鐵掃帚 發表於 2024-4-26 06:32:29


[*]重大人物死亡預警
[*]BGM和靈感來自「宇宙的季節」,建議可以看過mv再食用
[*]夢中兩人皆為普通高中生
[*]以夢的模型(夢裡的世界以現實世界中的記憶片段組織成型為前提)展開
[*]可能的邏輯和時間線紊亂,會慢慢細修,請原諒我看到可能不是最終版本(跪)
[*]雙引號為回憶部分
[*]第一次寫五悠請多指教

從以前就這麼覺得了,這個世界好像和自己格格不入。季節仍舊繼續更迭遞嬗,轉眼間,他已經擠不進任何人群縫隙裡。
那些死去的清晰可見,那些活著的朦朧晦暗,時針喀得向右挪了一格,他從暈眩迷離的夢裡醒來,看著黑板上糊動的手臂,只有「嫁接」、「橋樑」蠕動著鑽進耳縫,覺得那手臂是座橋,連接了虛幻與現實,堅實與裂。
「今天有空嗎?要不要去唱歌?」「不了謝謝。我還是回家寫功課好了。」他嘴角彎起恰到好處的角度。「原本五條君應該會是很喜歡這種活動的人呢。」「不過都要考試了我沒時間啦!」「欸~好無趣。」
不過是個再輕薄不過是藉口罷了。
所謂罪人,必須獲得應有的懲處。夜晚,是群魔亂舞的狂歡派對,同時也是最佳的行刑期間。必須成為掠食者,才不會被吞噬。
衣冠禽獸如五條,一反平日風度翩翩的斯文敗類,只有一件歪斜的內衣嬌嗔著癱軟在他的肩頭,欲擒欲縱的在他的胸口腰際廝磨流連。
「哈,還真難喝。」五條嫌棄的捏扁了啤酒罐,啐了一聲。
不知從這時,他開始學著喝酒,熱熱辣辣的刺痛著舌尖滑進胃囊,那種微醺飄忽的感覺讓他稍微的真實感。
五條本就不是個嗜酒之人,一杯即醉,百試不厭,於他的基因明明白白寫著他不是個喝酒的命,但說起來他還蠻喜歡喝酒的,淺酌可以裝逼像自己多有格調順便釣妹子,但更嗜豪飲,因為可以借酒裝瘋發癲,趁亂將心中那坨稀爛的垃圾,任性地扔地滿地都是,因為他知道有人總是會生氣的抱怨著,然後還是忍不下去最後屈服了,仔仔細細的將之一一拾起,井然有序的帶它們去到該去的地方。
即使這個天殺的世界噁心到令人作嘔的世界,似乎也沒有這麼糟了。
五條看著那個已經空了的相框,慢慢爬上了黑色的紅色的小手掌,密密麻麻連邊框的幾朵小紅花都被嚥下,湮滅,腦內的回憶開始躁動起來,仍然是模糊膠著一片,不安份的扯斷神經,倉皇失神順著食道滾進胃,西哩呼嚕塞得臟器擠成一坨糾結,歡騰夠了就拖泥帶水的黏著腐臭的酸液,原路折返朝著滿是酒腥的口腔蜂擁竄去,愉悅的蹦了出來。
五條糊里糊塗吐了滿地,腦袋現在仍是暈乎乎的像被倒滿了漿糊,只是木然看著腳趾頭縫中青青綠綠的稠狀物,如同個懵懂的孩子伸手就想要去沾,把玩又似憐惜的拂過指尖那污濁不堪之物,頃刻間,低低笑了出來。
「真像個矯情的婊子啊。」優美的唇瓣吐出毫不搭嘎的淫穢詞彙,最近他總愛用這種方式抒發,跟自己打自己巴掌有異曲同工之妙,格外的爽感,還能省下自殘被發現還要花時間解釋的麻煩。
即使如此,他的舉止仍是優雅,帶著點慵懶的貴氣,面容仍是精緻無暇的如同潤玉雕琢出再由寶石點綴的,貴到嚇死人的娃娃,即使背景是凌亂的衣物,滿山遍谷的雜物和垃圾,還是硬生生被他坐出了一種性張力拉滿的頹靡凌亂,鬱黯的小房似被虛幻和現實切割囫圇揉成一團,而他正傲然於那交界之處,像是支拉繃的弓,彷彿只要一彈指即會斷裂迸裂,美麗的娃娃淪為碎渣,撤掉那些風花雪月的濾鏡後,不過是個偷喝酒發酒瘋的死高中小鬼罷了。
「唔。」五條咕噥著微揚起頭,氤氳間一熟悉的嗓音赫然墜落,從幻境那頭悠悠行來:『老師不要喝太多酒啦,這樣對身體不好。』那人似是沒有看見他一身的狼狽,無奈的抱怨裡埋著溫柔,俯身拾起一地散落的衣物。『反正悠仁會幫我收嘛!』『這不是任性的藉口!』一陣哐哐啷啷的聲音響起:『老師的酒我要沒收!』
殊不知,飲酒是會上癮的啊。
紙醉金迷,顛倒是非,五條歪歪斜斜的站起,卻是把頭重重摔進散落雜物的床裡,茫然的望著那昏黃的燈光明明滅滅,理智告訴他該換電燈泡了,但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吶喊著它們要罷工了。
「呵,我果然不適合吧。」「吶,你以前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啊。」「吶,悠仁啊悠仁,我,是愛你的吧?」
「但是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他自嘲的喃喃道。
「你知道嗎?我,很努力喔。」
努力呼吸,努力上課,努力邁開腳步,努力裝得完美無瑕,努力扒開那些陳年腐爛的記憶,努力避開那些可能會想起什麼的路線,努力感恩,努力放鬆,努力把自己抽離,努力勾起嘴角,努力笑出聲,努力汲取生活中寥寥無幾的快樂,反覆印在靈魂深處形成禁錮的詛咒,不准死去,努力說服自己,事情還沒有到最糟的地步,努力催眠自己和以往並無差別。
不過,你到底是誰?
人人都說他長了一張紈褲子弟的臉,總被調戲說能在外頭大戰三千回似的,殊不知他其實挺守舊的,為了死去的友人永遠的痛苦,為了一個連名字都不記得的人這樣牽腸掛肚。
『感覺老師,很像貓呢!』『哼哼,說起來,我是披著貓皮的狗啊。』『貓做錯了什麼......你會被動保團體抓走吧,欸不對吧,狗哪有這麼殘忍,你對狗派有什麼歧視嗎?』『悠仁你就不知道了吧!』『哈?』
狗啊,會對重要之人獻上他的全部。
我只是想要你好好的,好好活著,笑著,過得比任何人都還要幸福。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很想你,真的很想很想你。吶,你聽得到我在哭嗎?
反正,也聽不到吧。
「雖然,這種程度,還算是輕而易舉。」他勾起那抹外人常見的,精緻慵懶帶點邪魅的微笑,手中晃漾的啤酒溢出淡淡的泡沫,就這麼碎裂了。
反正,我也沒哭。
只是在夜闌人靜時,還是會,有點難受。
只是,仍在那打從一開始就未能趕上的地方,靜候著那遠昔之日的樣貌褪色而去。
本文最後由 鐵掃帚 於 2024-4-29 19:10 編輯

鐵掃帚 發表於 2024-4-26 06:33:15

為什麼,胸口總是迴盪著某種空虛的錯覺。
他被眾人簇擁環繞,卻總是無法融入。

他望向手腕,纏繞的錶停滯不動。

「我來幫你修修看吧!」
「喔喔!拜託你了!」
指針在他人的掌中流動,然後乾涸在他的臂腕,一次次的。

無計可施。

「對不起啊虎杖君,我還是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沒關係啦!」

身邊的鐘錶繼續流動,但他的時間好像凝固僵滯在曾經的某個瞬間,被不斷翻湧而來的「當下」埋葬,塵封,然後腐朽。

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也沒什麼可以流淚的,但好像就是一板一眼的照著旁人的所認為的那樣繼續活著,用吐納去銜接下一個吐納,讓搏跳流淌至下一個搏跳,雖然這才是正常的,這樣才是對的,胸腔還是浸潤著某部分死去的錯覺。

該去追尋什麼,該去認同什麼,該去相信什麼,他不知道,他不知道。

一點點的違和感在機械化的吐納間,卡在喉嚨鼻子纖毛,梗進氣管,盡頭滑入囤積在肺臟的囊膜裡緩緩在發黴,一點一滴啃噬嚙咬著本不該疼痛的肺葉,他感覺肋骨被不知名的雜陳綑綁,喘,窒息,在用力顫抖發出笑聲的聲帶裡

隱隱約約地,巨大齒輪似乎早就開始了轉動,那些苟延殘喘都將被徹底攪爛壓扁。

回不去的。
也絕對不能想起來的。

他說不出來的,那種莫名的執著。

最初,就已經趕不上了吧......

「悠仁君你在做什麼啊!趕快過來啊。」
「喔喔來了!」他蹬蹬蹬得跑走了,步履跳動前方有一張朝他微笑的臉。

已經,快要沒有時間了。

######

「這是......哪裡?我不是要去上化學課了嗎?」

虎杖悠仁不知為何走到了一處荒廢的樂園,或許也不是,一面斑駁的大門轟然在視網膜前展開,他鬼使神差得駐足了下來。

緩緩融化的火球把天空燒熔成一片血紅,宛如要涓涓湧出滴落似的,他不禁抬起手,看到它流淌進指縫,染得滿手刺眼的嫣紅似是要跟血液相濡以沫,他還聽見了水聲,滾燙的沸騰的冒泡著,燒灼了天空變成岩漿滴下來,淹沒廣大田陌堅實地面,吞噬世間萬物化為處事圓融的液體,跟隨其隨波逐流,不再具有形狀。

一個個陌生的面孔從那道小縫破蛹鑽出一條長長的人龍,各各面如死灰如一塊焦炭,嘶啞嚷著他們血液已經乾涸了,結塊變成刀片,扎在喉頭上,好痛苦,他們氣若游絲的呢喃著,胸口的碎片摩擦發出淒厲的尖叫聲,他們說著,必須要有一盆滾燙的水,融掉那固執的玩意兒,可能只是異想天開,可能已經走投無路,我輕輕地讓開,讓出那條路,沸騰著,通往死亡,寫做解脫。

他一一的向他們答話,聽他們那些失血過多的故事,然後看著他們一一跳下去。

「只是啊,血是蛋白質啊,遇到了熱就再也回不去了,不是嗎?」
聲音混在淡淡的血腥味中,凝固了。

他繼續在附近走著,意識隨著腳步轉到了右方,是一座髒舊的老橋,橋底的水已經乾涸,雜草橫七豎八的霸道佔據了整個視線,有些已經枯敗,塑膠袋和飲料杯殘破的癱軟其上,似在陽光蒸融下散發著某種腐敗的氣息,但他偏被這種事物勾住神魄,久久不能移目。風啪啪拍打著,捲起頭髮似是要融化掉整張臉,肯定是蓬頭垢面的糟老頭樣吧,但這種感覺挺好的。他這麼想著,微微仰頭。

天蒼蒼,野茫茫,放眼望去盡是白色的紙條,有乾淨無暇的,但是更多已經密密麻麻的寫滿字跡,也有幾張燃上了火,吐著嫣紅的舌頭企圖將一切盡數吞噬,我眯起眼想把上頭的字跡看得更清楚,卻發現上頭長滿了舌頭,啁啾聒噪或是淒厲嘶吼,他們無法成為紙張,只能寄生於那些字跡之上,一次次洗腦自己內化成自己的一部份,但終究只有舌頭留了下來,也有一些滿是孔洞的紙張,那不是他們自己的纖維,只是借助抽取撕下別人的情感纏繞成自我,但實際上靈魂早就不復存在,只殘存空殼。

他努力地瞪大雙眼,找不著自己的紙張在哪兒,是否已被隨風吹向大海?

雙腳似是踩過了一地的落葉,劈劈啪啪的躁動著,他又向前走了一步,啪的踩斷一截樹枝。

「欸,那個,你好像搶了我的位子了。」

風越颳越大甚至有些扎人,糊爛的思緒被攪得更碎,撒向漫天飛舞。

那些遙遠的日子裏模糊褪色,季節更迭著還是會繼續下去。

好像一切就該是如此理所當然的,就相遇了。

鐵掃帚 發表於 2024-4-26 06:36:20

季節的相遇是一個躍起的問號。

「你是誰?」

「欸?——真有趣吶——」比虎杖大一個頭的少年有著一頭奔放的白髮,朝他揚起一抹張揚的笑意,用手指戳著他的鼻子:「總覺得,你好眼熟,你覺得呢?」

「應該吧......和你差不多。」

陽光稀疏的篩落下來,掩映著那人的半張臉,只有兩片纖細垂落的睫毛像蝴蝶輕拍的翅瓣,剔透晶瑩恍若隨時都會融化,滴落下來。

「要去逛逛嗎?」少年脆生生帶著磁性的嗓音霑上濕意,熱感撫上虎杖的手掌,帶著薄繭:「帶你去個地方看看。」

他們走了很遠,在荒廢廢墟裡囫圇踅逛著,風從不迂迴,顛饕肆虐越發凜然,他們亢奮癲狂的喊著嚷著,猖狂妄為的笑著,滲著肩胛滑下的汗滴沸騰到起泡,大氣粗喘,那些煩惱與蠢蠢未知的不安,被恣意嘔吐在地面,黏在灌畦的腐草間,沾黏上癱軟的碎礫和垃圾渣,被笑聲碾壓成泥。

「啊。」。

那是一棵樹,大得有些不可思議,赫然炸開的是滿滿的奇異而美艷的一大團簇粉色花朵,挨著彼此搖曳生姿,一片晶瑩剔透到耀目扎眼的花瓣擦過他的臉頰,就這麼粉碎隨風消逝

虎杖愣愣地站在樹下杵了許久,似是要生出根與之同化,成千上萬的細長鎏金絲縷,塞進那從綠蔭間射出下來的金針,優雅帶著凜冽的朝胸口次下,太陽就這樣纖細的寧靜著。他突然覺得這一切美的好不真實。

世間如此混沌模糊,但眼前的景象為何卻又是如此清晰呢?

陽光不愧為萬物之母,對萬物都是如此溫暖,耳畔是風低低吟唱著他所無法理解的歌曲,捲住幾片竄逃的花瓣撓過他的鬢角,癢意帶著暖,他靜靜聽著,伸手撫上了粗糙斑駁的樹皮。

「感覺挑了一個不太好的時間。」那個模糊的身影似是仰頭望向天空:「快要下雨了。」

「算了,就這樣吧!」白髮漾出笑聲,朝他伸出手:「別擔心,相信我。」

吐息、心跳聲、汗水及熱度順著指尖傳遞到了背上,他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周遭的空氣也都隨之而止,只來得及莞爾:「你不是高三生了嗎?」

「有什麼關係?你很無趣欸。」白髮在空中飄盪著,身影蹦跳著轉了兩圈:「我可是最強的!」
「最強的什麼?撿破爛的能力嗎?」

他們站在廢棄的旋轉木馬,張開雙臂讓風恣意撞擊鞭打,瑩瑩笑聲點點灑落在衰草上,撓著蟄伏緩行的蟲蟻的腦袋,隨口幾句插科打諢,異常的熟稔自在,好像很久很久他們就曾經相遇,也是這樣的自由歡快,這樣的默契無間,一顰一笑都深諳於心,飛揚跋扈的傲氣在胸口放肆嚎叫。

「感覺,好自由啊。」虎杖放肆地大喊著。
「你真的這樣覺得?」那人大笑著的聲音混滿了鈴鐺的哭聲。

簡直莫名其妙。

野狗在嗚嗚咽咽,夜風中有蝙蝠飛掠而過。

再也回不去的。

「我想我們大概都一樣。」白髮只是說了這麼一句話,剩下沉默無限延伸。

「不管怎樣,今天很開心呢。」隔著影子,白髮拿著樹枝朝我晃了晃。
「嗯。」

「啊我好像忘了自我介紹了!」眼前的人伸出手指彎腰做出一個極為浮誇的動作,漾起一個燦爛優美的弧度:「我是五條悟,高三生,請多指教。」

虎杖訥訥的伸手:「......虎杖悠仁,高二生,請多指教。」
他這時才發現眼睛這人有著一對很漂亮的藍眼珠,滴溜著流轉著靈動的色澤,像個深沉的潭,他顫巍巍探出眼神,然後溺死一片盈盈笑意裡。

偶爾會有飛鳥掠過,空中的雲層層疊疊在蠢蠢欲動,摩擦生電戳進神經裡,然後那些樹狀的觸手舉著冉冉上升鑽入腦髓,他感覺自己成了原子,從現實游離到虛空,最終應是一場壯麗華靡的大雨來劃下休止符,讓失火的絳唇冷卻,讓歃血的壯志衰歇。

不該將這一切說出口的,不可將這一切回想起啊。

應該,沒有做錯吧。

鐵掃帚 發表於 2024-4-26 06:37:14

他們有一種說不出的默契,知道何時出現,何時離開,也沒有特別做什麼事情,就只是單純的聊著天,唱著歌,或是單純仰望著一望無際的晴空,太陽一巴掌拍爛滲溢染上了橘紅宣告著結束。

他們可能都想逃走。
逃到哪裡?

只是,想逃往那並非此地的某處。

「吶,悠仁,你有想過未來要成為怎麼樣的人嗎?」五條把手擱在腦袋後,隨口問道

眼前的男孩突然噎住了。

不知是氣氛過於放鬆亦就只是個水到渠成,囁嚅中,話題蹦跳了出來:「曾經,在我很小的時候,我曾經許過一個挺白癡的願望。」

虎杖嚥下唾液,差點把又想龜縮回去的想法咬斷:「我希望每個人都能得到正確的死亡。」幾個音節在舌尖滾了一圈,化散在空中,似是輕輕捧起寥寥無幾的信心:「很蠢吧?」

小時候也不會前顧後瞻太多,隨心所欲的,只是覺得這麼作對大家都比較好的,那個很晶瑩剔透到耀目扎眼的心,一不小心它就會在指尖碎裂,隨風消逝。

當時只是覺得,這件事如果沒有任何人要做,也是不行的吧,就這麼默默的扛下來了,背著跳過國小,爬過國中,滾到現今,心中始終迴盪著那個聲音,想要救人,想要人生具有意義,希望世上的所有人都可以不要這麼辛苦。心頭始終烙刻當時幫助別人的那種感覺,很開心,很舒服。

明明自己根本就沒有這麼強,沒有這麼聰明,沒有這麼善良單純,這東西裝在這副皮囊上,著實是種糟蹋,它應該待在個足夠善良足夠堅強的胸膛裡,不會隨便漏水停電鬧鬼的安詳地方,繼續幽幽散發光芒,而不是他這種人所能肩負的。

「好蠢的說法。」五條露出個鄙夷的表情。
「前輩你一定要這樣不看場合說話嗎。」虎杖無語的朝他翻了一個白眼。
「我就只懂得說自己想說的。」五條隨意的攤了攤手:「不過,我好像也沒資格這麼說。」

「我是最強的。」
「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是這麼覺得的。」

或許只是自己氣傲膨脹的自尊作祟,青年人特有的倔強傲氣蟄伏於骨髓裡蠢蠢欲動,他知道自己血管裡流淌著狂放不羈的血,他想要自由,想要掌控一切,想要在那瀕死般刺激的氣氛裡頭奮力掙扎,如未成年淺酌一口饞涎的啤酒

但不知為何,他覺得自己不該是這個狀態,他很強,他自己清楚,順者生,逆者死,他就是規矩,一切萬物皆只能俯首稱臣,恣意妄為的玩弄人心,視凡人如螻蟻,古人的豐功偉業在他這裡被撕得粉碎,他本身就是自由的寫法,用壓倒性的力量抹殺一切先人的斑斑字跡,他應該站在高處俯瞰芸芸眾生,而非在這裡被紛雜翻湧的瑣碎雜事輾絞壓扁。

這種想法,肯定會大肆嘲笑戲謔一番的吧?
『你當你是誰啊!』
『別太看得起自己了!』
『有病右轉精神病院就在那裡。』

生而為人是一場鬧劇,長大成人是一場默劇,更是場傀儡劇,還是會被觀眾噓聲的爛尾劇情,他不知道要演到什麼時候,日常瑣事在口中嚼得悉碎,想吐進馬桶,卻仍舊需要一一拾起,塞進口中無數次的反芻,人生不能任性,現實苦澀地可笑,因為成為不了框架,只必須得要擠進去那些框架裡,不然就會被壓的稀爛。

「你的傷......」
「噢這個啊,」他隨意撇撇嘴,任他嘟噥著擦拭,輕柔地有些神經質:「沒有什麼,不過是說了點別人不喜歡聽的話了。」

「什麼樣的話?」
「嘛......就是有個同學來跟我問說他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往前努力了,我就告訴他說,我尊重所有人的想法,但幫不了不願意自己向前的人,如果決定放棄,那是自己的決定。」五條把手攤到腦袋後枕著:「然後,就被打了,說什麼怎麼可以對人家女孩子說這種話,說我太冷血了。」

「她只是想要你安慰她一下而已嘛!」
「那就不該找我啊!」五條氣呼呼地拿手指頂著虎杖臉上的OK繃:「而且你沒資格說我!你臉上還不是有傷。」
「只是我不能接受別人欺負我的朋友,又沒什麼大不了。」
「有夠蠢的。」
「被你說感覺特別不爽!」
「你真的好蠢啊!」
「前輩你沒資格說我!」

兩人如同鸚鵡學舌那般嘰嘰喳喳重複著相同的句勢,唾液胡亂飛舞著,交織成一片淩草模糊的嘈雜。

「噗......噗哈哈哈。」不知是誰先點燃了笑聲,一片狼藉的燒得紊亂無章,他們捧著肚子蹲在牆角笑得岔氣,斷斷續續碎在空中。

五條朝虎杖丟去杯罐裝咖啡:「喏,要喝嗎?」
男孩不屑的瞥了眼,嘖嘖嘖的晃著食指:「那是什麼?含糖咖啡?還有加牛奶!冒牌貨!不正統!」
五條忿忿朝虎杖瞪眼吐舌:「我就還沒長大啊!你管我!」

心照不宣的喀喳聲劃破小學雞的鬥嘴。
「結果到頭來你還是會喝嘛......」五條低低壞笑著。
「你說什麼?」
「什麼都沒說!」五條撇撇嘴,靈機一動的彈指:

「不然,我們來交換喝好了!」

兩人相視一眼,深吸一口氣,仰頭將液體嚥下。

「噁......」
「好苦......」五條故意格外用力地皺起眉:「好噁心的感覺。」
「你這個好甜......原本的咖啡有這麼甜的嗎?」虎杖一張臉皺成一團,吐著舌頭
「嘿嘿,我在裡面多放了五顆方糖~」

「不行不行!換回來!」

暈暈乎乎的,他想起了曾經某個模糊的輪廓,只有唇瓣清晰烙印:『老師不要加這麼多糖啦!都不好好吃正餐身體會搞壞的!』

他拖著尾音,軟黏帶著點微爛的暖:『那我想吃悠仁做的咖哩飯!』

扎著馬尾的國文老師曾在課堂中提到,當喝咖啡已經不再苦了,表示生活又苦過了當下。

或許也不是如此,五條啜飲著那甜得發膩的咖啡,望向那一撮毛絨絨的粉髮,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回頭朝他漾出一抹斑斕。

因為現實太苦了,所以要努力地甜起來假裝一切皆是如此。

「你這個人就是太固執了啦,就裝一下會死嗎?」虎杖嘖嘖啜飲著那所剩無幾的黑咖啡,叨叨念著。

五條定定地望著虎杖,瞳孔裡毫無波瀾:「所以,你會選擇裝嗎?」

虎杖愣住了。

尷尬在空氣中凝固窒息,無止境的蔓延爬上冰冷的四肢。

「我不知道。」
虎杖這麼說著就匆匆離開了樂園,鬆軟的髮在空中晃漾,恍惚就只剩下一個孤伶伶的咖啡罐,空了,被風吹倒了。

「搞什麼啊......」五條莫名其妙的揉著腦袋,胸口一陣鬱悶沉沉壓在肋骨上,隱隱騷動著,原因為何,他不能理解,就像他不能理解那個同儕會如此憤怒,為何話句總是要這樣迂迴曲折,為何人心糾結交纏黏稠,即使他再努力剝離,仍是不可遏止被一牽一動。

「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他抬起頭,雲很厚,重的搖搖晃晃,隨時會摔落似的。
凌亂顫動的樹,啪喳落下淚滴似的葉。

鐵掃帚 發表於 2024-4-26 14:33:28

隨口找了個藉口就跌跌撞撞摔進廁所,虎杖感覺自己頭疼的要炸掉,太多太多的畫面像壞掉的老式電視機般發出刺耳的聲響,陌生卻又無比熟悉,他下意識的感到恐懼,他只落得頹靡地靠在隔間的牆旁,愣愣地望著上頭滲透下來的燈光,像數道金燦的虹橋自那個玻璃蓋上垂降下來,塵埃在照耀之下閃閃動人,剎那間恍若看見了仙人的聖光,然後打醒自己,什麼老師,傻了嗎你?

從血中誕生的孩子,擁有最純粹極端的善與惡,對於任何旁人而言,那是一把最鋒利的雙面刃,只要稍加利用,能夠摧枯拉朽甚至顛覆這個世界,人們覬覦著他的能力,又畏懼著他的失控,只有那個人,單槍匹馬,卸下所有防護憑著肉身,披荊斬棘,帶著他離開那個地獄,到了另一個地獄。

他不是神,頂多只能算是個容器罷了,我無法成為像老師一樣的神,終究只是個蹩腳的贗品罷了。儘管誇口說了這麼多,還是無法比得上那個人所作的,承擔的那些。白月光總是掛在那裡,他使勁的追啊追啊追,少了厚實鞋墊的腳底磨破了,石子扎進親吻顫抖的神經,酥麻的觸感卻讓他產生了一種愛撫的錯覺,墜入那個他不想肖想的,那溫暖的掌心,如同摻著碎玻璃的糖。多麼渴望伸手能摘下那抹月光,哪怕得手的只有顆米粒也罷,他不屑紅玫瑰硃砂痣,但白月光始終是白月光,兜兜轉轉,磕磕巴巴,磕出一下巴的血,一副四不像的軀體,一個無法觸及的夢境,到頭來,驀然回首,兩手皆空。

但這樣也罷,老師就該只是他最完美強大的模樣,他就該和碎玻璃揉碎扎在腦中,在裹上回憶滋養它根深蒂固,把他永遠的神供於其中,自私的霸佔它,誰都不能奪走,他願獻出他的所有,替那人劃下最瀟灑的句讀。

信仰是給那些心中仍懷有希望的人的一個可笑卻有用的謊言。

等等......老......師......?
那個人是誰?
等等等,為什麼他腦中會冒出這樣的句子?

「虎杖,你還好嗎?」
他望著那些朝他漾出真誠微笑的肌肉,聲音黏在肌纖維縫隙裡抖落:
「悠仁君,你昨天是跑去哪裡了?怎麼沒找我們一起?」
「難道是什麼秘密基地嗎?」
「太狡猾了!」
他尷尬地搔著頭笑道:「沒有啦,昨天身體不太舒服,我想說今天就請假在家裡休息好了。」
「欸~那你自己好好休息啊。」
「謝啦!」

不是這裡。
不是這群人。

為什麼,胸口總是迴盪著某種空虛的錯覺。
他被眾人簇擁環繞,卻總是無法融入。

虎杖深深的吸了口氣
「再去一次樂園吧!」

會有答案嗎?
會有答案的吧?

######

「等等我!!五條前輩!」
「什麼啦!吵死人了!」眼前的人還穿著制服,朝他欠揍的戲謔一笑:「你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是翹課了嗎?」

「你還不是一樣!不是馬上就要考試了嗎?這樣連大學都上不了喔!」
「上次差點考不及格的人沒資格這樣跟我說話。」五條湊頭過去一瞧,死板唸出書本上的字:「為善者,天報之以福;為非者,天報之以殃。」五條睥睨回頭:「你相信這件事嗎?」

在人類道德墮落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上天就會降下災禍,以警示人類止步,不要繼續下滑。在疫災記載中,心存善念、道德高尚之人的安然無恙,喪失良心、德行敗壞之人受到相應的懲罰。

「相信啊。」虎杖回。
「為什麼?我完全不能理解。」五條抬頭望向遠方的蒼穹:「你覺得啊,當神在頒布神祉時,他考慮的是什麼?」

「每個人的命運?」虎杖歪頭。
「但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五條這麼說著,晃了晃手中的卷子,輕薄的在空中飄盪著:「憑什麼我們的命運要由別人決定?我始終想要找出那個正確的答案,但是我發現做不到。」

虎杖說著:「但我反而覺得這樣很輕鬆呢,不用自己思考,反正不管做什麼,命運都會到來不是嗎,這麼就不用負責,全推給命運,豈不樂哉?」

理論終究還是理論,只能執撓的嵌在書頁中才有其存在的價值,嘗試著把它們從纖維中拆解撕下,用分液漏斗萃取出來,裝進針筒灌進腦漿,試圖讓大腦轉錄轉譯出來,聚合成為現實人生,果然還是太異想天開了吧。

他的人生,早已被寫好,只要朝著那個方向不斷邁向死亡
在命運面前,誰都無能為力,只能被它如同螻蟻般凌虐摧殘
他無數次在腦中嚼碎著自己死去的畫面,像是呼吸進食一般自然
即使無數次在夢中死去,他還是會在甦醒之時,笑著復生

等等,他又在想什麼?

虎杖突然感到一陣暈眩,整個人摔倒在地,嘗試搖搖晃晃的站起,但意識融化嗡嗡聲中,像裝了個不用錢的大聲公,差點炸掉整個頭骨,頭疼欲裂如同猛地被拳頭自腦袋砸下,旋即融化進整個視野,剎那一道尖銳的滋滋聲蠻橫的拉直,眼前雪片般的飛逝過無數個破碎的畫面。

「喂喂你還好吧。」五條猛然驚覺睜大了雙眼,急忙衝向虎杖,一臉驚慌恐懼在竄動著,手忙腳亂的要喚醒下一瞬間就會再次暈倒的虎杖。

「老......師......?」

「!!」五條聲帶剎那被利刃劃斷了。

很多時候,五條總會對自己感到失望,在一些奇怪的時間點,默默地或站或坐或仰躺,如同現在,感覺像被一團薄膜罩住了,悶悶的有點兒喘,感覺自己被一股淡淡的憂愁纏繞住脖子,被焦慮咬住腳尖,淅淅窣窣的竄進心窩裡,實在不怎麼舒服,好像身體不是自己,很多想法被頓時吞噬的乾乾淨淨的,只會留下寥寥幾句句子,一次次的撞擊著腦殼,激起半邊雪,如潮汐往往覆覆,一次次的叫他把這種感覺刻進血肉似的,不能忘記。

茫然,無助,不知道為何自己要出現在這裡,要做這件事,為何還有呼吸,身體機能仍然正常運作。為何,自己仍然活著。

太多太多問題迴盪在腦中化散開來,最後凝結成一條長長的水流,永無止境的向海的一方流去,可盡頭在哪裡呢?是否真的有能夠流淌進海的一天?又或者海一詞只是一個虛幻出的景色,擱淺然後乾涸,才是最終的宿命。

你是誰?老師是誰?
或者說,他自己是誰?
他不知道。

五條悠悠仰頭:「為什麼呢?」
為什麼緊張,為何心臟如此撕裂般的劇痛。

他不知道。
他們都不知道。

只是,緊緊攛緊了那顫抖著近欲粉碎的雙手。
本文最後由 鐵掃帚 於 2024-4-26 19:01 編輯

鐵掃帚 發表於 2024-4-29 06:40:32

此刻的我在這裡看著這一側的生命,依循著那澄澈通透的倒影和寫滿重點的概要,人世慾望難免被概括成三種,食慾,睡慾,性慾。

「虎杖君,我......喜歡你。」
「對不起,我現在還沒有想談戀愛的想法。」虎杖低低地說,看著忸怩開苞的鮮花凋零在女孩澄澈的瞳眸裡。
「沒......沒關係。」
「我想,你有一天一定會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人的。」虎杖朝女孩微微一笑。

一定會的。

直到那遠昔之日的樣貌褪色而去,周而復始的季節,獨留了各自的氣味而去之時

#####

『吶老師,我,強嗎?』
眼前的男人一臉鄙夷的看著他:『蝦?連我都打不過三回合是能有多強?』
『但是,為什麼不是老師成神?』少年垂下了頭,訥訥擠出心底最深處的疑問
為什麼反而是這麼弱小的他,這麼骯髒污濁的他,受到萬人敬仰,而實力和經驗都比他強上不知幾倍的老師,卻什麼也不是?

『你不要把我想得太美好,你會失望的。』那人淡淡地說,手中的石子隨著懶洋洋的語氣躍起,墜落,碎裂。
『我知道我是容器,我將因拯救而生,因拯救而死。像個無溫冰冷的零件活下去,只是這個世上有需要我的人存在,我就會繼續活著,活著,活著,像個維持世界運轉的齒輪繼續轉動磨損下去,因為,我是罪人。』

現實總是明朗的,破碎的,不堪軟弱的人,真的還能繼續活著嗎?
『死啊!你怎麼還沒趕快去死啊!』那些嘴嘰嘰喳喳的喊著。
他深知自己其實沒有這麼大的能耐,甚至沒有可以活在這個世上的資格,因此他必須持續拯救,拯救,作為一個維持運作的零件,他隨時可能會損壞,被替換,扔進垃圾桶。

『但是,我是個貪心的人啊。』
本該是沉默冷靜的執行一切任務,但那些沉睡已久的情感在光陰的長河中又一片片被撕了下來,很痛,很癢,酸澀中帶著一股暖意,某個早已生鏽的部位又重新潤滑轉動。他不想死,不想離開這個美麗的地方,哪怕只再多待一秒,他也想繼續留在這裡,在喜歡的地方,和喜歡的人,做著或許有些討厭的事

帶眼罩的白髮男人深深嘆了口氣:『悠仁啊!你所謂的網羅出的世界太脆弱了啊,看似繁花似錦,璀璨明媚,這就是個理想主義者的浪漫吧,編織出理想,理解它,經歷它,然後用力的用力的成為它,但你要知道,很多時候,會被現實一磚一瓦的拆掉打碎,會有無數的開闔的嘴,嘰喳著吐出建言和嘲弄,腐蝕掉那些曾經費盡千辛萬苦積攢而來的材料,然後現實會告訴你,這就是它的真面目,在這裡它就是王,想在這裡活下去,只能屈服於它,習慣它,最終成為它。』

『所以,有時候貪心一點才是對的吧。』

「!!」冰冷的鬧鐘機械音劃破了寂靜。
「嗚哇!是夢嗎?」

不變的背影,莫名懷念的感覺。
「我,跟五條前輩,之前認識嗎?」

你轉身的笑容,代表什麼意思呢?你在想什麼?

「為什麼?啊啊啊想不起來啊!」虎杖焦躁的揉著頭髮,然後一拍掌:「算了反正在這裡想東想西也找不出答案,說做就做!」

「去樂園問!」

#####

「五條前輩,我——」
「我喜歡你喔。」五條搶話題的直接,說的隨意,就像今天天氣真好那般自然。
「欸?」
「認真的喔。」五條漾出了一抹苦澀又溫柔的微笑,用著異常認真的表情注視著眼前熟悉卻無比陌生的少年,仔仔細細觀察著他臉部的每一點特徵、每一絲表情,緊張、慎重、虔誠無比。

不該將這一切說出口的,不可將這一切回想起啊
記憶的門扉就此打開,雖想把你拉進我懷裡,可這是不行的。
是啊,就這樣,這樣就好。現在我只想,就這麼看著你。

「為什麼?」虎杖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周遭的空氣也都隨之而止,夏天濕潤的風黏在鼻腔裡搔癢著,他突然很想打噴嚏。
「不知道......感覺之後再說的話就來不及了,就脫口而出了。」五條撓著白髮,耳際染上一絲薄紅,深沉的吐息、穩重的心跳聲、汗水及熱度都順著那旖旎的氛圍傳遞到了虎杖背上。

不知為何的,他感到胸腔暖烘烘的酸澀,某些不知名,抑或是太久遠而褪出記憶的情感被蒸發成了一片氤氳,在他心頭潮濕如細雨綿綿。靈魂迴環交盪共振著,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像是在做夢,很美好也很奇幻,馳騁飛揚於翻攪沸騰的情緒中,吐出的氣息是五彩斑斕的,流漏的言語是柔軟舒適的,乾淨的被剝下了所有的尖刺,溫順乖巧的讓出一個位置,讓那些不安與偽裝終於有了它們的棲身之地,能被環擁著蜷縮沉睡其中,不用醒來,也不會在深夜被滿身的瘡疤蹭的痛徹心扉。

「所以,你的答案是?」那雙澄澈的眸子離他太遙遠,奇異而美艷的像一片搖曳生姿的罌粟花,危險卻魅惑。

當黑夜裡又再次灑落了陽光壟罩著城市,他什麼都做不到,什麼都無濟於事。
只能就這麼抓著,緊一點,再緊一點。好像這樣時間會被握在他的手中搓揉成絲,然後可以無止境的拉長,一路延伸到那浩瀚的宇宙,永遠的,不會要下來。

那隻不知所措的手在舉起與放下間踟躕,徘徊不定像隻焦躁的蠅,他聽到五條幾不可聞的輕輕一嘆,似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啐了一聲:「可以碰你嗎?」

虎杖還沒有反應過來,一股熱意覆上揉碎在他的軟髮裡頭,滾燙的似欲融化滲進頭皮裡,順著纖細的指尖滑倒的臉頰上,了他不自覺地顫慄如有電流竄過,感覺萬籟俱寂如死灰,心頭卻又劇烈搏跳鼓譟,燃起熊熊烈浪,漫過頭顱淹沒神經吞噬他的所有思緒。

他果然是個虛偽的騙子。順著慾望擺佈的禽獸。

「好啊。」

當黑夜裡又再次灑落了陽光壟罩著城市
我們中終於能以認同著那身姿態揮了揮手
當藍天染上了橘紅宣告著結束
唯有那渺小的聲音得以被傳遞

這曾是夢寐以求的一天,比那時還要更堅定。
突然有種預感,終於在兜兜轉轉中已經得到了一路尋找的東西。

鐵掃帚 發表於 2024-4-29 12:39:47

五條獨自煢煢瑀瑀,在黑暗之中走了很久,雨僵滯在融化的鐘聲裡,人影雜遝踩了他滿臉,一旁學生的嗔笑欬唾噴在髮鬢,濕黏的抽搐著,惶然仍是惶然,毫不講理的蟄伏然後膨脹,細碎的流言蜚語擠出黏糊的舌頭舔舐他的大腿縫,跫音紛雜腐爛成漿,黏住雙腳,只能在沙丁人群裡奮力蠕動身軀,用稠膩銜接下一個稠膩,卻怎麼樣也卻挪逃無果,到處都是滾動的眼珠發射激光,他感覺自己成了滑溜的鰻,僅存一地黏稠的尷尬狼藉,萬物在喧嘩在崩解,扭曲並碎裂,雨中的世界,如此魔幻而迷離,他邁步踩碎水窪,一旁簇擁的學生吐出黑煙在絞扭撕咬,似乎沒有因為雨一洗那些固著在生活角落的骯垢。

他還是孑然一身,被步伐雜沓踩在下雨的路上,騷動,孱縮,在微微痙攣的手心

一群女孩悉悉簌簌的糅雜著耳語,中央的一個女孩整張臉都漲得通紅,羞怯的扭著頭,一雙腳不安的擺著盪著。
「快說啦!你是真的忘記還只是不願意想起來?」
「承認啦,你不是喜歡他嗎?」
「欸~這樣就是害羞了嘛!」

他歪著頭,想她忘了,也不願想起來。

到了最後業已化作灰燼任風吹拂,所有的一切在此刻駐足於那陰暗濕冷之地,沒有什麼好煩憂之事,也沒有什麼好落淚之事,就僅是想永無止境地,冀望著此處,生活著。

他想要逃走。

逃去哪裡,他其實也不知道,只是覺得這裡太狹窄,裝不下那廣闊的晴空,網不住滿天星斗,遺留下的只有沉寂,還有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他望向手腕,纏繞的錶停滯不動。
「又來了。」
他人掌中的指針仍在流動,而他的時間依舊乾涸。

「五條君,換你去找老師了。」
「哦哦。」他拎著手中的卷子晃了晃,擱下了筆,起身走向那個房間,握緊了門把。

「五條君,你有什麼想去的學校或是學系嗎?」
「沒有什麼想法。」
「年輕人這麼沒幹勁可不行啊,要再開朗一點再積極一點啊,這可是你們這個年齡才有的特權啊。」
牆上的時鐘又向右挪動了一小格,五條望著有些地中海禿頭的中年男子,漾出難得的微笑:「老師,我從來沒有覺得我是個高中生啊,而且,我只是覺得,活著就好了。」
「這樣可麻煩了啊。」老師撓著腦袋,甩了甩手中的志願表:「你都沒有夢想嗎?」

他的夢想?

他笑了,最燦爛的笑容:「我的夢想啊......」

「我想要,和某人,一起活著。」

#####

那天,長期失眠的五條終於成功的不靠著酒精和安眠藥,短暫的睡了過去,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泡泡,很多,飄在空中虛虛浮浮,在陰鬱的白色籠罩下,流轉著五彩繽紛的光澤,過於油膩和濃稠,令人窒息,他感到恐懼的揮舞雙手,因為泡沫過於脆弱卻從未意識到自己易碎,笨拙的想要抓住什麼,守住什麼,張開手掌,只有融化的空恫順著指尖流下,糊在地上。

他聽到子彈爆破、利刃劃過肌膚的聲音。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如同蜘蛛網般從後腦勺爬進腦髓,滲進神經,染的一根根叢簇著如同妖艷的血花,飛至空中綻放又瞬間腐爛,散發著硝煙的死亡氣息,僵直的肉塊在撕心裂肺的控訴,那些冷下去的眼神,那些噎在喉頭的聲音,一道道扎在他的心頭,和著心跳拉扯抽痛著。

再過不久,泡泡全爛掉了,絕望的種子扎根,一根根的刑柱高高豎起,無窮無盡的凌遲,刮下他的血肉流出嫣紅,人聲嘈雜呼嘯如同銳利的齒竄進耳膜,自動脈殘酷扎下,徹至心扉的癲痛。

『為什麼要騙我?』遙遠的那方,白髮男人狠狠的顫抖。
眼前曾經的男孩仍是微笑著:『因為,我太弱了,連老師都保護不了,這樣是不行的,什麼都要仰賴老師,我不想這樣。』

『這是我的自私,我想要靠著自己的力量解決一切,不過,果然還是沒辦法像老師一樣輕鬆呢。』

『其實,過了這麼久,我也累了,我們不要再被彼此拴住了吧。』男孩微微一笑:『或許從最初最初的相遇就是個錯誤,假設不成立,又怎麼推導出正確的結果?哪怕試了千次萬次,一加一也不會等於三。』

那是獻祭前的舞,那個在血絲中翩翩起舞的朦朧身影,那倆人與血腥纏綿廝磨,而其以激吻滾燙他的粼粼傷疤,那是一次以死為代價的性愛,他們在大雨中激吻啃咬如同兩頭殺紅眼的野獸,與其說是羅曼蒂克更似將對方活剝生吞,皆把自己最脆弱不堪的一面乖順昭昭於彼此獠牙下,掏出仍在鮮活跳動的心臟,掙扎著鎖入對方胸膛中。

五條站在空中俯瞰著一切,嘗試著從這之中提取任何旖旎繾綣的情色甜美,但攤開手,只有滿掌濕鹹,似是從那激烈的躍動中凝結成淚,聚成血,是否能以愛這個虛無縹緲的字定義?若真是如此,由視網膜擷取勾勒出的筆畫未免過於沉重,臆想抬手落下的那隻筆,它勢必是隻毛筆,用血淚在傷口上一圈圈融開,吸飽了默契,羈絆,和不知多久的輪迴糾葛,顫巍巍地在嵌滿玻璃渣的紙面寫下人生乾澀濃厚的一筆。

他們是錯誤的,是不被允許的
他願用永恆沉淪,換他一世幸福安康
他願獨立向前,換與他一齊並肩
他們愛的好深,很重,也好痛

『為什麼要連到這種時候都還要這麼溫柔?』男人又怒又悲的看著這個一如往常還是這麼蠢的學生:『你這個不乖的壞學生,連老師說什麼都不聽了,為什麼要為了救我把自己的所有的人生都賠上了。』

『原因是什麼,我想老師自己最清楚吧。小孩子眼神裡的情愫是藏不住的,不是嗎?』男孩俏皮地勾起嘴角:『我還未成年啊。』

『明明原本早就下定決心成為一個沒有情感的零件的,明明發誓再也不愛上任何人不要再讓任何人受傷的,什麼拯救他人,什麼在簇擁下死去,全是他的癡心妄想,但是,對不起,即使是這樣,還是淪陷了,對不起啊,最終,我還是摔進去了,用最蹩腳不堪的方式——』

『一塌糊塗。』

『你是我永遠的信仰。因此,心甘情願的。』

『這麼看來,我們兩個都是笨蛋吧!』男孩漾出熟悉的溫暖微笑,站在天橋之上,張開雙手,好似像這個世界行上最莊重的禮,如同戰鬥後瀕死時的鷹,仍然屹立原地傲骨的揚起翼,傷痕淋漓如和那翎羽融為一體,形成一種妖冶卻莊嚴的矛盾美,令人屏息,他輕輕地唸著,晶瑩剔透的少年嗓音一閃一滅,就像是這裡只是跟單純的課堂上,他問得天真,他笑得隨性:『人會戲劇性死亡的故事才賣座不是嗎。』

『不要走。』男人笨拙地喊著:『還給我,不要帶走他。』虔誠地癡狂著
『不可以死,不可以。』甜蜜的痛苦著
『我說了,你聽到了嗎?』狂放不羈卻內斂深沉的。

『求你了!』隨著爆炸巨響灑下的淒厲的吶喊被抽成長絲拋至半空中,如同小提琴尖銳的叫聲撕裂了凝滯的氛圍,空恫到駭人的大街迴盪著氣若游絲的高音:

『不要死啊。』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他看著人群雜遝來來去去,呢喃融化拉長在裊裊升起的薄煙,生命就只是這樣,一把火,一場詭譎窒息的儀式,隨隨便便的就消散在空中,不留任何痕跡。

吶,到底人心是什麼組成的呢?或許說,他真的有資格嗎?去了解,去接觸,去奉上一切。需要多少的奉獻和忠誠和犧牲和妥協呢?懵懵懂懂的,他從來都不懂,所以懦弱,卻又深切,所以割裂時,才會有如此痛徹心扉的痛。

沒有悠仁的他,還剩下什麼?

男人無助的摀住自己的臉,失神地笑出聲來,用手掩面試圖撈住那些灑出的悲戚
『你每次都這樣,自顧自的從來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哈哈。什麼都沒有了,你把自己全獻上去了。』
『每次都是這樣』
『每次都只留我一人,為什麼我總是被排除在外。』
低低的嗓音在指尖滾動,化成剔透的淚滴顆顆落下,眼前的男孩在男人懷中散發著淡淡的白光,然後逐漸粉碎,隨風而逝。

『至少最後,留給我點什麼啊。』

五條就這麼站在一旁看著一切,如同叼著洋芋片躺在沙發上觀賞一場過於狗血的肥皂劇,如此可笑,如此荒謬,一場鬧騰荒誕的傀儡劇,還是會被觀眾噓聲的爛尾劇情,他不知要演到什麼時候,因為早就到了盡頭,布簾已被拉下,謝謝收看,蜂湧而至的記憶灌入腦門亟欲炸裂,他痛苦抱著頭低下身去,嘴裡低低喃喃著
:「原來,是這樣子嗎?」

是你啊。

暈乎乎中,他想,悠仁大概是很恨他的吧,才會在給了他一切後,又把所有全部帶走,一點兒都不剩,但這就是你吧,悠仁。回憶中,直覺中,理性中,所有的推算皆得到同一個結果,那人就是那種妥妥的瑪麗蘇的聖母病爆棚的蠢蛋,總會砸這種他自認傷人0自損800的鍋,但實際上是無差別攻擊連自己人都打的千瘡百孔,應該說是在被發現後,一堆事總是瞞著自己默默吞下去,哪天噎死在房間都沒人發現。

「所以,我該怎麼辦?」

#####

「!!!」

瞪大的雙眼映入視網膜的是那張熟悉的海報,被液體撕扯擠成一片片模糊的碎片,虎杖低低喘著氣,伸手抹了一把臉,滿手濕鹹,或淚或汗。

「原來,是這樣啊。」他捂著額頭,有點兒痛,想著等等帶罐咖啡去吧,還要多買一瓶甜一點的。

「啊啊,不小心把鬧鐘撞壞了嗎?」

不同地點,不同兩人,異口同聲的啟唇,發語:「去樂園吧!」

鐵掃帚 發表於 2024-4-29 12:41:30

五條不由分說的一把拽住了虎杖的手,大喊道:「我們逃走吧!」

「我試過了啦,我們怎麼繞還是會回到原點的。」虎杖說著。
「那就再試一次!」五條嘟嘟囔囔著。
「你喝酒了?」
「......就一點點。」
「以後就不要喝這麼多了,對身體不好,來接好啊。」虎杖說著朝五條扔去一罐罐裝咖啡:「你的口味。」
五條訥訥接下:「謝了。」

他們胡亂的在樂園踅逛著,一路上其實沒有多少改變,只是放眼遍及皆黯淡了些許,五條分不清究竟是秋日的膚色本是如此,亦是在酒精催化下硬生生曬低了幾格色階,一花一草,都被染上了蕭瑟的色彩,他隨性恣意的,甚至有些惡趣味的把滿地枯枝落葉踩的吱嘎作響。

「跟你說喔——」
虎杖打斷了他的發言:「就別這樣了,」虎杖頓了頓,像在琢磨這個詞彙的發音:「老......老師。」

五條睜圓了雙瞳。

很多時候,季節是沉默的,往往是黏在主播的口紅裡,揉碎在網站的聳動標題裡,撒在親友的舌根裡,而其中,秋天是最沉默的季節,總被夾在熾烈的夏與凌冽的冬之間,由絢爛邁向萎靡,最尷尬的位置,畢竟家門前沒有沒有紅豔的楓,金燦的稻,只是會某個剎那的剎那發現到,聒噪的知了沉寂了,外掃的落葉多了又少了,熟悉的鳥巢空了,呼出一口微涼的嘆息,發現一年又即將燒光,四季流轉遞嬗,到頭來,好像什麼都變了,又好像有些東西仍死扒著不肯離去。

五條感覺腹中的蠕蟲在躁動顫慄細細嚙咬,只能愣愣看著掌中,黏稠模糊的支言碎語:「你......想起來了嗎?」
「其實之前就有一些模糊的記憶了,只是還不確定。」虎杖朝五條一笑:「我怎麼,好像怎麼樣都做不好呢?還把老師也捲進來,對不起啊。」

「不要這樣說。」虎杖突然胸口一緊,兩隻雙臂緊緊嵌住他的,彷彿要活剝生吞的狠勁的用力,頓時腦袋一片空白,耳邊迴盪的僅剩五條和自己的心跳聲,他不知為何想起了當初那段體訓的時光,也是這樣緊密的,恣意歡笑。

「只有你,你不可以說這種話。」隨濕熱的鼻息吐在耳際的氣音竟是如此輕軟無助,好沉,好燙,虎杖分不清這究竟五條的體溫抑是他被回憶翻騰激起的情感。五條彷若失去依靠的孩子,死命的伸出手尋得任何一絲得以救贖的光芒:「拜託......不要走......不要留我一個人......」

虎杖紅著臉捧住五條的臉,將自己的額頭貼上他的,低低說著:「老師,不可以說這種任性的話啊,這個不是你最清楚的嗎。」然後放下了手,虎杖將眸光挪向那個櫻花樹,盈盈晃動著搖曳生姿,婀娜帶著點大塊的稚拙:「我們會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喔,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留在這裡。」五條拽住虎杖的手。
「得回去了。」虎杖摁住轉頭微笑。
「回不去了啊!」五條伸手又要去抓,反被虎杖抓住了手:
「笑一個吧!不要這種表情啊。」
「不要丟下我啊!」
「爲時已晚了。」虎杖說著就向著櫻花樹走去。
「一點也不晚啊!」五條奔去。
「我明白的。」虎杖回眸。
「我一點也不明白啊!」五條大吼。
「但是......」虎杖踟躕。
「但是!」五條大吼到一半突然愣住了,低頭望去,看到自己逐漸粉碎的身軀,再看向虎杖的臉,已經縱橫遍佈著淚水。

但是——

早就了然於心了吧?

沒有什麼激烈澎湃的性愛,沒有什麼曖昧旖旎的纏吻,更沒有什麼藕斷絲連的甜言蜜語,他們向來不擅長這些——

只是,如同無數次那樣,朝著彼此伸出那隻真誠熾熱顫抖的手——

一切的一切恍若一瞬間回至最初的根本,歸於寂滅的大荒。

盡情光著腳奔跑起來去迎接下一個春天吧

跑,快跑,跑到無人之處,盛著風跑上雲,跑上月亮,跑得比誰都快,現實追不上你,苦痛追不上你,把我也拋下吧,跑,跑,義無反顧的,死命的跑下去,不要回頭,就這麼繼續跑下去,直到在也站不起來那日,就像夸父那般倒下吧,那勢必會長出繁盛的桃花,一路雜遝紛然成林。

「五條老師!接住!!」悠仁向著那逐漸粉碎的身影用力扔出了手中的手錶——「我會再追上你的!所以,就請你在未來再等我一下吧!」

哪怕是踏著血,踩著淚,被無數次尖銳破碎的失敗割的鮮血淋漓,被窒息一般的現實壓扁的血肉模糊,不論如何,我都會一次次奔向你吧

始終停止的指針,終於開始轉動。

不應該說出口的啊,也絕對不能想起來的啊。

日子更迭著還是會繼續下去,直到那些遙遠的日子裏模糊褪色。

周而復始的季節,獨留了那各自的氣味而去。

會再相遇的吧?

鐵掃帚 發表於 2024-4-29 12:44:11

番外

(這篇時間線是夢境尚未發生時)
(可能還會修各位隨便看看就是了)

「吶,你覺得,人活著代表的意義是什麼?」
「為什麼所有事情都要給它安上意義呢?石頭在那裡放了千年萬年以上,即使沒有人認同甚至發現它,它也還是石頭,不是嗎」
「因為,如果失去了意義,我就不知所措了。」
「這麼想,不會很累嗎?」
「但,我不得不這麼想,要不然,我沒辦法在這個世界活下去。」

是從什麼時後開始的呢?從何時開始崩壞的呢?

「其實,會想找尋活著的意義,換句話說,其實就是找不到活著的意義,不是嗎?」
「也是啊。」

「因為你是五條悟所以是最強,還是因為你是最強所以你的五條悟?」

朦朦朧朧地,好像有個聲音在這麼說著。

「我也不懂啊......」

我有什麼資格拯救別人?他們又有什麼資格被我拯救?如果他們知道我是最強,還會這樣滿面笑容的對著我嗎?我想是會的吧,因為人類總是功利主義的,他們會做出任何事來達成自己的目標,這是從遠古時期弱肉強食刻在含氮鹼基中的,我不能責怪他們,因為就算是我也一樣。

誰不渴望著拯救這種戲劇化展開的情節呢?

他就該無所不能,就該有求必應,但是有誰想過,誰來拯救自己?

但是,還是會忍不住想著,如果可以有個這樣的存在,能不把他當成最強?

他本該戴著眼罩,把自己保護的一塵不染,游離於凡塵之外,用理性層層疊疊包裹,在這個世界,私心與感性是累贅而無能的。但在那道清澈的眼神撞進視網膜時,那是劇毒,他是知道的,卻還是,鬼使神差的,開了個小縫,滲了進去,所謂私情。

其實他也只是在搖搖晃晃的河上尋個可以隻身的浮木罷了,什麼神啊正義啊,擔在肩上顯得過於沉重,他不過是個比普通人強一些的人類罷了,只想平凡無奇的度過一生,偏偏老天似乎就是按著他的頭,背後抵著槍,把他擺上那條所謂的正道之上,冷冷地下令,不准回頭,能者多勞啊能者多勞,因為力量強大,所以他成為了最強,也只能成為最強。

或許,從來也沒有真的成為過吧?

他救了很多人,同時殺了很多人,很多很多,多到他忘了。

神嗎?他從來就不是什麼神,神是尊貴無瑕的,即使步履於屍身人骨之上仍要飄逸冷靜,生老病死,愛恨貪瞋不過是紅塵俗世中再無所必要的一部分。

如果真的有這麼輕鬆就好了。

漫天慘叫聲扎得人心底發疼,夕陽被一巴掌拍爛汨汨流淌著,紅艷到染紅了整片土地,簡單粗暴的溺斃了萬物的呼吸,浸泡得酸臭發腫,熱氣蒸騰,暈染成一片血紅的濃霧籠罩整個城市,滾滾硝煙濃霧殘暴吞噬掉了一切,包括恐懼,包括淒厲,無止境的絕望融化滲透進泥地裡,他百無聊賴的翹著二郎腿坐在石頭上,冷漠的看著血肉橫飛噴濺,在一聲聲嘶吼叫囂中燒成灰燼,他覺得也沒差。

他說過了,他只能救想要被救的人,但是,他真正想救的,卻好像永遠都會死在他的面前。

多少年了,抬起手,他覆上那熟悉的牆,鋒利的風牆一寸寸刮去他指尖的嫩肉,但又在快速的復生長回,一場大型凌遲還在上演著,滿是鮮血滴溜溜的自指尖滾下,黏膩的鐵鏽味妖豔舔舐著每一寸肌膚,一次次的,人類總是學不乖,就像他一樣。

是這樣嗎?

.....異常明亮的眼眸裡閃爍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死吧

他殺光了所有人,一個不剩
這下就真的要被通緝了,他握著別人斷成兩截的刀刃笑了,眸子裡的那道光沉進了最深幽濃烈的黑暗中,輕輕剝起幾個勉強看得出人形的屍體的頭髮和衣物。

人類就是這樣啊,沒有刻骨壯闊的故事能夠傾訴,僅是存在的傷痕和血跡昭然若揭,而非什麼神化過的神聖勳章,唇瓣開闔的瞬間,是帶著傷咬著痛的,但又不得不如此,剜開胸膛嘔出那些不斷侵蝕的情緒,嘗試笨拙的用笑容將傷口擦拭乾淨,因為終究還是塞回去的,繼續侵蝕,繼續痛著哭著,彆扭痛苦的活下去,然後終於耗盡了心靈支撐,被自己的負面情緒反芻,吞掉勒死自己,變成一具有呼吸的屍體,被握在他人手中輕輕就能扯斷,咒靈啊咒靈,由人們的負面情感而生,然後一次次再次被殺死去,不就是妥妥的作繭自縛,然後很蠢的逃不出來,不就是想要找藉口罷了嗎?愚蠢又可笑至極。

他狠很的擰著鋒利的刀刃,帶著沙粒的狂風劃過他的臉頰,把顫抖的右手上拉出一條條紅線,已深刻入骨,卻置若罔聞,只是像個不知道疼懵懂的孩子,再一次發現,血是可以這麼滾燙,又如此冷冽。

和.....?
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有朵花從鮮血淋漓的刀鋒間顫巍巍探出頭來。

「老師?」
他伸出血跡斑斑的手,小心翼翼的覆上住眼前的青年的臉,生怕一不小心就會弄傷他似的,逐漸刻劃出稜角的面頰上爬上了血花,張牙舞爪的搔首弄姿看得他心頭一陣不爽,不禁鬼使神差伸出舌頭舔了一口,鹹鹹的夾雜著鐵鏽味。

恍惚發愣間,他愣愣看著自己的指縫,腥紅黏膩帶著熱度,乾涸了化成慘淡的褐,突然覺得指尖異常的僵硬。

這樣骯髒的自己配不上這個乾淨的存在。

「老師,這裡。」青年朝他伸出手,漾出燦爛的微笑。
「我在這裡喔。」他愣了一會兒,猛地像要把眼前的溫熱揉碎般的死命抱在胸前,後頭的城市已經,染血的手掌緊緊攛住那僅存的熱度,有水無聲碎裂在他的臉上。

這個世界很髒,真的很髒,腐爛腥臭糊成泥濘,或者說不能說是髒,只是雜,太多太多不同頻率的聲音交雜在一起,無法共振,最終只能落下一地的噪音,被人染上灰然後草草掃去,但他仍希望有些存在能永遠如此純粹乾淨,對這世界永遠懷抱著希望。

或許真正的神還是垂憐著他的吧

「我回來了。」

「歡迎回家。」


鐵掃帚 發表於 2024-4-29 19:09:37

非常非常囉嗦的後記


[*]預警!!因為每個人對文章都有不同的理解,我的想法和設定也僅供參考,也歡迎不同的理解和想法
[*]這篇真的耗光了我的所有腦神經......第一次寫這麼長的文章,也是我第一篇五悠文,因為太太都太強了一直不敢放出來,希望前後有連貫起來,然後冗詞贅字、人稱不穩定、邏輯不通順的一如往常的很多,希望不會影響閱讀(也非常歡迎提供意見!)



[*]先把「宇宙的季節」歌詞貼到這裡,基本上很多都是參考歌詞和mv畫面寫出來的,作為Eve和夜鹿粉覺得很滿足......然後歌詞的解釋是參考https://www.google.com/url?sa=t&source=web&rct=j&opi=89978449&url=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Tb4y1r7Qg/&ved=2ahUKEwi03M7qo-eFAxUVafUHHbJOCus4ChC3AnoECAIQAQ&usg=AOvVaw0tfvOPc3K4LSqpo7E_cLtz 寫出來的



[*]建議聽歌完再來看!!


身處在那打從一開始就未能趕上的地方
在此地靜候著那遠昔之日的樣貌褪色而去
熟睡的吐息、心跳聲、汗水及熱度都傳遞到了背上
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周遭的空氣也都隨之而止
不該將這一切說出口的,不可將這一切回想起啊
周而復始的季節,獨留了那各自的氣味而去
當春天來臨時多想光著雙腳的我們
用盡了全力緊握住彼此的手
當黑夜裡又再次灑落了陽光壟罩著城市
可我們卻只是想逃往那並非此地的某處
到了最後業已化作灰燼任風吹拂
所有的一切在此刻駐足於那陰暗濕冷之地
沒有什麼好煩憂之事,也沒有什麼好落淚之事
就僅是想永無止境地
冀望著此處(只冀望著此處)
生活著
此刻的我在這裡看著另一側的生命
依循著那澄澈通透的倒影和寫滿了重點的概要
當春天來臨時多想光著雙腳的我們
認同著那身姿態揮了揮手
當藍天染上了橘紅宣告著結束
唯有那渺小的聲音得以被傳遞
留在這裡
得回去了
回不去了啊
笑一個吧
不要丟下我啊
爲時已晚了
一點也不晚啊
我明白的
我一點也不明白啊
但是肯定早就——
了然於心了
當春天來臨時多想光著雙腳的我們
用盡了全力緊握住彼此的手
當黑夜裡又再次灑落了陽光壟罩著城市
可我們卻只是想逃往那並非此地的某處
可我們卻只是失去了那並非此地的某處


[*]稍微說一些設定和偷偷的伏筆(?)

關於夢:設定為夢是現實記憶和潛意識的綜合體,所以個人記憶和內心的期待都會影響夢境發生及走向,但是為了讀起來不這麼混亂(?)我寫的算是一個很有邏輯的夢(?),所以他們才會在夢中突然浮現一些陌生的畫面,但其實夢中是沒有痛覺的,所以我大概設定為這是悠仁搞出來的一個領域(?)

世界觀:麻煩把前面的故事的一些邏輯不通順的部分省略掉吧......大致上設定跟原作中的「平衡」類似,一方太強另一方也會跟著變強然後失控

悠仁:無論原作還是設定都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吶,設定是把宿儺吞完了沒事然後成為了半類似神的存在,在老師失控的時候也離開他,最後是為了救老師而自殺

五條老師:還是最強,只是在日復一日的應付咒靈中和一些人性的衝擊而失控了類似當時的杰雖然原因應該不太一樣,(這區可能非常ooc我很抱歉嗚嗚嗚),會把他設定成高中生是因為想要呈現出老師比較脆弱不成熟的子人格,還有我想悠仁應該會想要看到高中時期的老師吧,酗酒的情景是我一直想寫的所以可能ooc啦

手錶&時鐘:手錶不動就是暗示兩人已經死了,而時鐘向右則是在倒數的意思(「快沒有時間了」就是這個意思),然後最後夢境開始崩潰一切都要恢復到原狀,一如我一直相信的,他們一定會在某處相遇吧(希望這個結局大家還滿意)

紙條:呃這個是在第二段悠仁那邊,其實指的是墳墓上會壓著的那種(沒人會在乎這種東西)


[*]最後,謝謝五悠曾經陪我度過了好一段日子,雖然一度被原作創到很痛苦。但還是很喜歡他們,也謝謝願意看我一路碎碎念到這裡的每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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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咒術迴戰│五悠] 宇宙的季節 [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