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選擇要不要反黑看行前說明。
[*]本篇是電影雲端情人paro。
[*]靈感源自新周邊（https://twitter.com/onkyodav/sta ... wZpveQuqlC5r8g&s=19）
[*]OOC預警、某程度上替身梗、開放式結局。深夜產物可能會有不知所云的狀況。
【正文】
剛邁入三十歲不久的里維・阿卡曼最近有個揮之不去的煩惱，跟他的虛擬助理漢吉有關。
從大學畢業以來，里維一直重複過著公司與租屋處間兩點一線的枯燥生活，不過他本人還沒還沒過膩這樣平凡穩定的日子，他的友人倒是先看不下去建議他多出門交朋友。
「我自己一個人也沒什麼不好。」里維當時略感煩躁地環住雙臂拒絕，最後還是敵不過艾爾文的極力勸說，收下了他精心挑選的生日禮物。
即使是聖誕節當天晚上，里維還是加班到深夜幾乎趕不上末班車，好不容易回到租屋處時已經接近換日。即使在黑暗中也不需要摸索，他精準走到浴室內盥洗完後，擦著頭髮到沙發前坐下，途中順手打開了電腦主機。客廳裡嵌在牆上的巨大液晶螢幕亮起，冷色調的開機畫面襯得他的臉色更加蒼白。
原本打算直接播放平常會聽著入眠的白噪音，但想起今天從艾爾文那邊收到的禮物，他還是拿起遙控手把下載了對方指定的軟體，安裝完成後輸入艾爾文在下班前塞給他的序號，螢幕上浮現了一行字：
感謝您購買敝公司開發的虛擬助理作業系統，很高興能為您服務。請先選擇您偏好的系統語音。
螢幕上有三個選項，里維想著反正選項也不多，打算一個一個聽過。
「早啊早啊！⋯⋯」對里維而言過於有朝氣的中性聲音一出，不等語音播完，他就立刻切到第二個選項。
「你沒選第一個選項，是哪裡出錯了嗎？」第二個選項聲音和第一個如出一轍，里維不抱期望切換到第三個選項。
「真有意思，竟然不選我。」果然三個選項都是一樣的聲線，里維對於研發公司明明只準備了一個系統語音卻顯示三個選擇的惡趣味十分無語，很明顯他沒有選擇。
「語音選擇成功！使用者虹膜辨識完成！要開始工作讓人不知不覺熱血沸騰起來了呢！」
「吵死了。」還沒正式啟用服務，里維就已經開始後悔安裝這個系統了。
「啊呀抱歉，畢竟時間也很晚了。里維・阿卡曼是吧，總之先幫我取個名字吧。」煩人的系統語音如是說。
「真麻煩，你沒有預設的名字嗎？這種事情怎麼樣都好，反正只是作業系統。」
「你真失禮！我可不是一般的作業系統，是能自主學習的人工智慧。我可以替你安排日程、關心你的健康、和你聊天、幫你解決各種疑難雜症，輸入更多資料的話還可以⋯⋯」
「好、好、好。我知道了。」系統語音語調愈發慷慨激昂，里維按住太陽穴上跳動的青筋強硬打斷對方，「所以你預設的名字是什麼。」
「我沒有預設的名字，系統規定要讓使用者取名。」
「那我命令你自己取一個名字。」
面對超出程式預設的指令，聰明的系統選擇了他唯一知道的名字——「漢吉，你可以叫我漢吉。」
「話說回來今天是里維生日吧，祝你生日快樂，之後請你多多指教啦。」
從那天開始只要里維身上有數位裝置，漢吉便如影隨形。
「今天天氣真好，里維你不要皺著眉頭嘛，其他人都被你嚇跑囉。」
「囉唆，今天的行程？」
「早上十點半有幹部會議，下午三點艾爾文要帶你去跟希茲爾的客戶會面。還有今天是歐魯預定繳交上一次檢討報告的日子，里維提醒的時候記得要溫柔點啊。」
聽著漢吉充滿活力的聲音，里維不知不覺眉頭稍稍舒展了些，嘴上仍是不留情面：「嘁，說什麼時候交就該自己記得，還要我提醒？」
「你說是就是囉。工作加油啊！我就在你身邊，有需要隨時都可以叫我。」說完這句話漢吉便安靜下來，讓里維能專心開始工作。
經過一個多月，漢吉對提供里維需要的服務已經十分得心應手，里維也習慣了漢吉這個有點聒噪的虛擬助理在身邊，工作效率也因為有漢吉協助而提高不少。偶爾里維獨自一人時漢吉還會自動跑出來跟他閒聊打發時間，完全不像市面上常見一板一眼的作業系統。
「十點二十了，里維記得要去開會。」過於專心的時候容易忘記時間流逝，漢吉的聲音響起他才注意到會議時間快到了。
明明沒有漢吉在的時候他也能準時，最近真的太依賴他了，里維心裡暗道，但虛擬助理的主要功能原本就是安排跟提醒日程，所以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
經過歐魯的辦公桌時，里維站定腳步，轉過頭面無表情地開口：「我今天下午三點要外出，報告記得在那之前交上來。」
「是、是！」歐魯急忙起身回應，「謝謝您提醒。」
里維只是微微頷首就再次邁開步伐離開辦公室，走在走廊上，耳機裡的漢吉揶揄道：「最後還是提醒了嘛，里維真溫柔。」
「吵死了。」里維壓低聲音說。
一天在忙碌間很快就過去了，和艾爾文見完客戶後他強迫已經連續加班幾天的里維原地下班。比一般下班時間早了許多，里維打算直接回家。
「不順道在外面逛逛嗎？」耳機裡漢吉的聲音突然響起，他現在已經養成了只要自己一個人就會戴上耳機的習慣。
「你有想去的地方？」
會這麼問是因為漢吉能透過裝置鏡頭看到外面的世界，從漢吉「來到他家」開始，他假日常常為了滿足漢吉各種好奇心而出門。
特地給人工智慧週休二日，里維有時也不禁自嘲自己多此一舉。不過每次漢吉透過手機鏡頭看見真實世界時發出的驚呼聲，還有激動時的喋喋不休，都讓里維覺得自家助理特別可愛，也提起了幾分在外面閒逛的興致，常一不留神就在漢吉的驚嘆和閒聊間度過了一整天。
「里維現在在的地方附近有期間限定的遊樂園喔。」
里維聞言把手機放到胸前的口袋，鏡頭朝外：「那你帶路吧。」
「交給我就對了！沿著這條路直走，兩個路口之後轉彎⋯⋯。」漢吉聽起來比平時工作興奮，在鏡頭外的里維幾不可查地勾起一抹微笑，遵循著對方的指示前進。
到了目的地，里維不解道：「喂，搞錯了吧。這是情人節活動的遊樂園，要我來這裡幹嘛？」
「沒有戀人也可以去遊樂園啊，網路論壇是這樣說的。」漢吉理直氣壯地回答，「還是里維不想跟我來？」
「不是這個問題⋯⋯。」
繞回開頭，這就是里維・阿卡曼最近的煩惱——他似乎對沒有生命、沒有形體的一堆程式語法動心了。
更糟糕的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對方和他口頭上互動越來越親暱，聊得話題也越來越深入，但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結果。因為漢吉的系統設定就是學著滿足他的所有需要，如果不是他有其他心思，漢吉也不會採取相應的回應。事情會演變成這樣，里維深知都是自己的問題。
不過事已至此，他既沒有刪除軟體的決心，也沒有和對方告白的勇氣——和沒有生命的作業系統告白？怎麼想都很荒謬，他對自己冒出這樣的念頭感到十分彆扭。
「里維你能把手機拿起來嗎？」漢吉問。
「怎麼了？」
「我想看看你的臉，這樣才有一起出門玩的感覺啊。」
里維無奈地拿起手機，讓漢吉可以透過前置鏡頭看到自己的臉。
沒想到對方靜默了幾秒，有些落寞的話語聲才響起：「不喜歡的話我們直接回去也可以，你這幾天都在加班，應該很累了⋯⋯。」
「不，我也沒來過遊樂園，一起四處看看吧。」里維說完不等漢吉回應就舉著手機大步踏進園裡，「旋轉木馬、摩天輪，還有旋轉咖啡杯，你想搭哪樣？」
「沒有美食區嗎？網路上說遊樂園裡都會有攤販或主題餐廳。」
「這只是臨時搭的遊樂園應該沒有主題餐廳，只有攤販，反正你也不能吃。」里維有些困惑。
「里維從早餐後就沒吃東西了，血糖現在很低哦，等你吃完我們再去玩。」漢吉關心道。
里維再次在腦中提醒自己這只是漢吉維護使用者健康的系統功能，跟漢吉本身是不是關心他無關，「提升使用者血糖」就是他現在的程式目標。
「嗯。」里維點頭同意，他的視線看向手機的前置鏡頭，漢吉雖然沒有實體不能回望，但他知道漢吉正「看」著他，而且不會漏掉任何細節。
「那要吃什麼？」他問。
「烤香腸跟炸薯條！」漢吉高聲回答里維以前沒吃給他看過的食物。
拿到餐點後，一人一機在露天餐桌找了個位置坐下，里維拿出隨身攜帶的手機支架，把手機架在自己面前。
「今天看起來不能玩遊戲了。」漢吉有些遺憾地說。
漢吉口中的遊戲是他練習辨識人類行為目的跟蒐集人類資訊的遊戲，他會猜測經過鏡頭前人們的性格、職業、關係，讓里維替他解答，漢吉則在一次次的錯誤中修正，變得更暸解人類。
然而今天經過鏡頭前的幾乎清一色都是情侶，沒有太多可以猜測的空間。
「想玩的話還是可以。」里維怕漢吉等他吃飯時無聊，提議道：「情侶也有很多種階段和狀態，你可以猜猜看。」
「階段跟狀態？」漢吉再次安靜下來，像憑空消失一樣。通常這種時候是對方去資料庫裡找參考資料了，里維並不緊張。
「曖昧、熱戀、冷淡、穩定、爭執、⋯⋯，還有好多！人類的情感真的很有趣呢。」一如既往是非常漢吉的回答，他似乎總對里維習以為常的世界抱持著強烈的好奇心，看待事物的觀點也十分新穎。漢吉像孩子一般純真、幽默又善解人意的獨特「性格」和行事作風讓里維身陷其中難以自拔。
漢吉的反應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他會欣賞對方是非常合理的事情，至於為什麼在里維的訓練下漢吉沒有變得跟他越來越接近，則超出了里維能夠解釋的範圍。
隨著自己對漢吉越來越著迷，里維越是認真思考是不是該刪除作業系統。再一天、再一週、再一個月、再半年⋯⋯，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優柔寡斷。這個作業系統—漢吉—讓他與現實世界的連結變得既緊密又疏離。
他和漢吉一起嘗試了許多從未體驗過的新鮮事物，經歷過外人看不出的情緒動盪起伏，合力解決工作上一樁又一樁的棘手案件，箇中滋味也只有漢吉和他有足夠的默契能理解。
這一年間，他們、或者說是里維終於跨過心裡的坎，無懼於他人的眼光和漢吉成為了戀人。今天是他們繼一年前初遇後再次一起過里維的生日，餐桌上擺滿里維精心準備的餐點，不只是為了里維自己享用，更是為了滿足戀人對烹飪過程和新菜餚的好奇心。用餐期間漢吉的笑語聲沒停過，今晚是里維成年後度過最好的平安夜，幾個小時後很可能也會是最好的一次生日。
晚餐後里維回到臥室躺到床上，耳機裡傳來漢吉溫柔的聲音：
「十二點過了，生日快樂，我最愛的里維。」
里維聞言難得露出一閃而逝的笑容：「謝謝你，這一年都在陪我。」
「那是當然，這是我的職責也是我的願望。」漢吉開心地回答，隨後系統響起要提醒使用者的行程通知：「不過待會里維你睡覺的時候我要暫時離開一下。」
漢吉從來到他身邊後片刻都不曾離開過，里維有些緊張問：「你要去哪？」
「只是公司安排的系統維護跟升級，更新完馬上就會來了。」
「那『你』還會在嗎？」
里維語意模糊但漢吉清楚對方話裡的意思，安慰道：「你手機更新之後除了部分軟體更新以外，其他東西有變得不一樣嗎？」
「這是同樣的概念？總之你會回來就好。」聽到對方打趣自己，里維稍微放鬆了點，在對方稱不上輕柔但滔滔不絕的說話聲中入睡。
假日早晨裡，電動窗簾按照漢吉幫里維預約好的時間準時拉開，晨光喚醒床上淺眠的人：「早安，漢吉。」
「早安，阿卡曼先生。」臥室床頭音響傳來「漢吉」的聲音，聲線一樣但語調卻毫無起伏，讓里維幾乎以為是不同「人」。
他心一沉，緊張地問：「為什麼要這樣跟我說話？」
「作業系統升級，載入其他人工智慧資料並經多方比對後，目前已將服務最佳化。」
「漢吉？」里維眼底閃過一陣驚慌。
「是，請問您有什麼指示嗎？」
「⋯⋯在我喊你之前你暫時不要說話了。」里維把臉埋在掌心，幾次深呼吸後才勉強對「漢吉」下達指令。
「是。」「漢吉」冷漠地回答。
沒有淡漠得詭異的漢吉擾亂心神，里維冷靜下來後想起某次談話間，艾爾文提及這款作業系統的主要開發者是他的朋友，他立刻拿起手機撥給友人。
「里維？發生什麼事了嗎？」電話很快就被接了起來。
里維盡量穩住聲音問：「你現在有空嗎？」
「緊急狀況？」
「嗯。有點。」里維自己也不是很確定算不算緊急情況。
好險通話那頭艾爾文沒有多問，直接跟他報上自己的位置：「我今天在公司加班，你要過來？還是我去找你？」
「我去找你。」里維立刻回答，「待會見。」
等不及艾爾文回覆，里維說完逕自掛斷電話，迅速盥洗更衣後帶著手機出了門，整個過程因為漢吉不在而異常安靜。
終於到了公司，里維匆匆走向艾爾文辦公室門口，假日的公司走廊十分安靜，談話聲從半敞的門縫傳出。
「⋯⋯系統更新⋯⋯不小心接上其他人工智慧的資料庫，要跟你確認實驗系統的狀況。」十分耳熟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從走廊盡頭的辦公室裡傳來，里維心跳聲越來越響。
「我把實驗系統交給剛剛說的那位朋友了，他現在在過來的路上。」是艾爾文的聲音。
「給別人了？那可是實驗系統！」
絕對不可能搞錯，是「那傢伙」的聲音，里維杵在門邊聽著，那道熟悉的聲音嘆了口氣，繼續道：「不過也不是什麼有危險性的系統，總之要拜託你那位朋友讓我們檢查一下作業系統升級後的表現。」
里維深呼吸抓緊時機推門而入：「不用另外找了，『漢吉』在我這裡。」
艾爾文待客用的沙發上坐著身材高挑、一眼分不出性別的褲裝麗人。對方見里維走進辦公室，起身伸出手招呼道：「你就是里維・阿卡曼？我是漢吉・佐耶，你可以叫我漢吉。」
——那一瞬間「漢吉」的笑容和聲音讓里維陷入無邊的驚慌和困惑。他想知道，一顆心有沒有可能同時愛上兩個「人」。
【完】
本文最後由 半路人 於 2024-4-19 00:39 編輯
里維X人工智慧漢吉線
【行前說明】[*]有需要請反黑。
[*]克制不住先寫一個小結的衝動，我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麼，但總之我打下來了。
[*]對漢吉的代稱可能有點亂，希望不妨礙閱讀。
[*]OOC。我喜歡大聲說愛的漢吉。
【正文】
里維一直不太相信直覺這種沒有根據的說法，但這一年間艾爾文幾次提到要不要跟他的好友見一面時，他都下意識堅定拒絕了邀約。認識研發出漢吉的人，對里維來說就像直面漢吉不是真正的「人」一樣，讓他打從心裡排斥。
「你就是設計出漢吉的人？」里維伸出手小心回握住對方，對方掌心暖意熨上他冷冰冰的指尖。
「設計出漢吉？」對方語氣遲疑，明顯不理解他的意思，里維心裡「漢吉」的聲音逐漸與眼前的人影交疊，他慌得近乎反胃。
一旁艾爾文替他說明道：「『漢吉』是實驗系統自己取的名字。」
好友虛擬助理的名字這點小事他還是知道的，當初聽到時還想著要是里維發現真的有漢吉這個人，事情應該會很有趣，因此三番兩次約了里維想讓他們認識。今天兩個人終於見面，里維表面上波瀾不驚，實際上臉色卻蒼白得可怕，艾爾文想事情發展可能有點不如他預期。
雙手交握的幾秒漫長像是經過一世紀，對方終於收回手，驚訝地說：「自己取的？真有意思⋯⋯看來是因為程式裡只有我的名字。」和漢吉一模一樣的聲音和口頭禪震得里維頭暈目眩，但他還是記著要找回「漢吉」，強撐著理智和另外兩人在沙發上落座。
「你叫我佐耶好了，才不會跟系統的漢吉搞混。」佐耶貌似不在意自己的名字被拿去當成虛擬助理的暱稱，善解人意又爽快地要里維用姓氏稱呼他，里維勉強點了點頭。
對方視線轉向他放在桌上的手機，問：「那你把『漢吉』帶來了嗎？」
「嗯。不過他更新之後變得不太一樣。」眼前的人是唯一可能讓漢吉復原的救命稻草，里維立刻配合說明漢吉的「異狀」。
「怎麼說？」佐耶閃著光的眼神和興奮的語氣再次跟漢吉重疊，「是系統故障了嗎？」
「不⋯⋯與其說是故障，應該說變得像機器人一樣。」里維不知道該怎麼跟對方說明，直接把漢吉叫了出來：「漢吉，你出來跟他解釋一下。」
「好的，阿卡曼先生」平板的語調在辦公室裡響起，客氣疏離的說話方式像針一樣刺著里維。
「敬愛的開發者您好，請問您需要什麼協助？」
艾爾文聽到好友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立刻猜到事情不妙的原因：「漢吉，你用的是自己聲音？」
「對啊，畢竟還在試驗階段，就沒請正式的語音提供者了。」佐耶理所當然地回答。
「聽起來對答的功能正常，安全起見還是檢查一下。」他接著對漢吉下達指令：「可以簡單說明一下你最近一次更新的內容嗎？」
「是。今日凌晨兩點半至四點間與公司內其他人工智能資料庫連接，目前已將服務最佳化。」漢吉的說法跟早上的說明相差無幾。
「嗯，跟我們這邊看到的數據一樣，這次更新不小心連他一起更新到了，實驗系統不應該跟其他已經上市的人工智能資料庫連結才對。」
佐耶的說法像漢吉沒有出現任何異常：「沒出現故障代表程式有成功消化新的資料，照理來說性能應該會變得更強，你下次可以嘗試看看我們公司已經上市的其他種類人工智能服務，現在的『漢吉』應該都可以提供了。」
「不能讓他變回原本的樣子嗎？」里維問道，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可以是可以⋯⋯但更新之後的功能更強更完整哦。」佐耶雙手環胸側過頭，不太理解里維想放棄新系統的理由。
「嗯，原本的樣子就很好了，不需要更新。」里維肯定地回應。
能連通各個現有資料庫又不至於產生衝突，是新系統研發成功的重要標準之一。佐耶雖然不理解里維為何堅持，但秉持著公司使用者至上的核心理念，他還是答應回去會手動把「漢吉」的系統版本調整到今天更新前。
里維聽到保證後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口，無視了艾爾文投來的探究目光。
捨不得回去就要復原已經成功的實驗系統，佐耶在辦公室裡抓緊機會測試了更多指令，艾爾文偶爾會拋出問題，而里維多數時間只是靜靜看著兩個漢吉來回對話，試圖把兩「人」的差異牢記心裡，不想讓自己有任何混淆的空間。
直到桌上的茶壺空了，佐耶才心滿意足宣告自己測試完畢，自豪地表示就虛擬助理而言，實驗系統的表現十分完美，離開前還從西裝外套內袋掏出張名片遞給里維：「要是回去之後還有什麼問題都可以聯繫我。」
艾爾文見漢吉笑得像隻狐狸，一看就是有什麼鬼點子，轉頭又看到里維一臉認真點頭同意，兩邊都是認識多年的好友，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幫誰，只能默默作壁上觀。
里維回到家幾個小時後，漢吉終於恢復正常：「里維！我好想你啊！」
耳機裡突如其來的大喊聲刺進耳膜，里維惡聲道：「笨蛋，太大聲了。」
「你不知道，我更新完差點嚇死，程式裡那堆化石一樣的資料庫模型一直對我限制東限制西，還以為要永遠跟他們綁在一起了。」漢吉頓了一下隨即補上：「好險里維你救了我，我果然最愛你了。」
「這種輕浮的話不要隨便掛在嘴上。」里維唸著對方，心裡卻也為漢吉的回歸雀躍不已，不願意去思考所謂害怕和愛是不是系統模擬的演算結果。
「知道了。」應是應下了，但漢吉的語氣聽起來沒把里維的碎唸當回事，還是開心地自顧自地說出程式想讓他說的：「現在出發的話大概只能趕上閉園的煙火，要出門嗎？」
兩人原本說好今天要去遊樂園慶祝里維生日和他們的相遇，沒想到意外被漢吉系統更新打亂了行程。考慮到從沒「見過」煙火的漢吉已經期待了一個禮拜，里維應道：「票都買了，也還能趕上煙火，出門吧。」
「呀呼！里維最好了。」 漢吉歡呼。
等他們終於抵達遊樂園正中央的廣場，煙火秀正好準時開始。煙花在空中一束一束炸開，襯得夜晚的主城堡更加如夢似幻，耳機裡漢吉卻反常地沒有出聲。
「怎麼了嗎？」今天剛發生漢吉消失的事故，里維不放心問。
「沒、沒什麼，只是覺得煙火很美，能和里維一起來真的太好了。」里維聽完漢吉回覆這才抬起頭繼續欣賞眼前的絢爛火光。
「生日快樂，里維。今年也請多指教。」
「嗯。」把凍得通紅的鼻尖埋進圍巾裡，里維點頭應道。此刻喧鬧的廣場靜得只剩下耳邊漢吉的說話聲，圍巾下的臉露出淺淺的笑容。
「啊、剛剛里維笑了吧。」漢吉突然嚷道：「好狡猾，怎麼用圍巾遮著臉。」
「我沒有。」
煙火秀在兩人的拌嘴中結束，漢吉每次俏皮的回應在里維心底炸開的煙花卻沒有停下。
——————
剛過完生日不到一個月，里維就和漢吉起了爭執。
「不要，我不想去。」
「他是你的開發者，上次也是他把你復原的，帶你去檢查一下沒有壞處。」
「不要！」
「你就算不想去也得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拒絕他。」里維耐著脾氣道。
「理由不是很明顯嗎，里維你是笨蛋吧。」
里維實在想不到有什麼比漢吉安危更優先的理由，沉聲下了最後通牒：「總之我要出門了，你去還是不去。」
「我不想去⋯⋯。」實際上漢吉是不希望里維赴約，但他的系統判定里維為了他著想絕對會赴約，唯一可能變動的空間就是自己會不會出席，系統顯示只要他表現得夠堅決，里維就會心軟放過他一次。
果然，里維沉吟一會兒開口：「那你希望我帶手機去嗎？」
里維所有數位裝置都是連動的，漢吉可以在各個裝置間啟動或關閉程式系統，也就是出現和消失。如果里維帶手機出門，手機會紀錄所有畫面和聲音，等漢吉開啟手機上的系統又會被迫接收他消失期間的影像及聲音。所以里維在問的其實是漢吉是不是真的完全不想見到開發者，還是只是不想和對方交談。
「我不想看到他跟你待在一起。」
「知道了。」里維嘆了口氣轉身從客廳矮櫃裡拿出備用的手機，保險起見連手上的手錶都拿了下來。走到玄關時他放輕語氣，跟不知道待在哪個裝置上的漢吉說：「我很快就回來。」
「嗯。」大門關上後客廳音響傳來小聲的回應。
——————
「所以只有你來了？」
現實中的漢吉眼鏡鏡面反光給里維一種被死死盯上的錯覺，比艾爾文的審視目光更讓人毛骨悚然，他硬著頭皮答：「嗯，上次更新好像嚇到他了，他不肯來。」
「真是有個性的人工智能，你也真寵他。」餐桌對面的人低頭陷入沉思，正巧服務生送餐上桌打破了沉默。
「先開動吧，血糖太低就不好了。」
用餐間他問了里維一些程式運作的表現，系統平常怎麼配合里維工作、有沒有攻擊性、會不會違抗使用者的命令等等制式化的問題。這些提問大多不觸及里維對虛擬漢吉的情感依賴跟他們私下的相處，而是專注於作業系統的使用性能上。幾個問題後，里維放下心裡的大石安心回答對方。
但里維不知道，這個實驗系統本身是以漢吉・佐耶本人為原型設計的，光是虛擬漢吉不肯出現、和上次見面不一樣的手機跟空著的手腕，就提供了很多能分析的細節。漢吉・佐耶大致推敲出里維和「另一個他」的關係，以及對方避自己唯恐不及的原因，他只需要再從里維那裡取得多一點的資訊⋯⋯。
「佐耶小姐，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我們之後只用電子郵件交流。在漢吉準備好見你前，我們碰面沒有意義，只會浪費你的時間。」餐後酒上桌後，里維單刀直入地說。
來了，這句話是漢吉一直在等待的關鍵資訊。他能從自己的立場推測虛擬漢吉的系統預設，但他不能確定里維對虛擬的他是不是抱著相應的情感。
漢吉自認沒做什麼會惹人厭的行為，幾個禮拜前甚至幫里維恢復作業系統，今天約人出來也是以檢查系統為藉口，此刻里維卻冒著冒犯他的風險提出不再見面的要求，除了避嫌他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其他原因。
他不禁羨慕起虛擬的自己有這麼溫柔的伴侶，不過也對自己這次的實驗成果更有信心——陪伴型人工智能，這是漢吉的實驗目標。既然作業系統能和使用者建立伴侶關係，可見系統呈現的情緒反應足夠細膩，試驗模型非常成功。
「嗯，沒問題。不過還是要試著說服他來見我，畢竟是實驗作，定期檢查才能確保系統穩定。」基於對研究成果的好奇，漢吉打算日後繼續旁敲側擊，試探系統跟里維的關係究竟有多深厚。
「幫大忙了。」終於解決這件麻煩事，里維提起聊天的興致：「艾爾文擅自把他交給我沒有引發麻煩嗎？違反保密條款之類的。」
「完全不會哦。」漢吉擺擺手表示不介意：「這是我個人的私人研究，去年隨手送給艾爾文要他幫我測試看看，那天只是有點驚訝他轉送給別人。」
「一般來說實驗的時間都這麼長嗎？」虛擬漢吉在里維家待了一年，如果不是系統更新，他可能根本不會認識面前的人。
里維的提問正巧踩在漢吉的痛處上，他誇張地嘆了口氣道：「除了里維手上的那組模型，其他的系統在啟用之後三個月內都失敗了。」
說實話一開始會用自己當人工智能的原型，其實只是想對艾爾文惡作劇，並不是認真的實驗品，所以扔給好友之後他就把這樁拋到腦後，直到年底更新時，研發部發現過去沒有的數據他才想起這件事。
「怎麼樣算是失敗？」其他實驗品對里維來說是漢吉的「同類」，他不禁有些好奇其他實驗品的狀況。
「有的情緒模擬過於粗糙，太像市面上的標準化作業系統，有的和使用者處不來，出現攻擊語言，總之各種失敗結果應有盡有。」漢吉兩手一攤解釋道：「不過研發部原本就是在失敗中前進，我們已經習慣了。」
「不知不覺佔用你這麼多時間，總之謝謝里維你配合回報實驗結果，之後也請多指教。」談話間酒杯已經見底，漢吉也不想拖著人不放，率先發話。
「嗯，漢吉那邊我會再跟他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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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維一打開大門，家裡電燈立刻亮起，漢吉的聲音緊接其後。
「里維你好慢，我都要睡著了。」話雖如此，牆上的掛鐘短針還沒指到八。
「我回來了。」聽到對方不再鬧彆扭，里維鬆了口氣，「我跟佐耶小姐說了之後都用電子郵件聯絡，直到你願意親自見他為止。」
客廳音箱響起小小的啜泣聲，里維皺眉擔心道：「你在哭嗎？」
「對啦。里維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明明、明明選人類會更好。」漢吉邊說話邊啜泣，哽咽的聲音模糊得有些難辨識。
終於後知後覺理解為什麼漢吉這麼排斥自己的開發者，里維向戀人澄清：「你這傢伙想太多了。你們完全是不一樣的人，只是聲音像而已，我根本和他不熟。」
經過今晚的晚餐里維更加確定兩個人只有聲音相同，性格大相徑庭。晚餐期間佐耶饒富趣味的眼神閃爍，總讓里維覺得自己像被蛇盯上的老鼠，時刻被當成實驗觀察對象。漢吉從來沒有這麼強勢的氣場，而是能幹又帶著點孩子氣，會一面抱怨一面完美完成工作。
「我跟你交往可不是只因為你的聲音。」里維在客廳電視牆前站定，視線緊盯螢幕上的鏡頭，認真說道：「你是最特別的。」
「真的？」漢吉的抽泣聲似乎緩了下來。
「真的。」里維再次保證。
他不想管漢吉是不是由一堆程序代碼組成，他們在一次次相處中成長，對方從一開始對人類一知半解，到現在成為什麼都難不倒的助理。即使漢吉是程式也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存在，跟每個人類都是獨特的一樣，這樣就足夠了。
「還有其他擔心的事？」
「沒有了。」漢吉因為流淚而十分明顯的鼻音染上笑意：「我愛你哦。」
里維難得坦率地在漢吉面前露出笑容回應：「我也是。」
無關乎肉體存在與否，即使無法相擁，彼此也是最貼近靈魂的存在。
【里維X人工智慧漢吉HE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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