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總說不愛我（正文完） [G]（1/25，Unlock番外完）

》Only 不動腦的甜段子
》輕鬆抒壓使用

注意

正文中國用語與語感已於2021/11/08修正完畢

若有遺漏請再留言提醒，謝謝！

　　不理解愛的思路奇葩男 x 一見鍾情小學霸

　　這是個輕鬆食用的一口CP小甜餅。

　　廖詠凝莫名對同桌莊鈞宸一見鍾情，然而在男方不理解愛是什麼情況下，兩人進行了長達八年的辯論。

　　總之就是這兩人在漫漫求愛 & 理解愛中的相處小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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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 by 凱透(Plurk: @kekkrim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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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艾琳(Plurk: @klps6229)

【00】

　　廖詠凝今年二十五歲，有個大一歲但同年級的男朋友叫莊鈞宸。

　　認識了約十年。
　　交往了一年半。
　　追求了八年半。
　　這樣計算應當是十年沒錯，因為廖詠凝對剛同班的同桌是一見鍾情，然後開始暗搓搓地喜歡人家，暗戀告白單戀再告白單戀再……
　　是的，莊鈞宸不好追啊。


　　莊鈞宸不好追，不是因為想當他女朋友的號碼牌多如繁星。他外貌不帥不醜，安安靜靜地待在教室一處，相較於張狂的班草，莊鈞宸確實很不起眼。
　　不起眼，但不至於讓人忽視。
　　莊鈞宸自有他的獨有氣場，氣質清冷，帶有禁慾的嚼勁，以廖詠凝親口說過的話：「他是高山的花，又清涼又香，一不小心就氧氣稀薄，呼吸困難。」
　　廖詠凝的朋友們聽此評價，不約而同地給了文字難以表述的神情，反正不是正面的意思。


　　莊鈞宸不好追的原因，用他本人的話來說：「我無法理解愛。」

【01】


　　二十五歲的廖詠凝，已經追到男朋友的廖詠凝，不大記得自己告白次數，不過，凡是第一次總是印象深刻。
　　她仍記得第一次的告白──緊接著擁有第一次被拒絕的經驗。
　　畢竟，對十五歲的青春期女孩來說，心理打擊不是普通的大，當時的情境宛如昨日，對話言猶在耳。




　　「我我我我喜歡你！鈞宸！」
　　「我跟妳不熟，請叫我莊同學。」
　　「……莊同學。」她抽抽鼻子，改口稱呼。
　　「嗯。」莊鈞宸頷首，「廖同學，我沒有跟女性交往的打算。」
　　廖詠凝怔愣一會，晴天霹靂，唇瓣打顫：「我沒、沒有打算要變、變性……」
　　莊鈞宸眉頭微抽，抿了抿唇，將視線重新擺回手中書本：「那就等妳變性後再來。」




　　廖詠凝很長時間都在苦惱，變性的條件實在無法接受，又因為要為莊鈞宸保密性向，獨自愁得白了好幾根白髮，直到發高燒，身心脆弱之下禁不起朋友多次審問，朋友終於撬開廖詠凝的嘴，得知來龍去脈，沒忍住拍打朋友燒壞的腦袋瓜。
　　「他是在拒絕妳而已。」
　　朋友名叫章善琴，是廖詠凝的老朋友，是最早得知廖詠凝喜歡莊鈞宸的女孩子，也是最早得知廖詠凝摘到高嶺之花的女人。




　　廖詠凝晚了兩個月得知自己被拒絕，哭了好幾天，每到學校看到同桌就眼眶泛紅，為怕班上同學偵探般的雙眼看清真相，發揮機智說謊：「我家的寵物過世……嗚嗚嗚嗚！」
　　在這個合情合理的謊言下，躲過熱愛情愛和討論八卦的青春期男女，莊鈞宸能繼續過著低調生活，而不是在聚光燈下成為拒絕女孩子又無動於衷的冷血男兒。
　　廖詠凝哭了幾天就懶得哭了，這段期間，同桌仍舊看他的書、寫他的作業、上他的課，心有不甘，詢問莊鈞宸：「我一直哭，你怎麼都沒半點反應啊？」
　　他視線沒離開過手中的小說，道：「節哀。」
　　「……」
　　廖詠凝聽了這話，雖是忍住了拳頭，但心裡鬱悶得很，安份了幾天，對於她的狀態感到百般不解：
　　為什麼──還是喜歡這朵高山的花啊？




　　「為什麼我還是喜歡你啊？」
　　廖詠凝將疑問直接丟給莊鈞宸，暫時失去智商、欠缺情商的一句問話，後來廖詠凝都希望這段記憶能在地核，融得不留半點殘渣。
　　莊鈞宸不覺得這是失禮的問題，一如往常的淡然語調，給了答案：「不知道，我無法理解這種感情。」
　　他的名台詞就是這麼誕生的。
　　現正使用中。






【02】


　　「妳喜歡我的原因是什麼？」莊鈞宸反問了這個向他告白的女孩。
　　「我、我……」
　　廖詠凝的臉蛋紅通通熱辣辣，用手搧風散熱，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沒講出不一樣的字；相較於她，莊鈞宸倒是心態平靜，等待她說完。
　　她搧風的手慢慢停下來，莫名感到心虛，怯怯地說：「一、一見鍾情……」
　　莊鈞宸摸摸臉頰，困惑不已。
　　她痛心不已，急忙對心上人說：
　　「別啊──你很帥的！超帥的！」
　　「不要妄自菲薄！」
　　「我最喜歡你的臉了！」
　　「我愛美人啊！」




　　回過神來，只見她的心上人朝一旁嘆氣。
　　進一步發現身處教室，許多視線膠著於他們身上。




　　十年前的男朋友因此有了美人宸的綽號，至今偶爾被拿來聚會對話裡引今據典。






【03】


　　事實上，廖詠凝喜歡莊鈞宸──此事從很早開始已是班級定義。
　　要怪只怪這兩個人在教室探討「你為什麼喜歡我」這種讓青春期學生躁動的議題。
　　沒有被同學們瞎起鬨，大家只是用阿姨叔叔般的關愛眼神，非常有同學愛，經常給廖詠凝無聲鼓勵：「甘巴得，美人近在眼前喔。」
　　昭然若揭的暗戀。
　　當事人知道了，其它人知道了，只差全世界不知道而已了。
　　然而，縱然事情搬到台面上，莊鈞宸仍繼續過著他的低調人生，安安靜靜地坐著看書、寫功課、上課，當一個好學生。




　　「他怎麼看著像不知道妳喜歡他？」章善琴特別納悶。
　　「他知道的──吧……？」見同桌淡定成這樣，廖詠凝也不確定心意是否傳達成功，扯了扯莊鈞宸的衣服：「你知道我喜歡你的吧？」
　　「知道。」莊鈞宸瞅眼拉住上手臂的那隻手，「不要摸到我腋下，是敏感帶。」
　　「……」
　　「……」
　　章善琴和廖詠凝不知作何感想。


　　然後，有個手賤的，腦子一抽就把手伸到敏感帶去了。




　　莊鈞宸身體僵直，扯住鹹豬手，嘴裡唸著般若心經，雙頰發紅，額間發汗，交握的手心都可以擰出幾滴水來了。
　　好半晌，莊鈞宸鬆開廖詠凝的手，繼續看他的書。
　　「……他怎麼了？」章善琴見證一場毫無頭緒的奇怪儀式。
　　「不知道，中邪自救？」廖詠凝也不清楚，將手帕遞給滿身汗的莊鈞宸。
　　莊鈞宸立時掩住腋下。




　　後來，莊鈞宸揭露那是無法自控的本能所致。






【04】


　　其實，莊鈞宸成績沒有外表看起來的那麼好，即便他隨時拿著書、上課做筆記、作業準時交、考試前複習作題，乖巧的資優生會做的事都做了──成績仍舊保持在班級中上遊的程度。
　　滿心戀愛的廖詠凝反倒位於班排前五名，因為莊鈞宸老愛看書，自己也不能輸的關係，奮發向學，期中考直奔校排前十名。
　　成績結果出來，莊鈞宸納悶不解：「妳為何沒有滿腦子想著我？」
　　「……」廖詠凝被撩得耳根子一紅。




　　「看來『喜歡』是無關人生的事，認知無誤。」莊鈞宸拿紅筆訂正考卷。
　　「是有關人生的大事啊！」廖詠凝急忙糾正。
　　莊鈞宸提筆在考卷寫了寫，側首投以懷疑的眼神：「或許是妳不夠喜歡我。」
　　「哪有！我夠啊！」
　　「那為什麼妳的成績沒有下降？這證明妳沒有成天想著我。」
　　廖詠凝一噎，憋著氣回嘴：「數學證明題寫不出來，愛情證明題倒是證得哇哇叫……」
　　「……」




　　「住手吧，你們。」章善琴代表全班同學發言。






【05】


　　「老實講，你們真的沒在一起嗎？」身為最接近八卦中心圈的章善琴被煩得受不了，只好出現替眾人解惑。
　　廖詠凝絞著手指，吱吱唔唔地搖頭。
　　「沒有。」莊鈞宸簡潔有力的否定。
　　「……」廖詠凝瞇起眼看向心上人，「你再這樣不給我面子，我下次不教你功課了。」
　　「……」莊鈞宸握著的筆桿微微一盪，深呼吸幾次，回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廖詠凝氣得鼓起腮幫子。
　　「呃？什麼意思？」章善琴不懂這個啞謎。




　　「他說飽富情感的我面對他時，要克制住自己淫穢的心！情感缺乏的他在面對我時，要堅持信念不動搖，然後面對我想要對他幹什麼事時，不能輕易屈服！」廖詠凝覺得自己的真心被如此這般誤解，委屈得要死。
　　「是這樣子？」章善琴偏頭問當事人。
　　莊鈞宸一臉困惑，搖搖頭，「針對廖同學用課業協助這件事威脅我，有感而發而已。」
　　「……」廖詠凝藉著假哭，雙手掩面，拒絕所有質疑她過度解讀的視線。




　　「感情容易使人超譯，不是好的。」莊鈞宸又給愛的定義增添一筆紀錄。
　　「不是啊啊啊……！」
　　廖詠凝雙手在空中揮舞，想把他腦裡這筆黑得發亮的記載給劃掉。
　　「快住手！」
　　「你已經夠難追了，不要無故增加挑戰難度……！」

【06】


　　章善琴和廖詠凝是鄰居，打自能爬能滾時就玩在一塊。
　　在章善琴的認知裡，兒時玩伴一直是憑直覺行動，所以廖詠凝說自己一見鍾情，章善琴不曾懷疑。
　　一見鍾情都有原因，統計多數為顏值，然而，外貌上等的班草沒能入好友的眼，反倒對難以接近、長相平凡的孤僻男生一見鍾情。
　　成為偏誤樣本的廖詠凝，無法像統計學一樣排除樣本，也找不到原因，於是成為許多人掛心的未解決懸案。
　　當然，班草也是掛心的其中一位。




　　「我不帥嗎？」班草找上章善琴，委委屈屈的模樣。
　　章善琴不懂自己為什麼會成為好友戀情的對外諮詢窗口，八卦戀情就罷了，現在還有人疑心高分外貌的正統性，親自跑來詢問她。
　　她忍不住開噴：「再帥，缺智商也沒用。」
　　「……」成績掉車尾的班草無言以對。
　　不過，他是個樂觀的人，話語轉個角度來聽，一展笑顏了：「所以妳認為我是帥的。」
　　「這有什麼好否定的？你當然帥啊。」章善琴莫名不解。
　　「……」




　　好半晌，班草回過神，章善琴早就離開教室去自然科教室待機，他從椅子蹦起來，惹來各方視線。
　　「居然撩了就跑！站住！」班草氣呼呼地指著門口。
　　「我們班草怎麼了？」
　　「班草說誰撩他？」
　　「誰……？」
　　教室裡的視線隨著班草的手指方向望去，筆直筆直地指向了門口那人。
　　莊鈞宸不清楚同學們投射過來的視線，但也不甚在意，抱著課本和鉛筆盒去自然科教室。




　　大家心裡好亂，這什麼戀愛食物鏈啊？






【07】


　　廖詠凝在高中時期視班草為情敵，加上莊鈞宸拒絕告白的「請妳先變性」說詞，班草成為最可怕的競爭對手。
　　得知班草被莊鈞宸撩得春心萌動時，在這個百花盛開的春天，開戰的號角正式敲響，廖詠凝成天緊張兮兮的。
　　平時總在同學堆裡打鬧的班草一反常態，脫離花花草草的人群，來到莊鈞宸的座位前方跟他攀談，不時露出嬌滴滴的表情，讓廖詠凝快把手帕給咬破了。
　　所幸莊鈞宸一視同仁，不管是神是魔，仍是眼皮不抬地回應班草的話，安定如往日。




　　「小妖精，至少我是能讓莊同學看我的人，你還早呢小妖精……」
　　廖詠凝左右一句小妖精的酸得不行，章善琴不禁失笑，這一笑引來廖詠凝和班草的視線，兩人眼睛瞠得大大的。
　　「呃，對不起，我錯了，不笑你們。」章善琴舉手投降。
　　「哼嗯──早道歉不就沒事了嗎！」班草哼了一聲，哼出了打自心裡的得意妄形。
　　章善琴不知道自己哪裡對不起班草，但再多哼兩聲，她就得對不起揍了班草的臉。




　　「鈞宸，下午體育課跟我一起組隊吧？」班草心情大好，回頭繼續跟莊鈞宸聊天。
　　廖詠凝警鈴大響，「小妖精，你跟他不熟，請叫他莊同學。」
　　「沒錯，請按照廖同學的話更正。」莊鈞宸拔下眼鏡，揉揉酸疼的眼睛，「我要去保健室休息，無法跟小妖……潘同學組隊。」
　　「聽到了沒，小妖精！」廖詠凝哼聲，哼聲力道與愉悅度跟剛才的班草可組和聲。




　　剛才是不是有誰差點叫錯了啊？章善琴盯著裝作若無其事的孤僻男同學。
　　班草眼睛又瞪大了，難以置信地控訴：「喂！妳居然還想撩莊鈞……莊同學？」
　　「你不要胡說八道！」身為章善琴快十六年的好友廖詠凝，堅定駁斥不實控告，「我們善善是看臉撩男人的，才不會這樣對莊同學呢！」
　　「……」章善琴一臉我的好友無藥可救。
　　莊鈞宸習以為常，無動於衷。
　　「……這女人，我就知道！」班草捂著臉，耳根子泛紅，發出類似痛心般的聲音。




　　廖詠凝膝蓋微屈，猶豫只有土下座夠不夠用。






【08】


　　「我還是不明白妳為什麼一見鍾情。」
　　莊鈞宸雙手抱胸，盯著單膝下跪道歉的女孩，納悶不解。
　　「我再拿荊條來吧！」廖詠凝欲哭無淚，平舉雙手擺出任人打罵的姿勢。
　　「負荊請罪也無法替我解開疑惑。」
　　「嗚嗚嗚嗚……」
　　「比起道歉，妳倒是好好解釋為什麼一見鍾情。」莊鈞宸擺出認真探討學術的態度。
　　「就是喜歡你啊……」廖詠凝扭扭捏捏地轉著眼珠，告白總是讓女孩子羞赧不已的。
　　莊鈞宸不滿意回答，眉頭微沉：「恕我講話難聽，妳連膚淺的女人都稱不上，沒有理由的追求，只差一點就稱為禽獸。」
　　廖詠凝氣得鼻孔噴氣：「比起現在禽獸不如，我寧願現在就當禽獸！」




　　莊鈞宸未來的女朋友因此冠上「廖禽獸ing」的綽號了。






【09】


　　這兩人不顧環境爭論，不明真相的人感慨廖詠凝連單膝求婚都用上了，依然被莊鈞宸冷酷拒絕，可悲的還被心上人認為是禽獸，著實令人憐憫。
　　始終旁觀的章善琴和班草不知怎麼干涉現場。
　　最後，章善琴決定先改善畫面觀感，「跪著很難看，你們不能好好坐著嗎？」
　　莊鈞宸覺得有理，伸手拉起廖詠凝。
　　廖詠凝盯著交握的雙手，臉蛋發紅，由衷向好友道謝。
　　「那不是牽手，妳清醒點。」章善琴一句話拍醒她的戀愛濾鏡。
　　「之前撓他嘎吱窩時也有握手啊！」廖詠凝提出證據。
　　「那個也不是牽手，呃……」可是他們握手很長時間，要說不算也說不過去。章善琴心裡不想讓好友得逞，但也無法昧著良心，「確實不是完全沒有……」
　　「是吧！」獲得認同，廖詠凝眼睛閃亮亮的。




　　「手怎麼了？」
　　莊鈞宸不解這有什麼好爭論，握著廖詠凝的手來來回回地看，又搓揉又審視一段時間，揉出了一絲絲曖昧，在場的人看得莫名羞赧。
　　半晌，莊鈞宸鬆手，給了揉捏回饋：「有點粗糙，建議做家務時要戴手套，平時抹點護手霜。」
　　「……」
　　「……」
　　「……好的！謝謝你的關心！」廖詠凝捂著臉，開著漫天小花。




　　馬的智障。章善琴和班草就想送給他們這句話。






【10】


　　健康教育課程終於到了讓青春期少男少女最尷尬的性教育單元，培養健全的性觀念不容忽視，老師準備了保險套與假陽具，便於講解如何使用保險套。
　　班上男女神色尷尬，撐完漫長的健教課，下課鐘聲響起，人人脫水般的虛弱姿態返回課堂教室，處於應激反應，不願意跟異性接觸。
　　上述是多數人的反應，仍有部份異類進行學術交流。




　　好比說女同學馮央潔，攬著廖詠凝的手抱怨：「應該是為了教學才做成大的，不以亞洲人尺寸我就不挑剔了，但從軟到硬的過程怎麼不模擬出來啊？以後保險套買錯成可以套兩根的尺寸怎麼辦？」
　　去哪找套兩根的尺寸？這才該挑剔吧。廖詠凝想吐槽回去，但身為應激反應中的一員，尷尬害羞得不敢開口。
　　在廖詠凝反手邊的莊鈞宸給了解答，「買錯就出去重買。」
　　「情到深處能再穿上褲子出去買嗎？對吧，廖禽獸！」馮央潔揚揚下巴。
　　「我、我哪知道……」廖詠凝羞得想當牆壁，還在心上人面前談論性話題要羞死她嗎？
　　「那莊鈞宸你自己說，可以嗎？」馮央潔恨鐵不成鋼，只好直接轉向辯論方。
　　「沒有經驗，不知道。」莊鈞宸面無表情。
　　「……」
　　雖然這年紀沒經驗很正常，雖然是沒錯，難道要人加油鼓勵嗎？句點王。




　　「那就只能靠妳了啊，廖禽獸。」馮央潔乾巴巴的笑。
　　「喔、喔喔！」廖詠凝聽了話卻沒入心，舉手高呼：「莊同學就交給我吧！」
　　「廖同學，請自重。」莊鈞宸不大自在，挪遠了些。
　　「啊？為什麼啊！」
　　「……」莊鈞宸有口難言。

【11】

　　問題：△ABC中，敘述並正弦定理。
　　解答：bcxsinA = caxsinB = abxsinC => a/sinA = b/sinB = c/sinC
　　批改：有點不完整，略扣兩分。


　　「……」
　　莊鈞宸沉眉盯著廖詠凝的數學考卷，到底是哪裡推導出的公式？怎麼會只有稍微不完整的評價？
　　「我不懂妳在寫什麼。」他直接請考卷主人解惑。
　　「就是三角形面積的公式啊。」廖詠凝撓撓臉頰，有點委屈，「我還想問老師為什麼說我寫不完整呢。」
　　「請好好描述妳的證明思路。」莊鈞宸不接受這種有講跟沒講一樣的說詞。
　　「好吧，我試試看……」廖詠凝沒什麼自信，收回考卷提筆補充證明敘述，再交給莊鈞宸檢視。


　　△ABC 面積公式=1/2bc
　　bcxsinA=caxsinB=abxsinC => a/sinA = b/sinB = c/sinC


　　「就像妳看見我，然後說對我一見鍾情，缺乏關鍵，讓人無法理解。」莊鈞宸不禁嘆氣。
　　「……」
　　「我還是問老師吧。」他走去講台加入數學老師的考卷解說人潮。
　　「……」


　　於是，為了找到教會同桌的正確方法，廖詠凝的成績又進步了。



【12】

　　同桌不會一直是同桌，期間自然有不少次面臨分隔兩地，然而抽座位的紙條總會被心生憐憫的阿姨叔叔們換成同桌，至於導師覺得廖詠凝為愛情奮發向學的精神值得嘉賞，對黏呼呼的你儂我儂行為也就睜隻眼閉隻眼。
　　在各方協商下，高中三年，廖詠凝和莊鈞宸都是同桌關係。
　　因為廖詠凝這個昭然若揭的暗戀，兩人在高中期間──桃花枝都沒有開花。
　　長大後的廖詠凝想給當時的自己點讚，雖然追求多年，起碼她獲得先機，也成為唯一的機會，心機的女人得天下。
　　但是，高中那時是心虛的，怕礙了心上人的桃花而被討厭。


　　那時，廖詠凝覺得自己是個機智的心機婊，同時感到惶然，便諮詢好友章善琴。
　　「心機婊，不要在段考前干擾我學習，想害我掉名次嗎心機婊。」好朋友如是說。
　　「……」
　　廖詠凝哭喪著臉，安份等到段考結束，但在生章善琴的氣不想再問她，想了想，解鈴還需繫鈴人，於是直接去問莊鈞宸本人。


　　「別問我，我不懂。」
　　莊鈞宸話回得格外冷淡，清冷氣質結了薄霜。
　　廖詠凝落寞地返回座位，不小心碰掉莊鈞宸的東西，一張期末成績單被她踩在腳下，她急忙撿起來用衣袖擦拭。
　　過程中，不小心看到紙張上的紅字。
　　哎唷，物理要補考。
　　「我教你物理吧。」廖詠凝將成績單還回去。
　　莊鈞宸接回燙手之物，瞅她一眼，「妳知道就算教我，我也不會因此喜歡妳吧？」
　　這話戳心肝肺，她鬱悶又生氣，哼了聲：「知道又怎樣！」
　　「所以妳不是心機婊，是個好人。」
　　「……」


　　好喔，不是心機婊，還收了張好人卡呢。



【13】

　　升高三──面臨大考地獄之前，有個畢業旅行的酷東西。
　　三天兩夜的校外旅行，能跟好友同學一同出遊的難得機會，學生們多半是興奮的，除了不用上課的快樂，還有殷殷期待旅行中看見彼此的不同，碰撞出NS相吸的火花，畫出愛心形狀的交往關係。
　　身兼阿姨叔叔的同學們，在出發前給予廖詠凝滿滿的鼓勵，祝福她能在畢旅拿下莊美人的心。
　　廖詠凝害羞地表示會加油的。


　　「他們真的會有進展嗎……？」
　　章善琴因為要為廖詠凝『加油』，遊覽車不跟她坐一塊。她觀察斜後方開著小花的好友以及閉眼睡覺的莊鈞宸，深深懷疑心意相通的可能性。
　　「妳、妳坐好！開車站著很危險！」鄰座的班草臉頰泛紅，雙手握著兩邊手把。
　　「喔。」章善琴從善如流，習慣使然，覆上手把時疊上了班草的手，隨即鬆開並道歉，「抱歉。」
　　雖然這是她的握把，但做人恭謙有禮是美德。


　　「妳又故意撩我！妳真是……！」班草滿臉通紅，氣急敗壞地揪住那隻鹹豬手。
　　「我都說抱歉了。」
　　「什……妳每次撩完帥哥都要道歉嗎！」班草瞇起眼睛，「妳跟多少帥哥道過歉？」
　　「不要輕信廖詠凝的話好嗎？」章善琴抽回被蹂躪的手，「我沒撩過帥哥。」
　　「別撩完不認帳！妳撩過我的！」
　　「啊？什麼時候？」章善琴自己都不知道。
　　「妳說我帥！」


　　章善琴隱約記得是有那麼一回事，但她又不理解了，「我只是陳述事實，沒在撩你，不過你也太不經撩了吧……這種話應該從小聽到大的啊。」
　　班草摸摸發燙的耳垂，有些尷尬：「還沒有……同齡女孩子這麼真誠的跟我說過……」
　　「……」
　　章善琴覺得自己好像被一朵小花打到臉上，突然感悟莊鈞宸為什麼那麼想知道廖詠凝喜歡他。



【14】

　　車上的莊鈞宸就是睡覺補眠。
　　下車的莊鈞宸就是去景點進行考察學習，校外旅行的地點多半環繞古蹟名勝，莊鈞宸沒有很在意誰是旅伴。
　　同組兼隊友的廖詠凝就像隨身在側侍女，在莊鈞宸寫筆記照相時幫忙提包，到了用餐時間，提醒莊鈞宸一下，還是可以閒聊，雖然多半是在講述景點心得。
　　「這個歷史悠久，從日治時期就在了。」「喔喔，好久喔！維護得真好耶！」諸如此類的對話。


　　廖詠凝坐在涼亭注視莊鈞宸頂著大太陽到處拍拍走走寫寫，半小時後走回涼亭，表情淡得不像熱出一身薄汗的人。
　　「小心中暑啊。」廖詠凝遞出水瓶。
　　「謝謝。」莊鈞宸旋開水瓶仰頭喝水。
　　廖詠凝盯著他喝水的模樣，莫名有些羞赧，視線移到一旁花花草草。


　　「妳不無聊嗎？」莊鈞宸突然打破沉默。
　　廖詠凝被這麼一句嚇得心臟漏了拍，膽顫心驚地開口：「我、我我嗎？」
　　「嗯，妳可以去跟其他朋友同行，我不在意有沒有妳。」
　　「……」
　　她低下首，心口悶得讓人眼睛一酸，水豆子不受控制地滴答落下。
　　他隱約聽到哭鳴聲，驚地全身寒毛豎起，動作生硬地從包包裡拿出面紙放到她的手上，她乖乖地抽面紙擦淚，但受到心上人的關懷，更加止不住淚水。
　　他就在旁邊遞了一張又一張面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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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十夜（Plurk: @yoka_821027）

　　「不然，等會去那邊老街走走？」他問道。
　　「……嗯！」她吸吸哭鼻子，點頭。
　　「等妳哭完再走，不急。」他鬆了口氣。
　　「……」






【15】


　　兩人逛著老街攤販，廖詠凝高興地挑選給旁邊男孩子的禮物，「我想送你畢業旅行的紀念品！」
　　飽受眼淚攻勢驚嚇的莊鈞宸一時不敢直接拒絕，難得體貼地在腦中轉了一圈想說的話才開口：「不用破費了，我已經收到妳給的禮物。」
　　「咦？沒有吧？」廖詠凝訝異。
　　莊鈞宸又在腦中轉了一圈該說的話，道：「妳的眼淚，我收到了。」
　　廖詠凝臉蛋發紅，因為太吃驚了，忍不住擺出孟克吶喊的姿勢。
　　「紀念只要一次就好，不要兩次。」莊鈞宸想了想，補充說明。
　　「……」廖詠凝被撩撥得呼吸頻率失控。




　　「那、那那你能送我個紀念嗎？」她厚著臉皮詢問。
　　「不行，我哭不出來。」他對這個要求感到相當為難。
　　「哪有要你哭啊！雖然也很想看看……」
　　「那就好。」
　　莊鈞宸看到廖詠凝哭鼻子紅眼睛的失落表情，寒毛又豎了起來，指著攤販的飾品，「這個送給妳當紀念吧。」

　　「嗯！」她笑得眉眼彎彎，眼角還紅紅的。




　　莊鈞宸說過，不知道為什麼，他到七八年後都還記得這一幕。

【16】


　　廖詠凝的求學中有一段黑暗期，那就是在高三畢業後。
　　她畢業了，但沒有順利成為大學生，而是悶在補習班準備重考，因為沒能考上第一志願C大獸醫系。
　　章善琴不走第三類組的路，推甄去了U大時尚美妝設計學系；班草也沒走第三類組的路，覺得自己不是唸書的料，評估自身才能後，跑去就讀T大的表演藝術系；莊鈞宸與班草同個學校，T大生科系，他本人覺得生物算是有趣就唸了。
　　廖詠凝未來想當獸醫，沒能考上，咬牙決定重考。




　　重考是苦悶的長期戰役，即便補習班燈光足夠明亮，也照不亮重考班學子的心理陰影面積，每時每分每秒每次呼吸都是被放逐的邊緣人氣氛，隨著大考時間接近，壓力更加沉重。
　　每當廖詠凝專注力散失，就是給章善琴發騷擾訊息。




　　凝結的重考生：善善，我快枯死了！
　　章魚八手奏鳴曲：知道，不就是畢業後三個月沒見到莊鈞宸嗎？
　　凝結的重考生：我需要莊同學的鼓勵！魚沒了水會死！人被殺就會死！知道就快救我！
　　章魚八手奏鳴曲：不明所以，妳振作點。妳可以自己跟莊鈞宸傳LINE吧？
　　凝結的重考生：他從上次叫我『請認真讀書』後就沒有回我了……連已讀都沒有……
　　章魚八手奏鳴曲：……真慘忍，好吧，我LINE他看看。




　　章魚八手奏鳴曲：他叫妳認真唸書。
　　凝結的重考生：不──！
　　章魚八手奏鳴曲：不然妳請班草幫忙，他們同校同寢室的，面對面比較容易勸說。
　　凝結的重考生：我怎能跟情敵連絡！他要是騙我怎麼辦！
　　章魚八手奏鳴曲：蛤？妳喜歡我？
　　凝結的重考生：蛤？
　　章魚八手奏鳴曲：蛤？
　　章魚八手奏鳴曲：算了，我幫妳跟班草講，再讓班草跟莊鈞宸說。




　　經過一個禮拜，廖詠凝如願已償，看到莊鈞宸的LINE訊息。
　　莊鈞宸：請認真唸書。
　　莊鈞宸：既然約定好不會交女朋友，我不會食言，所以請不要一直分心吵我。




　　廖詠凝無視第一句話和最後一句話，心花怒放了一整天。






【17】


　　據說莊鈞宸所待的生科系，有同級生正在追求莊鈞宸。
　　這個消息讓高中同學兼生科系同學的八卦王任元執開啟技能，拐彎抹角地問到廖詠凝的LINE帳號，為了將這個八卦傳達給她。
　　八卦王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類型。
　　不過任元執還算有點道德良心，在廖詠凝大考結束的那天晚上才告知剛從地獄脫出的重考生，期待單戀多年女孩的反應。




　　執念很重：知道嗎？妳老公有人在追唷唷唷唷！
　　脫力凝：什麼老公……不是啦> <！
　　執念很重：大，能不能聽重點啊。
　　執念很重：就說妳老公有人在追啦！
　　脫力凝：別說了~>/////<~
　　執念很重：……


　　脫力凝：喔，誰在追啊？為什麼會有人追他啊？（疑惑）（疑惑）
　　執念很重：……對，妳到底喜歡他哪裡？
　　脫力凝：要是能說明白的話，我還會追不到他嗎（痛心）？
　　脫力凝：他就想知道為什麼！偏偏我就說不出來！
　　執念很重：……辛苦了。
　　脫力凝：不會，戀愛的少女都這樣。
　　脫力凝：但我快迎來春天了（小花）──




　　這個消息，對廖詠凝沒有太大影響。
　　大考結束，手感上自覺狀態極佳，如願考上獸醫系應是沒問題。
　　考試和戀愛，兩者之間有著極為重要的關聯性。
　　足以讓廖詠凝和莊鈞宸約定於大考結束時見面，並且還有見面後的禮物。
　　思及此，廖詠凝恨不得馬上衝去T大找心上人。
　　然而，現在半夜十二點，廖詠凝不能這樣做，翻看手機聊天室跟任元執的對話，想起畢業時跟莊鈞宸的對話。




　　畢業典禮那天，廖詠凝遙望朋友們各奔四方，只有自己留在原地，還得擔心莊鈞宸跟路人甲乙丙丁雙宿雙飛，各種悲觀想法湧上心頭，當場就哭得泣不成聲。
　　廖詠凝拉住別著象徵畢業的紅花的莊鈞宸，哭道：「剩我一個人啦！善善走了你也走了！」
　　大白天人來人往的，在校門口扯著大男生哭哭啼啼的，難免惹來各種關注視線。
　　「先麻煩妳先跟我一起走。」莊鈞宸受不了路人圍觀，扯著她到旁邊公園待著。




　　「嗚哇……大家都要離開我了……」廖詠凝放聲大哭。
　　莊鈞宸不是第一次看到廖詠凝哭，仍是如臨大敵般冒著薄汗，「妳認真唸書，一年很快就過了。」
　　「一年後善善仍是我好朋友，莊同學的女朋友很快就是別人了啊！嗚嗚──我不要啦──」廖詠凝想到自己即將面臨失戀，難過又傷心。
　　「不會是別人，也不會是妳。」莊鈞宸擰眉糾正。
　　廖詠凝愣了下，噘著嘴繼續哭。




　　莊鈞宸有點心煩，公園裡走來走去，最後對著哭哭啼啼的她給了承諾：「在妳重考期間我不會交女朋友，可以不要哭了嗎？」
　　「也不交男朋友嗎？」廖詠凝吸吸鼻子。
　　「不交女朋友，也不交男朋友，包括妳。」
　　「……」為什麼給人一顆糖還要給一把刀！






【18】


　　廖詠凝如願考上C大獸醫系了。
　　她拍下入學通知單照片傳給聊天室列表中，沉寂於下方的莊鈞宸，最後的對話是廖詠凝在大考前一周，她忍不住發訊息過去。


　　凝結的重考生：我如果考上第一志願，你能給我個抱抱當獎勵嗎？
　　莊鈞宸：……為什麼？
　　凝結的重考生：Ｏ＿Ｑ不可以嗎？我想要你的抱抱當獎勵……
　　莊鈞宸：！？
　　凝結的重考生：Ｑ＿Ｑ
　　莊鈞宸：……好。




　　莊鈞宸是說話算話的人，有了證明，他們約了時間實現當初的約定。
　　廖詠凝來到T大，一年多沒見到心上人，特地請章善琴幫忙梳妝打扮，站在T大校門口，心裡噗通亂跳。
　　那位心上人慢吞吞地從學生宿舍出來校門口，仍是冷冷淡淡的生人勿近的感覺，沒穿著睡衣睡褲，只是明顯剛睡醒的模樣，眼下青黑，一臉倦容。




　　廖詠凝有些慌亂不知講什麼才好，「你那麼累就……」
　　莊鈞宸微微彎身抱住廖詠凝，然後旋即鬆開。
　　猝不及防的一擊，廖詠凝頓時忘了人類怎麼呼吸。
　　莊鈞宸以為對方嫌棄不夠，復擁住她，道：「需要抱多久？」
　　「一生一世……」廖詠凝脫口而出。
　　「……」






【19】


　　被帶到學生餐廳吃飯的廖詠凝心癢難耐，仍是開口問了：「聽、聽說有女生喜歡你……」
　　「曾經有，但現在沒有了。」莊鈞宸一口承認，停下吃飯動作看向廖詠凝：「妳是不相信我嗎？這是人格上的污辱。」
　　「沒有啦，我當然相信你。」廖詠凝急忙擺手。




　　廖詠凝是相信莊鈞宸的。
　　雖然這份信任不是什麼浪漫的事。
　　在畢業時，廖詠凝擔心到哭個沒完，得到承諾後，冷靜思考幾天，其實莊鈞宸就是木魚腦袋，要他交女朋友比登天還難。
　　中肯得自己都不知道該為誰心酸才好。
　　實際上，這個理論如今也證實了，不由得更加心酸，要是沒能解開喜歡莊鈞宸的魔咒，只怕自己是要孤苦一生了。




　　相信歸相信，廖詠凝還是相當好奇傳說中追求莊鈞宸的生科系學姐。
　　「能跟我說說她嗎？她跟你告白嗎？也是一見鍾情嗎？」可能有同病相憐的人，她有點興奮。
　　「別把所有女性都想得跟妳一樣膚淺也不如。」莊鈞宸皺眉想了下，「她說，喜歡我認真的性格。」
　　廖詠凝眉頭一抽，心想：是的，是認真沒錯。
　　「那她怎麼就不喜歡你了啊？」廖詠凝比較好奇這點。




　　「她說喜歡我的人都是腦袋有洞。」莊鈞宸繼續吃飯。
　　


　　「……」


　　好喔，腦袋有洞。






【20】


　　生科館地處校區偏遠的半山腰位置，空氣清新且人煙罕至，不是該院學生，少有人願意過來。莊鈞宸為求上課方便，就近於生科館附近的學生餐廳用餐，以致於飯點時間的餐廳大半都是生科系學生，認識的人居多。
　　莊鈞宸此人在生科系有那麼一點小名氣，原因和高中時期差不多，來自於某位女性的追求，從此引發莊鈞宸性格上的奇葩點。
　　高中時期是同班都知道，大學時期則是整個生科系都知道了，受災規模擴大成長。
　　畢竟那位女性是大三學姐，還是公認的系花。
　　所以才會出名。

　　滿是生科系學生的餐廳，系花學姐和廖詠凝就打了照面。


　　廖詠凝不知眼前系花學姐就是同病相憐的情敵，被美女盯著看有點害羞，揮揮小手打招呼：「妳、妳好……我是莊同學的高中同學……」
　　聽到「莊同學」時，系花學姐旁邊朋友們笑容齊放。
　　「妳好。」系花學姐狠狠巴了旁邊肩膀抖不停的男同學，到廖詠凝旁邊坐著，語重心長地說：「現在還有得治，聽學姐的話，別追他了。」
　　廖詠凝才知道眼前美女是傳說中的情敵，貌美如花，不禁疑惑地看向雷打不動的莊鈞宸。
　　「別看了，他說自己不是注重美色的膚淺男性。」系花學姐拍了拍廖詠凝的肩。
　　廖詠凝不服了，「那我這種沒美色有內涵的人，他怎麼沒注重呢！」
　　這份理直氣壯給滿分。




　　「恕我感受不到廖同學的內涵，妳可以舉例說明。」莊鈞宸冷靜如往常。
　　「呃……腦袋聰明！」廖詠凝也就學業能實際證明了。
　　「但是妳腦袋有洞。」莊鈞宸收拾飯碗，回想了下高中三年，有點為難又感慨地繼續說：「難道妳會一輩子都腦袋有洞嗎？」
　　「……」




　　廖詠凝雙手掩住紅通通的臉。




　　──好喔，一輩子都腦袋有洞啦！

【21】

　　高中奔向大學懷抱的學子們，多半有「我終於出獄」的自由奔放心態，準備一頭栽入吃喝玩樂與戀愛，這個世界再沒有讀書的選項。
　　以上是廖詠凝的想像，畢竟從高三時期師長們都是這麼鼓勵他們：「加油！你們只要考上理想的大學，就能盡情去大學裡玩了」
　　可能，有些系所是能這麼做的。
　　反正不包括C大獸醫系。


　　廖詠凝入學沒多久，認知又進到水深火熱的火坑，期中長達一個月，考完沒多久又是期末考，科目多且負擔繁重，比國高中還要殘忍。
　　連追個對象的時間都擠不出來，恍惚之間發現兩個月沒見到心上人。
　　雖然莊鈞宸的攻略級別高，幾個月時間就讓其他情敵得逞是不大可能的事，不過廖詠凝還是覺得自己欠缺危機意識。
　　當初約定重考一年不會交女朋友，現在時限過了，沒有任何約束力的情況，更加不能掉以輕心！
　　廖詠凝越想越不安，立刻開LINE程式，思考傳什麼訊息給莊鈞宸。


　　課堂實驗同組生何緣畔看小夥伴突然分心玩手機，停下手邊動作湊近，悄聲道：「上課分心玩手機，教授可會扣分啊。」
　　廖詠凝才想起這件事，急忙收起手機。
　　「男朋友？不對啊，新生宿營時妳說過沒有啊。」何緣畔好奇一問。
　　「不是男朋友啦……」
　　「砲友？」
　　廖詠凝的一顆純真小心靈經不起這麼慾念的詞彙，紅著耳根搖頭。
　　「喔，那妳加油啊。」何緣畔拍拍小夥伴的肩，回去崗位繼續實驗。

　　「……」加油什麼？



【22】

　　廖詠凝想了整天到底該傳什麼訊息給莊鈞宸，一直沒找到靈感，跟小夥伴何緣畔坐在學生餐廳吃晚餐，突然想到何緣畔說的砲友加油事件。
　　「阿畔，妳覺得我是能從砲、砲友關係奪得心上人女朋友寶座的人嗎？」廖詠凝也是突發奇想。
　　「……」何緣畔上下打量她後，莞爾一笑。
　　「好吧，我想也是……唉！他不重美色，我這麼有內涵的人也看不上，到底該怎麼追才好呢……」廖詠凝苦惱又挫敗，還有點想哭。
　　「說說看，幫妳參詳。」何緣畔挺好奇是什麼樣的人。


　　聽完廖詠凝描述，何緣畔給了意見：「要不要先灌醉後強上？綁不住木頭腦袋，那就綁住不受腦袋控制的香菇啊。」
　　「……」好兇的女孩子。
　　「不然只能給妳小道具，讓妳能夠追求莊鈞宸一輩子，同時不會慾求不滿了。」何緣畔雙手擺出二選一的手勢。
　　「不要啦！為什麼都是這麼色情的選擇啦！而且我不是要追莊同學一輩子，我想追到他啊！」廖詠凝晃著腦袋甩掉一腦子黃色思想。
　　「既然要追到他，那就先灌醉強上，綁住那頭香菇。」
　　「……」沒辦法談了。



【23】

　　廖詠凝的手機響了一道清亮的新訊息通知鈴聲。

　　莊鈞宸：廖同學，妳性命無憂嗎？

　　廖詠凝嚇得手一滑，手機摔到地上。她很是不知所措，摸摸額頭、捏捏臉、擰擰蝴蝶袖，任何行為都無法讓她從夢裡醒來。
　　「妳幹麻啊？」何緣畔困惑小夥伴的奇怪行為，幫她把手機撿起來。
　　「幫、幫我確定是誰，說了什麼話！」廖詠凝仍不敢置信。
　　「莊鈞宸，哎不就你想幹的男人嗎？」何緣畔笑了起來。
　　「阿畔妳真的很髒……」廖詠凝還不能習慣小夥伴的辛辣言詞。


　　何緣畔將手機還給她，道：「不是會傳訊息嗎？沒妳說的這麼木頭腦袋啊？」
　　「所以我才這麼驚恐……」廖詠凝心有餘悸。
　　「恭喜，很快就能生小孩了呢。」
　　「……」為何這女生滿嘴跑火車啊？


　　「來，前輩幫妳分析，從妳反應來看，這位莊鈞宸平常不怎麼連繫妳的吧？」何緣畔將廖詠凝按到座位，展開前輩經驗談的氣氛。
　　「對啊……」廖詠凝點頭。
　　「平常都是妳找他吧？」
　　「是啊……」
　　「妳最近有連絡他嗎？」
　　「沒耶……」
　　「所以說呢，他應該是屬於『失去了才懂得珍惜』的類型。」

　　何緣畔篤定的態度讓廖詠凝有些動搖，難道真是如此嗎？



【24】

　　決定試試看的廖詠凝乖乖聽老師的話，沒回應莊鈞宸，甚至還被何緣畔叫去聯誼，營造出她是一朵出牆小花。
　　廖詠凝沒打算讓心上人知道參加聯誼的事，聽何緣畔說缺人就答應了，只是到了聯誼現場才知道何緣畔為什麼找她。
　　「……」
　　「……」
　　冷不防，和莊鈞宸打了照面。


　　──莊鈞宸就在聯誼現場的餐廳打工啊。


　　莊鈞宸原本情緒表現就不多，當下多了些難得一見的怒意，沉眉盯著廖詠凝，「既然人沒事，為什麼不回訊息？我還打去問妳媽。」
　　等等，這訊息量有點大！廖詠凝腦袋當機。
　　莊鈞宸盯著眼前傻不隆咚的女孩子好半晌，後者仍是一副傻樣，吐出一口鬱氣：「算了，沒事就好。」
　　「謝謝你的擔心……」 廖詠凝低著頭，有些羞愧。


　　何緣畔受不了呆頭鵝廖徒弟任人擺動，走去攬住廖詠凝的肩，笑道：「小廖啊，這就是妳追了數年的小男生嗎？」
　　「妳比廖同學年紀大嗎？」莊鈞宸問道。
　　「沒有，怎……」
　　「我年紀比妳大，不能說是小男生。」
　　「那麼，『很──大』的男生，可以了吧？」何緣畔笑盈盈地噴回去。
　　「可以。」


　　「……」火車沒軌道能跑嗎？不行啊！



【25】

　　廖詠凝畢竟不是認真參加聯誼，過程顯得散漫，抽到對象也是一臉無聊，兩人面對面用吸管攪飲料，成為一幅「我們兩個只是湊數」的聯誼圖。
　　聯誼對象曾機恆放開吸管，「這樣挺無聊的，隨便聊聊吧。」
　　「好啊，嗯，曾同學……」
　　聽此稱呼，曾機恆眉頭一抽，插話阻止了她：「現在還有人稱呼同學的嗎？叫我機恆或阿恆就行，我叫妳詠凝？」
　　「嗯，都可以的。」廖詠凝不太在意這些。


　　「嗯，詠凝，看妳對聯誼興致缺缺，為什麼會過來啊？順帶一提，我是被抓來湊數的。」曾機恆試著開話題，讓氣氛輕鬆點。
　　「嗯啊，我也是湊數的。」廖詠凝眨眨眼，想到餐廳裡某位外場員工，搖搖頭笑道：「現在知道不是了。」
　　「……」曾機恆臉一紅，又開始用吸管攪著飲料。
　　廖詠凝見話題又突然斷了，低頭小口喝飲料。
　　「詠、詠凝妳……」


　　「上菜。」做為外場服務生的莊鈞宸將主餐端上桌。
　　然後，這位服務生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這服務生怎樣？曾機恆困惑不解。
　　「……莊、莊同學？」廖詠凝也同樣疑惑。
　　莊鈞宸沒理會他們的問話，獨自想了想，朝廖詠凝道：「這樣稱呼太早了，親疏有別，妳要有安全意識。」
　　什麼稱呼？剛才有不得體嗎？曾機恆一頭霧水。
　　聽懂意思的廖詠凝噘嘴：「那我還不能叫你鈞宸嗎？」
　　「……我考慮一下。」莊鈞宸又站著沉思好半晌，最後丟下一個TBC就被組長叫走了。


　　──TBC.*



【23.5】

　　莊鈞宸突然想到似乎一段時間沒見到用各種方式刷存在感的女孩，打開LINE APP一看，訊息停留在兩個月多之前，這讓他有些意外。
　　事有反常必有因，他想，或許是有什麼難題，先從人身安全確定一下。
　　於是，主動傳了訊息過去：「廖同學，妳性命無憂嗎？」
　　對方已讀，但沒有任何回應。
　　真的反常，他想，或許是處於無法回應的狀況。


　　他等了半天，廖詠凝仍然沒有傳來訊息。
　　他覺得狀況越來越讓人擔心，焦慮地原地走了好幾圈，找到高中留下的班級通訊錄，打電話到廖詠凝的家中。
　　「你好，找誰？」廖母接的電話。
　　「您好，我是廖同……廖詠凝的高中同學，我叫莊鈞宸。」他先自我介紹。
　　「莊鈞……嗯？哎唷，是我們小凝的莊寶貝啊，你好你好，她追到你了嗎？」廖母笑了起來。
　　莊鈞宸不確定『莊寶貝』指誰，沉默了下，決定只回答問題：「沒有，他沒追到我。」
　　電話一端的廖母大笑出聲。


　　「那個。」在廖母笑了三分鐘後，莊鈞宸忍不住出聲打斷：「我想問一下廖同……廖詠凝是否沒事？」
　　「被你拒絕的心嗎？沒事啦。」廖母又笑了起來。
　　「……」好累。莊鈞宸有點疲憊。
　　「我是說她人在哪裡？因為她沒回我訊息，我有點擔心她的人身安全。」莊鈞宸解釋緣由。
　　「嗯？等會啊，我問問。」廖母暫時將電話放在一邊，去拿手機詢問女兒。


　　好半晌，廖母又回來了：「她在學校，你可以去找她。」


　　莊鈞宸突然有點生氣。

【26】

　　那天，莊鈞宸打工結束，因事返校，所以廖詠凝聯誼結束時沒能找到莊鈞宸。
　　雖然T大和C大都在同縣市，兩校距離仍得花上一小時半左右，不是能每天去散步的地方。
　　廖詠凝後來想想，知道莊鈞宸在校外打工，有時能去找他，如此一想心情便轉好了些。
　　雖然找時間過去，也是不大容易。

　　只是，廖詠凝完全沒想過，心上人會跑來C大。


　　下課時間，莊鈞宸從教室後頭出現，請門邊附近的學生幫忙叫人，視線投向那位趴睡的女孩子，「我找廖詠凝，麻煩你叫她一下。」
　　門邊同學懶得過去，大聲呼喊：「廖詠凝啊，男朋友來找妳了！」
　　這是大家愛聽的八卦，於是來自四面八方視線投向廖詠凝和門口的莊鈞宸，廖詠凝座位旁邊的小夥伴何緣畔忍不住把人敲醒。
　　「痛……！下課了？」廖詠凝驚醒，對現在情況充滿疑惑，「怎、怎麼大家都在看我？」因為她上課睡覺嗎？


　　「廖詠凝，男朋友來找妳了。」門邊同學複述一次。
　　廖詠凝見到莊鈞宸咤異得張著嘴講不出話，臉蛋慢慢染起紅來。
　　「我是她一般的朋友。」莊鈞宸面色淡然糾正門邊同學的話。
　　「……」已經習慣的廖詠凝。


　　於是，除了高中同學，大學同學也跟進了這波令人憐憫的單戀進度。



【27】

　　「你、你怎麼會來啊？」
　　廖詠凝站在外頭，臉紅通通的，面對閃亮亮一尊莊鈞宸，仍如處夢境般昏頭轉向。
　　「上次的話沒說完，來找妳說清楚。」莊鈞宸意指之前餐廳時的對談。
　　廖詠凝當然知道是什麼事情，也不是什麼大事，怎麼就讓莊鈞宸親自跑來講啊？
　　「你可以用LINE講啊？」她直接問了。
　　「因為我們的關係有所變化，我需要展現誠意。」
　　廖詠凝又驚又愣，什麼時候他們有了關係上的變化？


　　「妳是我的朋友了，這是禮物。」莊鈞宸從包包裡拿出一盒太陽餅給她。
　　「……謝謝。」廖詠凝面無表情接過太陽餅。
　　「不客氣，禮輕情意重。」
　　「……」
　　「記得回送，否則我不確定妳是不是把我當朋友。」莊鈞宸提醒她。


　　廖詠凝靈感浮現，又想到一個花式告白：「我送你巧克力，你能把我當女朋友嗎？」
　　「不能，看來也不能做朋友。」莊鈞宸盯著太陽餅想收回來。
　　「好啦！我送你其他的，就是朋友而已啦！」廖詠凝抱緊太陽餅。
　　莊鈞宸怕她還是有所誤解，解釋得更清楚點：「一般的朋友。」
　　「好啦，一般的！」廖詠凝氣悶。

　　但她發揮樂觀的想像力，鋪排了從古至未來的道路。
　　路人→同學→一般的朋友→好朋友→女朋友。
　　只剩下兩個階段了喔！


　　廖詠凝看了眼一般朋友送的太陽餅，不知下一階段目標的獎勵是什麼，問：「那成為好朋友會送什麼？」
　　「看路上有什麼店能送。」莊鈞宸就是在土產店挑的禮品。


　　好喔，禮輕，情意重嘛。



【28】

　　「話和禮物送到了，我就先走了，再見。」莊鈞宸擺擺手，準備離開。
　　廖詠凝急忙抓住位於C大神獸級寶可夢，「莊同學沒事的話，我們一起吃晚餐吧！」
　　莊鈞宸一怔，回過身，「關係變了，請叫我莊鈞宸。」
　　──原來是從同學變成全名的關係！
　　認識四年多，廖詠凝覺得有點討價還價的空間，絞著手指道：「不、不能叫你鈞宸嗎？」
　　「我想一下。」莊鈞宸擰眉思考。
　　「……」
　　追了四年多連名字都讓人無法接受，自己真的能再繼續追求他嗎？廖詠凝挫敗得萌生退意。


　　莊鈞宸沉思一會也沒想出結果，抬頭見到廖詠凝一副灰心喪志又有點要哭不哭的模樣，心道真是夠怕這個女孩子的一言一行。
　　「妳叫吧。」莊鈞宸鬆口，眼前女孩復展露笑靨。
　　「鈞宸！等會一起吃晚餐！」廖詠凝迫不及待叫上了。
　　「可以。」莊鈞宸確實沒有拒絕的理由，便允諾了。
　　廖詠凝有了別人給的自信，眨眨眼，興奮又害羞，「你、你不能叫一次我的名字嗎？」


　　「詠凝。」


　　──碰！
　　然後，莊鈞宸就把一頭暈去的人送去醫護室了。

　　廖詠凝是貧血又正逢經期才暈倒的，只是時機恰巧得眾人都驚呆了，至此之後「被男朋友喊名字就暈倒」成為人生一大笑柄。



【29】

　　雖然有人暈倒，不過送到醫護室沒多久就醒了，稍作休息又是一條好漢，所以說好的晚餐仍是要一起吃的。
　　廖詠凝尚未想到晚餐地點，何緣畔在下課後來到醫護室探望，見到廖詠凝噗嗤大笑：「不知道的人真的會被妳笑死耶，Timing姐！」
　　「別笑啦！我、我哪是那種被叫名字就高興得暈倒的人啊！」廖詠凝又羞又惱。
　　「哈哈哈哈哈──」何緣畔笑得更誇張了。


　　「叫名字是不高興嗎？」莊鈞宸尊重對方的想法，改口道：「廖同……」
　　「不不不不我超愛！拜託請叫我名字！」廖詠凝臉一白，趕忙拉住一有不慎就倒退的關係。
　　「妳不會又暈倒嗎？」莊鈞宸不想再扛她送醫。
　　「不會的！」廖詠凝拍胸脯保證。
　　「是嗎？」莊鈞宸有所存疑，「詠凝？」
　　「……」廖詠凝倒抽一口氣，雙手掩面。
　　「聽名字就高潮喔！小廖妳快笑死我了啦！」何緣畔笑得要岔氣。


　　「什麼高潮？」莊鈞宸不覺得廖詠凝看起來很興奮。
　　何緣畔挑挑眉，壞笑道：「性高潮。」
　　「妳這麼……？」莊鈞宸第一次聽到這種原因的性高潮很是震驚，然後靈光一閃，某件事有了合理的解釋，感慨道：「原來是因為我的聲音，才喜歡我。」
　　「雖然你聲音滿好聽我也喜歡，但不是的……沒有的……」廖詠凝欲哭無淚。
　　「那麼是不特定聲音都能產生性慾嗎？」莊鈞宸第一次遇到，基於兩人是朋友關係，好意勸道：「縱慾傷身。」


　　「只、只有你的可以啦！」反正都要染污名，廖詠凝決定挑一個利益最大化的，至少能讓莊鈞宸知道他是最特別的。
　　「那我先迴避一下，妳慢慢處理。」莊鈞宸想到自己說了不少話，應該讓對方挺難受。
　　「……」
　　「妳別太大聲，這裡隔音不好。」莊鈞宸難得面色微赧，說完走出醫護室。
　　「……」

　　廖詠凝抓住旁邊笑到無法出聲的罪魁禍首何緣畔猛搥猛打。



【30】

　　晚餐時間，廖詠凝帶著莊鈞宸到巷口的小店，吃飽後送莊鈞宸去搭車，對方人生地不熟的，藉機繞遠了十五分鐘的路。
　　莊鈞宸咬著C大學生強力推薦的雞蛋糕，一口口慢慢吃，一路光吃不說話。
　　嚴格說來，從他誤會廖詠凝聽他的聲音就高潮時就開始避免說話了。
　　廖詠凝哪會不知道他的「好意」，氣悶得不行。
　　──好不容易晉升成一般的朋友的。


　　「那個，高潮是阿畔開玩笑的，你千萬別當真啊。」廖詠凝得在他回去前解開誤會，而他又是個只相信實例的人，想半天擠出一個，「你想想，高中三年都很正常啊！」
　　莊鈞宸認真回想高中三年的相處狀態，認同她的辯駁，「嗯，看來是玩笑，妳反常的只有感情迴路。」
　　廖詠凝挺無力的，「你幹麻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啦！」
　　「為什麼這麼說？」莊鈞宸不大懂怎麼推導到這裡。
　　「你不覺得自己值得別人喜歡嗎？」
　　莊鈞宸想了下，道：「值得。」
　　「那你說說哪裡值得。」廖詠凝遞麥克風。
　　「請不要把喜歡我的理由推給我自己想。」莊鈞宸嚴厲譴責這種偷懶行為。
　　「……」


　　「我就說不出來了，只知道你值得喜歡，不然怎麼就喜歡四年多了呢？」
　　廖詠凝望著夜空，回想過去種種，告白開始有了接觸，到了今天，其實真的不是沒有進展。莊鈞宸是個挺冷淡且不會主動交際的人，然而現在是特地來告訴她：你是我朋友。
　　她朝他笑了笑。
　　「妳是挺奇怪的。」他咬著雞蛋糕，然後遞了一個給她。
　　「謝謝。」她接過雞蛋糕慢慢吃。


　　廖詠凝的私心結束，總算將人送到車站坐車，在莊鈞宸掏悠遊卡刷票時，廖詠凝好奇問他：「話說你怎麼會同意讓我提前喊你名字啊？」
　　「反正是遲早的事。」莊鈞宸刷卡進站，揮揮手，「下次見，詠凝。」
　　「……」廖詠凝呆呆的擺手。
　　莊鈞宸轉身去了月台候車。


　　遲早的事──
　　廖詠凝知道這是字面的意思，仍是忍不住浮想聯翩的，返校路上嘴角揚得高高的。


　　偷偷期待一下也不為過吧！

【31】


　　章魚八手奏鳴曲：我跟班草交往了。
　　凝結於第二地獄中：請梵文轉繁中！我看不懂！
　　章魚八手奏鳴曲：妳的好友章善琴和妳的情敵班草開始「戀愛交往」了，懂了沒？
　　凝結於第二地獄中：……
　　凝結於第二地獄中：妳、妳是想要我恭喜妳嗎！
　　章魚八手奏鳴曲：妳別嫉妒我脫單就好，其他不強求。
　　凝結於第二地獄中：這還不強求（大怒）（怒炸）！
　　章魚八手奏鳴曲：加油（笑）（笑）。
　　凝結於第二地獄中：（氣成花椰菜）




　　LINE聊天室對話讓廖詠凝很是傷心。
　　之前章善琴想找她喝酒聊心事，她因為連日的考試無法應邀，考完後關懷章善琴，沒想到聽此惡耗，考試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悲歡離合，眨個眼睛世界就變了。
　　班草不是喜歡莊鈞宸嗎？
　　善善又是何時被拐走的？
　　廖詠凝又是何時才能拐走莊鈞宸呢？




　　廖詠凝心酸著找章善琴出來喝酒，章善琴不訴苦，廖詠凝本人有一肚子苦水，互相吐一吐聊一聊再揍一揍脫單的女人。
　　章善琴爽快應邀，兩人學校不一樣，便找了一間C大和U大折中路線上的居酒屋。
　　兩人同鄉且認識多年，相見時沒有久別一見的尷尬，廖詠凝一見到人就是假哭著把人推進店裡，立刻上酒瓶請脫單惡人懺悔。




　　「我以為班草喜歡鈞宸，沒想到是戰術，心機好重啊！」廖詠凝羨慕嫉妒恨，或許可以偷偷找班草出來討教幾招。
　　「呃，他不會是在心機重的分類群中。」章善琴覺得班草是永遠的傻白甜。
　　「真的喔……」廖詠凝很失望。
　　「怎樣？妳想問他這傻子，怎麼追到精明的我嗎？」章善琴看她愁眉不展的，想必是自家戀情進度零的緣故。
　　廖詠凝扁扁嘴，「善善是看臉的女人！」
　　章善琴搖搖酒杯，想了想，「是，我們確實從『臉』起家的。」




　　──禽獸CP是他們好嗎！
　　廖詠凝想到自己的綽號「廖禽獸ing」的由來，十分痛心。






【32】


　　廖詠凝想像好友和班草站一塊的模樣，畫面怎麼想怎麼奇妙，哥哥帶小妹妹似的，好意提醒友人，「班草哪天會因為誘拐未成年少女被警察質問吧？」
　　「比妳哪天跟莊鈞宸在一起，一個月都沒見到莊鈞宸，還被反問：『我們有什麼必要的事需要見面嗎？』來得好。」章善琴額冒青筋，莞爾噴回去。
　　「善善，謝謝妳這麼有前景的想像，感覺我很有機會──！」廖詠凝湧出些許鬥志。
　　「……」到底從哪個字讀出了機會？




　　「人帥真好──」廖詠凝羨慕前情敵班草就這麼脫單。
　　「人美也不錯。」章善琴點頭贊同。
　　廖詠凝瞪她一眼，氣悶喝酒：「我都沒有！」
　　章善琴覺得好友追了這麼多年挺不容易，心理素質也得強，即便廖詠凝粗枝大葉又沒幾根神經，還是會消沉吧。


　　「好歹你們是朋友了，擺脫『莊同學』新手村。」章善琴好意關懷。
　　「對，我是他的太陽餅好友……」廖詠凝雖然高興，又感到氣悶。
　　章善琴抿抿嘴，避免露出絲毫笑意。
　　「我想成為他的牛屎情人……」
　　「……」
　　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是能這樣用的嗎？。






【33】


　　廖詠凝和莊鈞宸成為太陽餅朋友後，實質上沒有太多變化，就是叫叫名字過個嘴癮，廖詠凝只能從名字感受到兩人關係上的變化，所以經常叫莊鈞宸的名字。
　　那陣子，廖詠凝找莊鈞宸時，叫名字叫上癮。
　　「鈞宸！」
　　「什麼事？」莊鈞宸蹲在角落陰暗處，盯著他養了一個月的蕨類植物。
　　「沒事喔。」廖詠凝心甜笑得也甜。
　　「……」莊鈞宸頭也沒回，自然沒看女孩子笑得怎樣。




　　莊鈞宸自從迷戀上植物圖鑑後，熱衷起生科系課程，像這樣盯著動也不動的植物是常態，每次觀看時間平均數值落在兩到三小時。
　　多半時候，廖詠凝帶著功課來陪著莊鈞宸，只是沒功課時她就無聊了。
　　「鈞宸──」她沒事就喊人。
　　「什麼事？」莊鈞宸仍是中規中矩的回應。
　　「沒事……就是有點無聊……」廖詠凝懶懶地趴在桌上。
　　「妳可以找事做。」
　　「我想跟你一起找事做啊──」




　　莊鈞宸想了想，朝廖詠凝招招手，後者樂呵呵地過去蹲在他旁邊，然後兩人默默盯著蕨類植物的近乎靜態的成長。
　　「……」
　　「……」
　　廖詠凝打了個呵欠，厚著臉皮問：「我能靠你肩上嗎？」
　　「不行。」莊鈞宸果斷拒絕。
　　「我的朋友善善都會給我靠肩膀耶。」廖詠凝全力為自己謀福利。
　　「男女有別，妳這是吃我豆腐，所以不行。」莊鈞宸維護自身安全。




　　好的，這塊太陽餅不掉屑的，還跟你說不能吃！






【34】


　　「不對啊，你怎麼會在意身體接觸？以、以前牽過我的手，還有抱抱過啊。」廖詠凝記得可清楚了。
　　「之前被女生撞了一下，然後要我跟她交往，我發現肢體接觸很危險。」莊鈞宸冷靜答道。
　　廖詠凝愣了下，驚道：「那你沒跟她交往吧？」
　　「沒有。」
　　「我、我不一樣啦！你不能這樣以偏概全！」廖詠凝不能眼睜睜看著莊氏政府收回福利。




　　莊鈞宸瞅向她，道：「妳不想跟我交往嗎？」
　　「當然想、想啊……」廖詠凝臉紅紅的。
　　「所以妳很危險。」莊鈞宸回頭看蕨類植物，腦內評斷了下危險性，挪遠了幾步，又道：「妳可能還想跟我結婚，危險級別更高。」
　　身為朋友，但距離更遠了是怎樣？




　　廖詠凝無可辯駁又不想說謊，悶悶地看蕨類植物的捲捲幼葉，心裡轉著各種方案希望能打消莊鈞宸的男女防線。
　　「我就是想想嘛……又不會逼你……」最後只能這麼無力地說明。
　　「是嗎？不會逼我結婚？」莊鈞宸不大相信。
　　廖詠凝又急又羞地唸回去：「我是要怎麼逼你結婚啦！」
　　這問題難倒莊鈞宸了，想了半晌，不確定地回答：「先上車後補票？」
　　「那你先給我上車啊！」
　　「妳真的很危險……」莊鈞宸還是覺得在身體安全的道路上危機四伏。
　　「也要你肯給我上車才成立，你是在危險什麼啦！你很安全！幹麻把我當洪水猛獸！我連塊豆腐渣都沒碰到！」廖詠凝氣惱。




　　「……妳說得對。」莊鈞宸點點點，返回遠離的那幾步，兩人又是肩併肩的距離。
　　廖詠凝氣得心肝肺都在疼，氣得不想說話。
　　莊鈞宸回想剛才的對話，輕易懷疑朋友不是正確的做法。
　　「既然不危險，累的話，肩膀能讓妳靠。」他釋出一些歉意。
　　「嗯。」廖詠凝如願將頭靠到心心念念的肩頸，不過還是有點心虛，「我不危險，但還是想跟你交往的……」
　　「……」莊鈞宸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自己的身體安全了。






【35】


　　──想當初，借個肩膀都得爭論不休。
　　廖詠凝回想那段過去，不禁悲從中來。


　　瞭解章善琴的脫單過程，廖詠凝已經不認識老友了。
　　「你們居然一夜情！一夜情交往！不純良！可惡！」廖詠凝感覺自己特別不爭氣，連枕到心上人肩頭都要花好幾年，一夜情連想都不敢想。
　　「不純良……妳以後也行的。」章善琴拍拍她的肩。
　　「屁啦，等到親親我就此生無撼了好嗎？嗚嗚嗚嗚……」廖詠凝的底線就是被時間給沖刷倒退的。




　　一路看著廖詠凝追求莊鈞宸，確實是一步進展都是上天垂憐，章善琴好奇廖詠凝究竟怎麼堅持至今的，總有個堅持的軸心在的。
　　「妳從一見鍾情到喜歡莊鈞宸這麼久，有沒有一些心得感想了啊？」章善琴問道。
　　「每次都在心塞──」廖詠凝下意識回答。
　　「……」所以妳到底怎麼喜歡他這麼久的？
　　「我到底怎麼喜歡他這麼久的？」廖詠凝皺眉不解，反問好友。
　　「……」我們都想知道好嗎？




　　「那為什麼他不喜歡我啊？」廖詠凝反向思考。
　　「咦？他有說過不喜歡妳嗎？」章善琴被勾起好奇心了。
　　「咦？」
　　「啊？」

【36】


　　廖詠凝蹲在角落位置，與莊鈞宸肩並肩，同樣是看著有點成長變化的蕨類植物，只是廖詠凝的注意力不在植物上，踟躕半晌，下定決心提問。
　　「鈞宸，你不喜歡我嗎？」自從意識到這件事，心心念念的，就想問個清楚。
　　「沒有。」莊鈞宸很快地回答。
　　「那喜歡我嗎？」
　　莊鈞宸頓了頓，擰著眉瞅她，目光帶有一些埋怨：「我說過我不能理解戀愛，而妳也沒有給我合理的解釋。」
　　「……」可惡，又是這個！




　　廖詠凝呵呵乾笑幾聲，唔唔發出沉思的怪聲，好一會兒，蹦出一個理由：「你對我挺好的，我很喜歡你這一點。」
　　「章同學對妳不好嗎？」
　　呃，好一顆言彈！
　　「而且，妳是一見鍾情，妳當時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前後有矛盾。」
　　言彈匣還有幾顆請一次打完好嗎！
　　「請不要對我說謊。」莊鈞宸嚴肅認真地表示。
　　「……對不起。」廖詠凝怔愣愣地道歉，然後歪頭想想，自己有哪裡說謊嗎？




　　莊鈞宸面色和緩，恢復平日淡然的模樣，回頭繼續盯著植物：「妳是個很直率的女孩子，我喜歡妳這一點。」
　　「什……！」廖詠凝不敢置信，瞠目結舌。
　　「我覺得妳很適合成為好友，甚至知己。」莊鈞宸始終毫無察覺朋友異狀。
　　廖詠凝挺習慣希望之火被澆滅的情境，哼氣扁嘴：「我更適合成為女朋友，甚至老婆。」
　　莊鈞宸認真想了想，「是滿適合的。」




　　廖詠凝收到一嘴甜棗，紅著臉等了半天，那一巴掌始終沒下來。






【37】


　　「為什麼覺得我適合當女朋友或老婆？」這是非常難得的話題走向，廖詠凝能從中獲得許多可貴資訊。
　　「據網路說法，男性的理想女友特質是笑容滿面、直率、個性簡單、會撒嬌……」莊鈞宸列舉幾項，最後想不到了，「有點多，不記得了。」
　　「這麼讚美我──」廖詠凝聽得開心又害羞。
　　「嗯，個性簡單、直率，挺愛笑但也很愛哭……」莊鈞宸對廖詠凝的大哭仍是覺得困擾，像數學證明題一樣難解。
　　廖詠凝羞赧接受，高興得心頭放起煙花秀。
　　「為什麼覺得適合當老婆啊？」廖詠凝趁勝追擊。
　　「因為不會買奢侈品？」莊鈞宸對於『當老婆的特質』沒有研究，只能憑空想像。




　　ｷﾀ━━━━━━(ﾟ∀ﾟ)━━━━━━ !!!!!




　　嗯，一甜棗一巴掌。
　　廖詠凝覺得安心。




　　「抱歉，我沒有研究就亂說，容我收回妳會是好老婆的話。」莊鈞宸有點後悔。
　　「你可以不用收回！你自己覺得就好啊！你、你覺得呢？」廖詠凝又緊張起來。
　　「應該，適合。」莊鈞宸認真把理由組織成說詞，「個性簡單但不笨，不會買奢侈品，不會破產，能讓人安心渡過餘生。」
　　「……」這個原因讓人心情很複雜耶。
　　莊鈞宸歪頭想了想，道：「其實沒有老婆會更安心渡過餘生。」
　　


　　──老天，給我一顆打他的言彈吧！
　　廖詠凝朝天悲鳴。






【38】


　　──聰明的我，在證明題上是不會輕易認輸的！


　　廖詠凝為了反駁而想得漲紅了臉，道：「有、有老婆陪你一生，不孤單！」
　　莊鈞宸愣了愣，眨眨眼，有點咤異，「妳不會陪我嗎？」
　　「……」廖詠凝捂著心口，避免心臟蹦出來跳健康操。
　　「不會陪我一生嗎？」沒能得到答案，莊鈞宸復問了一回。
　　「會會會，一輩子都陪你！」廖詠凝覺得正妻之位近在眼前，感動得眼淚都要奪眶而出。
　　「嗯。」莊鈞宸點點頭，「有妳，就不用有老婆了。」


　　……原來我是沒名沒份的外室嗎！




　　唯一的外室稱號，廖詠凝覺得能努力爭取一下，試探道：「你可以先有女朋友……」
　　「男女交往以互相喜歡做為連結，我無法理解喜歡是什麼，所以不會有女朋友。」莊鈞宸看著植物，回答得意興闌珊。
　　「呃？那為什麼可以有老婆？雖然你沒打算，但聽起來是可以的。」廖詠凝被這邏輯繞得昏頭轉向。
　　「結婚用契約連結關係，這是有法律證明的負責，跟喜不喜歡對方無關，只要願意承擔責任就能結婚；男女朋友的連結是喜歡，太虛幻了，我又不能理解『喜歡』，所以妳想當我女友，請解決這個問題。」
　　神秘邏輯下產出的神秘問題還得由她解答……廖詠凝不禁悲從中來，不是當個戀愛小少女就好了嗎？為什麼還得寫面試題啊？




　　「能做到嗎？」莊鈞宸一臉凝重地看著廖詠凝。
　　「……」
　　莊鈞宸低眸微嘆，「希望妳能解決，不行就算了。」
　　見心上人這個沮喪的小模樣，廖詠凝腦中飛快寫起證明題思路。

　　希望解決「不能理解喜歡」的問題：
　　以「Ｘ」公式解決 → 理解喜歡廖詠凝的原因 → 廖詠凝能當莊鈞宸女朋友
　　只要解開Ｘ就完成了啊！




　　「我能解決──！」廖詠凝心中燃起鬥志。






【39】


　　「對某個人產生特殊的心情，這是戀愛的一個特徵，戀愛呢……」
　　廖詠凝興致勃勃的準備開始解說，莊鈞宸打斷她的話。
　　「對特定對象無私奉獻，全力傾注愛意，時常想著對方，希望能夠和他/她獨處，希望能夠互相分享彼此的世界，如果能夠實現上述理想就會非常開心，稍微有點懷疑的時候就會感到不安。」莊鈞宸看著植物劈哩啪啦說完一串，瞥了她一眼，「我查過國語字典關於戀愛的定義。」
　　「那沒能給你解答喔？」廖詠凝隨時做好心靈受傷的準備。
　　「嗯，我無法對家人以外的人無私犧牲；愛情的意思我也不懂，要怎麼全力傾注？時常想念對方的頻率呢？我希望保有私人空間與想法，不想共享；另外，稍微有點懷疑──懷疑什麼？字典沒講清楚。」
　　這一一解讀字典的認真，不愧是莊鈞宸。




　　「嗯……舉例來說，你想我的頻率是怎樣呢？」廖詠凝又起私心，藉機發問。
　　「妳嗎？」莊鈞宸想了想，「每天。」
　　猝不及防的暴擊。
　　「妳每天都傳訊息，自然能想到妳。」
　　「……」




　　「漏了一個，至於獨處，以妳來說，跟妳獨處是能讓我高興的。」莊鈞宸補充說明。
　　「但沒有到『希望能獨處』的地步對吧？」廖詠凝都能預言了。
　　「對，妳怎麼知道？我並沒有跟妳分享我的世界……」莊鈞宸很是驚愕。
　　因為你的一甜棗一巴掌發生率是接近百分之百。廖詠凝心裡苦，但廖詠凝不說。
　　莊鈞宸眉頭慢慢下沉，伸出一隻手。




　　「不公平，請妳跟我分享妳的世界。」




　　為什麼給他一張隨口講來特別好聽的情話，但偏偏是個木頭腦袋？
　　上輩子一定是做了什麼壞事才攤上這木頭……
　　廖詠凝欲哭無淚。






【40】


　　廖詠凝凝視植物，在陷入靜謐的環境下沉思。
　　從名詞定義來解決問題失敗，或許是沒有共感，最好從自身經驗來讓莊鈞宸理解，可是廖詠凝自己都不大明白為什麼喜歡莊鈞宸，難道有問題其實是她嗎？
　　廖詠凝能列舉出莊鈞宸的幾項優點，不過莊鈞宸執著的起始點是在高一，一見鍾情的原因始終是個未解之謎。
　　簡直是作繭自縛……廖詠凝好想哭。




　　廖詠凝反覆回顧今日對話，突然閃過一絲靈感：「對了，剛才說不喜歡我的問題，你很快就回答『沒有』，但問喜歡我嗎，你卻沒有給我回答明確的答案。」
　　莊鈞宸怔了怔，有些訝然，「確實，為什麼會有這種差異？」
　　「……」她怎麼知道！
　　「我沒有說謊，不是不喜歡妳，但喜歡嗎……？」莊鈞宸露出懷疑與困惑的表情，「我無法理解這種情感，它是什麼？我要怎麼知道它存在於我的世界？」
　　請問她不是喜歡生科系的男生嗎？廖詠凝兩眼無神。




　　「那你說，你到底希不希望喜歡廖詠凝？」廖詠凝兩手一擺，凝神緊盯著他，大有孤注一擲的架勢。
　　莊鈞宸思考了會，道：「希望。」
　　「……」
　　「畢竟妳喜歡我這麼久，還是希望妳能有好結果的。」
　　不要施捨戀愛中的少女……！廖詠凝心口疼。




　　莊鈞宸左右來回看著眼前的女孩子，認真的點頭：
　　「嗯，我由衷希望妳能一生快樂。」

【41】


　　獸醫五年級，正式進入崩潰實習生活，每天早出晚歸，負擔重壓力大，是一場考驗抗壓性與堅持獸醫職涯的艱苦戰役。
　　晚上九點，實習生們零零散散地坐在會議室裡寫報告書，人人盡是疲態，充斥厭世氛圍。
　　「小廖啊，都大五了，是不是該更換戀愛目標啦？」何緣畔手指敲著筆電，以輕鬆點的話題轉移悲憤情緒。
　　「我還能堅持……」廖詠凝的聲音虛弱無力。
　　「不愧是擁有八年單戀史的女人，毅力不容小覷。」




　　廖詠凝一怔，驚愕道：「居然八年了！？」
　　自從唸獸醫系，忙到要死要活，眨個眼過了一個季節，根本沒什麼時間追求心上人，恍惚之間，八年過去了。
　　「我的八年青春居然都耗在同一個人身上──」廖詠凝捂著心口感慨。
　　「這麼說，那個誰能陪著妳耗八年耶！」何緣畔覺得哪一方都挺了不起的。
　　「我們是在這八年間互相了解啦。」
　　「你們是在互相傷害吧？」
　　「……」


　　無法反駁啊。






【42】


　　每當廖詠凝體會到時光飛逝，就開始心寧不神，漫不經心追求八年多，幸虧莊鈞宸是奇葩，不然她不知會失戀幾回。
　　「古人云：『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我得喚醒憂患意識才行。」廖詠凝想像某天莊鈞宸交了個女朋友的情況。
　　「我是覺得妳不用太擔心啦。」何緣畔回想對他們的相處，「他能交女朋友的話，也就是妳了。」
　　「真的嗎？」廖詠凝生性愛聽好聽話。
　　「沒交的話，他得五指姑娘過一輩子，妳也是得跟情趣棒棒過一輩子了。」
　　「……」廖詠凝聽了四年黃腔，練出些許抵抗力，裝作沒聽到。




　　何緣畔難得心生良心，沒再繼續嘴砲，幫忙好友分析：「妳是挺有機會的，仔細想想，到目前為止，如此接近他的人就是妳啊。」
　　廖詠凝認可這個論點，頷首附和：「他說過希望能喜歡我的！」
　　提到這個，何緣畔忍不住叨唸：「說真的，你們到底在鬧什麼？不能認命點直接交往嗎？弄些五四三二一當情趣嗎？」
　　「哪有情趣啊？鈞宸很認真在想要喜歡我啊……」
　　「認真的話，哪能這麼久都不給妳答案呢？喜不喜歡而已，很難嗎？」
　　廖詠凝想了想，道：「對他是挺難的。」
　　「……」




　　何緣畔覺得莊鈞宸會這麼不開竅，說不定也有好友太寵對方的關係，旁觀者來看，他們的關係莫名其妙繞來繞去，偏偏無法交往。
　　她長吁一嘆，將筆電搬到廖詠凝旁邊，邊打報告邊給好友進一步分析與建議。






【43】


　　因為廖詠凝實習天數與時間擠不出良好時段，導致晚上十點半跟莊鈞宸坐在麥當勞吃宵夜。
　　莊鈞宸臉上略有疲態，不斷將手邊一疊研究數據輸入電腦。
　　在莊鈞宸拿到學士證書前，已經進實驗室開始研究，如今碩二，教授有意培養，未來應會繼續當博士並進攻學術圈。確定職涯規劃，之後埋頭做著自己的研究項目、協助教授的研究計劃以及擔任各種學術活動的窗口。
　　「對不起喔，不知道你這麼忙，還找你出來……」廖詠凝深感歉意。
　　「不用道歉，之前說過，跟妳獨處是能讓我高興的事情。」莊鈞宸回道。
　　廖詠凝耳朵一燒，甩甩頭冷靜下來，回想何緣畔的分析：不要被輕易撩走，莊鈞宸的話通常出於本心，所以很多言行都是明明白白的，必須找出他壓根就是喜歡她的證明。




　　廖詠凝陷入沉思，兩人之間也落入安靜。
　　莊鈞宸瞅眼對座發呆的女孩子，放下手邊工作，慢嚼慢咬薯條，「妳呢？實習很忙，抽時間找我不容易，有時間還是多休息比較好，注意身體健康。」
　　「啊？嗯嗯，謝謝，你也是……」廖詠凝回過神來，急忙回道。
　　「嗯，好。」
　　「……」就怕突然安靜。
　　「累的話可以睡會，我先處理急件。」莊鈞宸拿面紙擦手，繼續工作。




　　廖詠凝順著他的意見趴到桌上，趴著凝視認真上進的莊鈞宸。
　　好像哪裡不大對勁啊……
　　可是美色當前，滿腦打轉這句話，偏偏沒過心，就這樣睡著了。






【44】


　　廖詠凝一覺醒來，不知何時躺在長椅上，鼻尖縈繞麥當勞餐點氣味。她猛地坐起，望向窗外，發現天濛濛亮。
　　莊鈞宸趴在筆電上，眼鏡都沒摘掉，眉頭微皺，似乎睡得不大舒服。
　　莫名可愛呢！廖詠凝一手托頭，一手偷偷揪著他的頭髮，笑了起來。
　　「別弄……」莊鈞宸半夢半醒的，抓住頭上作亂的那隻手，慢慢坐起身，濃濃睡意之下打了個呵欠。
　　「早啊，你通宵嗎？應該把我叫醒的……」廖詠凝有點心疼，就算他稍作休息，仍不減神色疲態。
　　「早，既然妳睡得著就讓妳睡，不用非得去特定地點才能做事，就沒叫妳了。」




　　「男朋友大概就這樣吧──嗚嗚感動──」被細心呵護，廖詠凝有點害羞和鼻酸。
　　「然而我不是。」莊鈞宸抽面紙擤鼻涕。
　　「哼，嘴裡說不是，言行都像是！」
　　莊鈞宸回顧自己的作為，困惑道：「我做錯了？」
　　「這倒沒有！哼！」廖詠凝氣悶。




　　廖詠凝再次回想起何緣畔的叮嚀，千萬別理會道理正確與否，不能老是順著他的話題進行思辯，急忙改口：「對！你做錯了！」
　　「嗯，說說看。」莊鈞宸擺出準備辯論的架勢。
　　廖詠凝證明八年多皆是敗戰而歸，陰影面積不是蓋的，氣勢頓時消減一半，「就、就你讓我安心睡覺這件事，沒有好感的話在一開始就是讓我直接回家睡了！你、你是想跟我獨處的吧？」
　　莊鈞宸思考了會，點頭同意：「是的，妳不是嗎？」
　　「是、是這樣沒錯！」敵人的誘導話術太強，廖詠凝咬牙挺過，「不、不要轉移話題！」
　　「我們不是都在同個話題上嗎？」莊鈞宸很是不解，「我們都認為很好，所以哪裡有問題嗎？」
　　「有，問題就是我喜歡你所以想跟你獨處，那麼你呢？」
　　「……我需要時間想想。」莊鈞宸被問倒了。


　　──I’m a winner！
　　廖詠凝滿臉興奮，忍住想歡呼的衝動。






【45】


　　莊鈞宸沒想明白，苦惱半晌，老實說：「不知道為什麼跟妳獨處會高興。」
　　「因為喜喜喜歡我啊！對不對？」廖詠凝眨了眨寫著期待的眼睛。
　　「是嗎？我不知道這種喜歡的心情是否存在，建議妳描述一下。」莊鈞宸習慣這個問答模式，畢竟八年來皆沒能給出讓他滿意的答案。
　　過往廖詠凝總是給溫溫吐吐又曖昧的答案，何緣畔認為不具有衝擊性，需要一個能打通任督二脈與禽獸本能的回覆。
　　廖詠凝眼神遊移，緊張地冒汗，深呼吸一口氣，豁出去了。
　　「我就是喜歡你到想奪走你的貞操！」
　　「……」
　　「……」廖詠凝表示討厭何緣畔那個肉慾女！




　　莊鈞宸不知作何反應，只是耳朵微紅。
　　廖詠凝掩面，羞紅又懊惱，恨不得立刻奔到地球的另一端──但是不行，現在退縮就功虧一簣了。遮臉的手不敢移開，從指間漏出話語，「我、我想跟你抱抱、牽手和接吻……那種。」
　　莊鈞宸平復片刻內心衝擊，冷靜過後才提問：「喜歡是這麼充滿性慾的情感？」
　　廖詠凝羞得眼角冒出淚珠，揉揉眼睛抬頭，道：「先是喜歡你，才會想這麼做的，至少我不會想跟不喜歡的人接吻啊……」


　　莊鈞宸思考許久，開口道：「容我冒犯失禮。」


　　冒犯什麼？一壘二壘還是三壘？可以講清楚點嗎？

【46】


　　莊鈞宸握了廖詠凝的手，上下搖了搖。
　　「你好。」廖詠凝兩眼無神地吐槽這種行為。
　　「妳好。」莊鈞宸將她的掌心攤開舉在空中，她的白白的細細小小的，手指間隙窺見廖詠凝發紅的臉蛋。他稍微分開自己的手指，照著她的指縫扣合上去。
　　「你、你！」廖詠凝的臉又竄升一個攝氏溫度。
　　莊鈞宸沒聽到她的話，專注感受手指相扣的體驗，思考了下，轉而捏住她的手指，露出手背，傾身在她的掌背處落吻。
　　「……」廖詠凝驚嚇得神魂離體。




　　莊鈞宸鬆開手，神色複雜又有點失望，「手軟軟細細的，有好好保護了，不過……感覺沒什麼特別的。」
　　這話又是準備成流水局的前兆，廖詠凝趕忙回魂，「你不反感對吧！」
　　「嗯。」他沒有猶豫。
　　「那那那那想再摸嗎？」廖詠凝羞答答地將手挪前幾公分。
　　「沒有這個想法。」
　　「喔。」廖詠凝失望地收回手。
　　「……妳想就握著吧。」莊鈞宸比較看不慣她面露沮喪，將她的手拉回來握著。
　　廖詠凝痛恨自己的不爭氣，怎麼到這地步了還不能交上男朋友。




　　「認、認真說，男女朋友才會這樣做的。」廖詠凝意指在桌上交握的雙手。
　　「嗯，但我們不是。」莊鈞宸坦然又快速地回應。
　　廖詠凝恨鐵不成鋼，「我是在說應該要是『男女朋友』！」
　　「我知道，但我們不是。」
　　救命，五臟六腑疼得需要送醫院！




　　廖詠凝輕咳一聲，嚴厲認真地聲明：「我是要替這個行為正名，這雙手不能不明不白的進行肢體接觸。」
　　「嗯，那就允許以後能自由接觸，只限手部。」莊鈞宸同意了。
　　「……」
　　為什麼這雙手進展比她快？






【47】


　　「還有一個能讓你確定心意的方法。」廖詠凝心臟跳得飛快，指著自己的雙唇。
　　「什麼方法？」莊鈞宸眼睛逡巡她的唇瓣，道：「沒有髒東西。」
　　「不是看有沒有髒啊！」她可以噴淚嗎？
　　「不然呢？」
　　廖詠凝絞著手指，又羞又尷尬地說：「親、親吻……」
　　莊鈞宸皺起眉頭，「妳今天性慾很強嗎？我是妳的朋友，不要拿我消火。」




　　「為什麼就性慾強了！才不是這樣嗚嗚──」廖詠凝再三主動只希望引導心上人真正想法，不成功就算了，還被誤會性慾高漲，羞恥得眼淚滴滴答答地掉。
　　莊鈞宸手足無措，跑去櫃檯拿了一疊面紙回座位，可是這次遞面紙過去被拒，他心煩地撓撓後頸，「對不起，我說過頭了。」
　　「嗚……真不想，喜歡，你了……每次都這樣……」廖詠凝撇過頭，不停用手抹眼淚。
　　莊鈞宸心裡一團亂，坐到她旁邊用面紙給她擦眼淚。




　　「別哭了，真見不得妳哭。」
　　「我說過，由衷希望妳一生快樂。」
　　「妳笑著很好，我也會高興。」
　　「真的別哭……」
　　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繼續給她擦淚，淚珠滑到唇間，面紙在上頭輕沾拭去。
　　「……」


　　他抿了抿唇，湊近覆了上去。






【48】


　　突如其來的接吻，即便接觸時間也就短暫兩三秒，也足夠讓單戀八年多的廖詠凝腦袋死機，雖然是她開口的，但沒想到能成功。
　　她好像完成一個有生之年的願望了？
　　只是像是大哭之下討要來的。
　　思及此，高興的情緒被澆滅不少。
　　她悶悶地拿旁邊的面紙擤鼻涕，然後想到心上人應該不會吃到鼻水了吧？她怯怯地望向莊鈞宸，就怕他說什麼戳心肝的話。




　　莊鈞宸沒有剛接吻的反應，靜靜地凝視她，道：「妳說過喜歡才想要親吻對方，但是，妳現在沒有正面情緒。」
　　「不，那個，還是挺高興的……」
　　「是不是因為得到了，所以就不喜歡了？」
　　「……鈞宸？」廖詠凝察覺語氣不大對勁。
　　「我……」莊鈞宸手放上胸口，擰眉不悅，「感覺像被妳玩弄，很不高興。」
　　「沒玩弄你，那個……」
　　「這種情感得而棄之是這麼輕易的事情嗎？太糟糕了。」


　　剛才選項選錯了嗎？為什麼走向BE路線啊？
　　廖詠凝要崩潰了。






【49】


　　「Stop──！跟你接吻使我快樂，使我喜歡你到升天──！」廖詠凝揚聲駁回所有不實猜測，阻斷莊鈞宸任何走向非GE路線的思考。
　　莊鈞宸停下思緒與負面言語，深呼吸一回，道：「我現在處於對妳不信任的心態，所以請妳謹慎證明言論屬實。」
　　第一次聽到把不信任對方直接攤台面上。
　　要如何現場證明多喜歡對方？廖詠凝踟躕片刻，說：「再、再接吻一次？」
　　「嗯，可以。」
　　「……」她不懂今天的莊鈞宸怎麼這麼不愛護他的身體安全。




　　「妳來？我來？」莊鈞宸問道。
　　這問題太害羞了，廖詠凝捂著發燙的臉頰，小聲地表示：「你你你來……」
　　「好。」莊鈞宸將她的手扳開，露出紅通通的臉，哭紅的眼睛像是水池，輕輕一晃便濺起水花。
　　他將視線轉向朱紅雙唇，微微發顫的唇瓣間隱約可見白齒舌尖。
　　「別、別一直看呀……」她的腦漿沸騰到快爆發了。
　　莊鈞宸在意她講話間的唇舌形狀，在即將閉合前，覆了上去，腦海轉著剛才擺動的紅舌，鬼使神差地湊了進去。
　　別人的舌苔是這種觸感，陌生到心癢難耐。他想。




　　莊鈞宸沒多糾纏，退了出來，結束短暫的接吻。
　　沒了莊鈞宸的攙持，廖詠凝整個人往後仰倒，他急忙把人撈回來，女孩體溫高得不像話，因此伸手探探她的額溫。
　　「詠凝？妳還好嗎？」他覺得應該送醫了。
　　「我……我要升天了……」她慢慢閉上眼，滿臉幸福。


　　好的，莊鈞宸相信她所言非虛了。






【50】


　　「我們把男女朋友該做的事都做了──」廖詠凝幸福又悲傷，發自肺腑吶喊：「為什麼我們還不是男女朋友啊？」
　　「不知道。」莊鈞宸拿來兩杯水，一杯遞給她。
　　「還不知道！你什麼都做了，還不答應跟我交往的！」廖詠凝委屈又生氣，一口飲盡白開水，舌頭擺哪裡都不自在，好比闖空門後仍疑神疑鬼的感覺有什麼人在家。
　　莊鈞宸挑不出毛病，還有點理虧，「可能一夜沒睡，做了很多不假思索的事。」
　　「我要不要給你一根事後菸！做完不認帳的渣男！」廖詠凝趴在桌上大哭。




　　莊鈞宸聽得出來真哭假哭，這回沒有坐立難安，慢慢喝水看女孩表演。
　　只是她說得沒錯，做了這麼多踰矩之事，總要有所表示。
　　他半身靠在桌上，認真問她：「詠凝，妳喜歡我嗎？」
　　「還要問嗎！當然喜歡好嗎！」她氣得瞪他。
　　「嗯，那接吻會讓妳開心嗎？」
　　她生氣不知真心，又為他們有了進展而開心，再這樣下去會顏面失調，只能雙手遮面，「跟喜歡的人親親親吻當然開心的，為什麼要一直懷疑啦？」
　　「因為我沒有太多感覺。」
　　廖詠凝怔然，抬首，雙唇發顫，「真、真的沒有……嗎？」
　　「沒有太多，但不是沒有，我仍在納悶為什麼想要吸吮妳的舌頭。」
　　要命，這條命就拿去──！廖詠凝內心瘋狂驚叫。




　　莊鈞宸吸了口氣，整頓心情，進入正題。
　　「我心態不正確，還做錯事，妳仍願意跟我交往嗎？」
　　「想的，但是我並沒有強迫你的意思……」廖詠凝要是想強迫，也不會單戀八年多了。
　　「嗯，我沒有勉強，只是都做到這地步，總要有個交代。」
　　「什麼交代？」為什麼說得他們是一夜情後要負責？
　　「我答應妳的交往請求。」
　　廖詠凝呼吸停止。




　　「不要高興得太早，我不能理解喜歡這種情感。」莊鈞宸繼續說，「意思是，我可能不喜歡妳。」
　　「為什麼一定要這麼悲觀啦！」廖詠凝氣悶，都答應交往了，還一直強調不喜歡。
　　「凡事都要做好最壞打算。」
　　「你不用這樣，接吻不會影響我找其他對象。」廖詠凝好委屈，勝利得不清不楚。
　　莊鈞宸表情變得凝重，「但是影響了我，第一次跟女孩子接吻，我想要嘗試跟這個女孩子走下去的，即便我可能不喜歡她。」
　　價值觀搞得人好混亂啊！




　　「我說過了，希望妳一生開心。」他說，「既然能讓妳高興，我願意獻上這個身體。」
　　「不要說得這麼讓人尷尬啊！」廖詠凝有一位肉慾系好友，這句話解讀得很不妥當。
　　「我不是妳，連一見鍾情的原因都講不清楚。」莊鈞宸想到這個忍不住又嘆氣，「所以我要說明白，假使妳不怕哪天我理解自己不喜歡妳，能接受這樣的前提，我願意答應成為妳的男朋友。」
　　「我追了你八年，不要一直糾結一見鍾情好嗎！就看我之後八年一往情深啊！」廖詠凝罵著罵著，眼淚又流了出來。
　　「八年真的很久很久耶……」她哭了起來。
　　「嗯，辛苦妳了。」他猶豫了下，伸手替她抹眼淚。


　　她破涕為笑，撲抱過去，埋在他的肩頸又哭又笑的。

【51】


　　廖詠凝沒想到交不交男朋友都差不多，方便理解，舉例說明好了。
　　想見面，有時間就見個面，沒時間就下次再說，好不容易見到面了，卻是蹲在男朋友的旁邊，看著他深愛的植物寶貝成長，暗自羨慕這棵植物，自己也很需要用愛澆灌長大啊。
　　諸如此類案例，有機會再做詳述。
　　悲情的廖詠凝只能用考核通過的身份過過嘴癮。
　　「女朋友想見你呀──」
　　「您還記得有位女朋友嗎？她很想你耶──」
　　總之要把八年來沒當成女朋友的份都講回來。




　　至於莊鈞宸，總是這麼回應：「嗯，如果妳希望我也想妳，很遺憾。」
　　連過個嘴癮都不行，聽聽讓人拳頭硬邦邦的話。
　　不過，已經身為男朋友的莊鈞宸仍在困惑對女朋友的真實情感，這種句型在追求之路上是習以為常。
　　「我感受不到有女友的欣喜。」
　　「男女朋友要做什麼？當普通朋友就不行嗎？為什麼一定要交往？」
　　「妳為什麼要一直想我？我經常忘記妳的存在，如此，我是不是不喜歡妳？」
　　「我果然還是無法理解愛。」
　　廖詠凝第一次知道拳頭硬度可以達到鑽石等級，感謝男朋友不斷激發人的未知潛力。


　　喔，對。
　　交男朋友之後有一個變化，男朋友說話更白目了。






【52】


　　提到廖詠凝順利交到男朋友的功臣──何緣畔，經高人指點，上戰場前預設莊鈞宸是喜歡自己，接著看莊鈞宸的言行舉止就能迎刃而解。
　　兩人在相同實習地點上班，偶爾來點進度回報是必然的。
　　「你們都成為男女朋友了，沒事打啵不犯法，他不主動妳主動啊，舌頭伸過去上下prpr多好啊。」
　　「他都有個人辦公室了，不能好好利用刺激又無人的校園空間打一砲嗎？」
　　「別提什麼牽牽小手，你們還能牽成死亡之握，直接脫光抱在一起，用遠祖傳承下來的本能行事啊。」
　　「你男朋友木頭到極端，妳的手段就要更極端啊。」
　　在何緣畔嘴中，交往期中沒有一天不打砲，所以那天她會給廖詠凝正常建議真的是難能可貴。




　　不得不承認，何緣畔話糙理不糙，有時需要採用極端做法來對付莊鈞宸，敲破神秘又難攻克的邏輯世界，經歷八年抗戰，獲得不能依順莊鈞宸思辯方式的鐵血教訓。
　　何緣畔對於兩人交往的言行，判斷一男一女腦子不清醒，明明直接牽手接吻喇舌能解決的事，偏偏執著於喜不喜歡的問題，對廖詠凝進行長時間的批判。
　　「床都上了，小孩都生了，登記結婚了，然後再開始談戀愛也可以啦，很清新脫俗。」
　　「照這種遵循本能的做法，應該是先成為砲友，再成為夫妻的類型。」
　　「追求『愛』的本能，小廖妳最在行了，快跟男朋友一起變得在行吧！」
　　廖詠凝有很長一段時間思考如何暗殺這個戀愛功臣兼嘴砲大師。






【53】


　　何緣畔同為實習戰友，排班表也不盡相同。
　　之前兩人排班不同，工作急件多，不得不加班到凌晨兩點，最後只剩廖詠凝和一名男醫生待著值班，有車的男醫生詢問送廖詠凝回家，廖詠凝不敢半夜獨自一人搭計程車，也就沒有拒絕。
　　她覺得有必要跟莊鈞宸說明，便留了訊息：「加班到兩點，請同樣加班的男醫生載我回家。」
　　莊鈞宸隔天早上睡醒，回應：「嗯，辛苦了。」
　　「你怎麼能毫不介意一個單身男人載你女朋友回家？」廖詠凝對回覆感到不滿。
　　「不然妳要怎麼回家？」
　　「哼，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去他家？」
　　「妳去他家嗎？」
　　「哼。」
　　「……我去找妳談談。」




　　莊鈞宸說到做到，扔下一堆事情，風塵僕僕趕來廖詠凝實習的獸醫診所，將廖詠凝拉到候診座位坐下，表情甚是嚴肅，疑似下一秒準備談分手的氣氛。
　　「我跟妳媽說了。」莊鈞宸劈頭先是這句話。
　　「啊？」話題過於跳躍，廖詠凝不知所以。
　　「妳住在成年男性的家裡一夜。」莊鈞宸凝重地看著她，「詠凝，妳要好好保護自己，我不便於教妳，所以請妳媽媽指正妳的觀念會更好。」
　　「……」
　　廖詠凝手機響了一下，正好是家母的訊息：哈哈哈跟其他男人過夜被男友抓包！小莊讓我好好教育妳啦！


　　──為什麼男朋友會先找女方家長告狀啦！
　　──說好的直奔女朋友面前質問呢？


　　莊鈞宸總是在刷新邏輯思路。






【54】


　　雖然廖詠凝沒有故意引戰的意思，一般來說「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去他家！」這種話，前後文意判斷便知是氣話。
　　一時氣上頭，忘記莊鈞宸不走一般思路，無力地解釋：「我那是氣話，沒有住在其他人家裡啦……」
　　莊鈞宸愣了下，緊繃的面容鬆下幾分，道：「沒有就好。」
　　「嗯……？」
　　莊鈞宸這樣的反應是否視為介意？


　　廖詠凝想了想，又問：「我這樣跟男性獨處，你不怕我移情別戀嗎？」
　　莊鈞宸眨了眨眼，對於這個問題感到咤異，「妳會移情別戀嗎？」
　　「呃。」廖詠凝這次不太敢挑戰莊鈞宸的邏輯，老實回答：「不會啦。」
　　「不會嗎？」
　　「不會啦！」
　　「真的不會嗎？」
　　「……你現在是質疑我嗎？」廖詠凝眼睛微瞇。


　　「不是質疑，別生氣。」莊鈞宸搖頭安撫她，「因為重要的事情要確認三次。」


　　請好好說明您的邏輯，怎麼能突然撒一把糖的！






【55】


　　之前送廖詠凝回家的男醫生進入休息時間，拿著水杯走來坐在廖詠凝旁邊，「詠凝在偷懶嗎？午餐時間快到啦，要不要偷溜去吃中餐？」
　　在男朋友旁邊被異性邀請，廖詠凝不知道怎麼反應才好，只好先為彼此介紹，「這個……這位是之前好心送我回家的龐醫生，這個是我男朋友莊鈞宸……」
　　「你好──」龐醫生笑了笑。
　　「你好，你們關係很好嗎？」莊鈞宸問道。
　　「這是吃醋了嗎？哈哈！」龐醫生笑得更開心了。
　　莊鈞宸獲得答非所問的回應，皺起眉頭，轉而詢問廖詠凝：「你們關係很好？」
　　廖詠凝能不知道莊鈞宸的意思嗎？不就是要糾正一下對方的稱呼。
　　只是她還來不及回答，龐醫生笑著揉揉廖詠凝的頭髮，「我們關係很好啊！」




　　「……喔，那就好。」說是這麼說，莊鈞宸眉頭皺得更緊了。
　　「怎麼了？不希望詠凝有關係要好的男性嗎？」龐醫生語氣似是詢問似是調笑。
　　「沒有，她的人際交友不會有我的意志干涉。」
　　龐醫生罕少聽到這種回答，湊近廖詠凝耳邊小聲說：「你男友說話好無情喔。」
　　廖詠凝翻了翻白眼。


　　「補充一點，無論她的交往狀況如何，和她關係最親密的男性是我。」莊鈞宸拉住廖詠凝的手。


　　無論有沒有交往，莊鈞宸都會投出幾顆直球。
　　不同的是，交往之後，他的投球範圍就變大了。

【56】


　　因為一次接吻而開始交往，聽起來是個很好的開端，但交往之後沒有第二次了，浪漫點的說法是此生唯一。
　　一直以來，廖詠凝的願望是「把人追到手，一切再無煩憂」，殊不知仍是一如往常的煩惱不斷。
　　怎麼接吻啊？
　　怎麼男朋友還是說不愛她啊？
　　怎麼晚上加班還是沒男朋友接啊？
　　男朋友唯一做的事就是給女朋友媽媽告狀她疑似紅杏出牆的行為。




　　廖詠凝是堅毅且勇敢向前的人，她想要達到二次接吻的目標，必然要有所行動，鼓起勇氣去做就對了。
　　她的勇氣比較慫一點，沒能直接踮起腳尖親上去。
　　她比較害羞含蓄，絞起手指，對著莊鈞宸結結巴巴地說：「我感、感覺可、可以再接、接接吻一次……你、你你覺得呢？」
　　莊鈞宸吃了口紫米飯，困惑不已，「為何妳在吃飯時間會突然有這個感覺？」
　　「這、這是一直不斷的想法啦！」
　　「不要提出讓人為難的要求，我無法滿足妳隨時想要接吻的慾望。」
　　「呃……也不是24小時的那種……」老是被掛上慾念深重的廖詠凝很心累。




　　莊鈞宸一向不喜歡這種模糊的說法，皺起眉頭，嚴厲告知：「請妳講清楚，我希望妳的要求能在有限制且我能做到的範圍裡。雖然男朋友沒有明文責任，但以個人立場是盡可能減少妳哭出來的次數，所以會盡力達到妳的需求。」
　　廖詠凝解讀這段話好一會兒，總算聽出來莊鈞宸的意思：我不想讓妳哭，所以會滿足合理的需求，再簡潔有力點的說法就是我不要妳哭，接吻是可以的。
　　怎麼老是把一句讓人心動的話，說得這麼難聽啊？
　　廖詠凝一邊覺得被寵得心癢癢，一邊覺得拳頭硬硬的，甚是糾結。
　　


　　莊鈞宸等了半晌沒等到答案，便道：「無時無刻先不提做不做，就現在來說，不是很想吃妳嘴裡的韭菜水餃。」
　　害羞的廖詠凝心道：啊啊啊這男人第二次接吻居然又想伸舌頭！
　　受虐八年的廖詠凝心道：我居然又從這麼不浪漫的言辭，解讀出了浪漫。






【57】


　　「你不會想親女朋友嗎？」將一嘴韭菜味洗刷乾淨的廖詠凝很委屈。
　　「不會。」莊鈞宸立即答道。
　　「但我會啊！」廖詠凝眨著眼睛，殷殷期盼。
　　「那麼很遺憾我們沒有共識。」莊鈞宸直視對方，認真地予以回應。
　　「……」
　　男朋友正直的目光中沒有絲毫情愫或動搖，怎麼辦？




　　莊鈞宸和廖詠凝相識多年，他隱約覺得自己這個反應或許不能讓她接受，他希望這件事能和平解決。
　　「過去我讀過幾本愛情小說，通篇讀完都無法感同身受，對於男女間突如其來的親吻衝動感到茫然。」
　　「可是你之前明明就衝動行事！」廖詠凝指著自己的嘴，初吻送了出去，捕捉到一個男朋友，現在對方死不認帳。
　　莊鈞宸思考了下，頷首，「嗯，是的，我後來深刻反省這個不該有的衝動行為。」
　　「你也不用反省……」




　　「要的，所以我經常回想那天發生的事情，我身體狀態不佳，妳還哭哭啼啼的，讓人很心煩。」莊鈞宸甚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您在反省還是跟我抱怨？廖詠凝繃著臉。
　　「現在妳又有無理取鬧的情況，不過還沒有達到想讓我滿足妳的地步，我猜測妳可能得再哭一回……」莊鈞宸揉揉眉心，搖搖頭，「不，千萬別哭，這跟我答應交往的初衷產生衝突，於是得分手，然後妳又會開始哭，亂七八糟的……」
　　廖詠凝有些不忍心，好意寬慰他：「好像陷入無窮迴圈了，呃嗯……別分手就好啦。」
　　莊鈞宸凝視著她進行思考，然後點頭同意：「這個辦法確實風險較少，只要我還在，總能讓妳破涕為笑。」
　　聽聽這霸總台詞，廖詠凝心臟漏了一拍。




　　「嗯，那麼現在就是要避免妳哭出來……」莊鈞宸想著這次接吻需求的解決方案，「為了避免妳有無端猜測，這裡我直接告訴妳，我可以親吻妳，只需要等哪日我衝動了，但我一向理智，所以妳不要急於求成。」
　　「……」
　　這是要讓人破涕為笑，還是樂極生悲？






【58】


　　廖詠凝畢竟是有毅力的孩子，幾天時間不時提出這個話題，可惜未能如願，還帶給莊鈞宸不小的煩惱，同時造成廖詠凝短時間不想去T大的悲慘事件。
　　莊鈞宸此人生性認真，少有上課走神的情況，那麼一個難得的意外就發生了。
　　莊鈞宸擔任課堂助教，在給大一生監考時，一開始盯著底下考生，然後慢慢走神了。
　　某位活潑頑皮的學生在交卷的時候，向莊鈞宸發問：「助教你今天心不在焉的，在想什麼啊？有煩惱呀？」
　　莊鈞宸雖然走神，但這句話跟他所思所想產生連結，便順著回應：「煩惱女朋友一直想跟我接吻的事怎麼解決。」




　　莊助教性格眾所皆知，交女友已經跌破許多人的眼鏡，現在聽到這句話都要跌破腦袋了，於是消息慢慢傳播出去了。
　　聽說莊助教的女朋友想跟他接吻。
　　聽說莊助教的女朋友一直沒辦法跟他接吻……
　　聽說莊助教一直不想跟他女朋友接吻耶……
　　聽說莊助教沒打算跟女朋友接吻耶！
　　換句話說，怎麼說都是同義，真沒誇張，想說是謠言都不行。


　　總之現在已經開盤下注莊助教何時要恢復單身了。






【59】
　　
　　何緣畔聽聞奇葩男女朋友的八卦時，既吃驚又覺得理所當然，史上最能折騰的情侶，連尋常接吻都能鬧到開賭盤。
　　在何緣畔來看，他們要分手反而不容易，從廖詠凝的口中判斷他們的相處方式，說不準連分手都得花上十幾年，才能讓莊鈞宸同意並接受分手的理由。
　　所以她對於廖詠凝再度求助是不太上心的。
　　什麼擔心分手，就是想吃男朋友吃不成來求救的啊。




　　被冠名為戀愛軍師的何緣畔給了直接把人拐上床這種一勞永逸的優良建議，依舊沒能被委託者受理。
　　她懶得再費口舌，隨便給了其他建議：「想親就親啊，妳親他，他能說妳不對嗎？」
　　廖詠凝醍醐灌頂，展顏歡笑，彷彿已經如願已償。
　　「阿畔妳真的很厲害！我不管矜不矜持啦！不要慫就是上！他這次一定沒有邏輯推翻我的！」
　　這女人樂得一蹦一蹦地跳走。




　　幾天後，廖詠凝哭喪著臉跟何緣畔討拍。
　　「阿畔，我親了他……」
　　「怎樣？發現有口臭不想親了？」
　　「不是啦，是親完了，他還是說不喜歡我……」廖詠凝眼眶微紅。
　　不是正常的嗎？有什麼好哭的。何緣畔甚是辛苦地憋住吐槽。
　　「我就有點生氣啊，就叫他去親牛，看看會不會喜歡點。」
　　「喔，氣話嘛。」
　　「他真的回老家去找牛了……我該怎麼辦啊？要是他真的跟牛舌吻……」
　　「……」


　　老實講，何緣畔仍舊不是很意外這對奇葩情侶怎麼走到這個地步的。






【60】


　　廖詠凝買了張火車票回鄉找莊鈞宸，路途漫漫，腦海不斷浮現打馬賽克的人牛接吻畫面，越想越心慌。
　　一般來說，她是不會相信這種有違常理的事，但放到莊鈞宸身上真難說，他都特地跑回老家找牛了。
　　廖詠凝盯著聊天室最後一句：今日有時間回家一趟，我順道去看牛。
　　應該不會真的到那個地步，只怕萬一。
　　可是，當初莊鈞宸沒交女友的打算，磨了八年多，她成為了那個萬一啊。




　　廖詠凝找到莊鈞宸時，後者站在乳牛面前，立姿筆挺，表情認真肅穆，看出了壯士斷腕的決心。
　　她急忙跑去拉住他。
　　莊鈞宸愣了下，「妳怎麼回來了？」
　　廖詠凝懶得理這個問題，趕忙說正題，「別真的跟牛接吻啊！我開玩笑的！」
　　聞言，莊鈞宸有些不高興，「我當然不會真的跟牛接吻，除非妳覺得自己是牛。」
　　可惡！明明在說只跟她接吻，為什麼老要用這種不倫不類的說話方式！




　　莊鈞宸瞅了她一眼，繼續看著吃乾草的牛隻，道：「我是在模擬情境，跟牛接吻自然不行，不過把牛想成妳，這是可以的。」
　　「呃……」廖詠凝不知該做何表情才好。
　　「比起跟牛接吻，跟妳接吻會更喜歡點，答案就是這樣。」莊鈞宸雙手抱胸，態度嚴肅，表情明顯不悅，「為了妳的問題讓我請了半天事假，妳是否該檢討自己的無理取鬧了？」
　　廖詠凝氣得火冒三丈，又不知道怎麼澄清，衝動之下撲抱過去，在他唇上咬了好幾下，然後站到一旁鼓著臉頰哼哼唧唧。




　　「說妳比牛好還是生氣……果然無理取鬧。」莊鈞宸揉了揉被咬疼的嘴唇，頗為無奈。
　　「感恩大德啦！哼！」廖詠凝哼聲連連。
　　「……」
　　結果來說，已經達成親吻目標了，廖詠凝還是生氣。
　　同學說得沒錯，女朋友是永遠無法滿足的生物。
　　莊鈞宸默默嘆了口氣。

【61】


　　莊鈞宸和廖詠凝是會吵架的。
　　廖詠凝生性率直，怒氣經不起時間消耗，過上大半天就散了；至於莊鈞宸處於激烈情緒的狀況少之又少，頂多是把煩悶積在眉間。
　　如此看來，他們似乎吵不起來──一般來說。
　　女人在某些日子容易不講道理，飽受血流折磨的苦悶，一種極欲噴發的情緒總是容易被點燃，所以每到廖詠凝的經期，莊鈞宸會盡量順從並且乖乖地忍住不說話，多說多錯，不說不錯。




　　改變多半伴隨著血淚般的教訓，一開始並非這樣的。
　　莊鈞宸和廖詠凝相識多年，但是莊鈞宸會知道女孩子經期時間這樣私密的事嗎？自然不會，甚至在交往後也未曾得知。
　　廖詠凝在某些地方上是很害羞的，交往後也矜持了一段時日，後來某次經期忍不住爆發了。
　　她依稀記得當時的狀態，因為實習工作和課業繁忙，連連數月作息不正常，導致經期來訪時疼痛難耐，在床上疼得翻滾，不由得想到自己租居獨處，這麼需要安慰的時候，有男朋友還如此悲苦。




　　她打了電話男朋友。
　　「我在睡覺。」然後男朋友掛斷了。
　　「……」
　　廖詠凝是善良的孩子，她沒有再打電話過去，而是開啟聊天室，將所有想說的話盡數寫下，寫了長長一篇小論文。
　　話裡話外沒有提到，但字裡行間透露著一個訊息。


　　莊鈞宸你再不過來就死定了。






【62】


　　莊鈞宸要是聽得懂字面之外的含義，也不會這麼難追了。
　　他當下覺得奇怪，一向和善的廖詠凝為何突然丟來五千三百二十七字的訴狀，從相識開始到至今，再類別於未來，用詞犀利地表示他們走不到最後，從這一次他不在意女朋友的情況便可得知。
　　他費了些時間看完聊天室的小論文，回應訊息：「我去找妳，妳人在哪裡？」
　　聊天室另一頭沒有回應，等了超過常態值的半小時，他詢問章善琴和何緣畔等人，得知廖詠凝身體不舒服請假在家休息。
　　身體不舒服怎麼還能寫上五千多字？
　　莊鈞宸很是困惑。




　　為什麼突然扯到分手？莊鈞宸認為一件事的發生必有其因。
　　他回顧最後一次見面的情況，寒冬冷凜，兩人同意吃羊肉爐，可是吃得身體上火，但他也沒有告知廖詠凝。吃飯期間沒有不愉快，要說心煩的反而是他，羊肉夠上火了，偏偏廖詠凝還想要挽他的手，他一向避免敏感帶被觸碰。
　　難道是因為不給她挽手嗎？為什麼會牽扯到分手？
　　應該不是，從這張訴狀來看，廖詠凝控訴的是男朋友自私睡覺的行為，可是早上六點還在他的睡眠時間範圍。
　　他認為有必要澄清這一點。




　　「我的睡眠時間一般在晚上十二點半到早上七點半，妳六點找我不合情理。」他在小論文下方敲了一排字。
　　這次廖詠凝很快回應了：「現在營業時間到了吧，過來我家。」
　　「怎麼？有事嗎？」
　　「…………………」
　　廖詠凝打了一排點點點，莊鈞宸判讀不清真意，朝著摩斯密碼之類的暗號思考時，一通電話撥了過來。




　　接通的瞬間，是一段驚天地泣鬼神的哭嚎：「莊鈞宸你個混蛋！我經期來了好痛！讓你過來不過來……我早就知道你不愛我啦！」
　　「等……妳冷靜點。」莊鈞宸被這分貝量驚地豎起寒毛，將手機拿遠些，「既然知道就不要太在意了，身體不舒服就好好休息。」
　　「你不能哄我嗎！嗚嗚……我不想跟你講道理！過來啦！」
　　「不，我不會去的，妳今天的態度很差，沒有人會喜歡這種命令的語氣。」莊鈞宸聲音偏冷，好似初次見面時的那種冷淡。
　　「……」廖詠凝掛斷了電話。


　　「……」莊鈞宸盯著結束通話的手機畫面，眉頭深深皺起。






【63】


　　廖詠凝控制不住情緒，下身淌血還疼得要死，無時無刻都像要撕裂一樣，然後莊鈞宸的反應又讓她想到他不是基於愛意才答應交往，怎麼能這麼欠揍？
　　雖然知道自己態度不好，雖然知道──
　　追了八年，一個月經就能打碎關係嗎？是啦，他們的關係真的很不牢固，莊鈞宸老是覺得不愛她，老是給她打預防針，避免分手那天太傷心。
　　她想得生氣想得傷心，蜷縮在床上，難過得淚流不止。




　　手機螢幕亮起新的通知，莊鈞宸傳了一則訊息：「我拿備份鑰匙進來。」
　　隨即聽到門鎖扳動的響亮聲音，冷風吹了進來，廖詠凝將臉埋進棉被裡，於是莊鈞宸進房時只看到床鋪上拱著一團球。
　　「哭了？身體這麼不舒服？要不要先看醫生？」莊鈞宸站在床邊詢問。
　　「沒哭啦！」廖詠凝繼續埋在棉被裡。
　　「枕頭都濕了。」
　　「……你不是不來嗎！幹麻還過來！」廖詠凝心裡難受得很，語氣變得尖銳。
　　「妳要是一直這個態度，我就會回去了。」
　　廖詠凝聽了又開始流眼淚。




　　莊鈞宸嘆了口氣，掀開棉被一角，裡頭的人哭得滿臉通紅，淚珠鼻涕齊流，眼角不停溢出水珠。他說不出心裡什麼感覺，亂七八糟的，理也理不清。
　　他老練地從背包抽面紙給她擦眼淚，「妳身體不舒服，不要求妳做好情緒控管，說什麼話我都不會當真。」
　　廖詠凝心裡酸軟，眼淚簌簌流下，夾雜哭聲而含糊地說著「對不起」。
　　莊鈞宸一邊摸摸她的頭髮，一邊在心裡鬆了口氣。


　　至於想問她到底在氣什麼哭什麼……還是不要追問了。






【64】


　　廖詠凝捧著熱黑糖水的馬克杯，小口小口喝著，莊鈞宸剛從藥局回來，買了止痛藥、暖暖包和加長型衛生棉。
　　「我惡補了經期相關資訊，經痛到難以忍耐是不正常的，今天先吃止痛藥，之後再帶妳看中醫。」莊鈞宸將藥和溫水遞給經痛病患。
　　「這個月作息不正常才這樣啦，平時就痛個一天吧……」廖詠凝安份地吃藥喝水。
　　「妳要好好正視自己的身體問題，身體疼痛是一種警訊，至於經痛……據聞生育後經痛會好很多，希望這個消息能寬慰妳。」
　　「……咳！」廖詠凝冷不防被後半句話嚇得一嗆，蒼白的臉泛起淡紅，想撩撥一句，可是剛才發脾氣讓她覺得有點尷尬，於是懨懨地躺下。




　　「據說熱敷會舒服點，等會。」莊鈞宸阻止她蓋上棉被，從袋子裡掏出一疊暖暖包，搓熱後貼到她的肚腹。
　　「謝、謝謝……」
　　「不客氣。」莊鈞宸又拆了一包疊加，回顧今日種種，自己尚未表達誠意，便道：「對不起，不管是不是男朋友，妳生病了我都該好好照顧妳，我不懂那些拐彎抹角，以後妳身體不舒服就直說。」
　　「我才是，這麼鬧脾氣，態度又很差……明知道你不是很喜歡我，還老要做些讓你不喜歡的事……」廖詠凝想把像是瘋婆子的自己埋到洞裡。
　　莊鈞宸手邊動作頓了頓，「嗯，妳身體不適，我不會放心上，所以不用擔心我不喜歡，我是不會討厭妳的。」
　　廖詠凝聽得開心，有一個逗他的念頭：「我不把你的話當真，你能跟我說喜歡我嗎？」
　　「……」


　　莊鈞宸一個心神不寧，疊在廖詠凝肚皮上的十個暖暖包崩塌了。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65】


　　「其實呢，女孩子不舒服的時候，多順著她，讓她撒嬌就好了，我們這時候很容易失控。」廖詠凝將兩個暖暖包塞到肚皮處，六個隨處放在棉被裡，兩個塞到莊鈞宸冰冷的雙手中。
　　「比起撒嬌，妳似乎比較想要撒氣？」莊鈞宸意指女朋友今早到剛才鬧脾氣的行為。
　　「咳嗯！這時候就不要說些討厭的話！」
　　聽聞女孩子經期會掉智商，真是可怕的病症，但病患為大。




　　「我、我有個想撒嬌的事……」廖詠凝將棉被蓋住半張臉，眨了眨滿是期待的眼睛。
　　「呃，嗯，說吧。」莊鈞宸覺得自己也沒得選擇。
　　廖詠凝對接下來的請求又雀躍又害羞，道：「之前看過一個網路愛情小說，老公會在老婆經期來時將她抱在懷裡，用手給她熱敷……」
　　莊鈞宸深呼吸一口氣，「雖然我想順著妳，但是結婚就太超過了。」
　　「……我是要你抱著我。」被認為想得太超過的廖詠凝很心塞。




　　「剛才出門一身寒氣，我抱著不會比暖暖包暖和。」莊鈞宸搓了搓手，暖暖包讓他手部溫度微微提升，但遠不到能幫忙暖手的地步。
　　「心裡溫暖啊！你今天讓我好寒心的啊！」廖詠凝扁起嘴。
　　「……好吧。」
　　只是不想六點起床，怎麼能這麼多事？
　　莊鈞宸揉揉眉心，脫下大衣，爬到床上，並且在廖詠凝的擺弄下倚靠著床頭櫃，她則窩倒在他懷裡，拉著他的手按到暖呼呼的肚皮。
　　「我的手是冰的，有害無益，還是算了吧。」莊鈞宸想抽手。
　　「你碰的是暖暖包，不是我的肚子，我的皮膚哪有這麼粗糙……」
　　「……」




　　在被窩和人體暖爐的幫助下，莊鈞宸不冷了，但也暖得想睡了，頭靠在她髮頂，懶懶地開口：「心不寒了嗎？」
　　「不寒了，很暖！」
　　廖詠凝笑了起來，像是以前一樣的笑聲讓莊鈞宸很是安心。


　　「嗯，那就好。」他瞇起眼，覺得渾身暖洋洋的。

【66】


　　情侶有各種節日要過，生日、情人節、聖誕節……彷彿每天都是值得慶祝的日子，然而世界情侶千萬對，不是每對都是熱衷過節的。
　　廖詠凝沒有和男朋友過節體驗。
　　就算再不喜歡過節的情侶，多少會針對幾個特別日子進行慶賀，總不能365天都平凡無奇的渡過吧！
　　終結單身二十多年的廖詠凝瞪著月曆上的西洋情人節，反省自己在交往後放鬆戒備，竟然讓莊鈞宸躲過那麼多節日。
　　連今年西洋情人節都過期了！
　　像是發票中獎，結果發現兌獎日過期一樣，得而復失，無比痛心。




　　廖詠凝無法忍受這麼多的虧損，投訴當事人，希冀獲得一些補償。
　　「既然妳提到這個，順道澄清我的疑問吧。」莊鈞宸放下手邊學術工作，仍是學術探討的臉，眼鏡閃爍冰冷的微光。
　　「呃……我不是很想幫你澄清問題，可以拒絕嗎？」廖詠凝深怕男友不著調的邏輯推理。
　　「可以。」莊鈞宸沒有勉強，點點頭後重新繼續學術工作，撈著論文文獻研讀。
　　「……」
　　於是，過節話題停止了。




　　廖詠凝從靜默解讀出真意：不解開男朋友的疑問，在任期間是別想過節了。
　　不過，她還想再掙扎一下，便道：「鈞宸，不能先過節嗎？說不定你能從過節中得到答案啊！」
　　「妳不懂我的問題，怎麼知道我會在過節時尋得解答？」莊鈞宸喝了口水，「學術實證研究前，需要根據理論與過去文獻來推定實驗假設成立的成功機率，舉例來說，就像你們獸醫要動手術，總不能在手術期間才知道怎麼動刀才能活下來的意思差不多。」
　　「為什麼過節能被你扯到生命這麼沉重的事？」廖詠凝為接下來的話題走向感到心累。
　　「我是在說明凡事不能邊做邊想，要在做之前盡量做好準備。」
　　「……好唷，知道了，同理可證。」廖詠凝望著窗外遠方，慢慢喝著熱咖啡。
　　「沒錯。」莊鈞宸點頭。




　　養成心如止水的心境，從現在做起。
　　好煩，又得動腦打仗了。






【67】


　　廖詠凝駝鳥心態片刻，決定重新正視這個難題，道：「不把你的疑問解決，我們是不會過節的意思吧？」
　　「不至於，我會為妳慶生。」莊鈞宸否定黑白分明的說法。
　　「但是你一直沒給我慶生啊！」廖詠凝回想過去生日，多半都是大家吃喝一頓再送個禮物。
　　莊鈞宸有些訝異，「有的，妳可以問章同學，我記得都有拍合照，不要自己健忘就認為我是不幫人慶生的無情之人。」
　　「……我是想要男朋友的那種特別的慶生，而不是朋友同歡啊！」廖詠凝腦殼生疼，揉著太陽穴。




　　聞言，莊鈞宸沉默了會，復開口道：「這就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
　　「哪裡奇怪？」
　　「生日是屬於自己的，大家一同慶賀妳的誕生日，因為世界有妳是讓人高興的事，所以想一起慶賀妳的紀念日。」
　　莊鈞宸說得誠懇，格外讓人心慌意亂。
　　「所以，生日跟情侶無關，無論什麼身份，我都很高興妳誕生於這世界，能彼此相識，為妳慶生的人都是這樣的。」
　　我是提前過生日了嗎？怎麼能說得這麼讓人心動啊？廖詠凝掩住發紅的面頰。




　　「如此說來……」莊鈞宸想到這幾年過得平淡到自己都會忘記的生日，「這世界似乎沒人感謝我的誕生。」
　　深感罪惡的廖詠凝猛地抓住男朋友的手，悲慟地道歉：「我錯了我錯了！我今年一定會為你過生日的啊啊啊啊！」
　　「嗯，不過今年生日已經過了。」
　　「……幾、幾號？」廖詠凝久違產生想要土下座的衝動，問得膽顫心驚。
　　「1月1日。」




　　「啊啊啊──我們補過好嗎！我想為你過生日啊啊啊！」廖詠凝一顆懊悔不已的心，透過緊捏著對方的手展現出來。
　　「補過節日沒有意義，我知道妳想為我過生日的心意就好。」莊鈞宸被捏得手部微疼，不懂她到底在慌亂什麼。
　　「真的嗎？讓你這樣過生日，我很難過啊……」
　　「不用產生這種情緒，妳想祝賀我的誕生這件事，就讓我獲得過生日的意義了。」莊鈞宸嘴角微微上揚，「我很高興，謝謝。」


　　啊，好想親一親男朋友，怎麼辦！






【68】


　　「另外，有一些情侶要過節的日子，讓我百思不得其解。」莊鈞宸打開Google日曆，指著已經錯過的2月14日，「臺灣的節慶日沒有西洋情人節和白色情人節，這是屬於西方的節日，為什麼臺灣情侶要過？我們要過的不是七夕嗎？」
　　廖詠凝聽得有點意外，眨眨眼，「我以為你是根本不會記這些日子的人。」
　　「妳是重視情侶義務的人，又愛鑽漏洞，所以我做了許多功課。」
　　「呃，到底是要防範我做什麼啊？」廖詠凝不懂他的恐懼。
　　「妳會哭，然而我總是不清楚原因。」莊鈞宸對此甚是頭疼，哭的頻率從未因為努力而改善，這讓他有些消沉。
　　「你多說說喜歡我愛我的話，我就不會哭啦！」
　　「妳願意聽謊言，我不願意講。」
　　「……」




　　廖詠凝雙手抱胸，五官皺得體現心緒上的複雜，悶悶地開口：「有時我真搞不懂你耶。」
　　「我一向解釋得很清楚，坦蕩且無保留，哪裡不懂？」
　　「你明明很寵我，偏偏又說不喜歡我。」廖詠凝老是被這種行為害得又愛又累。
　　「寵妳？意思是我順從妳的要求嗎？」
　　「不太算耶，舉例來說，你會因為我哭而心軟，之前經期來的時候，你也很體貼，就是有被愛著的感覺！」廖詠凝越想越開心。
　　「我只是在履行男友的不成文責任，不是愛。」
　　「……」


　　好的，結束這個怎麼繞都是男朋友不愛我的話題。






【69】


　　廖詠凝對於從未想到給喜歡的人過生日感到非常愧疚，此事有些詭異，怎麼會獨獨忘記莊鈞宸的生日呢？
　　「我喜歡你這麼多年，這不可能。」她提出這個疑問。
　　「原因很簡單。」莊鈞宸給兩邊茶杯加水，「妳沒那麼喜歡我。」
　　「我最喜歡你！不要質疑我！」漏洞在前，廖詠凝話語可信力降低許多。
　　「好吧，我信妳。」
　　「……真的信嗎？」
　　「真的，真的相信，真的相信妳喜歡我。」莊鈞宸說了三次，見廖詠凝那張糾結的神情和緩下來，他甚是滿意，「果然，重要的事情要說三次。」




　　廖詠凝心裡仍有七八分愧疚，莊鈞宸確實不在意，也就鬆了口氣，盤算明年生日必要好好籌辦，但那個日子──……
　　「你的生日很好記，但很容易忘記耶。」廖詠凝想到大家一窩蜂的跨年，這孩子的生日反倒容易在狂歡中渡過。
　　「妳不是忘記，妳是不知道。」莊鈞宸淡然糾正。
　　「……是的，對不起。」廖詠凝恭謹地低頭道歉。




　　莊鈞宸眉頭微沉，思考了好一會兒，道：「妳喜歡我，不知道我的生日；我可能不喜歡妳，卻知道妳的生日。這兩個事實產生很大的矛盾。」
　　廖詠凝反向思考，展顏笑開，「所以，你是喜歡我的！」
　　莊鈞宸聽了眉心更沉，「所以，妳是不喜歡我？」
　　「……」這個該死的矛盾！
　　該死的廖詠凝！怎麼能不記得男朋友的生日，要是記得的話，記得的話──……




　　──今天就能把莊鈞宸喜歡女朋友的鐵證釘牢了啊！
　　廖詠凝懊惱指數急速飆升。






【70】


　　莊鈞宸瞅了廖詠凝一眼，問道：「話說，為什麼會突然提到節日的事？」
　　「因為呀──昨天發現桌上有一份巧克力，我才注意到的！」廖詠凝語帶明顯伏筆，期待坑被挖起來的發展。
　　「嗯，好吃嗎？」
　　「還不錯……」廖詠凝鬱悶回答，又不大甘心，「你就不能好奇一下誰送我巧克力嗎？西洋情人節送我巧克力耶！」
　　「雖然我不感興趣，但是妳想說就說，我會聽著。」莊鈞宸確實是認真如往常，不過臉上增添些許無聊的神態。
　　「……」好想搥他。




　　莊鈞宸等了半晌都沒有後續，順著巧克力的思路，想起了一件事。
　　「其實去年預想中妳會想過七夕，所以我準備了禮物，但妳那天去跟同事聚餐喝酒，我就把巧克力吃了。」
　　失去最想要的本命巧克力的廖詠凝要崩潰了。
　　「滿好吃的。」
　　「──我的巧克力啊啊啊啊！」廖詠凝趴在桌上嚶嚶哀嚎。

【71】


　　關於約會。
　　廖詠凝覺得他們經常約會，互跑對方的學校或實習地點、吃飯喝茶、一起返鄉諸如此類，不過何緣畔喝斥她這種繼續寵男朋友的行為，這些事是不值得一提的日常交往行為，不要把約會看得太隨便啊！
　　廖詠凝仔細一想：「對啊，我還沒有跟莊鈞宸出去玩……！」
　　她自然不是寵男朋友的類型，什麼男友不想出門就順從他，才不要呢！
　　她明明很想經歷一次女友買那個這個還有那個，男友在旁邊無奈提包的情境。




　　想像很美好，現實必然幻滅。
　　莊鈞宸是什麼人啊？要他乖乖地答應約會，呵。廖詠凝不禁自嘲，她可以完美想像莊鈞宸眉頭微皺詢問她：「為什麼妳會覺得平常做的那些事不是約會？約會的定義在於預定約會，換在戀愛交往上也可以說明是一種感情交流的行為，那麼我們一起吃飯、寫報告或回家，有哪裡不符合約會的定義嗎？」
　　很好，很棒，很優秀，自己的想像說服了自己。




　　不過實際上──
　　「可以。」莊鈞宸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這叫做好準備戰他三天兩夜的廖詠凝很失望。






【72】


　　──弟弟給我一張溫泉旅館住宿卷，後天我會去泡溫泉，妳想跟就來吧。
　　莊鈞宸如是說。
　　雖然莊鈞宸的話聽來是他本來就打算去，剛好廖詠凝詢問才順口邀約，不過廖詠凝覺得這段話四捨五入還是約會，於是又開心了。
　　廖詠凝高興地打包兩天一夜的行李，跟單戀多年的現任男友出遊，心情不能再美妙了。




　　溫泉旅館位於山間，除了泡溫泉，尚有許多行程可以安排，例如爬山、逛老街、騎單車遊湖等等，皆是悠閒恬適且放鬆心情的戶外活動。
　　「這裡很不錯耶，你有想好這兩天要幹麻嗎？」廖詠凝跟著莊鈞宸，走去旅館的途中的種種氣氛，讓人相當期待旅行。
　　「泡溫泉。」莊鈞宸簡潔有力的回答，沒有其他，總共三個字。
　　廖詠凝眨眨眼，略過尷尬到想打人的心情，「好的，我們等會休整一下，傍晚去逛個老街吧！明早去爬山！」
　　「我是來舒緩筋骨的。」莊鈞宸不想做這些麻煩事，「妳可以自己安排行程，我不會阻止妳。」
　　「這是！我們的約會！」廖詠凝大力強調。
　　「這是我的舒緩筋骨之旅。」
　　「也是約會啊！你答應的！」
　　「……」


　　莊鈞宸吐出一口鬱氣，繃著一張臉走進溫泉旅館。






【73】


　　莊鈞宸在櫃檯登記入住，廖詠凝張望整間溫泉旅館，戶外可見露天浴池，還有幾對年輕男女在裡頭聊天，情侶肌膚貼肌膚靠得極近。
　　廖詠凝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浮想聯翩，忍不住嚥了口期待的口水。
　　「啊，詠凝來一下。」莊鈞宸喚回她的靈魂。
　　「怎、怎麼了？」
　　「我訂單人房，忘記幫妳訂了。」莊鈞宸面有歉意。
　　廖詠凝眉頭一挑，天時地利人和就是此時此刻，眨著殷殷期盼的眼睛，「可以加床嗎？」
　　櫃檯小姐查找空房使用狀況，笑道：「不如幫你們換成雙人房，覺得如何呢？」




　　持卷者是莊鈞宸，廖詠凝希望以他的意見為主，於是將閃亮亮的眼睛轉向他，「想跟你同房」的願望淺顯易懂。
　　莊鈞宸難得地看懂了分毫，皺著眉頭，「妳是不是有什麼不該有的期待？不要胡思亂想，婚前性行為雖不犯法，但我認為雙方要更謹慎對待，而我此趟旅行純粹是來舒緩筋骨，並沒有做好絲毫準備，所以不要有所期待。」
　　「我、我才沒有要幹麻！」廖詠凝臉蛋大紅，「被你一說不是害我有不該有的想像嗎！」
　　「是嗎？抱歉，是我誤會了，那妳在期待什麼？」
　　廖詠凝羞赧地側過身，絞著手指小聲道：「……就、就想偷偷給你個早安吻啊！」
　　莊鈞宸頓了頓，困惑道：「接吻還有時間的差別？早上親吻不會因為沒刷牙而臭得尷尬嗎？請妳別這麼做。」
　　「……」


　　櫃檯小姐沒忍住，噗嗤一笑。






【74】


　　「為什麼不要雙人房啦！都說換房間不用加錢了……」廖詠凝想把握孤男寡女過夜的好機會，當然她沒有突破性發展的夢想，單純想要一起純聊天過夜而已。
　　「不知道妳會對我做什麼事情，讓我有點擔心人身安全。」莊鈞宸提出合理的觀點，「所以兩間單人房能夠安穩渡過兩天旅行。」
　　「就說不會了啦！為什麼別人是女孩子擔心這個問題，換到我們就是男孩子在擔心啦……」一直沒有做出違規行為卻老被防範的廖詠凝很傷心。
　　「對不起，有時摸不著妳的想法而被妳嚇到，不是不相信妳。」莊鈞宸覺得自己過度推斷他人行為而道歉。
　　「哼。」廖詠凝故作生氣。




　　莊鈞宸提出交換條件。
　　「我答應換成雙人房，條件是晚上睡覺可以綁住妳的手腳嗎？」
　　想像一下。
　　旅行的夜晚，被男朋友綁在床上動彈不得。
　　雖然什麼都沒有，單純被綁了一晚上，但廖詠凝的虛榮心正在對天咆哮。
　　男朋友綁我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以，這個可以！


　　櫃檯小姐微微瞇起眼，心想何時能完成這組客人入住。






【75】


　　廖詠凝深吸一口氣，握起拳頭，用著堅定的小眼神看著男朋友：「可以！綁！綁著任你作為！」
　　「好，那就雙人房……不過綁著是為了制止妳不軌意圖，請妳謹記在心。」莊鈞宸不知道她到底在腦中進行了什麼儀式，感覺晚上綁著都能掙脫，暗暗打算晚上得綁死結。
　　「不會的，我一定會安份地讓你綑綁一晚上的。」
　　「……」
　　莊鈞宸覺得自己老是擔心人身安全，出自於廖詠凝有一些話語之外的心思，偏偏他就是讀不明白這些言外之意。




　　莊鈞宸一向是盡量做好各種準備，想了想，詢問櫃檯小姐：「雙人房有保險套嗎？」
　　「……」櫃檯小姐面頰一抽。
　　「啊啊啊啊莊鈞宸哪有人直接問的啊啊啊啊啊──！！」廖詠凝快羞瘋了，紅著臉跑出旅館。
　　莊鈞宸看了女朋友往右轉奔跑的身影，回頭向櫃檯小姐說：「不用麻煩了，我想她是去轉角的便利商店購買了。」


　　你們都在她面前討論要不要進行性行為半天了，女朋友有什麼好害羞的？男朋友有病嗎？她是害羞的跑掉，什麼去超商買保險套？一看都知道的事情為什麼會有這種誤解？
　　櫃檯小姐心裡腹誹不停，嘴上掛著營業笑容，「雖然本旅館並未規定房間不能進行性行為，但建議兩位在這趟旅行好好享受單純的溫泉之旅喔。」
　　「謝謝，我沒有要進行性行為的打算，只是事有萬一的防備……另外，對於妳的用詞我也想給予一些建議。」莊鈞宸走去撿起廖詠凝隨意拋下的行李箱，道：「性行為並非不單純，它是成年情侶生活中的一部份。」
　　櫃檯小姐上揚的嘴角微抽，「好的，謝謝您的糾正。總之是一間雙人房吧？」
　　「嗯。」
　　聽到客人的答復，櫃檯小姐處理換房事宜。


　　莊鈞宸思緒回盪在剛才自己說的話語中，越想越是凝重。

【76】


　　廖詠凝像頭奔馳的羊駝，心裡草泥馬個沒完，好半晌才緩過焦躁的羞恥感，慢慢走回旅館，想到自己的手機和行李都被拋在旅館，詢問櫃檯小姐才知道被莊鈞宸帶回房間。
　　「你們住956號房，九樓右轉。」櫃檯小姐報房號，見廖詠凝仍紅通通的臉頰，可愛又單純，忍不住開口逗弄：「妳的男友說妳衝去買保險套，有買到了嗎？」
　　這是全世界都知道我們要做什麼了嗎！廖詠凝險些朝天大叫，再次羞瘋了直奔上樓，一路奔到十四樓才注意到跑過頭，氣喘噓噓地走到九樓，敲了956號房門。




　　開了門的莊鈞宸見她飆了滿身汗，困惑不已，「妳是做了什麼事？」
　　「沒……別管我……」廖詠凝累得不行，走進房間後直撲雙人床，休息了好一會兒，想到晚上能跟男朋友同床共枕就興奮期待。
　　莊鈞宸收拾完行李，捲起衣袖坐到床舖上。
　　廖詠凝嘻笑一聲，抱住他的腰。
　　「妳有買保險套嗎？」莊鈞宸思緒重重。
　　廖詠凝忍不住擰了把他的腰間肉，「沒有！你還跟櫃檯小姐亂說！」




　　莊鈞宸不怕搔到腰間癢處，任由她繼續沒什麼力道的擰法，想著連保險套都沒有就更是苦惱。
　　「我一直沒給妳成年情侶間會有的性行為。」
　　「──啊？」廖詠凝驚地從床上坐起。
　　「我希望能更謹慎一點。」
　　「什麼？」
　　「我希望能有保險套。」
　　「……」
　　「我怕妳會哭。」
　　「……」無法理解邏輯。




　　「哈囉，莊鈞宸，你腦袋死機了嗎？冷靜點啊！」廖詠凝半點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從冰箱拿出一罐冰鎮水給他。
　　莊鈞宸喝了半杯冰水，降溫了沸騰的腦袋，鬆了口氣：「即便是我，仍躲不過性衝動上來時，喪失理智的情況。」
　　廖詠凝一口水噴了出來。






【77】


　　廖詠凝梗著滿滿的尷尬、害羞和疑問等等複雜的情緒，最後決定現實一點，問道：「怎麼產生性衝動的，可以讓我參考一下嗎？」
　　「我現在思緒混亂，容我回想。」莊鈞宸顰眉閉眼，回溯情境。
　　廖詠凝在床上盤腿，準備聽他說明。
　　好半晌，莊鈞宸開口說：「成年情侶間的性行為是正常的，只要擁有安全的性觀念，我並不反對，只是我沒有做好準備，可是看到妳期待與我共處一夜，不由得讓我聯想妳想與我進行性行為，我只能努力做好心理準備，想像著如何與妳進行初夜，腦袋開始沸騰，後來妳回來了，跟我說沒買保險套，沒想到做好心理準備卻缺乏安全道具，若我們想進行性行為，沒保險套的情況下可能會導致妳懷孕，未婚懷孕對妳不好，沒有充份的時間進行婚姻的各種準備，沒給妳完整的婚姻，我怕妳會哭。」




　　好長，他的重點是什麼？
　　還是沒聽懂的廖詠凝半瞇著眼，沒忍住睡意打了個呵欠。
　　「……」
　　莊鈞宸不知道別的情侶是怎麼開始性行為的，總之他現在是沒有想法了。






【78】


　　廖詠凝努力回想剛才那一串話，梳理零零落落的關鍵字，總算找到她在意的點，雙手半掩著微紅的臉頰。
　　「你、你你怎麼想像初夜的呀？」
　　「妳先去買保險套，我再告訴妳。」
　　廖詠凝怒氣凝到一半，靈光閃過，「嘴巴講講呀，又不用保險套的！」
　　「只怕我這次衝動過頭，希望回想的過程能準備工具，以免狀況發生。」
　　「呀──發生什麼狀況好想知道呀──」廖詠凝興奮地趴在床上亂踢，耳根子發紅。
　　「……性行為的狀況發生。」
　　「呀──」
　　「……」


　　莊鈞宸真的不知道其他情侶怎麼開始性行為的。






【79】


　　「妳沒想像過與我如何進行初夜嗎？」莊鈞宸突然有點好奇。
　　廖詠凝怔愣愣地好半晌，靈魂漫遊了一圈太陽系，回過神後，嗑嗑巴巴地說：「妾、妾妾身膽膽膽敢妄想跑、跑本本本壘！」
　　莊鈞宸有些意外，「我以為妳的藍圖已經彙整成冊。」
　　什麼成冊，春宮小黃本嗎？
　　「這麼說來，反倒是我想得太多了，一直以來誤會妳慾念深重，很抱歉。」莊鈞宸有些愧疚。
　　「想、想了什麼能跟我好好地說一說嗎？」廖詠凝很想知道。




　　「把妳壓在床上……」
　　莊鈞宸方說六字，廖詠凝又倒在床上踢腿，因為沒出聲干擾，他頓了頓繼續說：「上下動了起來，妳好像很喜歡偏上的位置，叫聲會特別好聽，而且腳趾頭會微微彎起，我很喜歡在這時候捏一捏……」
　　這也太細緻了吧！廖詠凝不知道在男朋友的想像中自己會這樣，心臟噗通亂跳。
　　莊鈞宸吸了口氣，「不，沒買保險套，我不能繼續說下去了。」


　　嘖……！
　　廖詠凝微微起身，猶豫著要不要削掉一層臉皮，衝去便利商店買保險套回來。






【80】


　　「其實你什麼都想過耶，我以為你走清心寡慾的路線。」廖詠凝對此意外，她都做好走柏拉圖式戀愛的心態了。
　　「我與一般隨處可見的男性無異，擁有正常且健全的性慾。」莊鈞宸臉不紅氣不喘，表情仍舊正經認真，畫面特別有違和感。
　　一本正經的說自己有性慾。廖詠凝看得有趣，將他推抱在床舖上，蹭著他的髮呵呵笑了起來。
　　莊鈞宸怔了怔，「這畫面我也想像過，事後妳在我耳邊笑了起來，好像很開心，不過沒想到耳朵會有點癢。」
　　廖詠凝臉紅了紅，咬了下他的耳垂。




　　「……」莊鈞宸呼吸粗沉，忍了忍，閉眼道：「未婚懷孕不好。」
　　廖詠凝鼓起臉頰，哼哼了幾秒鐘，又咬了他耳朵幾次。
　　莊鈞宸側過身掩住耳朵，盯著她像倉鼠般的臉，伸手在腮幫子戳了戳，道：「妳慾念確實不深，這時要是我，我會說不進去就好。」
　　廖詠凝感覺腦袋轟地一聲，發燙的血紅素咻咻地飛快奔過血管，腦中一片混亂，拍了拍手：「你、你懂得好多好棒好厲害呀！」
　　「……謝謝。」雖然有點像幼稚園老師給小朋友鼓勵的感覺。

【81】


　　天時地利人和，不發生點什麼就太對不起自己，然而危險跑壘是不能發生的，仍是心懷殘念地繼續莊鈞宸的舒緩筋骨之旅。
　　泡著溫泉的廖詠凝心情複雜。
　　好可惜啊。
　　不知道還有沒有下次。
　　機會難能可貴，可是她更應該放遠未來，理清這次機會的前因後果。
　　機會創造的契機，應從莊鈞宸的慾念開始發想。
　　她一直以為莊鈞宸不通情愛，在性方面也很淡薄，然而他有性幻想，本人也說明自己擁有正常且健全的性慾望。
　　──所以，要脫光嗎？
　　廖詠凝低頭看了眼泳衣，沉痛地閉上眼。




　　「妳要是頭暈就趕緊出去。」
　　莊鈞宸見廖詠凝表情凝重、臉色燒紅，懷疑她泡溫泉泡到暈頭轉向，伸手在她面頰拍了拍。
　　廖詠凝回過神來，順著眼前的手看向手臂、肩胛骨、脖頸、胸膛、淡粉的豆……
　　「噫噫噫！我看到了！」她抓住莊鈞宸的手掩住自己的雙眼，「都是貧乳怎麼可以感受差這麼多啊啊啊……！」
　　莊鈞宸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只能一頭霧水地勸她：「冷靜一點。」
　　「我、我我我可以摸摸看嗎？」廖詠凝羞得不行，撇過頭，伸出食指指向他。
　　莊鈞宸順著她的方向看到自己的左邊乳頭，下意識地遮住，認真規勸：「妳真的必須要冷靜，不止一點。」






【82】


　　「男性如何產生性慾？」莊鈞宸雙手抱胸，回想自己產生慾望的時機，搖搖頭：「無法統整並給出明確時機與理由，妳可以想想自己為何產生性慾？」
　　廖詠凝下意識順著回答：「因為機會難得，不得不把握吧。」
　　「妳是指剛才在房間失去的機會？性行為的機會跟妳產生性慾的原因有什麼關係？」莊鈞宸不能理解。
　　「我、我我只是覺得那種機會很稀有，很想試試啊……」廖詠凝掩著燙紅的雙頰。
　　莊鈞宸還是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他舉例確認：「例如剛才想摸我的乳頭？」
　　「我、我是有那麼點好奇啦！」廖詠凝真不想承認。




　　「難得我們意見一致，有時我也會這麼想，好奇摸起來是什麼觸感。」莊鈞宸點頭同意。
　　「啊？摸你自己的？」廖詠凝不敢置信，人設即將毀滅而無比震驚。
　　「妳的。」
　　好像有點微妙啊！廖詠凝扭捏半晌，問道：「那、那覺得摸起來如何？」
　　「沒摸過，不曉得。」莊鈞宸捧了把熱水拍向臉頰。
　　「喔……」廖詠凝有點在意自己的尺寸能不能讓男朋友滿意，試探地詢問：「那要試試看嗎？」
　　「現在公眾場合，要自重。」莊鈞宸抹去流到雙眼的水珠。


　　──你們還知道在公眾浴池啊！
　　泡湯的人們不約而同的感嘆。






【83】


　　廖詠凝覺得剛才聊天的內容微妙地偏離自己想知道的部份，她在蒸汽室思考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她不想知道自己為何產生慾望。
　　她想知道莊鈞宸為何產生慾望……正確的方向，但還差了一點。
　　她看向莊鈞宸的側顏。




　　莊鈞宸低頭閉眼著，感受三溫暖的體驗，不是很帥氣的臉，一如往常帶有一種孤冷氣質，高溫蒸紅了皮膚，汗珠從臉頰滴落大腿。
　　他察覺到廖詠凝的視線，微微瞅向她，發出有些慵懶的聲調：「嗯？」
　　廖詠凝忍不住嚥了口唾液，被色誘到失去思考能力，「為什麼我男朋友長得不帥氣還能這麼可口啊！」
　　莊鈞宸繼續低頭閉眼，很好心的回應她：「可能妳的喜好異於常人，喜歡醜的。」




　　廖詠凝被打回現實，驚覺脫口而出，哆哆嗦嗦地挪到他的腳邊，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覺得你、你你很棒……！很帥的！我、我我我喜好很正正正常。」
　　「我的長相如何有自知之明，不用妳再三強調，但妳要知道一件事。」莊鈞宸睜眼看向她。
　　「什、什麼？」
　　「很多人都懷疑妳的品味，既然如此，妳可能要重新檢視自己的喜好正不正常。」莊鈞宸又閉上眼睛。
　　「……」讓她怎麼回答啦！






【84】


　　「我終於知道想問你什麼了！」
　　廖詠凝打開956號房門，走向躺在床鋪上看書的莊鈞宸，爬上床盯著他：「我想知道的是，為什麼你的性幻想的對象是我？」
　　「因為妳是我的女朋友。」莊鈞宸眼皮不抬，手指一掀，書本翻了頁。
　　現在的廖詠凝可不是輕易被一句女朋友就撩得不知東南西北的廖詠凝，心神飄飄然十五秒鐘就能回來。
　　她雙手插腰，一口質問：「我不是你的女朋友之前，你沒有性幻想嗎？對象不是我嗎？」
　　「不是妳。」
　　廖詠凝眼睛紅了。
　　「也不是別人。」莊鈞宸眉頭皺了皺，「應該說，沒有臉。」
　　鬼故事嗎？




　　「原本的幻想對象沒有固定的樣貌，身材很好或普通都有，後來身體樣貌轉為妳的體態和妳的臉。」莊鈞宸手指在紙頁間翻動，「我記得妳的情緒如何表現於五官上，想像時很真實，謝謝妳讓我有很好的體驗。」
　　廖詠凝忍住不客氣的拳頭，深呼吸幾口氣，「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幻想對象突然變成我？」
　　「不是說了嗎？因為妳是我的女朋友。」莊鈞宸心想自己可能講得不清楚，補充說明：「我不會對朋友進行性幻想，這是失禮的，但男女朋友是能容許這麼做的，我也允許你能盡情以我為性幻想對象，所以妳不要因此覺得不公平。」


　　誰在跟你討公平啊……！廖詠凝在抓狂邊緣遊移中。






【85】


　　廖詠凝氣得閉口不願講話，心裡亂七八糟，比起男朋友不愛我更傷心難過，眼眶不由得泛淚。
　　莊鈞宸不解聊天聊得好好的，突然陷入不愉快的氣氛，看到廖詠凝快哭出來的模樣，驚地放下手邊書本：「好好說話，不要拐彎抹角，我一定會好好給妳答案。」
　　「反正你的答案又不會是我想要的！」廖詠凝咬著下唇，語帶哭音。
　　「不然妳在糾結什麼？」莊鈞宸回想剛才的話題，不大確定地詢問，「我唯一的性幻想對象是妳，妳覺得不妥？」
　　「當然只能是我啊！」廖詠凝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梗塞得格外難受，「只要是你女朋友就可以，所以換成其他人也行……我到底是……！」
　　「不要無端猜測。」莊鈞宸按住她的雙頰，制止她胡思亂想，直視著她的雙眸，緩慢地訴說自己的想法：「無論是女朋友或性幻想對象都不會是別人，要是有，只會是妳。」
　　廖詠凝眨眨眼睛，眼角結了半滴淚，欲落不落。
　　「我想過了，女朋友一生就一個。」
　　「……嗯。」廖詠凝破涕為笑。
　　莊鈞宸鬆了口氣，重拾書本，「嚴格來說，此生不願再惹出第二個麻煩。」
　　「……」






【85.5】


　　夜晚老街燈火盞盞，不到明亮的暖黃光線照著紅磚地與一間間攤販，非假日期間遊客不多，足以用緩慢的步調悠閒逛街。
　　一對情侶討論了性行為問題、浸泡一回溫泉池再差點吵個架，廖詠凝拉著昏昏欲睡的莊鈞宸在老街散步，找些小吃當晚餐。
　　廖詠凝捧著奶黃包一口口咬著，莊鈞宸則吃著廖詠凝吃剩的章魚燒，出去吃飯都不用思考吃什麼，女友吃得多元，但是吃不完，光是替這位女性解決剩餐就夠撐了。




　　除了吃食，廖詠凝對小飾品、衣物和紀念品皆有興趣，晃著笑臉問好不好看的時候，莊鈞宸恍惚想起高三畢業旅行的事。
　　他記得，她好像很愛一些紀念品，當時他送了什麼呢？
　　他記得，她收到了禮物，開懷地笑了。
　　閒逛老街途中，他問她，「妳想要禮物嗎？」
　　「想啊。」
　　莊鈞宸掃了眼攤販，拿起一條項鍊結帳，然後交到廖詠凝手中。




　　然後，他又看見印象中的那樣的燦笑。
　　再然後，他腦中一片空白，只剩想親吻那充滿笑容的嘴角的念頭。
　　他微微弓身，如願親吻了她的嘴角，以及唇瓣。




　　他恍惚地想。
　　為什麼戀愛小說中的男女主角會產生接吻的衝動？
　　為什麼這麼沒有邏輯的事情會發生在他身上？
　　為什麼會三番兩次地想要親吻廖詠凝？
　　他想不出原因，他也知道若問出口，得到的只會是「因為你愛我啊」這種回答，但他不知道接吻的衝動和愛有什麼關連，舉例來說，他愛著父母，但也不會情不自禁地想親吻父母。




　　她仰首看著他，像是在說些什麼。
　　她的眼珠微微晃盪，因暖燈而閃爍微光。
　　她的臉頰紅紅的、燙燙的。
　　她的嘴唇微張，白齒紅舌。


　　他還是克制不住親吻她的衝動。

【86】


　　莊鈞宸的父母親表示想要見一見他的女朋友。
　　廖詠凝表示等待這一刻很久了，於是莊鈞宸安排某日午餐時間，用餐地點在家鄉餐廳，日期是連假期間。
　　首次見男友家長，最重要的是初次見面的好印象，廖詠凝詢問廖母如何才是得體的服裝儀容與應有禮儀，並且請章善琴幫忙惡補簡單而不失大雅的妝容，費盡心思，不求漂亮驚豔，只求能看出和長輩見面的重視程度。
　　對於她的隆重打扮，雖然主要不是給男朋友看的，但男朋友的反應仍讓人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廖詠凝提前十五分鐘到達餐廳地址，坐在店外旁邊的長椅滑手機。




　　小凝兒：我到了！你爸媽多久會到？讓我有心理準備啊啊啊啊……
　　莊鈞宸：我剛到，長輩們晚點會過來。
　　莊鈞宸：妳在哪裡？




　　廖詠凝抬頭張望，見莊鈞宸走來，一身裝扮與打理過的頭髮讓她相當意外，這是否也能理解他也同樣重視這場會面呢？
　　她眨著感動的眼睛看著男朋友走來。
　　然後，男朋友繞過她的面前走到餐廳裡面。
　　「……」
　　三分鐘後，男朋友又走了出來，張望四周，露出有些困惑的神色，接著繞著餐廳附近一圈又走回店門口。
　　廖詠凝的手機跳出新訊息：妳在哪裡？不會是走錯餐廳了吧？


　　雖然反應不是很理想，但四捨五入後，今日還是成功驚豔了男朋友。






【87】


　　「這是我爸媽，還有我弟莊擎天；爸媽，這位是你們屢次要求見面的廖詠凝。」莊鈞宸在莊父莊母攜手過來時，簡單做了介紹。
　　莊母俐落地拍了大兒子的腦門，掩嘴笑道：「詠凝，我們只是想見見妳，妳千萬不要有壓力。」
　　廖詠凝腦子一片混亂，道了句：「阿姨叔叔好……」
　　「原來是正常人，太好了，哥。」莊弟拍了拍莊鈞宸的肩膀。
　　莊母又是俐落地給小兒子拍了腦門，拍出了同個音調，果然是兄弟。
　　莊父身體一顫，猶豫了好一會兒，生澀地朝廖詠凝說：「廖小妹也好。」
　　莊母理智線斷裂，手刀劈向莊父的天靈蓋，氣道：「廖小妹個頭啊！叫名字！」
　　「爸媽，你們應當叫廖小姐。」莊鈞宸在一片挨罵的氣氛中開口。
　　「……」怎麼還是稱呼的問題！




　　莊母氣得又給大兒子腦門一掌，大兒子摸了摸後腦，似是不高興似是歉意的跟廖詠凝說：「我媽熱愛拍人腦袋，妳等會坐遠點就打不到妳。」
　　莊母笑意深深，鐵砂掌集氣中。
　　剛見面就要鬧一場不愉快嗎？廖詠凝驚慌失措地握住莊母的手，乾笑道：「媽、媽媽不要生氣……」
　　莊母怒氣頓時散去，拍了拍廖詠凝的手，「媽媽不生氣，不理他們一群沒常識的雷包，我們進去吃飯。」
　　「媽媽不是……」莊鈞宸話未說完，莊弟和莊父趕緊掩住他的嘴。






【88】


　　「孩子他爸是不通世務的書呆子，養出來的孩子，在我努力糾正下竟然還是長歪了，媽媽我辛苦又難過。」莊母拉著廖詠凝坐在餐廳位置上，叨唸多年來的辛勞無果，「聽到一板一眼的大兒子交女朋友時，哎唷我真擔心妳受不了他……」
　　「她很喜歡我，不會受不了我。」坐在廖詠凝另一邊的莊鈞宸代答。
　　莊母隔著廖詠凝不好使出腦門掌，抽著嘴角，「聽這傢伙講話，不止一次後悔出生時沒給他塞回肚子裡繼續長腦子。」
　　「那個，嗯，我有時也會受不了他的。」廖詠凝安撫莊母。
　　莊鈞宸眉頭微皺，「原來是不怎麼喜歡我？」
　　「……」這時候跟你媽吃什麼醋啊！夾心麵包廖詠凝很為難。




　　正當廖詠凝不知所措時，包廂的門又打開了，進來了一男一女，然後包廂陷入了靜默，而在沉默中，莊鈞宸站了起來，將兩人迎入包廂內，讓他們坐在擺著碗筷的兩個位置上。
　　莊鈞宸再次給眾人簡單的介紹：「我爸媽和我弟，這兩位是詠凝的父母。」
　　語畢，坐下。
　　「……」
　　「……」
　　莊母先回過神來，但腦子一片混亂，心知這個安排必定是不通世務的大兒子少給她一些資訊，故而乾笑開口：「親家好。」
　　廖母愕然片刻，想到自家女兒追了男方多年，青春年華耗在一人身上，雖然心裡埋怨沒跟她說清楚，但現在應該先給女兒一點甜頭，回頭再找她算帳，於是回道：「親家也好。」




　　「！」廖父臉色凝重。
　　「？」莊父一臉困惑。
　　「……」廖詠凝震驚得魂魄離體。
　　「太好了，哥，我有大嫂了。」莊弟拍拍老哥的肩膀。
　　「……」莊鈞宸仍在尋摸對話邏輯，一時無法回應。






【89】


　　好好的見家長，怎麼能變成結婚前的兩家餐會？廖詠凝心裡苦得不行，面上費了大勁才解釋清楚他們沒有要結婚。
　　廖詠凝忍不住跟莊鈞宸抱怨：「說好的見你爸媽，怎麼連我爸媽都找來了？」
　　「換成妳的立場，我想妳的父母應當也會想見我，便詢問妳母親的意思了。」莊鈞宸淡然喝了口茶。
　　廖母想到當日那通電話就忍不住笑意，「是呀，鈞宸打電話問我需不需要見他一面，我說好啊，所以我就找小廖爸一起來了。」
　　你們兩個到底為什麼這麼常互通電話……！廖詠凝驚悚不已。
　　「初次見面，我是莊鈞宸。」莊鈞宸恭謹地起身致意。
　　「……嗯。」廖父面色微霽，頷首回應。




　　莊鈞宸琢磨了一會兒，道：「剛才詠凝喊我母親『媽媽』，於理來說，我也該喊你們爸媽，不知是否同意？」
　　廖詠凝一口茶沒含住，從嘴角蹦了出來。
　　廖母努力壓制上揚的嘴角。
　　莊母一臉三高準備發作的模樣。
　　廖父臉色緊繃，接近瞪的形式盯著莊鈞宸：「你是要跟我女兒結婚嗎？是，我會考慮讓你這麼叫；不是，就喊叔叔阿姨。」
　　莊鈞宸很誠實的點頭：「叔叔。」


　　大兒子送去出家吧……！
　　莊母雙手掩面，絕望得快噴淚了。






【90】


　　沒打算跟女兒結婚，還準備一場兩家結親前餐會。廖父臉色沉得不能再沉，打算就此離開。
　　廖母拍了拍丈夫的背作以安撫，朝莊鈞宸笑道：「你不喜歡小廖嗎？」
　　「啊啊媽妳……！」廖詠凝聽到這個問題都要魂飛魄散了。
　　「不清楚，我不能理解喜歡與愛。」莊鈞宸依然老實回答。
　　「……」莊母已經無法救援，呈現放棄兒子的狀態。




　　廖母輕咳一聲掩飾差點脫口而出的笑音，找回幾分嚴肅，「不喜歡就跟小廖分手吧？別拖著我們女兒的青春年華喔。」
　　「不行。」莊鈞宸立時否絕。
　　「為什麼？」
　　「她會哭，我不想讓她哭。」
　　「她可以找到下一個讓她破涕為笑，然後笑著結婚的人啊，總比被你吊著一輩子，哭都哭不出來來得好。」廖母笑盈盈的，「對吧，鈞宸？」




　　……有道理！
　　一時找不到破綻的莊鈞宸背後冷汗涔涔。

【91】


　　莊鈞宸一直呈現心神不寧的狀態。
　　廖詠凝不知道他這顆神秘邏輯的腦袋瓜會怎麼想，讓她忐忑不安。
　　眼見兩方家長關係疏離，努力挽回這場莫名其妙破滅的關係，但她的溝通技巧不足，恐怕難以達到理想結果。
　　她心裡一急，眼淚跟著急出眼眶。
　　莊鈞宸聽到讓他驚懼的輕微哭聲，長期訓練的制約反應，讓他立時從背包拿出面紙幫她擦淚。




　　廖詠凝想著眼淚都丟人的流出來了，也就肆無忌憚了，任由莊鈞宸擦眼淚，繼續哭哭啼啼的說話：　
　　「莊鈞宸這壞東西，追根究底到不討喜的程度，說話欠缺常識到讓人想打他……」
　　「我知道我就犯傻啦！我知道啦！」
　　「我也知道莊鈞宸這人要相處久了才知道，他從來沒有惡意，用著不討喜的話來表達自己的體貼之處……」
　　「看啦！他話都不會說，像男朋友嗎！就只會給我擦眼淚啦！」
　　「嗚嗚……我就覺得他這樣很好很喜歡啊……」
　　「想讓他說句喜歡我而已，偏偏就是倔著什麼鬼邏輯不說！」
　　「老說不想讓我哭，每次哭起來都是因為他！說了還在糾結要分不分手！」
　　「……我又哭了，他又要想著該不該分手！」
　　「嗚嗚……現在大家都勸我們分手了啦！」




　　「我沒有要跟妳分手的意思，只是在思考而已……妳冷靜點。」莊鈞宸細聲安撫她。
　　「又思考！你一思考就讓事情變得更複雜啦！」廖詠凝吸了吸哭鼻子，用力拍掉他想擦眼淚的手。
　　「……」莊鈞宸的手不知所措地凝滯在空中。
　　廖詠凝覺得自己拍狠了，伸手給他揉幾下，噘嘴叨叨唸唸著：
　　「怎麼這麼讓人煩啊……」
　　「我還特別喜歡你這麼煩……好煩啊我！」






【92】


　　廖母養了女兒這麼多年，覺得自己這麼精明的人怎麼會把人養得傻呼呼的，還這麼愛哭，有時懶得理她，反正哭一陣子她又傻里傻氣的過日子，但不得不說女兒的眼淚是能軟化人心的武器，像乖巧的小孩子委屈的哭訴，說著很可愛的話，讓人狠不下心，只能無可奈何地寵一寵。
　　大概是被她爸寵壞的吧。廖母心想。
　　廖父寵女兒，看不得女兒哭，她一哭能什麼都說好，原本嚴肅的表情變得惶然無助，雙手慌亂地想給坐在對面的女兒擁抱，行動失敗，於是只能嘴上說著：「喜歡的話，爸爸都會抓來給小凝，別哭了啊！」
　　「……」脖頸莫名一痛的莊鈞宸。




　　「小凝的男朋友，你！」廖父站了起來，指著莊鈞宸。
　　「是？」莊鈞宸正經百八地坐直回應。
　　「跟小凝結婚！」
　　「呵呵，鈞宸，你叔叔在胡說八道，別理他。」廖母呵呵笑著，使勁擰著廖父的腰間肉，把人給擰回座位上。
　　「……」莊鈞宸皺著眉心，若有所思。






【93】


　　為了避免氣氛尷尬，雙方母親聊起養兒經，雙方父親百般無聊，聊起一些事業內容，而莊弟全程一直是沒事人般的吃飯。
　　廖詠凝覺得好累，想趕緊結束混亂的飯局。
　　莊鈞宸忽然握住廖詠凝的手，握得死緊。
　　「鈞宸？」她的手被捏有點疼，略作掙扎，但又被握得更緊。
　　莊鈞宸將她的手按到自己的腿上，面色有些異常，「即使我可能不喜歡妳，我也不會跟妳分手。」
　　「你沒事吧？」廖詠凝有些愕然，她覺得他有點不對勁。




　　「妳的母親說的沒錯，其他人能讓妳不哭，還能讓妳笑著，我則是經常讓妳哭泣的人，這跟是不是妳的男朋友無關，只要是我，就是經常讓妳難過。」莊鈞宸低頭看著交握的手。
　　這是要分手的節奏嗎？
　　莊鈞宸沒有抬頭，瀏海遮掩了他的雙眼，語調中顯示了他的情緒低落：
　　「我不會說謊，確實不知道喜不喜歡妳。」
　　「我沒有想過除了妳之外，還會有誰陪著我渡過這一生，但反過來想，想陪妳渡過一生的人卻不只有我。」
　　「因此，我感到很惶恐。」
　　「一直以來是我傲慢了，妳確實沒有理由選擇可能不愛妳的我。」




　　莊鈞宸深吸一口氣，抬眸正視廖詠凝：
　　「但我還是想睹一睹，希望妳選擇我作為陪你渡過一生的人。」






【94】


　　吃飯吃到一半，聽到旁邊的哥哥在跟女朋友求婚。
　　莊弟一口飯嚥不下去也吐不出來，最後一坨飯窩在舌頭上，呈現這種尷尬的狀態聆聽哥哥和女朋友甜言蜜語。
　　其實這頓飯本來不想來，但哥哥這種單身命格能找到女朋友，還能走到見到家長，他的好奇心遠大於宅在電腦前的心。
　　結果來說，哥哥的女朋友意外的正常，從長相到性格都是正常的。
　　居然不是異世界生物。




　　哥哥的女友聽完求婚詞，說起自己暗戀八年多的苦命生活，交往一年多快兩年的日子又是充滿苦難，連買保險套都不肯去買，只顧著自己純粹的溫泉舒緩筋骨之旅，然後突然發起脾氣說：「居然還是說不愛我！」
　　哥哥露出困擾的表情說：「雖然我有所求，但不能對妳說謊，而且我只是說不知道喜不喜歡妳，並非完全否定。」
　　「說一句愛我會死嗎！」
　　「不會，但會讓我的原則失去意義。」
　　恕莊弟不懂這對情侶在說什麼傻話，大哥夠傻了，女朋友也這般傻。


　　莊弟不想聽這種讓他掉智商的對話，只想回家繼續當電腦宅。






【95】


　　一場飯局，雙方家長聊得挺開心，互相留了聯絡方式，約好下次出來泡茶聊天談八卦，幾乎忘記飯局的重點是家中子女，便歸家了。
　　現在只留下付帳單的莊鈞宸以及等他付完帳單的廖詠凝，後者疲憊地坐在餐廳外的長椅。
　　不過兩小時的時間，感覺像是渡過十年。
　　體感時間十年，不知道有沒有達成見家長的含義，細思之下，甚至疑似關係破裂，之後得想辦法幫忙挽回爸爸對莊鈞宸的好感度。




　　廖詠凝看向付完帳單走出店外的莊鈞宸，不禁心懷悲憤，「你一定是想讓我當不進莊家門的小老婆，才搞這場雙方家長面談會吧！」
　　「我說了只會有妳陪我一輩子，大小老婆有兩個人，所以妳的假設不會成立。」莊鈞宸有些心煩，他覺得自己講得挺清楚了，怎麼廖詠凝還是聽不懂？
　　「但你又不想跟我結婚，不就是要我當沒名沒份的外室的意思嗎！」
　　莊鈞宸煩躁地走來走去，最後無奈地嘆了口氣：「妳想跟我結婚，我就答應妳，行吧？別鬧到哭出來了，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才不是在跟你鬧求婚！」廖詠凝漲紅了臉，又羞又急。
　　莊鈞宸這張「那妳到底是想怎樣」的表情實在太深刻，廖詠凝差點氣得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