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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 [BLEACH死神│白哉x原創] 時間煮雨 [G] (長篇,雙結局 卷一 第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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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盡於此 發表於 2018-10-21 22:4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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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地區: 日本
連載進度: 連載中
時間煮雨

這個世界很小
彷彿一次回首,便不知道會遇到誰
這個世界很大
似乎一個轉身,便不知道誰會消失


所以,我們走在同條道路上
從驚蟄走到霜降,以時間為誓言
那麼
是要立足於紛飛的櫻吹雪
還是踏步於孤傲的沙之地

因此,我們只能夠分道揚鑣
從前世走到今生,以百年為交界
那麼
是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還是永遠永遠不分離

序章  風雨欲來山滿樓──完成,共十二章
卷一 百年之前.事過景遷──更新中

閱讀前注意事項:
※本文為大長篇文章,預計會有序章+兩卷+兩分歧結局
※原創女角,男主人選經過諸多掙扎之後決定為大冰山‧朽木白哉,當然隨著結局不同也會有所變化(咦?
※劇情走漫畫路線,但本人最有記憶的是到空座町大戰結束,代理死神篇+千年血戰篇的部分......我盡量(跪
此文是為紀念那些年曾經追過的死神,感謝觀看的各位



本文最後由 言盡於此 於 2020-5-4 19:4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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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言盡於此 發表於 2018-10-21 22:5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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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楔子

風沙捲起,枯枝亂草。
我,藤原景嚴,從昏睡中醒來後眼前看到的就是副景象。

不過已經是從最初的驚訝慌張害怕,轉變為現在的淡定從容態度──所以說,習慣是可怕的。

感受到腹部傳來的飢餓感,我將手伸進衣襟裡拿出昨晚早已藏在裡面的柿子乾。
現在是需要邊補充血糖邊稍微思考一下,自己這又是被自家的無良母親給丟到哪個治安不良地區了?

仔細觀察一下,周圍雖然是一片寂靜荒蕪的模樣,但還能看到遠處的一座山、還有上面那些稀稀疏疏的林木──嘛,看來如果有水分可供給這些植物生長的話,那起碼就不是第七十八區之後的了。
對於那幾區的印象,只要一想起就不寒而慄。

說起來到底會有哪個做母親的,會把自己還未成年的孩子給丟到這種可怕的地方?
美其名鍛鍊、實質上根本可以說是殺戮了……

啃完一個柿餅後肚子的飢餓感終於散去,我拍拍身上的塵灰站起身。

反正,母親大人就只是想看看我的瞬步功力進展到哪了。
以目前自己的能力來估算,就算是從最落後的第八十區回到原本居住的第一區,也不過是一個半天的事情而已。

時間充足,況且回到家後還必須跟母親練習白打,每每都是練到你死我活、筋疲力竭絕不善罷甘休的地步。
那,還是在這地區消耗一些時間吧!

起碼等到接近父親大人回家的時間,那才是最保險的。


※※※※※ ※※※※※


一、二、三、四……
好吧,數再多次都是一樣的數目,六個。

六個人,外加一個倒臥在地上的小孩子──他癱倒在地上、被踩在腳下的手臂細白瘦弱到簡直不堪一擊的地步。

以及灑落在周遭的,刺目的鮮紅。

其實啊,在這種生活條件貧苦、治安極度不穩的差劣地區,這偷拐搶騙的骯髒事情層出不窮,我自認為不是什麼偉大聖人,基本上就算是看到也不會加以理睬的,但是眼前這狀況如果真不出手……
也許自己也就成了一名殺人兇手。

而且,對方還是一名看起來跟自己年齡差不了多少的兒童。

嘆口氣,躲在一棵能遮住我身形的樹木後面,我先察看周圍然後在腦海中規劃出等下的逃跑路線後,再度將目光放回那小孩身上──卻沒想到那個躺在地上本該奄奄一息的男孩,此刻卻以他那細細彎彎的眼眸朝我看來,一絲冰藍從中展現。

我愣了一下。
因為我從他那細幼的眼眸中,並沒有看到懼怕或是絕望,反而是炯炯有神的堅強與不服輸。

別問我為何能從抽象的事物中看出如此具體的感受,反正我就是這麼感覺,嗯。
不過都和他對到眼了,這下子還真的是必救不可。

握緊拳頭,我從藏身的樹後一躍而出。
在踢中目標物、看到對方那歪曲的臉龐時,原本心中一閃而過的後悔感頓時消失無影蹤,只有滿滿的刺激和興奮充斥於腦中,明明對方是比我的體型大上幾乎要兩倍的大人,但我居然對於即將到來的戰鬥感到一絲絲的期待甚至於可以說是渴望……

我這是瘋了嗎?
還好這念頭也只有閃過那麼一下子。

腎上腺素急速分泌的那時候,腦中卻回憶起四、五年前時,第一次與鄰居小孩們打架打贏時,母親大人一邊大笑一邊用力揉著我的頭、完全忽略後方父親大人傳來的擔憂神情,只是不斷的誇讚我繼承她的衣缽,並且慶幸我的外表雖然隨了父親,但個性沒有像他一樣。

嘛,對於總是把我當作繼承人來訓練的母親大人而言,這也許大概可能是好事吧!
但是她似乎忘記重要的一點,我繼承的是藤原家不是四楓院家,而藤原家世世代代都是醫術世家、並不好鬥,如同父親大人時常耳提面命我的──女孩子,要端莊嫻淑、穩重持禮,才能嫁得好人家。

我承認自己當時是有嗤之以鼻,但過了幾十年,才發現父親大人是對的。

一個是把我當作死神在培養,而另一名才是真正在養育女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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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言盡於此 發表於 2018-10-21 22:5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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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名叫銀的男孩

「啊!」臉上突如其來涼冷的溫度以及劇烈的刺痛感,讓我忍不住大叫並跳起身來,「好痛、很痛啊!父親大人!」
「安靜。」嚴肅中帶著不容反駁的喝斥。
「是。」

聞言立即乖乖的安靜下來。
畢竟父親大人很少會用這麼嚴肅的口吻說話,大部分時候他還是很溫柔的,但是我知道若他真的生氣的話,就會如同現在這般,皺起他那秀氣的眉頭、溫暖的笑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比平常低了一個八度的嗓音以及……絕對不會用回道幫我療傷。

他說,如果是我不聽話所受傷的話,他就會用療效最好、但是擦起來最痛的藥膏幫我治療,因為他要我永遠記得那種疼痛。

其實從某方面來說,讓父親大人動怒比起惹母親大人不高興還要恐怖百倍。

「扣除一個月的零用金,外加負責打掃這裡一星期。」關上藥盒,父親邊以濕毛巾擦拭雙手邊淡淡開口,看到我一臉不服氣想說什麼的模樣後,伸出手指用力彈了下我的額頭,「沒得商量,就算是為了救人也一樣。自不量力……一個小孩子學什麼大人做英雄救美的事啊!要不是妳母親教妳的瞬步,妳以為能逃過?」

說實話我對於自己的白打也是挺有自信的,畢竟在那兇殘母親大人的毒手下也活過好幾回。

只是,我後來發現母親大人再狠也不會真的把我往死裡打去,但那些在落後地區成長過來的混混們可就沒有這麼有情有義,畢竟他們能在那地方如此安然的生活著,沒有一點本事還真無法活下去,所以到後來我就只能略顯狼狽地在還有力氣的時候,趕緊帶著那男孩以瞬步逃離。

這時候不得不慶幸,我的瞬步還是用了心去學的。

「我也是有稍微評估過才出手的啊,誰知道他們手段這麼陰險……」揉了揉額上的小紅腫,我嘟著嘴不甘心的小聲反駁道,但在看到父親大人眉頭又開始凝成一個川字後,便趕緊岔開話題,「父親大人,那我帶回來的那個男孩呢?」
「在後面的病床上躺著──不准使用瞬步,景嚴。」
「是是是……」隨意敷衍道。

繞過診療間我來到後方的病床區,在最靠裡邊的那一張床上,治療完畢的男孩正坐在床上偏著頭像是在看著窗外的風景。趁著父親大人沒看到的當下我瞬步移到男孩的面前,不知道是否是因為他已經看過我施展過,所以面對我突如其來的出現,並沒有多大的驚訝。

說實話,我也不太能確定他是否真的沒被嚇到,畢竟從那瞇成一條線的眼睛中根本什麼都看不到。

「是妳。」他說,帶著有些奇怪的腔調──事隔多年我才知道,那是現世一個叫做京都的地方所有的獨特腔調。
「啊,你身體還好吧?我想應該是沒有問題的,父親大人的醫術是全屍魂界最好的。」
「嗯。」

……

短短的一個字,就終結了我們的對談。
說實話,雖然我在流魂街裡確實沒有什麼同齡朋友、跟人閒聊的機會也不多,但我跟別人交談時絕不會有像現在這樣突如其來的空白時刻,尷尬的氣流流淌其中。

不知道要說什麼,但現在又不行再回到診療室去找父親大人,為了待在這裡打發時間,我只好把懷中唯一僅存的那顆柿餅給拿出來,正要送入口中時卻看到那男孩看著我的方向……準確來說應該是我手上的這個柿餅。

他這是想吃?

「給你。」我將手上的柿餅朝他遞過去。
他明顯猶豫了一下,卻還是轉過頭逞強的說著,「不需要,我不用進食的。」
「說謊。」我皺起眉頭,這男孩難道不知道打從一開始我就發現他有靈力的存在嗎?那時候他應該是在極度飢餓的狀態下,才會被那些人給佔便宜的,「你還是吃吧!不然到時候你又會因為同樣的原因,倒在路邊任人宰割的。」
沉靜了一下子,他最終還是接過柿餅後才又再度開口,「妳為什麼要救我?」
「為什麼?沒有為什麼啊!」我手插著腰指著眼前有著淡紫接近銀白色頭髮、細幼眼睛的男孩繼續說道,「因為你說你想活下去。」
「我沒有說。」
「是你的眼睛告訴我,我要活下去、救我吧!所以我就出手救你,就這樣。」
「……那,為什麼你在跟那些人打的時候,只針對某個人出手?」
「你這不是在說廢話嗎?」

我有點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一屁股坐到他的病床床沿,只是對於我的靠近,他似乎有些不太適應陌生的人離他如此親近,稍微挪了挪身體。我也不在意他的逃避,很大方地佔據他一半的病床,然後往後一個仰身倒下,自然地躺在他的旁邊。

「擒賊先擒王,先找出他們當中的老大,然後把老大打敗了他們自然就會潰散了。懂了嗎?這叫做策略啊、策略。」
「不過妳還是輸給他們了。」他在旁邊淡淡的說。
「囉嗦,反正我最終目的是把你從他們腳下救出來,結果有達到就好,其他細節不重要。」
「是這樣?」
「就是這樣。」

接著就又陷入長長的沉默中。
外頭的微風透過窗戶吹拂進來,窗外頭的那棵枝葉茂密的榕樹發出沙沙聲響,暖暖的陽光也讓人有點昏昏欲睡的徵兆,我的眼皮也不由得逐漸沉重起來。

當初的我完全沒有預料到,這天我跟這男孩所說的這些話,會造就他未來為了拿回一個女孩失去的東西而走向一條充滿荊棘的道路。
一去不回頭。

閉起眼睛,我在過了一會後聽到旁邊傳來咀嚼東西的聲音,我知道他終於是吃了那個柿餅。
真好吃。他這麼說,然後在我陷入夢境前告訴了我他的名字──

市丸銀。

銀,這名字還真是有些特別。
我忘記有沒有告訴過他我的名字?算了……這些也不重要。

我,藤原景嚴,在經過十多年歲月後的某個春天認識了一個名叫銀的男孩。


※※※※※ ※※※※※


市丸銀在我們家住了下來。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治療完畢的他就離開回到自己原本所居住的地方,但是銀不曉得是怎麼知道我被父親大人處罰,然後大概是對於我救了他卻被處罰這件事感到過意不去,所以天天硬是從第六十二區的花枯走來一區,跟著我一起將診療所裡裡外外打掃乾淨。

剛見面時那寡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形象,在相處一個星期之後便宣告瓦解,我想那應該是銀自己對於陌生人所展露出來的一種防衛模式,以冷漠在旁人面前築起一道隔絕的牆,不過這倒是比之後他學父親大人的笑容來隱藏自己所有的情緒,要來的好多了。

這段時間除了打掃外,銀偶爾也會幫忙做一些診療所的雜事,甚至做的比我更加俐落快速。
導致的結果就是父親大人覺得有這麼一位小幫手也是件不錯的事,所以即便我的處罰時間結束了也繼續讓他待在診療所做事,時間一久便覺得他每天要走這麼遠的路途太辛苦、年紀這麼小又有靈壓是需要人照顧的,便決定讓他在診療所打工,並提供生活上的衣食住。

順其自然的情況下,市丸銀就這麼登門入室住進我們家。

至於母親大人那邊,她倒是樂得有個乾兒子。
然後我不得不要抱怨一下,雖然我知道銀天生資質過人──從他只是在母親大人教導我瞬步時,順便提點他幾下後就立即掌握訣竅這點看來,完全是天才中的佼佼者──但是家裡那兩位總是把我跟他拿來做比較、再默默嘆氣要我跟市丸銀好好學學什麼的,之後更是語重心長地對銀說「未來景嚴就要麻煩你多費心」之類的話,這實在是令人生氣至極啊!

到底誰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啊?
更過分的是市丸銀那傢伙,信誓旦旦的表示會把我當妹妹一般照顧的,讓他們不用擔心。

我說,我跟你看起來也是差不多年齡,而且當初是我救了你、我救你耶!

「搞什麼嘛!明明當初銀你還是被我救的那個弱者,結果現在父親大人都只交代事情給你做,完全不信任我,母親大人也說你在武術方面比我有天分!」
「其實那時候如果不是因為餓太久導致乏力,那些混混們根本無法傷到我的。」
「但就結果來說,我確實是救了你一命,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現在居然以救命恩人的哥哥自居,這樣對嗎?!」
市丸銀臉上勾起他最近常常揚起的微笑,那個被我形容說像是蛇一般的笑容。他伸出手拍拍我的頭後,遞了個東西給我,「哎呀,景嚴妹妹別生氣了,吃個柿餅吧。」

惱羞成怒。

「市丸銀!你給我滾出我家!」
「嘛嘛,我走、我走──」

當然,他並沒有真的離開。
市丸銀真的是個很聰明敏銳的人,他那瞇成一線的眼眸看似什麼都無法看清,但事實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所有的事情,他了解那時候連我自己都沒察覺到內心深處的孤獨不安定感,所以他沒有隨便離開我,而在一年之後我因為一些因素必須離開流魂街到瀞靈廷生活時,銀也一句話都沒說的就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

只是為了讓我,能繼續向前。

市丸銀總是默默的自己計畫一切。
這是他很讓人討厭的壞習慣,但我也同樣了解這是他表現好意的方式。

一直以來從未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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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言盡於此 發表於 2018-10-22 21:2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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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表姊


時間的流逝在屍魂界中總是容易讓人忽略,通常在你還恍神的時候,就又瞬間轉換了個季節──從春天到夏天,就這麼眨眼間迎來我一整年中最討厭的一個季節,實在是可惡。
畢竟日常訓練並不會因為天氣而有所改變。

嘗試過在這種殺人的天氣下進行瞬步訓練後,絕對會一輩子希望太陽這物質能從世界上消失。

頂著火辣的陽光,我虛脫地抬手將門給緩緩拉開。
按照近期慣例,迎接我的應該會是那個明明是同時間出發卻總是能先一步到達、臉上還掛著欠扁笑容的市丸銀,這傢伙說什麼想和我一起訓練,所以每次都跟著來與我做瞬步的實地演練,母親大人也說有人競爭是件好事……

好個鬼,要競爭也該找個實力相當的人來才對,跟他一起訓練活生生就只會感到被羞辱好嘛!

言歸正傳,拉開門後空無一人的景象讓我微微吃了一驚。
還在思考該不會這次我終於比那傢伙還快抵達時,眼角餘光中就看到有某樣黑色的小東西朝我飛來,下意識的後退一步避開那不明物品,但我後退的身體都還沒有站穩便感覺到一股熟悉的靈壓從身側襲捲而來,心道一聲不妙、眼前的世界瞬間便顛倒過來,慌忙之中在頭要與地面作接觸前趕緊伸手一撐、一翻,總算是免於狼狽倒地的情況發生。

「哈哈哈,小景嚴有進步喔!這應該是第一次沒有被我翻倒在地?」爽朗的女聲。
好不容易穩住身子,我有點無奈地看向眼前不知何時出現的黑皮膚短髮女子,「夜一姐,下次跟我打招呼不要再用這種方式了……很危險。」

四楓院夜一,我的表姊。
母親大人在未改姓之前的名字是四楓院千尋、夜一的姑姑。在屍魂界所有人都知道四楓院是四大貴族之一,不過聽說母親大人似乎跟現任當家有什麼不愉快所以才會離開四楓院家、與父親大人在流魂街生活著。

嘛,反正我有記憶的時候就是在流魂街了,所以什麼貴族身分、什麼家族糾葛的我一概不知情。

夜一姐大概是目前整個四楓院家族中,唯一一個還繼續與在流魂街的我們保持聯絡的四楓院族人,有一半原因大概是母親大人在離開四楓院家之前,擔任的是傳授夜一姐四楓院家獨有的瞬步絕技‧「四楓」與白打技能的師傅,另一個原因……

我想大概是流魂街自由的氛圍,才是吸引個性不羈的夜一姐她會常來的理由。
據說她在流魂街這可結識了不少好朋友。

「小景嚴,千尋姑姑呢?我有事情想找她。」
「母親大人每天不務正業、遊手好閒的,我也不知道她這會兒是又跑去哪裡溜──」

砰。

最後一個字都還沒說完,後腦勺傳來的重擊導致我一陣眼冒金星,摀著被打擊的地方──已經出現一個不小的腫包──忿忿地看向罪魁禍首,一名穿著和服、手執武士刀的美麗女人。

「誰不務正業了?少在我背後亂說話。」
「母親大人!我說過不要再用刀鞘打我的頭了!」
「嘛,反正妳已經夠笨了,多打這幾下也不會有什麼差別。」
「……」

是的,這個有暴力傾向、沒血沒淚現在叫做藤原千尋的無情女人,很不幸的,是我的親生母親。
對於我們的血緣關係我真的不只一次有過懷疑。

「千尋姑姑。」夜一有禮的跟她打招呼。
「果然是夜一,剛才就感受到了妳的靈壓。」母親大人皺了皺眉說著,「怎麼?總一郎又交代妳要跟我說什麼了?」

夜一姐只是笑而不答,母親大人面露不悅地嘖了一聲,對著跟在她身後的銀說了句『你再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吧!』後,便轉過頭來看向我。

「去練習場,跟銀一起做十回合白打的練習。」
「咦──母親大人我今天都還沒吃東西耶!好歹讓我休息一下、補充體力吧!」我哀號。

結果得到的卻是一顆柿餅作為回應。
很好,我真的百分之九十九懷疑我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了。


※※※※※ ※※※※※


扯住衣領、伸腳一勾,看準失去重心的軀體往前傾地一瞬間,雙手使力就要將對方給摔飛出去,卻沒想到他更早一步行動,借力使力的往前一翻恰恰躲過這一記過肩摔,落地的瞬間又立即抬腿朝腰側襲來。

捉住他踢來的這一腳,虎口有點痠痛……可想而知他的力道。
秉持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也朝銀的臉狠狠地踢過去,笑了笑,他從容不迫的同樣制止住我的踢擊。這傢伙真的很討厭,學習能力之快、反應神經也驚人的好,每次跟他練習白打時都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跟他認真比拚,簡直跟和母親大人比試一樣,累人。

「不打了不打了!」甩開抓住他腳的手,我一屁股落坐到地上,「真是要累死人,我肚子餓要吃東西啦!」
「真糟糕,我們才結束七個回合而已。千尋阿姨知道景嚴妳偷懶的話,我也沒辦法幫妳說話。」同樣放開我的腳踝,銀有些無奈地看著我說道。
翻了翻白眼,我對市丸銀的話嗤之以鼻,「你也從來沒幫我講過好話好嘛!對了,母親大人今天跟你說的提議是指什麼?」
「沒什麼,阿姨只是想幫我進入真央靈術院就讀。」
「嘿──當死神嗎?以銀的能力真央畢業之後一定能升到不錯的席官,搞不好還能當上什麼隊長或副隊長之類的。」

市丸銀沒有回答。
他也學著我在我對面席地而坐,略帶陰柔的臉上是絲毫沒有改變過的笑容,說真的如果他是想學父親大人那種微笑的話,我只能說他學得頗失敗的,因為配上那雙瞇瞇眼,無法讓人看穿情緒的他越是微笑只會讓人覺得越陰險。

「停止你那笑容,很恐怖……銀,你不想要離開流魂街嗎?」我問。

在流魂街的居民,尤其是在落後地區生活過的,有許多人都想著有一天能夠擺脫這樣的生活、進入瀞靈廷之中,畢竟安穩的日子是一般人都有所期盼的。
而當上死神,便是流魂街的居民們唯一可以進入瀞靈廷的方式。

「……」沉默了一下後,銀緩緩開口,「我想,但是我不想要當死神。」
「什麼啊,那你要怎麼離開這裡?」
「簡單,死就好啦!」
「喂喂喂,這方法太極端了!你就不能有其他更好的方式?」
「反正我們死了後就是到現世去生活,也沒什麼不好的。」
「話是沒錯……市丸銀,你現在不會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哎呀,我很真誠的。景嚴不相信我說的?」
「鬼才相信。」
「呵呵呵。」
「我說了不要笑得這麼詭異!」

拍拍臉頰,我重新打起精神從地上一躍而起。

「好,繼續再練習吧!」
聞言,銀有些疑惑地抬起頭看著我,「不是說肚子餓沒力氣了?」
「所以趕快練完後我就要去吃東西了!我今天絕對要吃滿三碗飯!」握拳發誓。
「我說,景嚴妳可是女孩子啊──氣質跟形象。」嘆口氣,還是配合的從地上站起來。
「銀你真是跟我父親大人相處久了,講話都像他……」


其實,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未來自己會有當上死神的情況發生,更加無法想像那個明明說過不想當死神的男孩,有一天會穿著死霸裝、踏上那一條充滿血和淚的孤獨道路。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現實與理想之間的差異。

或者應該說,我們都在名為命運的洪流中,被淹沒。


※※※※※ ※※※※※


結果我的白打練習回數中止於臨門一腳。
沒錯,就在讓我苦戰多時最終逮到機會能踹上市丸銀那張臉的瞬間,我的對手消失了──正確來說不是他消失在我眼前,而是我消失在他的眼前才對的,因為,我被人給拉出練習場。

呼呼的風聲在耳邊喧騰,身旁的景色急速的變換著讓我幾乎無法看清楚。
嘛,這速度該稱讚果然不愧是四楓院家的下任當家。

關於四楓院家,母親大人即便目前處於離家出走、斷絕關係狀態,但身為家族其中一人以及其後代,還是有幫我做一些簡單說明的,比如四楓院有「天賜兵裝番」的稱號、再比如四楓院代代統領刑軍而當家則是擔任總括軍團長,甚至順便跟我介紹一些家族成員。據母親大人說,四楓院夜一是四楓院家族近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天才,瞬步的才能不用說,白打的天賦更是無人能出其右。

然後我現在就是被這位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給背在肩上移動著。
其實我比較擔心市丸銀的情況,貌似在被夜一姐帶出來時她除了拉走我以外,好像、可能、大概把我原本抓住的銀給順手摔了出去……算了,反正他也是位天才應該是會沒事的。

不知道又移動多久,終於在個林子中被放下來了……被帶著走的人也不輕鬆,尤其是速度那麼快的交通工具的話,落地的那瞬間我還有些蹌踉。

「小景嚴,千尋姑姑說妳最近的瞬步進步卓越,有超越我的趨勢喔~」夜一姐把我隨意的扔下後一邊活動筋骨一邊笑著說,那金黃色如同貓般的雙眸閃耀著光芒,一種躍躍欲試的期待之光。
「……夜一姐,母親大人大該是在開玩笑的,我還有得學。」冷汗流下,我再次被自家母親給擺了一道。
「嘛,試試看就知道了,正好很久沒有跟妳玩了!小景嚴,我可是很期待的啊!」最後的語音才剛落下,原本在我眼前的夜一姐便憑空消失,等到我反應過來時臉上濕漉漉的觸感讓我大概知道對方做了什麼。

抬手一抹,指尖並沒有任何汙漬我才發覺大事不妙──居然還無法擦拭掉?!
看來被這東西畫到需要花頗大心力才能去除,這還真是很麻煩……

「小景嚴妳再呆呆愣在那,就準備變成大花臉回去了。」
「可惡!」迫不得已之下,我只能行動了。

啊啊,為什麼我周圍淨是些擁有非常人的能力與行為的人?


※※※※※ ※※※※※


「……不得不說妳的臉還真是藝術。」
「閉嘴,吃你的晚餐,市丸銀。」

夜晚,在飯桌上的時候我只能極度憤恨的吃著食物,來平復我的怒氣。

「嘖嘖嘖,居然被夜一給畫滿整張臉、連手臂上都有,看來我平常的訓練是白費了。」恨鐵不成鋼的眼神與語氣。
「好了好了都別說了,景嚴等等我拿能去汙的藥劑給妳洗洗臉,女孩子的臉被畫成這樣……」父親大人卻是一臉的擔憂與無奈。
「嘛~留著也挺好的啊!能時刻警惕自己的不足,而且──吶吶,銀你不覺得這樣看來順眼許多?」
他端詳一會後說道,「唔,確實是有比較好,讓我心中升起一種不忍感。」
「我就說吧!」然後是兩人笑得不亦樂乎的聲響。

「你們通通都給我閉嘴!」憤怒翻桌。

後來的一段時間,瞬步被我提升到第一訓練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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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言盡於此 發表於 2018-10-23 22:3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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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花火大會

夏日中旬,盂蘭盆節。
屍魂界的節日不多,充其量也就是年初的春節與年尾的賞燈會,不過這兩個節日是居住在瀞靈廷那些貴族與死神們在慶祝,流魂街的居民能有所參與的則是年中的盂蘭盆節,其中更受矚目的便是最後一天的花火大會──當然也只僅限於治安良好的前幾區──這天,不論男女老少都會穿著色彩繽紛的浴衣、頭戴面具,於夜晚時刻在指定的觀看區一同欣賞由流魂街的煙火師所創造出的美麗煙火。

這可以說是流魂街一年一度的大盛事。

說實話這種熱鬧的活動我也是蠻喜愛的,而且戴上面具後大家也不知道誰是誰,這完全就是……
盡情大口享受美食並做些小壞事的好時機。

雖然說穿著制式的浴衣不是那麼好活動,這是比較麻煩的地方。

「景嚴,來看看這次花火大會的浴衣吧!」拿著一個精緻的長形木盒,父親大人微笑的招手要我過去。

聞言,我只能邊打著呵欠邊踱步走去瞧瞧。

每年的這時候,四楓院家總是會寄給我一套全新的浴衣。
原因是什麼我也懶得去管,有人準備浴衣也是件好事,畢竟省錢省力省時間啊!

這次送來的浴衣遵照花火大會的傳統,是一件搭配著紅色腰帶的鵝黃色浴衣,上面還繡有各色的金魚圖案,是很適合年輕少女的樣式,而隨著浴衣一起寄來的還有兩三樣髮飾,只是我向來不喜歡在頭上插著這些有的沒有的,況且頭髮也沒有長到可以用到,所以在父親大人的協助下把浴衣給穿上後,我便讓他把那些花俏的東西給收起來。

摸了摸我的頭,父親大人的手掌順著髮絲緩緩往下滑去,不過很快便到達終點,他帶著一絲可惜地說著,「景嚴的頭髮跟你母親的一模一樣,又軟又細,留長一些,會很好看的。」
「可是長頭髮很麻煩,而且大部分時間也都是綁起來,留不留我覺得無所謂。」
「嗯,但我還是想看看妳長髮的模樣,會很漂亮的。」揚起一抹溫柔的笑容,「畢竟,景嚴也是女孩子。」

對於父親大人三不五時便會提醒我是女性這件事,我早就見怪不怪,所以也沒有當一回事,不過想了想後我從面前五花八門的髮飾中拿出一個最簡單的一個──梅花造型的髮夾,往頭上隨意一夾權當是安慰了父親大人的心願便跟他道別。

四楓院家是寄來了浴衣,但花火大會的另一個重要物品──面具,他們可不會提供的。
所以我早就跟銀約好,等會兒一起去挑選面具,花火大會當天在觀賞區周圍可不缺少那些販賣面具的攤販,而且除了賣面具的以外,還有許許多多店家會擺攤等著這一天來好好賺一筆。

一出家門,卻沒有見到半個人影,正覺得奇怪時突如其來從旁邊的柿子樹上跳下一人。
是銀。

他身上穿著的是一件藏青色的男式和服,這套跟市丸銀平常穿的那件有些單薄、總是露出雙腿的短和服不一樣,是很正統的服裝,深色的布料上仔細看還能見到以銀線繡上的紋路,乾淨的服裝顯得他整個人都容光煥發了不少,這時候我才突然發覺市丸銀其實也是個俊秀男孩。
果然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說實話我有些呆愣住了。

「景嚴,發什麼呆呢?」銀一臉奇怪的問著,手還在我面前揮了揮。
「才沒發呆!」回過神來,我趕緊有些掩飾地以比平常稍微大些的聲音說著話,眼神也趕緊的移開,「銀這件衣服是父親給的吧?」手指著下擺那銀線紋路,「那是藤原家的家紋,上之藤。」
「嘛,是這樣沒錯。」笑著扯了一下衣領讓它不那麼拘束,銀似乎對於穿了這麼一個服飾有些難得的彆扭,「我跟叔叔說不用了,但他堅持要給我換上,說這是他小時候的放著也沒人會穿,今天花火大會沒穿正統服飾的話說不過去。」
「你穿這樣意外的蠻好看的。」我脫口而出內心的真實想法,但一說完就後悔了。

天啊,我居然會去稱讚銀?一定是我還沒吃東西的原因,頭腦都有些不清楚了。
對,一定是這樣沒錯。

「當然,我是穿什麼都很好看。至於景嚴妳……」對於我的稱讚,市丸銀非常厚臉皮的接受下來,他那快比我還要蒼白又修長的手往我頭頂而去,狠狠地揉了一把後還點了一下我別在髮上的那個梅花髮夾,「嗯,總算有了一點大家閨秀的模樣。」
「……抱歉我收回我剛才說的那句話,我大概是被什麼撞到頭腦有些不清楚了,喔可能還影響到視力。」用手把被銀給弄亂的頭髮順了順,我翻著白眼說著。
「景嚴妳怎麼就不懂得正視內心呢?妳剛才說的百分百是實話。」
「你錯了,那是我今生最大的謊言。」
「沒關係我知道這是事實就好。」
「市丸銀,病了要去看醫生。」
「彼此彼此。」

如今,我沒有了一開始那莫名的緊張尷尬,在剛才見到換裝後的銀內心深處原本湧起的一股詭異的感覺,也消失殆盡。他很自然地來到我旁邊隨著我的步伐緩緩往市集的方向而去,我們之間那一來一往的調侃式對話,彷彿又恢復成平常的相處模式,這讓我放鬆了不少。
這樣,才是我所認識的市丸銀。


※※※※※ ※※※※※


我現在在一株被掛滿著各色各樣燈籠的大榕樹下,臉上帶著的那個豬八戒面具是市丸銀硬給我戴上的——說什麼這個面具的嘴巴開口最大,非常符合我的需求,以為我不知道他想暗諷我是頭豬嗎?不過看在這面具做的還算是可愛萌蠢,況且也如同銀所說的,它嘴巴開口確實頗大的,我便接受了它。

反正我也挑了個跟他形象極為符合的面具回敬他。

邊毫無阻礙地啃著手上的蘋果糖,邊站在樹下發著呆。
市丸銀跟我的目的地是一樣的,只是我們前往的路徑似乎發生了些分歧——好吧,直話來說就是,我們走散了。

這也是無可厚非的,畢竟這裡是慶典,所有流魂街的居民全都一窩蜂的來到了這裡,人滿為患,一個不留意便會跟旁人走散的,所以,這不應該是我一個人的問題才是,而是集結了諸多因素才造成的,絕對不是我一時被旁邊的章魚燒攤販給吸引注意力所導致的。

沒錯,就是這樣。

吐掉口中的蘋果殼、扔掉手中的小木棍,我才開始認真思考要怎麼去尋找市丸銀這件事情。
再怎麼說我們也是約好要一起看煙火的,食言不是好行為,更重要的是父親大人給的零用金全都保管在銀的身上啊!現在的我可是身無分文,連想要買個最便宜的甜酒來喝都無法。

花火大會的觀賞區是在這條攤販街最盡頭的一個廣場,我想剛才都等了那麼一會兒也不見銀走回來找人,那他大概是在那邊等自己了,反正就算兩人到最後還是沒見到面,起碼也可以看完煙火後回到家碰面,這麼一想我便決定動身往廣場走去。

不過就在我剛決定好要離開榕樹下時,從上方傳來了一陣聲響,下意識地往上抬頭看去,澄黃色的燈火照映下有一個黑影站在最上頭的那根粗壯枝條上,看那凹凸有致的身影似乎是個女人,而且……很熟悉。

啊啊,那似乎、好像、可能是我那位喜愛捉弄人的表姐。

「喔?小景嚴,還真是巧啊!」夜一姊輕巧地從至高點一躍而下,從她身上還穿著黑色的死霸裝和白色隊長羽織看來應該還是在工作中,但是對於自家這隨心所欲的表姐而言,可沒有規規矩矩工作這一項。
我有些無語地問著,「夜一姊妳怎麼會在這裡?這個時間點應該還不是死神的休——」
「別說這個了,小景嚴妳拿好。」全然不理會自己說了什麼,夜一姊便扔了個東西過來,手忙腳亂的接住後一看,是一條普通的酒紅色髮帶。

酒紅色髮帶?

我歪著頭捏著這條髮帶詳看著,這很明顯不是夜一姊的,其一是因為她是個短髮,其二則是我聞到了這條髮帶上傳來的淡淡薰香味。

上天保佑,這種雅緻的味道是絕絕對對不可能出現在夜一姊身上的味道。

我只能提出我的疑惑,「夜一姊,這條髮帶是誰的?我拿著要做什麼?」
「妳等下就會知道了。」夜一姊笑得十分狡詐,而她通常這麼笑的時候週遭的人都會遭殃,而我,很不幸的是她現在周遭的唯一人類,「妳收好就對了,絕對不要交給我以外的任何人,知道嗎小景嚴?」

我除了點頭答應以外也別無他法。
然後在我點頭的瞬間,眼前的人便消失無影縱連個塵煙都沒有,我倒是習以為常她這非常人的速度,看了眼那條莫名的髮帶後就依照她的指示收進懷中,對於夜一姊的交代最好是別多問理由照做就是了。

再次邁開步伐想離開,卻沒想到又被人給攔阻下來。

「豬,妳等下。」清冷卻又帶著稚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那稱號我聽了就不高興,立即憤怒地反駁著,「豬什麼豬,你見過有這麼貌美如花的豬嗎?」

轉身看看是哪位不知好歹的人這麼稱呼——那是名俊美清秀的男孩。
半長的黑色頭髮散在腦後,眼瞳是漂亮的深紫色,看人的時候感覺像是有團火在裡面燃燒一般的熾烈,他身著一套天青色的袴裝,我見到紋在肩膀處的那個背對的雙鶴圖騰,沒記錯的話好像是某個大貴族的家徽?

啊啊,看來就只是某個富家子弟跑來參加流魂街的花火大會吧!
不得不說這男生長的可還真好看。

但是好看卻不代表隨便譭謗人就是可被原諒的,我帶著怒氣走到他前方,「我說,你從哪一點看出來我像個豬了?」
「妳的臉很直接的告訴我要叫這個名稱。」他冷冷地回道,接著略帶不耐煩的說,「那個不重要,剛才妳有沒有見到一位長的像貓的女人從這邊經過?」

對了,都忘記自己臉上還帶著個豬面具……不過,長的像貓的女人?
我腦中立即浮現出夜一姊那雙貓瞳般的眼睛,難道說眼前這位就是那條發帶的主人?

我上下打量了一翻那個白淨男孩,好吧,頗符合那帶熏香味的發帶主人形象,夠騷包。
夜一姊的託付不能遺忘,況且這少年給我的第一印象並不值得我把夜一姊出賣,這發帶我看就只能暫時放在我這裡,說一名青春洋溢的女生是頭豬,總要付出一些代價吧?

「像貓的女人?很抱歉我剛在這邊沒見到半個有帶著貓面具的女人經過。」
「不是帶著面具,我是指她的形象……算了,那有沒有死神經過?」他很乾脆地換了個形容詞繼續追問。
聞言我依然是聳聳肩,大言不慚的睜眼說瞎話著,「我跟你保證,我今天完全沒有見到任何一個死神在流魂街出現,說謊的話我的命就是你的。」
「這什麼發誓詞……沒見到就算了,那個妖貓被我逮到就死定了!」眼前的憤恨男孩說完就使出瞬步離開了。

喲吼,這還是四楓院家的瞬步呢!
看來夜一姊跟這少年的關係不淺,居然連家傳的瞬步都敢教給他。而且……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敢叫夜一姊為妖貓的,那不知名的男生還頗膽大妄為。

撇撇嘴,我也沒再去理會這段插曲,終於是離開了這棵榕樹下。
而那酒紅色的發帶在事後夜一姊也沒來跟我要回,我也就繼續拿著它,直到某一天再度遇到那少年的時候,才將這發帶物歸原主,嘛,這也是後話了。

只是我倒是沒有忘記,那人清冷俊美的容貌,還有,火般的眼神。
很令人印象深刻,不是嗎?

跟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前走去,沿途我也是有停下來觀賞著某些有趣的攤販,可惜身無分文無法將看中眼的物品帶回,這大概會是我這次花火大會的最大遺憾。

原本以為就算到目的地都還不見得能順利遇到市丸銀,卻沒想到在我閒晃到了第八個攤位後,那頭上掛著狐狸面具的銀髮男孩就臉帶焦急地出現在前方,我高興的與他打招呼卻收到了一個爆栗子作為響應,我不滿也委屈地抱怨著,銀卻覺得都是我自己沒留心導致的。

他說著自己有多擔心還來回在街道上走了兩遍才發現到我,結果卻看到我沒心沒肺的快樂地逛著街,壓根兒沒有要找人的意思,市丸銀完全有想把我揍扁的衝動。

「好吧,我確實不應該這麼無情的,但我是想說反正到廣場那邊就能見到面了啊……」我嘟著嘴說。
市丸銀卻瞪了我一眼後,無奈地嘆口氣,「嘛,是我不應該信任妳這笨蛋能乖乖跟上的。」

我正想反駁,就見到市丸銀朝我伸出了一隻手,我愣了一下。

「你伸手是什麼意思?」
「妳認為除了牽手以外,還有別的答案嗎?」
我思考了一下,「要錢?」
「……景嚴看起來可不像是有錢的人。」

說罷他就過來自然地拉住我的手,他的手十分輕易地就把我的手整個掌握住,原以為會是冰冷的溫度,卻沒想到是如此的溫暖。
溫暖的,讓人不想放開。

「我會牽好景嚴,但妳可別放開自己走散了喔?」語氣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喔。」我愣愣地答著。

然後,這一整個晚上市丸銀正如他所說沒有放開手,即便是在周圍都擠滿人的時候。
他牢牢地握著,讓我感覺到十分的心安與舒坦——我知道,這一晚我不會再跟這人走散了。

那晚的煙火,似乎特別的美麗耀眼。

本文最後由 言盡於此 於 2018-10-23 22:3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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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言盡於此 發表於 2018-10-24 22: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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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鰻魚飯

夏去秋來,微涼的溫度是最為舒適的。
每天的生活也沒有什麼大變化,在流魂街過日子都像是在數饅頭一樣,一天一顆、單調無趣,該慶倖我還有父親大人的診所可以閒晃以及母親大人天天交付給我的課題活動,否則這日子還真是難以忍受的乏味。

當然,不可否認的現在還有市丸銀的陪伴,應該說他是最至為重要的。
雖然這傢伙總是以打擊她為樂。

記不清楚從什麼時候開始,每天早上我都會去父親的診所幫忙,而現在有市丸銀加入後我能做的事情也變少了,久而久之便成了負責場外接待病患的身份,嘛,其實這也算不錯,因為偶爾還能從一些病人手中得到一些好康。

「靜子奶奶,來這是妳這次的藥,記得是三餐飯後服用喔!」我拿著藥包、微彎下身跟一名矮胖和藹的老奶奶說著。

這位老奶奶是居住在潤霖安的居民,父親的老客戶之一,也是我很喜歡的一位老奶奶,因為她常常會帶些零食給我,其中最多的就是甜納豆,據說這也是老奶奶最喜愛的甜食。

「謝謝妳啊,景嚴。」溫柔的微笑著,接著拿出一包用荷葉包裹的物品,「這是我這次做的甜納豆,是栗子的喔。」
我心喜的趕緊接下,嘴巴也連連道謝,「哎呀,太棒了我最喜歡吃靜子奶奶做的甜納豆,真的是太謝謝妳了,對了家父最近也做了些柿餅,奶奶你也帶些回去吧!」

食欲之秋說的果然沒錯,我坐在診所前方的櫃檯喜滋滋的吃著剛拿到的一堆零食。
現在是鄰近正午時刻也是診所的休診時間,幫忙父親大人收拾完那些醫療用具後,市丸銀從後面的診療室走出來,見到我正在吃著東西便伸過手來拿了一顆扔進嘴裡,爾後又皺起眉頭。

「栗子的甜納豆,單吃未免也太甜虧妳還能吃得這麼高興。」抱怨完後轉而拿起一旁的柿餅,「還是這東西最好。」
我不禁翻了翻白眼,「柿餅狂魔,這東西你天天吃都不會厭煩啊?」
「這麼好吃怎麼會厭煩?起碼我對於喜歡的東西是絕不會的」他笑著回答。
我才不想管他對於喜歡的東西是什麼看法,「已經是休診時間了,父親大人呢?」我站起身來看向診療室裡面,通常這時候他是會跟我們一起回家吃午餐的。
「他說有事要去道館那找千尋阿姨,給了我們一些錢去外面的餐館覓食。」

說著,銀便從懷中拿出一個荷包袋,看那豐滿的模樣這次父親大人給的錢還真不少。

一聽可以到外面打牙祭我立馬興奮不已,「肥前屋!我們去肥前屋吃鰻魚飯!」
「……妳還可真會挑餐廳吃,那家的鰻魚飯價格可不便宜。」
「有什麼關係嗎?我看父親大人給的錢也不少,好歹也吃一次好的嘛!大不了我們買一份一起分著吃。」想到一年前吃到的那美味,我都忍不住分泌出口水來,「那真的很好吃,肥美的鰻魚肉、鹹香的獨門醬汁然後配上一口香軟的白飯,你吃過一次包准愛上那滋味!」
聽我那敘述市丸銀不禁失笑,「我又沒說不去吃,小心點別把妳的真面目露出來嚇到人。」
「什麼真面目?」我疑惑。
「在花火大會時不就露出來過一次了。」他挑眉回答。

腦海中立即浮現出那個花火大會結束後便被我不知扔到哪去的豬面具。
很好,市丸銀這又是變相的在損我。

雖然很怒,但看在等下要吃肥前屋鰻魚飯的份上,我也就大人不計小人過的原諒他。


※※※※※ ※※※※※


流魂街一區的治安良好、生活水準也不錯,因此有許多商家會在這開設。
肥前屋的鰻魚飯好吃但價格卻不怎麼美麗,雖然開設在流魂街但來自這的客人並沒有很多,畢竟流魂街大部分都是不需進食的整,因此他們最大的客源還是以住在瀞靈廷內的那些人為主,經常會有死神在巡視完所屬區域後來到這享用美味的餐點補充精力,因此在一些特定時間點還是很多人的。

我跟市丸銀是準備室內用餐,現在已經過中午時段但人還是頗多的,當然其中大多數都是死神,看他們眉頭也不皺的就一人點一盒中價位的鰻魚飯,說是中價位但那價格放在流魂街生活的居民眼中可抵半個月的薪水,由此可見當死神是個多優渥的職位。
話題扯遠了,今天的重點可是能再次品嘗到那美味的鰻魚飯。

死神什麼的,跟我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就別去在意了。

之前市丸銀略為抱怨肥前屋的價格,真的來了後倒也沒限制我點單,不過我也不是什麼奢侈的人,能吃到基本的套餐就滿足了。

鰻魚飯因為現場製作的關係需要一些時間,在等待的時候,我想著借花獻佛的要帶兩份回去給父親與母親吃,就詢問市丸銀錢是否還有剩餘接著便拿起菜單來做選擇,再跟店員另外要了外帶,而我與銀的那份也剛好來到。

依然是如記憶中的美味,好吃到我都要流下眼淚了。
市丸銀見我這般感動的模樣只覺得太誇張,不過最後還是將自己碗內的一塊鰻魚分給了我——雖然我對於他這突然示好的行為感到毛骨悚然,還是抵不過那香味四溢的美味,一口消滅。

吃飽喝足之後,我便跟市丸銀手提著兩份餐點準備回去孝敬父母。
因為吃到夢寐以求的美食我的心情特好,走起路來都有些小跳躍,然後就悲劇了──拐過轉角時跟人迎面撞上,我在身體因慣性作用往後倒去時想著那人衝擊而來的力道奇大無比,不會是什麼虎背熊腰的壯漢吧?

幸好在後邊的市丸銀迅速穩住我的身體讓我站好,再往眼前與我相撞的人看去卻是吃了一驚。
那是一名綁著雙馬尾的金髮小女孩,身高甚至還比我矮一些。

有趣的是這看起來跟我差不多大的雀斑女孩卻穿著死霸裝,證明她是一位死神。

「可惡!是哪個不長眼的禿驢,痛死我了!」女孩齜牙裂嘴的痛駡著,這小小身板還真看不出有這麼大的嗓門,「喂,妳撞到人怎麼不道歉啊?!」
「……我想,道歉也是我們兩個互相都要吧?」被惡人先告狀的我有些無語。
「說這什麼鬼話,別以為妳有靈力就可以這麼不客氣,沒看到我是死──」她話還沒說完,一隻手就從她頭上狠狠地按下去,迫使他不得不彎下身去做出低頭的模樣,「蠢真子你這是在幹什麼!還不給我放手!」
「不要在那邊給我惹事生非,日代里。況且是妳自己走路不看路的。」那叫做真子的男子全然不理會她的咆哮,看著我們輕浮的笑了笑,兩排整齊過頭的大白牙與那雙細長死魚眼讓人印象深刻,「這位可愛的小小姐真是抱歉啊!她有點不明辨是非我代她說聲對不起,妳沒事吧?」

我點了點頭。
淡金色長髮的男子同樣身穿著死霸裝以外,外面還套著一件長袖的白色羽織,那是跟夜一姐一樣的服飾,繡有番隊編號的死神隊長標誌物。

……這年頭,死神已經閒到連隊長階級的都能跑來流魂街閒晃了嗎?
我不禁對屍魂界的安危起了那麼一些些擔憂。

「那就好。順便問一下,你們手上拿著的那是肥前屋的鰻魚飯吧?」他指著市丸銀手上提著的物品問道,「方便告訴我們那家店的位置嗎?流魂街還蠻大的,我們也不是很熟。」
「肥前屋的話,往我們身後左邊那條路走去是最快捷的路線,隊長大人。」市丸銀搶在我前面說著,皮笑肉不笑的指著其中一條道路。

我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銀他指的那條路我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是通往潤林安最偏僻森林的方向,跟肥前屋是差了十萬八千里遠。很明顯,他又在耍人了,這惡趣味……不過我倒也沒有戳破,反正只要整的人不是我,我才懶得管這麼多。

忽然,被死神隊長壓制住的那個小女孩掙脫掉對方的手後,就一腳踢擊男子的腰部,力道之大從那名隊長痛苦的跪趴在地上就略知一二,真是夠暴力──看著這一男一女的相處模式,我深深覺得自己對市丸銀實在是好的沒話說。

「誰准你這樣壓著本小姐的頭,愚蠢的真子!」吼完不顧還在呻吟的男人,女孩捉著他的衣領就往我們的方向拖著走來,經過我身邊時還特地怒瞪著我,「今天我就不跟妳計較了,之後走路時妳多注意一點,平胸女。」

平、平胸女?!
妳這個頭比我矮、看起來比我平的人有什麼資格說我平胸啊!居然還敢如此大言不慚!

「平妳個頭,我還在發育期還有成長的空間!」我不禁對著她離去的背影怒吼。

得到的是她的一個鬼臉作為回答。

火冒三丈,在聽到後邊傳來的一聲悶笑更讓我臉又黑了不少,我回頭一臉陰沉地看著正憋著笑的市丸銀,所有的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此時此刻我只想找個東西來發洩,否則的話我應該會鬱悶到吐血而亡。

下手的目標當然只有眼前的那個無情無義的銀髮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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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言盡於此 發表於 2018-10-25 21:3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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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生日快樂

大口喘著氣,我累個半死的扶著門框瞪著已經坐在裡邊悠閒喝茶的人。
該死的市丸銀在我要下手的時候,居然使出瞬步逃離我的魔爪,之後便是經典的你追我跑遊戲,但這傢伙的瞬步向來比我還要快上那麼一些,我緊追不捨的跟在他後邊誓言怎麼也要打中他一拳,然後,就到家了。

「跑很累吧?先喝口茶,景嚴。」市丸銀微笑地將一杯茶遞給我。

撇著嘴拿起茶杯,我先啜了一口,是能入口的溫度──這讓我更加火大了,看來我還是小瞧銀的速度了。

憤恨的一口飲盡,然後重重的將茶杯放回桌面咬牙切齒道,「真是感謝招待了!」

市丸銀依然微笑著把茶杯拿回去,又重新斟滿了一杯,我卻不管他在做什麼,只晃著頭看向家裡,空蕩蕩的氛圍顯然那兩老是不在家的,這讓我有些疑惑,診所的下午門診時間還沒到,而自家無良母親開設的道館根本沒啥門徒,通常這時間他們是會在家裡的。

「說起來,之前叔叔有交代,要我們結束後直接到道館去,他和千尋阿姨在那邊。」銀悠悠地開口,順手拿起桌上的一塊柿餅吃起來。

……

「市丸銀你在耍我啊!那你幹嘛還說要回家?!」我怒不可遏。
「我想要喝杯茶。」他無所謂的說著,「喔,還有吃塊柿餅,嘴巴有點膩。」
「市、丸、銀!」

我覺得跟這人無法理性溝通了……

之後,等我們到達開在靠近森林的那間道館時,從肥前屋買來的鰻魚飯都有些涼了。
一進入道館,母親大人正跪坐在道場正中間閉眼冥想,隨手不離的那把武士刀放在旁邊,我跟銀沒有去打擾她的冥想,放輕步伐的準備轉去道館後方的那間簡易廚房,原本是想說趁這時把涼掉的鰻魚飯加熱一下,但母親大人卻突然睜開雙眼。

「怎麼現在才來?」她皺著眉抱怨著,接著拿起武士刀並起身,「走吧,妳父親在廚房等我們。」

聞言我就覺得事有蹊俏。
現在這個時間點父親不在診所怎麼還待在這?難不成他下午不開業了?

問題的答案很快獲得解答,到廚房時我見到父親大人溫和地笑著,而廚房的桌上擺著幾樣小菜以外,最顯眼的是正中間那一大盒紅豆飯。

「景嚴、銀,你們來了啊!」他拉著我坐到了桌前,甚至還樂呵呵的幫我添了一碗紅豆飯,「這是我中午的時候才做的,快趁熱吃了吧!」
「紅豆飯……父親大人,今天有什麼喜事嗎?」我完全是一臉的疑惑與不解,「難道說,母親大人懷孕了?!」

砰!

握著武士刀的母親一臉鄙視的看著我,邊說邊搖頭,「我有妳這麼一個笨女兒就夠了,我可不想再找罪受。」她跟著坐到父親旁邊,「今天是妳的生日,妳不會連這個都忘了?」

生日?

聽到這名詞我整個人愣住了。
啊啊,這麼一說似乎還真的是,我的生日。

糟糕,居然日子都過到忘記這麼一個重要節日,我還真是夠頹廢的了,這樣下去可不行啊,我還這麼年輕怎麼可以就像個老年癡呆的患者一樣,這會顯得我的人生很失敗。
從胡思亂想中回神過來,我看著眼前那三個人。

「所以說……這紅豆飯是在慶祝我的生日,是吧?」我帶著小心翼翼地問。
母親大人不禁翻了翻白眼,而父親大人則輕柔地摸了摸我的頭,「當然了,慶祝景嚴來到我們身邊。每年都是這樣過的,不是嗎?」

是的,每年都是這樣慶祝的,但我還是會忘記,真要對我這記性感到悲哀了……

「是說,要吃紅豆飯的話為何還讓我們去外面吃?」我戳著眼前那一碗飯,疑惑的問著。

雖然說那一盒鰻魚飯要說有吃飽也還好,甚至中途還進行一段激烈的運動早就消化殆盡,但如果都已經準備好這些東西,怎麼不就直接來道場吃就好?還能省了那一筆錢。

「嗯?什麼意思?」父親大人一臉不解的模樣。
「中午休診的時候,你不是拿錢給銀讓我們自己去外面吃一頓嗎?」我夾了一口醃漬黃瓜塞到嘴巴,略帶含糊地指著跑去熱鰻魚飯的市丸銀,「早知道的話,我就不會選肥前屋了,我們花了不少錢啊!父親大人感謝您的破費了。」
「這樣啊,我拿錢給你們去吃飯……」他若有所思地先是瞥了眼不遠處的市丸銀後,垂下眼眸笑著說,「畢竟是妳的生日,以妳為重。」

我聳聳肩,既然出錢的人都無所謂,那我也沒啥好說的。

這頓生日宴簡單卻溫馨,我也收到了兩位長輩以及四楓院家送來的禮物──母親給了我一把可隨身攜帶的精緻小刀、父親則是急救用的小包,這兩件禮物倒是很符合他們的習性,四楓院家的禮物不用看也能猜到,看那長形木盒的模樣定是一整套華貴的振袖,數年如一日,不過跟著四楓院家一起送來的夜一姐給的禮物就有趣不少。

那是一個黑色手鐲,質地堅硬但看不出來是用哪一種玉石製成,中間一圈有著暗金色流水紋路,帶到手腕上十分貼合舒適,可以說完全感覺不到其重量的存在。

「母親大人,夜一姐送來的這是什麼東西妳知道嗎?」
「四楓院家的神兵利器多如繁星,我怎麼可能每個都記住。」吃著我們帶回來的鰻魚飯,母親大人淡淡的看著我手腕上的東西回答,「妳乾脆去問夜一偷拿了什麼來給妳當禮物比較快,不過放心,基本上那不會是什麼壞東西。」

沒想到人稱「天賜兵裝番」的四楓院家神器,居然就這樣被下任當家當作禮物隨便的送出,真的沒問題嗎?

忽然,我想到這些禮物當中似乎少了某個人的──我立即轉頭看向那的銀髮男孩,手也自然的伸到他面前。

「市丸銀,我的禮物呢?今天可是我生日啊!」我理直氣壯的說。
「喔,我給過了。」對方很淡定的回。

給過了?

「什麼時候給的,我怎麼沒印象。」我眨了眨眼後直覺他大概又是在呼攏我,「我沒有拿到,你可別隨便敷衍人。」
市丸銀的嘴角卻只揚起那討人厭的角度,沒再回答我。
倒是另一邊的父親大人幫他說起話來,「景嚴,銀既然說已經送給妳了,妳就好好想想就會知道禮物是什麼了。」
「父親大人又站在銀那邊,我是真的沒有拿到啊!」我不滿的說。
他卻只是笑了笑,然後看向銀,「鰻魚飯真的很好吃,謝謝你了,銀。」
「……嗯。」
「什麼什麼,鰻魚飯是我跟他一起買回來的,父親大人怎麼就只謝銀一人,況且錢也是父親大人出的啊!」我抗議著,但見他們兩個互相交換了眼神便不再說話只微笑後,我有種被瞞在鼓裡的不爽感。

這份不爽感延續到了夜晚,完成母親布置的課題後──偉大的母親大人說即便是生日,也不能落下任何一日訓練──我跟市丸銀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從吃完飯開始我就賭著氣沒跟銀說過半句話,這人倒也沒所謂的依舊跟我練習白打、一起收拾道場,但就是也沒開口。
結果最後忍耐不住的還是我。

「市丸銀!」我轉過身盯著他看,氣勢洶洶的逼問著,「禮物,到底是什麼?你跟父親大人為什麼都不肯跟我說?」
面對我帶著怒氣的質問,市丸銀還是那雷打不動的笑容,微微歪著頭看向我,「妳認為是什麼呢?總之我禮物就是送給妳了,景嚴發現也好沒發現也罷,我自己知道我有送就好。」

我頭一次發覺他居然能說出這一番字詞上我懂意思,但組合成句我就不懂意思的話來。
只是他這一些我不是很懂的話,讓我更加火大。

「你不說就算了,我的生日你還這樣搞,從現在開始我也不跟你說話了。」瞪了銀一眼,也不管他張口想解釋什麼我轉身就使出瞬步離開。

我沒有回家,反而是往反方向父親大人的診所過去。
現在這時間應該是沒有病患,所以我進去後就直接往空無一人的病床上躺去,就連父親大人聽到聲響進來查看並叫喚我也沒去搭理。對我而言父親也是跟市丸銀同流合汙的人之一,要不是因為晚上不宜在外閒晃又不想回家去跟銀碰頭,我也不會選擇來這邊。

「景嚴,是在生氣嗎?」父親大人瞧我背對著他不理睬的模樣,便直接走來坐到我旁邊,柔聲的說著話,「該不會是在氣剛才我和銀瞞著妳的事?」
「嗯。」我回。

好吧,我知道我很幼稚,但是我最討厭的就是旁人有事瞞著我、欺騙我,尤其是親近之人。
越是親近就更應該知無不言,我是這麼覺得的,比起父親大人我對於市丸銀更加惱怒,因為銀總是什麼都不說,他習慣性的把所有事都往心裡放,他有他的打算,但卻完全不考慮被打算的人的心情,這是我生氣的地方。

那樣態度就好像,對他而言我只是個普通的朋友而已。
對我來說市丸銀已經是親人般的存在,但一想到這對他來說不算什麼,我就莫名很不爽。

「父親大人,」我坐起身來看著他,「我這樣是不是太幼稚可笑了?」
父親那跟我如出一轍的湛藍色眼眸溫柔的看著我,他笑了笑然後摸著我的頭,「不,這只是證明了妳對那人很重視的表現,怎麼會是幼稚可笑的。」
「但是那個傢伙又不這麼認為,我當他是親友他卻待我如常人,這不公平啊……」我嘟起嘴不滿的表達出我的情緒。
「……景嚴,任何一種感情絕對沒有所謂的對等,妳要記住。」嘆口氣,父親大人站了起來,「我去收拾收拾,等下就準備回家了。」
「喔。」

我從床上跳下來,跟著父親大人想幫他一起收拾時,卻被他阻止。
他要我先回家,可以的話最好能跟市丸銀和好。

這話我一聽就露出滿臉的不情願,父親大人卻是一臉小孩子們吵架很快就能和好的神情,堅持要我現在回家去找市丸銀和解,全然不理會我的抗議。

「雖然說是我要替他隱瞞事實,但妳要知道銀也是個彆扭的男孩啊!」在把我帶到門口後,父親大人緩緩的說著,「景嚴,今天我確實有給銀錢,但我記得我給他的是這幾個月他在診所幫忙的工資。那是他的第一份薪水。」

愣住,看著父親大人那一如既往的柔和笑容,我頓時明白到那份秘密的禮物到底是什麼。
用他的第一份薪水,請我吃飯,那就是他所說的禮物。

……市丸銀根本就是個笨蛋,這種事有啥好隱瞞的!

跟父親暫時告別後,我立即往家的方向而去。
遠遠的,我就見到家門口那株高聳的柿子樹上坐著一個人,嘖了一聲便毫不猶豫俐落的往樹上爬去,這棵樹我從小爬到大的分分鐘就能到達目的地,我一屁股坐在那人旁邊。

秋天的夜風稍微有些冷冽,但天空十分清澈,頭頂上的月亮成為這黑暗中的燈光,柔和的月光撒落而下照映在我們的身上,我偷偷看向身旁的人,銀中帶紫的頭髮泛著點點螢光,如同浩瀚的星空般奪人眼目,細目彎彎,我不曉得他的目光正望向何處,但絕對沒有放在我身上。
我們沉默了許久,沒人打破這寂靜。

在看到第五片葉子落下後,我終究還是忍不住了──嘛,算了,我承認我就是最無法沉住氣的那種傢伙。

「市丸銀,謝謝你。」我開口說,不大的聲音卻因為寧靜的環境而變得十分清晰。

被道謝的那男孩卻只是稍微撇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就再轉回去繼續望向遠方,好像那方向有什麼非常吸引他的東西似的,連一點偏移都沒有。

「不是說從現在開始不跟我說話?」許久,他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我暗自在心裡鬆了口氣,這人還願意開口就好,「嗯,剛才是開始,現在就結束了。」
「沒想到景嚴承諾的時間還真短啊──」語調回復了平日的輕挑,我轉過頭就又見到那壞笑的表情,「所以,不生氣了?」

最近發覺,對於那個一開始我覺得像蛇般陰險的笑容,已經,司空見慣了。
我不再覺得陰險恐怖,反而認為那才是市丸銀該有的笑顏。

習慣,真的很可怕。

我懶得爬下去,直接從上方往下跳,八米左右的高度對於長年被母親大人訓練的我而言,小菜一碟,到達地面我抬頭看向那個還在樹上的男孩,吐了個舌頭後向他喊,「對,不生氣了!」

「景嚴,生日快樂。」

在拉開家門的時候,我聽見那聲音淡淡地說著,好像那不過是個稀鬆平常的問候。
於是,在今天即將結束的時刻,我收到了第一句給我的生日祝福,來自那個彆扭、總愛捉弄我、又不把心事告訴人的,男孩。

生日快樂。
簡單的四個字,原來是如此輕如鴻毛卻又重如泰山的,禮物。

市丸銀,這次我可是確實收到了。

留言

感謝喜歡~銀是個很難描寫的人物,我也只能抓個感覺盡量不偏離原著(跪)然後我現在卡文卡的很... 2019-2-22 20:04
好喜歡樓主筆下的銀啊啊 2019-2-17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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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言盡於此 發表於 2018-10-26 21:0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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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貴族之首的繼承人


拉開紙門,外頭是被皚皚白雪覆蓋的空曠庭園。
雙手捧著剛才管家奶奶給我的熱茶不顧地板冰冷的直接坐在長廊上,所幸今天還是晴日,溫暖的陽光總算祛除了些寒意,抬頭我微瞇著眼觀察這個地方,除去被雪白遮蔽的部分目光所及全是一片青綠沒有半點鮮豔的顏色,該怎麼說……不愧是那個人的庭院嗎?

乾淨俐落,完全就如同她給人的感覺。
想到第一次看到時不禁發出疑問,收到的卻是對方自信地說著在這裡我就是最美的花,這種狂妄到天際的言論,只能搖頭失笑。

我現在的所在地,四楓院本家、夜一姐的房間。

原本是除了新年以外絕不會踏入之地,但是今天比較特別──第二十二代四楓院當家就任式,屍魂界的重大事件。母親大人即便跟上任當家有什麼不愉快,在夜一姐的強力邀請下也只能拉著我一起參與,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姪女、曾經的得意門生,還是要賣個面子給她。

喔,父親大人與市丸銀是被排除在外的,畢竟不是真正四楓院家的人,貴族的原則。
雖然我對於這些雜七雜八的貴族原則嗤之以鼻,但是想想所謂的貴族也就是如此,反正自己生在流魂街、長在流魂街,未來應該也會死在流魂街,入境隨俗,那麼偶爾遵守一下他們的規矩也不是什麼事,即便心有不滿。

上半天的時間被冗長無趣又繁複的就任儀式給佔去,好不容易才等到正午的用膳時間,四楓院家怎麼說也是四大貴族之一,豪華美食是不用擔心而那正是我此趟最期待的事項,只是在宴會中似乎是貴族們社交的好時機,男的談事業拚交際、女的論家世說八卦,就只有我跟母親大人在這社交圈裡格格不入。

這麼說也不對,畢竟母親她人生的前半段也是名貴族小姐,舊識還是有的,比如同為四大貴族的那個朽木家的年輕當家主,跟母親大人倒是相談甚歡的在敘舊中,只是我就真的難以適應這環境。

於是,在吃飽喝足後我就逃了。

四楓院本家很遼闊甚至戒備森嚴,不過夜一姐的房間我很是熟悉,從小就不知道被她硬帶來過幾次,管家奶奶和僕人們也都是認識的,所以我暢行無阻的就跑進來,原本是想說可以離開那不自在的地方怎樣都好,但待了這麼一段時間我就有點後悔。

安寧是很好,但未免過於無聊了點……
夜一姐也不知道會不會回來,反正儀式參加了、飯也吃了,那應該也可以回去了?

回家去跟市丸銀抬槓也好過在這發呆。

打定好主意後,我一口飲盡杯中剩餘的溫茶,起身準備跟管家奶奶告別時,一道殘影從眼前閃過,接著上方便鋪天蓋地的掉下某個東西突如其來將我整個人給罩住,導致我的眼前瞬間一片黑暗,手忙腳亂地掀開遮掩住我視線的布料,發現那是一件包含華麗短掛的素衣,十二單衣的最外層衣著。

在整個四楓院家中能穿上這麼高級和服的,只有那位公主,四楓院夜一。

望著身上這件衣物,我正在想著剛才那道殘影一定就是夜一姐時,馬上就聽到一個氣急敗壞的男聲在耳邊響起,而隨著那句話,我的手腕也被一隻略為冰冷的手給握住。

「四楓院夜一!終於逮住妳了!」

愣住,眼前這將我捉住的束髮男孩,有點眼熟。
從他清秀的臉頰上移開,歪著頭我看到了一樣不陌生的物品,酒紅色髮帶。

對了,這人就是去年說我是豬、喚夜一姐是妖貓、擁有著烈火眼神並跑到流魂街來閒晃的那個貴族男孩,也是我現在懷中髮帶的主人──這東西在我這待了有六個月之久,原本想說藉這次來四楓院家時順便拿給夜一姐,才會把它帶來的,現在直接遇到原主,我這是還給他呢還是不還給他呢?

走神的時間,對方在發現到我不是他要找的人後,悻悻然地將手放開,紫色眼眸帶著疑惑的看著我,身體也稍微警惕似的往後退了一步,拉開我們剛才過於靠近的距離。

「我沒見過妳……妳是某個下級貴族嗎?身上怎麼會披著那個妖貓穿的衣服?」他皺起眉頭質問道,語氣中帶有一絲貴族特有的高高在上。

看起來明明跟我差不多年紀,但那語氣說有多高傲就有多高傲,聽得我渾身不舒爽。
一般而言,面對有人這麼不客氣的時候我都是直接上去揍趴他們的,可惜今天我穿的是難以活動的振袖大大阻礙了一切行為舉止,只能放棄以武力抗衡的想法改走斯文路線。

我一把將那件身外之物從身上扯掉隨意地丟到一旁,接著面對那男孩做了一個鬼臉。
「無可奉告。」

轉身抬腳準備離去的時候,男孩瞬步來到前方擋住我的去路,那雙熾熱眼眸此刻稍微染上了一些冰冷,很明顯是被惹火的象徵,但我才懶得管他情緒怎麼樣,若要說怒氣值,被擋道的我也不會多低的。

穿著振袖確實無法靈活使用武力,但瞬步勉強還是可以使出來的,所以我便以牙還牙的繞過他繼續向前行,那傢伙明顯是吃了一驚但很快就又反應過來再次鍥而不捨地擋住我,這下我就真的不掩飾自身的怒氣了。

「滾開!」我怒吼。
「才不要!」他也怒回。

得,這下連廢話都不用跟他說,不把這傢伙打趴在地上求饒老娘就跟你姓!

以手為刀的直接朝對方那張好看的臉攻擊而去──好吧我承認我看他這張臉不順眼很久,畢竟男的長得如此禍國殃民要幹嘛──沒想到這人看似柔弱不堪實則武力優良,迅速閃過並且一個回身就把我的右手給反折拉到背後制伏住,我邊在心底抱怨父親大人幫我把振袖給穿得太標準、雙腳被箍的都只能小碎步行進更不用說給後面的人一記無影腳,邊舉起左手給後面來個肘擊。

當然,還是被他輕鬆地擋住。

「就這種程度的攻擊,也想打到我?練個百年再來。」不屑的語氣從耳旁傳來,他折著我手的力道更強了些,「報上名來,妳到底是哪個下等貴族後裔?隨意私闖四楓院家可是要懲處的。」
我才懶得管他那威脅的話,「呵,那你以為拉住我的手就能阻止我進攻嗎?」
「什麼?」

下一秒,我狠狠地、用盡所有力氣地把頭往後一撞。
從他剛才講話的音量跟制住我的姿勢來判斷,這一下我絕對是直接砸在他那俊秀的臉上,很滿意地聽到他痛喊的聲音以及鬆開我雙手的束縛,雖然說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也讓我不是那麼好受,但是在回過身看見那人痛苦的摀著鼻、怒不可遏地看著我時,後腦杓的疼痛也就可以忽略了,鬱悶的心情也達到緩解。

尤其時見到有絲絲鮮紅從他指縫中流出,我笑得更是燦爛。
而現場笑的人顯然不只有我一個。

「哈哈哈哈!太絕了,小景嚴。居然使出這麼一招,真不愧是我們四楓院家的,夠強夠狠!」不知何時站在庭院中的夜一姐笑地猖狂,她邊脫下身上那早已凌亂不堪的華貴十二單衣邊對著那男孩說著,「白哉小弟,這一回合是你輸了。」
「是那女的太卑鄙了,哪有這種不文明的攻擊方式!」他手忙腳亂的壓著鼻樑想制止住鮮血,白淨的臉上好不悽慘,就連他身上穿的那一看就很昂貴的藍色和服也染上斑斑血漬。
聽他如此地抱怨我卻心情極好的當作是稱讚,「好說好說,兵不厭詐,誰叫你不讓我用手攻擊呢?是說我的頭也會痛啊!」我手小心地摸向腦後,那觸感似乎是腫了不小的包。
「妳頭硬的跟石頭一樣,用痛才奇怪,暴力狂。」他拿起旁邊管家奶奶遞上的兩捲紙團塞住不斷冒血的鼻洞,還不忘對我來個人身攻擊。

聽那稱呼,我立即跟他槓上。

「說什麼,你這個鼻血男,我好歹也是個女人有你這樣稱呼的?」
「誰是鼻血男!還有暴力狂妳哪裡像是女人了?!」
我不滿的挺胸,「我全身上下都是女人,你有意見嘛!」
「妳是女人的話對屍魂界來說完全是個災難。」他嗤之以鼻。
「說什麼你這無禮的鼻血男!」
「就是說妳這野蠻的暴力狂!」

恢復平常那一身隱密機動隊服打扮的夜一盤腿坐在一旁,邊喝著茶邊幽幽地開口,「你們兩人的關係還真好啊──」

「誰跟他關係好了?!」
「誰跟她關係好了!?」

異口同聲,頓了一下後又怒瞪對方再度同時開口,「別學我說話!」
「喲,這都能一起去說相聲了。」紫髮女人笑著調侃。

瞪著他半天後,我移開視線緩緩的做了幾個深呼吸,突然覺得自己的反應也太詭異了,怎麼輕易的就跟人槓起來,非常有違我平常跟市丸銀練就起來的修養,冷靜冷靜,別跟這麼個幼稚的人一般見識……

調適好心情,我轉身走到夜一姐身旁坐下來。

鼻血男也終於是止住了他的血,拔掉那兩顆沾滿血紅的紙團丟掉,他眼神掃了掃已經坐下來喝茶吃點心的我一眼後,問著夜一姐,「貓妖,所以這女的是誰?我以為她是擅闖私地的外來者。」
我聽他這麼說,不免在旁小聲嘀咕著,「要我說,你才是擅闖私地的外來者……鼻血男……」

他再度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似乎都能看見他額頭上冒出的代表憤怒的青筋。
原來這人還是個順風耳啊……說的這麼小聲都能聽到,不過他這次也沒再跟我反駁什麼,只是看著夜一姐要個答案。

被盯著的夜一姐就聳聳肩回答,「是我的表妹,藤原景嚴,她是我姑姑的女兒。」
「喔──」名叫白哉的男孩似乎是明瞭了什麼般發出聲,然後他看著我的眼神帶上了一點輕視的意味,「就是那個從四楓院家離家出走、跑去流魂街居住還跟一個下級貴族結婚的女人?她是那人的小孩啊!難怪會如此……粗魯。」

面對他的這段看不起人的話,我倒是習慣了,從小到大都不知道聽到幾百種比這更惡毒說法的閒言閒語,從一開始的憤憤不平到現在的淡定自若,時間就是個消磨負面情緒的好良藥。

「要說粗魯,我覺得鼻血男沒資格說我,有哪個男人會這樣對待一個女的。」我反唇相譏。
「我警告妳別再叫我鼻血男!無禮之徒。」他又冒起火來激動的說著,「而且我說過妳根本不能稱為女的。」
「夜一姐,這東西我就還給妳了,它放在我那也太久時間。」不理會他在那咆哮了什麼,我從懷中拿出那條酒紅色髮帶交給夜一,不過對方沒有接下反而要我自行還給原主。
我瞧了一眼還在臉紅脖子粗的男孩,原本鼻血男三字準備脫口而出但想到他的那番話後思考了一下,將那條髮帶遞過去外加一個溫柔笑容,「白哉弟弟,吶,你的髮帶。」
「不要叫我白哉弟弟,我年紀跟妳差不多!」叫白哉的男孩火冒三丈。
「哈哈哈哈──」夜一姐依然笑的豪爽。

事後,他在換上管家奶奶拿來的全新和服,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拿走那條髮帶,然後跟夜一姐立下總有一天在瞬步上絕對會超越她的天方夜譚誓言,便離開了。
這庭園終於又回歸最初的寧靜。

吃完盤中的茶點,問著夜一姐那個惹人厭男孩到底是哪家貴族,終於是讓我得知他的全名。

朽木白哉。

想到那個一點就炸、動不動就發火的性格,我由衷地為貴為四大貴族之首的朽木家默哀。
如果那傢伙哪天變得成熟穩重,也許屍魂界就要變天了。

殊不知在十多年後,屍魂界居然真的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而我跟脫胎換骨的鼻血男之間的關係也起了莫名的轉變──這個轉變造就了百年之後的錯綜複雜。
當然,這些全都是,後話。

如今的我只是在得知他是朽木家後裔後,淡淡的說了句──原來如此。
高傲的貴族、驕縱的繼承人,這些都是我毫不關心的人事物,朽木家的繼承人,也許我未來能再跟他見到面的次數是屈指可數的,那麼就不用在意。跟夜一姐說了慶賀她當上家主的祝賀詞之後,我便離開去找母親。

四楓院家從來都不是我的歸屬,就如同瀞靈廷於我而言只是個坐在家門口柿子樹上眺望時的風景之一。

啊啊,突然想念起父親大人的柿餅跟市丸銀的調侃。
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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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言盡於此 發表於 2018-10-27 19:3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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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無端惹是非

其實,我真的沒有想到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又見到那個令人皺眉的傢伙。
冬雪融盡、春暖花開到如今的夏日蟬鳴,在微涼的傍晚午後我隨著市丸銀踏進母親的道場時,多了一名不速之客正襟危坐在那頭,還以為是空了好幾年的道場終於是迎來了新門徒,卻沒想是招惹個燙手山芋來。

朽木白哉,那個無論是姓氏還是名字都恰如其分的男孩。
他出現在這裡是怎麼一回事?

我走到他旁邊,挑了挑眉看著這個一臉嚴肅的傢伙開口,「這不是高貴的朽木家少爺嗎?怎麼會降尊紆貴的來我們位於流魂街的破爛道場,這裡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朽木白哉的臉色頓時又難看幾分,當然,跟著難看的還有自家母親大人的臉,她抄起旁邊的一根木刀正中我的頭,在我齜牙裂嘴的看向她時開口命令我和市丸銀坐下。

「景嚴認識那個男生?」落坐的時候,市丸銀好奇的詢問著。
我揉著剛才被打到的頭頂,語氣不佳的回道,「只是一個惹人厭的貴族子弟,我才不認識。」
「哼嗯──」

不管旁邊那一臉耐人尋味表情的市丸銀,我以詢問的目光看向母親。
她見我們都坐好後,輕咳了一聲才開口解釋。

她說,以後一個月內我跟市丸銀要一起與朽木白哉做訓練。
她還說,這段時間我們都要跟他做白打練習賽,贏了他會繼續待著、輸了他就可以離開。
她接著說,如果我跟市丸銀都輸了,以後的訓練量皆加倍、扣除零用金並且換我要去朽木家那邊接受斬術學習一個月。

最後,很明白地結語,一切反對意見不予接受直接駁回。

……這什麼不平等條約啊!?

我立馬站起來捍衛自身的權利,「我才不要!母親大人,這對我們來說一點好處都沒有啊!尤其是我。」指著旁邊那位從頭到尾都沒說半句話、鐵青著臉的男生,我毫不掩飾自己的抗拒,「而且,他也不願意接受吧?」
「我接受。」突如其來的,那一直沒開口的少爺說了第一句話,雖然臉色還是不怎麼好看。

只是這話並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你接受個屁啊!什麼時候這麼聽話了,拜託大少爺你就別來給我添亂,快回去屬於你的地方吧!」我近乎崩潰的吼道。

當然,沒人理會我這聲吶喊,純粹是喊心酸地而已。
母親大人撓了撓耳朵下達完開始訓練的口令後,便打著呵欠、提著刀離開道館──她每次都在交代完我們的訓練課題,就不知道溜達到哪裡,說實話,要不是每次訓練結束她都能掐著點回來還很神奇的把我跟市丸銀要改進的部分正確提點出來,我都要懷疑母親大人有沒有心要訓練我們了。

空曠的道場瞬間剩下我們三人。
市丸銀坐在我的左手邊,臉上依然掛著那抹欠揍的笑容、惹人厭火山少爺在我右手邊繼續繃著他的臉,至於在他們中間的我則是吹鬍子瞪眼睛的,情緒老半天無法恢復……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比每餐只能吃一碗飯還要來得糟糕。

半晌,才終於有人打破沉默。

「那,我們就開始吧!」市丸銀說著就起身並開始活動筋骨。
我瞄了右邊那個依然坐姿端正的某人一眼,也跟著站起來走到銀的旁邊,「我說你也真不夠義氣,剛才怎麼不幫我跟母親大人一起抗議?要知道,無論輸贏對我們而言都是麻煩耶!」
「我還蠻有興趣的,那個人。」
「興趣?」

朝討人厭少爺看去,先不說那個一點就爆的性格或許還真是市丸銀會感興趣的點,瞧瞧他現在就像根木頭一樣正坐著,完全就是個乏味無聊的代表,這人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只能說,銀的喜好越來越奇怪。

「哦呀,畢竟是能讓景嚴爆粗口的人,這種人才可不多得。」他摸著下巴說。
「……我覺得這一點,你跟他是不分上下的!」我沒好氣地瞪著他。
「好說好說。」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這大概說的就是市丸銀。

「暴力女,我們可以開始了。」清冷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但說的話立即又引爆我的怒點。
我回過身看著他,「你可以不要開口閉口的就提到那個稱號嗎?我有名有姓、叫做藤原景嚴,給我死死記住這偉大的名字!」

對面的束髮男孩卻只是雲淡風輕地回了一聲喔,便走到道場的練習場上沉著的等著。
啊啊,我感覺到我的手癢腳癢需要好好發洩一番才得以舒緩。

「我上場,你看戲。」我拍了拍市丸銀的肩膀,如此交代。
聽我這麼說銀只是挑了下眉,「景嚴是不是說反了?」
「沒有啊,我上場就好銀在旁邊──你幹什麼!?」

見到市丸銀忽然一步上前,我不禁愣住。
這傢伙居然比我還快就出手!

我抽著嘴角看著場上已經熱火朝天氣氛打起來的兩人,一來一往、難分難捨。
很好,完全找不著空隙介入他們。


※※※※※ ※※※※※


「所以,妳就這樣在場邊看了半個小時?藤原景嚴,看來妳是太閒了。」在外頭溜達完的母親準時出現在道館,用她那把愛刀一下一下的戳著蹲在場邊滿臉鬱卒的我。
不耐煩的揮開頭上的刀鞘,我看著微喘著氣的兩位男生沒好氣地說著,「誰叫市丸銀那傢伙,不讓我介入就算了還把我丟出場外。」

是的,在我好不容易等到兩人分開喘口氣的空隙跳上前準備大展身手時,拳都還沒伸出去就被後邊的市丸銀給捉住衣領、一拉一甩,我又回到場外的位置,他甚至還能邊打邊轉過頭來說了句什麼『隨意打斷男人之間的決鬥可不是好事喔,景嚴』之類的鬼話。

還真敢說別人啊!搶走我獵物的傢伙明明是你。

「我答應讓那小鬼來,主因是想加強妳的對打能力……嘛,算了。不過朽木家的那小鬼還挺不錯的,起碼沒有繼承到蒼純那戰鬥白癡的體質,老頭子應該感到很欣慰……」母親叨叨絮絮的唸著我不知所以然的話,然後抬頭隊場上的兩人喊著,「今天就先到這裡了,小子,明天記得再過來啊!」說完,又再度轉身離開。
「是。」朽木白哉很乾脆地應答。

看著眼前這個畢恭畢敬到純良的火山傲慢小子,雖然我還是覺得忿忿不平但忍不住好奇心靠上前問起他為何會到這裡來的原因,想當然,他根本不理睬我轉身就要走,見狀為了阻止他離開,便一個瞬步過去然後手上就多了條東西。

不陌生,是他綁頭髮用的髮帶。
依然是酒紅色的。

其實我也是下意識的行為,想著拿走他身上的某個東西應該能迫使他停下,而背對著我的暴躁小火山能讓我拿取到的也就只有那個在面前晃盪的馬尾……上的髮帶。
畢竟,總不能是他腰間的帶子況且那看起來也不好抽。

被拿走髮帶的男孩全身顫抖著,清秀的臉龐因為憤怒而變得十分的陰沉,他死死的看著我,然後開口,從語氣中能感覺得出他的怒氣,「看來妳是真的很想把我給惹火……無禮的女人。」
「藤原景嚴。」我十分不滿他總是開口『暴力女』閉口『無禮女人』的,我在手上把玩著那條髮帶──果不其然,熏過香的──邊繼續開口,「問你問題就應該好好回答,這是基本禮儀吧?朽木家的少爺。」
「值得我儀禮相待的人我當然會,但我覺得對妳沒必要也不需要。」他抬手將臉頰邊散落下來的濕漉漉髮絲撥到耳後,「把髮帶還給我,否則後果自負。」
對於他的威脅我充耳不聞,「可以啊,告訴我你為何而來就還你。」接著迅速地跑到市丸銀旁邊然後眼明手快的將那髮帶塞到市丸銀的手中,然後得意地對著他繼續說,「不說的話,我髮帶就送給銀囉。」
「……我不需要這種東西。」在旁邊打掃道場卻無端被捲進來的市丸銀很無奈。
「妳這個──」
「白哉小弟──我來接你了──」

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下一秒那個豪邁的女人就英姿颯爽地大步走進來。
我跟市丸銀都感到非常驚訝,雖然驚訝的點在於原來夜一姐也是能正常地從門口走進來的──之前她來時不是從窗戶翻進來就是踢破木門堂皇而入,母親大人沒少抱怨過她這種特異的出場方式──至於被夜一姐點名的少爺,在聽到那人的聲音後就全身僵直著。

「大家都在啊!小景嚴,跟那個銀髮小弟。」夜一見我們一臉訝異地盯著她看也沒覺奇怪,自顧自地打完招呼後,就竄到朽木白哉身旁,一手勾住他的脖子賊兮兮地說著,「怎麼樣,有乖乖地跟人家一起訓練嗎?」
「不要碰我,貓妖!」像是炸毛的貓一樣平地躍起,那個在我們面前還保有一點點貴族高傲儀態的大少爺,在對上夜一姐時似乎就無法撐住。
見他這模樣,夜一只習以為常的哈哈大笑著,接著轉頭問我,「如何?白哉小弟有認真的跟你們訓練嗎?」
「認不認真我不知道,但他確實有跟銀一起對打,平手。」聽到平手兩個字,夜一姐吹了聲口哨金黃色的眼瞳別有深意的看了市丸銀一眼,「不說這個,為什麼是夜一姐要來接他啊?」
「嘛,畢竟是我要白哉小弟來這裡跟你們一起訓練的,還是要負起一點點責任。」拍拍那個不甘願表情的男孩的肩膀,她顯得十分歡快,「雖然說,是他自己跟我打賭賭輸的結果。」

原來是因為夜一姐啊……
是說,打賭?這個朽木少爺?真是奇了。
「賭什麼啊?」
「瞬步。」

……

「……大少爺,你跟『瞬神夜一』打賭瞬步?」我一臉你頭腦沒問題吧的表情看著他,可能還加上一點同情。
市丸銀聞言也在一旁忍不住發出讚嘆,「嗯,真是個偉大的賭注。」
「囉嗦!身為朽木家的下任繼承人,我一定能超越──」
「嗯?話說白哉小弟你的髮帶呢?除了被我拿走以外你總是綁著,怎麼現在放下來了?」
「……」

代他回答的是我拿起原本在市丸銀手上的那條髮帶,晃了晃,我嘴角揚起得意的笑容。
哎呀,那個驕傲的朽木少爺一臉吃癟的模樣,讓人異常愉悅。

最後,怒氣沖沖的朽木白哉跟著大笑不止的夜一姐離開了道館、回去瀞靈廷。
喔,是束著頭髮回去,跟他來時的狀態一模一樣。

酒紅色髮帶再次物歸原主,畢竟真把它占為己有也是個麻煩,我跟市丸銀又不可能會用到。
知道他來的原因後,我覺得這個暴躁小火山少爺也許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有趣一些些……嗯也不過只有一些些而已。

起碼,不是那種真的食古不化的古板性格。
能跟人打這種異想天開的賭注本身就很有趣,不是嗎?

突然覺得,未來的一個月時間要跟他一起訓練也不是什麼太難以接受的事情了。
嘛,不過揍趴他這個願望倒是依然存在不會消失的。

「痛痛痛!市丸銀你幹嘛?!」臉頰上突如其來的疼痛將我拉回神。
市丸銀收回剛才摧殘我臉頰的手,「妳的心情還真好,笑得我都覺得噁心。」
「……居然形容一個少女笑容為噁心,沒風度。」

市丸銀卻是做出攤手、聳肩的無所謂模樣,嘴角微笑大的都要咧到耳邊。
絲毫沒有為他剛才的行為舉止做出相對應的歉意──好吧,如果他真道歉了可能才會是更不可思議的事情。

「只是覺得跟那個大少爺一起訓練也蠻有趣的,以後有個免費的人肉沙包來練練手。」
「我倒是覺得這沙包蠻硬的,妳應該是揍不起。」
「你這是什麼──市丸銀!我還在這裡你關什麼燈鎖什麼門啊!」

夜色漸濃,屬於月亮的時刻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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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言盡於此 發表於 2018-10-29 21: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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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開始變異的日常

日子不緊不慢的又過去一些時間。
隨著氣候越來越炎熱,人們的脾氣也很容易逐漸暴躁起來,生理影響心理、心理影響脾氣大概就是這個道理,但我認為那個天天暴怒發脾氣的少爺絕對是因為本身身體火氣大的緣故,跟天氣應該是沒有太多關聯,否則這人怎麼可以如此容易的說炸就炸呢?

今天是那個朽木家的傲慢少爺來道館訓練的第十七天,也是他第四十三次發脾氣,在我們第五十八次對打的時候。
呼,怎麼說,果然是任性的貴族少爺。

「藤原景嚴!妳到底有沒有心要認真練習!」
這是出自朽木小火山的怒吼,我真懷疑他這樣一直吼下去聲帶會不會有問題,萬一失聲了朽木家該不會要我負責吧。

我嘆了口氣吊著眼睛看著他,「不然你認為我們現在在幹什麼?跳土風舞嗎?」

說完我順應地扭了扭腰做出舞動的模樣,卻被對方一刀子從頭上打了一下。
力道完全沒有憐香惜玉之情。

「幹什麼,死木頭!不知道不能隨便敲人頭嗎?!」
「不想被敲就給我認真的打一場,不要總是耍寶。」
「我一直都是認真到不能再認真了。」
「胡說,剛才是誰說要跳舞來著的?」
「開個玩笑罷了,你覺得我們這樣子會像是真的要跳舞喔!白癡。」
「妳才是個蠢材!果然是流魂街出生的。」
「朽木白哉,出生地跟這個沒有關係!」
「本來就有關係!」
「沒有!」
「有!」

接著,又是一場發洩似的打鬥。
以上的類似對話幾乎每天總是要循環撥放一次,愛發脾氣的木頭少爺不知為何對我總是有諸多不滿,從白打的能力與技巧、平常的說話態度,到一切的行為舉止,無一不吵,但是對於市丸銀他就完全不會這樣處處找碴,雖然兩人每次見面時的對話不會超過三句。

大概就是,你好、請多指教、謝謝指教之類的。
連離開時也都不會說再見的關係,比起我跟木頭總是爭吵的情況,他們也夠詭異的。

話題說回來吵架這件事,最近我們的爭吵話題則是圍繞在身分地位上。

生長在流魂街的我,出生於瀞靈廷的他

瀞靈廷的人向來看不起居住在流魂街的,包括我在內這是大家都很清楚的事情,只是,這種歧視放在朽木白哉身上就更加地突顯而出,尤其是針對我,彷彿我身上是所有流魂街缺點的集大成者,而最大的錯,就是因為我生長在流魂街。

完全是赤裸裸的、沒根據的歧視。
讓人火大。

之前還想說他不是那種死板性格,看來是我高估了,貴族少爺就是貴族少爺。
跟他的姓氏一樣,朽木,恰如其名是根腐朽的死木頭,守著他自以為的那一套貴族姿態,很煩人,更加煩人的是這少爺我“目前"還沒辦法完全打趴他,無法運用武力讓他心服口服,這是最讓我扼腕的。

「好了,時間到。」在我終於逮到機會抓住死木頭的衣領準備來個華麗過肩摔時,被市丸銀很不長眼的打斷,他一臉笑意地介入到我們中間,「哎呀,真可惜景嚴就快要贏了。」
「市丸銀!」我極度不滿地發出怒吼聲。
「呀嘞別跟我發脾氣,少爺的人來接他了。」

看著他手指的方向,母親大人與父親大人不知何時一起來到道館正站在門口,而他們旁邊還有一名穿著死霸裝的男子,烏黑柔順的中長髮上配戴有貴族象徵的髮式,牽星箝,位置就在臉頰左側靠近耳朵的地方,長相俊朗、面露溫柔的微笑正看著我們。

朽木蒼純,那個死木頭的父親。

如同我一直以來懷疑自己是否是母親大人親生的,在與蒼純叔叔見過面後,即便兩人的長相十分相似,我也忍不住要懷疑朽木白哉是不是他的親生兒子,畢竟,個性相差了十萬八千里遠,那麼溫柔的人怎麼就有一個如此火爆性格的孩子?
造化弄人,大概就是這種情況。

「白哉,都練完了?」低沉溫潤的嗓音,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朽木白哉見到自己的父親也收起那傲慢跋扈的模樣,難得恭敬地回答,「是的,父親。」

嘖,瞧瞧這截然不同的態度,果然我跟他就是水火不容。
既然已經有人來接朽木白哉回去瀞靈廷,我也只能悻悻然地放手結束今天的對打練習。

我偷偷對他做了個鬼臉後,上前乖巧地笑著跟他打招呼,「蒼純叔叔你好,今天換你來接?」
「嗯,正好今晚輪到六番隊負責巡視,便順便來接白哉回去。」

雖然說頭幾天是由開啟這訓練的夜一姐來,但是身兼二番隊隊長的她,即便看起來多麼不務正業的模樣,但總的來說還是日理萬機的死神隊長一名,不可能真的天天來帶死木頭回去,但來往瀞靈廷是需要通廷證的,除了死神跟其相關的職業以外,一般人是無法自由往來。
還未成年的朽木白哉自然也不可能擁有通廷證,即便他是朽木家的繼承人。

通常夜一姐沒來時都會是朽木家的管家爺爺來接他回去,據說是用朽木家的特別通廷證,嘛,不愧是貴族之首跟我們這種平民百姓就是不一樣。

蒼純叔叔是六番隊的副隊長,平常也很難能抽空來,這次是第二次。

「說到巡視,最近晚上在流魂街巡視的死神變多、頻率也增加了,該不會……」父親突然說了這麼一句,他頓了一下後看向蒼純叔叔,「是虛?」
點了點頭,面露難色的說:「確實我們各番隊接收到近期有虛的動靜,但是這次的跟往常的似乎不太一樣,在級別上。」
「蒼純的意思是──」
「呼啊──」

響亮的呵欠聲,出自我那位母親。
被打斷談話的兩人只能無奈地看向她。

「級別?又不是瓦史托德來襲,你們何必這麼緊張?」眼眶還閃著些微打呵欠打出來的淚光,她看向那兩位面色不佳的男士,「屍魂界有死神守著,更何況護廷十三隊難道是擺設嗎?等到哪天大虛們開啟黑腔從虛圈跑來屍魂界觀光的時候再來緊張吧!嘛,說是這樣說但這可能性微乎其微。」

……

雖然說不是非常理解他們的說話內容,但看父親大人跟蒼純叔叔的表情,大約也能猜出母親大人說的話有多麼的讓人汗顏……撇去那些我不曉得的專有名詞,重點我倒是聽出來了。
最近流魂街有虛。

基本上,流魂街出現虛的概率並不高,但不是沒有,偶爾會有些虛誤打誤撞地從虛圈侵入到屍魂界,畢竟他們所處的空間是處於現世與屍魂界的中間混沌地帶,但是即使出現了也很快就會被消滅掉。

開玩笑,屍魂界可是死神的大本營,死神的職業是什麼?
除了偶爾去現世超度一些靈魂引導到屍魂界外,最大的功能就是,砍虛。
學名,淨化虛。

總之,在我的理解中屍魂界出現虛也不是什麼世界末日的事情,老實說,我還蠻有興趣的。
傳聞虛的面容十分醜陋噁心,是種讓人難以想像怎麼會存在於世的可怕生物,那到底是有多恐怖完全勾起我的好奇心。

「銀,你聽到了嗎?說是最近有虛在流魂街出現耶!」我用手肘捅了桶旁邊的市丸銀,語氣中是難掩的好奇與興奮的情緒。
對方卻是笑笑得這麼說,「嗯,不過我覺得等哪天妳能順利打敗我後,再來想要去看虛的事情,不然會很麻煩。」

完全看破我想去湊熱鬧的企圖。

「什麼意思?又瞧不起我!」
「哎呀這是誤會,我只是想說可不能造成他人的困擾。」
「……」

我十分無語地看向那個總是掛著不懷好意笑容的男孩,明明最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是他,但卻裝出一副我們要遵守規矩的模樣,真讓人不習慣,而且,起雞皮疙瘩。

「確實,否則到時候還要浪費人力去救妳。」不知何時站在旁邊的朽木少爺也淡淡的開口。

我橫了他一眼。

「居然偷聽別人說話,真不要臉。」
「我是正大光明的聽,誰叫妳嗓門那麼大!」
「死木頭,你管我說的內容是什麼,快回去你的瀞靈廷!」
「哼,不用妳說,我一秒都不想多待,蠢豬。」

到底是誰說貴族都是有教養的,送去跟朽木白哉相處看看。
保證不氣死也會想打死他!

「晚上在流魂街還是要多注意一下,小千、琥珀。」蒼純叔叔對著母親跟父親這麼說著──雖然我很懷疑正抱著刀發呆的母親大人是否有聽到──之後便把那傲慢的木頭給帶走、離開。

朽木父子倆走沒多久後,母親大人就略帶不耐煩的要我跟市丸銀趕緊收拾好離開道館。
在知道有虛出沒在流魂街,我才突然後知後覺的發現一件事情──

母親她在道館待的時間變多了、父親也提早打烊跟著來道場了、而我們的訓練時間則變短了。
然後,路上總是有個扛著刀的女人和溫柔笑著的男人陪在我們旁邊,一起走回家。

打著呵欠帶領著大家的母親。
認真凝聽我瑣碎抱怨的父親。
默默陪在旁邊不離的市丸銀。
這些,習以為常的,簡單畫面──

卻沒想到在幾天之後,成為了我久遠懷念的一幅畫面。

會有那麼一天,成為回憶中的一種。
不可復得。

我以為這不過是日常生活中的一點,小小改變,只因為蒼純叔叔的警告而做的,等到虛消滅掉後就又會回復平常,無需掛念。
沒錯,我是這麼認為的。

在那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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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言盡於此 發表於 2018-10-31 20: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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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流魂街最近開始熱鬧起來了。
喔不是因為之前說的什麼出現虛這種讓人惶惶不安的事情,而是即將到來的,流魂街夏日最大活動,花火大會。

街上的商家們全都開始積極的備貨,畢竟這可是一年當中可以大賺一筆的少數機會之一,幾乎是摩拳擦掌的等待著,街上也比平常生機蓬勃多,而我則是在收到四楓院家寄來的浴衣時,才意識到這節日的來臨──從什麼時候開始,瀞靈廷的人都比我們居住在流魂街的還準確把握日子。

雖然說當天也是有不少瀞靈廷內的死神或是貴族會來共襄盛舉,這也是事實。

不過對於貴族中的貴族,朽木白哉大少爺而言,他會知道這件事情實在讓人驚悚。
就好比市丸銀哪天跟我說他不喜歡柿餅,一樣的驚悚詭異。

「……你剛才說什麼?」微微吃驚,結果在我分神的剎那就被人搶走了最後一個點心,「市丸銀!那最後一個應該是我的,你已經吃了三個了!」

自從加入那根死木頭一起訓練後,母親大人很好心的讓我們中間有了段休息時間,在這時候我們可以到廚房享用父親準備在那的點心來補充體力,因此就有了現在的這般情況──悠閒的點心時刻。

稍微美中不足的是那位難伺候的朽木少爺不怎麼滿意我泡的茶,幾番爭論後,就決定讓市丸銀來泡──反正這傢伙是不可能會對銀有任何怨言的。

絲毫沒有一點愧疚,市丸銀迅速吃完後舔了舔手上殘留的白色糖霜,接著喝了口茶,「先下手為強,景嚴妳實在是太大意了。」

我無言以對……
要他將吞入腹中的吐出來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只能在心中默默將這筆帳記下來,準備回家後把市丸銀珍藏的那盒柿餅拿出來,最近父親大人似乎買了些芋頭乾,那模樣跟柿餅相差不大就來個狸貓換太子,把它放進去好了。

哼哼,要你搶走本小姐的東西。
期待這傢伙到時候吃了才發現的情況,一定很有趣。

訂好心中的計畫後,我才再度轉過頭看向那個讓我震驚到的人物,「所以,剛才朽木少爺的話能再說一遍嗎?我覺得可能是我聽錯了。」
「我說,」坐姿無比端正的朽木白哉皺了下眉頭,「流魂街的花火大會是不是快要到了?」

啊……他居然真的知道這個。

「嘛,好像是下星期左右。是說你這個無趣的木頭竟然會知道這個活動,是我比較驚訝的。」我看著他那張總是不苟言笑的臉,還是覺得很詭異,「怎麼,不是說流魂街的一切都是無聊的存在,那花火大會之類的應該也是沒意義?」
「確實很沒意義。」他開口,依舊說著讓人討厭的發言,「一群人吵吵鬧鬧的聚集在一起,觀看那種稍縱即逝的玩意,不愧是流魂街想出來的節目,頗低俗的。」

你看看,這才是正常的朽木式回答……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那,你為何要如此關心這麼瞧不上眼的一個節目?管他什麼時候要辦,反正你也不可能會參加。」
「因為那個貓妖。」

夜一姐?跟她有什麼關係?雖然說她確實是很喜歡這種熱鬧的活動。
突然,我想起去年第一次見到這少爺的情況,那時候……他似乎因為髮帶被夜一姐搶走所以到處在找她,所以說是因為這個嗎?

我想了一下後,試探性的問,「是因為……夜一姐會強迫你一起參加?」

看著他立馬變難看的臉色,我想我大概是說對了。
也是,全瀞靈廷裡他最沒轍的大概就是那位無法無天的二番隊隊長,不過說實話木頭這種一點就爆炸、一說就惱怒的性格,完完全全就是夜一姐最喜歡捉弄的對象重點特徵,看看好幾次他都被夜一姐玩弄掌中的情況,同為受害者,也只能為他點一炷香以示同情。

「我必須早點知道確切的日期,才能做好應對措施……這次不會再被那貓妖牽著鼻子走。」
「啊啊,我覺得這應該沒什麼用,對方可是四楓院夜一啊。」
「……同感。」

我挑眉看向那個附和的人。
很意外,向來都不加入話題的市丸銀會默默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不過想到之前跟銀兩人一起訓練的期間,若夜一姐有來找我時都是直接把他甩手給拋到一旁的情況,也不難理解市丸銀這帶些憤恨的心情,畢竟……他還沒有順利在夜一姐手下逃脫過。
又多了個受害者,點香、默哀。

而且,夜一姐似乎到現在都還沒有記住過銀的名字?
她總是「銀髮小弟」「銀髮小弟」的叫著。

突然,我一個想法乍現,「我說,那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參加花火大會?既然每次都要被夜一姐強迫參加,那就乾脆跟我們一起吧!」

「我拒絕。」
「這不是好提議啊──」

很好,我被兩位男生拒絕了。
同時的。

「為何?大家一起去玩有什麼不好,反正那天母親大人也不會讓我們做訓練,而且木頭那時候也還沒到一個月的期限仍然要過來,乾脆就一起行動啊……」被拒絕後的我不滿說著。
「嘛,這樣說也是,但我認為朽木少爺不會是喜歡跟人一起行動的個性,別強人所難。」市丸銀微笑地說出如此善解人意的一番話,但我卻不覺得他是本著好意。

不喜歡跟人行動的,我看他是在說自己吧!

一邊的朽木白哉看了與他持相同意見的市丸銀一眼,「我不喜歡流魂街,別忘了現在我是被迫才會出現在這的,那天若不用訓練讓我能待在家更好。」接著放下茶杯就站起來往廚房外走去,「好了,閒聊到此為止,我們繼續開始吧!」

見朽木白哉轉身就走,我趕緊跟上去不屈不饒的繼續說服著他。

「木頭,那天你就跟我們一起去啦!」
「不去,我要待在瀞靈廷。」
「……反正到時候你還不是會追著夜一姐滿街跑、最後被迫參與。」
「我說過這次不會讓那她得逞!」
「是是是,那就約在夜市入口處,記得要帶面具喔!」
「藤原景嚴,妳的耳朵是裝飾嗎?!聽人說話啊!」

其實啊,我那時候也不曉得為什麼,明明很感冒朽木白哉卻仍堅持要他一起參加花火大會。
但事後想想,我可能只是想告訴他一件事情──

吶,花火大會很好玩吧?
喂,流魂街也是很有趣的,是吧?

所以,不要討厭流魂街、不要用有色眼光看待這平凡卻又純樸的好地方、不要再說什麼流魂街的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

不要,否定我出生成長的地方。
朽木白哉。


※※※※※ ※※※※※


夏季最讓我受不了的,除了炎熱天氣以外就是頭髮問題。
氣候寒冷的時候沒什麼感覺,不過一旦開始流汗,頭髮黏到臉頰與脖子上的難過感受,我就知道,啊又是該來剪剪頭髮的時候了。

我那一頭毛髮全都是由父親一手包辦的──雖然他不只一次強烈要求留長,但我充耳不聞。
短髮有什麼不好?清爽好整理,跟人打架時也不會變成礙手礙腳的障礙,洗澡時更是省時省力省錢啊!

待父親大人放下剪刀後,我拿起一旁的鏡子滿意端詳裡面的短髮女孩,「哇啊!父親大人的手藝真是一年比一年優秀精進,乾淨俐落,讚!」
「這稱讚讓我覺得很難過啊,景嚴都不留長髮,其實我還很會編髮的,妳母親的頭髮都是我幫忙編上的。」父親有些無奈地笑著說。
「嗯,那父親大人有母親的頭髮可以打理就夠啦!」我只是笑著這麼回答,「我喜歡自己整理,短髮整理起來比較方便,謝謝你囉!父親大人。」
「真是,希望在成年禮之前可以看到長髮的景嚴啊……」

父親喃喃自語的話飄進我耳內,聳聳肩,我認為他這願望可能百年後都無法達成。
長頭髮,太麻煩了。

我望著窗外日落西山的景色,嘛,平凡無奇的一天又即將過去。
坐在診所櫃台前,我頭放在桌上眼睛看著正忙裡忙外的市丸銀發著呆,腦中突然想到,這男孩從我撿到他那時算起來,進入我的生活好像也一年多了,是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

如果,那時候我沒有遇到市丸銀,那麼現在的生活應該會更加索然無味吧?
除了訓練就是在流魂街閒晃……喔好吧,偶爾來父親大人的診所幫忙,還稍微有趣了些。

「市丸銀。」猛然的叫喊聲,讓銀髮男孩停下手邊的工作帶著疑惑轉過頭來,我笑了笑,「銀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啊?我好像沒問過……」
這問題似乎讓他驚訝不小,「生日?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沒有啦……」摸了摸鼻子,我有些不好意思,「去年完全沒有在意,今年想說如果還來得及想送個禮物之類的……畢竟我也收過你的禮物。」
「哎呀,真是受寵若驚,那個連自己生日都忘個精光的人,居然還會惦記別人的生日?」
「囉嗦!別人的話是有可能……總之你的生日我是絕對不會忘記的!真的,我發誓!」

說出這番誓言,市丸銀很明顯的愣了一下,連那總是瞇成一條的眼睛似乎都睜開了一條縫。
是說……有必要吃驚成這樣?

「……九月十日喔,我的生日。」良久,他才回答出來。

居然是秋天出生的啊……等等,九月?!
那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

「……市丸銀,你覺得五十個柿餅當禮物如何?」我頗認真的詢問。
「妳別以為只要是柿餅我就會照單全收。」他略帶鄙視的回答。

唉……看來花火大會當天我勢必要收斂點。
存錢存錢,否則到時候我連五十個柿餅都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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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言盡於此 發表於 2018-11-3 18:5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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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破碎的日常

當橘紅色的天空逐漸轉變為墨色的暗夜,提醒著我們差不多要去道館練習了。

我起身跟市丸銀道別後,便出了診所往瀞靈廷的方向走去,為得是去接那個木頭少爺。
原本是母親大人在做的事情,但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這重責大任就莫名落到我的肩上──因為是四楓院夜一的指示,不可違背──然後接的人跟被接的人臉色當然好看不到哪去,一路上互相都臭著臉也免不了爭執的戲碼出現,還曾有次吵得太大聲引起旁邊居民的注意,之後愛面子的朽木少爺才沒怎麼跟我起爭論。

說真的,我完全不懂夜一姐如此堅持要我來接這傢伙的用意。
只是一想到她那時候的促狹笑容,我認為還是不要多問才是明智之舉。

流魂街不像瀞靈廷有電力供應,在夜晚時除了月光照射的地方外幾乎可以說是漆黑一片,前幾區的情況還算好,畢竟離屍魂界中心最近,幾盞路燈還是有的,但也寥寥無幾,因此我總是趕在天色完全暗下來前將人接到道館。

一如平日的,在瀞靈廷旁的木頭少爺一臉不耐煩的正等著我。
一如往常的,在管家爺爺回去後他就開始抱怨我動作太慢了。
一如以往的,我對他的話開始習慣性的左耳進右耳出的應對。
一如既往地,兩個人吵吵鬧鬧的交談著直到被人關注才收斂。

一切,都跟平常沒什麼差異。

「話說,木頭你通常會想要什麼生日禮物啊?」將爭執的話題一轉,我發問著,結果收到的是那傢伙疑惑中帶著詭異的神情。
「妳問這個做什麼?」
「喔,市丸銀的生日快到了,想送禮物但我不是很清楚男生會喜歡什麼。」我轉過身,以倒退走的方式邊看著朽木白哉的臉龐邊說著,「所以,想問問你,雖然你這根木頭討厭又無趣,但起碼是男的,還是有參考價值。」
「……果然是要送給他……」他輕聲的嘟喃著,聲音一度小到我無法仔細聽,「禮物,送對方喜歡的東西就好了吧?」
「……看來我真的要送五十個柿餅了。」
「哈?」
「五十個柿餅大約要多少錢呢……我說木頭你──」我停下了後續的話,因為我感受到了。

靈壓,強大的。
這靈壓我很熟悉,那是──

轟隆巨響,類似爆裂的聲音在流魂街某處炸開,隨後不到五秒鐘的時間,從天而降的瀞靈壁瞬間將屍魂界的中心樞紐給圍繞起來,然後從瀞靈廷開始拉起了刺耳的警報聲,震耳欲聾。

原本都待在屋內的居民們因為這些聲響而紛紛探出頭來查看,大家都是一臉惶恐的表情。
警報聲持續響著,一般來說會響起警戒令的警報就代表一個意思──外敵入侵,而屍魂界的外敵除了百年都難得一見俗稱「旅禍」的魂魄外,就只有一個。

虛。
而且不是普通等級的虛。

通常流魂街出現虛並不會產生這麼大的反應,畢竟這不是什麼少見的事情,但若偵測到等級在基力安以上的虛現身、還是在前三區出現的話,瀞靈廷就必須要提高警戒了。

「朽木白哉你回去瀞靈廷,今天的訓練暫停。」
「什麼……等一下,藤原!」

在見到他後方管家爺爺急忙趕回來的身影後,我對他說完那句話便使出瞬步離去。
剛才的那股靈壓依然存在著,而在這股靈壓當中我分明感覺到了有一絲詭異、噁心的東西參雜其中,那東西是什麼我不清楚,但是,靈壓我是知道的。

母親大人,那是她的靈壓。

爆破的方向幾乎是不用思考前進路線,西北方、靠近森林,是道館!
穿過街上那些也同樣急著要回到屋內的人群,我難得帶上一點慌張的情緒以最快的速度到達目的地,那個我數十多年來天天會去的地方。

呈現在我眼前的是殘破不堪的景象,原本堅固的道館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狠狠砸爛一般,大半面積幾乎全毀,只剩半面牆搖搖欲墜的直立在那。
讓人驚恐。

「母親大人──」我大聲喊著,周圍沒有其他的住家更顯得聲音的遼闊空寂,「可惡……該不會被壓在裡面?」

我看著那亂七八糟的斷垣殘壁,想著要怎麼搬移開這些看起來就很重的東西。
心中的焦慮越漸增多,雖然一直告訴自己母親大人很強大不可能這麼簡單就出事,可是不知為何在聽到那警報聲以及回想到察覺靈壓時那個讓人作噁的感覺,心中就一直有個惶惶不安的感覺,揮之不去。

在這裡,明明可以感受到母親那強大的靈壓存在,但卻無法辨別出正確的方位,只能懊惱著早知道當初應該更認真學習有關探知靈感的課題,邊在已然昏暗的環境中張望。

「母親大──」
「別叫了,妳是沒發現我人在這嗎?」

從後邊傳來那個總是帶著懶散語調的聲音,我心中大大的鬆口氣,並馬上回過身。
「我還以為妳被……」

我愣住,在見到那位熟悉女人的時候。
站在那的並不是平時穿著和服、扛著把刀的母親大人,她身上的裝扮完全不同,甚至連長髮都紮成了一個俐落的馬尾。

黑色,死霸裝。
死神。

「原來母親大人並不是不務正業啊……」想起總是到處閒晃的模樣,我不禁在看到她這一身正氣凜然的裝扮時脫口而出。

當然,收到的是不變地被刀鞘敲頭待遇。
痛,但也讓我確認到眼前這人真實的存在於此。

啊……幸好,真的幸好她沒事。
幸好母親大人是死神,擁有強大的力量,幸好她是四楓院家出生的,紮實的白打能力應該很難讓她身處艱難吧?所以一切果然只是我的杞人憂天,實在是……太好了。

「走了,這地方不宜久留,妳先跟我回家一趟。」
「咦?回家是指──哇啊啊啊啊!等等,母親大人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閉嘴,妳的瞬步太慢了。」
「……」

好吧,我承認她說的沒有錯,跟她和夜一姐比起來那當然是不夠看的速度。
但最近我自認為在瞬步上已經不會落後太多了,起碼跟市丸銀還有那個朽木白哉比起來,甚至可以說是平分秋色……吧?

被扛在肩上的我也無力去抵抗,任由母親將我帶回家去。
只是在離開那慘烈的地方時,我抬起頭看向道館旁那座森林的瞬間,再次感受到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定眼一看,雖然說只是那麼一剎那,我分明見到了有個影像模糊的東西在那裡。

那東西……是什麼?

疑惑與不安感持續到抵達家中,待母親大人將我帶進門時,見到父親那一身相同的死神裝扮我也不怎麼驚訝了──怎麼說,有種冥冥之中就是這樣的感覺,畢竟兩人都擁有強大的靈壓、不凡的身手,否則只是一般具有靈力的整,又怎麼可能會鬼道中的治癒術式.回道呢?

是吧,無論為何他們要隱瞞我死神身分這件事情,一切都結束後,再來說明也不遲。
等所有的情況都好轉的時候。

警報聲仍然斷斷續續地發佈著,母親與父親都是一臉凝重的神情,我跟市丸銀則只能坐在一旁什麼事情也無法做、無法問,直到一名頭戴簑笠、身穿深紅色上衣與黑色長褲的人突然出現在家門口,然後對著他們說了一番話完畢就瞬間消失,母親大人這才拿起她的刀往門外走去,而父親大人也背上一個白色包袱隨著往外走。

「景嚴、銀,你們兩人就先待在家裡不要出來喔!」父親大人回身跟我們吩咐著,他清秀的臉上仍然是那抹溫文儒雅的笑容,具有安定人心的作用,「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之後……會再跟你們好好說明。」
聽了這番話,我不由得皺了皺眉,「父親大人……什麼都不會改變的,對嗎?明天過後,我們還是會像以前一樣生活的,沒有錯吧?」
「景嚴……」像是從我的話中感知到什麼,一旁的市丸銀喚著我的名字。

心中還是極度的焦慮不安,感覺似乎會有什麼一去不回的預感。
很糟糕。

「當然,什麼都不會改變的。」十分篤定的如此回道。

接著,父親大人在揉了揉我的頭髮、拍了拍市丸銀的肩後,就轉身踏出門口。
看著他們的背影我一時衝動就想跟上去,卻被某種力量給阻絕了腳步,淡藍色的一層膜,大概是父親大人設下的結界之類的以防我們像這樣不聽勸的偷跟蹤,結果,我便只能眼睜睜看著父母和兩三個陌生死神消失在我眼前。

我站在門口久久沒有離開。
這似乎是我從懂事以來第一次待在沒有他們的家中,平常兩人若有事也都一定會留著一個陪著我,所以在家裡也總是都有他們的身影,沒有例外。

很不安,極度的、非常的、十分的不安感。
只是到底為何心中有這種感覺,又無法說上來……

「銀……」我緩緩輕聲地換著那個男孩的名字。
「嗯,我在。」簡單的回應。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沒關係的,剛才不也證明是我想太多了嗎?
市丸銀還在,還有人在我身邊所以不要緊的。
不要緊……

「我肚子餓了!趁母親大人跟父親大人不在,我們來吃點好料的吧!」我轉頭笑著跟他說,然後小跑步進入了廚房裡,「早上父親大人好像買了一些牛肉跟馬鈴薯,那就來做個馬鈴薯燉肉吧!銀你來幫我洗菜。」

忙著將食材一一取出來,我努力揮別掉一直壓在心中的負面情緒。
沒事的、沒事的……一遍又一遍,默唸著彷彿能成真般。

許久,市丸銀才終於忍不住出聲。

「嘛,我還真不知道景嚴的口味這麼獨特。」
「什麼?」
「那個。」他手指了指我正拿在手上的一瓶調味料,「那是醋喔,不是醬油。」
「……顏色是一樣,會搞錯也是應該的。」默默將那瓶黑色放回原位,漫不經心地拿起一旁的罐子時又被他給打斷。

這次他嘆了口氣、拿回我手上的糖罐,然後把我給請出了廚房──原因是不想食物中毒。
想了想,我這麼心神不寧的狀況確實是別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走出廚房不久後,那些震耳欲聾的討厭警報聲,似乎,停止了。
啊啊,看來碗筷可以再多加兩副了。

所以說,真的是我太杞人憂天了。
是吧?

可是。

我原以為,能等到他們一起回來吃晚飯。
警報聲從那之後一直就沒有再響起來過,卻遲遲不見母親大人跟父親大人兩人歸來的身影。

飯菜涼了又熱,周而復始的好幾次,但我們卻沒有動過一次筷子,哪怕肚子早已餓得發出聲響,仍然固執地想等到他們回來再一起吃,只因為相信,父親大人臨走前說的話。

──『當然,什麼都不會改變的。』

對,我相信,所以我等待。
只是有時候光是信任也無法改變,事實。

當我蹲在門前,見到那一層淡藍色結界逐漸消退時,恐懼才爬上心頭。
那連同結界一起消失的,還有,兩股熟悉的靈壓。
如今我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我才明白──
數十年來的日常生活,早已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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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言盡於此 發表於 2018-11-4 18: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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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死別

呼嘯的風聲在耳邊掠過,漆黑的夜晚光芒微弱到甚至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
即便如此,我還是能順利地避開重重障礙物筆直前進。

有什麼困難的?

這條路我走了十多年,閉著眼睛都能知曉哪裡有石塊、哪邊有樹木。
那麼的熟悉但我卻沒有一次如此快速的抵達,即便是在母親大人交代瞬步課題時,也從來沒有如此拼命過。

沒來沒有。

衝出去的那一剎那便感覺到市丸銀也立馬跟上,不過很罕見的我的速度居然比他還要快。
甚至在到達殘破道館旁的森林前,那傢伙都還沒有跟過來。

無暇思考,我站在斷垣殘壁中閉上眼來。
家中結界消失的那刻,父親和母親的靈壓雖然也同時刻消失,但仔細感受的話,還是發現有一絲絲存在的跡象。

所以,我才會趕忙過來這。

還能感受到些微的靈壓。
只是,非常微弱。
在森林裡。

這座森林雖然一直都在道館旁邊,但我卻從來沒有進去過。
一是被母親大人嚴令禁止,二則是……這森林偶爾會散發出一股讓人不寒而慄的感覺。

雖然總是稍縱即逝,但我也因此對這森林退避三舍。
只是如今,我必須要踏入這詭異的森林。
必須。

下定決心我便來到那個森林前唯一可以稱做入口的地方,在林木環繞、雜草叢生中有一個被岩石隔開的小缺口。

「小景嚴!」
肩膀被人給拉住,回頭一看,是四楓院夜一難得略為沉重的表情。

不過在看到她的瞬間,有種鬆口氣的感覺。

「夜一姐……母親跟父親,他們,靈壓……」
開了口才發現自己心中有多麼的懼怕,甚至連話都無法完整表達。

「我知道,放心我們會進去察看的,妳先別擅自行動。」她帶著安撫地拍了拍我的頭,然後轉身問著在她身後一名淺金色頭髮的男人,「喜助,確定是從這裡發出來的?」
那個看起來有些懶散的男人抓了抓頭,但軍綠色的眼眸很是堅定,「沒錯,夜一小姐,而且千尋副隊長和琥珀三席的靈壓也是在這裡突然驟減,還有……剛才我確認過了,新出現的大虛級別。」他看了眼森林深處後頓了一下,「是亞丘卡斯。」
「嘖……那種傢伙竟然跑到屍魂界來搗亂,麻煩了。」夜一姐將我推到一旁,然後迅速的跟下屬吩咐道,「我跟喜助先進去看看,這裡就麻煩你們負責了,另外,派裏廷隊的回去瀞靈廷和總隊長報告,有亞丘卡斯。」
「我也要去!」我猛然說著,對上夜一姐那雙散發出極度不贊同的金黃色眼眸,不管不顧的堅持著,「拜託,夜一姐!我知道很危險但是我不想只是這樣乖乖等著。」

從那時就覺得自己是多麼的無力,這種只能看著旁人的背影,離去。
很難受。

到底何時自己才能擁有義無反顧的對抗力量?

「不行。」當然,意見被反駁回去。
我死死跩著她的手臂,「我一定要去,死也要去。」
「喔,那妳就先死一死吧。」
「咦?」

結果,我便真的失去意識了。
混蛋夜一姐……


※※※※※ ※※※※※ ※※※※※


再次睜眼時,陽光燦爛明媚,刺人眼目。
我似乎做了一個夢,關於有人跟我道別的夢。

很不吉利。

我撐著頭起身,脖頸周遭還有點僵硬疼痛,腦袋昏沉沉,昨晚夜一姐下手還真是不留情。
真的都要以為自己是死過一遍。

周圍的景色很熟悉、很有親切感,是家。
皺著眉頭伸手想將房間的紙門給拉開,卻被人早一步給打開。

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那個昨晚跟在夜一姐身邊的邋遢男人。

「喔,妳醒了。身體還好吧?夜一小姐有時候下手稍微狠了點。」笑著說,很自來熟的一屁股就坐下,還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把摺扇正晃著,「肚子餓嗎?我有帶一些點心來,對了我叫做浦原喜助,二番隊的成員,妳叫做──」
「我的父母呢?」

我打斷他這有些嘮叨的話,單刀直入的問重點。
懶散男人這時才稍微正襟危坐了一些,手摸了摸後腦勺一如我昨天見到時的模樣,看起來有些為難的神情,額前一束髮絲稍微遮掩住的眼睛垂眸向下像是在思考什麼。

「嗯……這該要怎麼說呢──哎呀,夜一小姐還真是丟了個不好辦的任務給我,我不是很擅長──啊果然走掉了。」

其實那個浦原喜助有沒有說都不重要,因為就算說了我也依然不會理會的。
除非是親眼見證,否則我什麼都不會相信的。

於是乎,第二次來到那個地方,只是這次我沒有任何猶豫的就踏進去。
斑駁的陽光從茂密的樹葉間隙穿透而下,可惜如此微弱的光芒在這樣的環境下顯得微乎其微,這座森林裡面因為樹林交錯複雜的緣故,十分的灰暗陰沉,不過即便如此我仍然順利地到達我的目的地。

那是一片空地。
說是空地也不是很正確,因為這不過是由於周遭的樹木不知什麼原因全都化為煙塵碎屑,才形成的一小塊空無之地。

沒錯,空無之地。
一無所有。

就連一丁點打鬥甚至有人踏足的痕跡都沒有。
如果不是站立在那的紫髮女子的話,估計我也不會直奔此處。

「果然還是直接來了嗎?」夜一轉過身看著我,白色隊長羽織在這環境十分顯眼。

呼吸急促,我分不清是因為狂奔過來的緣故還是……
接下來的事實。

慢慢的、一步一腳走到她旁邊。
然後,站立。

「所以?」我開口問著。
夜一姐呼了口氣,「死了。」

簡單的兩個字。
就這麼宣判了最後結果。

死了。
他們死了。
我的至親,死了。

「……我要見他們。」很意外自己居然還能保持冷靜的語調這麼說。

開口的那一瞬間,心情很複雜。
複雜到我什麼感覺都沒有。

連悲傷似乎都沒了。

夜一姐嘆了口氣後,便要我跟著她走。
完全沒有開口詢問夜一姐我們要到何處,只是隨著她就這樣一路暢行無阻的瞬步到了瀞靈廷內,直到看到牆上那大大端正的「十二」字體。

護廷十三隊.十二番隊隊舍。

其實我不是很明白夜一姐帶我來這做什麼,但鑒於剛才的那句話,我想,她應該是帶我來見父母親的──老實說,那兩個字是無論如何都不想說出口──遺體。
不過我以為會去的是四番隊,以我對護廷十三隊稀薄的了解。

「喲,四楓院夜一昨天大半夜的折騰我們還不夠嗎?難不成又有新的?」有點囂張跋扈的聲音傳來,接著從裡邊走出來一個頗為熟悉的小女孩,眼神從夜一姐身上掠過去後來到我這,「嗯?我說妳看起來有點面熟……」

去年,那個說我平胸自己才是真正貧乳的小矮子。
原來這傢伙是十二番隊的啊。
還是副隊長。

不過現在似乎也不是什麼敘舊的好時機。
我鐵青著的臉色雖然沒有讓她想起來,但那個叫猿柿日代里的女生似乎也知道我們的目的。

「從大門進來後左轉,在盡頭的那間房間。」她打著呵欠說著,再度看了我一眼便轉身走掉,嘴中繼續唸著,「……東西妳們可以帶回去,曳舟隊長已經都檢查完畢了……」
「謝啦,日代里。」夜一姐對著她的背影喊著。

對方擺了擺手算是應答。

最後,我們終於是到達那個房間。
站在潔白色的門前,明明之前是如此迫切的心情,但直到這個時刻,我居然還是退縮了。

手伸了出去又收回來,如此反反覆覆許多次,夜一姐也難得耐心地等待,不催促也不說任何一句話,雙手交疊於胸前靠著牆面沉默地站在我旁邊,看著。
一高一矮的兩人就這麼長時間站立著。

只是最後,我還是推開了那扇門。
去面對我前一刻逃避的事實,抬起腳步踏進去。

房間很寬大、也同樣的潔白,正中間放著一張大桌子。
沒有我想像中白布蓋著的模樣,只是在桌面上簡單放了幾樣東西──死霸裝、繡有四番隊的背包、一根木簪。

木簪。
我愣住。

那根樸素還有點凹凸不平的木頭簪子是我在幾年前親手做的,送給母親大人當作禮物。
當年一臉嫌棄的母親表情彷彿都還歷歷在目,我原以為她早就把這破爛東西給扔了,卻沒有想到會在此時此刻此地見到那物品。

我拿起木簪,粗糙的表面上有著一層不屬於此物的顏色。
是乾掉的血。

……母親大人的血。

「那是在千尋姑姑的懷中找到的,原本包裹的布袋已經破損不堪,所以只剩這木簪。」夜一姐如此說著。
我眼睛直直盯著那木簪子,許久,才再度開口,「這樣啊……那,遺體呢?為什麼只有這些東西?」
「沒了。」

我瞪大眼睛急速轉頭看著她,臉上是滿滿的不可置信。

沒了?
沒了是什麼意思?

就算主體是由魂魄組成的我們,死後會化為組成屍魂界的靈子,但肉體還是會存在一段時間直到魂魄完全消散為止,現在夜一姐說沒了……這是什麼意思?

之後,她開始慢慢敘述當晚她所見到的情況。
夜一姐說她趕到時,已經慢了一步,母親與父親已經跟那隻亞丘卡斯同歸於盡了,這樣的結果已經是他們意料之外的,畢竟雖然是亞丘卡斯的等級,但是母親大人跟父親大人的兩人實力應該是不至於會有如此結果……

但更讓夜一姐她們訝異的,是父母的遺體。
沒有魂魄。

死亡後應該會殘存的一絲魂魄都沒有,就像是具空殼一般。
徒留肉體。

也許是那隻虛的能力、也許又是別的什麼原因,不得而知。
只是,沒有魂魄的死神肉體是不可能存在太久的時間,而為了能調查這奇異的原因,便送來了十二番隊──遽聞,十二番隊的隊長.曳舟桐生正在研究並創造暫時魂魄,原本夜一姐想憑藉她的研究看能否有暫時維持住正在崩解的肉體存在辦法,不要消散。

起碼,讓我能見到父母親最後的一面。

不過照現在的情況看來,應該是失敗了。
我得到的,只是他們留下的遺物。

啊……所以剛才那女孩才會說是「東西」而不是「遺體」了。
因為已經全都消散了。
什麼都沒有。

我抬頭望向房內唯一的窗戶,外頭,依舊是那樣的透澈藍天。
烈日炎炎。

我,藤原景嚴,在這麼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失去了雙親。
體會了死別。

原來,那是一種痛到連哭都無法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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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言盡於此 發表於 2018-11-9 20:5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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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生離

前二番隊副隊長藤原千尋與前四番隊三席藤原琥珀的喪禮,沒有遺體只能下葬遺物。
且因為兩人都是休隊的狀態,也沒有所謂的隊葬。

簡單而迅速。

所以,父母親的喪禮很快就結束,只花了一天不到。
真的是連感傷的時間都如此措手不及。

屍魂界的喪禮都是簡單樸素的,無論身分地位。
畢竟死亡這個概念在身為死後世界的屍魂界而言,並沒有多大的存在意義,有差別的地方大概只在於你是否擁有靈力這件事情。

無靈力的整,死亡對他們來說就只是等著時間到了進入輪迴,然後開始在現世新的人生。
有靈力的魂,死亡是很久遠的事情因為他們擁有接近無限的時間,直到塵歸塵土歸土時。

對於已死亡的人來說,喪禮什麼的,毫無意義。
只是對於被留下來的人,喪禮代表的是留念、是不捨、更是一種……
自我安慰。

喪禮結束,我被留在了四楓院本家,於夜一姐的強烈要求下。
我能明白她擔心我的心情,只是如同她的憂心我也有件放不下的事情。

所以,為了能回去流魂街我就學會了個技能。
爬圍牆。

其實四楓院家的圍牆並不難爬,看夜一姐三不五時就將這當作練習跳高的地點就知道,困難的地方是在於那些……無處不在的守衛。
最佳防守員有兩名。

一個就是對四楓院夜一唯命是從的親弟弟.四楓院夕四郎。
這位我要叫聲哥哥的人雖然白打能力沒有那麼變態的強大,但瞬步完全有能稱作四楓院一族的程度,況且他那張極度相似夜一姐的臉龐,常常在我準備離開房間時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抱住我並要求我乖乖待著別亂跑,看著他那模樣,感覺真的是很詭異,還有,很無奈。

而另外一位,比總是噙著淚眼的四楓院夜一還難纏,對我來說。
在我多次逃脫時發覺到上面的不行那就改從下面的來,終於是讓我於第十四次成功逃出,卻還是跳出了個程咬金。

「爬完牆後,現在是進化成鑽狗洞?藤原景嚴,妳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冷冷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暗暗在心裡咒罵了一聲,我從容地上站了起來拍拍身上沾滿的泥灰,轉過頭看著他,「我說,死木頭你白天出現就算了,現在可是大晚上的你又是在幹嘛?」

從喪禮結束那天開始,朽木白哉就不知為何常常出沒在四楓院宅邸附近。
本人是說因為朽木宅和四楓院家本來就離得近,但我想那根本都是藉口而已──就算是鄰居也沒這麼次次都能在翻出牆時見到面的吧!話說這傢伙到底是怎麼知道我會從哪裡翻牆的,每次的位置可都不一樣啊!

死木頭一定是受夜一姐的委託──喔好吧,可能說威脅會比較恰當。
如此,緊迫盯人。

「夜間散步。」一手提著燈籠,朽木白哉十分淡然,「是爺爺的吩咐。」
「是是是,那大少爺繼續散你的步,小的先告退。」

擺擺手,我說完就準備開溜不想跟他浪費時間,只是搶在我使出瞬步前就被朽木白哉給拉住。
他真的真的真的、有夠麻煩的。

「放手。」
「回去家裡。」

家?
聽到這個詞我不禁笑了一下。

「朽木少爺,難道你忘記了?」我看著他那漂亮的淺紫色眼眸,「我的家在流魂街,不是瀞靈廷。」

他愣住,露出有點複雜的神色。
只是手仍然拉著。

略為不耐的掙脫出他的束縛,可惜一轉身就看到了不知何時站在眼前的夜一姐。
啊啊……最終大魔王現身,看來我今天又是以失敗收場。

「知道了、知道了,我回去就是了……」無力狀,只能認命地往四楓院家的大門口乖乖走去。
看到我這副模樣,夜一姐單手扶著後腦杓深深嘆了口氣,接著拉住我轉頭指著還站在原處的朽木白哉,霸氣的命令道,「白哉小弟,明天晚上去花火大會吧!」
「我說過不想參加那──」
「順便,陪她回流魂街。」夜一姐卻只是指了指我,言簡意賅地截斷他的話。

她這一句話說出口,我跟朽木白哉頓時雙雙皺起眉頭。
這個,完全不是個很好的提議。

先不說我,那個大少爺是絕對不會想去流魂街的,畢竟對他而言,那是一個差勁的地方,而那種地方所舉辦的無趣活動還要跟著一個他所討厭的人一起去……
怎麼可能會答應啊?

「我拒絕。」皺著眉嚴肅地回絕。

看,完全準確的答案。

「好,那明天太陽下山後在青流門集合。」完全忽略掉朽木白哉的拒絕,夜一姐拎著我跳上了四楓院家的圍牆,然後轉頭笑嘻嘻的對下邊一臉不滿的人揮了揮手,「明晚見囉!白哉小弟。」

回到四楓院家中,我還是忍不住開口。

「那個,夜一姐明天我可以一個人去流魂街的。」
「不行,明天白哉小弟陪著妳去。」
我扶額,覺得夜一姐有時候比我還要不聽人話,「……木頭不是都說不會來了。」
「放心吧!他會的。」夜一姐笑的很詭異,語氣卻非常肯定,「白哉小弟會出現的。」

……隨便吧。
如此想著,我一頭倒在床鋪上。

隔天,我婉拒掉管家奶奶拿來的新浴衣,換上了去年的那套,就連髮式也是同一個。
同樣的還有,面具。

原本在家裡面還能繼續用的所有物品夜一姐已經派人整理好搬過來,所以連那個許久不見的面具,都好好地躺在其中一個箱子裡面,毫不費力的就能找到。
萌蠢的豬面具。

看著那面具一會兒後,我才將它戴到了頭頂上。
然後,出發。

不得不說四楓院夜一還真是完全摸透了朽木白哉這小子,剛瞬步到了青流門,就見到那個臭著一張臉的少爺站在那裡,看看天色,完全準時。
嘛,其實那根木頭就是個傲嬌吧?

「走了。」他說。

聳聳肩,有些無奈地跟上去。
我們一前一後走在路上,流魂街如同往年的花火大會時一樣的熱鬧非凡,奔跑嬉鬧著的孩童、熱烈叫賣的攤販、甜蜜恩愛的情侶相依偎的走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樣自然熟悉,不過,我明白早就有什麼不一樣了。

我站在了路口處,沒有繼續往前。

前頭的朽木白哉發覺我沒有跟上後,轉身疑惑地看著我。
「妳在做什麼?」
「朽木白哉,我有個地方要先回去。」淡淡地說道,然後掉頭往另一個方向離去。

我沒去管那人有沒有跟上,應該說,他沒跟來那是最好的。
夏日晚風吹拂過臉頰,很涼爽。

我站在那棟房屋前,明明才不過幾天的時間,卻恍如隔世。
舉步踏入,到家。
──我回來了。

屋內靜悄悄,才不過那麼短的時間但那種有人生活過的味道就像是消失了般。
所有的擺設都如同我離開時的模樣,一分未變。

好吧,或許還是有些變化的,畢竟裡面的物品幾乎都被搬到了四楓院家。
除了家具外,空無一物。

嘛……果然,不在嗎?

空蕩蕩、冷清清,沒有燈火的照映,陰暗又涼冷。
拉開房間的紙門我赤著腳走進去,然後直接躺在那冰涼的榻榻米上,閉上雙眼、沉入黑暗。

從未如此安靜過。
在以往都還有人陪著自己絮絮叨叨的聊著天,不過現在卻是一片寧靜。

我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也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一切都是漆黑一片。

只是,不知為何腦中響起了某人的聲音。

『景嚴……抱歉,我必須離開……』
就這麼幾句話。

是在那天被夜一姐打昏時,夢中的內容。
後來我想,那根本不是夢──在意識矇矓中分明有人這麼對自己說著。


喂,為什麼要道歉?
吶,為什麼要離開?

大壞蛋……
我已經被父母拋下了,我已經難過到不行了,你還要離開嗎?

市丸銀,你什麼時候回來?



──喀啦。


某種聲響從門口處傳來,我聞聲立即跳起身然後以最快速度來到門前。

「銀!」
猛然拉開門。

門外確實有人站在那,可惜卻不是我心中想著口中唸著的那人。
朽木白哉有些驚愕的看著我。
手上拿著一包東西。

「……是你啊,我還以為你不會跟過來。」稍微失望的說著。
那少爺卻只看了我一眼,「一直要回流魂街是為了找……市丸銀?」

愣了一下,我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朽木白哉靜默一會兒後,便將他手上的東西遞給我。

那是一小包麻布袋子。

「我到的時候,這東西放在門邊。」淡淡的敘述著,「不過沒見到人。」
「嗯……」

心情頓時間沉重,我隱約能感覺到市丸銀他是不告而別了。
就連當面說再見都不肯,真是混帳王八蛋……

深呼吸了一下,我打開了那個有些重量的麻布袋子。
裡面的東西非常多,五花八門的,只是在看到某個物品的瞬間,鼻頭一陣酸澀、視線也逐漸模糊了起來,最後終究是忍不住蹲下來,將臉埋在雙膝之間不讓朽木白哉看到我現在的表情。

在看到那樣東西時我就明白那人想傳達的訊息。

是一個面具。
面具非常熟悉,狐狸樣式。

是去年我給他挑的那個。
笑他面如狐狸。


──『銀,那面具是我特地挑的,丟掉的話我就跟你一刀兩斷了,知道嗎?』
──『哦呀,這也太嚴重了……嘛,總之我不會丟的。』


市丸銀,我知道了。

只是我還是很難過,在你如此乾脆的跟我劃清界線的時候。
可是我依然不明白,在你還是留給我那一整袋東西的時候。

那些,全都是我去年跟你抱怨過、今年花火大會我想買的東西。
市丸銀答應今年會全都買給我。

「藤原景嚴。」朽木白哉清冷的聲音傳來,很近,我想他可能是蹲在我前面。
我依然保持不露臉的姿勢,聲音悶悶的回應,「幹嘛?你什麼都別說,我很快就好了……很快……」

此刻我突然明白,在我心中市丸銀的位置很特殊,或許是與父母親完全不同的,特別。
四百多天的日子都是他陪著我,胡鬧、玩樂、憤怒、哀怨,全部都是他,市丸銀,在我旁邊的。

我都還能記得,去年花火大會上他握著我手時的溫暖。
只是這份暖意我發現再也無法感受到了。

抽咽了一下,終於還是忍不住。

「朽木白哉,現在真的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說。

他沒有立即回應我的話,不過,我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拉了起來。
抬頭,奇怪地看著站起身牽著我的他。

「錯了,我還在。」他如此說著,十分肯定的語氣。

身後,隨著響起的爆破聲,一朵朵煙花華麗的綻放在墨色夜空中,璀璨耀眼。
站在我面前、牽著我一隻手的束髮男孩有著白淨臉蛋精緻五官,那雙淡紫色的眼眸在煙花的照映下顯得有些暗沉,但是卻深藏著堅定的神情,還有,踏實的安定感。

「我會在這,所以,妳可以放心。」

那一瞬間,不知為何我一直強撐著的情緒會因為朽木白哉這麼一句話而整個崩解潰堤。
失去父母的哀傷、與市丸銀的離別,徬徨不安,所有的想法全都一股腦的化作淚水傾洩而出……
我哭了,還是哭得很慘的那種。

完全可以用嚎啕大哭來形容也不為過。
只為了宣洩。

我,藤原景嚴,在這麼個煙花燦爛的日子,告別了那人。
體會了生離。

原來,那是一種疼到只能用哭泣來抒解的割捨。



這個世界很小
彷彿一次回首,便不知道會遇到誰
這個世界很大
似乎一個轉身,便不知道誰會消失



《序章 風雨欲來山滿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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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言盡於此 發表於 2018-11-14 18:5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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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百年之前.事過景遷
楔子

春暖花開,正是萬物從冬眠中甦醒的時節。
而這季節開得最美的,無非是櫻花。

瀞靈廷內種植櫻花樹的地方有許多,護廷十三隊某幾番的隊舍、居住於此的貴族家園等等,且因為屍魂界時間的流逝相對於現世更加的無感,因此動輒百年以上的櫻樹也比比皆是,在這其中,最為出名的一株坐落在最尊貴之處。

四大貴族之首,朽木宅。

朽木家眾所皆知的除了有那滿園的梅花樹林外,還有一樣。
千年枝垂櫻。

全屍魂界大概就僅此一株,因此更顯珍貴。
枝垂櫻位於廣大的朽木家西北方,靠近書房與──朽木家下任接班人的練習場。

每天的同一時刻,在漫天飛舞的櫻吹雪中,總是能在此見到那個努力揮著木刀的俊秀少年,揮斬的節奏安穩有力,能看出來平日的訓練有素,每每都能讓抽空來查看的朽木隊長感到萬分欣慰。
數十年如一日。

神情專注,似乎沒有什麼可以打擾到他──應該是如此的。

揮刀的動作突然一滯,眉頭微皺後往旁邊閃去,大把的粉色花瓣降落,原本的位置就多了個人。
摔下來的,從樹上。

一名少女。

「痛痛痛……死木頭,你不接住我就算了,居然就這樣閃開?太沒良心了吧!」揉著撞到地面的後腦勺,少女十分不滿地起身指著那個手持木刀、淡定站立於旁的人抱怨道。

四楓院景嚴,五年前曾叫做藤原景嚴的人。
在被四楓院家接回後,族內的古板長老們便堅持要她改姓不可,為此少女也沒少做過反抗行為,只是後來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終究還是只能無奈接受──沒辦法,藤原家除了那個早就遠嫁他鄉的一名族人外,也沒有人可以收養她,擁有逐漸增強的靈力,一個未成年兒童生活在流魂街某個層面上來說,是有所困難的。

那是在她負氣離開單獨在流魂街生活時,卻被餓慘了快一個月後所學到的教訓。
什麼都好商量,飢餓這真的是無法忍啊……

一天要吃五頓飯的景嚴也就這麼妥協。
改姓氏罷了,父親取的名字還留著那也就夠了。

她知道自己是誰就好。

「千年櫻樹不是讓妳拿來睡覺的地方,而且當然要閃開,否則不就被妳砸到了?又不是蠢蛋……」

拍拍落到肩上的櫻花,轉了個方向朽木白哉繼續他的練習。
直到再次被人給打斷節奏。

肩膀上和背後傳來的重量,以及耳邊那懶散的聲音,「肚子餓了──木頭我想吃東西啊──」
「滾開!」毫不猶豫的出手,只是木刀所及之處已沒有那人的身影。

居然撐著他的肩直接從頭上翻過去,這對驕傲的朽木少爺而言,完全是污辱了。
遠比四楓院夜一所做的還要更讓人火大的舉動。

不得不說這幾年四楓院景嚴的功夫倒是進步了許多。
起碼她現在面對瞬神夜一時,順利逃脫的次數直線上升不少。

只是朽木少年仍認為與自己相比還差的多。

輕盈落地的景嚴像是一點都沒有自覺踩到對方的地雷,喔應該說她意識到了也無所謂。
摸著發出飢餓訊息的肚子、皺著眉頭還在抱怨著,轉頭,就見到朽木家的管家爺爺早就準備好放在一旁書房走廊上的餐點。

份量足夠讓大胃口的少女滿意。
果然還是老人家心地好。

頭冒青筋的朽木白哉轉頭見到開心地享用美食的那人,冷冷地瞪了一眼、哼了一聲後也就沒再去多加理睬,繼續他的每日課題訓練。

千年櫻樹下,一個少年揮汗如雨一個少女悠閒自在,乍看之下頗為詭異但卻又有說不出的和諧。
長年如影隨形跟在自家小少爺後邊的管家,就這麼覺得。

老人手捧著準備給對方的一杯茶與毛巾站在遠處,他想了想,最後還是轉身離去。
嗯,還是過一會兒再送上好了。

雖然今天少爺已經超過訓練時間了,但照這情況來看,短時間內是不會結束。
起碼在景嚴小姐用完餐之前。

哎呀,青春真好──

另一方面,朽木白哉不曉得自家那總愛過度想像的管家又腦補到怎樣的情況,不過在他覺得時間差不多而停下動作時,晃著腳坐在走廊上的四楓院景嚴也解決完那小山般的食物,瞇著眼喝著餐後茶。
食量之大與進食之快速讓人敬佩。

朽木白哉認為這幾年對方成長的除了白打與瞬步能力外,更多的,還是她那可怕的胃口。
他大概可以了解為何當初這人會因為吃而回來她所厭惡的瀞靈廷了。

擁有這等食量,若不是四大貴族的四楓院家大概早就被吃垮了。
當然,少年似乎忘了二十二代當家四楓院夜一也有著不可小覷的食量,以及近幾年伙食費暴增的四大貴族還有一個,朽木家。

全拜那個三不五時竄來朽木這蹭吃噌喝的少女,跟,嘴上抱怨不已但依舊吩咐下面備好吃食的少年。
朽木白哉就是個傲嬌──出自四楓院景嚴所言。

「白哉大人。」看準時機,管家爺爺從旁送上乾淨的毛巾與溫茶。
「嗯。」

將汗水擦拭乾淨後,抬頭看向走廊的方向──四楓院景嚴就這麼靠在樑柱旁,睡著了。
春風吹拂,片片雪花般的花瓣飄然而至,有些落在恬靜睡容的少女頭上。

要說四楓院景嚴與五年前有什麼不同的地方,除抽長的身高外大概就是那一頭烏黑柔順的長髮。
似乎是從踏入瀞靈廷後就沒有再剪過,朽木白哉想起明明最初見到她時就是個短髮的假小子模樣,如今倒是稍微有些女性的特點,僅此一點,這需要特別強調。

看她隨意的只拿根普通木簪子挽著而已,凌亂散落的髮絲也沒去打理……
要稱作有女人味那還差了十萬八千里。

不說別的就拿四楓院景嚴的衣著打扮來說,別的貴族之女即便不是華麗的振袖也起碼會是漂亮的和服,但這傢伙卻是一套從四楓院夜一那拿來改過的隱密機動隊服,腰間插著一把小短刀、手臂上甚至綁著一個小急救包,儼然就像是現世所稱的什麼特工部隊會有的模樣。

不倫不類的裝扮,她也算是因此享負盛名。

就如同她出身成長於流魂街,大概在瀞靈廷的貴族圈內就是個異類般的存在。
朽木白哉也是如此認為的,在一開始。

將毛巾放回管家手上的托盤中然後走到四楓院景嚴的前面,站立沉默了一會兒後,朽木白哉伸手將她頭上沾到的花瓣輕輕地一一取下,看了眼陷入沉眠中的人。

吃飽就睡,不得不說這行徑跟某種動物還真是相符合。

「豬啊……」朽木白哉低喃著,然後轉身對著管家吩咐著,「等等派人將她送回四楓院家。」

說畢,便提著木刀離去。

屍魂界最珍稀的千年枝垂櫻,對朽木家最年輕最有出息的少爺而言,不過是斬擊的練習場所。
更有甚者,對四楓院家那個最年輕也最不長進的千金來說,不過是休憩時的好地方。

嘛,四大貴族果然都不是凡人能夠理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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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言盡於此 發表於 2018-12-30 21:0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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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所謂日常


早晨,那還不算強烈的陽光透過輕薄的紙門進入室內,為昏暗的環境增添一點光明。
暖暖的,映照在臉上甚至會感到有些刺眼。

四楓院景嚴睜開雙眼緩緩起身,意識還處於剛醒來時的混沌感,起床最痛苦的莫過於此,昏昏沉沉的狀態,不過還有個生理現象更讓她難以忍受。

發出叫聲的肚子,空腹的飢餓感陣陣傳來。
景嚴嘆了口氣。

唉……果然昨晚少吃兩碗飯的影響還是很大的。
不過這也沒辦法,誰叫她昨天的白打練習沒有達標。
結果就這樣被懲罰了。

四楓院夜一對她的教導,完全是走嚴師出高徒的路線。
這幾年景嚴確實感受到無論是白打技能還是瞬步技巧逐步緩慢的進步中,夜一姐嚴苛的程度跟母親大人相比完全有過之而無不及。

嗯,無情的程度也是呈正比的。

起身換好平常的裝束後,景嚴拿起梳妝桌上唯一的髮飾,陳舊的木簪子。
這東西也沒少成為家族的長輩們對她詬病的點,故人的遺物加上那斑駁血漬,想想都不怎麼吉利,但這點小事完全不影響四楓院景嚴堅持天天戴著的決心,畢竟對她而言這是那消逝的親人們唯一存留於世的證明,更是她對於親情最後的懷念。

捲著過腰的長髮三兩下隨意的將之盤在腦後,接著拉開紙門離開房間來到外頭的走道上。
上方的天空依然是澄淨透藍的讓人生厭。

這會讓她想起一些不好的回憶。

咚咚咚咚!

伴隨著有力的腳步聲,景嚴見到那個負責照顧自己的家僕出現在眼前。
有著水汪汪大眼的年輕女孩,年齡看起來沒大她多少。
名字叫小葵。

她是四年前被派來照顧四楓院景嚴的,原因,出身自西流魂街一區的潤林安。
嘛,大概是家族內的人認為同樣的出身地能讓她們之間可以有良好的交流,便於之後的管理行動。

天知道,她們說最多關於流魂街的只有討論哪裡買柿餅最便宜最好吃──瀞靈廷內是有販賣柿餅的,只是價格不但高的離譜而且味道也不怎麼樣,所以她都是託小葵去流魂街幫她採購的。

「景嚴小姐,早安!」極富朝氣的招呼,神采奕奕。

小葵的性格偏向活潑型的,和隨著年齡增長卻越發懶散的四楓院景嚴相比,其實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不過這倒是不妨礙兩人的相處。

「早啊──小葵──」有氣無力的回應,她摸著不斷發出需求的肚子,皺起眉頭,「早餐準備好了吧?我肚子餓極了……」
「這是當然的,不過我有事情要先跟小姐您說──」
揮了揮手,「等我吃完飯,不然我沒體力聽。」她轉身走回房間裡坐下準備用膳。

對於四楓院景嚴而言,一天的開始是從填飽肚子為起點。
吃飯皇帝大,有任何要事都等肚子滿足了再說。

***** ***** ***** *****

要說住進四楓院家後最讓她滿意之處,大概就是無論早中晚總是如此美味的餐點。
而且絕對管飽。

心滿意足地放下飯碗,四楓院景嚴慢條斯理地喝著茶,像是沒有注意到一旁顯得有些焦慮的小葵。

在用餐時小葵就跟自家小姐說明來自四楓院夜一的指示,內容也很簡單明瞭──用餐完後,立即到二番隊訓練場找她──她覺得沒有任何漏講的地方才是,但眼前的人說有多悠閒就有多悠閒,看起來就是根本沒有打算要動身出發的模樣。
立即兩個字,如同虛設。

時間緩緩流逝,有道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被授予傳達任務的小葵就有些著急。
當她委婉地催促著自家小姐差不多要行動時,對方仍然是一臉出神的樣子不曉得在想些什麼……

半晌,四楓院景嚴像是下了某種重大的決定般,她點了點頭後放下茶杯。

「好,就決定先去大叔那!」她起身就準備往外走去。

一邊的小葵愣了楞後才回過神來趕到她旁邊。
先不管四楓院景嚴口中的大叔是指誰,但很明顯的不是去找夜一大人她倒是知道。

「小姐請先等等!家主說要──」
「安啦安啦,我自有打算。」

這句話說完便不見人影,她瞬步離開了。
對於四楓院景嚴的保證小葵深感不安……雖然任務內容她講得很清楚明白,但誰知道自家小姐會不會乖乖地遵守,她隨興且懶散的性格完全無法讓人信任,幸好夜一大人也算是知道景嚴小姐的慣性,所以真的有什麼意外也不會怪罪於她的。

否則她都不曉得自己要死幾百遍了……

另一方面,已經來到大門口附近的四楓院景嚴,正覺得開門麻煩想翻牆而出時,一股熟悉的靈壓傳來,還來不及嘆氣,一個人影從上方的屋簷處迅速翻身而下然後一把抱住了她,臉幾乎是埋在了來人的胸膛裡,有點呼吸困難、還很硬……

不過抱著她的人絲毫沒有發覺到。

「景嚴,妳要去哪裡?什麼時候會回來?需不需要我陪妳?」連珠炮似的問話,完全不給人回話的時機。

其實也算是習慣了,因為這人每次見她要出門總是這模樣。
嘮嘮叨叨的像個老媽子似的,還非常的過度保護。

好不容易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四楓院景嚴無奈地說:「夕四郎哥哥,我只是去二番隊那裡走走,不用太──喂你幹嘛哭啊!?」

斗大的淚珠從那雙黃金色眼眸流出,仔細觀察還能發現有不明黏稠液體要從鼻頭傾瀉而出。
四楓院夕四郎就這麼一臉難過擔憂的表情,即便他總是三天一啜泣五天一大哭的。

就連親姊姊也無法根除他這種行為舉止,索性就不理他。
但看著對方頂著與四楓院夜一極度相似的臉龐卻是這副德性,景嚴覺得就算已經相處了五年之久,自己的心臟仍舊難以承受。

「我知道的……妳要去找浦原喜助吧?我聽到妳跟小葵說的話了!」四楓院夕四郎帶著哭腔的說著,「不光是大姊,現在連妳都被那傢伙給搶走,那種喜愛亂發明東西、惟恐天下不亂的人有什麼好的啊?」

喂喂,我明明只說了大叔你怎麼就知道是浦原喜助啊?那裡還有大前田大叔在啊!
……喔好吧,事實上她確實是不會去找那暴發戶沒有錯。

四楓院景嚴深深嘆口氣後受不了地掏出手帕給他擦臉。
特此聲明一點,是從四楓院夕四郎的口袋拿出來的,畢竟她可不是那種會隨身攜帶手帕的女生。

等到好不容易安撫完愛黏人的四楓院夕四郎,時間就又過去了不少。
這也是景嚴出門時常會有的突發情況,算是在預料之中了,她也就沒怎麼在意,反正二番隊的隊舍離四楓院本家不遠,瞬步的話很快就能抵達。

至於四楓院夜一所留的話……
嘛,反正就在同一地點,應該也不會算她遲到什麼的吧?
就當她不過是順路去逛逛的。

***** ***** ***** *****

二番隊,目前說是四楓院家的大本營也不為過。
從隱密機動總司令官兼任護廷十三隊二番隊隊長的四楓院夜一開始。

四楓院景嚴理所當然地也沒少來過這像是自家後院的地方,裡面的隊士也都十分熟悉她。
至於隱密機動隊的成員就更不用說了,每天的訓練可不是玩假的。

於是,當埋首沉浸於研究中的二番隊三席.浦原喜助被人通知四楓院景嚴來找他時,也只是從容地將手中的工作告一段落、搔了搔臉頰有些無奈地說著『哎呀到時候又要被夜一小姐罵了』諸如此類的話,沒有拒絕。

因為他知道拒絕了也無用。
那丫頭讓人來通報根本只是說個意思的,現在應該早就登堂入室的在他房間那裡悠閒的邊玩弄他的一些道具邊吃著他藏起來的零食。

所以浦原喜助在進房時看見他預料中的畫面時,也就只是笑了笑,沒多說什麼。
四楓院景嚴就跟她的表姊一樣隨興。

不幸與兩人都有所接觸、交流的邋遢男人,早就訓練一身與她們相處之道。
同樣的處境下,那個古板的貴族少爺就還得多學學了。

「嗨,大叔!我來看看你又有什麼稀奇玩意。」揚揚手,懷裡抱著一袋葵花子啃著歡的景嚴對他打著招呼。

大叔這很蹉跎的稱呼浦原喜助也跟她說過許多次,可惜抗議無效。
即便他一再強調自己的年齡跟四楓院夜一差沒多少,也沒有任何的用處。
最後只能默認。

正值美好青年時期的浦原喜助,心中感覺有些受傷。
畢竟,他怎麼說也是屍魂界黃金單身漢排行榜上前十名的有頭有臉的人啊──此數據出自於女性死神協會,可信度見仁見智。

「景嚴這時候過來恰當嗎?我記得不久前才看到夜一小姐在訓練場那,似乎在等人……」倒了杯茶,浦原喜助在沙發上坐下並意有所指地說著。
「哼──是喔。」像是沒注意聽他在說什麼而有些敷衍的回應,因為她被房內一台有些詭異的機器吸引目光,「這個機器是做什麼的?前幾天還沒看到過。」

抬頭看去,她手指的那台機器模樣很特別,看起來就是個大型遊戲機台。
正中間是一個沙包,後面則是一個儀表板,上頭標示著一二三等文字,說真的看不太出來是做什麼用的,巨大又占空間。

「喔,那個是我前幾天去真央靈術院指導時發現他們測靈壓的方式太麻煩,所以隨手做出來的,今天早上剛完成。」打了個哈欠,他將身體靠向後邊的沙發懶懶地回答,「靈壓測試器。」
「呿,原來只是個測靈壓的。」

聽到答案後,四楓院景嚴就馬上失去興趣的坐回沙發上。
她原本以為又會是什麼例如記憶轉換、免疫靈壓之類有趣的東西,結果只是測試靈壓的平凡物。

抓了一把瓜子送入口中後,她忽然想到,「我說大叔你總是發明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怎麼不去十二番隊呢?把那個臭屁的日代里擠下來做個副隊長吧!」

從以前她早就覺得浦原喜助這總是發明奇怪東西的人,居然會擔任二番隊的三席倒是很神奇……
以他的能力要擔任副隊長甚至是隊長都不足為奇,卻寧願龜縮在這當個默默無聞的三席。

難道說──
那瞬間她覺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些什麼。
四楓院景嚴放下那袋瓜子,然後神情嚴肅正經地看著對面的男人,有些語重心長地開口。

「喜助大叔,雖然說夜一姐確實美麗又強大,但我不認為你們兩人適合。」
「……我覺得妳大概誤會了什麼,而且還很深。我跟夜一小姐──」
舉起一隻手阻止他繼續開口,「我懂得,情人眼裡出西施嘛!即使夜一姐有多麼暴力粗魯、個性難搞隨興到極點。」

「哎呀──難搞隨興這點小景嚴應該跟我是不相上下吧?」

熟悉的爽朗聲音。
聽到的瞬間四楓院景嚴就下意識地挺起背脊、正座而起。

看著面前露出一臉不關我的事的浦原喜助,她覺得自己真的很不走運,每次說誰壞話就被誰發現。
啊啊,悠閒的時間宣告結束了。

本文最後由 言盡於此 於 2020-4-2 15:0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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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言盡於此 發表於 2020-3-25 15:2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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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所謂任務

瀞靈廷,二番隊隊舍,中央訓練場地。
寬大的空間足夠眾多人一起訓練,且因應隱密機動各分隊不同性質的需求,也建有多樣化的場地。

在專門訓練隊員白打的道場上,正如火如荼的進行一場對打。
嗯,說是對打可能有點言過其實,畢竟是十打一的局面怎麼說都應該是……單方面的圍毆。

再次轉身靈活地閃過一名對手,四楓院景嚴一臉嚴肅認真的模樣,只是腦中想著的是待會中午要吃幾碗飯這類的事情,這一點,旁邊觀察、摸透對方個性的總司令官大人也早就發覺到了。
很明顯,那傢伙完全不把她的部下放在眼裡。

不得不說,身為四楓院一族的人,她確實把瞬步學得非常好,好到現在場上沒有一個人能碰到她衣角的程度,她就像是一陣無法捉摸的風在場中恣意奔馳著,真該稱讚她不愧是那人的女兒啊……
只是這情況似乎讓四楓院夜一不怎麼滿意。

都跟她說是來練習白打的,這丫頭卻只使用瞬步來躲避是要怎麼進行訓練啊?!
於是轉頭淡淡地朝旁人吩咐。

「碎蜂,妳上吧!不用放水。」
「是,夜一大人。」

在嬌小的女人進入場中後,形勢就發生巨大的轉變。
碎蜂那不亞於夜一的白打能力與熟練的對戰經驗,很快的就把對方給壓制住,即便她有著多麼超然的瞬步技巧也是無用……

過了十五分鐘,被碎蜂一個「吊柿」擊倒後,四楓院景嚴很乾脆地宣告放棄繼續。

啊啊,就說她是不使用暴力的和平人士,為什麼還要這樣對待她?
碎蜂在對打時是真的都不會留情面的。

收起招式的碎蜂帶著有些擔憂的神色,「景嚴大人,您還好嗎?」
「做的好,碎蜂!」夜一笑著稱讚道,接著轉身看向還仰躺在地上的那人,「別裝死了,快給我起來還有下個任務要完成。」
「下個任務?!」聞言,原本還想繼續躺著的人便立馬起身發出抗議,「夜一姐,不是說只有白打的訓練嗎?我肚子餓了!而且我剛才都被踢倒、受傷了,沒辦法繼續的──」
「破道之四‧白雷。」

話還未說完,一記銀色閃光從夜一指尖射出直往景嚴右眼奔馳而去。
瞬間黑色花紋湧上她的臉頰,竟是將那道雷光給擊退。
接著,那詭異的黑色花紋才緩緩消失。

「等妳將黑裝給取下後,再來裝柔弱吧。」
夜一瞥了眼景嚴手腕上的那黑色手鐲,沒好氣地說著。
「……就算知道我有戴著黑裝,夜一姊妳這樣突然出手也太可怕了!」

夜一沒有去理會她憤慨的抱怨,雖然嘴上說著是因為有以前充當生日禮物送給她的黑裝防禦,不過那其實只是那神器出於護主而做出的反應──早在它保護之前,景嚴就反射性地以鬼道包覆手掌後,將碎蜂的攻擊給擋下,所以才沒有受傷。

這丫頭,果然有兩把刷子不愧是四楓院家的。
能在瞬間做出這種反應來,長久以來的訓練果然還是有用的,她也不像嘴上說的只專注於瞬步的鍛鍊而已,雖然懶散的個性讓她總是這樣漫不經心的應付。

老實說以景嚴目前的白打能力,認真起來或許跟碎蜂有並駕齊驅的可能。
四楓院夜一不禁露出微笑。

「算了,這次就當妳達標。」拉著還在抱怨的少女手臂就立馬往外頭走去,「先去吃飯,晚點再繼續下個任務活動!」
被帶著走的景嚴感到疑惑,「我……可以先問問任務內容是什麼嗎?」

收到的卻只是對方的笑容作為回答,雖然她大概能看懂那笑容的含意……
非常的,不懷好意。

四楓院景嚴能直覺的感受到,這次的任務內容被拖下水的絕對不會只有自己。
很好,希望那根木頭可以好好配合別再讓任務失敗率提高。

雖然這可能性頗低──唉,人生真難。

***** ***** ***** *****

吃飽喝足從二番隊離開後,沿著原路走回去,在某個路口拐向反方向就能到達目的地。
四楓院景嚴在那熟悉的緊閉大門口停頓了一下思考著一個嚴肅問題──關於她是要先跟人打聲招呼再從大門走進去還是如同往常一般翻牆而入後再跟人打聲招呼,所幸她煩惱不到十秒就獲得協助。

有人從中走了出來。
兩名男人。
死神。

「啊,蒼純叔叔下午好!」景嚴很是熟稔的跟走在前頭的人打著招呼。
朽木蒼純一如往常的溫柔微笑著點頭回應,「景嚴啊,找白哉嗎?他等下會去老地方練習,妳就自己先過去吧!」

聞言,她毫不客氣的就往開著的大門內走進去,只是在經過某人時卻遭到了阻礙──被捉住領子。
撇嘴又翻了個白眼,她抬頭看向那個拉住她的男人。

「幹什麼啦,下睫毛!」
「妳明明看到我卻不打招呼,禮貌呢?」

志波海燕,志波本家的現任家主。
據說志波家在很久很久之前是和四楓院、朽木等並稱為屍魂界五大貴族之一的世家,但不知何因逐漸衰敗、沒落,現在甚至都不住在瀞靈廷內了,往昔的五大貴族也變成了如今的四大貴族。

話雖如此,跟現在的四大貴族們仍舊保持著良好關係。
志波海燕的親妹妹.志波空鶴就是四楓院夜一的酒友之一,三不五時就會拿著她在流魂街搜刮而來的烈酒來找對方,偶爾心血來潮時還會把某未成年少女給拖下水,拜這兩人所賜,景嚴的酒量在經年累月之下也算是小有成就……而志波海燕也是因此連帶認識的。

人很好,但就是囉嗦了些,可能是身為一家之主的緣故,嘮叨起來沒完沒了。
四楓院景嚴通常是能閃多遠就閃多遠。

「是是是,那麼志波三席你好、志波三席再見。」

景嚴迅速將招呼與道別流暢地說完後,迅速拔腿就往裡頭跑走,看她轉眼間就要消失在視野中,志波海燕趕緊朝她的背影大聲詢問。

「喂、丫頭!空鶴要我問妳什麼時候會再去找她?」

卻只見那頂著一頭亂髮的少女用手指比出了二後,就瞬步消失。
得到如此敷衍回應的志波海燕也只能聳聳肩,然後轉身跟著朽木蒼純離開了


朽木宅的寬敞跟四楓院家比起來完全是不相上下。
差別大概是在於朽木宅還保有了不少文雅別緻的造景,那一大片的梅林園就是代表──只是對於四楓院景嚴來說,她還是比較喜歡自己的老地方。

雖然說,總是有個不識相的傢伙會來打擾,但這並無法降低她對那裡的喜愛程度。

朽木宅中唯一的一棵櫻花樹,景嚴尤其喜歡靠在中段的枝幹上,不高也不低是最適當的位置,千年垂枝櫻的枝幹茂密且粗壯,即便人在上頭也依舊穩如磐石,加上盛開的粉色櫻花傾瀉而下的美景伴隨著清香襲來,景嚴覺得身心靈都得到撫慰了。

那是她在瀞靈庭的聖地、不容他人踐踏──四楓院景嚴不要臉地如此宣示。
無視那位地權所有者鐵青的臉色。

於是當朽木白哉提著木刀走來,卻看見平常總是待在上面那個她所稱聖地的人正盤腿坐在樹下時,不禁疑惑地皺起眉頭,且憑著多年的經驗在離她三步遠的距離停下,沒再接近。
閉目養神的景嚴睜開眼抬頭,不明所以。

「你幹嘛?」
「……這應該是我要問妳的吧,妳又想做什麼?」
「我只是在休息而已,這很明顯呀。」

白哉先抬頭看了看她平常休息的位置,再度低下頭時眼中仍舊是懷疑加上一絲戒備的神情,顯然並不認為這是那女孩會做出的行為舉止。
反常,必有詭。

「在樹下?」
「我偶爾也是會選擇在下面休息休息的。」

四楓院景嚴邊說著邊伸著懶腰從地上站了起來,沒想到隨著她一有動作對面的俊秀男孩立即再退了一步半的距離,臉上表情更顯嚴肅,如此的警戒狀態就像面對的是隨時會要他命的敵人,這讓景嚴都覺得有些無言以對且不由得回想自己平常是否太頻繁禍害白哉了,才會導致他如今對自己疑心病如此之重、如此難搞定。

靈王在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被迫的並不是她的本意啊!
四楓院景嚴發誓自己可是個奉公守法、純潔善良的屍魂界一等好公民。

不過既然已經被人給看破目的,她也不是什麼喜歡睜眼說瞎話的人,聳聳肩、一臉莫可奈何地邊重新將有些鬆散掉的長髮給盤穩邊盯著已經舉起木刀擺出對決姿勢的朽木白哉,心中則回想著自家表姊不久前交代給自己的任務內容。

頓時覺得心好累。

「欸木頭,既然你也知道了,那就配合一下我吧!」
「我拒絕。」
「……你知道就是因為你每次都拒絕配合,所以我們才會這麼辛苦嗎?」
「不是『我們』,是『妳』而已,妳跟那貓妖之間的事情不要每次都扯上我!」
「這我也沒辦法啊……誰叫夜一姊就是喜歡陪你玩。」

此話一出就像是點燃了朽木白哉的導火線,他頓時咬牙切齒的憤慨吼著。

「我才沒有叫那傢伙陪我玩,沒、有!身為朽木家的下任接班人,根本不需要──」
「縛道之一‧塞。」
「妳!」

趁著朽木白哉情緒激動嚷嚷著的當下,四楓院景嚴很輕易地便用最簡單的鬼道將他給制伏住。
哎呀,還真如同夜一姐所說只要激怒這驕傲的少爺,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處理了。

朽木白哉雙手被反制在背後封住了行動,既懊惱自己竟然會如此大意又意外那個在訓練時總是能溜則溜、能偷懶則偷懶的散漫少女竟學會了鬼道──雖然只是最最基礎的一個──不過短時間的驚訝過後倒也不慌張,自恃對能力的把握,不過是初番號的鬼道而已,他很快就可以解除的並不是什麼問題。
最大的問題是,四楓院景嚴到底要做什麼?

淺紫色眼眸盯著逐漸走近自己的少女,心中估算還要多久才可以衝破這鬼道的束縛。
然後就看見景嚴默默將他掉在地上的木刀撿起、然後來到面前的她一手扛著木刀另一手繞到腦後把束髮的髮帶拆下來、然後把他散落而下的頭髮稍微理了理後,單手撐著下巴很認真地對著他的臉打量一番,最後帶著感嘆的語氣開口。

「白哉,不得不說你放下頭髮好看多了,你知道你長得很漂亮嗎?」

……

現在這情況,是他被一個女孩給調戲了嗎?

愣了一下,會意過來的朽木白哉那淨白的臉頰難得染上一層紅暈,「四楓院景嚴!等我把這區區的鬼道給解開之後,我就會讓妳後悔對我說過那句話……」
「啊──但是來不及了,朽木白哉。」
「……?」

來不及是什麼意思?

「夜一姊──」景嚴轉過頭對著圍牆外高聲喊道。

看到那名笑得一臉得逞的黑皮膚女人手上掛著的女性和服單衣跟一台詭異的機器出現,心中有著不好預感的朽木白哉立即喊來在朽木宅中護衛的親衛隊跟管家爺爺,只是在兩位四楓院前面也只是徒勞無功、束手無策,等到功成身退的兩人從容地離開了朽木宅後,歷劫人生最大羞辱的朽木家下任接班人憤恨不平的下著命令──

禁止任何姓四楓院的人再踏入朽木宅半步!

允諾下來的管家跟家僕們順從應著,但也都心知肚明這份命令的執行度有多少。
畢竟一個是以肆意妄為出了名的二番隊隊長兼四楓院當家,而另一個則是總把少爺吃得死死的青梅竹馬……

唉,這年頭要為貴族們工作真心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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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言盡於此 發表於 2020-4-2 15: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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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所謂尋找


朽木白哉覺得今天訓練時格外的不順手。
就是有種無法進入狀況的煩躁感,尤其周遭又特別的安靜……很不習慣。

不耐的停止了斬擊訓練,他用手隨意的抹去沿著臉頰流到下顎的汗水,雖然比平常還要早些但白哉覺得今日的訓練就先到此為止,爺爺也說過,練劍最重要的是心境。
心不靜,劍無道。

到底,自己心裡是在躁動不安什麼?

在旁待命的管家爺爺邊將毛巾遞給朽木白哉,邊看著他第五次無意識地抬頭看向櫻花樹的模樣。
若是平常,那個位置會有個不是在呼呼大睡就是喳喳呼呼點評白哉揮劍姿勢的少女,不過現在倒是空無一人──果然昨天小少爺說的就只是個氣話罷了,跟隨自家傲嬌小少爺有十餘年的老管家,多少還是有點明白的。

想到今天早上四楓院景嚴跑來跟他說的消息後,老管家思考了一下還是開了口。

「白哉大人,今晚要去夜間散步嗎?」
「嗯,你再幫我準備一下。」
「好的,夜晚氣溫低請白哉大人注意保暖,另外,通廷證我也準備好了。」

如今瀞靈廷內的通廷證申請與持有比起以往倒是寬鬆了一些,即便不是死神只要透過申請便能拿到,更不用說身為貴族之首的朽木家,但這也只有需要去流魂街時才會使用,基本上生活在瀞靈廷的貴族們使用的頻率不高,所以聽到管家這麼一說,朽木白哉倒是覺得疑惑。
他晚上散步的範圍僅止於瀞靈廷而已。

「通廷證?為什麼需要──」說著眼神又往櫻花樹上飄去後,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事,「啊……今天開始換成二番隊了?」
「景嚴小姐今早有來打聲招呼,說是她這星期都不會過來。」
「她最好永遠都別再來了!」

看著總是口是心非的束髮少年怒氣沖沖轉身走去,白髮蒼蒼的老管家在心裡默默嘆口氣。
老人家覺得小少爺這種略顯彆扭的性格將來會吃大虧的。
怎麼就沒有遺傳到蒼純少爺溫和的地方呢?

***** ***** ***** *****

流魂街,東一區。
今天的夜空雲層有些濃厚,遮掩著原本就微弱的星光幾乎消失,就連月亮都染上一絲的幽暗,在這樣的天空中獨自發光更顯得有些寂寞。四楓院景嚴坐在柿子樹上,藉著些微的月光遠眺著前方的瀞靈廷,就這麼望著很久以前總是看著的景色,不過這次只剩她一個人了。

從今天開始換二番隊輪值巡視流魂街,一個星期。
四楓院景嚴好不容易在兩年前獲得夜一的准許,能夠隨著大前田副隊長所率領的警邏隊來巡視。

身為四楓院家的人,景嚴身上理應是有通廷證,但她以前的成長環境已經使家中長老們頗有微詞,當然不可能讓她隨時能往流魂街跑了,一個月就那麼幾次的機會能拿到通廷證,加上她來流魂街並不只是去治安良好的地區活動而已,她的目的地還有後面那幾個差劣地區。

那地方除了原本就生活在那的居民外,也就只有負責巡視的死神們會去那裡,畢竟到那些地區去沒有一點自保能力,還真不能保證全身而退,況且有極大機率會遭遇虛,因此在沒有死神隨同的情況下,夜一是不會允許她隨便就跑去那裡晃晃。

所以四楓院景嚴也就只能隨著二番隊巡視時,一起去找看看──老實說,景嚴對於能否找到那個人也沒有抱持多大的希望。

誰知道市丸銀到底還會不會回去他以前生活的東第六十二區‧花枯呢?
他很有可能早就轉移到別地區去了,景嚴在那的幾個村落繞了好幾次卻完全沒有任何發現,當初他離開的時候完全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即便想透過靈壓去尋找也不容易,更何況景嚴記得那傢伙似乎已經學會如何隱藏自己的靈壓了……如此一來,這更像是大海撈針般困難。

這麼困難,她卻仍然不願意放棄。
就因為是市丸銀,那個曾經帶給她安全感的人。

又再待了一會兒,四楓院景嚴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
大前田大叔說若戌時前沒有回到瀞靈廷,之後便不准她再隨隊到流魂街還會報備給夜一姊,那可就麻煩了,所以她靈巧地跳下柿子樹、回頭再望了一眼後邊的房屋後,才邁開步伐迅速離開讓身影完全消失在這一區域。

流魂街上沒有半盞的路燈,所有的光源僅依靠著上空的白色月光,四楓院景嚴走在往瀞靈廷的道路上,看著眼前熟悉的環境,那曾經的畫面就突然浮現在腦海之中──
扛著斬魄刀的女人、溫柔微笑的男人,以及,總是走在自己左手邊的纖細男孩。

四楓院景嚴忍不住停下腳步、閉上了眼睛。
內心突然有一種莫大的空虛感襲來,她覺得她必須要緩一緩。

其實,她真的很怕剩下自己一個人啊……

「四楓院景嚴。」熟悉的清冷聲音傳來,很近。

景嚴聞言睜眼,果不其然看見站在自己面前的朽木白哉。
他身上穿著繡有朽木家家徽的藏青色和服,淺紫色的眼眸冷淡之中帶著一絲不易見的擔憂,臉上的表情卻是滿滿的不耐煩,眉頭擰的簡直像是打結一樣,好像剛才有什麼事情惹得這大少爺極度不悅,景嚴回想了一下確定自己不過是閉眼站著罷了,那肯定不是她惹的。

雖然對方的表情不怎麼友好,但景嚴卻覺得在見到白哉之後,心裡的空虛感減少了許多。
然後,她朝著他露出個沒心沒肺的笑容。
收到了一記冰冷的怒視。

「嗨,木頭。」
「閉著眼睛站在路中間發呆,那是件很愚蠢的行為。」
「啊……其實我不是在發呆而是閉目養神。」
聽到這回答,白哉的眼神變的有些鄙視,「……那更蠢。」

景嚴聳了聳肩,目光往下看到了白哉手上提著的燈籠。
瀞靈廷內是有電力供應,最近更是因為電線的普及跟大量鋪設,即便到深夜也還是有路燈作為照明,除非是需要走到流魂街來,否則是不太需要用到燈籠了。

四楓院景嚴大約是知道這個不喜歡來流魂街的少爺,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了。
說實話她是覺得有點感動的。

「木頭我肚子餓了,我們去丹波屋吃牡丹餅吧!」
「不去,我已經吃過晚餐了。」
「欸──但我肚子餓就沒力氣,沒力氣就只好躺著了。」說著四楓院景嚴當真就直接躺到地上,她在泥土地上轉頭看向一臉不可置信的朽木白哉,笑笑的開口,「白哉少爺,您說怎麼辦?」
面對她這樣的行為舉止,貴族典範的朽木家小火山少爺一秒爆炸。
「四楓院景嚴!身為四大貴族之一,妳這樣的行為舉止實在太難看,還不趕快從地上起來!」
「那,木頭你想辦法把我搬起來吧,我低血糖、四肢無力呀……」
「看來,妳是想得到一些教訓,『君臨者,血肉的面具、萬象、振翅高飛──』」
面對詠唱鬼道的朽木白哉,四楓院景嚴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後閉眼繼續躺在地上賴皮,「燒吧燒吧,反正我有黑裝也不怕真的燒到,啊──我現在真的好想吃牡丹餅。」
「……那隨便妳了。」

咦?什麼意思?

睜眼轉頭看去,卻發現沒有看到朽木白哉的身影。
四楓院景嚴從地上坐起身子,望了望四周並感受一下靈壓,確定那少年是真的離開了,面對就這樣直接把她丟在原地的處境,景嚴認為這次應該、可能、或許是真把木頭給惹火了……說實話她也有段時間沒見過白哉真正生氣。

好吧,雖然自己是故意無理取鬧的成分居多,但她也只是想稍微戲弄一下──誰叫那木頭少爺最近越來越有面癱的傾向──之前明明就是會跟自己繼續抗下去,今天卻直接頭也不回的走了。

唉,還說什麼我會在妳可以放心,結果還不是說離開就離開。
男人都是騙人的嘴。

坐在地上等了一會兒,確定沒見到那位少爺有任何回來的跡象後,四楓院景嚴只好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灰,輕嘆口氣緩緩向瀞靈廷的方向移動過去。

青流門的守衛,蒐蜿,一臉兇惡地盡職守在門旁。
我熟門熟路的跟他打聲招呼後就朝裡面走進去,以前在流魂街的時候也會跟蒐蜿聊個天、偶爾幫忙治個傷之類的,雖然他算是個好人,但還是沒有白道門的兕丹坊來個柔軟體貼,硬梆梆的性格倒是跟那根木頭差不了多少。

四楓院景嚴進門之後正想著往丹波屋的方向走去。
才拐了個彎卻見到不久前在心裡抱怨的少年出現在那,她嚇到立即收住腳步。

四楓院景嚴邊拍著胸部邊說著,「嚇死了……你不是回家去了?幹嘛站在路中間當鬼嚇人啊?」
「如果以現世的層面而言,在屍魂界的我們本來就是鬼魂。」
「……別挑我語病,我是問大少爺你為何在這裡?」
「因為妳動作太慢了。」
「啊?」

搞不清楚這少爺又是在說哪齣,突然一樣重物就朝景嚴丟去,她下意識地接住──一大包油紙包。
土黃色油紙上印有標誌,四楓院景嚴看到那個「丹」字便知道這是丹波屋的包裝,立即就明白裡面的東西是什麼了。

嘖嘖,這傲嬌少爺。

「照妳那種龜速,回到瀞靈廷丹波屋早就關了,還想著吃?」
依舊提著燈籠的朽木白哉沒好氣的說著,然後轉身朝他們兩家的方向走去。

四楓院景嚴一臉燦笑,從那油紙包拿出一個牡丹餅後跟上前和少年並肩走著。
他們誰也沒說話就這樣沉默了一小段時間,只有景嚴咀嚼食物的聲音迴盪在兩人之間,大概是因為貴族的禮儀,白哉並沒有在少女大快朵頤時開口交談,而是在等到對方吃到最後一塊牡丹餅時才出口詢問著。

「今天有找到他嗎?」
還在狼吞虎嚥的景嚴轉頭帶著疑惑,「嗯?泥縮蛇麻?」
「……把東西吃下去再開口!」白哉少爺見她這模樣忍不住又怒吼,等她確實吃完之後才再度說,「妳還要繼續找下去嗎?那傢伙可能已經不在東區了,或者根本不在流魂街。」
「不可能。」景嚴舔了舔嘴角殘留的紅豆泥,邊將包裝油紙摺好邊肯定的回答,「他可能不在東區,但一定在流魂街,他不想當死神、輪迴轉生也還早得很,所以他會在那。」
「……嗯。」
「所以我會繼續找的。」
「嗯。」

景嚴抬頭看看夜空,雲層依舊、黯淡星光依舊、寂寞的月光依舊,什麼都沒有改變。
白哉側頭看了眼身旁的人,堅持在流魂街尋找著一個人,一直都沒有改變。

「吶,白哉。」目光依然看著天上的彎月,景嚴忽然開口,「如果有一天你熟悉的人突然離開了,你會怎麼做?」
「忘了他。」少年清冷的聲音帶著肯定,「我會忘了他,然後繼續前進。」
她笑了笑,彷彿早就知道對方會這麼回答自己。
「不愧是朽木家的下任接班人啊,但是,我卻無法做到。」景嚴轉過身子拉住了白哉的手腕,語氣認真,「所以,你絕對不準離開。」

有些事情,對某些人而言像是必要遵循的規則。
那是因為連心都無法放棄。

朽木白哉垂眸看著她握住自己的手,四楓院景嚴的手有著練武之人該有的厚繭,粗礪的感覺。
她一直都是討厭訓練的,他十分清楚。

「我不會離開。」朽木白哉說。

朽木家身為四大貴族之首,有義務、有責任、有必要保護著屍魂界。
所以他絕不可能會離開。
即便大家都離去。

他,朽木白哉,也不會是能離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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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言盡於此 發表於 2020-4-12 16:2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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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所謂初見

一個星期的時間是很快的。
明天就要跟三番隊的做巡視交接,所以今天是四楓院景嚴最後能去流魂街的日子,大概是因為心情的緣故她難得一大早就起來做好準備,在跟四楓院夜一拿到通廷證後,天空居然就飄下鵝毛細雪。

三月底,春分才過去沒幾天,卻鮮少的降下了三月雪。
涼冷的溫度讓她又跑去跟小葵要了一件小披肩後,才往二番隊的隊舍走去。

四楓院景嚴發現今天奇怪的不只是天氣而已,到達集合地點後她看到站在隊伍前方的除了大前田大叔以外,旁邊還多了一位陌生男子──深棕色帶點微捲的頭髮、同色的雙眸外架著一副黑框眼鏡,清俊的容貌加上總是掛著的溫和笑容,左臂上的副官徽章顯示配戴者的身分,那狀似鈴蘭的馬醉木上是一個『五』字。

五番隊副隊長,藍染惣右介。
四楓院景嚴是不太認識他的,還是問旁邊的隊員們才知道,然後被科普了一些諸如這人個性多溫柔以及十分受女性死神們欣賞之類的八卦,看看那外貌儀表,景嚴覺得確實會是個頗有好感的男人。

隊伍準時出發往流魂街,景嚴在跟著隊伍時發現多了一些不認識的隊員,而那些隊員見到她時也都是一臉疑惑的模樣,大概是覺得在死神當中居然穿插著一位非死神者有點奇怪,但她身上又穿著類似隱密機動隊的服飾,那些陌生的隊員都看著景嚴悄悄的交頭接耳,如同她一樣。
四楓院景嚴拉著一名二番隊的隊員正在提問。

「青島八席,那些人不是二番隊的吧?是怎麼了?」
「那是五番隊的,清晨好像有他們隊員在流魂街被人殺了,所以藍染副隊長說是要跟著我們一起去做調查。」
景嚴聽到這消息感到很驚訝,「被人殺了?!確定是人嗎?說不定是虛啊之類的……」
「不,是人為的。」
「死去的隊員屍檢報告在不久前出來了,是利器所造成的穿刺傷。」另一名二番隊隊員也湊上前說著,「只有三處,刀刀都在要害感覺不是生手。」
「偏偏在輪到我們巡視時出事,加上還下三月雪,感覺今天運氣不會太好。」
「噓,閉上你的烏鴉嘴!」

聽他們這麼說似乎是會有什麼麻煩事,四楓院景嚴想著要不要現在就打道回府算了。
猶豫之間,隊伍已經通過了瀞靈廷來到流魂街。

嗯……算了,反正是最後一次。
景嚴瞬步跟上隊伍前進。

***** ***** ***** *****

三個小時之後,四楓院景嚴認為她今天真的不應該過來的──那個青島八席就是個烏鴉嘴啊!
看著眼前的醜陋怪物,景嚴邊護著後邊的人邊想著接下來的行動。

事情經過要先說到一小時前。
她隨著巡視隊伍到達了流魂街上,這次的目的地居然是東流魂街第六十二區‧花枯蠻讓景嚴驚訝的,他們在巡視時同一個地區基本上是不太會再次巡查的,畢竟流魂街分四方位、八十個區域,總共三百多個區,即使治安還算良好的前四十區不用特別巡視只要重點看查後四十區的情況,但一個星期的時間還是不太夠用的。

花枯在第一天巡視的時候就來過了,四楓院景嚴還真沒想到這麼短時間就再次踏上這裡。
後來在青島八席的告知下才知,是因為那名死去的隊員就是在這被殺害,所以他們算是為了調查而回到案發現場來的。

五番隊的隊員在到達時就被他們的副隊長帶開,而大前田副隊長還在分派二番隊隊員們每個小組負責的範圍,四楓院景嚴是特例人員基本上她都是等分配完之後,再隨便跟著其中一組行動──二番隊的隊員都很習慣多出的這一位小丫頭,四楓院家的既能打又很會跑的,並不是個累贅。

四楓院景嚴隨隊的小組負責村落的東南區塊。
剛開始都很順利,但在巡視二十分鐘左右後突然有三四個村民慌張地衝過來,就像是被什麼嚇壞一般嘴巴還叨念著「有怪物」、「吃人了」之類的,死神們經驗熟練的判斷應該是虛出現了,他們鎮定住村民完得知他們口中怪物最後現身的地方,不遠處的一座山上。

景嚴跟著來到那座山的山腳下,她沒有斬魄刀理所當然不能再一起行動,便在原地等他們處理完畢。
當然也當個把風的,別讓一般的村民靠近這地方而丟了性命。

雪花還是洋洋灑灑的下著,一落到地面就融化掉,但如果照這樣的情況繼續下的話,到晚上就會積起雪來,颼颼的寒風讓氣溫逐漸降低,景嚴用手攏緊了身上的酒紅色披肩防止更多冷風鑽入,正無聊著呵氣看其轉變為白霧時,背後傳來有重物滾落而下的聲響,以及,驚呼聲。
然後她迅速地往旁邊躲避,免於被砸到。

「你們,還好吧?」

景嚴看著狼狽地從地上爬起灰頭土臉的兩人,一個是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女、另個被她抱著護住的是年齡差不多兩三歲的小孩,淚流滿面跟驚恐的表情看起來頗可憐的。

「如果還可以動的話,你們最好──」
「妳帶著他快跑!快離開這裡!」
「啊?」

小孩被推來的時候景嚴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摟住哇哇大哭的小傢伙正感到莫名其妙,就見那橘金色短髮少女拔腿就跑走,在這種情況下被託孤的四楓院景嚴覺得有必要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便瞬步來到那少女面前擋住她的去路,差點剎不住腳步的少女在慣性作用下跌坐在地上,景嚴就順手再將小傢伙丟回給她。

「自己的家人不要隨便就交給陌生人,就算逃走也該要一起逃。」
「他也不是我的家人……不對,現在重要的不是這個!那傢伙快要來了!」

那傢伙?

仍舊沒搞懂少女說的話,突如其來的景嚴身體升起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甚至還有一絲熟悉的不舒服感,然後上方傳來了似人似獸的吼叫聲,她抬頭看去瞳孔不禁一縮──身形雖然是人的模樣但其餘地方卻很詭異,深青色的肌膚、蝙蝠般的背翼,猙獰的白色面具覆蓋整個面部,還有,胸口中央那空落落的大洞。

虛。
是真正的虛。

在烏鴉嘴青島八席預告完後的四個小時,她印證了他所謂的運氣不好。
真的,太差了。

「吼啊啊啊啊啊!」震耳欲聾的低吼。

四楓院景嚴幾乎沒有時間思考。
她隨隊的死神隊員們都還在深山裡搜索,就算再快也需要幾分鐘才能到,如果要讓她們都能全身而退的話必須先制止住這隻虛的行動,最好還能給它造成一些傷害,只要拖延一些時間讓在山上的二番隊隊員們察覺到趕來即可。

景嚴覺得自己的心跳加速,手心也開始微微冒汗。
這跟平常的訓練是完全不一樣的,在這裡她必須要保護住後邊手無寸鐵的人,稍有疏忽就會有喪命的可能,只能靠她自己來面對。

呼了口氣鎮定情緒,在虛還在觀察她們的時候聚集靈壓運轉起來,緩緩將鬼道使出。

「縛道之四,這繩。」

指尖驟然釋放出黃色繩狀的靈子朝虛而去,纏繞住虛的身軀限制住他的行動,醜陋的怪物發出極其不悅的吼叫聲,震動的周遭樹林沙沙作響,景嚴沒有可以停頓的時間立即接著詠唱起鬼道來。

「君臨者,血肉的面具、萬象、振翅高飛,冠上人類之名的東西啊!真理與節制,僅以爪立於不知罪的夢壁上。」掌心對準上方正在掙扎的虛,「破道之三十三,蒼火墜。」

藍白色的火焰爆炸開來,強大的衝擊波甚至把虛下方的樹木都壓垮了一半有餘,那原本還飛在半空中的虛也因此掉落到地面,半邊的身體被火焰燒灼焦黑化,連臉上的白色面具也裂開了部分,看起來悽慘不已。

四楓院景嚴大口的喘著氣,這是她第一次使用番號三十以上的鬼道,蠻勉強的。

鬼道的學習她並不是十分熱衷,可能跟她身為四楓院一族的有關,比起來景嚴還是習慣空手格鬥術,要不是這次的對手飛在空中讓人不好發揮,不然她也不會選擇使用鬼道,低番號的對虛的殺傷力不足、番號高一點的鬼道她又需要詠唱才可使出來,詠唱文的背誦對景嚴來說實在是麻煩,蒼火墜還是因為木頭的緣故才能記得,這是她目前能使出的最強鬼道。

而且說老實話,白打並不適合直接用來對付虛。
他們那堅硬的身軀若不用斬魄刀或鬼道,是很難以給予傷害──四楓院夜一那是個特例,那種結合鬼道與白打的變態技術,四楓院景嚴現在是連鬼道都還沒完全熟悉的初學者,當然是不會。

弄出這麼大的動靜,那些在深山中搜尋的隊員應該很快就會趕來,景嚴調整了下呼吸後才好些。受了重傷的虛一時半會應該不會再添亂,她轉身看向被護在身後的那兩人,小孩被抱在懷中沒有受到什麼波及,已經停止了哭泣只是小臉蛋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痕,跟抱著他的少女一樣眼睛睜的大大的盯著景嚴看。

相比起小孩,穿著深綠色和服的少女就略顯狼狽,除了有著她剛從山坡上滾落下來時沾染到的泥土外,因為剛才蒼火墜的衝擊,一頭橘金色的短髮十分凌亂甚至夾雜了一些碎枝落葉,臉上、露出衣著的四肢也有些小傷口,秀麗的臉蛋上嘴巴張得大大的似乎是非常的吃驚。

「妳是……死神?」少女灰色的眼眸上下打量了景嚴一番後,有些戒備跟遲疑的開口。
景嚴搖了搖頭,「不是,我只是個,呃……總之不是死神就是了。」
「那是鬼道,是只有死神才能學會的。」
「具有靈力的都可以學會鬼道,話說妳應該也可以,會被虛視作目標就表示妳具有靈力資質。」
「那又如何,在流魂街裡除了會餓死也不會有什麼好處。」
「妳說得確實也沒有錯啦……」

啪嚓。

碎裂的聲音響起,景嚴轉頭便看到那個虛身上的靈子繩鎖突然消失,還來不及驚訝那失去束縛的虛立即朝她們衝擊過來。

困獸之鬥的虛反擊速度非常快,加上景嚴並沒有防範虛會掙脫掉根本來不及抵擋,瞬間她就被虛一爪子給拍到一旁的樹林中,雖然在黑裝的防護下並沒有受傷,但撞在堅硬的岩石上還是會有鈍痛感的,身上的黑色紋路都還沒來得及退散,虛馬上轉移目標朝沒有任何保護能力的少女與小孩而去。

四楓院景嚴見狀趕緊衝過去先擋下虛的攻擊,再抬腳用力朝虛一計猛力的側踢──嗯,沒啥效果。
眼前的虛頂多被逼退了半步的距離,果然靠普通的白打是沒辦法的。

再次思索起詠唱文,景嚴舉起雙手準備再來一個蒼火墜時,眼前的虛卻突然靜止不動,還沒有看清楚發生什麼事情,高大的虛就身首異處的轟然倒下,鮮血瞬間染紅了整個地面,而在虛倒下之後景嚴看到了一個男人站在那。

「啊,妳們沒有事情真是太好了。」帶著安撫味道的溫和嗓音。

──是藍染副隊長。
四楓院景嚴鬆了口氣蹲下,這倒楣的一天終於是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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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言盡於此 發表於 2020-4-18 17:4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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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所謂前進

松本亂菊回到那在山上的簡陋小屋時,已經是日落西山的時刻了。

現在她疲倦的連將自己整理乾淨都做不到,拉開有些破損的木板門、走進屋內踢掉草鞋就直接躺倒在草蓆上,她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外面的風雪聲逐漸清晰,寒冷的溫度隨風侵蝕而來,亂菊裹緊了身上唯一算是保暖的厚實披肩──這還是今天遇到的那女生給的,說實話她並不習慣接受他人的幫助,況且還是死神的同伴,但對方丟下就走她也無法拒絕,現在想想倒是慶幸還有這東西禦寒。

今天真的發生太多事情了,松本亂菊看著天花板上的破損痕跡放空。
清早醒來,空氣中的冰涼感覺讓她知道天氣應該有所變化,家裡的柴火已經不夠於是亂菊便趕緊出門撿拾,原本想要在正午前撿到有足夠能禦寒的量就回去,卻遇到一個迷路的小孩,放心不下的她帶著小孩準備到山下去尋找親人的時候,卻被突然出現的那個醜陋怪物給盯上,只能抱著他一起逃難,最後就撞上那位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生。

──她很厲害,雖然她說自己不是死神,但卻會那些只有死神才會的東西,還救了他們。

亂菊腦中想起了一個人來,那個兩年多前救了她、同樣也很厲害的少年。
她莫名的感覺到這兩人有什麼地方,很相似。

翻了個身,松本亂菊闔上眼睛、意識也慢慢昏沉下去,她最後想著的事情是市丸銀還沒有回來。
他最近這幾天常常會晚歸……
似乎是在做些什麼。

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頭是一片漆黑的深夜。

揉著眼睛起身的松本亂菊思緒還有點遲鈍,卻不妨礙她發覺屋內的不同之處。

像是圍爐裏有著燒紅的炭火,將房內的溫度提高不少。
或者是她根本沒有時間去撿柴火回來,但在屋內的角落就已經堆滿著足夠的量。
以及身上不知何時蓋了件單薄的被褥、酒紅色披肩整齊的疊放在一旁,連原本夾雜在頭髮裡的那些碎葉樹枝也都被清理乾淨。

種種跡象都顯明,市丸銀回來過。
只是離開了。

這想法出現後清醒的亂菊猛然轉過身子,看向門口。

透過沒有掩實的木板門縫隙能看到外頭紛紛揚揚的白雪,以及,那印在雪地上往外走的清晰腳印。
那連綿不絕的腳步透露著堅定沒有半分的猶豫。
松本亂菊不由得垂下眼眸。

『銀,你這麼厲害,會想去瀞靈廷當死神嗎?』
『嗯──不會喔~』
『是嘛……那就好……』

那時的市丸銀在敷衍自己,亂菊很清楚的知道這件事情。
也許他是擔心自己一個人在流魂街,也或許他只不過在等適當的時機,無論什麼原因總歸他會去當死神的。

總有一天,那個銀髮少年會留她獨自一個人。
沒有任何的告知解釋。

雙手握緊成拳,松本亂菊掀開被褥拿起放在一旁的披肩,她追著那腳步奪門而出奔入漫天飛雪。

──即使不知道你將去往何處,也要向你討一個說法來。
亂菊心想。


***** ***** ***** *****


市丸銀隨手將刀子往旁邊一扔,漫不經心地看著地上那兩個像破布般的東西一眼。
潔白的雪、艷紅的血。
真刺激。

地上的血緩緩蔓延開來,為這單調暗沉的大地增添一些色彩。
銀蒼白的臉頰上多少也沾染到一點紅,不過他並不在意,也懶得去抹除掉。

就要結束了,還差兩個而已。
……不,正確來說應該是只有一個才對。

他腦海中浮現起上星期他所發現的場景,追查已久的四名死神畢恭畢敬跪在那名男人面前。
就是那個傢伙,那傢伙是他們的老大。
他要除掉那傢伙才行。

『擒賊先擒王,先找出他們當中的老大,然後把老大打敗了他們自然就會潰散了。』
『懂了嗎?這叫做策略啊、策略。』

清脆的少女聲音言猶在耳,讓站在一片血腥中的銀髮少年忍不住勾起一抹懷念的微笑。
彷彿都還能見到那大大咧咧躺在他旁邊的女孩,邊說邊比劃的模樣。
然後說完倒頭就睡,毫不介懷。

哎呀,不曉得她現在是否還是跟當初一樣。
一樣的那麼單純愚笨。
卻又有趣。

溫度越來越低,身上穿著的單薄衣服根本無法阻擋這徹骨的寒冷,他稍微思考了一下後,便毫無障礙的將那看起來十分保暖的黑色和服給撥下、披上,銀這才覺得舒坦一點,然後抬頭看向遠方。
時間也差不多了,如果要在早上抵達瀞靈廷現在就得出發。

轉身離開,而他身後那汙濁的存在則漸漸被掩沒在白雪之中。
他沒有特別去處理,反正等死神發現找過來的時候市丸銀早就已經離開這地方了,然後成為他們之中的一人。

即便真讓人查到他身上,銀也早就想好推託之詞,畢竟那兩人是真的要對自己圖謀不軌他不過是正當防衛罷了,至於防衛過當什麼的,那也無所謂,那四人組中除了領頭的那位是名席官還是貴族之後,其餘的也不過跟他一樣都是流魂街出身的身分。

死了就死了吧。
不會有什麼人去在意的。

市丸銀看似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在已經積了薄薄一層雪的地面上留下痕跡。
風雪越來越大,吹的他披在肩頭的那件死霸裝獵獵作響。

然後,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在叫喚他。

「銀!」

腳步停滯了那麼一會兒,銀依舊邁步繼續往前,似乎沒有聽見那聲音。

「你要去哪裡啊,銀!」
沒見到對方的任何回應,松本亂菊也不放棄,亦步亦趨的跟上市丸銀,在他身旁繼續開口。
「那不是死神的衣服嗎……你是從哪裡弄來的?」

總是活潑有力的聲調現在帶著一絲不意察覺的顫抖與不安,冷冽的寒風逼得她要單手裹緊身上的披肩,在這樣的天氣中鼻尖被凍得通紅,更不用說她那只穿著簡陋草鞋的雙足,腳趾頭都蜷縮起來了。
這模樣她大約是找著他有一段時間了。
銀在心中輕嘆口氣。

他停下腳步。
不過沒有轉身面對她。

他是不習慣跟人解釋太多的,當初離開景嚴時也不曾有過。
只有對著這個他兩年前撿回來的少女時,不知為何就是很難什麼都不說,想趁她熟睡之時匆匆離開卻仍然是放心不下,市丸銀知道若亂菊提早醒來定是會追過來,所以他也沒有掩去自己的蹤跡,任由對方追上來尋問的可能。

或許他也是想跟對方好好做個告別吧。
如此一來才能前進。

「我要……成為死神。」淡淡開口。

周圍僅剩風雪呼嘯而過的聲音,吵雜的宛如哭聲。
市丸銀不禁皺起眉頭。

「成為死神之後,再進行改變。」

抬起頭,微微側過臉。
他看到了亂菊那雙漂亮的灰藍色大眼眸,裡面是很複雜的情緒。

市丸銀收回目光,緩緩說完最後一句話。
「讓亂菊妳……可以不必再哭泣。」

他離開了。
是使用瞬步、像是逃走搬離開的。
銀沒有再去注意或是感受亂菊後來的情況,他只知道如果讓自己聽到任何挽留的隻字片語,也許,他會無法繼續邁步的。

他還有事情必須完成,那是即便獻上性命也在所不惜的,對自己所發的誓言。

──明日成蛇,始於嗜人。
市丸銀咧嘴笑著。


***** ***** ***** *****


四楓院景嚴精神抖擻的從房間走出來,伸伸懶腰、活動活動筋骨,她終於是不用被人監禁起來了。
她感到十分的欣慰。

一個多星期前,她在流魂街遇到了虛的襲擊後,回到瀞靈廷便發起高燒。
在經過四番隊那位威嚴赫赫的隊長大人診斷,她邊笑得如沐春風邊跟四楓院夜一淡淡說──著涼了、受寒了,只是重感冒而已,好好休息幾天後就可以痊癒,不需要太擔心。

景嚴在頭腦熱得昏沉的時候想起,那天她把自己身上唯一保暖的披肩,給了那個比她更需要的流魂街少女,然後回去的路上順道去了一趟志波家,仗著喝酒能暖身子、自己體能沒那麼差的認知之下,在下雪天穿著沒什麼禦寒作用的隱密機動服還頂著寒冷坐在屋頂上跟空鶴把酒言歡好不快活。

最後,似乎是志波海燕扛著她回去瀞靈廷的。
途中還偶遇那木頭少爺在散步。
免不了一路被鄙視。

嗯……是感冒沒錯了。

其實她這感冒,少則兩三天多則五六天就能好的,但這次卻足足十天才痊癒。
也只能怪景嚴在生病時期也不得安分。

四楓院景嚴跟別人就是不一樣,平常總是能發懶就不動,但只要生病卻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照她自己說的,大概是腦袋太糊塗了所以身體機能就表現的有點反常。

因此她完全沒有身為病人需靜養的意識,只要是在頭不那麼暈、能起身走動的情況下,不是跑到二番隊晃晃試圖傳染給他人,就是去朽木家給別人添麻煩,所以在這段期間她要嘛被浦原喜助無奈地帶回來,不然就是被朽木白哉給吼著扔出去,最後還是靠著在四楓院家的夕四郎跟小葵緊盯以及夜一的威脅下,才乖乖在家躺著休養。

踏出房間時,四楓院景嚴都覺得有些滄海桑田了。
嘛,是誇張了點。

「景嚴小姐,妳可別再亂跑了。」小葵幽幽地在她身後說著,「家主說要妳去二番隊隊長室找她,妳可別又繞去別的地方晃晃。」
「知道了、知道了,我這就過去啦~」

二番隊,隊長室。
偌大的房間正中央,四楓院夜一亂沒形象的翹著腿坐在那,手中捧著一把瓜子嘴巴正啃著歡,平常在周圍是會還有一大批包含碎蜂在內的護衛軍隨侍在旁,但今天卻沒見到他們,倒是浦原喜助掛著他那散漫的笑容坐在旁邊。

「夜一姊,妳叫我過來做什麼?先說好我大病初癒還不能──」
「妳打一下那東西吧,小景嚴。」
「那東西?」

隨著夜一手指的方向,景嚴瞬間明白為何夜一要用「打」這個動詞。

喔,這不是那個她之前曾經見過的奇怪機器。
景嚴想了想,好不容易才記起來是個測靈壓的東西。

她轉頭看向浦原喜助,「大叔,這不是你之前說過測靈壓的機器?」
「是的,景嚴可以試試看,順便檢測自己的靈壓如何。」
「好麻煩我才不要,反正我靈壓一定不少啦,畢竟我吃的也不少。」
「叫妳測就去測,別那麼多廢話!」四楓院夜一一腳踢向她絲毫不留情面。
「哇啊!」

迫於夜一的淫威之下,四楓院景嚴只能帶著一些不甘願的站到那機器前面。
面對眼前的沙包,景嚴正思考著她要不要隨便打一下能應付應付自家表姊就好,下意識的瞄向某人,而在接觸到那雙金黃色眼睛時,她本能地知道自己若隨便了事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的。

景嚴呼了口氣,認真無比的對那沙包揮出猛力的一拳。

後方的儀表板迅速的跳動,接著指針便定格在了上方寫著「壹」的區域,景嚴還沒搞懂這東西要怎麼看結果,後邊啃完瓜子的夜一見狀便拍拍手、略帶得意地對著浦原喜助開口。

「我就說小景嚴肯定能進一班,她身上可是有留著四楓院家的血,能弱到哪去?老頭還非要有個鑑定結果,嘖,真麻煩。」
「夜一小姐也別這麼說,總隊長只不過是要個明確的證明。」浦原喜助邊說邊走過去從機器下方拿出一張紙,「那麼之後將這檢測結果提交過去就好了,是吧?」
「啊啊,是這樣沒錯。」
「……你們都不想跟我解釋一下,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嗎?」被晾在一旁的景嚴感到很不滿。

而回答她的是四楓院夜一將某樣東西丟到她頭上,景嚴拿下來仔細一看──
是一套紅白色為主的和服上衣與袴,這服裝景嚴也不陌生。
真央靈術院的學生制服。

「小景嚴,去唸真央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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