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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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歡迎光臨科爾諾瓦![G](「就算世界末日,那也要談戀愛!」)(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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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20-6-14 11:3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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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叫作科爾諾瓦,是作者為了我們角色搭建的城鎮,據說只要是小說的角色都能自由居住在……」
  「別提到那個詞。」

  萊亞滿臉厭惡地制止白色天使,我不曉得他們在聊什麼,只知道我們剛才好像被一個瞬間移動的魔法搬到陌生的房屋裡面了,萊亞焦慮地走來走去,表現得就像剛剛得知遭遇伏擊的騎士,而我完全不在乎這是哪,滿腦子都在想無關緊要的事情。

  聽說萊亞的部下都超級崇拜他的,為什麼他掌握了不少軍力就是沒想過要造反呢?不想傷害漾的話,讓部下保護她不行嗎?漾那種人云亦云的個性一點都不適合治理國家嘛,還有,我最近才開始覺得……龍族有騎士未免也太奇怪了吧?即使能夠全龍化的龍已經非常稀少,但大多數的龍吃了呤礦石都能從嘴巴噴火,幹嘛非要學人類拿劍亂揮呢?純血的水龍是不是憑臂力就能把騎士劍折斷啊?

  在我神遊的時候,萊亞似乎又與天使商量了很多,最後那個白色天使在房裡裝設了我沒看過的長方形物品。

  「來玩遊戲吧!我們國家的公主就是玩這個精神變好的,短暫的逃避現實應該會對他們有所幫助。」

  男天使用過來人的神態溫言勸導萊亞,即使我的精神狀況不正常,卻也能看出萊亞根本不打算聽他的話。待天使離開以後,萊亞突然轉過來,對我義務性地簡短告知:漾要求離開艾沙特。  

  我好像是因為這個理由被順道帶過來的,我不曉得他帶我過來幹嘛,只聽說漾要求「離艾沙特越遠越好」,接下來好幾天,我們真的沒有回到王宮。

  這房子是間三房一廳的白色建築物,似乎位在二樓,屋裡有幾套簡單的毛巾、被褥、純色的衣物和餐具,雖然居住不成問題,感覺卻有點奇妙,透過客廳的圓窗能看見外面有更多造型各異的白色建築物,這裡的天空很藍,白晝總是能看見一朵朵巨大的積雨雲,空氣的味道也和艾沙特完全不一樣,感覺離艾沙特有一大段距離。

  漾待在最左邊的房間,而我毫不抵抗地倒臥在中央的房間,最初幾天我根本不在乎我們在幹什麼,即使萊亞突然拿劍進來砍我,我想我也不會抵抗--我思考著這種陰鬱的事過了整整五天,發現萊亞似乎決定把我和漾放在這裡。

  萊亞天剛亮就會出門,傍晚回來,他總是先敲門請漾用餐,再進來我的房間擺一壺水和食物在桌上。萊亞沒有再對我說過任何話,而我從他身上替換的鎧甲猜測:他是用某種方式每天從這個地方通勤到艾沙特上班……堂堂騎士長在想什麼、又打算做什麼呢?把精神萎靡的漾隔離起來照顧就算了,將情敵也帶過來關在同一間房子裡面,難道他有什麼特殊癖好?說真的,能喜歡跟我藕斷絲連的漾這麼久,難道他就是喜歡三人行?

  繼續十五天不吃東西的我再次面臨龍族混血兒的體力盡頭,虛弱的腦海緩緩浮現趁萊亞出門和漾蹭在一起,看他回來會不會發飆的邪惡計畫,然而,這個計畫最後還是因為我完全不想爬出房間而作罷。即使我繼續倒在地上餓死,「復活」以後身體應該又會恢復健康吧?我透過窗戶的反射瞪著自己的紫色眼睛,覺得自己的臉好像怪物。自從第一次注意到自己餓死以後,我就懶得保持改變眼睛顏色的幻術了,這張臉讓我越看越討厭……我花了很久的時間才注意到有個人影靠近門口。

  漾在門邊屈膝坐著,透過一段距離和我一起望著晴朗如夏的天空。

  「能夠離開艾沙特太好了。」她輕聲說。
  我這才記起自己很久沒有聽見她的聲音了。

  漾開始會和萊亞說一點話了,假如對話超過五句就算是聊天,那麼我偶爾會聽見他們在聊天。我在他們沒看到的時候把自己餓死了第五次,真的很痛苦,我不覺得自己會習慣……但是重新用健全身體在原地甦醒的我,還是只能在極度口渴的時候吞下一點水,無論把什麼東西放進嘴巴,我都會吐。

  能夠離開艾沙特太好了……我比漾更有資格說這句話吧?體認到自己可以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什麼都不管的時候,我心底有種總算被放出牢獄的感受,但這還是沒讓我湧現振作的念頭,甚至只是在萊亞某天開門蹲下來對我用治癒術的時候突然又想起艾沙特。

  那個彷彿總是瀰漫著死亡氣息的王宮。
  夜裡總會點起暗紅色的燭火。
  聖甲蟲爬滿獅子花,禮拜堂刺耳的鐘聲,從海上吹向陸地的紅霧,沉重濕冷的空氣……還有艾沙特那片我從未有幸翱翔的水藍色天空。

  治癒術對飢餓沒有用,也不會對絕望有所助益,但萊亞不僅對我用了治癒術,還義務性地持續擺食物在我的房間,明明每天盤子上的食物都沒有少,他還真是鍥而不捨到讓人匪夷所思的地步……我幾乎能肯定他是為了漾才照顧我的,愛一頭母龍到這種地步,他也真傻,想到這裡,我忽然記起:對喔,受封為騎士長的龍好像都要在儀式上對著王叩角。

  我們龍族和魅魔一樣都有角,只不過龍維持人形的時候角都會藏在額頭兩側的皮膚底下。魅魔們會用角互相敲擊來標記伴侶,而龍族的叩角代表著更單方面、更強烈的臣服意識。

  據說龍族只要在有意識的狀態下用角主動磨蹭他人,往後就會變得極為崇敬對方,一旦叩角了,無論是多冷漠的龍都會變成對主人猛搖尾巴的大狗狗……因為那是個不可逆的行為,年輕的龍甚至倡導終生不叩角是保護自己的最佳方式。

  因為國家儀式對女王叩了角,經年累月愛上女王的騎士長真是悽慘……我幸災樂禍到一半,突然記起漾也曾經說要對我叩角,我那時候為什麼要拒絕她呢……漾明明一直為了人民憂心,心情低落的時候看起來卻完全不像女王,在充滿負面情緒的我們兩個之間,時間有時候會是靜止的,我們總是對彼此說一些非常過份的話然後相擁而眠,偶爾也會像現在這樣好幾個月迴避接觸,然而她又總是在我能輕易看見的地方活著,這麼痛苦的時候,我既想見她,又很不想見到她……

  喀嚓,房門被打開,在我身後傳來萊亞把新的食物與飲水擺到桌上的聲音。僵硬的身體又酸又痛,等我真正擠出力氣回頭時萊亞已經離開了,我只好把視線緩緩移到今天的食物上,然後毫無預警地瞪大眼睛。

  是獅子花。

  油炸的獅子花跟烤菊苣一起躺在盤子裡面,橘黃相間的花瓣帶著搶眼的黑色斑點,雖然旁邊的嘛古拉飯應該才是主食,然而我卻著魔似的盯著花朵看。我恨透了艾沙特……然而,我的腦海此刻卻清晰地浮現盛開在黃昏的獅子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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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20-6-17 21:3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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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獅子花是艾沙特的國花,長大以後會連續開花二十次,接著因為耗盡養分立刻枯死,艾沙特王宮把有餘力替換一批批盛開的獅子花當作權勢的象徵,自從知道這件事,我就常常在王宮望著黃昏裡的獅子花。

  「你喜歡這種花嗎?」漾與我的對話最初也是從那裡開始的。
  「獅子花就算死掉,只要花朵有成功授粉,落地以後就會結成種子,在原地重新長出新的獅子花喔。」

  當年還是公主的漾健康又美麗,年輕的我聽了卻滿腦子憤怒:然後呢?等幼苗成熟,再瘋狂開花二十次把自己弄死嗎?搞不懂這種植物有什麼毛病,一定很痛苦。

  我或許是哪根筋不對,從房間的地板爬起來,拿起獅子花放進嘴巴,這是睽違多時我重新從嘴裡感覺到味道,因為太久沒咬住東西了,我就這樣叼著獅子花很久才敢開始咀嚼,雖然不覺得好吃,但是也不覺得噁心,對我而言是種很新奇的感受,當花瓣堵在喉嚨,我幾乎都要忘記怎麼吞嚥了。
  但我最後還是成功地把獅子花吞下去。

  只吃獅子花肯定會營養不良,但萊亞注意到獅子花被我吃掉以後,給我的食物盤上就塞著越來越多獅子花,同時,他跟漾也更常說話了,我在房間時常能聽見他們模糊的交談聲。
  假如我不在,忠誠的騎士長和女王一定能過得很開心吧,他們會不會哪天一起回去艾沙特呢?而我……
  我不曉得這又是什麼意思。
  黃昏時分,萊亞在桌上擺了一盆活生生的獅子花,帶有棕色花托的獅子花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被連根遷移,挺著枝幹待在王宮花器裡面,它今天的花朵已經枯了,但是明天早晨應該會再結出全新的花苞吧。
  萊亞在桌上放下食物與獅子花就走,我搞不懂他又想幹什麼,卻還是著魔似的盯著獅子花看。那一天,我難得完全沒有因為惡夢而在夜裡驚醒,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已經是非常晴朗的白天了。

  豔陽照耀著世界,獅子花一早就擠出了小小的花苞,我照常躺在地上,不知怎麼居然逐漸覺得很無聊……我花了很久的時間傾聽房門外的動靜,聽到萊亞出門,開始思考騎士軍上班都在幹什麼。
  我慢慢爬起來。
  缺乏活動的身體到處都痛,然而我不愧擁有一半的龍族血統,想走路還是能撐的,我毫無目的地踏出房間,推開應該是玄關的灰色木門,走下歪斜的階梯,往四周隨意看了一圈。

  我很快就發現兩件事:第一,附近沒有其他居民的聲音。第二,周圍的白色建築物真是稀奇古怪,無聲展示著我從沒見過的各種風格。我不清楚這座城鎮的地理位置,總之在走得開始累了的時候一個人默默踏上階梯,重新倒臥在有著獅子花的房間。

  第二天我也自己出門,再隔天我還是出門亂晃,雖然說不上自己在做什麼,但我很快就記住了附近的路,還找到一條河。那條河很寬,水很淺,河底鋪滿鵝卵石,擁有水龍血統的我不由得在河邊待了很久,覺得漾也會喜歡這裡。

  我不曉得萊亞有沒有注意到我開始出門,畢竟我只挑在他上班的時間溜出去,但是漾顯然有發現這件事,她好幾次都默默地目送我出門。漾沒有問我「去哪裡」、「做什麼」,默不作聲的臉色就像以前不知道該怎麼與我相處時一樣,但我總覺得……她好像比以前好一點了,為什麼會覺得好,我完全不知道,我應該討厭漾吧?

  獅子花開的第八天,我沿著河流發現了一座白色的大橋,獅子花開的第十天,我在鎮上找到一座很高的鐘塔,花開第十二天,我初次在外面遇見其它人。

  「我沒見過你。」戴著大帽子,留著棕色長髮的青年迎上前向我打招呼,「你好啊,我是珖!」
  我毫無跟陌生人糾纏的力氣,對方卻劈哩啪啦地問了「你是哪本書?」之類的話,之後兩三天,我在鐘塔附近遇到了更多人,他們……他們都很怪,用理所當然的態度說著讓我完全摸不著頭緒的話。
  「他是新來的,是《巫月》的喔。」珖拉著我到處打招呼,「你會不會做東西?在這邊只要努力想像一件事情,它就會變成真的。」
  努力想像就會變成真的……我看著珖在地上弄出一大漥水,稍微搞懂了他的意思。原來如此,好像厲害的魔術一樣呢,雖然理智上覺得是了不起的技巧,但我死寂的情緒還是無法隨之起伏,而珖又開始跟我介紹這是哪個遙遠湖泊的湖水,說什麼湖裡的青苔很好喝……

  珖自稱也是龍,卻是我從沒聽說過的「艾維斯卡月牙龍」,他給我看了他全龍化的樣子,還說他的頭髮全部都是龍鬃。就我所知,水龍族並沒有那種長長的身體,更沒有鬃毛,因此我能肯定這裡是個離艾沙特很遠的地區,既然萊亞有能耐帶我們來這裡,難道他也認識珖?

  我就這樣每天出門亂晃,直到獅子花開的第十八天,我才想起它就要死了。
  我不清楚萊亞帶它回來的時候它是不是第一次開花,但是想想它也該瀕臨生命的盡頭,我已經看它開花了十八天,所以最快不出兩天,這朵獅子花一定就會死。這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即使我每天出門之前都會幫它澆水,睡前也會盯著它一直看,然而,這真的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
  獅子花快要死了,第十九天我看它開了花,第二十天它或許不會開花了吧,也許當晚它就會死,然後,這朵獅子花開了第二十次,我坐在旁邊看著它在這個白色城鎮的黃昏裡面開花,明明好一陣子沒有被餓死了,卻覺得自己好像又死掉了一次。
  明天它不會開花,獅子花會在夜晚的哪個時刻死去呢?我好想知道,我坐著看著獅子花,想起這些日子與遙遠的記憶,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的理智好像快要回來了,然而這朵花要是死了,不知道為什麼,明天我好像又不想出門了,它明明就不重要,它跟漾還有我自己一樣一點都不重要。
  我坐起來,把手放在花上面,我開始想:我希望它明天會開花。
  我希望它是第一朵能開二十一次的獅子花。

  隔天黃昏,萊亞提著一盆花進來。
  那看起來就跟我的獅子花一樣,我坐在令人目眩神迷的黃昏之中,面前擺著第二十一次盛開的、我的獅子花。萊亞似乎沒預料到它還活著,臉上逐漸浮現懷疑自己記錯日期的表情。
  原來他知道獅子花過二十天就會死,原來他會在第二十一天為我帶來新的花,我盯著萊亞,支離破碎的思緒好像終於回到腦袋裡正確的位置,卻又和以前有一點點不一樣了。
  我總是想著不好的事、很負面的事,我很難跟漾以外的人相處,幾乎一次都沒有試著跟某個人不帶心機地往來過。
  萊亞應該就能跟很多人相處,他看起來有夠普通的。

  萊亞的表情逐漸變得像是確信自己記錯了日期,板著臉把獅子花和晚餐都放到桌上,好好笑,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堅果餅,可以不要因為漾喜歡就三天兩頭擺一堆在桌上嗎?如果真的要吃獅子花以外的東西……我想想看,我應該會想要吃鹿肉。我試著在萊亞走出房間以前提出這個要求,然而將近半年沒有使用聲帶,要開口真的好難,但我總覺得多試幾次我就會成功了,反正他之後應該還會再替我帶獅子花過來,想要的話,明天我跟漾還有他也能夠見到面,就跟我們都在王宮吵成一團的時候一樣。

  我把第二盆獅子花放在第一盆的旁邊,它們看起來還不錯。
  我想,這個地方的黃昏或許變得比艾沙特好一點了。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20-6-17 21:4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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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20-6-21 19:0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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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今以後,艾沙特就拜託你保護了,請把頭抬起來吧,萊亞。」
  我不時會在夢裡聽到漾輕柔的聲音,在朝陽閃耀的艾沙特禮拜堂,她的姿態是那麼脆弱,隨後我總是會因為夢境中飄起來的紅霧而驚醒,紅霧在夢境裡完全遮住了漾的臉龐。
  無論我的身邊睡著誰,每一個早晨都像是那樣,永遠不會改變。



  我的名字是萊亞,出生在水龍國艾沙特的首都,因為父母雙方都流有森龍族的血統,所以我並不像周圍的水龍一樣擁有天藍或者黑色的頭髮。我的輪廓比朋友深,個子也高,據說母親那方甚至混過精靈的血統,這或許能解釋我為什麼常常被說「容貌和雕刻出來的一樣完美」吧。

  拜森龍族良好的形象所賜,從小我就很受歡迎,水龍族似乎覺得高挑的森龍特別帥氣,就像他們集體歧視著天使族一樣。

  在我還小的時候,整條街的水龍都敵視天使族,許多長輩說天使族骯髒、邪惡、侮辱了我們的國家,由於地理位置,艾沙特在我父母那一代似乎有不少天使族的移民,但是我五歲的時候就已經無法在街上看見任何天使了,年紀漸長的我逐漸明白這種社會現象只是因為女王與天使族的私仇,水龍們對天使的厭惡有了王室的各種造謠助長,越燒越烈。

  成年後,我考上維護秩序的騎士軍,聽聞女王之所以行為偏激都是因為身邊有不少惡龍在搧風點火,某群水龍似乎趁女王被仇恨蒙蔽大發國難財……我想改變這種情況,又不可能憑一介騎士的身份動搖整個國家,只好繼續往上爬。我花了好幾年從小隊長當到分隊長,從分隊長當到宮廷騎士,再從宮廷騎士來到騎士長的總選拔……

  當我跪在禮拜堂受封為艾沙特騎士長的時候,年邁的女王已經退位,她的獨生女漾登上了王座。

  我初次見到漾的時候實在很懷疑她的能耐,然而也很快就意識到漾有多麼天真善良,只是她身邊有著一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奸臣在作亂罷了。名為昳的祭禮部長完全沒有良心!他率領著舊時代的臣子在宮裡呼風喚雨,罔顧人民死活的行徑總是讓我恨個半死,他們那群水龍看上去全都不懂民間疾苦,想必當年舉國捕殺天使、煽動人民恐慌的時候也不以為意吧,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樣亂搞遲早會給艾沙特招來報應嗎?

  我想讓漾離開昳,漾卻被他迷得團團轉,無論我提出多少證據,漾總是會一臉為難地偏袒昳,傾頹的國事讓我越來越煩躁,遂而開始勾搭因為容貌與地位接近我的許多對象……或許,我是對自己的努力完全沒有用處感到太絕望了,我不懂為什麼在漾的眼中我總是會輸給昳?我一直都對她很忠心,像昳那種沒有擔當的龍,哪裡好!

  「世界是一本書」這種事遠遠超過了我的容忍範圍。

  我最初聽見這消息的時候完全不打算放在心上,只覺得是個瘋癲的傳言,然而怪事卻與日俱增:遠道而來的火龍族行為詭異,不少異國人會來我們王宮「參觀」,以及……那本書。

  那本名為《巫月》的書籍裡記載了我和漾的私事,初次看見時我震驚極了,完全搞不懂是誰在記錄女王的隱私。漾已經很可憐了,為什麼要這樣騷擾她!我四處搜查可疑的罪人,第一號嫌疑犯卻突然死在地上。

  當我在艾沙特王宮看見昳躺著不動的時候,我花了很久才確認他看起來不對勁。我叫來醫官,而醫官告知我他因為久未進食,魔力崩潰,已經瀕臨休克。

  這是……沒良心的官員自己鬥爭,用計想把帶頭的害死嗎?那為什麼是「久未進食」?我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即使問醫官怎麼處理,他們也沒有回答。該死,看起來似乎有某種精神魔法蔓延到全體醫官身上了,他們的反應才會這麼不正常。我冷著臉明確指示醫官治療昳,醫官這才紛紛開始動作,只是他們一替昳灌輸魔力,那傢伙居然爬起來想要揍我!

  我反手一扭把昳按在地上,這種敗類,被同伴鬥下來也是罪有應得!只是看他虛弱的樣子,我終究鬆開了手,約莫十天以後昳卻又重新倒在花叢。

  到底搞什麼東西……不對,這次他沒有呼吸了?我在確認昳完全失去心跳與呼吸以後,滿腹的不耐煩都在一瞬間轉為錯愕,最先閃過的念頭竟不是艾沙特終於少了個孽臣,而是漾一定會非常難過。正當我試著叫醫官過來確認情況時,昳突然翻身坐起來,伸手就對我扔了一記闇屬性的魔法攻擊。

  我用劍鞘將他拍暈,但是……我很確定他剛才的確失去生命跡象了,即使是身強體壯的龍族,失去心跳與呼吸整整一分鐘應該也不是常見的事情吧,他到底怎麼回事?

  之後一個月,昳每天都躺在艾沙特的花叢裡,全宮上下都沒有人為他脫序的行為做出反應,祭禮部照常上班,奸臣們照樣鬼祟,而到了月底,漾也不做事了。

  雖然他們兩個本來就混……再怎麼說,以前也不會這樣放任公務啊?漾不問政,所有公事居然能勉強運作,而且都沒有人在談論他們異常的舉止,我找來騎士軍的部下問話,大家卻都神情呆滯地迴避相關問題,假如這不是昳在搞鬼,又會是誰企圖危害這座王宮?

  逼不得已,我召來偶爾會忽然到宮裡閒逛的冰之女妮莉,我們在國家的公務上曾經見過面,有一點交情,我知道她正巧隨著火龍公主旅行,妮莉的魔法技巧很精湛,或許對這些怪事會有頭緒。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20-6-21 21:4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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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20-6-24 19:5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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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不是魔法啦~萊亞你要不要看《巫月》?是我們的書喔,你想一下就可以做出來!」

  妮莉拉著不自然的高亢聲音將那本罪該萬死的書遞給我,我設法盤問妮莉更多細節,她卻蹦蹦跳跳地回答什麼「我們可以用想像力做東西」、「世界變成這樣妮莉超幸福的」……看來她是終於在莫里安的壓力底下發狂了,我只好自己繼續調查。

  我將名為《巫月》的書帶回王宮騎士營,上面的陌生字體很複雜,然而或許是加了意識透析的魔法,一眼看過去我全部都讀得懂,只是書籍的內容幼稚又雜亂,我對閱讀本來就沒耐心,看幾頁就心煩意亂。我拿著書本走到騎士營門口,遠遠又看到昳躺在花叢,他今天也穿著祭禮部的黑色制服,仰躺著望著天空,依照這個月的經驗,即使我走到他身邊他也完全不會理我,我總覺得他一定是中了邪術,不禁一邊揣測他的狀況一邊低頭翻開書。
  這一次,書頁上突然浮現出我從沒料想過的內容。

  昳(天使族與水龍族混血)
  生於水龍國艾沙特的混血兒,年幼時父母皆被艾沙特的騎士軍殺害,為了活下去而割掉自己的天使族翅膀,偽裝成純血的水龍進入王宮,計謀從中央顛覆艾沙特。
  昳的父親是擁有黑色翅膀的「墨洛西安天使」,骨子裡擁有天使族向善的性格,復仇讓他的身心長期都陷於焦慮狀態。昳相當渴望飛翔,在女王退位以後對著繼位者漾……


  我呆滯了好一會才把書頁猛然闔上,即使知道這本書有問題,卻無法克制腦中迴盪「天使」這個字眼,再次翻開書時,那種文字也沒有消失,反而糾結成一團。

  天使族
  居住在艾沙特北方浮空都市的有翼種族,依照特性分有好幾個不同的族類,生性溫和又懶惰,見證和平能帶給他們無上的快樂。他們多半都很喜歡飛翔……

  我曾經見過天使。
  小時候,我時常在街上與水龍族的朋友玩,那天在鄰近廣場的街角,我們看見一名水龍族女人挽著長髮,抱著黑頭髮的小孩子。那個孩子披覆全身的長袍因為女人抱姿的改變而掀起來了,我們恰好能看見一截長滿羽毛的黑色翅膀。

  「你去跟騎士軍說啦。」「不要,我不敢……」

  同伴在身邊拉拉扯扯,而七歲的我目瞪口呆,不曉得這種怪物為什麼有資格出現在陽光底下。天使都是邪惡的,他們正在迫害我們的國家,雖然我不知道他們到底做了什麼壞事,但是爸爸媽媽親戚叔叔全部都這樣說,街上的公告、教會也都頻頻宣導天使是壞人,一看到就必須通報騎士軍,假如同伴們沒有勇氣,我覺得我應該做出正確的事情。
  於是我從同伴身邊跑開,告訴街口的騎士這件事,同伴們用崇拜的表情遠遠望著我,這讓我感到很驕傲,但是等到騎士走向那個女人,從小就圍繞著我的溫暖空氣似乎突然改變了。

  「不要……只有這裡還有飛行港,我們會馬上離開這個國家……」

  女人發出我從沒聽過的恐懼聲音,某種不適感隨之流進我的胸口,我應該是在做正確的事情吧,為什麼感覺這麼奇怪?水龍族來來往往,另外有三個騎士快步趕到,女人驚慌地抱著孩子轉身奔逃,我遠遠看見一輛馬車上有人打開窗,向女人比了個我從沒看過的手勢,女人用扭曲的表情把懷中的孩子一口氣扔向車尾的乾草堆。
  「媽媽!」那個孩子短促地尖叫。
  騎士上前圍住女人,很快就看不清楚狀況了,而那輛馬車以驚人的速度甩過街尾,四處都有聲音在嚷嚷,一直到騷動告一段落我才看見地面上有一條長長的血跡從騎士軍腳下流出來。

  「小朋友,謝謝你啊。」

  水龍族的騎士塞給我三枚銅幣,我的朋友們直到聽見這句話才像是解除了某種禁錮魔法,戰戰兢兢地走向我,其中和我交情最好的朋友用手肘頂了我一下。

  「哇,他給你錢耶,走啦,去吃冰!」

  結果,我們完全沒膽回頭確認那灘血跡的盡頭連接著什麼,頭也不回地跑開,將騎士軍給我的錢全部花在街尾的牧草冰上,即使我沒有食慾還是吃了兩支,錢幣冰冷的觸感卻一直殘留在手心,回家以後再怎麼洗都洗不掉。

  之後我逐漸知道艾沙特對天使族做了什麼,對自己的行為大感震驚,為了做出真正「對的事情」,我考了騎士,我想做出改變,想讓王宮知道這樣子迫害天使遲早會有報應……一點點也好,我想阻止艾沙特再發生類似的事情……

  --昳是「失去太陽」的意思,表示他在艾沙特被剝奪了站在陽光底下的權利,昳是艾沙特的反派,他就是艾沙特的報應。  

  不可能。
  我拋下書本走向中庭,那傢伙依然仰躺在搖曳的獅子花裡,我一心想把他抓起來問話,卻又猛然打住。我記得昳的眼睛以往都是很普通的顏色--普通水龍族的天藍色,然而他現在的眼睛--
  天使族的眼睛全部都是紫色的。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20-6-24 20:0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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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20-6-26 21:1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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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起來,你快點吃東西。」

  今天,我依然試著把放棄求生的祭禮部長從花叢裡面挖起來,然而他還是盯著天空死不理我。為什麼先前各種行事都走極端,自殺卻要挑「躺到餓死」這種路線?煩死人了!上週我硬灌昳東西吃,他居然想要搶我的劍,還搬雕像想要扔我……看他掙扎到虛脫的樣子,又讓我有種欺負人的罪惡感,雖然,我或許是該對他抱有罪惡感沒錯。

  昳翻身用祭禮部的袖子矇住頭,都幾歲了做出這種舉動?無論有什麼苦衷,真是莫名其妙!今天,漾說著「好想離開艾沙特」,在王宮謁見廳大哭大鬧,她都那個樣子了衛兵們居然動也不動,整個世界簡直都瘋了……或者說,發瘋的是我?

  我真的好累。

  安撫漾、驅逐出現在王宮的各種怪人、叫祭禮部長吃飯,我這麼做已經又默默度過了兩個月,但是跟我過往的人生一樣,我的努力什麼都無法改變,做了多少似乎總是徒勞無功。

  昳不肯起來,我覺得他好像又快要把自己弄死了,因為王宮騎士營就在禮拜堂旁邊,我不時到窗邊察看之下,前前後後已經目睹他死亡三次了,每次都是貨真價實的失去心跳與呼吸,卻也每一次他都會再度甦醒,這種怪事持續發生,我越來越搞不懂艾沙特究竟中了什麼邪……調查那本怪書沒有收穫,妮莉最近也沒再來過,倒是偶爾有個背後長著白色翅膀的男天使會跑來見我。

  「您好,我是迪洛,火龍國炙箂沙的侍衛,曾經在故事裡隨著炙箂沙的二公主到訪貴國,不曉得您是否記得琳公主?」

  迪洛跟其它會在王宮用瞬間移動方式出現的陌生人不一樣,是依照呈報程序乖乖申請到騎士營見我的,他看起來非常年輕,背後還有一對令我很難不在意的萎縮白色翅膀。

  「我想跟您推薦一個地方,有個名叫科爾諾瓦的城鎮天空滿乾淨的,對我這樣的天使來說很舒服,需要去看看的話,我隨時都能任您差遣喔。」

  可是鄰國的侍衛怎麼會跑來任艾沙特騎士長差遣?而且他之後又開始對我解釋什麼小說的……我不曉得幹嘛每個人都對我扯同樣的謊,但是他們說謊總該有一點邏輯基礎吧,散播的消息通通有夠莫名其妙!

  「起來!」

  我把昳扔到走廊上,走向王座廳,拿出通訊儀器聯絡那個迪洛,當我把哭個不停的漾從王座廳抱出來時,他居然已經站在門口等我了,我為這種超常的速度感到噁心,迪洛倒是想向我示好似的說著什麼「不會有事啦,我們公主去年也很崩潰呢,請您放心,我們會幫您的」。

  一副跟這種情況有深沉淵源的樣子,那就給我出面解決啊--

  那個叫科爾諾瓦的地方是座雪白的城鎮,老實說,一被迪洛帶過去我就後悔了,我覺得自己就算過得再累也不能讓漾涉險,只是漾卻氣若游絲地對我說「謝謝,這邊感覺比較好……」,昳也完全不掙扎地倒在地板上。

  「雖然直接移動就可以,但是一開始實在很難突破內心的界線呢,這是可以導出魔力的符咒,扔在地上就會產生自己正在使用傳送魔法的錯覺喔。想著目的地再丟這個,很容易就能讓自己移動成功,我們公主都做得到,您一定可以的。」

  迪洛給了我一大疊「移動符咒」,仔細說明我們該如何用這個往返艾沙特,之後黑夜來臨,必須給漾帶食物、必須回去騎士軍交接的壓力之下,我硬著頭皮用了……真的能順利回到艾沙特王宮,但這個符紙上的花紋我就連一次都沒見過,到底又是哪來的鬼東西?

  當漾跟我說了「這個地方很安靜,我很喜歡」以後,我迫於無奈,開始每天從這個古怪的地方前往艾沙特上班,途中不知懊悔了多少次自己的衝動。我與昳、漾原本就有超乎公務的感情糾葛,讓他們兩個待在同一個屋簷下我真的非常不滿!然而昳那種狀態,把他單獨抓起來再扔回艾沙特似乎更是畜生不如的行為……反正漾最後總是會選擇昳吧,這麼多次結果都一樣,只要漾這次能別再哭了就好了吧……

  漾開始會說多一點點話了,而昳忽然吃掉了獅子花。

  炸獅子花在艾沙特算是權貴才能碰的食物,味道很淡,幾乎是吃氣氛的,但是既然那個混帳會吃,我也只能拿,漾一臉昏沉地從我這邊打聽到昳的情況以後,突然比前些時候更有精神地抓住我的雙手。

  「拜託你。」聽漾的語氣,我就知道這是個連她自己都覺得超過的要求,「他很喜歡獅子花……你可不可以帶一朵活的獅子花回來?」

  要求喜歡自己的人幫情敵拿東西,全天下我就只認識漾敢這樣說話,但是他們兩個這些年吵來吵去分分合合,中間把我當白癡耍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唉,我……到底喜歡漾什麼地方呢……

  我從王宮宴會廳拿了最小的陳列花器,問過園藝官,在新送進宮的獅子花裡隨便挑了一株帶回去,過了幾天,昳居然會在白天出門了。

  要不是漾低聲問我「他早上也回去艾沙特嗎?」我還真沒能那麼快注意到……鐵定又在幹壞事吧,但他如果對艾沙特不利,每天去騎士營上班的我應該會發現才對啊?材質不明的移動符咒都在我身上,他是怎麼回到艾沙特的?難道他會去找那個迪洛?我思考著要不要逼問昳或者迪洛,漾卻憂心忡忡地告訴我:那朵獅子花很快會凋謝。

  「因為是開花二十天以後一定會死掉的花……」

  我不覺得這是什麼重要的情報,漾卻拉著我解釋那是國花,還說騎士盔甲上面就有?我不太清楚漾幹嘛這麼焦慮,一朵花死不死能是什麼大事?看她稍微恢復精神了,或許我應該試著把漾帶回艾沙特,或許可以勸阻她就此放棄陰陽怪氣的昳,反正那傢伙無親無故,據說沒有家人,艾沙特除了漾誰還會擔心他啊……

  「早安。」

  迪洛準時在我抵達艾沙特騎士營時等在門口,他披著圍巾,好像很冷似的對著雙手哈氣。

  「辛苦了,請問您下次休假是什麼時候?我想再找時間問您一些問題。」
  「如果你又要問地圖的事,那就進來吧。」

  這個迪洛自稱是炙箂沙的侍衛,最近卻說著「公主說我可以休假」不斷跑來艾沙特亂晃,還常常拿地圖來問我艾沙特的某些地理位置與交通方式……迪洛自稱是在艾沙特觀光,這讓我覺得他腦袋簡直有問題,不過,他倒也不會讓人覺得煩。

  雖然太年輕,但是很聰明,說話多半也挺有禮貌的。漾不在身邊的話,我的確也比較喜歡有個人可以講話。

  我用鑰匙打開通往騎士長辦公室的大門,迪洛稍微睜大圓圓的紫色眼睛,露出微笑說「您太親切了」,背後的翅膀輕輕撲騰著,這讓我的視線又在他稀疏的羽翼上停了一下,微笑的迪洛就像隻吱吱喳喳的小鳥湊進來。

  「我買了早餐喔,不知道您喜歡吃什麼,我又在廣場上隨意選了,唔,只是貴國願意賣給天使的商家果然不多呢……」
  「總是被找麻煩的話不要再這樣做了。」我打開辦公室牆上的內嵌魔法。
  「怎麼可以?您已經幫了我這麼多忙,今後恐怕也要麻煩您啊。」

  迪洛抖開艾沙特的卷軸式大地圖,而我一邊清點早上送過來的犯罪通知書,一邊瞥見迪洛買的早餐。購買食物這個行為應該多少有摻雜個人喜好吧?他一個天使會選擇買什麼?回想起來昳已經吃了油炸的花二十天,這麼繼續吃下去他會不會又死在地上?

  「你有什麼喜歡吃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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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20-6-29 19:5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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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我帶了第二朵獅子花回去,昳開始會在白天走到客廳看書了。
  我不知道他從哪裡弄來的書,但他有時候看《巫月》,偶爾也會看《艾雷星象學》、《國運與方位》那種祭禮部應該好好鑽研的典籍,而且他身上開始出現我沒見過的牙刷拖鞋與各種衣服外套,偶爾我還沒出門,昳就會自己爬起來梳洗,隨著日期推進甚至越來越常比我晚歸,但是無論他有多喜歡往外面跑,我都從未在艾沙特看到昳,他也依舊沒有在我面前開口說話。

  即使如此漾還是很高興,這從她日漸放鬆的臉色能看得出來。漾說她還不想回去艾沙特,而第一朵獅子花持續盛開,已經遠遠超過了最初預期的二十天,某天我回到那間屋子的時候,昳和漾都待在大廳,雖然他們沒有在交談,但是氣氛感覺非常和平。

  「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和「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的心情,再度變成令人透不過氣的想法,混濁地交織在一起,但最後我還是為了避免哪天那些該死的花通通死掉,再去跟園藝官拿了新的花回來。

  經過兩次花期以後,我在桌上了放下第四朵獅子花。
  這一天,昳忽然抬頭看我了,他越過其他三株盛開的獅子花起身,非常唐突地對我亮出他手中的書本。

  「你的萊不一樣了。」

  那瞬間我徹底因為暌違半年以上的聲音呆住了,昳卻很果斷地把書本塞給我。

  「這邊。」他的手指敲著蒼白的書頁,第一行寫著「箂亞輕佻地對琳眨眼」。
  「可是你的設定是這個萊。」

  書本上的文字隨著他的聲音被書頁迅速吸收,墨跡重新浮現出「萊亞(森龍混血微量精靈血統)……」等等極端暴露個人隱私的字眼。仔細看這個字體,「萊」與「箂」的確有著細微的差異,但我的思緒根本無法在上面停留--他幹嘛忽然跟我說話?為什麼會講這個?他拿著這本書,難道也看得懂這種字?他對於自己被帶到這裡有沒有什麼想法?他和漾……

  「你沒關係嗎?」

  昳偏著頭,一甩手居然讓整本書憑空消失,他瞇著又細又長的眼睛,一副不懷好意的臉色。

  「好吧,那我想要吃鹿肉。」
  「啥……」
  「我想吃鹿肉,一直吃獅子花我肚子好痛,如果不麻煩,你明天可以幫我拿回來嗎?如果你肯幫我拿,我就給你一個好東西。」

  他用愉快得不可思議的語氣慢慢說,無論我多懷疑自己的耳朵總算也把話聽進去了,可是……鹿肉是指什麼?這人以前該不會都用食物當暗號,跟心腹商議計謀之類的吧?我板起嚴肅的臉色,既然能溝通了,應該先確認比較好懂的事。

  「你想回去艾沙特了嗎?」
  「啊?我不要。」昳連一秒都沒有遲疑。
  「你不要是--你曉得這個地方是哪裡嗎?」
  「好像叫做科爾諾瓦吧?」
  「什麼?」
  「科爾諾瓦,珖跟我說的。」
  「珖是……什麼東西?」
  「珖是頭髮很長的龍,他有一個不是龍的哥哥住在山坡上,還有叫做雷奇的朋友,偶爾他們會拿湖水叫我喝,你認識他們嗎?」
  「我不認識。」

  說真的我完全聽不懂昳在講什麼,而昳盤起手臂,一副祭禮部長突然回來上班的囂張架式。

  「你怎麼會覺得我想要回去艾沙特?不就是你把我帶過來的嗎?」

  這句話堵得我什麼也答不出來,捫心自問,我幾乎是因為自己沒辦法讓漾打起精神才抓昳過來陪她的,再加上讀到昳的血統……無論從哪裡開始解釋,把他帶過來純粹是出於我的個人情緒,從頭到尾沒經過深思熟慮,也沒問他的意願。
  就像以前在王宮,漾要是又接近昳,我就會找公務的名義離開王宮,暗自希望漾會在我回來的時候哭著見我,看起來,我逃避的方式一點都沒有改變,越是去深思自己的作為,我越覺得自己沒用。

  「你每天都去艾沙特上班嗎?」

  昳斜斜地往後靠上桌子,手沿著花器摸上葉子,即使他一副想跟我聊天的態度,聽到這個聲音,過往埋下的心結全都一口氣湧現了,這讓我完全不想回答,摸摸鼻子,沉默地離開了黃昏閃耀的房間。


  「你都不覺得這樣很過分嗎?」

  迪洛拉開圓形鐵罐上的指環笑著說,披著絢爛色彩的小鐵罐發出蒸氣一般的嘶嘶聲,我從來沒看過這種飲品,火龍國的習慣真是令人難以恭維。王宮騎士營的休息室裡面,迪洛萎縮的翅膀輕輕拍動,看上去彷彿掛在他身後的兩團廢紙。

  「我們都侍奉主人,為了主人付出一切,但是主人總是會選擇一個有什麼源遠流長命運糾葛的傢伙呢。」或許是因為我今天不太說話,迪洛就像想測量我會有什麼反應般語意模糊地抱怨,「到頭來,我們這種奉獻型的角色,該不會只是為了襯托他們的關係有多了不起而已吧?」

  今天是我在騎士軍的休假日,自從我帶昳與漾去到那座城鎮,假日我一律都會回艾沙特休息,我寧願在騎士營睡覺也不想待在那個地方……明明漾在那裡,我真是越來越搞不懂自己了。

  「我應該去打一個新的耳環。」

  迪洛大概是注意到我沒有回應,很乖地岔開話題不談那些,而我看了看他的耳朵。需要嗎?他的左耳已經穿了三個環,就我所知由上往下分別是「與公主溜出王宮的紀念」、「與公主一起過生日的紀念」還有「公主成年禮的紀念」,現在再打一個又是要紀念什麼?

  「你應該先照顧你的翅膀。」我的目光再度移向他稀疏的羽毛。
  「這個?沒辦法了吧,我又沒有在用,好像不會飛羽毛就長不出來啊。」
  「你可以吃一些天使該吃的東西,就我所知天使族會吃堅果保養翅膀吧?」
  「之前明明還問我天使族喜歡吃什麼,你現在真的很懂天使了耶?」

  我為迪洛調侃的笑容陷入無言,假如我真的懂天使,怎麼率領騎士軍這麼多年都不知到艾沙特有替混血兒割除翅膀的手術,讓那個神經病淪落到那種地步?一想到這個,我就渾身不舒服。

  「欸,真的沒人跟你說過你想什麼都會寫在臉上嗎?」迪洛沒頭沒腦地盯著我的臉發問,「你們黑色的那隻最近還好吧?」
  「哪隻……」
  「我一直都找不到理由去看的黑色天使啊。」

  說到這個,我還沒有跟昳確認過血統,這種本人隱瞞著的事,我覺得在背後討論太多也不好,但迪洛還是保持輕鬆的語氣繼續說。

  「真是還好有他在,我之前才會一直過來艾沙特。」
  「他跟你有關係?」
  「有關係啊,那時候很多人都跟我說有個翅膀被撕掉的同族出生了呢,所以我才會來找你們講話的,他那時候是不是都躺在地上啊?」
  「你說翅膀被撕掉是--」
  「不要擔心啦,那是一開始的版本,聽說他原本會因為被追殺把翅膀撕掉什麼的。」迪洛澄清,「但是我跟作者說,把天使族的翅膀撕掉就跟叫人把雙手拔掉一樣,太血腥了,沒人受得了,最後她也同意改了。」

  迪洛又開始用那種方式說話,這是我唯一受不了他的地方,這段日子,我聽了不少他掛在嘴上的荒唐小說觀念,但我還是連一個都無法認同。

  「不要又把已經發生的事情說得好像能被改變一樣。」
  「呃……你是不是到現在還覺得小說的事情都是騙你的啊?」
  「當然。」
  「即使在發生這些事情以後?」
  「這些事一定都有合理的起因,只是我們艾沙特的騎士軍目前還沒調查清楚而已,我不認為現實真的會發生如你所說的情況,即使那本書上描寫了我們的隱私,一定也是透過某種方式製作的,龍族的生活不會被區區一本書籍控制住,你即使平常工作比較辛苦也不要被蒙蔽了。」

  迪洛跨坐在桌子上,好像在認真思考什麼,最後又望著我笑了。

  「嗯,可以的話我也想要這樣覺得啊。」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20-6-29 21:2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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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20-7-2 18:5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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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黃昏,昳拿著攤開的書本對著我的鼻子,我提著一袋燉鹿肉,實在不曉得應該先把東西放下還是怎樣。

  「她把你的『萊』全部改成『箂』了。」  

  這傢伙在我一進房間時就快步逼近,拿著書貼到我面前,要是他的動作再大一點,我恐怕就憑軍人的反射動作拔劍了。

  「你連設定的地方都被改掉,早上我去問別人,他們說應該是因為你後面被寫錯太多次,她覺得反正前面只有那幾次寫了正確的萊,乾脆改掉前面的字讓你真的變成這個箂--」
  「等等,你後退。」
  「而且他們說其實你最一開始被寫成『箂雅』,米安諾還說你原本不在我們的故事,你本來是預計要出現在《自由隊伍》當藍伊的朋友的,藍伊也說他知道你--你想要回去彌爾安當騎士嗎?」
  「彌爾安?」

  那是食物嗎?我聽都沒聽過,昳是不是又受了什麼刺激導致情緒不穩定?是因為我之前問他要不要回去艾沙特嗎--天啊,他沒有對漾做什麼吧?  

  「喔,是鹿肉。」昳突然把視線放到我提著的紙袋上,「你真的帶回來了,謝啦。」

  他剛才的行為與這聲道謝都讓我不知所措,我打算放下東西盡快遠離神經病,昳卻快一步伸手用力按住門,用猙獰的表情盯著我的鎧甲。

  「不過,我覺得彌爾安騎士軍的盔甲比較醜。」
  「你到底在說什麼?」門被他擋住了,我覺得自己不該用暴力移動他,因此暫時按耐住性子用問的,「漾在哪裡?我剛剛在外面沒有看到她。」
  「她跟琳公主出去,不過她說晚餐會回來吃。」  

  昳擅自把我的披風掀起來看,這讓我發自內心地想揍他,但是因為他替漾交代行蹤的發言,我又受到了嚴重的打擊,將近三秒無法動彈……可惡,他們果然是在一起了……或許我該把他們都丟在這裡再也不管……可是不行,我要振作,漾是女王,艾沙特是她的國家,我身為騎士長就是該讓她保持良好的精神然後……

  「我還不知道是怎麼運作的,可是假如你其實可以選擇去別的故事當藍伊的朋友,你在那邊只會是騎士,不會是騎士長,那樣你還會想要去彌爾安工作嗎?」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直白地阻止昳繼續瘋言瘋語,「所以漾沒事?你沒有對她做什麼吧?」
  「沒有--啊,我跟她說,她在我面前都避開不提到你感覺很討厭,我叫她不要這樣,以後想提到你的時候就直接說。」
  「你說什麼……」
  「畢竟我們現在住在一起,她要是提到你都一直尷尬,你也會覺得很煩吧。」

  住在一起?
  從客觀的角度,我們似乎可以被這樣形容,但我從來沒有產生過這個想法,不由得為恐怖的概念震驚得說不出話。昳好像一點都不覺得哪裡噁心,盯著我的肩甲用單手輕輕摩娑著下巴。

  「好吧……其實艾沙特的盔甲也滿醜的。還有,我昨天說你如果真的拿鹿肉回來,我就給你個好東西,但我好像該再考慮一下,這個樣子太突然了……」

  事到如今在說什麼,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所有言行都非常突然嗎?昳放開我的披風,再度提出更唐突的問題。

  「你每天都去艾沙特上班對吧?我跟漾明天也去上班好了,雖然聽說我們丟著不管也沒有影響,不過你在上班的話應該會覺得工作量有差,祭禮部跟女王這麼久都不在,你太可憐了。」

  或許我應該用暴力的方式把他從面前移開才對。
  女王另當別論,祭禮部長不在的這幾個月,我的工作量可是直接砍半。雖然我也不清楚一個負責國家禮儀祭祀的部門怎麼可能搞出那麼多干擾騎士軍的事,但好像真的有很多怪事隨著昳離開而消失……

  「好啦,我會上班,我什麼都不會做。」昳宛如能看穿我在想什麼,舉起雙手,「我有看了一下祭禮部應該幹什麼的書,我沒問題,現在你要吃晚餐嗎?你是不是都吃過才回來啊?」
  「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你今天的精神……有點好。」我把千言萬語壓縮成一句質疑。
  「是喔?」昳偏頭,「我只是想到什麼就全部說出來而已,我本來就會想很多事情啊。」

  再隔天,昳和漾真的跟著我一起回到王宮了,我以為自己會被昳攻擊還是怎麼樣,沒想到整個上午只是在為徹夜沒睡的漾憂慮,漾雖然說著她可以回去艾沙特,卻一抵達王宮就很不舒服,倒是昳開完會就跑去祭禮部沒見到人了。
  所有官員都沒提到他們兩個復職的事情,而當我午後第二次去探望漾,告訴她不用太勉強的時候,昳忽然抱著一箱東西走進女王的書房。

  「你們果然在這裡。」

  他把那箱物品放到桌上,裡面塞著成打的儲聲石和好幾個貼著祭禮部封條的銀色卷軸。

  「萊亞,這是大祭司跟他私生子走私聖銀的記錄,這是星象官跟他大嫂還有姑姑從戰船那邊挪用公款的記錄,這是同一批戰船防護咒語全部偷工減料的證據,然後這是我們之前把艾沙特防禦塔的火魔法防護全部停掉再把魔力儲存到魔錐晶裡面再拿去賣的……」
  「等一下,你在說什麼?」

  我和漾呆呆地盯著他,昳卻很快就放棄了說明。

  「算了,你自己看。你現在有帶著劍嗎?跟我來一下。」
  「為什麼我要跟你過去?」看他一身正裝講這種話,我頓時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因為有些龍整個早上都纏著我超煩的,雖然我以前就覺得他們煩……總之現在我打算找個地方統一把他們監禁起來算了,可是我自己動手可能會死,我覺得你可以幫我。」昳朝我勾勾手,露出我很久沒見到的邪魅微笑,「來啦,即使沒證據,但我能保證纏著我的龍都不是好東西,他們以前都會來參加祭禮部的星象研習會呢。」
  「星象研習會,那不是祭禮部的定期會議嗎?」我試圖跟上他講話的速度。
  「對啊,其實那已經變成私人集會了,裡面全都是想在漾的任期以內推翻政權的龍,我弄了一隻絕對不會好好治理艾沙特的龍讓他被其他水龍支持篡位……」
  「你到底都在搞什麼東西啊!」

  剛剛我還因為反應不過來而茫然,一聽見這段話我就忍不住暴怒了。篡位?漾就在這裡他講什麼沒心沒肺的話--昳卻好像完全沒被我的怒氣給嚇到,保持著同樣的語調。

  「我還讓那隻蠢水龍跟政務官在互不知情的狀況中對彼此下蠱呢……唉那個之後再說,反正你現在有空嗎?你不來,我就要自己用魔法去打他們了,反正我好像不會真的死掉。」
  「你……等一下!你一回來就發什麼神經,你說的這些全部都不是祭禮部長上班該做的事情啊!」
  「因為我發現祭禮部有夠閒的啊?」昳氣勢洶洶地扠腰,「除了國家舉辦典禮的時候忙到翻過去,其他時間的工作只有觀測星象、占卜國運什麼的耶,就算是專門設計來讓我有空到處犯罪的職位,這個工作量也太誇張了吧?她就不能估狗多一點官員該做的事情讓我的生活充實一點嗎?我打死了十一隻聖甲蟲之後覺得這樣不行。」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20-7-2 18:5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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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20-7-4 22:4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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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度聽不懂昳在抱怨什麼,而漾忽然撐著頭嘆了一口長長的氣。

  「我也不想做了。」漾垂著睫毛,撿起一張文件將它翻面蓋上。
  「我還是看不出來做不做這些有什麼差別,反正我好像原本就不是以一個厲害的女王被設計出來的,我該做的事情就只有哭、很可憐、愛著壞男人、叫騎士長救我。我說不定就是沒辦法做好工作嘛,這些東西真的好無聊喔。」
  「別找藉口,說這種話萊亞會討厭妳喔。」

  昳居然比我更快反應,但他回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萊亞才不會呢,他早就對我叩角了,無論我怎麼鬧他都只會覺得我很可愛而已。」漾噘著嘴,而昳居然跟著露出更不服氣的表情。
  「喂,我以前就這樣覺得了,妳仗著自己是女王讓人家對妳叩角然後搞曖昧根本是職權騷擾。」
  「那又怎麼樣?你只因為我是我媽生的就決定恨我一輩子呢,我是女王耶,想要一個絕對會愛我的人都不行嗎?萊亞他是自願的啊!而且我媽媽還有我奶奶都跟她們的騎士長睡覺……再說,要不是你那麼在意血統什麼的,我也不用這個樣子了。」
  「先在意血統的可是你們水龍族--」
  「看吧,你把跟我不相關的錯通通遷怒到我身上,這跟我遷怒到萊亞身上有什麼差別?你才沒有資格批評我想要怎樣對萊亞呢!」

  我聽昳說過,他要求漾不要迴避提及我,但他們兩個把我夾在中間這樣吵也太不迴避了吧?或許是從我的臉色注意到什麼,漾突然又用手指撥開水藍色的長髮,轉過來埋怨。

  「萊亞也不要那個表情了,你不是跟我們一樣嗎?」
  「我?」我還真不知道我有那裡跟他們兩個一樣,昳卻跟著點頭。
  「喔……萊亞,我就問一次,你是真的每次被漾甩掉就去城裡到處跟一堆人睡嗎?你這樣真的不會得病嗎?」
  「是真的,有一大堆女孩子,也有很多男孩子。」漾嘟噥,「以前我只要跟你比較好,萊亞就會馬上跑掉到處去搭訕,而且怎麼樣的對象都好,不管是性別還是種族他通通都沒有在挑。」
  「我才沒有去搭訕。」關於這點我必須嚴正澄清,「是他們搭訕我!」

  壁爐裡霹靂啪啦的柴火照耀著昳帶過來的箱子,接著漾和昳用讓我非常嫉妒的頻率同步嘆息了。

  「長得帥了不起喔……」
  「拜託你不要真的得什麼病然後傳染給我們喔……」
  「對啊,要是性病會死,萊亞一中鏢,祭禮部長和女王就都完蛋了呢。」
  「別開這種玩笑--你們--」

  當事人講這種話無所謂嗎?他們不覺得尷尬嗎?這裡可是女王的書房,難道是休假太久讓他們忘記怎麼正經一點?

  「但是我可以理解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會喜歡萊亞。」漾話鋒一轉,「雖然應該有很多龍是因為臉跟地位搭訕他的,但是萊亞的確常常做出讓人心頭一緊的動作呢,即使他有點傻。」
  「我好像懂。」昳又點點頭。
  「而且他是好人。」
  「人真的很好。」
  「部下全部都喜歡他。」
  「真是個費洛蒙騎士長呢。」

  夠了,我不知道毀了我感情生活的情侶為何要當著我的面拼命聊這種事,費洛蒙騎士長又是什麼鬼東西?昳望著我稍作停頓,接著緩緩露出很嚇人的笑容。

  「既然認清了我們三個都是只會找人發洩的渾蛋,不如就選在今天毀滅艾沙特吧?我還是應該先去把平常圍著我打轉的那些龍處理掉。雖然我原本就有從製造業毀滅民生、用疾病污染水龍族的計畫,也有用桌上這些證據讓家族猜忌的打算,但是既然我不會死了,似乎不需要再忍耐太多權貴來確保一切不會出錯,我可以現在就讓他們付出代價--」
  「我說了,這不是你上班時間該做的事情!」我幾乎都要用吼的了,「祭禮部長,謝謝你撥空前來提供情報,但是接下來這些證據都會交由騎士軍審理,從調查到移送刑司部全部都是騎士軍的工作,你不可以插手,不可以打人!」
  「所以,只要我拿來的這箱東西證明王宮的某些龍犯了罪,你這個騎士長就會幫我一個一個去砍死他們嗎?哇,這麼方便……」
  「不是,王法不是這樣運作的!騎士軍會把這些資料移送到刑司部,審判後讓罪犯得到合情合理的制裁。現在你得先跟我過來騎士營一趟。」
  「為什麼?」昳居然還敢驚訝。
  「因為你明顯有犯罪的嫌疑吧!而且你是艾沙特公民,騎士軍會對指證官員的公民進行保護,以免你在調查期間遭遇危險,聽得懂就拿著那箱不知道怎麼弄到的東西跟我出去。」
  「公民……」昳面露遲疑,「我所有證件都是假的,這樣也算艾沙特的公民嗎?」
  「為什麼你所有證件都是--嘖,現在來騎士營順便把證件全部重新辦一辦,偽造文書先拘役三十天。」

  我明明是提最低的懲處標準,昳聽了卻滿臉不可置信。

  「你已經把我綁架不只三十天了耶。」
  「我沒有綁架!而且你跟桌上這些東西都有牽扯,煽動對女王的造反行為可不只拘役三十天。」
  「喔,那你綁架女王要拘役幾天?」
  「我也沒有綁架女王!」
  「你綁架祭禮部長又綁架女王,還偷王宮花器挖中庭的花,這個跟刑司部告下去你會不會失業?」

  昳好像不酸我會死一樣,因為他實在太吵了,我索性扭住他的手把他移送到騎士營進行偵辦,只是在押送的過程中他又是廢話連篇,導致我連漾興致勃勃地跟過來都沒有餘力制止。這種與女王有關的重大案件,女王親自介入調查其實很合理,但是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漾不要碰那麼骯髒的證據……她在前往騎士營的路上擅自打開了一個儲聲石來聽,裡面一堆高官商議計謀的聲音實在讓人心寒透頂,漾在我把昳帶進審訊間時卻只是點點我的肩膀。

  「萊亞……你連刑司部長的女兒都跟她睡覺嗎?這個儲聲石裡面……他們都在聊這個耶。」

  我真的覺得漾不該親自接觸證物!昳卻嫌場面不夠難看一樣笑著解釋。

  「這是我偷錄的,他們後面還說騎士長被女王甩掉的時候都會變得很像高級牛郎,接著討論我是不是經驗沒有騎士長豐富才沒辦法綁住女王呢。在我的地盤集會還敢亂說話,萊亞你真的要先抓我,不把他們抓來砍?」
  「公事公辦。」我快要沒辦法正眼看著昳了,我怕我先砍他。
  「萊亞你這樣子……我不會說你不好,我知道你都不會去強迫人家。」漾憂心地望著我,「但是對你來說,因為心情不好就找喜歡自己的人隨便在一起,說不定對方是很真心的,你不要讓太多人難過喔。」

  漾大概是全世界最沒資格跟我講這種話的龍了,看她這副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的樣子,我實在是……我……還真的只能覺得她很可愛。

  我疲憊地花整個下午偵訊到晚上,昳帶來的情報太雜太多,即使找部下協助記錄也不得不叫餐點讓他們在騎士營用晚餐,而我直到聽見漾和昳的聊天內容,才知道昳不是故意把自己餓死的,而是他吃很多東西都會想吐,昳吃了一點獅子花和鹿肉,在申請資料的種族欄位洋洋灑灑寫下「墨洛西安天使與水龍族混血」。

  「我會因為這個被艾沙特抓去關嗎?」
  他對我說明的方式只有用筆戳一下表格。
  「不會。」我捲起文件,「騎士軍會保護所有出生在艾沙特的國民。」
  「喔?那你知道書上說我是你們艾沙特的報應嗎?」他笑得很欠揍。
  「騎士長的職責包含處理艾沙特的報應。」
  「是喔?」

  昳或許是在挑釁我,把恰好是黑色的羽毛筆扔到桌上。外頭傳來禮拜堂的鐘聲。黃昏已經過了,從騎士營往外看,艾沙特深紅色的霧靄早就淡去,越過繡著水龍圖騰的旗幟,高低有序的建築物從宮廷一路延伸到海岸。

  「我其實……覺得如果真的是什麼活在書本裡的人也好哦,萊亞。」
  漾彷彿被鐘聲叫醒,拿著證物的卷軸。
  「這段時間萊亞最辛苦……可是萊亞,我今天回來艾沙特想了一下子,我想說……還是對不起。」漾的聲音帶著一如往常的內疚,「其實如果統治國家這件事情,可以變成只要做做樣子,我可能真的會輕鬆很多,還有,我覺得你們也會……」

  漾好像在說什麼重要的話,然而她的聲音後半段卻完全進不了我的耳朵,我望著她的臉,在徹骨的寒意竄到全身之際,昳快我一步踢掉椅子跳起來,衝向漾用雙手扣住她的肩膀。

  「漾?」
  「嗯?」漾顯然被他嚇了一跳。

  然而我不確定她是否真的看得見昳,她的眼珠在短短一瞬間失去了原有的色彩,輪番顯露出紅色、橘色與極度鮮豔的紫色,不應該出現的多種顏色掠過她的雙瞳,最後閃出一片非常嚇人的深藍,無聲中,漾原本及臀的水藍色長髮突然也只剩下一半的長度了,漾似乎直到此時才因為頭髮的重量改變,開始訝異地摸著自己的髮鬢。

  「咦,咦……?」

  漾困惑地撫摸著頭髮,而昳用我從來沒看過的恐慌神情緊緊扣著漾的肩膀,下一個動作居然像是求助一樣緩緩回頭看我,我完全說不出話,也只能注視著外表突然改變的漾。這不是她原本的樣子,她原本的臉……她的眼睛是什麼顏色?為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是我在世界上最重視的對象。

  即使總是用爛得要命的態度撒嬌,哀求我陪她一下,又說著對不起跑向是非不分的惡人,可是無論她做了多少蠢事,漾永遠是我願意掏心掏肺的女王陛下,然而,記憶中最重要的臉卻像是被硬生生撕裂似的變得模糊不清,努力回想時甚至感覺腦中閃過了很多完全不一樣的面孔。

  「為什麼?」漾好像還沒有意識到眼睛的異常狀況,僅是用手抓著髪尾。
  我突然想起這段時間以來聽說過的荒謬規則,什麼世界以及書、被創造出的我們、大家生活在書裡面,以及獲得自由以後可以很快樂……

  艾沙特的一年都要過去了。
  我們三個從來沒寫過什麼書,也沒有見過作者。


<黃昏的獅子花> 完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20-7-5 21:1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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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20-11-1 22:5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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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 「我這麼可憐,你們要不要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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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20-11-4 22: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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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伊安吃完早餐,在蕨葉「欸你不要再餵我的貓喔」、以及伊安「我就是喜歡伽伽這一點」的七嘴八舌中出了門,獨自走上大街。蕨葉的屋子距離市中心有十分鐘的路程,但伽伊安還是決定今天靠徒步行動,不利用想像力來移動自己。

  現在是彌爾安王國夏季的尾聲,氣溫號稱即將在秋收節以前抵達最高峰,石板路一早就曬出了薄薄的暑氣,武器鋪展示的盾牌更是刺眼得讓人難以直視,伽伊安才走過兩條街就開始流汗了,但是街上清晰可聞的蟬鳴倒是讓他覺得心情好了許多。他經過挑選蜻蜓乾的黃狐族婆婆們,目送巴掌大的白嘴燕龍成群飛向鐘塔,最後抵達在全國擁有多間分店的連鎖書商:菲力書店。

  這間菲力書店是首都數間分店之中規模最小的一間,因為離哥哥家很近,伽伊安這陣子常常過來。打從前天店裡的風魔法循環系統就故障了,店內顯得有點悶熱,但伽伊安光是挑書又翻又看的依舊花了一個星辰時,最後他拿起《茵渥茲》與《高地騎士譚》去結帳,一如前幾次,教人該怎麼寫文章的書他連一本都沒有在架子上翻到。

  伽伊安抱著書籍走出店舖,越過對街的熱鬧攤商,登上樹籬之間的一條白色石徑,巨大的栗樹底下座落著成群的石碑,蟬鳴在此處震耳欲聾。

  穿越這堆石碑就是首都中心最大的綠地:英雄合墓公園了,除了開國之君拉吉夏.彌爾安埋葬在此,他手下的將軍、策士也都葬在這個園區,勇者們的紀念公墓群被大群尖鞘樹包圍著,地上因而一年四季都鋪滿錐子狀的棕色落葉。伽伊安一路走到園區深處的石椅子坐下,翻開剛才買的書,才讀不到十分鐘便注意到一對情侶走向自己對面的雕像。

  伽伊安靜靜望著那對情侶將一束藍玫瑰放到雕像底下。

  這座雕像是近年建好的,雕塑著一名用雙手撐著長劍的少年,少年肩上披著彌爾安的國旗,迎著陽光,一對魚鰭狀耳朵醒目地張開,即使只是石雕,藍寶石雕琢的雙眼卻顯得炯炯有神,臉上還帶著朝氣蓬勃的笑容。

  彌爾安史上第一位妖魔混血的國家英雄:藍伊.斯提安曾經被葬在這裡--藍伊在故事裡是個「死掉」過一次的角色。

  說起來,商店街廣場也有一個藍伊的雕像,東城門還有一個更小的,可是伽伊安覺得合墓公園裡的這個雕像最像本人了。伽伊安望著那對情侶,回想起自己剛抵達首都的那一年真的被這邊的風氣嚇到了,在首都的平民之間,藍伊似乎是眾所風靡的偶像,為了表示尊敬藍伊,市中心竟然還一率不販售魚類製品--藍伊當年離開漁村以後到底來首都做了什麼貢獻……伽伊安即使後來讀了某些紀錄,依然有種疏遠的感覺,他覺得被首都居民視為「英雄」的藍伊根本就不是他認識的人。

  為了讓作者寫英雄的小說,小時候和他一起玩沙的半人魚獨自跑到這麼遠的地方,變得超級偉大,然後死掉,那是藍伊的故事。
  而想要變得偉大的他一直留在家鄉,跟惡魔有了牽扯,最後想辦法讓死掉的對方活過來。這是他的故事。
  伽伊安想著想著忍不住低頭盯著自己的手掌,早上被他又扔在浴室的手機重新落到掌心,他打開昨晚睡前看到的奇怪討論串,一定是這個東西讓他做惡夢的。

  標題:【主角是不是都要死一次?】(匿名討論)
  如題,我們還有哪一個主角沒有死掉啊?好奇
  >1:而且家裡幾乎都是死爸爸或死媽媽
  >2:我比較好奇誰沒有被家暴?
  >3:朋友背叛,工作失敗,妻離子散
  幸福都是配角的,我們不配擁有
  >4:很奇怪欸,我想說我死都死了好好的
  居然還殺出個白癡把我救起來演續集
  我他媽想到就有氣
  >5 :我好像認識樓上
  >6:四樓,那個把你救起來的人是不是自己也死了,但是看起來又活著?我都快要搞不懂現在的年輕人到底是死是活啦,所以目前最新的主角是用已經死掉的身分在演嗎?亂七八糟
  >7:他好像是一隻活屍,綠利基斯以前有這種東西?
  >8:一定是作者喜歡看我們死,就隨便幫他弄個死了也能演的身份,沒有邏輯和學術根據那種
  >9:阿雷要瘋
  >10:我不是主角,可是我這邊比較有戲份的角色本來都要跟主角一起去死耶
  >11:團購靈骨塔!
  >12:靈骨塔是什麼?

  接下來的話題在各地喪葬習俗之中越扯越遠,通篇沒有標註名字的閒聊最後還忽然迸出「活屍這種新的黑魔法……」長篇大論,底下則清一色回以「阿雷好了啦」。伽伊安的拇指壓在「萬一作者哪天寫主角能從眼睛發射破壞死光,阿雷你也能替她搞出魔法根據嗎?」的句子上面--他對於最後被大家喊作「阿雷」的傢伙是不是雷切斯特沒有興趣,只想知道抱怨「死了又被救起來」的人到底是不是藍伊?這關乎他要不要打給藍伊跟他道歉……就在伽伊安回到討論區尋找更多藍伊留下的蛛絲馬跡時,兩名小男孩忽然一邊尖聲大笑一邊衝向藍伊的雕像,剛才獻花的情侶被他們嚇得退了一步。

  「龍在那裡!」

  跑在最前面的男孩一把撲到雕像的底座上,越過「請勿觸摸」的標語,指著石雕藍伊的頭頂。仔細一看,在藍伊的髪旋上的確停著一隻麻雀大小的燕龍。

  「昨天我有看到黑色的龍喔!」另一名比較矮的男孩無視情侶的目光,也跟著撲向雕像,雙手還興奮地在底座用力拍打。
  「那又怎樣啊?姐姐說現在公園的龍本來就很多,而且我看過彩色的!」
  「你們……不要用跑的……不可以用手碰雕像啦!」某個人影慌慌張張地追進公園,一手一個拉住兩名男孩的後領,對著情侶匆忙致歉,「抱歉,不好意思。好了……你們……你們要乖一點……」

  兩個男孩看起來一點也不乖,不只笑得更大聲,其中一個還當眾對燕龍發出了貨真價實的龍吼,野性的咆叫讓小燕龍嚇得展翅竄上高空--龍族的小孩吵死了。伽伊安才剛閃過這個念頭便跟那個帶小孩的傢伙對上了視線。

  穿著一身便服的畢夫特錯愕地望著伽伊安。
  伽伊安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到畢夫特,而那兩名男孩似乎注意到異狀,飛也似地雙雙抓住畢夫特的手。

  「誰?」
  「那是誰啊?」
  「他……他是……」

  伽伊安沒有等畢夫特回答,斷然闔上書,閉上自己的眼睛。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21-1-13 10:3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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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20-11-7 22:1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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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想像力移動自己」隨著每個人的做法似乎會有不一樣的效果,伽伊安發現自己移動時好像常常用摔的。於是跟之前摔在藍伊的床上一樣,伽伊安轉眼間便抱著兩本書摔到了王宮休息室的地板上,坐在一旁翻閱騎士軍月誌的碧薇璦兒瞥了他一眼。

  「你又在幹嘛啊?沒事吧?」
  「我在看書,沒事。」伽伊安狼狽地爬起來,或許是因為他的回答太無厘頭了,休息室門口傳來徹牧音誇張的笑聲。
  「看個書也可以看到這邊來,副副部你是怎麼啦?」
  「我遇到畢夫特。」伽伊安咕噥著拍拍衣服,把手上的書小心地擺到一旁的桌子上。
  「遇到畢夫特……你又去哪裡看書了?」
  「合墓公園。」

  伽伊安一邊整理頭髮一邊走向休息室誇張的大餐桌,沒想到徹牧音聞言卻擺出擔憂的神情。

  「副副部……你不要再去看那個變態人魚的雕像了啦,一直那樣子感覺很可憐耶 。」
  「干你屁事。」伽伊安拿起咖啡壺。
  「不是啊,他一直揍你,然後你最近動不動就去他的雕像底下坐一整天,這種情況普通朋友聽到都會擔心你啊。」
  「我去那邊只是因為公園離我哥家很近,而且藍伊已經很久都沒有揍我了!」
  「為什麼你聽起來好像有點想被揍?」

  伽伊安很慶幸自己沒有回答,他把目光移向坐在休息室最角落的榭韋爾,榭韋爾彷彿感應到他的視線,頭也不抬地說了聲「你要找艾爾洛司洛的話他今天在樓上」,動手把一塊指頭大小的木塊削成非常漂亮的長方形。

  「對啊,副部長說他要做金工,一早就把自己關在房間,唉唷反正他最近吵死了,不下來也好。」徹牧音說著跟艾爾洛司洛很不搭的形容詞,用大拇指比比門外,「蘭在煉藥室弄東西,我都沒有看到耶洛,你說你剛才遇到畢夫特,那他今天會過來上班嗎?」
  「不知道。」伽伊安因為王宮咖啡的味道皺起鼻子。
  「唉,我好幾天沒有在煉金部看到他了,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來上班。」

  老實說,伽伊安覺得他們這樣才不算是上班,只不過最近煉金部成員滿規律地都會來部裡露臉罷了。
  之前剛成為角色的時候,大家放了好久的假,但也不知道是設定還是本性使然,他們用各自的方式休息以後,最感興趣的幾乎還是研究藥物或者魔道具,或許是某種不可解的生活習慣或消遣方式,大夥越來越常回到擁有齊全器材的煉金部,有一搭沒一搭地繼續自己以前就投入了大量心血的個人研究。

  畢竟煉金部擁有全國最高級的器材,變成角色以後,想叫什麼材料,即使不靠想像力,寫個單子王宮好像也都會無條件替他們送來,而由於途中過來休息室打混的頻率太高,煉金部的休息室最近已經變得像里民活動中心一樣了。

  「畢夫特五天前就回家了。」榭韋爾吹了一下手上的木塊,因為雕刻而產生的木屑隨之飄落到地毯上,「他要幫他弟弟補習,秋收節之前首都的學校好像都有考試,他說不定秋收節之後才會回來。」
  「咦,他有弟弟嗎?他弟也是角色嗎?」徹牧音問。
  「不是啦,我們之前說話你都沒有在聽,我上次就問過了,他家裡有兩個弟弟啊,全部都是下界人。」碧薇璦兒用騎士軍月誌搧走榭韋爾噴落的木屑,「他家裡除了老爸老媽,還有一個姊姊的樣子。」
  「咦,我一直都以為他是獨生子耶,以前跟他聊到我家人的事他啥也不說。」

  話題很微妙地在徹牧音的感嘆裡停住了,某些時刻,大家都會很有共識地對某些話題避而不談,只是伽伊安聽了忍不住猜想……剛才那兩個小男孩會不會就是畢夫特的弟弟呢?看起來長相其實挺相像的,但是年紀差得還真多,畢夫特都二十幾歲了,他們看起來大概才十歲?
  碧薇璦兒和徹牧音又聊了兩三句秋收節的話題,正當伽伊安默默嘗試改變咖啡的味道時,徹牧音忽然把話鋒一轉繞回畢夫特身上。

  「可是……呃,我想問一下,畢夫特去幫他弟弟準備考試,那個考試會不會明年又有一次一樣的?應該說,他弟弟在學校的年級真的會再繼續往上升嗎……我聽說我們的年紀都不會再改變了耶,如果他弟弟卻會長大……」
  「噓,噓,不要現在說這個!」榭韋爾舉起雕刻刀。
  「唉呀不要緊張,我只是想探討理論上的問題,不然拿我爸媽來舉例好啦!假如他們一年接著一年變老,我跟茜茜卻過好幾十年都維持這副德行,真不知道以後我們該怎麼辦耶。」
  「你真的不要亂說這種讓人頭很痛的話啦。」碧薇璦兒噘著嘴,重新翻開騎士軍月誌。
  「妳喔?妳應該不用擔心,反正妳都三百歲……」
  「徹牧音。」

  眼看碧薇璦兒啪地放下月誌,伽伊安讓開一段距離,在欠揍的蝙蝠被修理時走到榭韋爾身邊坐下。
  榭韋爾面前的小桌子四散著長方形的木塊與伽伊安無法分辨的石頭,那些石頭有些透明、有些擁有花紋,有些甚至有光芒在深處流動。從前陣子前開始,伽伊安每次過來王宮總是能看到榭韋爾在魔道具室或休息室處理這些東西,雖然他之前偶爾就會這樣忙碌,然而最近他好像每天都在工作。

  「怎麼了嗎?」榭韋爾瞄了伽伊安一眼。
  「你每天都在做這個。」
  「喔,我本來就是做護符的啊。」

  榭韋爾說著用手勢要伽伊安後退一點,將保護用的石板移到桌子上,挑了一塊石頭安裝到某個複雜的小儀器中心,儀器在他灌入魔力以後伸出了八支纖細的鐵爪,上頭浮現一圈半透明的尺規,榭韋爾調了一下尺規的設定,用鐵爪將石塊扣好,接著便戴上護目鏡,取了把火屬性鑿刀開始切割石子,隨著吱吱嘎嘎的噪音,桌上噴落了許多石屑與火星。

  「你很吵耶!是不會用隔音結咒喔?」

  用騎士軍月誌猛揍徹牧音的碧薇嬡兒轉頭抱怨,然而榭韋爾似乎沒意識到她在跟自己說話,很專注地將石頭側面修平,雖然伽伊安看不太懂他在做什麼,然而還是湧出了相同的感想:考進王宮煉金部的這些人,做起專業事務的時候,果然都滿帥氣的。

  「秋收節的時候我們店裡會有促銷活動。」

  榭韋爾大約花五分鐘將石頭修整成長方形的小小柱體以後,脫下護目鏡看了伽伊安一眼,伽伊安原本沒有預期榭韋爾會延續話題,因此愣了一下。

  「我以前工作的護符店老闆每年都會做節慶促銷,所以我想在秋收節之前做一點新的護符拿去給老闆賣賣看……順便讓老闆看看我進來煉金部之後技術有沒有退步。」榭韋爾說著將護目鏡的束帶調緊。
  「你進煉金部,做這個的技術會退步嗎?」
  「喔……因為煉金部跟我一開始想的不太一樣。我當初是想來王宮學技術的,可是真正考進來之後,發現專門在做護符的只有我一個,而且前陣子我們真的荒廢太久了。」

  榭韋爾用衣襬擦拭護目鏡,將角色之間的各種混亂用「荒廢」一詞輕鬆帶過,伽伊安看看他正在處理的石子,又低頭看看自己掛在胸前的一條黑色護符,正當徹牧音逃離碧薇嬡兒,用手肘倚到伽伊安肩膀上說「欸你真的每天戴著耶」的時候,休息室的門被輕輕推開,耶洛肩膀上披著一塊相當高級的絲綢毯子,帶著渾身濃郁的藥味走進來。

  「伽伊安。」他似乎只是來拿吃的東西,卻立刻注意到伽伊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門外,「要來看風之谷嗎?」
  「什麼?」伽伊安疑惑。
  「那是一部有不少植物的繪畫式電影,我認為你會喜歡。」
  徹牧音聞言搶在伽伊安之前翻了個白眼,「少爺,上次你也這樣騙副副部,把他拐走一天之後他回來只說什麼『貓頭鷹很可愛,可是我的眼睛好痛』,你在看的電影跟煉金術其實都沒有關係吧?快去洗澡啦,你到底都有沒有在睡覺啊?」
  「我原本就不太需要睡……」
  「說什麼啦,你不要也給我學一些外面有的沒的,不吃東西也不睡喔!快吃東西、去洗澡然後去睡覺!你打從開始看什麼系列作品之後就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一邊煮藥一邊看,遲早會被自己燻死,就算你想耍頹廢也不要把自己搞得好像獨居老巫婆一樣啦。」
  「這不是頹廢,一邊製藥一邊攝取知識非常有效率。」

  即使耶洛說話時保持著貴族式的優雅冷靜,過於居家的穿著和鼻音卻讓他顯得不太有說服力,更別說他看起來好像剛剛因為某些事情而哭過的微紅眼眶了。但是伽伊安望著耶洛遲疑了幾秒,還是開口:

  「那個風之谷裡面……也有貓頭鷹嗎?」
  「如果你想繼續看哈利波特,我們從第六集開始吧,原來如此,魔法的世界觀對你們來說的確比較容易入門呢。」耶洛輕輕點頭。
  「把我們稱作『你們』是怎樣啊,你已經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了喔?」徹牧音板起臉,「副副部,你也不要隨便被他叫過去,先跟他確認一下這次到底又要看多久,不要看完再跑來跟我抱怨頭暈眼睛痛。」
  「那你也過來看。」伽伊安說。
  「我……我、為啥?」
  「因為你最近感覺很可憐。」
  「可憐?」
  「嗯,你只是因為蘭常常下樓做藥才每天都在這邊等她吃午餐,你妹都不理你跑出去很久你好像都找不到她,艾爾洛司洛沒有下樓的話,你最近整天待在休息室,有人出現你就一直找他們講話,你最近看起來很可憐。」
  「副副部……越來越會說話了呢……我的胸口忽然好痛……」徹牧音摀住胸口。
  「我可以拿止痛藥給你吃。」伽伊安說:「我傍晚要去找黎酪各,在那之前可以陪你。」
  「你約我去少爺那邊看電影,怎麼變成是你陪我了?」

  在他們吵吵鬧鬧之間,榭韋爾又啟動了另一把鑿刀開始切石頭,碧薇嬡兒怒氣沖沖地扔了一張隔音結咒,一邊抱怨「吵死了」一邊拿起通訊儀器不知道在聯絡誰。窗外的蟬聲鼎沸,走廊上其他官員經過時的交談與腳步聲彷彿都與他們相隔在完全不同的世界。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21-5-16 04:3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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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20-11-13 22: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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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宮配給給一般職員的房間全部都是附有衛浴的單人房,直走八步就到底的狹小室內有著桌椅與床鋪,耶洛將自己的房間拉上窗簾,放任慢火燉煮的藥劑在角落吐出金色的煙霧,煉金桌上留白的牆面則以手機持續投放著源自於地球的影片,不知道是怎麼調整的,音效從四面八方的牆面投放出來,讓觀影過程顯得非常有臨場感。
  伽伊安抱著膝蓋縮在耶洛的床尾,望著電影裡的地球人拿細細的棒子發射光束,他和徹牧音一起到這裡叨擾已經超過了五個星辰時,此時的徹牧音看起來好像想拿耶洛肩膀上的高級毯子把對方給悶死。

  「喔你不要再哭了啦,看這麼多次還哭!」
  「你不明白,因為你沒有從第一集開始看,我們應該從第一集開始看的。」耶洛即使吸鼻子還是能保持優雅的說話方式,這讓他掉個不停的眼淚顯得更詭異了,「伽伊安應該能明白吧。」
  「所以……所以那隻貓頭鷹死掉了嗎?」
  「死了。」
  「為什麼?」
  「讓我們倒回去再看一次。」
  被兩人夾在中間的徹牧音一臉自己更想死的樣子,「住手喔,不要再倒帶了,你們一直倒回去一直倒回去,這個到底要什麼時候才看得完啊?」
  「我自己看的時候並不會倒帶,但是伽伊安有許多細節還看不懂。」耶洛解釋。
  「那是當然的啊!我也看不懂,普通人最好看得懂啦,這些人長得怪里怪氣就算了,連講話的聲音聽起來都有夠怪。」
  「這是英語。」
  「而且一直聽你講一些根本用不出來的地球魔法,我頭都開始暈了--」
  「不會用不出來。」伽伊安從旁邊插嘴,「如果認真想就會變成真的,照著裡面的人說咒語,我覺得我可能有一天用得出來。」
  「副副部你連這邊的魔法都沒有學會,學什麼地球魔法啊!不要偷懶,碧薇嬡兒之前不是有花時間教你基本元素學了嗎!」
  「那個太難我放棄了。」伽伊安說得理直氣壯,而耶洛替激動的徹牧音斟了一杯藥草茶。
  「如果徹牧音對這種魔法題材沒有興趣,或許我們應該先暫停,看看一集就完結的電影。我稍早推薦過的風之谷真的很不錯呢,似乎是用繪畫表現地球某處的……」
  「不用了少爺,我們真的該走了。」徹牧音說著推伽伊安出來當藉口:「我一開始就說他不可以看太久,這對他的眼睛很不好,而且他應該吃午餐了,你也快點去睡覺!」

  伽伊安被徹牧音半強迫地拉出房門,在耶洛「下次再來吧」的招呼中回到了陽光充沛的世界,好幾名宮廷守衛提著長槍經過,伽伊安一邊讓路,一邊想著:其實他覺得在耶洛房間裡的經歷滿有趣的,即使一開始他是為了其他目的答應耶洛的邀約,但是看了幾次電影,倒也逐漸開始產生興趣,不曉得徹牧音怎麼會顯得這麼精疲力盡,伽伊安以為對方會喜歡這種新奇的活動。
  而徹牧音用通訊儀器叫蘭下樓吃飯以後便指指左邊,帶領伽伊安往王宮餐廳前進,邊走還邊繼續抱怨。

  「少爺這樣下去沒問題吧……副副部,你跟少爺滿要好的,你也找機會勸勸他啦。」
  「我覺得他現在很好。」伽伊安說。
  「很好--他現在幾乎只有拿食物的時候才會離開房間喔,這樣好在哪裡啊?」
  「他最近看起來很開心。」伽伊安回答,又想了想剛才的電影內容,「徹牧音,是不是有角色死掉的故事就會很好看?」
  「啥?」徹牧音的心思顯然沒有跟上。
  「是不是主角跟配角全部死掉,看的人就會開心?雖然大家說只有地球人喜歡那種故事,可是我看耶洛也喜歡。」
  「副副部……我覺得你又從我不知道的地方學了一些危險的想法,最近有什麼困擾就說出來啊。」

  於是伽伊安把手機拿出來,調出討論死亡的匿名留言串遞給徹牧音,徹牧音越看眉頭就皺得越緊。

  「這種沒營養的討論你不要亂看啦,不可以找上面的人講話知道嗎?你等一下又被騙。」
  「不知道。」伽伊安湊過去,「那你覺得這個人是不是藍伊?」
  「你該不會只在乎這件事吧……」
  「對。」
  徹牧音又翻了個大白眼,數不清第幾次開始列舉城中各種暴力情人造成的慘烈八卦,伽伊安雖然閉嘴乖乖聽著,卻擺出一副自己才不想改變的表情,這讓徹牧音說完某個可憐翼人族的故事之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看在我唸了這麼久的份上,你也認真考慮一次換對象的事啦,戀愛是自由的沒有錯,但你這樣下去我和副部長一直很擔心啊,你看,早上我唸你老是跑去看雕像也是。」
  「艾爾洛司洛會擔心我嗎?」伽伊安關心的重點照常很偏頗。
  「會啦,所以你好好想想自己的人生規劃啊。」
  「那你擔心我,有比擔心耶洛還要多嗎?」
  「有啦,你感覺哪天又會被那隻人魚再爆打一頓啊。」
  「是喔。」伽伊安應了一聲,或許是懼高症的影響,他下樓時常常產生快要摔下去的錯覺,而徹牧音守望著他慢慢踩到最後一階,總算忍不住開口。
  「欸這個話題還沒有結束喔,不要聽完自己想聽的話就一臉滿足,你到底有沒有考慮要換對象?」
  「沒有。」
  「副副部--」今天的徹牧音不知是很閒還是怎樣,特別纏人,「不然你來開條件,我介紹一些人給你,總是嘴上講講,對你好像沒有什麼幫助。」
  「你今天幹嘛這麼堅持?」
  伽伊安看了他一眼,撥散馬尾,帶頭走進人聲鼎沸的王宮餐廳。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21-5-16 04:3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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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
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20-11-23 21:2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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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殿一樓靠近東塔的宴會廳平時一律被當作員工餐廳使用,長方形的大廳內塞滿大桌子與兩人座、四人座,每到用餐時間,連接廚房的櫥窗總是排著長長的人龍,時不時也能看見官員們捧著一個個紙袋帶回部裡吃。
  他們與蘭會合以後便各自取下胸前的煉金部徽章,排隊到櫃檯換餐。等待餐點的同時,周遭的官員也你一言我一語地熱烈說著話:「記得幫我劃休假」、「所以我才加班到半夜」、「聽我說,文書部那個女的態度真的有夠差!」極具生活感的話語在他們周遭飛來飛去,伽伊安一回神就發現徹牧音邊替蘭把蘑菇濃湯端到桌子上,一邊還在示意某個方向。

  「妳覺得右邊數過來第三個怎麼樣?」
  「不應該問我……」蘭的視線幽幽望向伽伊安。
  「副副部。」徹牧音悄聲叫他,「看,站在那邊的騎士軍大哥哥,只論外型,你喜歡哪一個?」
  伽伊安愣了愣,沒有依照徹牧音眼神的方向看過去,而是沒好氣地從櫃檯拿起燻肉三明治。
  「你可以不要再講這個了!」
  「先當作交朋友嘛,從外表挑幾個感興趣的,我幫你認識,覺得人品沒有問題以後我再介紹給你啊。」
  「你為什麼會這麼閒?大家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你難道就沒有嗎?」
  「嗯。」不知為何,蘭代為回應,接著用輕柔的語調強制改變了伽伊安不喜歡的話題,「伽伊安,之前你跟我借的書有第二集……要嗎?」
  「要。還有,我上次看到妳在畫的那個半圓形煉金陣……」

  伽伊安和蘭依序把薄荷茶與咖啡端到座位上就坐,很熱絡地用夾雜大量數字的煉金用語交談著,當他們花了大概十五分鐘聊螢光菌以後,徹牧音用餐刀叉起鱷魚肉排,似乎怎麼想還是難以接受。

  「副副部,你才十七歲就執著於一直被打還沒有任何未來的戀情,我真的覺得這樣下去很不好!」
  「喔。」伽伊安從螢光菌的知識中分神,「我說過了,他最近又沒有打我。」
  「就是你這種聽起來很遺憾的語氣不好啊。」

  徹牧音說著用手勢讓桌上浮現出兩瓶地球的易開罐飲料,拉開扣環將黃澄澄的液體倒進玻璃杯,蘭二話不說也替自己也倒了一杯,金色的飲品上頭迅速堆出一層層雪白的泡沫,伽伊安覺得自己似乎聞到了苦澀的酒味,他瞥了圓柱型的瓶身一眼,上頭不出所料用地球的字體寫著「台灣啤酒」。

  「這真的很臭。」伽伊安的感想非常直率。
  「很好喝。」蘭溫言推薦:「你要喝嗎?」
  「不要。」

  伽伊安皺著眉,用難以理解的神情看看蘭再轉向徹牧音,那隻蝙蝠正往鱷魚肉排倒上一堆黑紅相間、辣死人不償命的嘎嘎果辣醬,接著蘭還一派自然地接過辣醬,將剩下的部分全部塗到她手中的黑麥麵包上面。最近每次跟這對煉金部情侶一起用餐,伽伊安都覺得他們的味覺十分驚人,甚至開始懷疑這兩個人能交往至今搞不好是因為對食物的喜好……雖然說,偶爾伽伊安會沒禮貌地偷偷疑惑他們兩個到底還有沒有在交往?畢竟徹牧音和蘭的互動一直都平淡如水,即使這三個月近距離跟他們相處了好幾次,伽伊安也從未感受到一丁點浪漫的氛圍。
  伽伊安沒有真的談過戀愛,但是偶爾會覺得:蘭跟徹牧音的相處方式實在好冷淡。

  「啊,副部長下樓了。」徹牧音突然望著斜上方說了一句。
  一聽到關鍵字,伽伊安的注意力立刻轉移,然而除了身旁官員們熱絡的交談聲,他什麼聲音都沒有聽到,最後他低下頭把三明治裡面的辣椒絲抽出來丟進徹牧音的盤子。

  「如果你從這麼遠就能聽到艾爾洛司洛的聲音,他在旁邊的話不是很吵嗎?」
  「所以我才說他最近吵死了,夏天還落單的風蟲根本沒有閉嘴的時候啊。」

  自從進入夏天,艾爾洛司洛身上偶爾會發出輕微的蟬鳴,據他尷尬的說明:那似乎是來自蟲族位於腹部的共鳴器。

  「可是只要距離近一點,你們真的都聽得到副部長的叫聲……那他果然有點怪吧。」徹牧音用叉子將辣椒掃到鱷魚肉排上面,用力叉起來,「我們還沒變成角色的時候啊,畢夫特曾經跟我說煉金部有蟬的聲音,那時候我呼嚨他是王宮的蟬。結果最近仔細問你們每個人,其實那時候就都聽得見副部長的叫聲嘛!他叫聲的頻率那麼低還來首都,不管披風到底能不能遮住那對翅膀,真的是不要命了。」
  「我以前偶爾才會聽到他身上好像有一點點蟬的聲音……」伽伊安皺眉。
  「那就很奇怪啦,正常風蟲的鳴叫應該只有蝠族跟風蟲聽得到喔。」徹牧音揮動叉子,「他共鳴器的聲音真的太低了,那個頻率快要和有翼族的最高音頻重合了耶,即使你們聽起來很小聲,有翼族聽起來,說不定會和我一樣都覺得超大聲的吧,結果他從以前就根本沒辦法好好遮掩風蟲族的身分嘛,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搞的,好像整個角色都做壞了。」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21-7-3 22:2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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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20-12-23 21:3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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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伊安徹牧音與蘭告別以後,獨自穿過本殿銀色的美麗走廊,登上通往文書部的階梯,卻忽然聽見耳邊響起通訊儀器的蜂鳴聲,他伸手在面前比出一個小框框,想像一會,被他丟在公園的薄薄手機便懸浮著出現在框框後面。

  「是我啦,你吃午餐了嗎?」手機對面傳來蕨葉的聲音,「我跟伊安在鎮長家,小提說如果你還沒吃就幫你帶蜜餅回去。」
  「我吃過了,可是我要吃--你跟羊羊為什麼又跑去愛珞伊了?」伽伊安在一扇很大的拱窗前面停下腳步。
  「因為伊安想吃愛珞伊的菜,我就帶她過來啊……欸,好,等我一下。」蕨葉那邊傳來雲夜在跟誰對話的聲音,接著是輕微的杯盤碰撞聲,「那個……弟弟你現在在王宮嗎?」
  「對。」伽伊安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耶洛沒事,他今天也很好,如果你只是想問這個,可以等我回家再問。」
  「弟弟別說這種薄情的話,我當然是打來關心你的,怎麼可能是為了少爺。」蕨葉尷尬地笑一聲,注意到伽伊安沒接話,又很不要臉地壓低聲音繼續追問:「所以……少爺到底會不會打掃自己的房間?」
  「我哪知道,他今天只叫我看沒有看過的電影,結果我們看了魔法貓頭鷹,牠死掉了,就這樣。」
  「噓,我還沒有看完,弟弟你不可以劇透!」
  「你乾脆過來陪耶洛看好了。」

  伽伊安覺得這個提議一定會讓耶洛很高興,卻也深知哥哥不可能接受,打從故事節,蕨葉每次知道他進宮總是意有所指地一直狂問「你同事都還好嗎?」,結果,伽伊安明明特地鼓起勇氣接受耶洛當時聽起來很恐怖的看電影邀約,直到他已經習慣電影的現在,蕨葉卻還是只會用詭異的態度一直對耶洛的近況旁敲側擊,伽伊安越來越搞不懂自己的哥哥到底想幹什麼了。
  他只知道哥哥很在意耶洛,但每次進宮都替哥哥探望同事,這件事伽伊安也不知道自己要默默幫到什麼程度才好。

  「弟弟說什麼傻話,那怎麼可能呢哈哈哈。」從蕨葉瞬間加快的語速聽起來,這個忙只怕還要幫上一陣子,「如果你回家沒有看到我,蜜餅我就幫就你放在廚房,那就這樣啦,掰--」
  「等一下。」伽伊安再度邁開步伐,穿過一小區出現了新奇壁畫的走廊,「你如果那麼閒就去看一下書,好像快要輪到我跟你說話了。」
  「咦……弟弟是說那本專門寫我們的變態故事書?」
  「對。」伽伊安早已無心糾正蕨葉的用詞。
  「你真的很喜歡那本書耶……可是我在裡面老是被寫成欺負弟弟的壞人,那又不是真的在寫我跟你,你別太認真啦。」
  「你給我認真。」伽伊安終於忍不住咋舌了,蕨葉卻更白目地嘆氣。
  「唉,你老是沉迷有害身心的東西,最近一直在房間寫東西,不如陪我玩遊戲,你只是上次陪我玩的時候倒楣遇到迪洛,不用介意那麼久吧。」
  「我沒有介意。」
  「奇怪……那五天我弟一直在手機上面單挑某個GM,到底又是……」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還有,他自己做遊戲根本就不應該一起玩那個遊戲,他一定作弊!」
  「我覺得沒有欸,而且你輸給他四十次之後他還有用公開頻道說你其實打得還不錯。」
  「我看不懂他在說什麼。」
  「你也去學一點簡單的英文比較好喔。」
  「我為什麼要學地球沒有用處的異國語言!你們不要都被《巫月》的白癡影響那麼多,我還有事情要忙,你快點去看書!」

  稍早才說要學地球魔法的伽伊安斷然結束通話,越過不知又被誰擺了一堆海洋生物雕塑的文書部走廊,來到這層樓的盡頭,他伸手敲敲高級的橡木門,沒等裡面回應便用力推開。

  「--進來。」

  結果伽伊安闖進室內的時候,裡頭的人才慢半拍地吐出這句話,伴隨一點來不及收起來的笑聲,伽伊安看見了窩在國王書房的雷切斯特,以及似乎正越過辦公桌在跟他聊天的黎酪各。黎酪各看到伽伊安時神態一點都沒有改變,但原本好像在大笑的雷切斯特倒是以肉眼可見的程度渾身僵住了。
  伽伊安比剛才更想翻白眼,他記得這兩個人昨天不是又大吵一架嗎?王宮的鳥叫得好像每隻都要破音一樣--伽伊安只好又拿出剛剛收起來的手機,戳戳設為常駐選項的噴火龍,讓白色的蛇掉進掛著一大堆對話的森林。

  [小白蛇]伽伊安:我找黎酪各,你不用理我

  雷切斯特僵硬地瞥了擺在膝蓋上的手機一眼,而伽伊安大步走向國王的辦公桌。

  「跟你換。」

  他從口袋拿出一疊七張,對折過兩次的牛皮紙放在桌上,然後從旁邊那堆卷宗裡抽出煉金部的當週成果報告書,黎酪各點點頭,打開抽屜,取出折得更整齊的同款牛皮紙交還給伽伊安,伽伊安立刻打開來迅速掃視了一遍。

  「有點看不懂。」黎酪各說。
  「哪裡?」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黎酪各精確地用王家印鑑的長握柄點出文章的斷句,「不過你只給我看,還是不一定有用,如果--」
  「我說過等你覺得好看,我才會給其他人看。」伽伊安把牛皮紙重新摺起來,注意到國王稍稍皺眉以後索性交給對方,讓黎酪各很龜毛地替自己把紙摺得超級整齊,「那今天訓練場有開嗎?」
  「有。第一分隊正在訓練。」黎酪各說著順手拉過下一份公文開始批改。
  「那你晚上沒空還是怎樣?」
  「羽煌星時我可以跟你打,晚上我要跟切斯特用餐,你要一起來?」
  「不要。」

  伽伊安說到這裡,突然有個黑色的東西從他左邊冒出來,斜眼看過去,一杯熱騰騰的紅茶被擺到了辦公桌上,伽伊安左邊無聲出現了雷切斯特偶爾會從影子裡召喚出來的使魔,人形的使魔全身纏繞著黑色的奇妙火焰,雙手又細又長,頭上一對彎角比獨角獸更醒目,他用燃燒的雙手捧著白瓷茶壺緩緩飄回雷切斯特旁邊,雖然伽伊安沒有那麼想喝紅茶,但還是拿起來禮貌性地啜了一口,順便又拿出手機看看。

  [噴火龍]雷切斯特:如果你想跟酪酪玩久一點,晚上我可以晚一點再來找他啊,可是你跟他去訓練場打架不要讓他用王武用太久喔,快要月底了他又會很忙。
  [小白蛇]伽伊安:嗯
  [小白蛇]伽伊安:不用我晚上要回家吃飯

  伽伊安正想跟黎酪各確認其他事,辦公桌上卻殺風景地出現一個朝著他旋轉的紫色小漩渦。
  黎酪各舉著印鑑,那好像檔到他蓋章了。
  「我先過去,我沒回來的話那我們明天再打。」伽伊安迅速把紅茶喝完,用煉金部文件與收回來的牛皮紙指指小漩渦,再將文件一口氣塞進手機背面附贈的空間系統,「改到明天的話,我一樣羽煌星時會來找你。」
  他將左手伸向漩渦中心,周圍溫暖的空氣頓時變了樣。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21-5-16 04:4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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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
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20-12-31 20:4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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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伊安一瞬間回到了蕨葉家的大門口。
  正確來說這不是他早上離開的溫暖家門,與正值夏季的彌爾安不同,街上的天空堆滿厚重的雲朵,屬於冬季的寒風似乎把城裡繽紛的色彩全都奪走了,伽伊安深呼吸幾次才適應氣溫的急遽變化,並且在幾個同事陸陸續續閃身出現在附近的時候對著空氣開口。

  「這麼多人?」
  「喔,我想說寫你跟蕨葉吵架而已應該很快,說不定有時間跳回去寫煉金部。」雖然看不見作者的人影,女性的回應聲還是立刻打進伽伊安的腦海:「而且雖然我今天想寫你們兄弟吵架、被藍伊偷聽到的橋段,可是我也有點想看你其他同事的反應……不如讓你所有同事都過來聽一聽你跟你哥哥吵架,我看誰的反應最好,邏輯說得通以後就找機會寫吧!」
  「妳是不是又沒有想好劇情?」

  伽伊安的疑問顯然被耶洛聽見了,他走近伽伊安,拉拉肩膀上的絲綢毯子,伽伊安一眼就看出他還是沒有去睡覺。

  「作者說了什麼嗎?」
  「她說,現在要寫我跟我哥吵架,然後被藍伊聽到的故事,可是說不定也想寫被你們聽到,才把你們都找來,看誰的反應比較好……」
  「最近越來越隨便了耶。」榭韋爾用很冷的樣子搓著手臂加入對話,「吵架給這麼多人聽會很尷尬吧,你沒有關係喔?」

  伽伊安沒有回答,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覺得有關係,寫著小說又過了三個月,他早已拋棄比正常人更多的羞恥心,現在他連對某些常識的定義都有點模糊了……榭韋爾嘆了口氣,連續做出好幾件煉金部的冬裝外套分給從夏天移動過來的大家禦寒,沒多久,蕨葉和正在咬水仙花的伊安也出現在家門前,耶洛立刻識相地從伽伊安旁邊退開,卻差點撞到後面無聲出現的另一個人。

  「你們怎麼這麼多人啊?」

  藍伊用錯愕的表情重覆了伽伊安剛才的問題,雖然他根本沒有看這邊,伽伊安卻立刻假裝被詛咒影響,重覆了一次剛才的答案。反正藍伊很笨,他才不會發現,伽伊安已經整整四天都沒有跟藍伊說話了,這種機會可不能輕易放過。

  「是喔……所以要寫你跟你哥吵架,一群人躲在門口偷聽,再讓新月從裡面挑最喜歡的來寫……」而藍伊比起嫌棄伽伊安,顯然更在意這個安排,魚鰭狀的耳朵擺了擺,「跟我搶什麼戲份,我才不會輸咧!我最會做反應了,你這些同事不可能會贏我啦!」

  競爭什麼?他是白痴嗎?真可愛。伽伊安獲得精神上的滿足時也注意到徹牧音用難以苟同的表情偷瞄自己,但是沒有關係,在這種暴露於作者視野裡的危險環境,徹牧音是不會冒著被湊對的風險把他從藍伊旁邊拉開的!

  「伽伊安先生,我想這一段應該是室內的演出,戶外很冷,請您和蕨葉先生先進去吧。」
  但是早就跟伽伊安公開過不尋常瓜葛的艾爾洛司洛顯然毫無這種顧慮,快步走過來抓住伽伊安的肩膀就把他往屋子裡面推,伽伊安一被推進屋,意外見到許久沒有以實體現身的作者居然就窩在餐桌旁邊!新月這次一樣穿著灰色的條紋外套,用好奇的視線死盯著他和艾爾洛司洛看。

  「艾爾,我之前覺得,如果你跟伽子湊CP會是伽艾爾,原來是艾爾伽嗎?」然後她唸出好像咒語一樣的話。
  「午安,您為什麼不專心做完您該做的事,然後盡早回家休息呢?」
  艾爾洛司洛用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給了作者一個「閉嘴,寫完快滾」的高雅回應,作者顯然完全沒有被攻擊到,興致盎然地起身張開雙臂。
  「還有我最近覺得艾爾洛司洛你的名字太長了欸,對不對啊徹牧音?」
  「我?」晚一步進門的徹牧音一看到作者,就像見鬼一樣想往門外逃,但是新月卻喜孜孜地上前抓住他。
  「艾爾的名字是『艾爾洛司洛』,如果我把每個提到艾爾洛司洛的地方都寫出全名的『艾爾洛司洛』,那所有句子都會充滿艾爾洛司洛,可是只有某些段落簡稱他『艾爾』的話要怎麼拿捏才好呢?阿徹你怎麼想?」作者除了唸咒語還開始繞口令。
  「所以,呃,那個,他的名字不是妳取的嗎……」徹牧音的笑容好像快掛不住了,「為什麼又要問我……」
  「因為你跟艾爾洛司洛兩個人獨處的時候,私底下一定也不是叫他的全名吧?你都怎麼叫他?」
  「不管在哪裡,我都叫他副部長啊?」徹牧音用眼神向同事求救,然而擠過他旁邊進門的碧薇嬡兒與耶洛卻假裝沒看見。
  「咦,約會的時候也是嗎?」作者繼續問著不存在的情境。

  真正應該跟徹牧音約會的蘭在經過旁邊時涼涼掃了徹牧音一眼,而身為話題主軸的艾爾洛司洛更是明顯放棄拯救好友,用自己什麼都聽不見的神情把伽伊安一路推到壁爐旁邊安置好。艾爾洛司洛蹲下來,擅自在蕨葉家的場景裡取出魔道具生火,伽伊安望著很快就被點燃的壁爐,陸陸續續湧進來的同事也越過作者紛紛擠到壁爐旁邊取暖。

  「哇,我在家的時候一次都沒有點過。」蕨葉感嘆地望著壁爐,旁邊的伊安吃完水仙花,似乎低頭在手上想像著什麼。
  「想生火的話像這樣用魔法火,不要用炭,我可以教你啊。」花妖碧薇嬡兒開始對蕨葉提倡森林保護。
  「真溫暖,冬天的壁爐最棒了。」

  榭韋爾拍掉袖子內側沾到的大量木屑,而追著他溜進屋子的畢夫特附和著「對啊」,有些遲疑地和伽伊安對上了視線。伽伊安越過畢夫特,注意到沉默的蘭好像開始有點想回頭去救徹牧音,藍伊卻搶先一步引走了作者的注意力。

  「妳過來。」藍伊一把將作者拉到旁邊,「不是只要寫我在門外偷聽而已嗎?為什麼他們統統都來了?妳覺得我不好寫?」
  「沒有啊,吵架要是沒有被偷聽到,架就白吵了嘛。」新月一臉正經,「不小心偷聽到別人隱私的橋段最好看了,當然是要讓能聽的人都過來聽一遍,我從裡面挑最有戲劇張力的反應--」
  「可是照現在的情況能聽到他們吵架的明明只有我……」
  「哇,你知道現在的劇情在演什麼喔?」新月面露詫異,「你居然有看我寫的東西?」
  「沒有啊,我沒看,只是前面我都有被寫到,大概知道妳的故事現在是怎樣啦,他那些同事……」

  伽伊安眼神死地盯著壁爐,剛才覺得藍伊很可愛的心情突然都帶上了螫人的刺痛感,而總算從作者注意力中脫身的徹牧音立刻溜到他們旁邊,在他重新顯得欲言又止的視線底下,耶洛代理似的拍了拍伽伊安的背來安慰他。

  「--所以,私底下讓我看看每個人的反應又不會怎麼樣。」後面的新月講一講又開始大說歪理了,「因為我想看,所以叫每個人來演給我看,小說就是這樣寫的,這可是作者福利耶!」
  「妳好煩喔。」藍伊說著似乎也注意到自動在角落群聚成一團的煉金部,「啊你們又在那邊幹什麼啊,不要趁機烤棉花糖好不好?」
  「不好。」伽伊安抓起伊安剛才做出來的一大堆棉花糖串,用恰到好處的距離架在壁爐裡升起的火焰上,「你看起來又還沒有要開始演。」
  「其實已經可以開始了啦……」藍伊困惑地說,但是煉金部其他人瞥了伽伊安的表情一眼,忽然都同仇敵愾似的一個個迅速拿起棉花糖,圍在伽伊安旁邊跟著一起烤了起來。或許是這個畫面太莫名其妙了,藍伊抓抓臉頰。
  「你們真的是越來越瘋了耶,算了那我也要吃。」
  「不好意思,發完了,已經沒有了。」

  耶洛微笑著驅趕藍伊,但是他一揮手,剛拿起的棉花糖串卻整枝戳進火焰,棉花糖瞬間起火,伽伊安才剛瞄到火光,著火的棉花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另一串白色棉花糖拍落,蕨葉宛如反射動作般將火焰棉花糖一腳踢到遠離耶洛的地區,安全踩熄,接著才猶如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呆滯地抬頭看了耶洛一眼。
  伽伊安覺得哥哥好像會在回神以後找藉口開溜,所以他立刻放下鬧脾氣的衝動,上前抓住哥哥的肩膀。

  「好了,跟我吵架。」
  「咦?」蕨葉有些驚恐地看著他。
  「你這次要認真一點演!」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21-5-16 04:5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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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
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21-1-2 22:3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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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作者拿來寫小說的身體感受總是難以言喻,只要認真思考過去的記憶,無論是多荒謬的劇情安排,情緒和感知都會完全融入那時候的狀態:那個不知道角色為何物,不可能跟大家聚在一起烤棉花糖的時候。
  伽伊安不記得自己已經自由了。
  他沒有意識到門外被叫來「偷聽」的同事、也沒有意識到這是為了一本故事書而鋪陳的情節,完全沉入了這個時期的自己之中。伽伊安站在哥哥屋子裡的狹小廚房,聽哥哥在背後有一句沒一句地抱怨。

   「我已經說過不會讓你參加任何危險的事情哪。」他是個非常厭惡煉金術,自從找到伽伊安以後就糾纏不休的雙胞胎哥哥,「聽說你現在待的煉金部是軍事部門,你想要什麼哥哥都可以給你,不過哥哥不會支持你繼續危險的興趣。」
  「那個不危險。」伽伊安低聲回應。
  「可是哥哥為你查了一些書,書上說有三成的煉金術士會死於爆炸意外,太可怕了,拜託你乖乖的好嗎--」

  你只看那點書懂什麼煉金術啊!伽伊安恨恨瞪著桌上的玻璃杯子,他已經忍受好幾週蕨葉隨口批判的廢話了,這種門外漢的言論他越聽越刺耳。伽伊安真搞不懂蕨葉為什麼那麼討厭煉金術?能夠跟從小被拆散的哥哥在遼闊的世界上重逢,這是奇蹟,伽伊安真心這麼想,所以他希望自己能盡力對哥哥好,就算沒有餘裕也想跟蕨葉一起生活……蕨葉卻日漸變得詭異,總是成天抱怨伽伊安的舉止。

  「你小時候不是這樣。」蕨葉喋喋不休地說著伽伊安不記得的往事,「小時候你誰也不在乎,就只在乎我呢。」

  伽伊安不記得這回事,然而蕨葉好像很喜歡捏造不存在的美好兄弟回憶,宛如想要用這種妄想取代奴隸生活的悲慘日子一般,話題被蕨葉的妄想給繞遠,伽伊安打算冷處理,蕨葉卻又從頭開始感嘆他對現在的伽伊安是多麼不滿,質疑伽伊安這麼多年--他消失無蹤的這麼多年--伽伊安為什麼沒有拼了命找他,說得好像花盡心力找他是個義務似的。伽伊安想反駁正常人應該都找不到吧,卻又想起「可是蕨葉就找到自己了」,頓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甚至開始覺得哥哥這麼難過好像真的是自己的錯。
  所以,他放任話題又回到那個家。

  「那時候你難道都不氣哥哥被賣掉嗎?」蕨葉的雙眼越睜越大。
  「我很生氣。」伽伊安不想繼續看著哥哥。
  「對吧!哥哥我也是喔,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真讓人火大,世界上所有拆散我們的人都應該去死,我最討厭其他人了!」

  廚房裡有一隻黑貓。伽伊安看著又擅自跑進這間屋子裡蹭飯的野生黑貓,比起人,蕨葉的確只愛貓,至少伽伊安這陣子擅自亂餵貓也沒看蕨葉生氣過。

  「為什麼你不說話呢?」蕨葉快步逼近恍神的伽伊安--回過神來,哥哥瘋癲的臉孔近在眼前,「弟弟……你認識太多奇怪的人了,想法都被他們變得好奇怪喔。哥哥一直跟小時候一樣,對你之外的人沒有任何興趣,你本來也是那樣的喔?你小時候誰都不喜歡,你難道真的不記得……」
  「不記得。」伽伊安咬住嘴唇,努力讓聲音不要發抖,「你在我還很小的時候就被賣掉了,不要這樣老是編一些不存在的過去還隨便亂說,這樣……」
  「可是哥哥一直都感覺得到你啊。」蕨葉冰涼的手像滑溜溜的蛇一樣摸上了伽伊安的臉頰,「每一天我在睡覺之前明明都有跟你說晚安。」
  「蕨葉你是有病嗎?閉嘴!」伽伊安忍不住拍掉了那隻手。
  「你才應該乖乖的呢。」

  蕨葉露出笑容,然後就這麼保持微笑,用那隻手扯住伽伊安的衣襟,深綠色的眼睛亮著像鋼鐵一樣的光,「不准再露出不符合我想像的態度了,你這個賣不掉的。那時候,被有錢人家選上、被買走的可是哥哥我呢,你這個賣不掉的以為自己還有多了不起啊?既然你待在那個家,花用我換來的錢長大,那你這一輩子本來就是我的東西!居然還敢結交其他朋友?培養其他的興趣……你以為你可以忘記我嗎!」
  他的哥哥瘋了。
  「只要是我不允許的事情,你以後統統不准做!聽好,我現在找到你了,這輩子你就待在我旁邊哪裡也不准去。」

  他的氣息吐在伽伊安的脖子上,一瞬間彷彿有了形體,緊緊掐住伽伊安的呼吸。伽伊安覺得喉嚨好痛,奇蹟般重逢的哥哥為什麼是這個樣子呢?果然是因為他沒有努力去尋找他,都是因為伽伊安擅自覺得「哥哥被帶走就不會再回來了」……所以哥哥才會不愛他吧?其實伽伊安從第一眼看到蕨葉就感覺到了,蕨葉對他的執著並不是愛,即使其中有愛,也早就在失去的歲月中扭曲變質,不只是頻頻施暴的父母,伽伊安連跟這個哥哥都沒有辦法相處。

  「既然這樣……」伽伊安看向還在翻滾撒嬌的大黑貓,眼眶一熱,「既然這樣,對你來說,你弟弟是不是我根本就沒差吧。你以後乾脆把這隻貓當作你的弟弟好了,就當作你從來都沒有找到我!」

  他快步走向玄關,拉開大門,意外看到了滿臉錯愕的藍伊--
  以及他成群結隊的同事。

  濁流般的思緒彷彿被一口氣吸進強力淨水器,隨著巨大的脫力感消失無蹤,伽伊安傻傻地吸了一下鼻子,才發現糟糕的思緒有一點點殘留在眼眶裡面打轉。
  「不要哭啦。」榭韋爾就像看到鄰家跌倒的死小孩一樣用袖子直接抹他的臉,伽伊安匆匆閃過,卻被艾爾洛司洛安撫似地拍了一下背,瞬間,他的眼淚還真的跑出來了一點點,旁邊的藍伊似乎張嘴想要說話,碧薇嬡兒和蘭卻圍上來又是問伽伊安要不要休息又是叫他喝水的,幾秒後新月的聲音遠遠傳過來。

  「咦,為什麼是這種反應?你們的感情沒這麼好吧,每個人偷聽兄弟分手擂台的反應都好奇怪……」
  「奇怪的是您吧。」因為作者不知為何又不見人影,艾爾洛司洛瞄了一眼空曠處,「請問為什麼伽伊安先生非得不斷遭受這種對待不可?」
  「因為我喜歡他!」
  「真是個神經病。」

  碧薇嬡兒皺著鼻子罵,藍伊好像再度開口想說點什麼,但是從伽伊安背後卻傳來咚咚咚咚急速接近的腳步聲,蕨葉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弟弟--唉,果然哭了喔!」蕨葉用雙手在伽伊安的頭上用力亂搓,正常來說伽伊安會阻止這種弄亂頭髮的白癡行徑,然而此刻他呆望著蕨葉,卻只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千分之一像劇情裡面那樣--那樣認為他就是「賣不掉的」、害哥哥被賣走的孩子。

  「就跟你說不要演這種怪東西,我都在欺負你,有什麼好玩的。」蕨葉說著用雙手捧起伽伊安的臉頰,「好!搬家吧。」
  「什麼……?」伽伊安的臉被蕨葉用力往中間擠,而蕨葉望著他笑了,那是與故事中不同,截然不同的笑臉。
  「這種有了不好回憶的房子我們不要繼續住啦,不然以我弟弟難搞的個性,以後只要待在這裡就動不動就會想『啊,我哥是不是真的跟故事書裡面一樣,用那種感覺在討厭我』,你說對不對?」
  「堆。」伽伊安被蕨葉往中間擠的嘴巴很難正確發音。
  「所以搬家吧,弟弟想住哪裡我就跟你一起搬過去,這棟房子我暫時不要了。來,弟弟說說看你想住在哪裡?」
  「王宮……」

  這次發音正確了,然而某方面來說或許比劇情裡更瘋的蕨葉卻狠狠僵了一下,他的視線移向耶洛,又在抵達定點以前快速轉回來,非常認真地看著伽伊安。

  「好,哥哥會跟你一起搬去王宮,那你要開心一點,不要因為寫到這種東西又胡思亂想有的沒的,知道嗎?」

  伽伊安沒能回答他知道,而一直站在壁爐旁邊的伊安並沒有湊過來,只是專注地望著伽伊安,晃著尾巴吃掉了第八支烤棉花糖。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21-7-3 22:3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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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
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21-1-7 18:5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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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  「就算世界末日,那也要談戀愛!」   

  伽伊安窩在清晨的床上,覺得自己爛透了。
  自從他發現蕨葉不熱衷於寫東西就總是仗著弟弟的身份要求哥哥認真一點,結果昨天他被蕨葉照著劇情罵一頓,卻輕易就感到受傷……這樣實在是太蠢了!他又不是少被人打罵過,為什麼會因為幾句話陷入低落?
  或許是最近過得太安逸了,伽伊安翻了個身想:也說不定是因為,他第一次被蕨葉罵。
  蕨葉才不會兇他。
  打從蕨葉以角色的身份出現,他總是聰明開朗又可靠。昨天,當伽伊安沉浸在劇情裡面的時候,他是因為與互看不順眼的哥哥撕破臉而想要哭,但是現在,清楚跳脫出來知道角色狀態的伽伊安……卻又是為了「開朗的蕨葉說不定真的有一點點像劇情裡那樣看待我」輾轉反側,這低能的懷疑感居然還持續了一整晚,他真的覺得自己遜斃了!
  不是有嗜睡的設定嗎?怎麼在這種清晨驚醒居然會睡不著啊!要給那種設定就徹底從他的人生排除失眠啊!伽伊安用枕頭蒙住頭,每天都化為羊型陪他睡的伊安不知怎麼也從床上溜掉了,所以伽伊安又翻滾了一下只好拿出手機轉移注意力,綠色的森林裡面,有一隻噴火龍與小小的白蛇趴在一起。

  [小白蛇]伽伊安:所以你的意思是以前沒有下界人
  [噴火龍]雷切斯特:是啊,不過那是在我出現之前的事情了,據說在最開始的故事裡面,角色擁有意識之後都是待在一片完全空白的地區喔,聽說有點像寫作時打造出來毫無邊際的世界那樣,沒有天空也沒有地面,當然更沒有其他下界人和自然景物,那時候的角色,幾乎只會睡覺。

  伽伊安遲疑地上下滑動手機,沮喪的時候聊這種燒腦話題到底好不好啊?雖然他和雷切斯特已經用訊息往返「下界人到底是不是人」的話題一整個晚上了啦,自從故事節以來,他們之間累積的訊息量也早就超過了七百則。

  [噴火龍]雷切斯特:後來,作者注意到最初的角色,給了他們日常休息用的房子……我不太清楚這段細節,但是聽說最初的角色因此認為:之後的角色產生意識時也被丟進這種空間太慘了,所以在作者的同意下,開始為後來的角色打造比較豐富的生活地區,像是被文字描述過的村莊與溪谷等等,那些地方後來逐漸成為我們現在生活的下界。
  [小白蛇]伽伊安:彌爾安是下界嗎?
  [噴火龍]雷切斯特:除了科爾諾瓦以外的地方全部都是下界喔,順帶一提,科爾諾瓦其實就是最初那些角色生活的空白區域,好像經過不少時間才被他們打造成城鎮的。
  [小白蛇]伽伊安:所以彌爾安還有彌爾安的下界人,其實全部都是最開始的角色做出來的?

  如果有角色那麼偉大,伽伊安感覺自己好像也蘊含了未知的可能性,讀著這種不知是真是假的天方夜譚,讓他稍微從煩惱中轉移了注意力。

  [噴火龍]雷切斯特:不是,後來的下界大部分都是在作者的淺意識裡一口氣成形的,大概是她認知到要給我們完整的世界生活,寫作時就自然產生了吧。而作者也為了讓那些區域更清楚,額外寫了故事裡不會提及的諸多設定,不過她只有一個人,能做的還是有限,最初那些角色依然有協助也不一定。
  [噴火龍]雷切斯特:至於我想做的事,就是盡可能排除彌爾安國內各種不穩定的狀態,假如你在國內活動時有發現設定衝突,再麻煩你告訴我了。
  [小白蛇]伽伊安:聽不懂
  [噴火龍]雷切斯特:舉例來說,像是魔法設定衝突--那就是作者在一本書裡寫了某個魔法的用途,但她在寫另一篇文章的時候忘了,賦予同樣的魔法另一個用法或者名字,那麼當下界人使用這個魔法的時候,會沒辦法控制魔法以哪一種狀態呈現,很容易發生意外。許多時候魔法的基礎理論還會被動到,造成大量相關魔法都陷入不穩定。
  [噴火龍]雷切斯特:地理設定衝突則像是同一個地區反覆寫錯名字、寫錯氣候、位置或地形,那會造成同樣的城鎮有兩個(居民是不一樣的),或著大部分下界人前往該地區必定迷路的情形,偶爾也會出現非常不合理的生態系和天氣狀況。
  [噴火龍]雷切斯特:此外,她忽然在文章內改動物種設定也很麻煩,伊安出現之後全世界的惡魔設定都改變了,相關的黑魔法和歷史紀錄因此都會變更,如果沒有盡早提出合理的歷史分析解釋,當下界人接觸到相關議題都會陷入非常迷惘的狀態。
  [小白蛇]伽伊安:把這些告訴你又能怎樣
  [噴火龍]雷切斯特:呃,因為我的角色設定是會對外發表各種學術發現的人……所以學術類的設定錯誤,只要我能寫出一套看起來合理的新論文發表,狀況多半會遵照論文內容穩定下來。
  [小白蛇]伽伊安:為什麼?
  [噴火龍]雷切斯特:因為作者認為:彌爾安這邊的學術知識,我說的就全部是對的,但是跟魔法有關的部分,術法部長也會幫我處理,至於地理就要靠酪酪了。因為酪酪的設定是國王,他在國家會議宣布新的地區或城鎮名字,很多地理區域就會變得穩定,更難的情況就只能再問其他故事的人了。雖然放著不管也很少有下界人會產生生命危險,但畢竟彌爾安國民都是酪酪的人,而酪酪相信下界人是真人,我想完全忽略他們的生活品質應該不太好。
  [小白蛇]伽伊安:既然都是被做出來的,我還是覺得下界人不是真的
  [噴火龍]雷切斯特:可是我們也是被做出來的呀。

  也是,有道理。伽伊安盯著手機,又重讀了一次他先前不知道的情報,手機上面的雷切斯特講話真的很清楚
……伽伊安回想起最初他只是把手機上的雷切斯特當成情報查詢器來利用罷了,沒想到後來這樣對話也成了常態。
  他不想跟神經病當朋友,只是在故事節注意到雷切斯特知道不少情報,所以事後又遇到攸關角色的疑問時,伽伊安兇巴巴地傳訊息套了他幾次話罷了,後來,他卻發現無論在任何時間傳什麼句子過去,雷切斯特幾乎都會在十五秒以內仔細回覆,而且無論伽伊安傳的句子多像在挑釁,手機上的雷切斯特也從來不生氣,偶爾還會跟他道歉。
  真的就像不同的人一樣。訊息傳著傳著,伽伊安如今連偶爾兇雷切斯特一下都懶了。
  但他們還不是朋友。現實中的雷切斯特依然那麼討厭,見面就像昨天那樣完全不會和伽伊安互動,所以伽伊安只能一直滑動綠油油的森林,沒能問雷切斯特「我哥是不是會被劇情影響」這種太容易洩漏私人情緒的問題。

  [噴火龍]雷切斯特:抱歉,說我們是做出來的你是不是會覺得不高興?

  還有他這種容易想太多的個性也有點煩。

  [小白蛇]伽伊安:沒
  [小白蛇]伽伊安:我要睡了
  [噴火龍]雷切斯特:嗯,晚安喔。

  雷切斯特真的都沒在睡是不是啊?伽伊安想著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放下手機,開始試著想像自己非常想要睡覺,或許睡飽之後他就不會再覺得不舒服了……但這種想像一定要小心,伽伊安並不太擅長調整自己的生理狀態,他才剛這麼想,眼前就一暗。

  「弟弟你要起床沒啊都過中午了,再不起來我要出門囉,你不會一個人被丟在家就一路睡到晚上吧。」

  九個星辰時以後,蕨葉拿著草莓果醬推開房門,用力搖了癱軟在床上的伽伊安好幾下,伽伊安才帶著相當呆滯的表情把頭抬起來。
  所以說他才討厭想像這個!上次他想像自己「想睡」的時候一倒下去就昏睡了十六個星辰時,這種想像不能好控制一點嗎!

  「午餐要吃什麼?」蕨葉在床邊坐下,用湯匙挖了一口草莓果醬,看起來一點都沒有被昨天的吵架影響。
  「不知道……」伽伊安昏沉地爬起來。
  「我剛才買了柿子喔。」
  伽伊安望著讓他煩惱的哥哥,很快就陷入無言,「水果你吃就好,我自己再去外面買。」
  「怎麼這樣啊,弟弟太矮水果又吃太少我好擔心。」
  「是你吃太多了!吃不完拿去給羊羊吃。」
  「伊安出去了啊,她去找神族的人,可能不會那麼早回家吧。」蕨葉吃了三口果醬,把手抬起來俐落地叫出手機,「還有你知道大魔法槍戰今天更新嗎?」
  「不知道。」伽伊安講沒幾句話就覺得頭痛了,「她又去找什麼神族的人……?」
  「好像是以前當惡魔的時候認識的。」
  「你怎麼知道?」神族是什麼會把人變成小孩子的東西吧?伊安到底找他們幹嘛?
  「我問她的啊,唉,我覺得你也多關心伊安一點比較好喔,你算是她的主人吧。」
  「她會嫌我煩。」
  「怎麼會啊,跟她說你擔心她,她就會很開心啦!」

  伽伊安有點難想像伊安為此開心的模樣,再怎麼開心應該也沒有比看到番茄雞肉沙拉更開心吧?伊安最近是挺安靜的,偶爾好像有點怪,不過她從故事節之前就常常怪裡怪氣的啊……伽伊安揉揉額頭拋掉這些想法,反正伊安強得要命,就算跟一堆神族廝混應該也會安全回家繼續吃菜吧。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21-5-16 05:0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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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21-1-17 21:5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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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注意到伽伊安很快又陷入懶洋洋的恍惚狀態,蕨葉挖了兩口果醬以後把手機收起來。

  「不吃柿子就跟我說你想吃什麼啦,我想說我現在要去商會,可以順便幫你買才來叫你的耶。」
  「你要去商會……」
  「嗯,我要把房子交給它們處理,還是你想跟我一起去?」
  「好。」伽伊安在回答噴出來以後才弄懂蕨葉的意思,「等一下,你真的要搬家?」
  「搬啊,昨天就說了,我們今天就搬走。」
  「可是……不用,這樣太誇張……我又沒怎樣。」

  伽伊安把被子掀開,蕨葉卻拿著果醬瓶制止他逃走。

  「弟弟,我找到你之前都在商會的車隊裡做事,這你知道吧?」
  「知道。」
  「車隊有很多鸕馬,有些跑不快的會被賣去鬥馬場,你知道嗎?」
  「不知道。」

  伽伊安不曉得蕨葉幹嘛突然說這個,倒是看見貓弟弟舉著尾巴小跑步蹭進房間,牠一躍就跳到蕨葉的膝蓋上,前爪很不客氣地壓上蕨葉的肚子,淒厲地向伽伊安「喵」了一聲。
  一定是餓了,羊羊用惡魔型態看著他的時候都是餓了,必須餵牠吃東西。

  「鬥馬場的人會把鸕馬關在一起,虐待牠們喔,然後在半圓形的結界裡面逼牠們打架。」 蕨葉把手掌滑向貓的鼻子擋住伽伊安的視線,「觀眾可以近距離在旁邊看,花錢打賭哪邊會贏,雖然好像是違法的賭博,不過在中部到處都有。那些鸕馬雖然沒有鷹馬的體型跟翅膀,但是嘴巴跟鸚鵡一樣,蹄外面也有爪子,打起來可是很兇的呢。只是鸕馬在沒有被故意刺激的時候,明明都是可以給人用手餵蘋果的,在安全的環境下都很溫馴。」
  「你幹嘛講這個……」
  「雖然我變成這樣也才三個多月,比喻用起來可能有點不精準。」蕨葉攤開黑貓磨蹭過的手,「可是我覺得那本書……寫我們故事的書就像是鬥馬場呢,所以我才會覺得你繼續投入那個很不好,都變成自由的鸕馬了,為什麼還要研究怎麼好好被關著呢?」
  
  伽伊安剛睡醒的大腦很難好好理解比喻,面對蕨葉的問題,回答遲遲沒有浮現,蕨葉嘆了口氣,露出一抹略帶歉意的微笑。

  「總之我是想說……現在沒事了,我不會那樣看待你,知道嗎?」
  「不知道。」

  伽伊安又低頭望著真的被命名為「弟弟」的黑貓。

  「欸,我忽然覺得我不應該跟你說太多,你一定又誤會我的意思喔,你這個負面思考魔王。好啦算了,你快點去洗臉刷牙。」蕨葉把胖黑貓從腳上抱下去,用雙手拉起伽伊安,「我也覺得這房子住得有點膩了,如果你改變主意不想搬到王宮去,那我們就去商會看看有沒有哪些房子更好住,你想不想住在水果行對面啊?」

  伽伊安開口質疑「現在對面也是水果店」,嘗試說明他並不在意昨天的吵架內容,真的不必因為這種白癡理由大動作地改變住處,結果非但被哥哥噓聲制止、半強迫地刷牙換衣服,最後嘴巴裡還被塞了切成二分之一顆的迷你夏季紅柿子。

  「今天外面也好熱,我來試試用想像力調節溫度好了。」

  蕨葉嘗試著伽伊安覺得很恐怖的實驗,態度強硬地抓著他穿過與昨天一樣耀眼的夏日陽光。伽伊安在手足無措中發現黃狐族婆婆們今天在挑選乾燥的菊花葉,而菲力書店似乎終於叫來了修理風魔法系統的法師了,白嘴燕龍拍打著薄薄的翅膀,降落在城心商會磚紅色的屋頂上。

  「錢現在可以用做的……」伽伊安被拉到商會的門口更覺得暈頭轉向了,「你就算把房子租出去也沒有意義,而且……」
  「我沒有要租,我要賣掉。」

  蕨葉從商會的櫃檯那邊拿了木製的六角形號碼牌,把在門口買的咖啡和果醬餅乾都塞進伽伊安手裡,他的動作都好快,語氣也無比果決,雖然臉色悠閒卻有股不容伽伊安制止的氣勢。

  「你要賣掉那間房子?你不可以這麼隨便就賣房子,那是你好不容易買的吧!」
  「才沒有好不容易,弟弟你真的看過我的設定嗎?」
  「我看過。這跟設定沒有關係--」
  「有關係啊,我的設定有『經商天才』喔。」蕨葉從商會的貿易日報架抽出了不應該在這裡的《歿月北之國》,「這裡面有寫,我從貴族家逃跑之後進了商會的車隊嘛,然後被商人發現我是個經商的天才,隨便就能賺好多錢,所以之後才有經費到處找你,還可以來首都買房子。」
  「什麼意思?」伽伊安瞪著《歿月北之國》。
  「就是,我只要來商會隨便買什麼投資的東西好像都會賺,賣一棟房子不算什麼啦,我來賣的話價錢大概也會翻倍吧。」

  伽伊安第一次聽說這種事,設定有「經商天才」就會產生這種效果嗎?即使金錢在有了想像力的情況下變得越來越不重要,事實上,伽伊安還是覺得錢很貴重,而蕨葉不理會陷入價值觀混亂的他,從報架又抽出一份投資新聞,開始掃視目前委託商會販售的各種房屋。

  「可是……」幾秒後,伽伊安再度試著開口卻又被打斷。
  「噓,弟弟快點吃餅乾,你昨天蜜餅都沒有吃完。其實以前你去王宮上班的時候我就來試過了,哥哥不騙你,我買賣東西真的不會虧錢的,其他故事的人都說我這個buff很酷很少見呢,但我還是覺得弟弟你那個料理天才buff比較好用的樣子。」
  「什麼是buff……」

  伽伊安混亂到忍不住想弄懂蕨葉的每一句話,結果花了兩分鐘聽蕨葉解釋他不想學的地球英文,等他驚覺這個單字完全不是重點的時候,號碼牌居然就叫到蕨葉了。蕨葉整整衣領,用伽伊安很少見到的精明神態穿過正在競標的商人,跟某個黑皮膚的鷹人族開始交涉,由於他不斷用手勢制止伽伊安插嘴,最後伽伊安完全沒能阻止蕨葉在厚厚的文件上簽下繞了好幾個圈的圓潤簽名。

  「好啦,他們把房子賣掉之後會再聯絡我,現在我們去吃哥午餐,回家打包收東西吧。我記得弟弟你在王宮有員工宿舍對吧?我暫時也住在那邊可以嗎?」
  「對,可以。」伽伊安在競標會開始的激烈的喊價聲中越來越不知所措,「可是我在王宮的宿舍只有跟伊安共用一間房間,我……」
  「有房間就好了,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睡地板。」蕨葉拿起一片伽伊安遲遲不吃的果醬餅乾,「沒事,別太小看我,我可是小時候都睡馬殿乾草槽旁邊的人,住王宮聽起來也滿氣派的嘛。」

  伽伊安忍不住懷疑蕨葉在劇情之外也真的瘋了。
  這太奇怪、太不合理了啦!跟弟弟吵個架就貿然搬家,萬一他們哪天打架呢?還有,蕨葉這種隨便就為他大動作改變生活的舉止讓伽伊安忍不住想--

  蕨葉的一切是因為他而存在的。

  伽伊安不想讓自己抱有這種想法,然而要是他心裡沒有這個念頭,事到如今,怎麼會一直害怕讓蕨葉知道他出現以前的情況?蕨葉原本在小時候就死了……是因為伽伊安一直跟作者說、同事一直替他跟作者說,蕨葉現在才會活著,如果蕨葉知道這件事……
  他會怎麼看待伽伊安?對自己的生命將會有什麼感覺?會不會讓蕨葉「活」在這裡,對蕨葉來說其實是很可怕的事?

  「搬個家而已不要緊張,真的很擠我就問王宮有沒有空房間能買好了,反正我在這邊交易個幾天,說不定就是全國首富了耶。」
  蕨葉伸手摸了伽伊安的臉,那觸感還是像蛇一樣,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你想搬回去王宮也是正常的嘛,我看你跟那些同事感情好像都很不錯……這些年跟他們一起工作,一定很開心吧。」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21-7-3 22:4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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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21-1-25 22: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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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伊安和蕨葉吃了午餐以後,帶著相當複雜的心情走路回家,由於蕨葉用想像力打包物品的技巧迅速得嚇人,伽伊安在旁邊看都懷疑他是直接把杯子盤子桌椅弄不見了。就在他煩惱這樣下去好不好的時候,徹牧音忽然出現在他們家小小的後院。
  緊鄰廚房的後院只種著一株小山毛櫸,徹牧音敲敲廚房的窗把伽伊安叫出去。

  「你哥在幹嘛啊?」伽伊安一從後門溜出去,徹牧音劈頭就問。
  「搬家。」伽伊安關上後門,「我是不是應該阻止我哥搬去王宮?」

  接著伽伊安沒把煩惱一口氣都說了出來,無論是哥哥忽然帶他去賣房子的事、哥哥講的比喻他好像聽不懂的事、或是想到蕨葉以前不存在的事……混亂的說明最後用一句「對了如果你是來找我吃東西的我吃過午餐了」結尾,而徹牧音從頭到尾都一邊「喔喔」附和著一邊拉起他的左手、右手把袖子捲起來翻看,猶如在檢查伽伊安身上有沒有多出什麼一樣。

  「我不是來找你吃飯的耶,我就是來看一下你有沒有怎麼樣啊。」徹牧音檢查完以後拍拍他的肩膀,「所以,你哥平常跟你住,對你都還好吧?」
  「很好。」
  「那我覺得搬去王宮也不錯,反正我們都在那裡……你現在有空跟我出去嗎?」
  「有。」

  伽伊安直到此時才開始覺得奇怪,雖然前陣子徹牧音太無聊就會找他出去閒晃,但是之前都會先用通訊儀器聯絡,今天的徹牧音,看起來也不像是因為太無聊而跑過來的……伽伊安困惑地望著徹牧音拉開後門跟蕨葉打招呼,乖乖被他帶上陽光耀眼的街道。過了中午,街上的人更多了,伽伊安望著肉舖的小巧招牌,想起今天是下午會有諸多行業休息的半假日,他正想問徹牧音這次要去哪裡,徹牧音又丟了一個更奇怪的問題過來。

  「你最近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有。」
  「那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完成可以複製龍的聖火的藥水。」
  如此野心勃勃的回答讓徹牧音總算露出今天的第一個笑容,「不是說煉金術的工作目標啦,那個我幫不了。你最近還有什麼如果能做到會很高興的事嗎?」
  「我想跟艾爾洛司洛變成朋友。」

  伽伊安沒想過自己的回答可以一天比一天更白癡,但徹牧音聽了卻很反常地沒有笑,反而又陷入不尋常的沉默,就在伽伊安被花店的展示商品吸引時,徹牧音把他拉回內側道路。

  「你走裡面。」徹牧音把伽伊安固定在不會被馬車撞到的區域,接著語重心長地望著他:「雖然我之前就在猜是不是這樣啦……」
  「什麼?」伽伊安忽然有股不好的預感。
  「我問你喔,你是不是喜歡副部長?」
  「是。」不好的預感成真了,「不是……我喜歡艾爾洛司洛,可是那是--」
  「真的假的啦,艾爾洛司洛很爛耶!」徹牧音在魔法用品店門口停下腳步,「你不要被他表面的樣子給騙了,他那個人很不負責任的,一遇到事情就想逃,只會講漂亮話可是都在敷衍,自尊心又有夠高,雖然比會動手動腳的人魚好一點點,但是……」
  「艾爾洛司洛明明就很棒!」伽伊安大聲反駁,「他對我很好又很強,你不是他的朋友嗎?幹嘛突然這樣說他?」
  「因為他不適合你啊,你這麼笨,跟他談戀愛一定他說什麼你都信,你不適合喜歡上很會花言巧語的男人啦。」
  「什麼叫花言巧語……而且我才沒有要跟艾爾洛司洛談戀愛,你到底在說什麼東西啊?」
  「你不是喜歡他嗎?」
  「是!」

  在魔法用品店員詫異的目光裡,他們重複了一次批評艾爾洛司洛與讚揚艾爾洛司洛的鬼打牆,然後回到伽伊安解釋這不是戀愛的循環,在他氣呼呼說明第四次以後徹牧音好像才聽進去,卻又變成「所以你不想談戀愛,只想單方面喜歡很多爛男人?」的誤解,伽伊安嘖了一聲,這下連揍徹牧音的衝動都有了,這可是他睽違多時想要再對白癡蝙蝠動手。

  「我喜歡男的又不代表看到每個男的都想談戀愛!」伽伊安已經連另一個店員出來看熱鬧都不在乎了,「你喜歡女的難道就想跟所有女的都談戀愛嗎?可不可以不要一天到晚拿這種無聊的事煩我啊?」
  「我又不喜歡男生,哪知道你們喜歡男生的在想什麼嘛,」徹牧音說了一句無比欠揍的發言,「但我就是希望能找個正經一點的傢伙來照顧你啊!」

  這個臭直男蝙蝠到底是來幹嘛的,為什麼偏偏要挑在他已經很煩的日子讓他更疲憊?憤怒的心情超過某個界線竟變成了無力,就在伽伊安打算踩徹牧音一腳折返回家時,徹牧音又抓抓臉。

  「好啦,我只是想說……有沒有什麼你想做的事是我可以幫上忙的嘛,因為你昨天看起來不太高興,我想讓你高興一點啊,你家的情況好像很複雜,我也不太懂,總之你的心情還有身體狀況之類的都沒有問題吧?」
  「沒有。」伽伊安氣呼呼地瞪著徹牧音,想揍人的氣卻一下子又很不重用的消了。
  「唉,那如果你想跟艾爾洛司洛混熟……」徹牧音把伽伊安從店員的視線裡拉走,「你一說這個我就想到,他上星期才問我,為什麼整個煉金部你好像只會跟我出來耶。」
  「他問過你這個?」伽伊安愣了愣。
  「嗯,我也覺得奇怪,你很容易被叫出來啊,我每次問你有沒有空你都有空,除非在睡覺。」徹牧音領著伽伊安轉進橡木街,「你說想跟副部長混熟,那你平常也找他多聊天吧,我看他好像滿想跟你說話的啊,不如約出去找點事情做怎麼樣?」
  「不要。那很奇怪,又沒有什麼理由……」
  徹牧音用難以理解的表情看著伽伊安,「不奇怪吧,如果有個想當朋友的人,通常有時間就會找他出來玩了不是嗎?」  
  「不是。」
  「啊?你不太像是會害怕跟人出去的樣子啊。」

  這個人……在說什麼呢?兩個多月前,伽伊安躺在床上半夢半醒接到徹牧音約他出去的通訊時,可是以為又出現了什麼世界毀滅的危機,結果被帶出去看了名為諾德拉的球類運動比賽,吃了飯,說了一大堆廢話解散以後,他整個晚上都在懷疑「真的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嗎?」,再下次徹牧音問他有沒有空的時候也……伽伊安決定先暫停思考,要是被知道他前幾次都為了這種純粹殺時間的邀約挑過衣服,總覺得又會產生令人很不愉快的誤解。

  「好啦,等我一下。」徹牧音走向橡木街報社,沒多久就從對外窗口買了兩捲卷軸式的國際週報過來,他把一捲報紙硬是塞到伽伊安手裡,伽伊安直想翻白眼。
  「不要再買這個給我了,我沒有要。」
  「喔,這次在這邊。」徹牧音依舊忽視他,打開卷軸,指著每週都會變換位置的專欄報導,「是瓢族的部落活動啊,跑得比上次還要遠……」 

  伽伊安勉為其難地看了用攝像儀捕捉的專欄圖片幾眼,他不懂報紙也不懂攝像的優劣,但是紀錄蟲族活動的那張攝像圖片依舊有一股吸引人的氣勢,算是配得上國際週報高級紙張的質感沒有錯。伽伊安就這樣等了半分鐘,徹牧音卻都沒繼續講話,他只好主動對陷入定格狀態的徹牧音開口。

  「那她有要回來了嗎?」  
  「昨天說很忙就把通訊掛掉了……」
  「你乾脆把給她的攝像儀做成每隔十天就會壞掉好了,這樣不就見得到了嗎?不然你用想像力飛過去啊。」伽伊安快受不了了。
  「怎麼可以做那種添麻煩的事--」  
  「你剛剛才跟我說隨便約人出去很正常,你都因為她改變學魔道具的原因了,她一去工作就不理你也不用想像力回來找你比較誇張吧。」

  徹牧音的妹妹茜似乎是這間國家報社的記者,專門報導蟲族文化,每篇附上的攝像圖片還曾經得獎的樣子……聽說自從茜誕生,徹牧音學魔道具的契機就被更改為「因為從小幫茜製作攝像儀」了,這種妹妹至上的新設定真是讓伽伊安看了就煩,然而徹牧音一點反抗都沒有,照單全收。

  「她決定回去報社工作,不跟我們這些角色待在一起,說不定是比較安全啦……」徹牧音總算慢慢將到報紙捲回卷軸狀。
  「你在說什麼?她自己也是個角色,又不是離遠一點就會沒事的。」伽伊安說。
  「很難說呀,你知道其他故事的人是什麼德行,我倒是覺得她回去下界人那邊工作也好。」徹牧音聳聳肩,「等一下要不要去看音樂劇?你說的那個高地騎士譚有加演喔。」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21-7-4 01:1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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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21-8-12 21: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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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高地騎士譚》書迷的伽伊安用通訊儀器告知蕨葉一聲便跟著去看戲了,沒想到他傍晚回家,卻發現屋內的生活用品已經全數被搬光,不僅伊安還沒有回來,連蕨葉也不知去向。

  「蕨葉,你在哪裡?」伽伊安立刻取出通訊儀器。
  「弟弟終於回家囉!過來王宮吧,伊安跟我已經把東西都搬好……」
  「你跟伊安在王宮?」
  「嗯,她在房間,我在樓下跟迪洛吃飯。」
  「什麼!」伽伊安發出高分貝的尖叫,「迪洛?為什麼他也在那邊?為什麼你會跟他吃飯啊!」
  「噓,冷靜一點,哥哥耳膜要破了啦。我想確定王宮餐廳在哪裡,下樓就遇到他了啊,他好像……」

  伽伊安掛掉通訊儀器,立刻開始想像王宮餐廳的景象,下一秒,他不受控制地往下摔,差點撲到某個端著餐盤的官員身上,伽伊安狼狽地從地板爬起來,在人來人往的王宮餐廳立刻找到頂著突兀大翅膀的白色天使,而坐在同一張餐桌的蕨葉居然還站起來對他揮手。

  「弟弟你怎麼會從那邊掉下來--」
  伽伊安擠過人群,衝過去抓住蕨葉,但是蕨葉不止沒有被他拉開,還順勢將伽伊安按進身邊的空位。

  「坐下來一起吃吧,還是你跟朋友在外面吃過了?」
  「沒有。我……你……你不要在這裡吃飯,跟我回家!」
  「從今天開始,王宮也是我的家了,唉,不過弟弟你們房間真是比想像中還要窄。」
  「所以我就說根本不用搬過來--」

  伽伊安一邊說一邊惡狠狠瞪著對座的男天使,迪洛完全沒有理會他們,撐著頭拿手機按來按去,接著輕輕用指尖敲了一下餐桌,在他面前的桌面登時成了半透明的質地,閃著微光的線條在裡頭勾勒出一片小小的平面圖,伽伊安一眼就認出那是彌爾安王宮的整體結構。

  王八蛋……這天使是其他國家的人吧,莫非打算來竊取他們王宮的情報?再怎麼樣,現在黎酪各算是跟他有交情,伽伊安燃起了少見的愛國心,「啪」一聲用力拍向桌面, 奇妙的平面圖隨著伽伊安的動作瞬間被一大片黑色的遮罩給吞噬。

  「不要騷擾我哥哥,滾出我們的王宮!」
  「弟弟你冷靜,是我跟他打招呼的--」蕨葉唉聲嘆氣擋住伽伊安。
  「不錯嘛。」迪洛看了看被伽伊安染黑的平面圖,挑挑眉,拔下戴了一邊的白色耳機,對伽伊安亮出手機的畫面,「我在做你們王宮的地圖,你要不要試玩一下?」
  「試……蛤?」

  伽伊安無法理解這個問題,因此沒有回答,迪洛見狀再度用手指敲了一下桌面,剛才消失的平面圖竄上桌子,幻化為一座半透明的王宮立體模型,迪洛揮了一下手指,模型開始轉動。

  「你幫我們試過遊戲,在抓植物佈景的錯誤上滿厲害的,有空的話就試玩一下吧,彌爾安王宮新地圖。」

  迪洛說完最後一個字,伽伊安成天到處亂丟的手機「喀」地掉到了桌上,閃亮的畫面顯示出這陣子伽伊安老是從哥哥和同事那邊聽到的名詞--《大魔法槍戰》。

  這遊戲,伽伊安前陣子在哥哥和徹牧音的慫恿下打開過……《大魔法槍戰》是個能以單人、或雙人組隊參加的對戰遊戲,裡面總共有四十幾種精緻的地圖,玩家能以刀、劍、弓、弩等等熟悉的武器在裡頭擊殺彼此累積分數,滿足某些條件還能施展出來自各個世界稀奇的魔法,並且,有著「地球的槍」這一類很帥的武器。

  地球槍跟伽伊安知道的槍械完全不一樣,不僅不需要慢慢填塞火藥,還能「噠噠噠噠」地發射鐵製的小子彈,長得都超級帥。最厲害的是地圖裡不只有對戰,還會出現各種隨機的NPC和上百種事件,甚至會有怪物突然襲擊地圖,演變成玩家們一起和史詩怪物戰鬥的發展。

  要說那個遊戲好不好玩……伽伊安覺得,做成那樣子很難讓人眛著良心說「不好玩」,況且他過去的人生從來沒接觸過像樣的遊戲,的確非常有吸引力……可是,他早就決定不要再打開那個邪惡的遊戲了!

  「看來已經沒興趣了呢,真是可惜。」迪洛望著咬牙切齒的伽伊安,從手機裡抽出一張白色的表單,「那可不可以幫我填問卷,讓我瞭解你對這個遊戲不滿意的地方?」
  「滾出我們的王宮!」伽伊安在蕨葉「別這樣啦」的制止中更大聲地怒斥:「我才不要幫你填東西,你做這種爛遊戲就只是想在裡面作弊而已,不要以為我不知道!」
  「作弊?」迪洛一臉疑惑,「唉呀--難不成是指你之前跟我單挑連輸三天的事?那三天你都待在線上,一直發對戰邀請給我,後來就沒看到你上線了呢,原來如此,最近的小朋友真是輸不起。話說在前面,我可沒有作弊,要是有人試著在我們《巫月》的遊戲作弊,會被下一整天講話只能喵喵叫的惡咒的。」

  什麼鬼啊?伽伊安更用力拍了一下桌面,「我不是小朋友,你就是作弊!」
  「貴國沒有公然侮辱罪呢。」迪洛雙手一攤,「不然我把全部的裝備都脫給你,我用新手裝跟你打啊,面對面玩的話你就能分辨我有沒有作弊了吧?」
  「我才不要!你再不離開我就叫騎士軍過來趕你,蕨葉,走了。」
  迪洛聞言輕輕笑了一聲,「這麼怕啊。」

  即使迪洛接著就重新把耳機戴上,一副對伽伊安失去興趣的樣子,伽伊安還是因為這四個字猝然停下腳步,他殺氣騰騰地轉身瞪迪洛,連蕨葉「唉弟弟我先去幫伊安拿個菜」都沒有聽進去。

  「我才沒有怕你!」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21-8-12 21:4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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