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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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歡迎光臨科爾諾瓦![G](「就算世界末日,那也要談戀愛!」)(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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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18-11-7 19:5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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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煉金部燈火通明,飄散著淡淡的花香,壁爐劈啪作響,不時發出樹枝被燒斷的細小聲音,伽伊安站在窗口,假裝自己正在看書。

  今天中午他一到煉金部就發現那群像假人的同事沒上班,房內只聚集著藍伊提到的那些人:艾爾洛司洛待在伽伊安身邊,符蘿蒂卡、零司戮和伊安三人窩在壁爐前的沙發區,雷切斯特則蹲在堆滿禮物的長桌前方,用手指繞著禮物飾帶。
  藍伊獨自站在離伽伊安最遠的斜對角,從剛才開始,就不時用想把人生吞活剝的視線瞪過來。

  除了這些人,煉金部角落還有一個伽伊安不熟悉的黑影:那是個全身由黑色火焰構築的人形怪物,伽伊安回想了半晌才認出是雷切斯特的使魔「彪影」。彪影全身上下都纏著黑火,頭頂伸出兩支黑漆漆的角,印象中,彪影就像雷切斯特其他寵物一樣,伽伊安很意外他居然也是個角色。
  伽伊安在心底算算,自己假裝看書超過半個星辰時了,雖然不知道「惡搞文」到底會如何開始,卻一直提心吊膽藍伊會衝上來把自己拋出窗外。

  「噢,黎酪好慢喔,你是最後一個到的。」
  門口傳來雷切斯特的笑聲,伽伊安抬頭只見國王陛下拎著一個大盒子走進煉金部,他身邊沒有親衛隊,給人一種走錯地方的強烈違和感,黎酪各把盒子遞給雷切斯特,默默看了在場的人一眼。
  「開始吧。」

  伽伊安匆匆把眼神移上煉金桌。灰黑色的製藥桌上堆滿了包裝迥異的禮物,雷切斯特把黎酪各拎來的盒子貼上「9」號標籤,手心綻放出詭異的橢圓形暈光,光圈裡有幾個渾圓的球,看起來就像一窩會發亮的蛋。
  「那我們依照出生順序抽吧?藍伊先來,挑一個喜歡的碰一下。」

  這樣就開始了嗎?
  伽伊安有點傻住,忍不住抬頭看看天花板與四壁,和寫作的時候不一樣,他沒有感覺到任何文字或是特別的畫面,氣氛好像只是單純的聚會。窗外的風呼呼颳著,彌爾安從今天早上就詭異地下了大雪,伽伊安還以為所謂惡搞文會讓這場雪變成很誇張的景象。

  「是七號啊。」雷切斯特低聲說。
  伽伊安遠遠看見藍伊碰到的小球綻放出「7」的號碼,黎酪各立刻拿起禮物遞給藍伊。七號是個用布袋束起的小袋子,藍伊一拉開緞帶,裡面便出現了整袋碎石頭,藍伊盯著石頭,從喉嚨深處發出冰冷的聲音。
  「伽伊安。」
  伽伊安被藍伊的聲音嚇得拉回所有注意力。
  「你參加這種活動,就要尊重其他人……」
  「不是我……」伽伊安才剛開口就被藍伊厲聲打斷。
  「少騙人了,你就是那種會送贈品馬克杯的傢伙!連買一串面紙包起來裝作禮物很大都不願意,我以為你還會去這個世界的商店隨便找找,沒想到居然撿石頭交差了事嗎!」

  藍伊的指責中包含著很奇怪的形容詞,伽伊安聽不懂,但是在他試圖澄清以前,半透明的零司戮就竄了起來。
  「咦,那不是隨便的石頭,是我跟著符蘿蒂卡去布犽堡旅行的時候撿的,想說是難得的回憶……你不喜歡嗎?我很用心耶。」
  「你……」藍伊看著湊到面前的零司戮,憤恨的表情立刻軟化。
  「欸,去觀光勝地撿石頭帶回家是犯法的喔,新聞上說大家都會寄回去。」
  「你不喜歡那送給小符蘿就是了嘛……」
  「不,謝謝,我很感激,布犽堡是吧,我會好好珍惜。」
  藍伊的態度丕變,看似珍重地把碎石頭收進袋子,伽伊安怔怔地看著這一幕,總覺得活動才剛開始他就差點死掉了。
  或許是因為現場沒有東西吃,窩在沙發上的伊安偏頭看了藍伊一眼。

  「藍伊,你太兇了。你砍伽伽那麼多次伽伽都沒有對你說什麼,其實只要是伽伽送的禮物,不管什麼你都會說不好吧。」
  「才沒有,我只是覺得他不可能好好參加這種活動。」
  「伽伊安,你送什麼啊?」伊安直接利用了誠實詛咒。
  「我送書。」
  「藍伊,你覺得送書的人怎樣?」
  伊安翹腳逼問藍伊,這次藍伊沉默半晌才露出不爽的表情。
  「送書不錯啊……」

  這是伽伊安有生以來第一次被藍伊稱讚,但他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比較好。雷切斯特好像不想插手他們之間的愛恨糾葛,用慵懶的態度叫了符蘿蒂卡。
  符蘿蒂卡選中的球體散出「6」的字樣,這次禮物是一個封起來的牛皮紙袋,她拿回沙發拆開,從裡面抽出了三本書--無論書皮、書封,裝訂方法與插圖,看上去都不是這個世界出產的東西,伽伊安總覺得紙張的材質看起來跟歿月北之國有點像。

  「結果原來你也送書啊……」符蘿蒂卡鄙夷地看著藍伊。
  「這是那邊的小說啦!我覺得可以給大家當參考啊,又不知道抽到的人會是誰,我想說剛好……」
  「不要解釋,你們同鄉小冤家明明很有默契。」
  「誰跟妳默契!」藍伊用憤怒的臉色低吼。
  「我只送一本。」伽伊安也跟著駁斥。

  他一說話,藍伊又惡狠狠地瞪過來,伽伊安覺得胃開始悶痛了。惡搞文的意思要把這些對話寫成文章?誰想看他們做這種鳥事啊。
  接下來輪到零司戮,他抽到了標記「3」的花束,烏漆墨黑的彪影則抽到「5」的幸運手環。雷切斯特跟在彪影之後抽到「2」,正是艾爾洛司洛製作的杯子蛋糕,他一打開盒子,伊安便露出了整晚最感興趣的臉色。

  「既然有六個,我們一起吃吧。」
  雷切斯特把蛋糕遞給黎酪各,黎酪各跟在雷切斯特後面抽出了包裝俐落的禮物,拆開是本皮革裝訂的書。

  「沒有那麼多人送書的話,是伽伊安送的?我看看……文學書啊?」
  雷切斯特翻了翻,而灰髮的國王轉過來死盯著伽伊安看。

  「伊安。」在雷切斯特的呼喚下,伊安接著爬起來抽籤。
  標示四號的禮物是一袋歪七扭八的包裹,伽伊安遠遠聽到雷切斯特誇耀「是沐浴乳喔」,又慫恿黎酪各拿蛋糕跟伊安換,覺得這對王族情侶有夠煩的,好像意圖逼大家看他們放閃。雷切斯特跟國王聊了幾句才掉頭喊艾爾洛司洛。這次艾爾一碰魔法球,旋即閃出「9」的數字。
  基於黎酪各最晚到場,所有人都知道九號是國王的禮物,黎酪各也順手提起桌上的盒子遞過來,艾爾洛司洛面對國王親手頒發的贈禮一時之間似乎呆住了,誠惶誠恐地伸出雙手。

  「謝謝陛下,這……好重!」
  看黎酪各提得輕鬆,艾爾洛司洛接過盒子時差點把禮物摔到地上,幸好他硬是撐住,之後又手足無措了幾秒,看似不曉得該不該對國王下跪。
  「不好意思,陛下,請問我可以直接拆開嗎?」
  「可以。」
  得到黎酪各的應允,艾爾洛司洛單膝跪到地上拆起了繁複的包裝,但是拆完包裝打開盒子以後,裡面卻躺著非常眼熟的東西。
  「這……不是零司戮嗎?」
  在一旁遊蕩的劍靈聽見驚呼立刻轉過來。
  「咦,是我!」
  「怎麼會是你?」
  「上次自己拖著來我辦公室,說了一堆廢話後丟著就跑了。」
  相對於兩人的震驚,黎酪各相當冷靜。

  「我不需要,所以拿來送人。」
  「這才是贈品馬克杯的概念吧?」
  雷切斯特立刻笑了出來,零司戮顯然受到很大的打擊,掉頭朝符蘿蒂卡大叫。

  「怎麼辦啊,我被送掉了啦!」
  「那太好了,既然本篇裡我揮劍你只會在旁邊擺姿勢,下半輩子你就跟著那隻風蟲族吧。」
  「不行,符蘿蒂卡,快點用妳收到的書去把我換回來呀!」
  「這本感覺很有趣。」符蘿蒂卡啪啦啪啦地翻著書頁。
  握著劍柄的艾爾好像有點不知所措,低聲唸著「我又沒有要收」,零司戮匆匆飄過去。

  「艾爾洛司洛--」
  「唉,拿去,請您別再把自己到處亂放了。劍靈與劍常理上是不能分開的,把自己保管好,好嗎?」
  「你這是什麼態度啊,好像本來就沒有想要收下我的意思喔?」
  「我沒有要收。您又為什麼會覺得被裝一裝送一送就是別人的呢?雖然會被裝一裝送一送,已經大有問題就是了,唉。」
  艾爾用推的把巨劍還給劍靈,看他那副吃力的模樣,零司戮立刻開始埋怨「果然還是西洋劍比較好,巨劍這麼重……」。伽伊安覺得這個聚會越來越莫名其妙了,如此荒謬的禮物都能送,他昨天為什麼要特地出去買書?

  「只剩最後一位了呢。」
  雷切斯特收起魔法,彈一下手指,編號「8」的禮物飛過半空竄到伽伊安面前。伽伊安覺得被眾人盯著看有點彆扭,連忙打開包裝,一抽出裡面的東西卻嚇到了:那是一套剪裁精細,裝飾華麗的女裝,層層疊疊的迷你裙搭配扣帶膝上襪,他知道誰會收藏這種東西。

  「妳……」
  他轉頭看著正在啃蛋糕的伊安,在場幾乎都是男性,伊安挑這種場合送女裝,他的惡魔有考慮過禮物的適當性嗎?
  「不是我。」
  伊安邊吞蛋糕邊說。或許是伽伊安呆住的臉色有點恐怖,符蘿蒂卡跟著解釋。
  「真的不是她,那是我送的,因為上次約伊安出去,我看她很想要的樣子,剪裁還配合她改過了。」
  「欸,既然你們長得一樣,其實伽伊安也可以穿吧。」
  零司戮唯恐天下不亂地發表評論,害伽伊安思考了一下自己看伊安穿女裝是否怪怪的。不過,在他的記憶中,伊安一直堅稱自己是「女孩子」,伽伊安對此實在沒意見,他覺得伊安大概本來就是頭母羊吧。

  伽伊安低頭把女裝折回原樣交給伊安,現場奇異地靜默了幾秒,由藍伊率先嚷著「收工」掉頭走人。他沒有過來找碴固然很好,但是伽伊安看著相繼離開的雷切斯特、黎酪各,卻覺得有點茫然。

  「結束了嗎?」
  「嗯,就只是這樣喔!」
  符蘿蒂卡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黝黑皮膚上的晶族符紋閃閃發光。
  「過不久可以在書上看到成品,對話會被改得比較誇張,但是這種短文都只是開個聚會、大家閒聊一下而已。今天是聖誕節,你們家打算怎麼過呀?」

  伽伊安沒有答案,他早上還很擔心會出什麼事,現在迅速收場的樣子讓他有種說不上的空虛。或許--伽伊安想著:或許他以為會發生更特別、更魔幻的事。

  「因為事先沒有設計梗,我們跟你們也不夠熟,沒能臨場做梗,就只是這樣啦。」
  符蘿蒂卡補上一句解釋,伽伊安不知道梗是什麼,只見零司戮跟著飄起來,一臉不懷好意的表情。
  「如果是寫童話那種大場景的惡搞文啊,我就嚇死你們。話說,我剛才在留言板滑到『吃飯、睡覺、打伽子』的文章喔,你們家如果答應幫我變成西洋劍,我可以幫你們檢舉。」
  伽伊安還是聽不懂,但總覺得「變成西洋劍」這個願望跟零司戮上次許的不一樣,他正思索著要不要追問細節,符蘿蒂卡就拿手機敲敲零司戮的頭,命令他把劍體拿好,推推拉拉地出去了。閒雜人等都離開煉金部以後,伊安走回沙發拿起最後一塊蛋糕,艾爾洛司洛則輕撫下巴,偏頭盯著窗外的雪。
  「結果聖誕節……到底是什麼呢?」

  伽伊安不曉得,叫他來交換禮物,他根本沒有禮物,其實也不覺得自己值得拿誰的禮物。就在他陷入晦暗的思緒長達五分鐘之後,安靜的房間忽然發生了變化。
  石造地板從門口鋪上全新的磚紋,紋路偷偷往這邊推進,瞬間刷過牆面,灰黑色的石牆好像突然被抹上雪花,整片化為霜白色,伽伊安詫異地轉向艾爾洛司洛,發現對方也一臉錯愕。牆底迸出一層層繁複的木雕,木頭色的塊狀物靠著牆從地面長出來,緊接著,燦亮的光線忽然壟罩伽伊安的視野,逼得他不得不閉上雙眼,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和艾爾洛司洛、伊安,不知怎麼肩並肩站在煉金部的門口。

  整個空間毫無預兆發生了顛覆性的改變,灰暗石桌變成一座座木腳大理石平桌,各式各樣的煉金鍋爐器具架設在桌面上,右邊出現整齊的煉藥架,左邊那些木塊則化作一列雕花置物櫃,房間唯一的對外拱窗橫向拉開,變成整面格子窗,最令人訝異的,則是房間中央突然出現的素材櫃。
  六角形素材櫃就像一座塔,頂端連接著天花板,每面皆有大小不一的櫃子與木梯,煉金藥物需要的花材塞滿抽屜。石斛蘭、星辰花、紫丁香自最上方的櫃子垂落,鳶蘿、金線花、蔓玫瑰從中央木梯下的袋子探出頭,舊壁爐和沙發都從原位消失不見,房間變得嶄新又明亮,地上甚至出現了排放藥劑殘留物的掀蓋式水溝。
  伽伊安看著素材櫃,腦中突然閃過一堆在這個場合工作的記憶,他覺得煉金部好像原本就是這樣,他好像跟那些同事原本就在這裡……

  同事。
  伽伊安這才注意到素材櫃對面站著四個人。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19-1-24 21:2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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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18-11-8 18:4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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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灌進心底的海量回憶幾乎讓伽伊安承受不住,但理智卻不可思議地保持著清醒,他覺得自己認識那四個人。
  素材櫃對面站著兩男兩女的同事,三名穿著煉金部的紫風衣,乖乖戴著藍綠色脖圍,明顯較矮的黑髮男同事則披著褐色的流蘇罩衫,有一對銀眼睛。

  伽伊安盯著黑髮男性,「想起」他叫做徹牧音。徹牧音很矮,看似只高伽伊安幾公分,一頭黑髮配上孩子氣的五官,正眨著眼打量艾爾洛司洛。伽伊安腦中閃過「徹牧音是艾爾最好的朋友」這句話,心底竄起一陣五味雜陳的感覺。
  站在徹牧音旁邊的是米色長髮垂到腰際的「蘭」,她的髮質看上去就像軟呼呼的雲朵。蘭在紫色大衣底下穿了圖騰長裙,手背上有密密麻麻的刺青,紅色眼睛透出畏怯的神采,回神後馬上盯著旁邊的徹牧音看。
  在蘭左邊是把綠髮梳成側馬尾的「碧薇嬡兒」,她的馬尾綁著金銀相間的緞帶,好像很暈,用手摀著額頭一動也不動。最後則是一名高挑的男子,男子留著一頭參雜白絲的鵝黃色短髮,右邊瀏海刻意留得很長,蓋住右眼。
  伽伊安記起:那是他最好的朋友「耶洛」。

  不不不,不對。伽伊安壓住太陽穴,怎麼搞的,剛才根本沒有這個人!什麼耶洛是最好的朋友--他才不認識他!理智亟欲否認,腦中卻湧出一堆與耶洛合作煉藥的回憶,伽伊安覺得自己好像瘋掉了,旁邊的艾爾洛司洛也傻傻盯著徹牧音,只有伊安好像沒受到灌輸記憶的困擾,把最後一塊小蛋糕塞進嘴巴。
  這種時候居然還吃!伽伊安混亂得差點對伊安大吼。素材櫃對面的人沉默了數秒,由徹牧音疑惑地開口了。

  「副部長?」他試探性地喊了艾爾洛司洛。
  「怎麼回事?我剛才在……」
  伽伊安覺得連他的聲音都無比熟悉,好像已經聽了整整兩年!他恐慌地後退幾步,拉住艾爾洛司洛的手臂。

  「艾爾洛司洛,你認識他們嗎?」
  「呃。」艾爾的聲音就像被噎到一樣,「我想,作者小姐或許……或許突然設定了我們的同事與煉金部裝潢,所以……」
  「怎麼會這樣?我不--我沒有聽說--我不認識他們啊!可是那、那個人叫做耶洛吧?」
  「對。」艾爾洛司洛低聲與伽伊安對起了名字。
  「徹牧音、蘭、碧薇嬡兒、耶洛?」
  「嗯。」
  伽伊安和艾爾洛司洛緊張地低語,徹牧音發出一陣咕噥。

  「怎麼回事啊,我現在是在作夢還是沒看清楚嗎……副部長和副副部在聊天?我們為什麼要這樣一整排站在煉金部裡面啊?」

  伽伊安從沒聽過「副副部」這種爛綽號,卻知道徹牧音是在說自己,腦海湧入徹牧音譏諷他「既不是正部長、也不是副部長,卻覺得自己有權力,我看叫你副的副部長算了--」的煩躁回憶,伽伊安用力咬住下嘴唇。他深呼吸,沒有用,最後還是只能吐出三個字。

  「怎麼辦。」
  「呃,好……您別擔心,我去解釋。」
  艾爾洛司洛看起來比他還要怕,但還是硬著頭皮扛下責任,邁步走向那四個人,伽伊安看看根本不打算理人的伊安,咬緊牙關,拔腿追過去。
  「等一下,艾爾洛司洛,還是我們叫他們先上班,去寫一份說明書?」
  「說明書?」
  「對,就是……把我們知道的事情用書面整理給他們,像煉金部的守則那樣,應該會比較好懂。讓他們先上班。」
  「也好,但是……」
  「我現在去寫,需要四份而已嗎?人還會再增加嗎?」
  「哇喔。」
  還沒等到艾爾洛司洛回答,徹牧音就發出驚嘆,伽伊安發現這些突然冒出來的人都直盯著自己看。

  「副副部,你怎麼啦?撞到頭了嗎?」
  「我嚇到了。沒有。」
  「你嚇--什麼東西?」
  徹牧音非常不合時宜地笑出聲音,伽伊安差點動手揍人。

  「幹!不要對我用疑問句,也不要叫我什麼副副部,我兩分鐘之前才沒有這個愚蠢的爛綽號!」
  「副副部,說真的你怎麼啦,我這是在作夢--」

  艾爾迅速摀住徹牧音的嘴巴,伽伊安看著艾爾洛司洛面對熟人的態度,心底竄過無數幹意--他想起來了!昨天他批評艾爾和笨蛋做朋友,那個「笨蛋」就是指徹牧音,黑頭髮的矮子混帳!

  「要寫說明書?」艾爾洛司洛對伽伊安確認,額頭滲出了些許冷汗。
  「嗯。」伽伊安點頭。「他們……先隨便找工作給他們做?」
  「交給部長?」艾爾瞄一眼徹牧音,語氣顯得更想逃了。
  「好。」伽伊安連續點頭。

  於是艾爾洛司洛放開徹牧音,二話不說與伽伊安衝出煉金部,關門的時候伊安並沒有跟上來,倒是能聽見徹牧音吶喊「怎麼回事啦!」、還有碧薇嬡兒「我頭好痛」的聲音。

  「幹。」伽伊安一關上門就在走廊上開始飆髒話。
  「幹幹幹幹幹……煩欸!對不起我--」
  「沒關係,講髒話沒關係。」
  艾爾舉起一隻手,看起來就像剛被人狠狠地揍過腦袋。

  「我好像忽然得到長達兩年的記憶,伽伊安先生呢?」
  「我也是。」
  伽伊安抓著長髮,在走廊上踱步一圈,忍不住打從心底爆出對這個世界的怨恨。

  「什麼鬼啊!現在要怎麼跟他們解釋啦,我自己都還一直死!」
  「您不會一直死的。」
  艾爾洛司洛混亂地安慰,但已經阻止不了伽伊安的暴走了。

  「我就是一直死,所有人都想殺掉我!徹牧音會砍我嗎?他是你朋友--靠,我是不是砍過徹牧音?」
  「我想,只要我們好好解釋……」
  「我好像也砍過碧薇嬡兒?」
  「您的確跟煉金部很多人吵過架,但我相信現在的伽伊安先生--」
  「我跟他們不只吵架,我跟大家都打過架,我只跟耶洛沒有打起來而已,因為他也是個混帳!全世界所有人都討厭我,現在又來了更多想殺掉我的人!」
  「咳。」艾爾終於出手拍拍伽伊安的背。
  「沒事的。您能想到要寫說明書,那是很細心的提議,有了伽伊安先生一起說明,我已經覺得安心多了。」

  伽伊安盯著艾爾洛司洛,不曉得對方是不是認真的,但是艾爾顯然也需要時間整理記憶,伽伊安覺得他們都沒辦法這麼快跟新同事講話。

  「那我們去休息室,就從注意事項開始寫……媽的,都可以到處放什麼爛音樂了,這種事情為什麼不能先說一聲--」
  「是啊。」
  艾爾洛司洛對伽伊安咒罵世界的說詞表示同意,又不安地瞥了煉金部大門一眼。

  「唉,暫時交給部長,應該沒問題吧……」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19-1-24 21:2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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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18-11-10 20: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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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伊安和艾爾洛司洛在一個星辰時以後回到煉金部,推開大門,發現事情變得很有問題。
  伊安坐在素材櫃底下發呆,嶄新的素材櫃旁邊又多了好幾個人,除了雷切斯特、藍伊,還有伽伊安不想看見的迪洛與妮莉。遠遠看過去,大家都拿到了巫月發放的手機,藍伊正舉著一本《自由隊伍》在講解。

  「你們回來了。」伊安抬起無神的眼睛。
  「我不會解釋,他們好吵,我叫藍伊來幫忙。」

  煉金部的四個新人紛紛轉頭打量伽伊安與艾爾洛司洛,講解中的藍伊也跟著回頭,二話不說,揮手甩出橫狀的水霧就砍過來,伽伊安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聽見煉金部的人發出一陣驚呼。

  「還有,我們不會死。」
  雷切斯特的聲音宛如講解範例似的響起。
  頹軟在地的伽伊安摀住腹部,一邊拼命想著自己不會痛,一邊踉蹌地爬起來--混帳!這種事情是可以拿他當示範順勢講出來的嗎?而且,就算想像著不會痛,他還是好痛。

  「藍伊先生,早上您答應過一些事情吧。」
  艾爾洛司洛立刻護到伽伊安面前,藍伊用《自由隊伍》的角角搔臉。
  「喔,我是說『我在那一層樓不砍他』,那是指你們住的十二樓,現在這邊是三樓耶。」
  「這並不構成您無緣無故毆打伽伊安先生的理由。」
  「我跟他之間的緣故長到靠杯好嗎?要我講想砍他的理由,我都可以從早上講到半夜啦。而且我是被叫來幫你們解釋的耶,伊安說你們一看到新人就跑是怎樣,新人長出來就要好好對待啊!」

  伽伊安真不知道瘋狂砍他的藍伊怎麼能理直氣壯地說出這種話,只能不甚熟練地想像身上的血跡消失。一摸到頭髮沾滿鮮血,伽伊安忽然有點想哭,他總覺得雖然自己沒有發瘋,被殺越多次維持自尊就變得越無所謂,現在他已經連冷著臉裝不痛的心思都沒有了。

  「不好意思,因為事先沒有接到任何通知,我和伽伊安先生剛才去準備說明書。」
  幸好艾爾洛司洛還是擋在他前面。
  「很感謝您過來幫忙解釋,但這裡是煉金部,請您自重一點。」  
  艾爾洛司洛這次沒有因為妖魔的氣場退卻,隨著一陣嗡嗡的鳴響,他的身邊逐漸冒出一圈圈白色的絲線--伽伊安知道那是風蟲的音絲,這種音波帶有切碎鋼鐵的韌性,伽伊安以前也被那個攻擊過。

  「請借過。」
  大概是藍伊三番兩次殺人又不聽勸吧,艾爾對藍伊說話的口氣已經不帶著任何善意了,他穿過藍伊身邊,把四封摺起來的文件分別塞給四個人,然後轉身對前輩們開口。
  「各位抽空過來真是不好意思,接下來我們會自己處理,請回吧,佳節愉快。」
  艾爾稍早明明唸著不知道聖誕節是什麼,現在卻可以用祝賀詞趕人,伽伊安覺得這也很厲害,但又害怕艾爾也會被那個瘋癲小女孩冰起來。幸好妮莉只是發出怪怪的聲音,對迪洛嚷嚷「他真的跟你以前好像喔~」。

  「我就說新手NPC都會最快發飆吧。」
  迪洛似笑非笑地盤著手。
  「烈爾賭輸了呢,接下來咖啡廳的新年裝飾讓他做,我們繼續過節。」
  迪洛一拍手又和妮莉當場蒸發,耶洛和蘭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碧薇嬡兒甚至出手狂揉眼睛,倒是徹牧音來回看著手上的說明書、手機和艾爾洛司洛,顯得最為鎮定。

  「好啦,那你們自己教人喔。」
  藍伊喃喃唸著,轉身對被他炸到門邊的伽伊安揮手。
  「髒東西滾開,我要出去了,給你三秒,三、二--」
  伽伊安慌忙後退,沒想到艾爾洛司洛身上的嗡鳴大作,音絲瞬間震盪出十幾倍的量。藍伊皺起眉頭,在蟬鳴中對伽伊安大吼。

  「好啦,那給你五秒!五、四、三、二--」
  「為什麼要加兩秒啊,我們用想的離開不就好了嗎?」

  雷切斯特好像覺得很吵,也轉頭對藍伊吼,伽伊安第一次聽見懶洋洋的親王發出如此中氣十足的聲音,但是藍伊卻沒有對雷切斯特妥協,唸著「都不走路會肌肉萎縮」硬是拉住雷切斯特。在「我們又沒有肌肉--」的廢話裡,這些前輩終於離開煉金部,他們一走,蟬聲逐漸弱了下來,艾爾振振翅膀,似乎努力想壓住怒氣。
  伽伊安覺得,這是他第一次遇到某個和他沒交情的人願意出面替自己生氣。雖然他以前就大概知道艾爾洛司洛的個性,但從來都不是和他站在同陣線的,當艾爾的敵人時,總是覺得他多管閒事護著別人煩死了,但是被他保護的話……意外地感覺還不錯。

  「副副部,剛才你……」
  徹牧音遲疑地呼喚伽伊安,眼神飄向牆上誇張的血跡。
  「你還好嗎?」
  「不好。」
  發現大家都在觀望自己,伽伊安連忙把血弄乾淨,光是劇痛就夠他受了,自己的血橫流滿地更讓他覺得很羞恥。但是伽伊安抓不準牆壁的顏色,太專心於思考「讓血消失」,一不小心就把整面牆變成全透明的。他匆匆盯著衣服弄掉血跡,一不小心又把沾滿鮮血的袖口整個弄不見。
  「幹。」伽伊安忍不住罵一句,抓起伊安的袖子。
  「借我看。」
  就在伽伊安一邊比對衣服,一邊重新做出煉金部的袖口時,耶洛他們的臉色也越來越奇怪。艾爾似乎終於冷靜下來了,轉向大家。

  「不好意思,剛才有點吵,各位沒事吧。」
  「要說沒事也可以說沒事啦……副副部他比較有事吧,他剛才整個人被砍爆了耶。」
  徹牧音斜眼瞄著伽伊安,而耶洛翻了一下說明書。

  「剛才那些人說的是真的嗎?聽起來很難相信。」
  「一定是潮羽族的幻術吧!」碧薇嬡兒捏緊拳頭。
  蘭依然沒有開口,目光虛浮地飄向伊安,艾爾洛司洛緩緩吐出一口氣。
  「是真的。不過各位可以先休息一下,無論要花多少時間接受都沒問題,我們會陪著你們……」
  「欸先等一下啦,帥爆了,你們看,那片牆變成全透明的耶,這是怎樣?如果是幻術也太酷了吧,我們大家一起中招喔?煉金部滅團了嗎?」

  徹牧音開朗地關切被伽伊安弄壞的牆,伽伊安一邊在心裡咒罵徹牧音笨蛋,一邊繼續比對旁邊的牆面把壁紙恢復原樣,但是視線看得太遠,大門忽然被牆吞噬了一半,伽伊安當場傻在原地,想不起門的細節。

  「艾爾洛司洛……」他覺得艾爾記得。
  「沒關係,只有一半門還是可以開的,請您先不用理徹牧音。」
  艾爾洛司洛出聲安慰,徹牧音立刻露出一副覺得艾爾腦子壞掉的表情。

  「副部長,我跟他之間,選擇不理我也太奇怪了吧?昨天你才說他這種人最好從世界上消失--」
  「請您別做出挑撥離間的發言。」
  艾爾完全不看徹牧音的臉,徹牧音聞言更詫異了。
  「欸,你為什麼忽然又對我用敬稱了?而且什麼叫挑撥離間?前陣子你才跟副副部在走廊對罵,他威脅要用熔岩藥把你的翅膀燒爛,還刻意弄壞你做的道具……」
  「我才不會做那種事!」
  伽伊安大聲反駁,腦內卻湧上類似的回憶,艾爾看起來頭很痛。

  「徹牧音,你記得的並不是伽伊安先生。不,我是說,那是伽伊安先生,但也不是伽伊安先生。總之,你先安靜。」
  「啥?艾爾洛司洛,你講話又變得超難懂的……」
  徹牧音一副跟艾爾很熟的模樣,這讓伽伊安看了有點不滿。只花兩分鐘,憑空誕生的黑髮男子就是艾爾洛司洛最好的朋友,憑什麼啊,他好不容易才跟艾爾洛司洛稍微和好耶。

  「伽伊安。」
  耶洛從旁邊喊他,伽伊安把眼神移向耶洛,任由記憶在心底奔騰。
  「你檢查過王宮結界了,是嗎?」
  不愧是他的朋友,一樣先懷疑王宮被攻擊,伽伊安低聲回應「嗯」,看見碧薇嬡兒拍拍桌子。
  「我們要全部檢查一次。蘭,快過來幫忙,檢測幻術的反應啊。」

  碧薇嬡兒一喊,大家都開始動作,伽伊安完全可以理解他們的行為,這些人可是全國頂尖的煉金術士,哪有可能接受這種不科學的事?艾爾洛司洛好像打算隨他們去,倒是徹牧音完全沒有動,他摸摸手機,看看說明書,對照著說明書往桌面伸出手,一本《歿月北之國》掉了下來。

  「嘿,是真的耶。」
  徹牧音抓起書來翻,查著說明書弄出「人物設定」,往旁邊用力招手。
  「蘭、蘭,妳來一下。」
  「徹牧音,你不要工作的時候都在混,連這種緊急狀況也摸魚好不好啊!」
  碧薇嬡兒氣急敗壞地指著徹牧音的鼻子大罵,徹牧音卻聳聳肩。

  「不是啊,妳們才奇怪吧,假如我們真的都被幻術吞掉,檢測有什麼用?你們等於正在用幻術中的檢測道具欸……而且妳看副部長的翅膀啦,那個紋路很逼真啊,他看起來不像假的。」
  「就是有你這種馬上被幻術迷惑的人,北國對抗幻術的戰力才會一直下降--」
  「碧薇嬡兒,花妖,外表年齡二十幾歲,實際上已經三百歲了……真的假的啊,妳三百歲?」

  徹牧音爆出來的話好像讓碧薇嬡兒一陣恐慌,伽伊安覺得她的臉色就跟自己當初被指稱暗戀藍伊一個樣,他盤起手臂慢慢後退,站到艾爾洛司洛和伊安的中間。

  「他們會開始自殺來檢查是不是真的嗎?」他低聲問。
  「我想應該沒那麼極端。」艾爾洛司洛嘆了口氣。
  「不過,我們必須好好陪伴他們呢,從今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19-1-24 21:2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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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18-11-11 19:2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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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 「比英雄受歡迎的,就是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角色呀。」

   掛著《歿月北之國》頭銜的人數終於從三人增加到七人,在伽伊安被灌輸的記憶裡,耶洛他們沒有抽到王宮宿舍,工作忙的時候會打地鋪過夜,現在索性全部住在煉金部裡面,使用走廊盡頭的盥洗室生活。而那些像假人的下界人平日沒有再來上班,伽伊安不知道他們都去了哪裡,但似乎是自動把空間讓給了新部員。
  伽伊安和艾爾討論以後決定盡量下樓陪同事,雖然伽伊安不曉得自己能替他們做什麼,但是大概可以阻止大家做傻事吧。

  今天惡魔羊執意賴床,伽伊安一下樓就聽見煉藥室傳來爆炸聲,他踹開濃煙狂竄的門,想像面前的煙霧消失,煙霧立刻往牆上捲起來,勾勒出蕨葉嫩芽似的彎彎花紋。

  「早啊副副部,你去阻止一下碧薇嬡兒好嗎?我不覺得她能拿出正確的引契劑耶。」
  徹牧音端著一盤早餐和蘭在工作桌旁邊吃,伽伊安走向窗口,看到綠髮女花妖埋首於煉金書籍。
  這陣子,碧薇嬡兒到處抓著人問問題,還跑去別的城區,算是最努力在抵抗現實的人了。前天她終於回到煉金部,一回來卻致力想像書裡的失傳藥物「引契劑」--據說那是能短暫顯示出術法破綻的強大藥物。伽伊安多少明白碧薇嬡兒的心情,卻又覺得靠想像製造藥物就有大半屈就於現實了,而且問題是,碧薇嬡兒不知怎麼還一直弄出爆裂藥,伽伊安覺得,那多少和人物設定上碧薇嬡兒粗略地寫著「使用爆裂藥」有關。

  「碧薇嬡兒,不要弄了。」
  伽伊安沉著聲音說,碧薇嬡兒連看都不看他。一旁的耶洛坐在角落的高腳凳上翻閱《歿月北之國》,姑且算是用眼神跟伽伊安打了個招呼。
  「艾爾洛司洛呢?」伽伊安只好繞回去問徹牧音。
  徹牧音捲著蜜糖培根的叉子當場停在半空中,臉上再次露出怪異的表情。
  「沒看到。副副部你……唉,真可怕,想不到我認識的毒沼澤噴火龍有一天也會退化成迷你河口鱷呢。」
  伽伊安正想質問他什麼意思,卻聽見門口傳來銅鈴聲,艾爾洛司洛推門進來,對上伽伊安的視線時道了聲「早安」,經過好幾天的練習,伽伊安現在也能自然地回應「早」了,他把雙手插進口袋走向艾爾洛司洛。

  「伊安說今天會開始寫第二集。」
  「我聽說了,但是作者小姐的時間很不一定,即使和部長約好了,說不定也不會叫人。」
  艾爾拉開椅子在徹牧音對面坐下,伽伊安撥撥長髮。
  「反正,如果你們今天被叫去,他們都要在旁邊看對不對?」
  「是的,就麻煩伽伊安先生負責帶人了,謝謝你。」
  伽伊安盯著艾爾洛司洛的臉,雖然不明白原因,但被他道謝就有種被稱讚的感覺。徹牧音托腮看著他們兩個,臉色彷彿看見早餐爬出大量的蛆。

  「副部長……這幾天我看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但我還是懷疑自己的眼睛有問題呢。噴火龍居然能退化成河口鱷,又瞬間偽裝成無害的小蜥蜴呀。」
  「一大早在說什麼呢。」
  艾爾洛司洛憑空弄出花茶與蜂蜜,倒了杯茶放上身旁的桌面。
  「抱歉,伽伊安先生,我還是不清楚咖啡的味道……」
  「沒關係,蟲族喝那個會死掉吧。」
  伽伊安順勢在艾爾身邊坐下,雙手擺上桌子,喃喃唸著「我應該可以自己想」,對面的徹牧音見狀痛苦地摀住額頭。
  「好吧,我最開始的比喻就錯了!我只是想用龍形容副副部那種亂噴瘴氣的氣勢,現在退化的副副部看來並不是小蜥蜴呢,根本就是一隻小狗狗!」  
  「我沒有退化。」
  伽伊安想從桌子下面踹徹牧音的腳,但是踢不到。
  「是喔,我怎麼覺得副副部你還倒縮了幾公分啊,你以前就這麼矮嗎?」
  「對。」誠實詛咒讓人生氣,伽伊安又擺出臭臉。
  「你在人物設定上只比我高兩公分,你好意思講!」
  「哇,怎麼辦,就連被你罵我也不痛不癢了呢,這種和叛逆小朋友同桌吃飯的溫馨感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艾爾洛司洛,就是他拿刀砍過我們的沒錯吧,為什麼他不像以前那個會潑鹽酸的瘋子了?真不知道他這次又在盤算什麼呀!」
  「你吃早餐為什麼不安靜一點呢?」
  就在伽伊安打定主意去找鹽酸的時候,艾爾用優雅的手勢往茶裡加了蜂蜜。
  「再說伽伊安先生的年紀本來就比你小,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聽艾爾這樣說,伽伊安頓時有種年紀小本來就該被包容的心情,莫名其妙地有點爽。他把眼神移向旁邊的蘭,蘭正在喝彌爾安特產的波波草果汁,伽伊安覺得她好像太安靜了……徹牧音照三餐指責伽伊安怪,難道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女朋友變得更奇怪嗎?

  「要比年紀小,艾爾洛司洛你才十歲。」
  徹牧音翻了個白眼,但是艾爾洛司洛不以為意。
  「對風蟲來說已經算中年了。」
  「天啊,你說你們已經在這裡相處一陣子了,我是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啦,但是我一定要說:副副部這種裝乖的模樣噁心死了,我們叫他去做什麼他居然都會試著做?完全是另一個人了吧。我認識的副副部只會陷害人、幹走同事的研究成果、四處偷人的錢,心情不好就摔門乒乒乓乓的,每天往我們魔道具這邊丟攻擊性的藥,你也覺得他很煩的吧!」
  「伽伊安先生沒有那麼糟。」
  艾爾洛司洛淡淡回應,但徹牧音卻沒禮貌地移動叉子指向伽伊安的鼻尖。

  「沒那麼糟?副部長,我跟你剛認識的時候,他一直讓你誤會我要割你的翅膀,搞得我們之間每天都很緊張,而且他那樣只是出於好玩--他根本是個看人嚇到或受傷都會高興的人渣啊。」
  「我記得後來誤會解開了,我們也成了朋友。」
  艾爾洛司洛的態度好像在聲明這件事不重要,卻又露出和徹牧音一樣回憶的眼神,這讓他的表情變得有點怪。
  「追根究柢,我對你的誤會也是因為對蝠族充滿偏見。」
  「那個又不能怪你。」

  徹牧音聳聳肩,拉過艾爾洛司洛面前的茶壺,替沉默的蘭倒了杯茶,披頭散髮的蘭看起來就好像就快跟旁邊的牆壁融為一體了,伽伊安雖然告訴自己別在意,但還是再度擔心她的精神狀況。

  「而且,噢,你以前怎麼說來著……『那種發自內心的邪惡,不是可以輕易糾正的』,那可是你自己說的喔。好吧,現在他莫名其妙就可以坐在你旁邊喝茶了。」
  面對三番兩次的言語攻擊,伽伊安突然覺得自己應該離開這張桌子,他不想對徹牧音屈服,卻也無可否認自己對艾爾做過的事,回憶中,看艾爾驚慌的快感難道不算真的嗎?就算他試著否認那是自己的記憶,卻能清晰記起打壓別人的勝利感。
  艾爾洛司洛放下杯子,對徹牧音嘆氣。

  「以前,我不經大腦批評伽伊安先生時,你總是會在旁邊告訴我『也許他有苦衷』、『也許我們可以原諒他』,你說過每個人都有做錯事的機會,就像我曾經懷疑你一樣。你還常常說,只要不是太嚴重的事,過了就算了。」
  艾爾洛司洛的說詞,聽起來就像聲稱徹牧音是個大好人一樣,徹牧音卻苦著一張臉。
  「我不知道以前我為什麼會那樣說,但是現在我知道我錯了好嗎?以前我的想法可能有點不對勁--」
  「既然你也變了,你應該比我更能體會伽伊安先生的感覺。」
  「什麼意思啊。」徹牧音瞪著再次端起茶杯的艾爾。
  「副部長,我只知道要是我忽然從這個夢裡醒來,我一定會馬上去找你,告訴你在我的夢裡,你跟副副部當朋友啦!要是以前的你,應該會不帶髒字地嘲笑我吧。唉,有點期待看到你的表情欸。」

  徹牧音說著揮手往空中一劃,叫出成列的白色字跡,點下「音樂」、「維爾鈦空中廣播紀錄」,選了倒數第三個「紀錄.1648」,手邊立刻彈出懸浮著的藍圈圈。徹牧音把藍圈往牆上揮過去,用力一拍,播放著「哈囉,我是娜卡莎」的圓圈就此固定在牆壁上了。
  然後他弄出歿月北之國來翻,邊吃飯邊拿出手機來滑,艾爾洛司洛看著對桌的徹牧音,似乎產生了跟伽伊安相同的感想。

  「你適應得很快。」
  「啥?就算是夢,夢也是講規則的嘛……學學規則跟著玩也不壞,這裡的狀況還挺值得讓人大笑的。希望我醒來記得去告訴你副副部有多怪、還要問碧薇嬡兒她是不是三百歲。」

  徹牧音把最後一匙炒蛋舀進嘴裡,看他的臉色,伽伊安完全分辨不出來他是不是把這些真的當成夢境,但想到這裡,伽伊安忽然不確定自己希不希望一切是場夢了。
  不會真的死。
  藍伊變得好兇,藍伊不會再被任何人欺負。

  伽伊安聽著開朗的廣播,低頭把花茶想像成咖啡,再繼續練習轉換成有加糖和沒加糖的。雖然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但是客觀來看,現在這樣是不是其實比以前還要好?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19-1-24 21:2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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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18-11-12 21:3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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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四名同事接觸故事的過程很快就結束了,徹牧音從頭到尾都保持著好奇的態度,碧薇嬡兒則不斷設法反駁現實,伽伊安覺得憑這陣子的霉運,只要藍伊沒有砍爆他就足以堪稱完美的一天了。
  那天晚上大家待在煉金部用餐,伽伊安窩在角落聽同事七嘴八舌地交談,忽然覺得很睏,他起身想回房間,卻又覺得這股疲憊感不對勁……
  他沒有時間多想,一頭就往煉金桌栽了下去。

  伽伊安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被移到沙發上,窗外的光線明顯是早晨,鳥兒在宮廷四周吱吱喳喳地尖叫,他坐起身,赫然發現自己躺的沙發靠在煉金部牆邊,似乎是從會客室搬來的家具。

  「我怎麼了?」
  伽伊安掀開肚子上的毛毯,朝離他最近的耶洛問,耶洛緩緩放下《歿月北之國》。
  「你睡著了。我們昨天檢查過,你只是……睡著。」
  伽伊安一頭霧水,他環顧煉金部,很快找到了拿著托盤的艾爾洛司洛。
  「應該是作者小姐的問題。」
  艾爾洛司洛似乎正試著讓大家用完的早餐托盤消失,一接觸到伽伊安的視線便點點頭,伽伊安聽見他不自然的語氣,有種不妙的預感。

  「我們昨天問她為什麼您會突然暈倒,她說您可能是睡著,她幫您加上了嗜睡的設定……」
  「嗜什麼?」
  「嗜睡。」艾爾洛司洛放下髒盤子,嘆了口氣。
  「她說,您在故事裡是憑伊安部長的能力行動的,既然如此應該有副作用。所以作者小姐……想讓您以後一天只能醒著四個星辰時,其他時間都在睡。」
  「你會喝醒神劑。」
  耶洛從旁邊插嘴,好像怕伽伊安沒有印象,拉出一串繫在皮帶上的銀色藥瓶。
  「你平常會自己做醒神劑跟止痛藥,但是,喝太多你就會吐……」

  隨著耶洛的提醒,伽伊安發現前幾天出現的記憶又添上更多他四處睡爛的印象,甚至還有跟艾爾吵架吵到一半睡著的嶄新記憶,窗邊的碧微嬡兒用觀察珍奇異獸似的表情觀望他,這讓伽伊安感覺很不舒服。

  「另外,她說您會變得懼高。意思是,您可能會變得不太喜歡高處。」
  艾爾洛司洛繼續說明,伽伊安呆坐在沙發上,好半晌才浮出某個想法:那個作者什麼的,想必真的很討厭他。
  死掉、喜歡的人不愛自己,現在嗜睡又懼高,一直給他加負面特質,怎麼不讓他真的去死一死算了啊!
  或許是因為伽伊安的臉色很差,耶洛轉回去繼續看書,徹牧音則試圖勸說艾爾洛司洛一起用手機,伽伊安發現蘭和伊安不在部裡,沉默許久,跳下沙發走出煉金部。他沿著走廊快步衝到宮廷連絡橋,一往下看,差點被湧上心頭的恐懼感奪去理智。
  視線搖晃著,他難以自制地倒退好幾步,直到背貼上牆壁才稍微冷靜下來。

  該死--真的懼高了。昨天他才覺得在這裡生活也不錯,現在卻證明生活只會越來越可怕,要他睡就睡、要他懼高就懼高,當他是個沒有感覺的人偶嗎?就像四個新同事忽然被塞過來一樣,對他做什麼之前連聲招呼都不打,豈有此理啊!
  伽伊安忿忿踹了牆壁一腳。夠了,他必須去問艾爾洛司洛怎麼聯絡作者,無論是誰都沒有資格在他身上加這種亂七八糟的特質,他必須去抗議。
  伽伊安想往回走,卻忽然聽見迴旋梯有人上樓。

  「……還有鸕馬車稅率太高了。」黎酪各和幾名王佐書記相偕經過樓梯,「等一下的會議結束以後,整理現有的資料過來,我要親自看過。」
  黎酪各邊走邊對部屬下令,注意到站在聯絡橋前面的伽伊安以後忽然停下來,偏頭對那些人吩咐。
  「你們先去會議室準備,我晚一點上去。」
  「是,陛下。」
  那些部屬看起來全都是下界人,黎酪各卻很自然地跟他們應對,接著才轉身往這邊走過來。
  一般而言,看到國王經過都是要退到兩側敬禮的,但是伽伊安現在才沒那個心情。他可是被創造出全世界的人惡整了,仔細想想,區區一個國王算什麼,如果黎酪各敢開口警告他沒禮貌,他就--
  黎酪各在五步之遠的地方停下腳步,紅藍相間的王族眼睛緊盯著伽伊安。

  「你的頭髮……每次碰過都要洗,不會覺得很麻煩嗎?」
  「嗯。」
  伽伊安在意識到國王問了什麼以前就自動回答,黎酪各似乎也不在乎他有沒有敬禮,淡淡接話。
  「我也覺得碰過東西就要洗很麻煩。」

  伽伊安實在不知道國王忽然跑來說這些想幹嘛,卻想起被零司戮纏上的記憶,他謹慎地後退兩步,而黎酪各再次開口。

  「我打擾到你了嗎?」
  「沒有。」
  「那好。如果你想要,可以上來開會,心情不好的時候,開會比較好,我覺得……會冷靜一點。」
  伽伊安詫異地瞪著國王,不知道對方是從哪看出他心情不好的,也許是因為他一臉想殺人,也或許是黎酪各上樓時正好看見他在踢牆壁,但是一國之君忽然跟他說話已經很奇怪了,這個邀請更怪。

  「你要我開什麼會?」
  「軍司署會議。煉金部屬於軍司署,如果你願意,我想,你可以代表煉金部,和我一起上去參加會議。」
  「那個是部長要參加的吧,部長不去的話你應該找副部長。」
  「你們的部長、副部長都不想開會。」
  「那是當然的,現在開會有什麼用?」
  黎酪各沒有擺國王的架子,伽伊安也不打算客氣了,當面對這個提議嗤之以鼻。
  「開會能幹嘛,每天不上班不是也沒關係了嗎?」
  「嗯。」
  黎酪各被職員宣告翹班無罪似乎也沒受到什麼打擊,只是淡淡呢喃。
  「我只是以為你會想去。都沒有人要開會,普多涅兩個月才來一次,加洛德尼爾早就搬走了,切斯特偶爾會跟過來,但他不是帶蜘蛛就是帶鸚鵡來玩,我寧願他去外面等……煉金部都沒有人想開會的話,其實也沒關係,你們的事情我可以自己處理。那,就這樣。」
  「要處理什麼事?」
  黎酪各的表情始終沒有變化,這反而讓伽伊安感到在意。

  「政務。」
  「政務……那不是不要管它,自己就會做好嗎?我是說--他們都說不工作也不會怎樣……」
  「嗯,不過我是國王,還是要工作,先這樣了。」

  一得知他沒有開會的意願,黎酪各便毫不拖泥帶水地告別,伽伊安看他拖著深藍與火紅交織的王族披風上樓,覺得心底的印象有點改觀。之前見到的黎酪各總是佇在雷切斯特旁邊,伽伊安還以為他跟雷切斯特一樣是個神經病,但是剛剛看起來,他的個性倒是滿冷靜的。
  伽伊安又在聯絡橋附近晃了一會,設法想像自己不怕高,試驗了好一陣子才慢慢走回煉金部。這次他推開門又聽見奇怪的聲音,煉金部左邊的牆上不知怎麼出現一塊長方形的薄片,裡頭閃動著從來沒看過的怪異影像:好像有個伽伊安從沒看過的中年男人被關在裡面。

  「哇,副副部回來啦,你剛才去刷牙嗎?」
  徹牧音坐在高腳凳上對他打招呼,伽伊安覺得他的問候帶著不友善的惡意,但只能任憑誠實詛咒發作。
  「不是。」
  「你沒刷牙喔,這樣不好吧,聽說活屍的身體都會從牙齦開始--」
  伽伊安還沒聽清楚徹牧音要嗆他什麼,薄片中忽然傳來一陣恐怖的爆裂聲,伽伊安下意識地往旁邊閃避,但什麼痛楚都沒有感覺到,抬頭只見大家都一副嚇到的模樣。

  「哇,那是海嗎?」
  徹牧音驚嘆地指著影像,伽伊安看見薄片裡有個中年男人在水中掙扎,驚險地翻到狂風暴雨的海面上,風雨交加,落雷在天空閃動,某個非常巨大的怪東西在海面旋轉,再度引發爆炸。
  「我想他是掉進海裡了。」耶洛謹慎地說,「剛才那個機器應該真的在天上,或許是莫里安的飛行船。」
  「我就說他是個魔道具師,他有那麼多道具。喂--聽得到嗎?把手給我!」
  碧薇嬡兒湊到影像前面對掙扎的男人大喊,但那個男人只是奮力攀上某個圓形的黃色玩意,海水不斷灑在男人頭上,伽伊安覺得他看起來好像快要死掉了。

  「也許我們應該打破這片板子把他拉出來。」
  碧薇嬡兒壓著影像,徹牧音歪歪頭。
  「別傻了,對面看起來是海耶,如果整片海水灌進來--」
  「那你應該在到處亂按之前搞清楚這是什麼東西!你剛才弄出了他,現在我們會把他給害死!」
  「我只是覺得那個詞還滿符合我們現在的狀況啊,剛才妳也說隨便我按的。」
  「他沒有死。」
  正當碧薇嬡兒和徹牧音差點吵起來的時候,耶洛冷靜地打斷他們。男人濕淋淋地爬到一塊礁石上,落雷劃過天際,照亮前方的黑色島嶼,畫面拉遠,海洋繼續掀起驚濤駭浪。
  伽伊安緊張地盯著影像,選了最遠的路線繞到艾爾洛司洛旁邊。

  「怎麼了?」
  「呃……不清楚,剛才徹牧音選了一些東西,跑出許多字,他說這個詞看起來像我們的處境,就……」
  「他到底做了什麼?」
  「好像是按了一個叫做《浩劫重生》的東西。」
  艾爾洛司洛低頭看著徹牧音扔在桌上的手機。
  「我們真的不曉得該怎麼讓它停下來,這個道具實在有點超出控制,我想,我們還是都先不要碰吧。」
  「好。」
  伽伊安打從心底同意,默默發誓這輩子絕對不會拿起手機。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19-1-22 02:0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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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18-11-14 22:46:40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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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伊安不知不覺因為影片分心了好長的時間,直到男人在島上做了木筏推進大海,他才忽然想起自己要幹嘛,抓準時機踢踢艾爾的椅子。

  「艾爾洛司洛,你之前是怎麼聯絡作者的?」
  艾爾洛司洛已經從瞪著影像恢復到能繼續摺補魔紙了,聽見問題似乎愣了一下。
  「您要聯絡作者小姐……我也說不上來正確的方式,不過,其實只要專注地想著『想和她說話』就可以了。成功連絡上的時候她會回應,但並不是每次都有效。」

  這個方法聽起來有夠籠統的,不過套在亂七八糟的世界似乎也不奇怪,伽伊安悶悶說了聲好,盯著自己的指尖設法專心,影片的聲音卻一口氣吵鬧了起來。

  伽伊安抬起頭,只見男人搭著自己做的竹筏划進大海,這在漁村長大的伽伊安看來簡直是不要命了。三歲小孩都知道海裡有古魚龍、甌鯨和人魚,遠海的天上還會有妖鳥出沒。
  艾爾洛司洛偏頭盯著又開始關心影像的伽伊安。

  「假如您聯絡不上作者小姐,其實也可以去許願池。」
  「什麼?」
  「許願池。」艾爾洛司洛輕低解釋。
  「很多地方都有,彌爾安王宮也有一座,位在本殿二樓的中庭,看起來是個圓形的池子。據說只要把想要求的事寫在物品上丟進池塘裡,作者小姐偶爾會注意到,不想親自跟她講話的角色都會那麼做。」

  伽伊安知道許願池,那是從莫里安王國流行過來的玩意,池水充滿螢光魔法,通常出現在異教神殿,只要把寫著願望的紙張或供品丟進去,就可以向異教的神祇許願。他不知道作者是不是自詡為神,但是用那種亂七八糟的方式溝通多沒效率啊?親自對話一定比許願池可靠,艾爾洛司洛或許是看懂他的心思,又點點頭。

  「或者我可以幫您聯絡……」
  「不用,這是我的事,跟你沒關係。」
  伽伊安跳下椅子,打算一邊設法靠想像連絡,一邊慢慢走去那個池子看看。要是用想的真的都連絡不上人,他打算寫一大堆抗議的紙丟進去,希望會有用。

  「威爾森!」
  影片中的男人忽然放聲大吼,伽伊安扭頭一看,男人跳進海裡撿破爛的球--真虧他敢跳下海,伽伊安已經等了一個星辰時想看他死掉,這個人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死?
  伴隨男人載浮載沉的畫面,伽伊安忽然驚覺旁邊的耶洛在哭,意識到這件事的瞬間,他不由得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抱歉,它……」
  耶洛注意到伽伊安的視線,似乎拼命想忍住眼淚。
  「它讓我想起我的貓。」
  「你有養貓嗎?」
  伽伊安不知道自己應該問這個還是繼續震驚耶洛會哭,耶洛平常什麼情緒起伏都沒有,而且養貓……他只記得耶洛為了藥物實驗肢解過很多小動物……

  「我小時候有養貓,對牠做了一些可怕的事,我真的覺得很抱歉,我不會再那樣做了,那本書……」

  伽伊安混亂地瞪著耶洛與桌上的《歿月北之國》,很難理解這跟影片有什麼關係?遲疑中他不小心對上徹牧音的視線,徹牧音立刻投降似的舉起手。

  「別那樣看我喔副副部,我現在看到你,就跟你看著他的心情一樣,你們兩個都變得超奇怪的。」

  伽伊安不想理徹牧音,再次轉向耶洛,就算耶洛清醒以後一直沒跟他好好談過,畢竟還是有一起工作的記憶,因此他設法安慰傷心的朋友。

  「好吧,可能你現在想起那隻貓……有什麼意義。」
  伽伊安掙扎了一下,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人。
  「我也喜歡貓。」
  「天啊副副部,你要出去就快點出去好嗎?我快受不了了。」
  
  徹牧音摀著臉,伽伊安覺得那種憋笑的聲音非常欠揍,但他不知道自己要是衝上去揍徹牧音,會不會全部人都一起圍過來打他--大概會吧,徹牧音向來是大家的開心果,人緣極好,而伽伊安對自己的人氣可沒信心,因此,他臭著臉從耶洛後面迅速繞出去,在煉金部門口想著連絡作者,一路走向本殿。
  鳥兒的聲音越發明顯,經過長廊以後,不知怎麼面前忽然出現了魔法營造的幻覺。

  彎曲的魔法花束纏繞在本殿兩側,長滿荊棘的粗莖由暗紫漸層到墨綠,一朵朵鐘形白花緩緩開闔花瓣,從花芯飄出魔力塑造的泡泡。天花板垂吊著許多大小不一的水晶,像是破碎的琉璃瓷器一樣旋轉、散射出光暈,不自然的陰影在牆上爬行著,到了地面就幻化為紫色與水藍色的波紋,空氣好像罩上了金色的薄紗。
  伽伊安不知道這是怎麼了,但沒有半個守衛為此大呼小叫,應該是其他角色弄的吧。他往後退,正考慮繞路前往中庭,突然聽見淡淡的招呼。

  「你要過去嗎?」
  伴隨伽伊安的「對」,面前筆直劃開能供一人通行的道路,但是唯有退去魔法的直線是乾淨的,兩旁還是懸浮著不可思議的氣場,伽伊安小心地環顧四周,不見人影,立刻決定後退並且改道。

  他跑過走廊,打算從另一邊的遠路進入中庭,但才剛到延廊就發現情況不對勁。鳥叫聲在這裡吵得要死,一群綠頭鴨擠在門邊搖搖晃晃,禽類的氣味濃烈得好像前方在開鳥兒集合派對,伽伊安暗自希望有其他吸引鳥類的原因,但是他的運氣向來不好,中庭的石椅上坐著雷切斯特。

  雷切斯特的臉色看上去很糟糕,旁邊的樹上地上全都是鳥,伽伊安不曉得他在搞什麼,但同時也看見許願池了。那是個以前從沒見過的圓形池塘,周圍砌著白色磁磚,裡面的水呈現怪怪的螢光藍,看不見池面底下,更看不出來有多深。

  伽伊安任憑鴨子擠過腳邊,又想像了一下和作者講話,因為沒有任何感覺,他只好硬著頭皮跨過滿地的鳥。隨著他的動作,雷切斯特瞥了這邊一眼,瞬間,伽伊安有種只要他不傷到鳥,雷切斯特就不會理他的直覺。但這些羽毛豐潤的鳥兒根本沒有讓路的心思,只顧著對雷切斯特尖叫、揮翅膀、噴出皮屑,伽伊安沒好氣地把長髮塞進外套,設法蹲下來把鴿子搬開,卻被鳥鳴震得頭都開始暈了,忍不住在一隻灰面鴞撲過來撞他的時候放聲怒吼。

  「吵死了!叫牠們安靜一點啦,連東塔都聽得到!」

  他還以為這一吼就非得和雷切斯特開打。但雷切斯特只是無精打采地揮揮手,長頸天鵝和鴿子紛紛給伽伊安讓了路,音量瞬間也減低不少,取而代之,百來雙鳥類的眼睛都轉過來望著伽伊安,伽伊安不禁覺得寒毛直豎。他小心地走向許願池,這才驚覺自己忘記帶紙筆了。
  伽伊安咬著嘴唇開始想像紙,好不容易想像出自己最喜歡的小說書皮以後,正想做出筆來寫,螢藍色的水池突然嘩啦一聲。

  「我還是覺得很痛耶,在水裡還是會咬到嘴唇啊,跟你說的阻力沒什麼關係--噢。」
  藍伊像水鬼一樣溼答答地從水池裡爬出來,一看到伽伊安就呆住了,伽伊安迅速倒退兩步,一群麻雀開始震動翅膀。藍伊的嘴唇兩邊伸出了長長的白色虎牙,雖然他從以前虎牙就尖尖的,但是,伽伊安不記得有長到嘴唇外面過。
  藍伊好像也有點在意,第一個動作並不是打他,而是用手摀住嘴。下一刻,雷切斯特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藍伊,不要在這裡砍人,你會打到鳥喔。」
  「為什麼鳥越來越多啊……這裡的生物密度有點噁心欸,你就算心情不好也克制一下啦。」

  藍伊摀著嘴來回看著伽伊安與雷切斯特,似乎不太確定要先處裡哪一邊,幸好雷切斯特又開口了。

  「但是你牙齒之前長那樣,我也不覺得能有效率地吸血,人魚獵食甌鯨都會吸血,彼此也會互咬,你的虎牙長一點我真的覺得無所謂。」
  「真的?可是她只是因為昨天畫畫的時候覺得『虎牙很可愛』就把我改成這樣了欸,而且--吼,講話口水會滴下來啦!一邊講話一邊滴口水的主角才不會有人喜歡……」
  「去跟她說。」
  「她叫我先撐一天看看啊,煩欸,角色沒人權啦。」
  
  藍伊看起來很困擾,伽伊安從字裡行間聽出他也被改了設定的訊息,來不及多想,藍伊就開始使喚他了。
  「你站過去那邊,把鳥弄開,讓我比較好砍。」
  伽伊安茫然地捏緊書皮,不知道該逃還是該聽命令讓自己痛快一點,雷切斯特卻又插嘴了。
  「麻雀說,他剛才自稱喜歡貓。」
  「啥?」
  一隻大林鷲湊到雷切斯特身邊,嘎了幾聲又用鳥喙比比伽伊安,剎那間,所有的鳥都對伽伊安吱吱喳喳地甩起鳥喙。

  「那你喜歡鳥嗎?」雷切斯特輕輕摸著大林鷲的頭。
  伽伊安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他從來沒仔細研究自己對鳥的感覺,短短兩秒鳥兒們就安靜下來,然後紛紛從伽伊安身邊退開,憤怒地咬著喙。

  「好吧我也不管了,你可以去死了。」

  雷切斯特輕易宣布了伽伊安的死刑,這次藍伊卻沒有動手,而是用力拉拉衣領,甩甩刺出脊部的暗藍色背鰭,那片鰭很快就像魔法一樣消失不見,破裂的衣服也恢復原狀。他擔憂地轉向雷切斯特。

  「欸你沒事吧,要難過到什麼時候啊?趕快去道歉,跟他說『我發誓不會蓋史萊姆的島』就好啦。」
  「可是史萊姆沒有地方住了。」
  「牠們才不會沒地方住,無限把你房間擴大擴大再擴大就好啦,你不是說已經生到七百多隻了嗎?」
  「我跟酪酪說不到三百隻。」
  「哇那你完蛋啦,你就是騙他啊,話說你醒來到現在也才幾年,到底是怎麼從十二隻生到這麼多隻的。」
  「人類還不是一直生。」

  雷切斯特憤慨地瞪了藍伊一眼,藍伊抬頭看看後方高聳的正殿。

  「但是黎酪各不是超怕史萊姆的嗎?史萊姆在他王宮一直生一直生,他又是國王,當然會發飆嘛。不然你請他吃飯啦,和好的時候只要請別人吃東西就好了。」
  「酪酪是味覺白癡,他說吃什麼都一樣。」
  「可是他會想跟你吃飯呀。」

  藍伊揮動袖子,溼答答的水珠從指尖流下,伽伊安突然意識到這是逃跑的好機會,退到牆邊設法想像自己的房間,卻聽見一道聲音撞進腦海,凝神一聽似乎是個女聲。

  「欸有人找我,怎麼了?」

  強烈的睏意跟著襲捲而來,伽伊安傾向中庭的雕花石壁,很快就撐不住地跪倒下去。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19-1-22 12:4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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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18-11-16 20:5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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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伊安一睜眼就注意到身邊有幾團朦朧的光暈亮著,他坐起身,發現自己繞了一圈又回到煉金部的沙發,而那些光線則來自擱在沙發上的燭台。

  「雷切斯特殿下送你回來。」
  耶洛坐在稍有距離的高腳凳上,似乎又負責看顧著他,影片已經結束,整間煉金部只剩他們。
  「殿下剛才抓著你出現又消失,我沒問他是從哪裡帶你過來的,你好像睡著了。」
  「藍伊呢?」
  「我沒看到藍伊。」

  耶洛的語氣不帶輕蔑卻也毫無親切感,伽伊安盯著耶洛,突然意識到他們兩個和艾爾洛司洛、徹牧音不一樣,似乎再怎麼做都找不回實驗夥伴的默契了。話說回來,他跟耶洛以前也只是兩個人渣湊在一起搞事,伽伊安可不覺得那算什麼友誼,他低頭想把長髮上的泥濘弄掉,徹牧音卻忽然拿著滿手蠟燭晃進房間。

  「副副部,你醒得這麼快喔,我還沒擺好靈堂的樣子耶。」
  伽伊安瞄一眼徹牧音手上的蠟燭,又看看沙發上點的蠟,這才察覺對方在做幼稚的惡作劇。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應該生氣,比方說抓起燃燒的蠟燭扔人之類的--但又忽然覺得好累,所以只是抱著長髮,眼神死地仰望同事們。
  徹牧音的微笑在幾秒後變得有點不自在,他隨手比了一下素材櫃。
  「我本來還想在你旁邊擺些花,弄出葬禮的感覺……欸你知道我在幹嘛吧?」
  「嗯。」伽伊安把腳縮回沙發。
  「我睡了很久嗎?」
  耶洛聳聳肩,而徹牧音打量著伽伊安無精打采的表情,放下燭台。

  「唉……你睡多久我可不知道,但我記得副副部你老是到處亂睡。安全起見,要不要幫你準備個包包放小毯子跟枕頭在身上?走到哪睡到哪,必要的時候至少包包扔了就躺啊。」
  「不要。」這是什麼爛主意。
  「不然,我也可以幫你寫紙條啦,像是『對不起我超睏,發現的人請把我送回東塔煉金部』掛在身上?」
  「我不要。」
  「好吧,那你……繼續睡。」

  徹牧音不太自在地轉身離開,伽伊安看著被關上的大門,打算先去洗頭髮,卻忽然想起自己在睡前聽見的女聲。他把視線移回自己的指尖,想了想作者兩個字。
  「羊羊?」
  貼在耳邊的女聲突然又出現了!伽伊安訝異地轉向耶洛。
  「你有聽到嗎?」
  耶洛用困惑的表情回望著他,伽伊安這才注意到他手邊又放著《歿月北之國》,他正想勸耶洛不用一直讀那本書,女聲卻傳來小心翼翼的探問。
  「伽子,是你嗎?」
  伽伊安發現他的誠實詛咒並沒有因為問句發作,試著用手摀起耳朵,卻又聽見同樣的聲音。
  「魚魚?可是你不是才……」
  「是我。」
  伽伊安對空氣喊,他不確定這樣能不能溝通,無論如何,對方似乎聽見了他的聲音。
  「喔,嘿,伽伊安,你找我?怎麼了嗎?」
  「妳是作者嗎?」
  「對、對,我之前好像看過你!你還好嗎?哈囉,呃,好像是第一次跟你講話……」
  伽伊安想說他們不是第一次講話,卻意識到女聲聽起來有點僵,他突然想起藍伊的虎牙還有作者說過討厭他--親自和這個人溝通,不會出事吧?

  「嗯……」伽伊安決定先試探對方是否可以正常應答。
  「妳要寫東西嗎?」
  「現在?我在上班……你想寫東西喔?那我回家就開電腦好不好,你可以等我嗎?」
  伽伊安不知道電腦是什麼,這讓他不曉得該說好還是不好,在他思考該怎麼試探對方的情緒反應時,女聲又緊張地補上一句。
  「你不要生氣,對不起。」
  「我沒有生氣。」
  耶洛用奇怪的表情旁觀他自言自語,伽伊安尷尬地試著用想像來溝通,令人意外的是,無論他把話語用說的還是用想像的,對方似乎都聽到了。

  「我想問一件事,妳是不是把我弄得很怕高?」
  「對啊!」女聲的音調突然往上揚,似乎有點高興,「我覺得你應該要有害怕的事,因為你第一集好像邪惡大魔王喔,第二集我想讓大家看著你搞砸一切,覺得『噢,他其實是個沒用的傢伙』--呃,對不起,你生氣了?」
  伽伊安覺得這一串話帶給他的感覺用生氣來形容也不對,倒比較像是混亂。

  「但是我……我沒有理由忽然怕高。」
  「喔,我想讓你在小時候看到某個對你來說滿重要的人摔死,你覺得怎樣?」
  伽伊安聞言愣了愣,「重要的人」是誰?他還來不及多作猜測,忽然感覺到一陣模糊不清的記憶:有個人在他面前被摔死,這讓伽伊安非常不舒服,他努力抗拒隨之湧現的恐懼感。如果讓對方覺得他在怕,或許就沒什麼資格談判了。

  「怕高的事等一下再說……我比較在意睡覺時間,我不可能每天只醒著幾個星辰時,這樣我什麼事都不能做。」
  「咦,你比較想要口臭喔?」
  「什麼?」
  「口臭。」女聲認真地複述。
  「你在第二集會變成活屍,總不可能和正常人一樣吧?在我的想像裡,你會因為靈魂連結不穩定,嗜睡而且從內臟開始爛,這其中應該有一兩點是要寫出來讓大家看見的,不然別人就會覺得『活屍跟正常人沒兩樣』。我自己比較想寫你嗜睡的部分喔,這樣大概就可以不用去寫你內臟爛掉所以口臭之類的……」
  「我……我沒有……」伽伊安實在擠不出口臭兩個字。
  「嗯,比起口臭還是嗜睡比較萌對吧!我好想看你跟艾爾吵架然後睡著喔,讓他氣噗噗地看著你倒在地上睡,真可愛啊。」

  伽伊安覺得對方講的每個字他都聽得懂,連在一起卻不懂了。某種說不上來的直覺告訴他,如果他沒有其他話要講,這種交談的機會很快就會結束。
  慌亂逐漸佔據伽伊安的腦海,一直困擾著他的問題忍不住脫口而出。

  「妳到底為什麼要創造我……」
  「嗯?」
  「是妳創造我的吧,他們說妳是作者,這個世界是一本書。」
  「對呀,我是不是沒有好好的跟你打過招呼?對不起啦,你可以叫我新月喔,謝謝你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然後如果你覺得我很煩……呃,其實你也可以都不要管小說,想像一下『那些跟我沒關係』,去過你想過的生活就可以了,畢竟那個世界就是為了讓你們自由生活存在的。」
  「什麼世界?」
  「你在的世界啊!你是自由的喔,聽得懂我的意思嗎?」
  「不懂。」
  「嗯--」女聲沉吟了一下,「因為你們一直可以像這樣跟我講話,我覺得你們是獨立的人,可以自己過自己的生活,不用一直困在小說裡面嘛。現在,我寫嗜睡的設定是不是害你很想睡?對不起啦,你可以想像一下『不想睡』,應該就會比較好了。」
  「那沒有用。」至少懼高症沒有消失。
  「沒有用?是喔,我叫藍伊去幫你。」
  「不要!」
  伽伊安不明白為什麼是藍伊,忍不住大喊出聲,一旁的耶洛開始用質疑的眼神打量他,伽伊安想著作者或許真的厭惡自己,忍不住又回到那個問題。
  「妳到底為什麼要創造我!」
  「呃,你很在意嗎……你喔,其實是因為一直以來,我寫的每一個人都很像,價值觀、還有在壓力下會做的反應之類的大家都一樣。所以我想寫寫看某個道德觀不同的人,比方說寫一個我會很討厭的類型--」
  「妳討厭我,想把我殺了?」
  伽伊安不知道該用恐懼還是不安來形容此刻的心情。
  「殺了還不夠,妳想折磨我?」
  「不是啦,我沒有在折磨你啦!雖然我讓你遇到很多壞事,但你真的想過怎樣的生活都可以……」
  「我才沒有過怎樣的生活都可以!藍伊恨我,全世界都討厭我,讓人討厭,難道就是妳創造出我的理由?他們說這是妳的世界,妳可以隨便讓我們去死,但我告訴妳,我可不想當一個玩偶,我在知道這些事情以前就是活著的,我已經活了十幾年,我……」
  「你當然有自己的生活啊,對不起啦。」

  耶洛闔上書轉過來看著伽伊安,窗口的麻雀吱喳幾聲,好半晌伽伊安才聽到新月的聲音。

  「我只是一直以為這樣會比較好,讓你們有私生活什麼的……如果這樣的世界不會讓你感覺比較好……」
  「如果妳要讓我感覺比較好,不如別讓一堆爛事發生在我身上。」
  「可是,我的小說就是一堆爛事耶,總是要有人死掉、願望不能實現之類的。對不起喔,因為我沒什麼才華,沒有爛事發生的小說很難寫得讓人想看……比方說,如果有一本書描述藍伊從出生開始就被大家喜歡、一直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我想,我應該很難寫得好看。」
  對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遺憾。
  「不然,你把我當成專門製造垃圾事的混帳吧,如果偶爾有奇怪的回憶冒出來,趕快想著『不干我的事』,盡量當那些爛事都是我的責任?其實大家都是這樣啦……」
  「什麼大家都是這樣?」
  「呃,時間一久,大家通常都覺得那些垃圾事都是我搞出來的啊!你過久一點也會那樣想吧?遲早會知道我只會拿災難塞給你們。天災啊、喜歡的人死掉、沒有救到某個人之類的,全部都可以當成是我的錯喔。」
  「妳是在要求我……被妳寫成怎樣都要無所謂嗎?」
  「看你啦,我個人比較希望在你覺得『你打死也不會做某件事』的時候提醒我一下……」
  「如果我覺得我不會做某件事,我糾正妳,妳會聽嗎?」
  「會吧。」
  「那不就是這些破事要經過我同意的意思嗎?那不就表示我也可以做決定嗎?為什麼不干我的事?如果是經過我同意才確定的記憶,就等於那是我會做、也真的做過的事情吧。」

  對方又沒有馬上回答了,伽伊安臭著臉從椅子上跳起來。

  「不行,我現在就要搞懂這一切是怎麼回事。首先,妳是作者,我猜妳屬於某種只要寫故事就能搞出生命體的物種,是嗎?」
  「欸我覺得你不用把我當成別的種族啦--」
  「我們難道是同一個種族?」
  「好吧,嚴格來說不是。」新月尷尬地補上,「但我們都是人類喔。」
  「什麼叫做『嚴格來說不是但是都是人類』?我的人類跟妳的人類到底一不一樣?」
  「好啦不一樣,你不要生氣嘛--」
  「我又沒有在生氣。」伽伊安忍不住咂嘴。
  「妳一直叫我不要生氣,但也是妳把我設計成老是在生氣的樣子吧!」
  「嗯,對不起--」
  「也不要道歉,為什麼一直道歉,是因為做了太多對不起我的事嗎?」
  「我想有一點?也可能是因為你聽起來就是在生氣?」
  「我沒有!我只是想弄清楚,妳寫我的事,到底想做什麼?」
  「喔,我想當小說家。」
  新月這次好像意識到文化的差異了,趕緊補上說明。
  「我們這邊的小說家跟你們那邊的小說家是差不多的,都是同一種東西。我平常會寫小說,放在網路給別人看……網路是一種大家都可以在上面看書的空間喔!」
  「嗯。」伽伊安想了想。
  「妳說妳『想』當小說家,但如果妳已經把我們的事擅自寫成書,不就已經是小說家了嗎?」
  「可以這樣說,但是我從來沒有出版過,只是一直在網路上寫而已,讀者也很少--」
  「讀者是指看書的人?」
  「對,我的讀者很少,但還是有人在看你們的故事--對了,我記得你們那邊的書籍是自由發表居多……我想想看,所謂『出版』的意思,大概是指受到書商認可、大量魔法印刷,應該可以這樣解釋吧!」
  「所以,妳想藉著寫我的事,受到妳們那邊的書商認可然後『出版』?」
  「對,你好聰明喔!」

  伽伊安不知道簡單的邏輯推理有什麼好被稱讚聰明的。

  「妳把我變得懼高又想睡,就會讓妳容易被認可嗎?」
  「不知道耶,我這樣希望啦。不管書商也好讀者也好,我想讓別人看著你們說『好可愛』嘛,雖然我認為的可愛總是跟別人不一樣……」
  「妳把我的人生搞得一團亂,卻不知道這樣能不能被認可?如果上述那些目標是我必須過得這麼慘的理由,妳最好就給我去做到!」
  「欸,對不起。」新月停頓了半晌,像是詞窮一般繼續道歉。
  「可是會不會被認可我真的不知道,對不起耶,我只是一直寫自己喜歡的東西而已。但是,至少我喜歡寫你的故事喔,伽伊安,你喜歡你的故事嗎?」
  「妳是要我喜歡自殺的部分、還是被人追殺的部分?」
  伽伊安忍不住用了嘲諷的語調,卻得到異常爽快的回應。
  「無論你自殺還是被殺我都很喜歡喔,我也喜歡你喔!我覺得你很可愛,我好想看你哭。」
  這句評論又開始讓伽伊安覺得自己聽不懂了,但……好吧,也許他可以質疑前半句。

  「妳說妳討厭我!」
  「咦,我沒有說我討厭你吧?我說的是『想把你寫成我討厭的類型』,我怎麼可能會討厭你啊?你是我的兒子耶。」
  「我是妳--什麼?」
  「我的兒子啊。」
  新月的語調無比自然,伽伊安頓時語塞,就邏輯上來說,這個稱呼似乎也有幾分道理,不過--
  「只要是我的小孩我無條件都喜歡喔,不管你們殺人放火還是做了什麼壞事,一直當人渣我也會很喜歡的!」
  「才沒有人會喜歡人渣。」
  伽伊安語氣僵硬地反駁,對方卻立刻否定。
  「唉唷別說這種話啦,只要你是我兒子,我無條件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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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18-11-17 17:58:47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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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伊安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明明任何事都還沒解決卻只能保持沉默。他注意到耶洛直盯著自己看,心煩意亂地決定先去盥洗室把頭髮上的鳥毛弄乾淨。
  走廊盡頭的轉角就是盥洗室,伽伊安推開鑲在石壁上的木門,踩進鋪木地板,盥洗室四周的檯面放著暖風儀和梳洗用品,毛巾櫃旁邊有一扇鐘型窗,容納著首都的好天氣。

  伽伊安拿了個木盒子裝衣服,繞過舖著鵝卵石的廁所區,進去後方的盥洗室洗頭髮,洗著洗著,他居然又開始睏了。伽伊安匆匆關掉魔力控制的水源,胡亂套了衣服走出來,才剛把大毛巾披到頭髮上擦乾,他就覺得自己好像又不行了。
  煩死了。伽伊安用毛巾擦著眼睛,忍不住抱怨。

  「想睡覺的間隔太短了吧……」
  「太短嗎?」
  新月居然還在,伽伊安有點嚇到,忍不住猜想對方知不知道他剛才在洗澡,如果連沖個澡都被人看,總覺得……

  「我現在是覺得你每二十分鐘就會想睡一次啦!雖然號稱一天醒著四個星辰時,不過都是斷斷續續的那樣,感覺比較慘。」
  「什麼?那我要怎麼洗頭髮!」
  伽伊安忍著越來越強的睏意抗議,盥洗室現在沒有別人,他也不在意把話吼出來了。不行,他不能睡,絕對不可以在頭髮濕濕的時候就睡著,他還沒護髮,而且這樣睡著頭髮會很亂--

  「伽子你……嗯,居然是抗議這個喔?洗頭髮應該還可以吧,頭髮而已,二十分鐘夠洗啦。」
  「明明至少需要一個星辰時……」
  「你洗頭髮要花一個小時?靠,那我把你弄成這樣,你不就要花四分之一的人生在洗頭髮?」
  「對。」
  伽伊安捏緊大毛巾,持續想像自己很清醒,這似乎有點用,但也只是讓他卡在失去意識的邊緣而已。

  「而且,如果,我……睡著……我,就,會去重洗……」
  「哇你聽起來很不妙欸,好吧那不然改成清醒的四個小時連起來,但偶爾會度咕,好嗎?」

  伽伊安咕噥一聲,覺得自己好像還是睡著了一下下,但是再次睜開雙眼,忽然覺得精神都來了。他趕緊抓起護髮藥和暖風儀,正猶豫要不要繼續抗議四個星辰時真的太少,又聽見新月說話了。
  「對了伽子,剛好我想問你,我可以寫你跟藍伊的文嗎?」
  「寫我跟藍伊的什麼?」
  伽伊安仔細抹上護髮藥,推開暖風儀開關,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被光怪陸離的事件磨出了適應力,已經開始習慣跟看不到人影的傢伙說話了。
  「就是,我想寫一篇你跟藍伊的架空戀愛故事!名字想好了,叫做《霜海》。放心啦,因為是架空文,你們兩個都不會有任何感覺,只是要開文意淫你們兩個,總覺得也要跟你說一聲--」
  伽伊安愣了愣,不知道自己該先質疑戀愛故事或者意淫的部分,意淫這兩個字,有人會對著本人說嗎?

  「我大概會寫藍伊誤打誤撞中了某個魔法,每次睡覺就會夢到你成功復活他的情況,從夢中知道你其實一直很喜歡他--」
  「這是真的嗎?」
  「假的啊,我說了是架空。」新月繼續敘述,「然後我想他會去找你,決定跟你玩玩再把你甩掉,因為他想報復你,卻慢慢發現你還挺可愛的。」
  伽伊安覺得反射性想著「聽起來不錯」的自己真的很低能,下一秒,新月說的話也徹底打碎了這份心情。
  「我開頭八成會寫藍伊強姦你吧,總覺得跟你說一下比較好。」
  「什麼!」
  伽伊安切掉暖風儀,但明顯並不是儀器的聲音害他聽錯。
  「我想寫他強姦你,因為那不是真的本傳,你不會有任何感覺啦,欸,我可以寫嗎?」
  新月的聲音聽起來突然好像性騷擾,伽伊安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反抗的話會被殺掉嗎?他到底可不可以先把頭髮吹完再談這個?

  「那種我自己寫爽的文不會叫你們參與、因為不是正史,也不會改變你們的記憶。拜託--允許我拿你的身體寫糧吃--不然我快餓死了。」
  伽伊安聽不懂的詞增多了,他又打開暖風儀,告訴自己要保持鎮定。
  「所以妳……打算問我,可不可以寫藍伊強……強姦我?」
  「嗯。」
  「否則,妳就會餓死?」
  「對啊。」
  「妳那個種族肚子餓,不能直接去吃飯嗎?」
  「噢,但你現在就是我的飯我的菜,我覺得你是個比辣味麥脆雞還美好的存在。」
  
  伽伊安隱約感覺自己被稱讚了卻完全聽不懂,新月又接著宣布。

  「而且,藍伊已經答應囉,他說我可以寫他強姦你,只要別拿給他看,別告訴他內容就好了!」
  「他……他想要強姦我?」
  「沒有啊,我跟他說這個提案的時候,他用一副很噁心的表情看我呢!不過,只要承諾不讓他感覺到,他還是會讓我去寫,無論我的性癖有多糟糕,他最後總是決定放生我呢!哎呀,雖然我瞞著你偷偷寫也可以,但是既然你突然跟我講話了,也問一下你會不會在意嘛。」
  「如果我說我在意,妳就不會寫嗎?」
  「我會忍耐。」
  新月在伽伊安開始吹瀏海的時候說。
  「我會克制自己不要真的打成文字,但是每天睡覺之前大概都會一個字一個字想像,說不定還會一邊唸你們的對話一邊入睡,說不定,有一天我會覺得如果這是真的就好了……」
  「那我跟藍伊一樣。」伽伊安飛快回答,「不要讓我感覺到任何東西,妳想寫自己去寫,就這樣。」
  
  伽伊安覺得那句「如果這是真的」聽起來有夠恐怖,雖然那什麼意淫的聽起來很變態,但這番妄想成為現實更糟糕,伽伊安決定模仿藍伊的決定就好了,然後他要盡力把這段對話給忘掉。

  「欸,伽子你意外的人好好喔。對了,你哥可能會在那篇文出來喔。」
  「什麼?」
  「你哥啊,你記得嗎?你小時候有一個雙胞胎哥哥。」
  伽伊安拿暖風儀的手懸在半空中,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麼表情。他當然記得哥哥。
  伽伊安出生時是雙胞胎,有個長相和他一模一樣的哥哥,但是,哥哥很小就被當成奴隸賣掉、死掉了。所以他才會想拿藍伊的鱗片,想要靠賺錢來保護自己--

  「我哥……我哥他還活著嗎!」
  「呃,在那篇架空文裡面我想讓他活著啦,不過在真正的故事裡,他早就過世了。」
  「如果妳寫那個故事,妳會寫到我哥?」
  「嗯。」
  「那如果妳寫我哥,他會不會活起來?」
  「不知道耶。」

  伽伊安切掉暖風儀,作者寫的人有機率醒來、得到不會死的身體,如果是真的,如果那是真的……

  「那妳可不可以趕快寫?」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19-1-22 01:4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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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18-11-20 18:13:34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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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伽伊安睡到中午才醒,一醒來就發現伊安又維持羊型纏著他的手腕,伽伊安努力掙脫羊尾巴,逕自梳洗後翻翻《歿月北之國》,只見作者又擅自寫了一堆,好像快要進展到自己搞出活屍身體的部分了。
  伊安死賴著不起床,伽伊安只好自己下樓,他一推開煉金部的門就發現裡面多了幾個人:迪洛不知為何坐在沙發享用王宮的茶點,藍伊則一臉不爽地站在素材櫃旁邊。

  「你到底有什麼毛病。」
  伽伊安才剛注意到藍伊的牙齒恢復原狀,就聽見對方冷酷的聲音,在場所有人紛紛轉頭盯著他看,緊接著劈頭又是一道水光襲來,伽伊安的頭身瞬間分了家,在亂七八糟的血腥掙扎中,艾爾洛司洛衝上前制止。
  「藍伊先生你--」
  「好了夠了你借過,那個王八蛋!我昨天放過不殺他,結果他除了當人渣還越來越變態!」
  「如果是您剛才說的那件事,我覺得百分之八十是誤會!」
  「你又知道?他居然跟新月說想看我強姦他!」   

  伽伊安摀著染上鮮血的衣襟,覺得意識瞬間受到了重擊,他傻傻看著藍伊的臉,那副表情本來只有憎惡,現在還多了看到變態的作嘔感。

  「我不是……」
  「閉嘴,我不想聽到你的聲音啦。我以為那種--那種強姦什麼的事情很暴力很糟糕,你居然說你想看,而且--而且要我跟你--」
  「藍伊先生,拒絕別人的感情也請您有風度一點,不要像這樣動手動腳的!」

  伽伊安覺得自己不由自主開始發抖,連艾爾的聲音聽起來都好遙遠,藍伊厭惡的語氣彷彿貫穿了他整個身體。

  「我是不是沒說清楚啊,我,不,喜,歡,你!所以你不要跑去跟新月說一些有的沒有的,煩死了,她現在每天都在我耳邊喊藍伽。」
  「昨天是她主動--」
  伽伊安勉強找回聲音,卻被藍伊狠狠打斷。
  「她主動問你要不要讓我強姦你,你就說好啊你想看,是這樣嗎?」
  「不是。」
  「你這個變態!」

  伽伊安聽見徹牧音「哇靠我聽了什麼」的驚嘆聲,覺得糟透了,煉金部所有人都用詭異的眼光打量他,在場似乎只有艾爾洛司洛設法維護他的尊嚴。

  「藍伊先生,伽伊安先生剛才回答了『不是』,他身上帶有誠實詛咒,這表示--」
  「這表示新月問他的時候,他是真心說想看的。」
  「我沒有!」
   伽伊安覺得爭辯八成又會被砍,但無論如何還是想解釋清楚。
  「她問問題的時候,我的詛咒都沒有用。而且我只是想見我哥哥,那些對話跟你沒有關係!」
  「啥?你沒有哥哥吧,不要忽然開始亂講話好不好啊。」
  「我有哥哥!雖然從來沒跟你說過,但我以前其實是雙胞胎……」
  「騙子,不要編藉口!而且要我強姦你,跟你有沒有哥哥又有什麼關係?」
  「她說讓她寫的話,我哥可能會出現,所以--」
  
  藍伊沒讓他說完,彈彈手指,一簇水泡再度轟過來,伴隨鏘鏘的鐵器聲,水花這次打成一片弧狀以後紛紛散開,伽伊安看見艾爾洛司洛手裡抓起了魔道具。

  「藍伊先生,不要一直動手,您這樣的行為實在很惡劣。」
  「欸,他跟新月一起意淫我,到底哪邊比較惡劣?」
  「我、沒有、意淫你!」
  
  伽伊安覺得吼出這句話似乎用盡自己畢生的羞恥心,耳根迅速脹紅。迪洛雖然什麼都沒說,卻對他們投以打趣的視線,這也讓他覺得煩死了。

  「我一點都不覺得她昨天說的那些有什麼好的,我只是單純說想見我哥!而且,她說你也答應了,你明明就跟我一樣,我是學你的!」
  「艾爾洛司洛。」藍伊吐出冰冷到極點的聲音。
  「讓開,不然你背後那個垃圾再說一次我跟他一樣,我就連你一起砍。」

  伽伊安聞言緊張地上前拉開艾爾洛司洛。

  「你想砍我就砍我,這跟他沒有關係,但是,我也沒有說謊!我是聽說你答應了才跟著答應的,我以為你的決定會比較正確,再說,那是我和作者私下的對話,你根本不應該知道。」
  「我有什麼不能知道的。」藍伊蹙眉,水花危險地在手上翻飛。
  「我覺得作者根本不應該告訴你--」
  「她是我女朋友,有什麼事不能告訴我的?」
  
  這話讓伽伊安狠狠愣了一下。

  「她是你……」
  「她是我的女朋友,所以不要期待我做強姦那種事啦,就算會做,對象也絕對不是你。欸你現在走過來是要給我砍嗎?把頭抬起來。」

  不是啊。伽伊安感覺冷汗直冒,卻說不清是為什麼,或許是因為……

  「她是你女朋友?那個作者?」
  「對啊。」藍伊一臉理所當然。
  「你們的種族不一樣吧。」
  「所以?」
  「她……她想寫你強姦我……」
  「吼,哪一天沒這樣,就算不同意她也會寫啊!頂多嘴巴上答應不寫,過幾天笑笑地叫我看……但是,你不可以親自跟新月說想看我強姦你啦,這樣她接下來每天都會對我喊藍伽萬歲你知道嗎?」
  「不知道。藍伽萬歲是……」
  「我是來教訓你的,不是來跟你做BL教學的,現在你明白自己有多變態了嗎?」
  「不明白。」

  伽伊安的誠實詛咒自動反應,下一秒水刃當面炸過來,他隱約感到有魔道具在保護自己,水氣卻又硬生生疊上好幾層,讓死亡過程變得格外嚴苛。

  「你真的很不受教。」藍伊揮手把水花收回來。
  「我走啦,下次再惹我生氣,我就真的把你沉進海底。」
  
  藍伊說完便推門離開,迪洛揶揄地說了句「湖之女神掰」,換到了藍伊的一記白眼。伽伊安掙扎著起身,硬生生避開艾爾洛司洛的視線,卻馬上聽見徹牧音對自己喊。
 
  「嘿,副副部,雖然我不太懂前因後果,但是剛剛那些對話聽起來很奇怪耶,正常人不會為了見什麼哥哥出賣身體吧,他剛才說強姦耶!你居然答應讓人強姦你喔,該不會是被騙--」
  「關你什麼事,你到底想怎樣啊!」
  伽伊安覺得自己的理智似乎在瞬間斷線,什麼形象都不想管了。
  「什麼都不懂就閉嘴!每天一直針對我,吱吱喳喳的吵死了,找我吵架很好玩嗎?」
  「唉唷,不是啊,通常覺得吵架好玩的人只有你吧,以前……」
  「一直翻舊帳是想做什麼,總之你就是想找我打架對吧!」

  伽伊安知道打起來對自己毫無好處,卻忍不住放聲大吼,徹牧音聳聳肩,瞇起銀色的眼睛。

  「好啊,打啊,結果你還是個打架腦呢,真是怪了,書裡面怎麼都沒有我教訓你這種死小孩的劇情?」
  「徹牧音,閉嘴。」

  艾爾洛司洛這才回神似的阻止徹牧音,匆匆轉向伽伊安。

  「伽伊安先生,請您冷靜,我知道藍伊先生讓您感覺不太舒服,但這件事和徹牧音也沒有關係。我想,徹牧音只是設法用自己的方式關心您……」
  「你就只會幫他說話。」

  伽伊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覺得忿忿不平,或許是沒有人站在他這邊的感覺太強烈了,他用手掌用力抹了一下染血的臉頰,突然很想哭。

  「他是前陣子才冒出來的,以前根本沒有他這個人,現在你每天都跟他很熟的樣子,然後大家都因為設定就討厭我,這些事情,每一件都不公平。」
  「呃……」

  艾爾洛司洛一臉詫異,伽伊安也不打算搞清楚自己抱怨了什麼,推門出去走向盥洗室,打算清理長髮上的血跡。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18-11-22 22:3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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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18-11-22 21: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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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髮、護髮、吹乾長髮,伽伊安坐在盥洗室的木造長椅上,呆呆盯著窗。
  他不知道還有什麼方法挽救藍伊對他的惡意,唯一的念頭是藍伊現在顯得更安全了,如果他和那個作者真的在交往──不管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那樣──那麼在這個世界,藍伊鐵定有著穩穩的地位吧。伽伊安從來不覺得自己有辦法追到藍伊,藍伊大概寧願接受史萊姆也輪不到自己,但是,他卻無法否認失戀的感覺,想和藍伊好好說一句話的心情也依然沒有變。
  想著想著,他開始猶豫要不要回房間耍自閉,直到有人走進盥洗室他才再次抬起頭。定睛一看,居然是國王。
  黎酪各動作俐落地洗手擦手,回頭看他,眨眨眼睛。

  「你還好嗎?」
  「不好。」
  「嗯。」
  國王今天身邊也沒有隨扈,伽伊安以為黎酪各只是問好玩的,對方卻慢條斯理地開口。
  「藍伊跟切斯特抱怨了一些事,切斯特早上跟我說了,如果,那和你現在的心情有關係,我想,你應該去和藍伊好好談談。」

  幹,這裡的八卦速度到底傳多快,而且聽起來這對王族情侶又和好了,昨天到底在鬧什麼啦!伽伊安在心底咒罵,克制不住自己的臭臉。

  「我跟藍伊的事和你沒關係。」
  「你們可以談的。」黎酪各好像沒聽見他講話,逕自繼續說,「你有和他道歉嗎?」
  「啥……我為什麼要跟他道歉!我並沒有要他強--」
  「我不是指那件事。」黎酪各面無表情地傾著頭。
  「書上說,你一直把他當作煉金材料使用,如果你先為了以前對他做過的事情道歉,也許他聽一聽就沒事了。」
  「什麼?」
  「其實我跟切斯特都覺得,你認真道歉,藍伊一定會沒事。他一直都很好說話,也不會記恨,現在他情緒這麼激動,我們都很意外。」
  「你知道什麼啊,我--我對他做過的事--」
  「不是最糟的。」
  黎酪各仔細地折好擦手巾,開始把每個暖風儀的間距調整得一模一樣。

  「你割藍伊的鱗片,而我判過切斯特死刑,我還殺了切斯特的寵物,我父親甚至殺死切斯特的母親。這種事,在這邊很常見。即使殺了對方的家人、殺死對方本人,在這邊都是有機會和好的,因為我們有很長的時間,可以自己思考和行動,做出完全不同的事情--關鍵只在你願不願意去嘗試。」
  「為什麼要跟我講這些?」
  伽伊安略帶防備地豎起警戒,黎酪各卻還是面無表情。
  「因為你好像很困擾,所以我想親口跟你說,只是這樣。還有,其實你只要跟切斯特說你喜歡他或是很喜歡某隻動物,他就會對你很好。切斯特不擅長跟人相處,但是他很溫柔,希望你們不用那麼討厭他。」
  「看我被藍伊砍了還叫好,這也算溫柔?」
  「那不能怪他。」黎酪各義正嚴詞地做出盲目的宣言。
  「切斯特一直都很聽藍伊的話。他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是藍伊帶他的,雖然這麼說也會讓我不高興,不過,他對藍伊的態度,就像你對艾爾洛司洛一樣。」
  「艾爾洛司洛……」
  「我遇見切斯特的時候,整個世界,他只願意跟藍伊說話。」

  伽伊安不覺得自己跟艾爾洛司洛有那麼誇張,但是更難想像雷切斯特黏著藍伊的樣子,御獸使是用來控制妖魔的,不應該反過來黏著妖魔吧!伽伊安呆怔片刻,又疑惑地開口。

  「你提到艾爾洛司洛……你認識艾爾洛司洛?」
  「我是國王,生於彌爾安的國民我都會記得。而你可能沒注意到,我常常待在切斯特旁邊,已經見過你們很多次了。」
  「我不是沒注意到,不過你--陛下。」
  「不用敬稱,喊名字就可以了,在這個世界,國王也很常見。」
  黎酪各停頓片刻,就像在斟酌怎麼對伽伊安送出適當的邀請,將近半分鐘以後才徐徐開口。

  「我一直在想……我跟你的年紀一樣。」
  「什麼?」
  「在《歿月》的故事裡,我比你大三歲,但現在我用的是二十一歲的身體,因為切斯特說他想用十九歲的身體。所以我跟你……不,你的人物設定上說你的精神年齡只有十七歲,看起來,你現在也長得比較像十七歲,嚴格來說,各方面你都還是比我小。其實不一樣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
  對國王這麼沒禮貌,正常來說該被拖去砍頭了,但是黎酪各現在的態度實在很難讓伽伊安拿出敬意,尤其是他接下來說的話。

  「我只是在想,我們或許可以當朋友。」
  「你有什麼事情要逼我做嗎?」
  伽伊安一臉警戒,黎酪各則是一臉困惑。
  「我會逼你做什麼事?」
  「不知道。但是如果你打算像零司戮那樣攏絡我--」
  「我攏絡的人向來只有切斯特。」
  「如果你要我做什麼事--」
  「我要做什麼事,切斯特都會幫我做。」

  這是什麼沒用的宣言啊,國王這樣沒問題嗎!伽伊安茫然地看著黎酪各,而黎酪各也不迴避,盯著他的臉。

  「我是第一次遇到跟我一樣有潔癖的人。」
  「戀髮癖……不是潔癖。」
  「嚴格來說,的確不是。」
  黎酪各的表情還是沒變,不知不覺他身後的梳洗檯已經被整理得光潔亮麗了。
  「不過如果你想和藍伊和好,我還是建議可以道歉。我也是跟切斯特道歉,然後我們就沒事了,你一定沒問題的。」
  伽伊安不知道國王為什麼要鼓舞自己,但他的聲音聽起來莫名有說服力。

  「還有,你給的書,我已經看完了。」
  「什麼書?」
  「聖誕節的書。」

  伽伊安發呆片刻才搞懂黎酪各在說什麼,對喔,黎酪各抽到了他送出去的交換禮物。國王一副在等他接話的模樣,伽伊安猶豫後姑且關心一句。

  「那本書……好看嗎?」
  「嗯。」
  「那個跟《歿月北之國》比起來,哪個比較好看?」

  伽伊安不曉得自己幹嘛沒頭沒腦地問這些,黎酪各眨眨眼睛,看他的樣子,伽伊安自己也對答案略知一二,雖然他沒想過自己會在意,卻隱約感到了一絲不甘心。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19-1-22 18:3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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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18-11-26 18:48:15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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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力道歉,伽伊安不覺得自己能做好,但是回到走廊的時候「和藍伊好好道歉」的想法卻佔據了內心,或許他長年以來都這麼打算的,只是從來沒有去做。
  原因有很多,怕藍伊不接受、怕藍伊卸下笑嘻嘻的態度,露出恨意--但是現在恨意已經露出來了,道個歉還有什麼好失去的呢?
  伽伊安想著想著,遠遠看到艾爾洛司洛走出煉金部。

  他停下腳步,經過衝突下意識地想迴避對方,但伽伊安這麼想的同時卻又覺得不對:以前就是這樣,生氣發飆然後誰都不管,從來不在乎自己傷到別人、也沒想過自己有什麼問題。
  如果現在艾爾也討厭他,就不是被設定好的了。
  伽伊安無法克制自己那麼想。

  「艾爾洛司洛。」

  艾爾洛司洛看到他上前喊人時顯然嚇了一跳,伽伊安忽然有點緊張,他從來沒有跟人道歉過,不知道這時候應該擺什麼表情才對。

  「剛才--對不起。」結果他開口的臉色有一點惶恐。
  「剛才不關你的事,我沒有罵你的意思。」
 
  艾爾比他呆滯更久,突然又笑了出來。伽伊安不知道他笑什麼,自己道歉果然很可笑嗎?做這種事實在很羞恥──

  「沒事的,我沒有生氣,剛才也罵過徹牧音了,他的心情越焦慮,講話跟行為都越不經大腦,這是他以前就有的問題。」
  艾爾洛司洛和善地看著伽伊安,聲音似乎又比先前更溫柔了一點。
  「世界變成這樣他沒辦法適應,所以這陣子才把煩躁的感覺都發洩在您身上,還希望伽伊安先生不要見怪。」
  「沒適應?」
  伽伊安不曉得艾爾在說什麼,徹牧音不是適應得超好嗎?他不只很快就把世界是本書的狀況笑嘻嘻掛在嘴上講,憑空想像東西的效率也很驚人啊。艾爾洛司洛盤起雙臂,狀似困擾地用單手輕輕撐著臉頰,不曉得是不是錯覺,伽伊安覺得艾爾似乎在偷瞄煉金部的門。

  「唉,那個人從以前就這樣,看起來對很多事都無所謂,但事情過了一陣子以後就會突然想不開。他前幾天找我談過,他很擔心蘭--我想他心情大概很差吧,真是對不起伽伊安先生。」

  原來不是只有我覺得蘭太安靜了。伽伊安暗忖,但是徹牧音那種白癡會擔心什麼的,他還是完全想像不出來。

  「總之他壓力很大,就請伽伊安先生當成他有問題,不要太在意他每次的失禮吧。」
  「把我講成什麼樣子啊,我沒有一直很失禮好嗎?副副部自己也很失禮吼。」

  彷彿要回應艾爾,徹牧音從煉金部裡頭走了出來,他上下打量伽伊安一番,伸手遞了幾張白色卡片過來。

  「喏,天使剛才給的餐券,說可以去餐廳換什麼食物,你如果不要就拿給部長吧。」
  伽伊安完全不想接,但是在艾爾洛司洛的注視底下還是愣愣地收了,然後突然聽到徹牧音碎唸一句。
  「還有,你看起來真──的──變得有夠奇怪的!好像忽然變很笨,總之亂答應別人寫強姦你的故事不好啦,這個世界可是書欸,書欸!誰知道你被寫了會怎樣,還有你說你哥又是怎麼回事啊?我剛才查過,書上只提到你小時候有個雙胞胎哥哥被賣掉,但你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你確定真的會出現嗎?」
  「不知道。」
  伽伊安誠實回答,然後又為自己的實話感到一絲可悲,為了不讓自己的行為看起來那麼像智障,他決定冷著臉加上補充。

  「我哥的確很早就死了,不過作者說可以讓他活過來。」
  「所以,那個作者,昨天拿這件事來威脅你?」

  伽伊安總覺得徹牧音的臉色沉了下來,這跟剛剛挑釁的樣子不同,是某種伽伊安從沒見過的表情。
  要說被人威脅,伽伊安又覺得昨天新月並沒有威脅自己,因此努力地思考一下該怎麼說明,又驚覺不需要跟徹牧音說明。在他腦子裡跑過這些亂七八糟想法的時候,徹牧音悶哼一聲。

  「副副部,有煩惱就仔細跟副部長說啦,他會再跟我說的。」

  為什麼要經過這麼曲折的路線,而且跟你說能幹嘛?伽伊安想嗆徹牧音,艾爾洛司洛卻用溫暖的微笑在旁守著,讓他覺得自己不可以罵人。

  「徹牧音,你的行為終於像個二十八歲的成年人了,剛才我真是為你感到丟臉。」
  最後艾爾洛司洛截斷了沉默,轉向伽伊安。
  「我希望伽伊安先生也別覺得煉金部排斥您,沒有這回事,您是煉金部的一分子,現在又是故事的主角,遇見什麼麻煩,跟我們說一聲,至少我有能力一定會幫您的。」
  「我……」伽伊安盯著艾爾,不知怎麼突然很想說喪氣話。
  「我想我也不適合當主角。」
  「沒這回事啦!唉唷,你當主角,一定是想寫個另類的故事什麼的。」
  徹牧音從旁插嘴,狀似輕佻地對伽伊安比劃一下。
  「雖然你個性爛、人又矮,但是比英雄受歡迎的,就是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角色呀。」

  徹牧音說完便勾住艾爾的脖子把他硬拉下樓,伽伊安困惑地看看手上的白色卡片,思索片刻,判斷自己大概是莫名其妙地被示好了。他把卡片塞進口袋,想著自己剛才自己說對不起的樣子和艾爾讚許的目光,一邊上樓,一邊默唸:對不起、對不起,剛才跟艾爾洛司洛道歉成功了,下次一定會更順利。
  他推開寢室的門,看到伊安用人形趴在床上。

  「伊……羊羊。」
  伊安說她想被這樣叫,那似乎也沒什麼不好改口的。
  「妳有沒有故事裡面,那個登錄藍伊聯絡方式的通訊儀器?」
  
  伊安聞言慢慢爬起來,用尾巴從床頭櫃挖出灰色儀器拋給他,伽伊安推開半圓形的通訊儀器,魔力線條立刻閃出光澤。這種綠利基斯的傳統聯絡道具藍伊說不定早就丟了,但伽伊安還是把手指按到藍伊登錄的紋印上,輸入魔力。
  儀器閃爍,綠利基斯的魔力波順暢地傳達出去。

  「喂,誰啊?」

  對面傳來今早罵過伽伊安的聲音,伽伊安閉上眼睛。
  他深呼吸。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19-1-22 00:2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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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18-11-28 23: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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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 「小雷是傲嬌,他說不要就是要。」

  「不--要--再打給我了,你到底想做什麼啦!」
  「對不起。」
  「吼,你真的有病!」

  伴隨通訊被切掉的喀嚓聲,坐在沙發扶手上的伽伊安放下儀器,三樓休息室充滿遊戲的噪音,大螢幕裡有好幾隻獅鷲獸在打架,短頸噴火龍踩著滿山羽毛往峽谷奮力吐著火。
  幾個禮拜過去,大家慢慢把聚集地從煉金部移到休息室,雖然沒有人規定煉金部要聚在一起,但伽伊安幾乎每天還是會下樓,窩在角落看書。
  而道歉是有用的,伽伊安深信不疑。
  第一通跟藍伊道歉的通訊沒有被掛掉,即使他說得很長還語無倫次,藍伊也只是沉默不語地聽著。第二通道歉講到一半,藍伊說「我不想聽」卻還是沒掛斷,然後三天、五天、十天過去了,藍伊都沒有跑過來揍他。
  這樣下去,似乎找到能跟藍伊講話的方法了!雖然連對話都稱不上,伽伊安也有點疑惑自己是不是在騷擾人--但是,他後來又在走廊遇見黎酪各,黎酪各肯定他每天打給藍伊關係一定就會變好。
  雖然剛開始是想道歉啦。伽伊安看著螢幕上的龍思索:不過老實說,最近只要藍伊接起通訊,他就有種對方接受了他的錯覺,會覺得很安慰,心情也會稍微好一點。

  「伽伽,這樣好看嗎?」
  熟悉的聲音破門而入,伽伊安轉頭一看,最愛賴床的伊安終於下樓了,不知為何她今天身穿一襲詭異的圖騰長裙,一點都不像她的風格。

  「不好看。」
  「嗯,我也覺得。」
  伊安撥散長髮衝到桌子旁邊拿食物,一大早的她居然就裝咖哩飯,伽伊安搞不懂他的惡魔到底怎麼了,而且那是羊肉咖哩。

  「部長,妳幹嘛穿那樣啊?」
  徹牧音拋下遊戲手把,放任獅鷲在火焰中死去,伊安往咖哩飯上堆了尖尖的鷹馬蛋。
  「她說我在故事裡開始女裝打扮就要穿這樣,她說這叫做民俗風。」
  「醜死了。」伽伊安在她端著咖哩到旁邊坐下時再次批評。
  「不能穿妳平常的短裙嗎?」
  「啊,我想穿軍靴。」
  「妳可以搭那件黑色襪子--」
  「副副部在給部長做女裝建議耶,世界真是無奇不有。」

  伽伊安聞言瞪了徹牧音一眼,不過徹牧音只是把黑色主機按了暫停,抓起電視遙控器交給旁邊的蘭。

  「沒有啦,副副部,因為故事裡你老是覺得部長拿你的臉穿女裝很噁心嘛,我想讚嘆你現在的包容心真大。」
  「讓她用我的臉穿這件鬼東西晃來晃去比較好嗎?煉金更不可以穿這種袖子,這不安全。」

  伽伊安指指伊安身上的破布,伊安往後斜躺,用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開始吃咖哩。蘭拿遙控器把螢幕轉了台,旁白開始介紹地球切葉蟻的生態。

  「哎呀不過說到衣服,昨天她問我『你覺得艾爾洛司洛的披風真的能遮住翅膀嗎?』,我覺得副部長現在也不妙囉。」
  徹牧音爬起來拿了甜茶給蘭,看耶洛用手勢拒絕以後,自顧自倒了冰啤酒。
  「她說怎麼想都覺得披風遮不住副部長的翅膀,走路或跑步一定會飄起來,但是現在叫副部長把翅膀塞進衣服裡,他會痛死吧。」

  把翅膀塞進衣服……伽伊安覺得聽起來的確是會把風蟲弄死的暴行,耶洛轉身從螢幕前加入話題。

  「不能用幻術道具遮?」
  「聽說幻術道具無敵貴,所以不行。」
  「把翅膀縮小呢?」碧薇嬡兒從這兩天正在研究的書上抬起頭,據說符蘿蒂卡把聖誕節收到的書轉借給她了。
  「不知道欸,要縮多小披風才能完全遮住啊--哎呀說人人到,副部長早。」
  「早安。」
  艾爾洛司洛推門進來,煉金部這下全員到齊了。

  「我們正在聊你的翅膀。」徹牧音啤酒罐比了一下艾爾,「我昨天先睡了,你後來有回她該怎麼辦嗎?」
  艾爾洛司洛還沒回話,某個人就啪地將門板推得更開。

  「開會,欸你們覺得艾爾洛司洛的翅膀該怎麼辦才好?」
  突然衝進門的新月連招呼都沒打,劈頭就喊,碧薇嬡兒嚇得從坐墊上彈了起來,蘭則只是回頭輕輕一瞥,又轉回去繼續看切葉蟻。

  「跟你們說,我覺得披風很帥,披風超級帥,我還是想要用披風!」
  「唉我說那個怎麼看都遮不住吧。」
  徹牧音似乎完全不意外新月會衝進來,手往後一撐坐上餐桌--伽伊安看著艾爾洛司洛走去關門,忽然有種預感:比起自己,作者這陣子說不定更常聯絡其他人,但他不曉得這種直覺是從何而來。

  「艾爾,你隨便走一下!」新月擺擺手。
  「我剛剛就走在您前面。」
  艾爾雖然這樣說,但還是配合地走了幾步再折回原點,新月盯著他的肩膀,爽快地做出結論。

  「不管怎麼看翅膀都超級會露出來呢,死定了!」
  「您既然已經寫了一集,請保持這樣吧。」
  艾爾洛司洛一副祈求別人不要再煩他的樣子,耶洛卻從旁邊舉起手。

  「我認為幻術道具比較合理。」
  「嗯,啊,可是這樣就不能甩披風了,艾爾甩披風不是超帥的嗎?」
  「我平常並沒有甩……不過我覺得披風就可以了,謝謝您的關心。」
  「不然還是用藍伊的提議吧,把披風邊緣往內折,從裡面用3M隱形膠帶貼起來--」
  「披風就可以了謝謝!」

  眼看新月隨手弄出一卷白白的東西,艾爾洛司洛飛速拒絕,伽伊安雖然不懂隱形膠帶是什麼,但隱約有種艾爾正在被騷擾的感覺,沉著聲音插嘴。

  「維持現狀不好嗎?」
  「嗯,以前穿披風有用,是因為我以前覺得那樣有用吧,可是現在我覺得遮不住,所以應該不行了。你想想看喔,比方說如果突然颳超大的風,大家就通通看到艾爾洛司洛的翅膀啦,然後人族就會把他殺掉,拔翅膀來賣--」
  「意思是,妳覺得遮不住,所以才變得遮不住?」
  「也許吧,我不知道。」
  「那妳繼續覺得遮得住就好,不要煩他。」

  新月愣了愣,看看伽伊安的表情,沒頭沒尾地冒出一句。
  「伽子,你不討厭艾爾嗎?」
  她的問題依然沒引發誠實詛咒,伽伊安不懂這是什麼原理,他還在思索該怎麼回應,新月又繼續說。

  「唉好吧,描述艾爾洛司洛怎麼貼翅膀好像也很狂,我再想一下該怎麼辦。那徹牧音,你要跟艾爾洛司洛交往嗎?」
  「啊?」
  徹牧音聞言露出見鬼的表情,艾爾洛司洛則好像在設法忍耐不要罵人,唯有新月的情緒顯然比他們高亢。

  「我果然覺得你跟艾爾是一對。你看,阿徹是吸血鬼--」
  「蝠族。」艾爾低聲糾正。
  「--嗯阿徹是吸血蝙蝠,整族都在獵殺蟲族,那樣的話,你們的相遇,簡直就像是羅密歐與茱麗葉!」
  「妳說的交往,是……」
  徹牧音一臉支支吾吾的,艾爾洛司洛則認真地轉向新月。

  「恕我再次拒絕,我已經說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為什麼啊?」
  「要說為什麼,我有伴侶,徹牧音也有伴侶。」
  「阿徹可以被蘭甩掉啊。」新月也不顧蘭在場,一臉興奮地說,「你的話可以跟小姐變成家人,不一定要交往嘛!你看看徹牧音,每次在你龜龜毛毛的時候都會幫你打起精神,其實很可靠對吧?」

  伽伊安覺得,自己似乎慢了半拍才搞懂眼前的女人真的在騷擾艾爾洛司洛。

  「妳到底是來做什麼的,沒事的話離艾爾洛司洛遠一點!」
  「我只是想說來開個會……」新月一臉訝異地轉向伽伊安。
  「畢竟寫到現在都沒有問過嘛,你們對你們的故事,有沒有什麼意見?」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19-1-24 21:2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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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18-11-30 20:2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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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是討論艾爾洛司洛的翅膀平時該怎麼隱藏,伽伊安覺得這姑且還算合理的議題。但第二點是討論艾爾洛司洛跟徹牧音要不要交往,第三點是討論他們的代表動物,伽伊安覺得就太不合理了。

  「我喜歡動物,所以你們有些人是從動物形象做出來的呢,比方說艾爾是草蟬,阿徹是吸血蝙蝠。」

   在艾爾洛司洛的協議下,大家姑且先在坐墊上圍成一圈。

  「你們覺得伽伊安是什麼動物啊?我覺得是蛇喔!」
  「我是人族。」伽伊安臭著臉翻找髮尾的分岔。
  「我知道你是人族,但還是得幫你想個代表動物嘛!蛇很棒吧,滑溜溜又聰明伶俐的--用紅眼白蛇當代表好了,要小條的。」

  伽伊安不知道「小條的」有沒有什麼貶義,但壓根不認為蛇和自己有任何關係,他還在思索該怎麼回話,新月又接了下去。

  「而且蛇跟魚都有鱗片,都是冷血動物,這樣以後說不定能把藍伽當成冷血動物組呢,感覺起來就是成套的!」

  什麼啊,挑釁嗎?伽伊安瞬間陷入混亂:這女人難道是以情敵的身分在嘲諷他?可是,伽伊安本來也不覺得自己跟藍伊有機會……

  「唉,我好想看伽子撿到五歲的藍伊,把他一路拉拔養大喔,伽子,如果你撿到五歲的藍伊,一定會養他對吧?雖然照顧得笨手笨腳,但你大概會對五歲的藍伊很好,然後養一養藍伊忽然恢復原形,留著你照顧他的所有記憶--這樣的關係好好吃!啊,我也想看你們約會,如果去遊樂園,我想看藍伊不知道伽子有懼高症,開朗地邀請你坐摩天輪……」

  伽伊安蹙眉盯著新月的臉,他不知道摩天輪是什麼,但多少也看得出這女人心情真的很好,由於搞不懂是怎麼回事,他謹慎地保持沉默,徹牧音也在這時候插嘴了。

  「欸,妳剛才說要我跟副部長交往,是認真的嗎?我們兩個都是男的耶。」
  「那不是很好嗎?」
  新月轉向徹牧音,似乎突然頓悟了什麼。
  「噢,在設定裡,綠利基斯對同性戀的看法跟上一代的台灣一樣低能,但是,我想你們兩個應該沒問題的!」
  「不,怎麼想都有問題吧,妳說的是我和副部長喔?我和艾爾洛司洛喔?是指我們兩個喔?」
  「對啊!如果你們願意在故事裡交往給我看,我真的會超開心。」

  徹牧音一臉覺得新月眼睛被什麼糊到的樣子,艾爾低聲唸著「不要再多問了,拒絕就好」,新月看看艾爾洛司洛,沉吟一聲。

  「所以……艾爾你真的死也不要喔?好吧,不然我們走路線B:阿徹你去割掉艾爾的翅膀吧。」
  「啥?」徹牧音又迅速轉頭看艾爾,「為什麼忽然要我割副部長的翅膀?沒翅膀風蟲族會死掉耶!」
  「你不跟他交往,那就當壞人嘛,反正我也還沒有決定你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啊。阿徹,你跟艾爾當朋友之後,再從背後捅他一刀吧!你們覺得割掉左邊的還是右邊的翅膀比較好?」
  「都不太好。」當事人艾爾鎮靜地否決。
  「我想,那樣我會死。」
  「不會讓你死那麼快啦,你們可以只割一邊--」
  「妳到底要幹什麼!」

  伽伊安聽到這裡實在覺得新月在找麻煩,忿忿地起身怒吼。

  「出去,妳再多說一句廢話,信不信我就把妳給埋了!」

  話一吼出口,伽伊安才發現被埋掉的很可能是他自己,再怎麼說,這個人也算是他的創造者,雖然他完全搞不懂謎樣的創造過程,但總歸來講,這女人或許能掌握他的生命吧。

  「噢對不起,伽子你不要生氣嘛。啊對了,上次好像也害你不高興了,所以我有買這個要跟你道歉喔,來,先給你。」

  隨著輕浮的話語,伽伊安手邊瞬間出現一小片木板平臺,上頭擺著附有蓋子的白色紙杯,由於從來沒看過這種東西,伽伊安有點驚恐,罵人的氣勢也一下子就被截斷了。

  「大熱拿買一送一,來來來,喝喝看喜不喜歡,覺得好喝我可以常常買給你喔。然後埋我應該沒用啦,現在我只是想像我在跟你們講話,為了讓你們覺得比較親切,順便想像一下我講話會做什麼動作--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真的。唉,不過總是能一直聽到你們的聲音,那就是真的吧,我剛剛寫好新的地方了喔,你要不要看?」
  「妳……在寫東西?」伽伊安看著那個白杯子,艱難地接話。
  「嗯,不然我在幹嘛?」
  「可是之前寫東西,我們會……」

  其實伽伊安還是覺得那種寫東西的環境很荒謬,新月卻沒有多作說明,抓起《歿月北之國》遞過來。

  「我一邊寫小說一邊找你們聊天嘛。對了耶洛,之前我跟你說你家應該很有錢。」
  「嗯。」耶洛一被點名就正襟危坐。
  「我想,乾脆把你變成全國最有錢的貴族少爺好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玥行家族的十四少爺了。你從小有很多錢,所以可以做很多不人道的實驗,伽子會跟你交朋友,有一部分也是因為你會給他錢。」
  「呃……」

  耶洛看起來好像正努力消化這段話語,新月又偏頭看看碧薇嬡兒與蘭。

  「然後蘭的個性退縮,做事比較慢,碧薇嬡兒身為花妖,缺乏同理心。所以碧薇嬡兒之後會欺負蘭,這樣子設計可以嗎?」

  蘭看都不看新月,碧薇嬡兒則是滿臉驚恐,新月的視線繞了休息室一圈,再度掃向伽伊安。

  「伽子,我一直覺得你第二集前半就會把自己做成活屍,從羊羊身上分離出來,但我還是不知道為什麼你要這樣做。分離成活屍有比寄生在惡魔身上安全嗎?怎麼想都更危險,所以,我也想請問你是不是有什麼計畫?」
  「計畫……」

  伽子茫然地瞪著新月,新月合掌對他做了個拜託的手勢。

  「拜託你告訴我,我真的搞不懂你在想什麼!剛剛我自己想了很久,還是不知道你幹嘛突然把自己做成活屍啦。是因為你發現完全復活自己的方法--」
  「不是。」
  「那就是,因為你想當面跟藍伊講話--」
  「才不是。」
  「噢,好奇怪,我想不出別的理由。你第一集在羊羊的身體裡寄生得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把自己弄成活屍呢?」
  「剛才妳不是一副可以操控我們人生的樣子嗎?」

  有鑑於剛才新月突然對耶洛、碧薇嬡兒和蘭說的話,伽伊安又忍不住煩躁了。

  「既然妳號稱製造我們,擅自決定我們的事情,難道不該自詡為神,什麼都知道?」
  「我不是神啦。而且我又不是你,怎麼可能知道你在想什麼?如果你不肯告訴我你的想法,我當然只能靠猜的來寫啊,畢竟我只能確定『你這時候就會把自己做成活屍』。」

  什麼跟什麼,伽伊安覺得這種毫無邏輯的言論讓他完全搞不懂。

  「妳的意思是,妳大概知道我什麼時候做了什麼,但不知道原因。」
  「嗯。」
  「那妳剛剛決定耶洛當少爺、碧薇嬡兒欺負蘭,又是憑什麼理由?」
  「直覺啊。」
  「如果我現在不好好回答我在想什麼,難道妳就打算用猜的,然後直接寫出來,把妳寫的東西到處拿給別人看?」
  「唉,如果有人願意看的話。」
  「妳……不覺得做這種事有問題嗎?」

  伽伊安環顧煉金部一圈,居然得到了幾個認同的眼神,新月卻滿臉困惑。

  「有問題?是喔,因為你思考的方式真的跟我不一樣嘛,我搞不懂你又怕寫錯,才想問……好吧,你對小說沒興趣的話可以不管我啦,我繼續自己猜……」
  「妳到底是怎麼聽人說話的,什麼叫做自己猜!我剛才就是在說:妳怎麼覺得可以自己靠直覺決定,隨便亂猜、把我們的事情隨便寫?」
  「啥?」
  「正常來說,比方說魔法報社的採訪--」

  伽伊安不太記得自己上次這麼激動是什麼時候,但總覺得這女人真的讓他很火大。

  「如果要對一個人取材製作魔法報,起碼要先聯絡當事人,得到同意,決定從哪裡開始寫,然後才開始製作文章,雙方都審核過後才能發表給人看!妳現在擅自寫我們的事是不是都沒有先給我們看,偶爾還會亂寫拿去散佈給別人?如果妳對我幹嘛做活屍有問題,打從更早之前就對我充滿疑問了吧,這麼不了解我,居然還敢擅自寫那麼多!而且我明明在這裡,那本書第一集第五章之前那一段有我,妳寫我的事,完全沒有過來找我!」

  伽伊安最後幾個字是用吼的,他不曉得自己幹嘛這麼暴躁。也許他比想像中更在意自己的故事被寫爛,說不定有一點在意讀這本書的人會怎麼看--說不定,他也在意作者壓根不重視自己的態度。

  「噢……」新月拜託的手勢還僵在半空中。
  「伽子,你會在意這個?哇,我生這麼多小孩,全世界只有阿雷在意他的段落有沒有叫他,其他人都寧願我不要煩你們……你現在的意思難道是說,你願意讓我更了解你再寫?」
  「反正妳都會寫不是嗎?反正妳就是會一直創造那些文章……反正都會寫到我,我不管妳的話妳居然亂寫!既然都要寫,那至少實際一點。」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18-12-4 22:5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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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18-12-2 13: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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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伊安的房間就像是被獨立切割出來展示,放在一片詭譎的藍紫色空間正中央,對外展露無遺。
  理應是牆壁的其中一面變得完全透明,緊鄰的其他房間全部消失,平地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直到對外窗那端才被遼闊的天空截斷,整片天空像是瀑布往地平線陷落,藍天白雲晴朗地在上頭浮動著。

  煉金部員圍在房間以外的平地待命,而伽伊安則站在房間中央,盯著桌子上的惡魔羊。

  「好,伽子,開始吧。你說要跟我一起寫小說,那我今後就每件事都稍微問你一下囉?」
  直到聽見新月的招呼聲,伽伊安還在思索自己為什麼會站在這裡。

  「終於寫到這邊了,你終於把自己做成活屍了!艾爾洛司洛現在會以為你是伊安,過來叫你開晨會,你要想個理由趕走他喔,還是說,你要當場把艾爾打爆?」

  以現在的狀況,伽伊安才不想打爆艾爾,伽伊安低頭看著惡魔羊,努力在這個詭異的空間裡陷入回憶。

  「我覺得,我現在……」
  「伽伽,你應該先生氣地摔我,摔一摔才想起我不會痛。」

  一早就很沒精神的惡魔羊冷聲提醒,看羊羊這種認為自己無法掌握狀況的態度,伽伊安突然有點不甘心。

  「我的確會先摔妳,然後我知道妳不會痛,但我可不會就這樣算了,我應該會用別的方法羞辱妳。」

  惡魔羊抬起尾巴,伽伊安知道這表示她在等自己說下去。

  「像是,我--我可以把妳那本綿羊圖鑑燒給妳看。」

  物理傷害惡魔根本不會痛,伽伊安思索片刻,起身把枕頭下那本羊類圖鑑扔到桌上,在羊面前點火燒燒看。惡魔趴在印魔版上盯著圖鑑,隨後又轉過來凝視他,似乎有點反應。
  不久後門口便傳來敲門聲,伽伊安趕緊把惡魔塞回空間盒,摸出抽屜裡的小刀去開門,跟推測的一樣,外頭正是那隻混帳風蟲。

  伽伊安依照文字敘述開門,一眼就看到了在門口待命的艾爾洛司洛,同時卻也聽見趴在空間盒上的伊安輕敲尾巴,淡淡唸著「為什麼燒圖鑑」。
  --什麼,燒圖鑑沒用?文字敘述裡伊安好像也不痛不癢的,這個決定或許搞錯了。伽伊安一陣慌亂,現在還可不可以倒退回去重來?

  「部長今天起得真早啊。」
  蟲一臉笑意,伽伊安死死盯著他,這隻風蟲老是帶著虛偽的笑容,客套的語氣也讓伽伊安聽了渾身不舒服,他覺得……

  「等一下。」
  伽伊安環顧四周,對空氣大聲開口。

  「我沒有討厭艾爾洛司洛講話的樣子,妳不要亂寫!」

  艾爾稍稍挑起眉,伽伊安覺得他們之前就討論過這件事了,乾脆豁出去堅定地喊。

  「不要一直寫我討厭他講話的樣子,我沒有。」
  「咦,那是怎樣啊?」

  新月訝異的聲音出現在耳邊,伽伊安很慶幸她終於聽見了!

  「我討厭他是……是因為他很厲害卻跟羊當朋友,我覺得羊羊不值得他這麼關心,他是風蟲,自己已經很危險了。我是說,他根本不用這麼關心羊,因為他自己的事就已經--」
  「噢,你覺得他自顧不暇?」

  伽伊安聽不懂,然後他感覺文字立刻被洗掉重來。

  這隻蟲聰明能幹卻欣賞蠢羊,讓他看不順眼。

  好像沒錯,但也不算完整地表達出他的意思。伽伊安愣了愣,不知道如果又抱怨「寫錯了」該先糾正哪個詞,他還在思考,艾爾洛司洛就直接接了下一句。

  「部長準備好的話就走吧,晨會不要遲到了。」

  伽伊安模糊地擁有趕走艾爾的記憶,卻想不起這時候自己到底說了什麼,等待片刻,文字也沒有跑,就在伽伊安看著艾爾大腿旁邊的翅膀思索「正面真的就看到了……」的時候,新月的聲音又突然冒了出來。

  「欸伽子,說一句身體不舒服試試看?」
  「身體不舒服?」
  「嗯,如果你要表示這個意思,你會說『我身體不舒服』、『我不太舒服』、『我不舒服欸』,還是『頭很痛』之類的詳細描述,表達哪裡不舒服?」

  從這麼基本的事開始問,伽伊安頓時有點不爽,卻又聽到場邊的碧薇嬡兒問蘭「有差嗎?」,一時之間,怒火全都轉到了碧薇嬡兒的身上--當然有差,光語氣聽起來就差很多!就算以前沒想過自己的一言一行要被別人紀錄下來,知道要被紀錄以後,難道這些人都不會在意被怎麼寫嗎?
  伽伊安雙手抱胸盯著門上的刻花。

  「妳打算讓我用隨便一句『身體不舒服』支開艾爾洛司洛嗎?他才沒有那麼笨。」
  「咦?」
  「艾爾洛司洛昨天--我是說,在這段故事裡的昨天有看到我,他現在一定覺得我很奇怪。要把他趕走,現在應該講一些不同的話。」
  「比方說?」

  比方說……伽伊安瞪著門上的刻花,仔細回憶自己昨晚確認的段落。

  「我記得這一段的上一章,羊羊跟艾爾洛司洛說她是女的。」
  「嗯,伽伊安,雖然我剛剛就聽見了,可是你私下居然叫伊安『羊羊』喔……」
  「我記得妳在那一段寫說,艾爾洛司洛很驚訝伊安是女生。」

  伽伊安沒有理新月的廢話,看著艾爾洛司洛的臉。

  「不然,跟艾爾洛司洛說我生理痛--」

  他都還沒說完,場邊就有人猛咳一聲,伽伊安斜眼掃過去,只見徹牧音又是一臉在憋笑的樣子,這實在讓伽伊安覺得他很煩,而新月的聲音也接著響起了。

  「哇,伽子,隨口亂講生理痛,這真的會讓人讀了覺得很欠揍,不過那個……我覺得你混帳的方向跟我想像的不一樣?」
  「哪有不一樣,是我的話就會那樣說!」

  由於被徹牧音的臉色激怒,伽伊安繼續堅持,幸好在任何人開口嗆他以前,艾爾洛司洛就附和著同意了。

  「伽伊安先生說得沒有錯,只說身體不舒服也許我會起疑,但要是部長跟我說生理痛,我應該會想起小姐,如此一來,我會對他比較友善。」
  「欸,你們兩個真的假的啦……」新月喃喃唸了一句。

  「生理痛。」
  伽伊安毫不猶豫利用了女性王牌的理由,艾爾洛司洛似乎有點詫異,接著又露出凝重的表情。
  「部長,那您多睡一下,前幾天都在熬夜呢,應該很不舒服吧。我去替您請假,早餐想吃什麼?」
  「隨便。」


  艾爾洛司洛離開以後,伽伊安暫時不理會那隻羊,先整理要帶離王宮的東西,他才剛把最後一個煉金道具收好,房門又傳來叩叩聲。這次拉開門以後--
  「聽說你生理痛。」藍伊站在門口折著指關節。

  伽伊安怔怔看著藍伊的臉,欸……這時候是這樣嗎?他還來不及多想,一記手刀當頭劈過來,因為沒想到要躲,伽伊安被用力巴了一下頭。

  「講什麼生理痛啦廢物!剛剛還抱怨你們家的艾爾洛司洛不該關心人,跟你說啦,他那樣比你適合當主角一百倍!像你這樣喔什麼事都不關心--」
  「藍伊。」新月的聲音橫空傳來,「不要鬧,出去。」
  「我沒有鬧!」

  藍伊朝天花板大喊,伽伊安忍不住跟著看一眼上方,卻連半個人影都沒見到。咦,他記得寫東西的時候外人不可以進來啊,難道藍伊有特權……一簇水花順著藍伊的手往下,劃到伽伊安面前。

  「主角絕對不可以讓你這樣的人來當。」

  伽伊安雖然覺得「都第二集了說什麼呢」,但那些一跳一跳的水花似乎下一秒就會貫穿自己,讓他驚恐地後退了好幾步。

  「你這傢伙從以前就什麼事都不關心,我看了一下,果然還是覺得你不適合當主角啦!如果別人有麻煩,主角群啊全部都會馬上說『我幫你』衝過去,看到可疑的門就會砰地打開、不可以按的按鈕一定都會按,有什麼魔法通道當然是先跑進去再說,這樣才可以觸發事件認識其他人啊!哪有像你那樣都逃走繞路的。」

  欸?伽伊安想理解藍伊在罵什麼,卻不禁困惑:主角的定義聽起來好像……好像異常白目……

  「而且,連續劇裡的人都會哇的說話、啪的罵人,生氣就哭啊叫啊在懸崖摔東西,用水魔法讓天空下大雨再去追人,追到人的時候就要摔腳踏車!跑的那個人還要超華麗跌倒,有跟的鞋子會斷掉,然後就可以公主抱!你喔,講話這麼小聲,表情僵硬又不會用魔法,我看連一個都做不好,像你這樣子--」
  「吼,魚魚你不要亂教,走開啦。」

  新月的趕人聲似乎讓藍伊很不滿,他斜瞪著上方唸「啊妳不是要我找時間跟他講話嗎?」,伽伊安這才看見藍伊背後的走廊有一大片誇張的水幕,艾爾洛司洛整個人被擋在後面,一臉對妖魔水氣束手無策的樣子。
  伽伊安猛然回神,驚覺不提別的,這可是藍伊十幾天來第一次和他面對面。

  「對不起。那個,以前的事……」

  他當面對藍伊道歉,自從他一直拿通訊儀器跟藍伊講話,藍伊好長一陣子沒來揍他了,雖然被揍很痛很討厭,但是一直沒看到藍伊總覺得也很奇怪……
  藍伊把視線移回他臉上,還是一副看到垃圾的表情。

  「而且你最近變得好噁心喔。」

  藍伊說完就揮揮手要他讓開,跨步走進他房間,直接從那片透明的牆穿出去,伽伊安傻眼地看著藍伊穿過家具,揮手跟不知什麼時候跑來的零司戮搭話,在原地遲滯了好幾拍才發現藍伊沒有砍他。

  莫名其妙被放過了。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19-1-22 01:0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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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18-12-4 22:5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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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我們不要管亂入的,伽子你繼續。」
  新月的聲音喚醒了伽伊安,眨眼間艾爾已經把他的部分結束掉了。

  「嘿伽子,你有什麼欺負羊羊的好主意嗎?」

  伽伊安咬住嘴唇--欺負羊羊?這邊似乎很需要他欺負羊羊……就算實際上他想大喊「算了」,但他又不想在藍伊面前表現得那麼遜。如果世界是本書,不適合當主角,他是不是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那麼,對於書來講,這時候自己做什麼才算是好看的?

  「我……」伽伊安匆匆回頭看著伊安,「既然艾爾洛司洛幫我拿早餐過來,我可以吃東西給羊羊看,因為羊喜歡吃東西……吃給她看然後讓她吃不到,應該算是欺負吧。」

  「喔,好啊。」新月的應允完全聽不出是讚許或者嘲笑。

  伽伊安動作僵硬地在桌子前坐下,把餐盤拉近,拿起叉子以後又趕緊放下。他覺得,這時候的自己不會隨便吃艾爾洛司洛拿的東西,所以他從架子上抓起藥劑試毒。察覺這個動作被記下來的時候,他稍微鬆了口氣。

  他盯著羊慢慢吃上一會,羊這才像是終於弄懂什麼,整隻毛慢慢炸開。
  惡魔羊撲向印魔板邊緣,前腳硬生生被削掉了一大塊,伽伊安拎起掉出來的魔力裝進瓶子,再好整以暇地繼續吃給惡魔看,羊似乎生氣了,張嘴無聲怒吼著,雖然伽伊安不喜歡浪費時間吃東西,現在卻感到很有趣。
 
  事實上,伽伊安咬著蜜糖培根真是感到食不知味,被場外的人一直看更讓他覺得自己好像快吐了,倒是伊安非常會演,在桌上活靈活現地撲騰發怒,這讓伽伊安再度覺得自己很沒用。
  文字完全停下來的時候,伊安當場用尾巴砸爆印魔版,叼起培根開始嗑。伽伊安完全沒有食欲,索性把叉子盤子通通推給惡魔羊,飛快跳起來。

  「哇副副部你超猛,一上去就說生理期然後忽然開始吃東西……」

  伽伊安願意拿五次跟艾爾洛司洛講話的機會交換離徹牧音遠一點,但是當他下場,背後場景切到艾爾洛司洛的房間,徹牧音還是第一個來跟他搭話了。

  「我剛才差點笑出來耶,你是怎麼想到--」

  伽伊安根本不想理會徹牧音的奚落,迅速拐彎從他面前繞開,悶著頭走向遠方。這個遼闊的寫作空間連角落都沒有,靠想像逃回王宮似乎又太窩囊了。伽伊安咬著嘴唇走了一段路,盯著鞋尖,不一會卻又聽見徹牧音的聲音靠過來。

  「嘿!我剛剛那是在稱讚你,不要又自己開始鬧脾氣啊。」
  「走開。」
  伽伊安用餘光看見徹牧音一臉坦然地晃過來,這反而讓他不知所措,煉金部的人沒有把他當成一分子這件事,明明他以前從來沒那麼介意的。伽伊安瞪著藍紫色的平地,忽然又想起艾爾洛司洛說他和故事裡差很多。

  「哎,腳踏車是什麼東西,我追人是不會摔腳踏車啦。嗯,你打算在這裡看副部長演戲是嗎?」

  伽伊安不知道徹牧音在說什麼,因此沒有回答,轉眼間徹牧音卻已經盤腿就地坐下,身上長長的罩衫拖曳到地上,用左手悠閒地撐著頭。
  片刻後,徹牧音沒頭沒尾地開口了。

  「我從來沒跟副副部好好聊過天啊。嘿,你覺得我們是不是真的都回不去啦?」

  伽伊安不確定徹牧音在指什麼,但如果是他猜測的那個意思,他也不知道答案。積雨雲誇張地從天際滑過,伽伊安後知後覺地感到這個空間長得很嚇人,再次低下頭,只見徹牧音正用單手輕輕觸摸著藍紫色的地面。

  「副副部,你之前發飆的時候說『以前沒有我這個人』,在我醒來之前,我到底是怎樣的狀態?」
  「就是沒有你這個人。」

  伽伊安的誠實詛咒終於自動回話,當他看見徹牧音的表情時卻不禁僵了一下。

  「唉,副部長又騙我,那傢伙喔……」徹牧音搔搔頭,沉吟一聲,「你覺得如果我去跟新月講,她是不是可以讓我消失不見?」
  「什麼?」
  「碰一聲像街頭魔術之類的整個人消失掉啊。既然我本來不存在,應該也可以忽然變回不在的狀況吧。」
  「為什麼?」

  伽伊安詫異地打斷徹牧音的話,而徹牧音再次抓撓後頸。

  「就,因為我是假的。」
  「什麼是……假的?」
  「本來不在的人,因為寫東西被創造出來,雖然好像自己可以動,但是又可以隨便被改來改去,記憶也會隨時不一樣,嗯……」徹牧音坐在地上扳著手指數了起來,「不是我要說,這不就是那個俗稱的幻想生物嗎?我猜啦,我們應該只是那個新月的幻想生物,是假的吧。」

  因為徹牧音看起來異常認真,伽伊安設法好好思索他的話,徹牧音由下往上看著他,勾起嘴角。

  「嘿,你一臉聽不懂的樣子欸,不然副副部,你覺得我們到底是什麼東西?」
  「角色族。」
  「啥?」
  「角色族。」伽伊安迫於詛咒又回答了一次,索性繼續解釋,「她說,寫東西創造了我們,那,她應該是神話裡面那種可以創造其它生命體的東西……我們是角色,雖然不知道有沒有其它正確名稱,不過我想……先叫做角色族也可以,應該就是……一個種族。」
  「是喔,繼續說。」

  徹牧音好像又開始憋笑了,伽伊安有種被嘲弄的感覺,但更強烈的卻是想否定徹牧音說詞的心情。

  「你說的本來不在變成在,應該是我們這個種族的出生方式,身體外貌可以改、記憶可以改也都是種族特性。」
  「哇,伽伊安,你知道我今年幾歲嗎?二十八。」徹牧音第一次喊了伽伊安的名字,「我前陣子套了那個新月的話,她說她今年二十四歲,也就是說,就算她剛出生就創造我,我有整整四年絕對是假的喔。何況你剛才也說了,在我醒來之前,我不存在,所以二十八年,通通都是假的,就為了這個……我不知道怎麼說啦,為了這個鬧劇--好啦其實這狀況有點可笑--」
  「那都是種族特性。」

  伽伊安設法反駁,卻被爽快地打斷。

  「嗯好,假設我是某種會被灌輸記憶的嶄新種族,那也只是代表我過去二十八年活的全部都是假的而已啊?」
  「時間流動可能不一樣……」伽伊安皺起鼻子。
  「說不定,我們這邊的時間比較快,你沒有論證、又還沒研究,說不定我們只是出生方式不一樣,只是從中間開始長,說不定這裡的一年對作者來說只有一秒,你怎麼知道……」
  「哎呀不管怎麼說,我身為魔道具匠師、你身為煉金術士,這些事情忽然都沒意義了吧。」

  徹牧音面帶微笑地看著伽伊安,似乎嘗試勸導他什麼。

  「錢沒意義,職業沒意義,國家、歷史,都是為了我也不曉得紅不紅的戲碼搞出來的--唉,這樣一說,我都不知道我們到底有沒有腦袋了,說不定只是有人在操縱我們的一舉一動……」

  伽伊安盯著徹牧音的臉。思索半晌,雖然講這種話有點彆扭,他還是認為應該說。

  「你正在跟我講話所以不可能是假的吧。」
  「嗯?」
  「記憶會被改,但是可以反駁、也會有無法接受的狀況,那不就是可以想事情的意思嗎?如果沒有自我,就沒辦法想事情。即使這個身體是元素以外的東西做的,就算時間變得不一樣,我跟艾爾洛司洛還有羊羊也當自己是另一個種族,也沒有說要去死,你憑什麼說我們都是假的。再來,說到意義,現在我們在這裡的意義不是很明顯嗎?就是要讓這本書好看。而且你抱怨個屁,你適應得很快,還會做……會做我做不出來的東西……」
  「凡事要靠想像力。」

  徹牧音盯著伽伊安半晌,莫名其妙接了一句話,伽伊安搞不懂他的意思,只見徹牧音從地上爬起來。

  「如果我明天就消失不見,你們現在有誰能保證不會被洗腦,明天還會記得我嗎?」
  「不能。」
  「誠實詛咒有夠方便的,跟副副部講話真是讓人安心。」

  徹牧音輕笑一聲,伽伊安實在很討厭他這種說話方式,動手撥開長髮。

  「我當然沒辦法保證,這邊很多事情我都還沒有研究過,我怎麼知道,而且,我跟你又不熟!但是,你在論證之前就想跑,你才待多久?哼,王宮煉金部還真會挑人,就算世界恢復原狀,我看你也成不了什麼大事,現在回到以前的煉金部,你他媽一年以內就會被開除了啦。」

  伽伊安飆罵了幾句,還沒反應過來,徹牧音忽然伸手搓了一下他的頭。

  「欸,書上說你頭髮很軟是真的耶。」
  「去死!」伽伊安一拐子打過去,卻被徹牧音笑笑地閃開了。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18-12-5 21:4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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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18-12-5 21:4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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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伊安走回大家身邊時只見人莫名其妙又變多了,雷切斯特和黎酪各站在零司戮身邊,後方還有三個伽伊安遠遠見過的高官:外交部長、內政部長和魔法部長。伽伊安和宮廷權貴不熟,只能模糊地想著「原來這些傢伙也是角色」。而新月再次出現在人群中,忙著把一張張薄薄的紙分發給眾人。

  「就是這個,三跪九叩!」

  伽伊安在人群外緣站定時正好聽見她這麼說。

  「我在想,如果要重寫,宮廷禮儀要不要改?北國禮儀好像有點太簡單了喔?你們現在看到酪梨是不是只有低頭讓路而已,還可以直接跑過去跟他說話?」
  「一直都是這樣。」內政部長像趕蒼蠅似的把薄紙揮了揮。
  「妳以後要我們做這個……『三跪九叩』?」
  「沒有啦,只是給你們看看我們那邊極端的例子,『宮廷禮儀其實可以做到這樣喔--』的感覺!我想知道你們看了這個有沒有什麼想法……小普,你說。」

  新月講到一半,魔法部長便抬起一隻手,取得發言權。

  「走三步對國王跪一次只會讓行政變得更冗長,我想應該不會有人用妳創造的這些爛禮節。」
  「噢,這不是我想的,這張紙上寫的東西,在我的世界真的都有國家用過喔!總之,北國一直都沒有襯托出國王超級偉大的氣場,我在想酪梨需不需要--」
  「不用。」

  一直到黎酪各拒絕,伽伊安才確定了那個「酪梨」是在指他。黎酪各……酪梨……嗯,他記得酪梨是某種水果,這樣拿來當國王的綽號正常嗎?
  伽伊安想到這裡不禁怔住,慢著,那自己的「伽子」,該不會也是指那個茄子吧?

  「『官員不能跟國王說話,要在一定的距離以外告訴侍官,侍官上前在國王耳邊傳話,國王回覆以後,侍官再下來告訴官員……』--妳是說,這種麻煩的溝通方式,妳那個世界的國家有在用?」
  「古裝劇有喔!」新月連連點頭。
  「搞不懂地球人的喜好。」

  魔法部長施法收了那張紙,大氣隨之閃過一層淡淡的絹紗質感,伽伊安才剛覺得自己看過那種術法,最晚讀完文件的外交部長就猛抬起頭。

  「我沒問題,我可以為陛下做這個『三跪九叩』!」
  「歐文,不用。」

  黎酪各再度拒絕,名為歐文的外交部長卻雙眼發亮地對他敬禮。

  「對微臣來說,能對陛下展現忠誠是莫大的榮幸,陛下,往後見到您我一定會記得走三步跪一次、走九步拜一次,即使是再漫長的走廊,臣也會為了討您開心而爬過去。」
  「呃這個禮儀不是這樣用的,而且我沒有要照抄啊,歐文先不要跪啦,我只是想問你們有沒有想到差不多規格的……」

  眼看新月制止外交部長,伽伊安原本打算靜靜聽下去,卻察覺左邊的人一直在看自己,一扭頭,他迎上了碧薇嬡兒的視線。
  伽伊安回頭看一圈,身後沒有其他人,而碧薇嬡兒似乎在偷偷對他招手,伽伊安遲疑幾秒,這才不太確定地走過去。

  「我聽徹牧音說了。」伽伊安才剛湊近,碧薇嬡兒就悄聲開口,「聽說,那個寫東西的女人威脅你?」
  現在還在說這個?伽伊安有點訝異,由於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被威脅,他還是沒能回話,而碧薇嬡兒繼續壓低聲音。

  「不管以前我們關係怎麼樣,起碼算是同個部門的,現在利害關係也一致……假如你真的要設計埋掉那個女人,我可以幫忙你。」
  「什麼?」
  「我也想把她抓來看看她有多少能耐,你之前說要埋了她,現在你有什麼主意了嗎?」
  「沒有。」誠實詛咒答覆得太快了,伽伊安尷尬地補上一句。
  「艾爾洛司洛說……反正我們的世界不可能變回去。」
  「副部長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嗎?」
  「嗯。」

  伽伊安不懂為什麼碧薇嬡兒要露出更古怪的表情,艾爾比她們大家都早醒來,相信艾爾洛司洛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碧薇嬡兒警戒地觀察周遭一圈,再次對他低語。

  「我覺得煉金部應該合作把那女人處理掉以防被陷害,那個女人顯然設法控制我們的國家。」
  「可是……國家也是她創造的吧。」
  「你還真的相信世界上有這種事情?」
  「嗯。」

  碧薇嬡兒聞言顯得更焦躁了,用手抓住綠髮上垂落的金銀緞帶。

  「我承認現在有很多我不明白的事,但是也能感覺到她特別危險,你就不怕她危害我們嗎?你應該要先下手為強的,以前的你,一直都是那樣。」

  伽伊安聞言又扭頭看了一下新月,然後不自覺地把視線移到藍伊身上。

  「可是藍伊喜歡她,所以她應該不是壞人。」
  「啥?」
  「藍伊喜歡她所以我覺得她不是壞人。」

  伽伊安一氣呵成地斷定,就在他覺得碧薇嬡兒的表情看起來好像撞見智障的時候,後面忽然掀起喧譁聲。

  「酪酪已經說不要了,妳要搞禮儀自己去創造一個新國家、重新生一群國王叫他們玩,妳沒聽到酪酪說這樣改,他以後會沒有時間洗澡嗎!」
  雷切斯特把國王護到身後,即使罵人的內容很怪,幾個高官卻一臉自然,新月遺憾地看著他們。

  「洗澡……喔,洗澡……我原本也沒設定要酪梨每天洗那麼多次澡嘛。北國又不熱,現在是冬天耶,而且阿雷你自己都不洗澡,居然為了洗澡拒絕我……」
  「總之,我不想被太敬重地對待。」

  黎酪各想了想,正面對著新月說。

  「我不要。」
  「好吧。」

  伽伊安眼看新月妥協,心底閃過一絲震撼,黎酪各跟雷切斯特剛才是不是把作者的提案整個拒絕掉了?為什麼他們可以!伽伊安想想自己被硬塞的嗜睡和懼高,突然感到一絲推拒設定的希望。他果斷拋下碧薇嬡兒,先跑到艾爾洛司洛身邊討情報。

  「他們剛才在談什麼?」
  「呃,《繡球花》的前輩們現在似乎剛好有空,跑來我們這邊開會。」
  艾爾洛司洛轉頭看著伽伊安,震震翅膀。

  「因為談的是宮廷禮儀,作者小姐說我們有意見也能順便提。」
  「《繡球花》是什麼?」
  「是雷切斯特殿下與黎酪各陛下的故事。」
  「他們兩個不是《自由隊伍》的嗎?」

  伽伊安記得在《自由隊伍》的介紹欄看過黎酪各,還以為他們都是和藍伊一掛的。艾爾洛司洛遠眺那幾個高官,用手輕輕撫摸著下巴。

  「呃,雷切斯特殿下與黎酪各陛下有參加《自由隊伍》,但似乎是《繡球花》的主角喔,跟我們一樣也算是個雙主角的故事,而且,《繡球花》是離我們最近的前輩,是上一個完結的故事。」
  黎酪各也是主角。伽伊安訝異地想著:他覺得黎酪各看起來滿正常的,或許是個可以學習的對象,但是……

  「上一個,不就代表已經結束了嗎?」
  「聽說要重寫。」
  「什麼?」
  「《繡球花》的前輩們似乎打算製作書籍,詳細狀況我也不清楚……」

  艾爾洛司洛好像沒有靠近討論圈的意思,伽伊安又看看新月,不安地開口。

  「他們要重寫,我們怎麼辦?」
  「也許會同時一起寫吧,偶爾或許會擱置一下。」
  「可是同時寫兩個故事,那我哥--我哥又要怎麼辦!」

  伽伊安打從心底湧出哥哥永遠不會被寫出來的恐懼感,由於沒有控制音量,煉金部的人似乎都聽見了他們的談話,徹牧音嘆了一大口氣,揉著額頭轉過來。

  「副副部,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啦,我們入部那麼久都不知道你有哥哥,你連提都沒提過,你哥真的那麼重要?」
  「對。」
  「可是你說他很小就掛了耶,就算現在真的被弄活,大概也是個小嬰兒吧。唉,不要被那個新月講的話騙走啦,你總不會打算衝過去,要她趕快寫那個什麼強姦你的鬼故事吧。」
  「她答應會讓我哥醒來,無論是什麼文章,總之就應該趕快寫,而不是先去重寫別的……」
  「就算哥哥是嬰兒,你也要?」
  「對!」

  嘴巴依然誠實,但伽伊安這次也不感到尷尬了,只是兇狠地瞪著徹牧音。

  「不懂就閉嘴,這又不關你的事。」
  「你是我的同事,當然關我的事。」

  而徹牧音這次接話接得無比自然。

  「我、耶洛、蘭跟碧薇全部都是獨生子女,部長跟副部長嘛,大概也算是吧。據說手足只會搶走人生的資源,有兄弟姊妹不會比較幸福喔,副副部,聽我勸一句:別為了嬰兒哥哥出賣肉體,誰知道你會被怎樣啊,很危險的。」
  「又不是出賣你,而且到底干你屁事……」

  伽伊安有點難招架煉金部集中過來的視線,徹牧音隨手一揮,似乎放棄了某種堅持。

  「副副部你年紀小,這麼想要哥哥,可以改口叫我們哥哥姊姊啊。有這麼多哥哥姊姊你總該滿意了吧,冷靜點別衝動,看到那個藍藍的人魚沒有?如果你現在去討那個賣你身體的文章,我想大概又會……」

  伴隨不受控的一句「看到了」,伽伊安掉頭衝過人群,當眾對新月喊。

  「妳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寫我哥!」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19-2-2 23:4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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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18-12-7 20:3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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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知道會被藍伊打,我還是跑去在他面前亂講話,讓大家看到那麼血腥的畫面,我真的很對不起社會大眾。
  我沒有顧慮到別人不想一直被血噴到的心情,而且被砍之後就趴著睡著了,一定是因為痛到暈過去想說順便睡一睡吧。
  下輩子如果我不聽大家的話,我就在晨會唱三次彌爾安國歌。
  暫時永別了,世界。
伽伊安。

  伽伊安爬起來的時候發現全身上下堆滿花瓣,濃郁的香氣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他撥掉長髮上的白花,看見身邊圍了一圈朦朧的燭光,有封信刻意被壓在他交疊的雙手之下。
  伽伊安翻開對折的信紙,認出徹牧音的醜字,環顧四周,赫然發現自己回到了深夜的煉金部。房間另一端,耶洛、碧薇嬡兒和徹牧音開著電影在看,從他躺臥的沙發一路有素材花卉舖到門口,簡單重現了彌爾安式的葬禮。

  伽伊安把視線移向專心看電影的耶洛,又看看分心擺弄藥劑的碧薇嬡兒,由於還是有點睏,他轉回來盯著堆滿沙發的花朵發呆,再次回神,只見徹牧音踢著嘎吱作響的高腳凳轉過來。

  「副副部,睡飽啦?」
  「嗯。」

  伽伊安雖然覺得徹牧音搞這種佈置很煩,卻完全沒力氣起來吵架,他繼續發怔,驚覺應該跟藍伊道歉,畢竟睽違多時他又再度惹火了藍伊--好像是因為新月問他「你要催我寫藍伽BL喔?」的時候他直接回答了「對」。伽伊安摸出通訊儀器思索到底該道什麼歉,是否該從BL到底是什麼開始問清楚,而徹牧音不知為何壓著額頭,煩躁地吐出一大口氣。

  黑髮蝠族跳下椅子,往伽伊安胸口的煉金部徽章用力戳了一下,一坨常見的白色文字劃過伽伊安面前,在空中排列出「撿到我的好心人啊,請把我送回彌爾安王宮-東塔三樓煉金部」的字樣。伽伊安搞不懂徹牧音在幹嘛,只見他又戳戳徽章,字跡瞬間消失。

  「副副部,你有反省嗎?」
  「沒有。你做什麼--」
  「嗯果然沒反省呢,好乖喔!我設定一下,讓這徽章發現你掛掉就會飄提示出來啊,既然你那麼愛找死,還會死到癱在地上睡,也讓別人方便把你撿回來還給我們嘛。」
  「我為什麼要反省?我不--」
  「嗯好你知道蘭被你噴出來的肝臟甩到臉嗎?她尖叫得讓我快嚇死了,部長把她帶去洗澡啦,副部長又為了你跑去跟藍伊談,唉,坐好,讓我看看都接回來了沒有。」

  徹牧音抓起伽伊安的雙手拉高,伽伊安還在為自己的內臟砸到同事震驚,慢了一拍才想起自己的手好像都有斷掉,徹牧音仔細看了他一圈,接著用力彈了一下他的額頭。

  「啊不是很怕痛!」
  「你他媽到底做什麼--」

  伽伊安跳起來要揍人,卻被徹牧音用力推了一下,跌回沙發,一大堆素材花隨之撒到地上,徹牧音把亂寫的遺書啪地拍上伽伊安的額頭。

  「人物設定寫怕痛還跑去讓人砍!我聽到你說你哥怎麼辦,就在猜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鳥事,還給我來真的,通訊儀器給我,沒收。」
  徹牧音一把搶走他手上的通訊儀器。
  「這麼嫩嫩的還跑去惹妖魔,我剛才在那個手機上查你的名字,刷到好幾條別人看你死掉的留言,副副部,你為什麼在我們幾個醒來以前就一直死一直死啊?你是死到習慣了想說被砍成碎片也無所謂了嗎?」
  「因為藍伊要我死。不是。」
  伽伊安誠實回答,又為了自己的答案一陣惱羞。
  「就算我被砍,也不關你的……」

  伽伊安發現碧薇嬡兒和耶洛的視線盯過來,讓他無法完整說出「不關你的事」。他想,應該是大家把被砍死又睡死的自己抱回來的,雖然被丟了一堆花在身上,但是衣服好像被換過,姑且還有人幫他墊了枕頭,而且他們大半夜的醒著在這邊看電影,多半是在看守昏睡的自己。
  伽伊安茫然地想:他曾經被人這樣對待過嗎?

  「好啦,你順利醒了,看起來就算死到睡著,該接的也都有接回去,沒什麼狀況吧,那我們也要睡了,今天真是累死啦。」

  徹牧音把通訊儀器塞進口袋,出手一甩,幾個鬆軟的地舖憑空出現在他腳邊,伽伊安想跳下沙發,卻被徹牧音直接攔住。

  「去哪裡啊?你除了尿尿都不要亂跑喔。」
  「我要回房間……」
  「部長不在樓上,不可以,你今天睡這裡。」
  「我才剛睡醒--」
  「躺著躺著就會睡著了,誰知道副部長去跟藍伊談,會不會也激怒他然後殺過來啊,副部長為你豁出生命談判耶,還懂感激的話就乖乖坐回去,通訊儀器明天晚上再還給你,你先不要去惹那條人魚了。」

  伽伊安一點都不想聽徹牧音的話,但聽見艾爾洛司洛為了自己去找藍伊,卻讓他感到一絲愧疚。他盯著徹牧音,腦中再次浮現內臟甩到蘭的消息--那是真的嗎?蘭的精神狀況那麼令人擔憂,他是不是其實也有點對不起徹牧音?
  徹牧音撿了條被子塞給伽伊安,拿手機敲敲耶洛說「快點睡囉」,喊碧薇嬡兒去刷牙,然後脫下罩衫扔在地上,去儲物櫃那邊翻出一包伽伊安從沒看過的餅乾過來。伽伊安還沒搞懂他給自己這個幹嘛,徹牧音就推門出去了,耶洛把螢幕切到「紀錄」再關掉,像是輪班看守一樣坐到伽伊安旁邊,伽伊安再次感到無言。

  「我並不需要你們這樣……」
  「我覺得,應該先研究讓水屬妖魔瞬間脫水的藥物,脫水的話水屬妖魔通常會無法動彈。」

  耶洛打斷他的發言,抓起手機轉向伽伊安,只見米白色畫面上有幾行灰字閃著「[爆卦]新人一直死」、「[研究]被吃掉會不會長出來?」、「[研究]掉下來的頭不見的速度」之類的標題,雖然有點搞不懂是什麼意思,但伽伊安依稀能從耶洛凝重的表情判斷這不是好事。

  「這些寫的全部都是你吧?」

  耶洛按按手機,伽伊安看到畫面最上端有一行字寫著「科爾諾瓦PTT」,旁邊還有個簡筆畫的綠色房子,房子中間有一顆心。

  「我……我不知道……」

  伽伊安盯著那行「噴火龍Lv.99-雷切斯特-看到不認識的生物就打給我喔」以及「[RE:新人一直死。]發文者:小雪怪Lv.158-妮莉莉莉莉!冰淇淋派對在冬天!」,忍不住思索這堆文字是在搞什麼鬼。

  「關於你哥哥的事,下次叫那個作者來煉金部,大家一起跟她談,不要再自己去問了。看樣子你被許多人針對,貿然行動很危險。」

  伽伊安雖然疑惑「為什麼要大家一起談這個?」卻沒有問出口,後頭的碧薇嬡兒清清腔,起身拿了藥水走過來。

  「喂,我們剛才看了一下書,書上說你不會用魔法,真的?」
  「嗯。」伽伊安抬頭看著碧薇嬡兒,她頭上垂下的金銀髮帶在燭光裡閃閃發亮。
  「上面還寫你是土屬性,土是剋水的耶!你喝這個吧,快點。」
  「什麼?」
  「魔力增幅劑,你學一點土魔法擋一下吧!煉金部是軍司屬的,哪有那樣隨便人打的啊,多丟臉。」

  面對藍伊,就算是騎士長也只會被壓著揍吧。伽伊安暗忖:而且在這個世界,想像自己不會被打,是不是比學魔法更有用?碧薇嬡兒執意把藥瓶塞過來,像綠水晶的半透明藥物裡有幾個大泡泡。

  「這是用我的葉子做的,很有用,快喝掉!」
  「妳的葉子是--」
  「不要問了,快點跟你的晚餐一起喝掉啦!」

  花妖粗暴地戳著徹牧音扔過來的餅乾,伽伊安這才知道那是他的晚餐,就在他茫然接過藥的時候,門再度被推開了,徹牧音帶著蘭走進來。

  「好啦,妳看,他復活了!全身上下都沒有洞。」

  蘭怯生生地盯著伽伊安,打量他的雙手與胸膛,再把視線移到他臉上,不太確定地笑了一下,即使那抹笑容稍縱即逝,伽伊安卻忽然覺得自己不該在蘭面前亂死。

  伊安抱著家庭號洋芋片尾隨著進來,把洋芋片一口氣丟到伽伊安身上,二話不說化作小羊爬上他的肚子咬開包裝,伽伊安看著徹牧音和蘭在睡墊坐下,耶洛熄燈,碧薇嬡兒拿起他身邊的燭火逐一吹熄。煉金部窗外的星光隨著光源消失變得熠熠生輝,能看到宮牆外的千盞燈火,民家依然點滿夜燈,好像從前,好像什麼怪事都還沒發生的時候。

  徹牧音最晚躺下來,在羊啃著洋芋片的喀滋聲中忽然問了一句。

  「副副部啊,你以前成天攻擊我們,是因為你覺得那樣很好玩嗎?」
  「不是。」
  「喔,那你為什麼總是那麼兇?」
  「因為我害怕。」
  「啊?怕什麼?」
  「你們。」

  伽伊安不知道要不要對多嘴的徹牧音發脾氣,徹牧音「喔」一聲,側臥在睡墊上盯著他看。蘭的紅色眼睛、耶洛的紫色眼睛、碧薇嬡兒的金色眼睛都讓伽伊安覺得像是夜晚出沒的怪物,可是那些看起來很恐怖的眼光卻在片刻之後一一閉上。

  「副副部。」
  「幹嘛,你對我到底有什麼意見……」
  「沒有了啊,晚安。」

  伽伊安愣了愣,而徹牧音翻身面對蘭,片刻之後羊也不吃洋芋片了,用尾巴纏著他的手腕趴下,瀰漫藥味的煉金部逐漸只剩下呼吸聲。寂靜中,伽伊安昏沉沉地想起:他不記得自己上次跟別人一起睡是什麼時候。
  父母的身影閃過腦海,即使閉上雙眼,難受的記憶還是宛如噩夢慢慢在漆黑中湧出來,伽伊安發現自己的手又在發抖了,惡魔羊睜開雙眼看著他。

  透過惡魔的注視,伽伊安這才發現背後越來越響亮的鼾聲,他偏頭看著同事們的睡臉,又低頭凝視自己胸口的徽章:王宮煉金部的代表徽章是紫色鳶尾花,琉璃打造的花瓣會反射夜光,這裡的每個煉金術士都有,他也不例外。

  晚風從窗戶流進房間,伽伊安壓住徽章,希望艾爾洛司洛能平安回來。他以為自己不想睡了,卻還是在湊過來的羊毛裡緩緩閉上了眼睛。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19-1-22 00:5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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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18-12-9 20:5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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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18-12-11 18:3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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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曬屁股囉!」
  伽伊安在某人掀他被子的時候咕噥著把被子扯回來埋住臉。

  「副副部,你也該起來吃午餐啦。」
  「吵死了……」

  伽伊安感覺有東西一直在戳自己,棉被再次被用力拉下來,他半夢半醒地抵抗,卻被揉了一下臉頰。

  「澄沙星時了,吃午餐囉,新主角還不起來?」
  「不要……」

  伽伊安完全沒搞懂自己在和誰說話,似乎有兩個聲音交錯著喊他。

  「作者寫信給你耶。」

  這句話遲了幾秒才流進伽伊安的腦海,他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發現零司戮飄在半空中,徹牧音則雙手叉腰地站在沙發旁邊,瞬間,伽伊安完全醒了,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的房間而飛快坐起來。零司戮哈哈笑著「流口水啦」,把一封信戳進他手裡。

  「是你的喔,跟星冰樂一起在你旁邊冒出來的!」

  沙發扶手上有一杯詭異的棕色飲料,上頭擠著一圈鮮奶油,杯子上印有圓形的綠色標誌,用白線畫著頭戴王冠的女人。

  伽伊安茫然地看著扶手上的飲料,再看看被塞過來的信與零司戮,然後發現艾爾洛司洛回來了,正在旁邊的煉金桌擺餐具。大家似乎去餐廳還有休息室拿了食物過來,把桌子倂在一起準備吃午餐,艾爾洛司洛遠遠對他點個頭,輕聲慰問「早安」。

  零司戮飄上天花板,像是白天出沒的幽靈一樣四處亂竄。

  「好無聊,好無聊喔,你們都不陪我出去,你們這家人都好自閉,欸我可以抓著人在首都的天空上飛喔--」

  連徹牧音也沒鳥他,伽伊安覺得似乎全世界都不想搭理零司戮。他拿起牛皮紙信封,只見上面用紫色的筆寫著「伽伊安」,拆開以後,裡面是那種方方的複雜字體,但伽伊安卻依然讀得懂。

  伽伊安:
  第一次寫信給你,希望你能看到。昨天對不起喔,我覺得藍伊好像做了什麼!雖然沒有看得很清楚,不過我好像害他對你不高興了吧,真的很對不起。
  《霜海》我有在寫,不過我怕你看了內容會不舒服,我有在科爾諾瓦的大房子裡面放一本,你如果真的想看可以去看。不過,昨天我聽到你用很清楚的聲音問要不要寫你哥,所以先設定一下你哥哥的樣子囉!


  蕨葉.伐瓦力克(二十一歲)
  人族,男性。
  棕色及肩長髮,在後腦杓綁成很短的小辮子,用白色麻繩束起來,綠色眼睛。
  伽伊安的雙胞胎哥哥,被賣掉之後輾轉到貴族家庭當奴隸,受訓成為馬車伕,一直留著對雙胞胎弟弟的記憶,非常想找到弟弟。在《霜海》接近結局的部分會意外載到藍伊,被藍伊帶去和伽伊安重逢。
  *另外設定了綠利基斯的奴隸都會取某種植物的名字,不知道你覺得哥哥叫蕨葉怎麼樣?
  有意見再告訴我喔,然後請你喝星巴克(揮揮)。

  伽伊安盯著信紙,感覺全身從指尖開始發麻,他把整封信反覆看了幾次--問他哥哥叫蕨葉怎樣?叫什麼都好啊,重要的是他活下來了、沒有死掉!就算被賣去當奴隸還是順利活到長大,這邊寫著二十一歲!

  「副副部,信上寫什麼啊?」
  徹牧音晃回來拿起那杯奇怪的飲料,不曉得為什麼打開蓋子直接把試驗毒性的試紙插進去。

  「我哥。」
  「嗯?」
  「我哥!」
  即使對方是徹牧音,伽伊安也不管了,他跳起來把信紙湊到對方面前,慌慌張張地攏起長髮。
  「我現在要去--」
  「等等。副部長,你過來看一下。」

  徹牧音直接把伽伊安壓回沙發,偏頭喊艾爾洛司洛,零司戮似乎開始嘗試把自己擠到螢石燈的空隙之間,碧薇嬡兒用驚懼的表情盯著上面。

  「新月寫的,你覺得她要副副部做什麼?」徹牧音展開信。
  「看起來好像沒指定做什麼……但保險起見,我們還是輪流去試探吧。」

  艾爾洛司洛一邊攪拌花茶一邊讀信,跟徹牧音交換了一個複雜的眼神,伽伊安跳起來把信紙搶走,快步衝向角落,在心底想了幾次作者,幸運的是,這次不到三秒他就聽見了新月的聲音。

  「伽伊安?」而且對方在他一句話都沒說的時候就喊了他的名字!
  「我看到信,妳寫了我哥……」伽伊安用手指梳開一頭亂髮。
  「嗯,你覺得怎樣?那個星冰樂有點甜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謝謝。」

  伽伊安已經忘記自己上次這樣坦率道謝是什麼時候了,但是任何有能耐把他哥哥救起來的人都值得他這樣說--才剛這麼想,伽伊安就發現徹牧音衝到自己身邊,對他做出「快把通訊切斷」的手勢。
  哥哥在前,伽伊安才不想理會徹牧音,他轉頭對著牆壁開口。

  「我哥什麼時候才會醒來?」
  「咦?我不知道欸,跟你說喔,這件事很奇怪,有的人寫了設定就會馬上蹦出來,有的人怎麼寫都不會醒來講話,你哥的話,嗯--因為也不是本篇、不是真的故事,所以我更不知道 ……」
  「反正只要一直寫下去就有機會?」
  「應該可以這樣說吧。」
  「拜託妳寫。」

  伽伊安用認真的口吻託付,用力揮開徹牧音攀過來的手,數秒後,他聽見新月詫異的聲音。

  「伽子,你真的跟我寫的不一樣--你好乖喔。」
  「什麼?」
  「感覺啦。對了,像前幾次那樣寫東西一直問你問題,你會不會覺得很煩?」
  「為什麼會煩?」
  「因為……因為通常我都會被嫌煩?你不覺得煩那就好,以後想叫我閉嘴的時候要告訴我喔。」

  新月聽起來似乎鬆了口氣,伽伊安正覺得她還算好溝通,左肩就被用力扳了一下,轉頭只見徹牧音用唇語唸著「絕、對、不、要、答、應、她」,伽伊安一頭霧水,緩緩把瀏海撥到耳後。

  「妳不會煩……只是……」
  「嗯,你講話的態度真的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上次看到你的時候啊,其實我就想問了,你是不是還比我設定的矮十公分左右?」
  「有嗎?」
  「有啊,你好小隻喔,明明羊羊是模仿你的身體做人型的,為什麼她感覺比你還要高?而且,你頭髮比我設定得更長,還有,你的氣勢--不能說沒氣勢啦,就是,跟我想像的不一樣。」
  「這樣不好嗎?」
  「不會啊,我只是覺得你變得很好講話,我還以為你會很兇、一輩子不鳥我。而且你的聲音好清楚喔,我也好久都沒聽到這麼清楚的聲音了。」

  聲音清不清楚,跟這種亂七八糟的溝通方法有關嗎?伽伊安陷入疑惑,又聽見新月繼續說。

  「不過你好像不夠兇欸,所以以後寫東西的時候,我可能會把你的行為調整得討人厭一點喔,讓小說的劇情可以繼續推下去。」
  「妳在寫紀錄我們的小說,那照我們真正的個性寫比較好吧?這邊也不是每個人都跟妳寫的一樣,有的人……差很多。」

  伽伊安忍不住抬頭看著燈管上的零司戮,一跟他對上眼神零司戮似乎就想竄下來。

  「可是伽子,照每個人的個性去寫,會變成《巫月》喔。」
  「什麼?」

  伽伊安說到這裡,忽然有一張紙被遞到自己面前,他抬頭只見居然是艾爾洛司洛。紙張上用細細的筆跡寫著「請先找理由把通話結束,我們有話跟你說」,雖然不明究理,但伽伊安停頓兩秒還是決定聽話,擠出個有事要忙的說詞。
  新月親切地回了聲「好」,交代他喜歡什麼咖啡可以告訴她。一感覺新月沒了聲息,伽伊安就對艾爾問了句「幹嘛」,沒想到徹牧音卻很激動地抓住他。

  「她是不是叫你跟耶洛做什麼?」
  「不是。我跟耶洛……要做什麼?」

  伽伊安困惑地看著徹牧音,被點名的耶洛也轉了過來,艾爾洛司洛捏捏眉心,看起來頭很痛的樣子。

  「伽伊安先生,不好意思我就直接一點:請問作者小姐有建議您要去喜歡誰嗎?」
  「她只有問我喜歡什麼咖啡……」
  「咖啡,咖啡嗎!該不會她要把這個做成人型然後推給你吧!」

  徹牧音指著那杯插上毒性試紙的飲料,羊羊不知何時已經開始舔上面的奶油了,伽伊安恍惚地想著「原來那是一杯咖啡」,又被徹牧音用力搖了搖。

  「不可以喔,副副部清醒一點,就算為了小嬰兒哥哥,有些事還是要有底線的,知道嗎?」
  「你才清醒一點……放手!而且信上寫我哥是二十一歲,根本不是什麼小嬰兒……」
  「二十一歲,二十一歲--我知道了,她是不是跟你說,如果你不跟你哥交往就不讓你們見面?副副部,絕對不要因為那聽起來好像是個爛玩笑,就隨口把自己給賣掉!」
  「你到底在說什麼鬼東西,放手!」

  伽伊安踩了徹牧音一腳,艾爾洛司洛趕緊把徹牧音往後面拉。

  「徹牧音,不要激動,伽伊安先生看起來沒事。」
  「我那時候看起來也沒事啊,吼,你不要碰我啦!」

  徹牧音煩躁地把艾爾的手撥開,艾爾洛司洛立刻高舉雙手後退好幾步,耶洛放下裝滿白糖的量杯,困惑地走近。

  「我剛才聽到你們提我的名字,請問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沒什麼……」

  艾爾洛司洛頓了頓,斜眼盯著徹牧音的側臉,忽然用糾結的語氣低聲開口。

  「你想解釋嗎?我無所謂……但如果你不想說,我也無所謂。」
  「煩欸!」

  徹牧音聞言用力抓抓後頸,瞥一眼蘭又看看伽伊安,最後像是自暴自棄那樣攤開雙手。

  「說啊說啊,不然副副部這麼沒戒心,等下被拐走,難道我們煉金部每天就四個人一起痛苦嗎?我才不要。」

  伽伊安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應該被歸類在「沒戒心」。徹牧音舉起手,指著他手上的信紙。

  「我就直說了,這個叫新月的人是變態,你絕對要小心。」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19-1-22 00:4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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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原作者| 新月夏 發表於 2018-12-13 17:3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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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徹牧音深吸一口氣。

  「我跟副部長一直被她騷擾,從我在這邊醒來的第一天……不,第二天開始,她就一直叫我們兩個交往。雖然我一直用聽不懂還是開玩笑啊、或者當面用很誇張的樣子敷衍過去,但是全部都沒有用!她好像只要看到誰關係比較好就想把誰湊成一對,尤其是男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這跟我哥有什麼關係……」伽伊安錯愕地捏著信紙。
  「我怕她也亂弄你啦,那樣我們全部都會變得很煩,而且你最好不要讓她聽見你跟我們講話,這樣我們才不會發展出任何關係,懂嗎?」
  「不懂。」
  「艾爾洛司洛你過來解釋,我不想說。」
  「呃,要我說嗎……」

  眼看徹牧音直接轉向牆壁,艾爾洛司洛只好尷尬地環顧大家。

  「咳,接下來說的話可能會有點超乎常理,但我之前也跟徹牧音討論過,總有一天要警告各位--假如以下的話各位聽了覺得不能理解、認為是我們兩個的私人問題,我也能明白。」
  「還有什麼更超乎常理的事情嗎?」

  碧薇嬡兒不安地湊過來,艾爾洛司洛又瞥一眼臭著臉的徹牧音,似乎下了某種決心。

  「是這樣的,我跟徹牧音都只想當彼此的朋友,但似乎是因為作者小姐的個人意志影響,我們很明顯能感覺到某種喜歡對方的錯覺,這陣子以來,非常困擾。」

  伽伊安的心情從「徹牧音在說什麼」瞬間轉變成「艾爾洛司洛在說什麼」,然後聽見徹牧音從齒縫擠出一句「呃呃呃我想死」,蘭眨眨眼,盯著面向牆壁的男友。

  「我們只是朋友。」艾爾洛司洛義正嚴詞地對蘭解釋。
  「我和徹牧音都明白,這種感覺完全是因為那位作者小姐,目前我們還在和她溝通,希望能解決這個問題。因為很困擾,希望各位也不要也受到相同的騷擾--伽伊安先生,您跟作者小姐若是要交涉什麼事情,請謹言慎行,不要太過相信她,也不必每句話都理會,更不要隨便答應一些聽起來無所謂的要求。」
  「為什麼……」
  「因為我只是在她說『讓你喜歡艾爾怎麼樣?』的時候隨口回她『聽起來好帥喔』而已!」

  伽伊安的心情還沒轉過來,徹牧音就伸手指著他。

  「副副部你超危險的啦,要是你像過去那樣就算了,我覺得你會把每個人壓著打,但現在你--你看起來好像會被人賣掉啊!她上週跟我們講藍伽,說你好像很好吃,還說喜歡長頭髮,她甚至說長頭髮的話跟誰都好!」
  「藍伽到底是……」
  「藍伊、伽伊安的縮寫!你居然去給我答應什麼被強姦,我聽到都快被你嚇死了!我看你跟耶洛大概也完蛋了,她前天跟我說你們寫作搭檔唸做情侶,你們兩個到現在還一點感覺都沒有?」
  「沒有。」

  伽伊安驚恐地轉向耶洛,耶洛也驚恐地轉向他,一旁的碧薇嬡兒按住胸膛,後退兩步。

  「徹牧音,你說的都是男性對男性,女性的話……」
  「女孩子我不知道啦,但她自稱是個特別喜歡看男生在一起的變態,即使他們各自有伴侶也不在乎,跟她裝傻沒有用,她會入侵你的腦子改變你的想法!所以我--呃……我真的覺得很想死。」

  之前那個沉痛的消失宣言,背後難道有這個因素?伽伊安盯著徹牧音,忽然覺得很可怕:要是自己的感覺能被操縱、改變,當然會覺得自己不是自己了吧。他正開始感到新月意外危險,忽然聽見久違的細小聲音。

  「我……」蘭轉向艾爾洛司洛,輕輕啟唇。
  「我不會輸給你。」

  她忽然開口講話似乎讓徹牧音和艾爾洛司洛都嚇了一大跳,艾爾洛司洛怔愣半晌,認真地對蘭點頭。

  「請您絕對不要輸。」

  這對話讓伽伊安開始思索自己究竟進入了什麼奇怪的空間,徹牧音注視著蘭,露出某種快哭的表情。

  「不是啊,你們知道嗎,聽說那個雷切斯特跟國王就是因為這樣在一起的喔,原本他們好像什麼都沒有,但是因為那個新月提議,他們就順著感覺去交往了喔!副副部,你小心一點啦,從喜歡女孩子忽然變得喜歡男生,會讓人感覺很混亂。」
  「可是……我本來就只喜歡男生。」

  伽伊安茫然地接話,這反應似乎讓徹牧音傻住了,其他人也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紛紛轉向伽伊安。

  「……剛才我沒有動到你的誠實詛咒吧?」
  「沒有。」
  「那你就這樣說出來?」
  「對。是你先提這個--」
  「仔細想想好像沒那麼意外,但是聽你忽然說出來還是會受到衝擊的好嗎--我又沒有針對你的詛咒,你是在好套話什麼啦!再說你喜歡男生,這只是讓耶洛看起來更不妙了啊!」
  「干耶洛屁事!我喜歡男生又不代表誰都可以,而且我只是問我哥的下落,也要聽你講這些事?」
  「要,尤其是你,給我聽好!絕對不可以步上我跟副部長的後塵,不然整個部門就變成任人宰割的傀儡了!」

  徹牧音很有氣勢地動怒了,罕見的兇猛表情讓伽伊安覺得自己應該閉嘴乖乖聽話,就在這時候,零司戮忽然順著素材櫃的弧度滑落一大層。

  「欸,你們被洗交往喔,怎麼不抵抗?」

  零司戮半透明的身體有一部分陷入堆滿花材的素材櫃,不知道從哪弄來一根長得像水晶柱的糖,放在嘴裡啃。

  「我一直被洗『討厭小符蘿』還不是像現在這樣好好的,你們被洗腦交往,抵抗就好啦。」
  「咦,要怎麼抵抗?」

  雖然伽伊安完全不覺得零司戮「好好的」,徹牧音卻一臉迫切地抬起頭。

  「我的話是一直喊『啊啊啊啊啊』讓聲音壓過她,小藍伊好像會逼作者寫每個妄想都先加『以下虛構』吧。小雷超猛的,他說會在心裡唱光塵教經文。而且小雷之前推掉超多塞給他的Cp欸,現在他會接受小酪梨,大家都知道是因為他覺得小酪梨很可愛吧。 」
  「光塵教經文……」

  徹牧音看起來好像打算馬上去買國教聖經的樣子,零司戮從嘴裡抽出水晶糖在空中轉一圈。

  「要我教你嗎?我可以幫你特訓喔,但是從今天開始你要當我的僕人,每天去叫作者讓小符蘿變成劍術高手。」
  「你教我的話,我什麼都肯做!」

  伽伊安覺得剛剛唸他別把自己賣掉的蝙蝠正在出賣自己,因此思索一下要不要勸徹牧音遠離零司戮,最後還是因為好感度不夠而作罷。劍靈歡快地從素材櫃竄下來,在空中翻了一大圈。

  「好耶,你要幫我!那我們走吧,訓練就是要去王宮訓練場。」
  「艾爾洛司洛我學完之後就回來教你--」

  徹牧音只來得及丟下一句話便被零司戮風風火火地拉出門,碧薇嬡兒看著他們離開,訝異得整張臉都僵掉了。而蘭再度把視線移到艾爾洛司洛身上,小聲宣告了一次「我不會輸」,就在艾爾尷尬地想回應的時候,趴在沙發上的伊安打了個嗝。

  「伽伽,你不會有事。新月說,我要跟你交往。」
  「什麼?」伽伊安扭頭看著自己的寵物惡魔。
  「新月說,我以後會跟你交往。」
  「妳……妳是一隻羊欸?」

  伽伊安想不出任何更有禮貌的回應了,伊安似乎也頗有同感,趴在扶手上冷冷地甩尾巴。

  「對,我也比較喜歡羊,可以的話,我想認識綿羊圖鑑上的波爾山羊,而不是你。」


本文最後由 新月夏 於 2019-1-24 21:2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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