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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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 [獵人│酷妮] 葬愛 /Buried Love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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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V_Madonna 發表於 2024-4-3 21: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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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全

九月九日,菲麗·泰勒會舉辦生日會,期望他能夠參加。由於是私人不對外,今天蒞臨公司的汶瓦·泰勒,代自家主人的面子作邀請。



「沒意外,我應該能出席。辛苦你了。」



「不。我反而感謝您願意來。」



畢恭畢敬下,雙方的氛圍莫名得和諧。扣除半年多來,酷拉皮卡睿智與硬實力的形象,冷靜自恃的作風與他雷同。汶瓦漸產生對談的想法。



「這是前當家收她當養女的日子,菲麗小姐非常重視。」



反過來,對方似乎也不感冒。



「我記得你和菲麗,從小就認識吧。」



「是的。」



「她小時候,是什麼樣的孩子?」



被他一問,汶瓦沒有多疑,陷入憶想。回應酷拉皮卡好奇的理由,他事後反思,八成是渴望,再次擁有一個大膽的挑戰。於是直盯對方平靜的面孔,蠻不避諱。



「就跟現在一樣,是個有主見的人…但以前我只覺得,她是個麻煩纏人的丫頭。」汶瓦閉上眼睛,補述。



「我和她,曾因為前當家作主,訂下婚約。」忽略酷拉皮卡震驚,他繼續講述兒時記憶。



從流星街苟且偷生,人生起伏令他原本的心靈,承受莫大壓力。何況默克接引他踏入泰勒家最初目的,就是要他成為菲麗·泰勒的騎士,還打算為他們作媒。昔日乖僻的性情自然是厭惡的。不惜對菲麗、同樣守在身邊的貝伯特惡言相向。



他拒絕已被安排的命運。

孰不知,菲麗亦如此。



「她直接向父親下戰帖。如果在家族比武大賽獲得冠軍,就放我自由。不過我們那時候太小,實力不如現在…她只拿到前五。後來父親看在她的努力,答應解除婚約。」



明知她也只不過想擺脫命運,可她信誓旦旦說”我絕不會勉強你”,儲存腦海中,揮之不去。本該結束的愛,反而讓汶瓦的愛開始了。



比感激之情旺盛的情愫。



他臆測,汶瓦·泰勒,

尤是這個世界上,真正愛菲麗的人。





「也就是說,菲麗改變你吧。」



汶瓦睜開琥珀眸子,無可否認,「我和其他人都受她的影響。所以沒想到會有一天,她也會改變。」



他暴露深藍碎髮下,複雜的神情,「您沒有感受到嗎?」



酷拉皮卡眉峰一挑,無法理解。



「…這是連諾斯拉小姐都感受到了啊…」



汶瓦突然有些頭疼,沉悶短頃。反觀被提問敏感焦點,酷拉皮卡沒了從容,沉色好段時間,汶瓦繼續開挖。



「您沒想過因為菲麗改變,所以諾斯拉小姐生氣嗎?」



「你指什麼?」



這下汶瓦太陽穴凸起,愈加頭疼。他萬萬沒料到酷拉皮卡能夠在這方面比他少根筋。





“從小除了吃喝玩樂,我什麼都不會。酷拉皮卡能教我記帳,我真的很開心。”



人之所以成為現在的模樣,都有脈絡可循。脈絡有時水到渠成,有時刻意為之。倘若有那麼個人因他而改變,幾乎可說他一把手改造那人,恐怕此生只能記得妮翁·諾斯拉。



是他賦予她新生。



然而,聽完汶瓦徹頭徹尾的解析,他方領略何謂最糟糕不過的猜忌。菲麗和妮翁,在他的認知中的確互相厭惡。但,他將這些歸咎於雙方個性上的不合。單究自己與妮翁發生的各個衝突,都以為叫想法差異。故而對菲麗懷抱歉疚,將她”牽扯”進他們的感情事。爲妮翁種種行徑,百思不得其解。





因此他詫異,他竟無意間改變菲麗。

何況妮翁排斥菲麗,出於嫉妒心。



若真來自感情面的嫉妒,妮翁對他時常找菲麗的不悅,並非源自極少陪伴時間;和菲麗間的衝突,將不再是生日會被毀後,產生的單純憤怒;親筆寫下情書卻離開,強烈解釋她對菲麗的在意。



簡直是糟糕透頂的誤解。



傍晚,酒吧巷弄街燈四起。到訪菲麗工作之地見面的時候,她正在後台休息,已完成最後演奏。眼下,菲麗坐躺至簡陋的沙發,明黃黃的室內燈,修飾她疲困的臉孔不致於發青。



「若不舒服,聯繫汶瓦接你吧。」他嗓音亮,叫醒左手撐住頭顱的菲麗。



她旋即莞爾,掩飾方才差點暈過去的意識,「我只是睡覺罷了。再說我有你來接我。反倒你都不休息?」



「忙完大半。看看你後就回去。」



「難不成又睡公司?」菲麗微挑眉,玩笑道「看來公司的床很舒服嘛!」



酷拉皮卡笑了笑,邊回顧汶瓦的話,緊接著坐到身邊。邊凝視她,邊若有所思。



「這次生日會是私人的。除了夥伴,有另邀請什麼人?」



「你是指?」



「愛慕你、或你喜歡的人。」



菲麗對問題鈍感危機,那道深邃的眼眸似乎能吞噬,最具知識能力的心靈。使她交會的瞬間,心頻一窒。



「你有愛慕的人嗎?」

她第一時間游移視線,面頰稍泛紅暈。爾後靠遮掩欲望,得以找到呼吸的機會。



「呵,哪會有愛慕的人?你也知道我已經捨棄愛情了。」為得表現自然,起身。



「我這輩子不會跟人談戀愛。成為泰勒家的支柱,就是我的一切。」



「沒有愛情,你覺得幸福嗎?」



「愛情可不一定跟幸福劃上等號,現在的生活,就是我的幸福。」



音落,菲麗直視酷拉皮卡,發現他又是相同的表情。他滿意晒笑,加深她的疑惑。



這已經不知第幾次,

酷拉皮卡詢問她是否幸福。



三個月,酷拉皮卡時常看她演奏,偶爾送她回家。見面次數多,分明有可能突破曖昧不明的關係。然而現實是他們僅止於現狀。無過多肢體接觸,無言情類的進展。



到底,他在想什麼。



到頭來,他出於什麼心態去追問她的幸福,

特別她否認愛情能決定命運。



一概未知。



「很晚了。請汶瓦接送你吧。」



「酷拉皮卡!」斟酌內心世界,她突顯認真試探,「不說我,想要什麼幸福,你也得自己爭取才行。」



彷彿菲麗語出不得了的金句良言,他的身心全然如當機狀態,離奇地一字一句復刻入腦裡。



「多少去依賴你心裡重要的人,也是幸福。」



話至此,概莫如此。她無法再表達,只好後撥黑髮彎彎眼,擺起最明麗曖昧的笑顏。本持續挨近他身子,甚而觸碰他纏滿鎖鏈的右手,酷拉皮卡竟旋踵轉身,以忙碌為由離去,中道而廢無限循環。



「謝謝。」



再回眸時,她無法解讀,那古井無波的言謝。究竟有何意義。







同一天,妮翁去了史瓦路達尼市,獵人協會總部特別改造的市立醫院,目的是探望小傑。



原定計劃是,和旋律兩人前往。

最終多了一個人,貝伯特·泰勒。



由諾斯拉家的小別墅出發前,妮翁萬萬沒料到,蓄著閃耀金髮的貝伯特,居然趁休假到訪。一聽說她搬離黑手道大本營,他立改樂觀態度,面露慌張。直到看見她身邊,仍有身手不凡的保鑣,才鬆了口氣。



顧及貝伯特特地跑來關心,打算延後一天。卻在對方明白她的目的後,堅決站在她的立場。



「老實說,我又報名今年的獵人試驗,你就當作是祝福考上的暫時餞別吧!」幾番妥協,變成他陪同她踏上可能無意義的旅程。



車程遠比她想像得快速,還未做好心理準備。雷歐力已經攜著旋律與她,佇立單獨的隔離病房前。貝伯特及其他保鑣則於室外待命。



「話說起來,酷拉皮卡會來嗎?」



「我們想告訴他。但還沒找到機會。」旋律瞥過服貼在隔離鏡的妮翁,微哀愁眼說,「因為不知道,他是否能再承受。」



雷歐力茫然她話語,目光亦落到妮翁。儘管誰都沒解釋,光兩人的雇主,貿然提出這般奇異的要求,直覺篤定妮翁是他所不知道的,酷拉皮卡的另一面。



把兩人的對話置若罔聞,她以為能清楚看到小傑,偏偏醫師判定小傑的情況,必須避免細菌感染,只好接受層層隔離。不過是物理上的結論,她竟有感此段距離,形同她和酷拉皮卡的世界。她不自覺泛起淚,嘟噥。



「你一定不認識我。我來只想跟你說他沒事。」她將前額貼上玻璃。



「既使他不在,不代表他不在乎…所以你要活著喔…你一定要活下來!因爲他需要夥伴。他需要你。」



分離的感觸愈發不可收拾。區區兩三句模糊了後來記憶。隨小傑過去的夥伴陸續進入,她不打算久留,決意回家。



「旋律就待在這吧。」



「可是…」



「這是命令喔!你可不能違背!」抒發不少壓抑的情緒,她貌似恢復元氣,堅決讓她留下,「貝伯特先生在,我不會有事啦!」





好不容易說服她。雷歐力在專設病房的門口外叫住她。平生初次對上酷拉皮卡認定的夥伴,妮翁心裡難以形容得複雜,泛巴綠眸子。



「以前我拜託過旋律,幫忙看顧酷拉皮卡。因為我以為他們有些奇妙的緣分。但我果然不了解女孩子啊…」



他撓了撓臉側,別開妮翁狐疑的視線,盡可能不回顧常帶女人回家的矛盾,「總之,謝謝你過來看小傑。既使你代替他來,小傑也會很高興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妮翁說,是真不明白。她分明是以私心而來。她相信雷歐力想必也清楚。



「我是個醫大生,從實習時的前輩們學到,能照顧自己的人不代表不需要愛。我在痊癒的病人們身上得到力量,相信那家伙也…不,我肯定你對他來說,不只這些。所以,酷拉皮卡就拜託你了。」





有情節的愛戀往往是被祝福的、被期待的。沒有情節的痴迷則被忽視,也就不被看好,毫無未來可言。妮翁默然不語,無法做回應。然而,面對雷歐力外表粗獷下,柔軟細心之美,似乎她的痴情就能被原諒。



美好的本質,唯有門外的貝伯特聞言後,緊竄拳頭,別有自解。當他總算理清,為何聽到雷歐力的話而氣餒不已,暗夜無感地襲來,他們的地點從醫院搬回妮翁的住處。



「那個…謝謝你陪我來…」



影子由鐵拱門旁的路燈拉曳欣長,嗓音於寧靜的夜,敏感他的耳畔,他再也按耐不住心境。



「我,一定會通過獵人試驗。」



「唉?」



「真不甘心啊…獵人的想法真的很不一樣。」貝伯特搔撓腦袋,頓悟,「我以為只要變強,我就會保護菲麗。實際上只是依賴這份憧憬,好像沒有菲麗就不能守護別人。」



抬眸生輝,愈加坦言,「明知她捨棄愛情,告白只會造成她困擾,卻有好幾次沒忍住。現在想來,只不過是想要菲麗看我為她付出而已。現在的妮翁小姐肯定,能理解我的心情吧。」



「…我不想討論這個。不要說了!」



妮翁意會他的意思,立馬摀住耳朵背向他。她不願直接面對現實,可無力處理貝伯特施加的咒語。



「我決定成全她和酷拉皮卡先生。」



「我不要聽…!不要說了!」



“所以妮翁小姐也放棄吧!”



她自曉三個月以來,酷拉皮卡無動於衷,可能代表忘卻,所以深怕貝伯特揭露真相——就算再喜歡,也曾在對方心中有過一席之地,仍舊不能困縛於過去。



「因爲我喜歡妮翁小姐。」



縈亂的呼吸平穩,起伏的心緒停滯思考。她緩慢回移視野至貝伯特,幡然領悟的表情。無法預知這個理由從哪裏孕育。唯一知道,若她的意念能失控,來自他人一絲絲溫暖與悲傷。



以及能被回應的愛。
本文最後由 V_Madonna 於 2024-4-3 21:5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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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原作者| V_Madonna 發表於 2024-4-7 14: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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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之器

暗黑網站上的影片出處,依舊沒有下落。

凡斯·保羅二世則失蹤超過十日,脫離他的認知掌控。

尚能支撐的糟糕打擊情形下,今早從妮翁住的小別墅裡,值班的下屬梢來口信,殘酷竟增添一筆。

「沒人告訴你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你是在宣稱大小姐想勾結外力,背叛組織?」

精簡佈置的辦公室裡,原來恬靜的氛圍轉瞬成凜冽刑場。酷拉皮卡掐住報信的那人的脖頸,狠辣得擠出暴怒青筋。既使他與達佐孽相比,行事風格迥異。

”勿信他人消息、自行判斷,一切接近老闆的人都作敵人”這一教誨他銘記於心。

「對、對不起…老闆…我沒有…這個意思。」

被教訓的下屬想扶助喉嚨又怕得罪酷拉皮卡,趕緊尋求呼吸機會,「我會加強防禦,不、不再讓大小姐,貿然跟其他黑手黨成員見面!」

說好聽是抵禦外敵,講難聽點,
是顧忌他的面子。

酷拉皮卡咬牙沉吟半晌,放開他。所有人員趁他冷靜的時候紛紛出外,他單獨承受一言難盡的憤怒。撫上眼角輕摘下隱眼,眸子果然樣開瑰麗的紅。

誰都明白他勃然大怒的主因;誰都曉得妮翁沒有掌權的企圖。否則她不會待在別墅,痴痴等待他的回信。想起旋律報告此事,他心神意亂得撫住額頭。

悉知,一旦下定決心和好,即形同坦承秘密。
他能辦到嗎。

桌上總機電話聲響佔據感官。計算該冷卻的時間,他舒嘆氣息,按下分號鍵。

「來自泰勒家的兩位訪客,需要接應嗎?」

「帶去會客室。」

剛平復的情緒稱不過五分鐘,汶瓦和貝伯特映入眼簾。心叢埋伏的嗜血野獸,漸張牙舞爪。

「老闆曾經合議的運輸收購案,需要您簽署同意書。」

汶瓦與貝伯特鞠躬之際,他察覺酷拉皮卡身上極端的念氣。幾日前還好端端地平和對談,如今扳起的臉孔,委實恐怖冷冽。

本認為或許是繁雜公務形成低氣壓,酷拉皮卡接過合約書後,刻意近距離站在貝伯特前,汶瓦油生緊張感。陰翳的面積覆蓋頭頂,讓貝伯特不敢抬頭挺胸。

「最近很少看到你跟在菲麗身邊。」

對比鋼筆簽字的唰聲,他兀自開口的清冷聲線,絕響耳邊,但貝伯特依然俯低著頭,「…是。前陣子休假。」

一陣緘默,終聆取他停筆後的坑誥,「那麼,芙拉米市好玩嗎?」

氧氣猶如凝結,斷了貝伯特呼吸。汶瓦悄悄觀察貝伯特凝重的臉龐微泛青色,再憶及剛剛被提到的芙拉米市,瞬間瞭然於心。

首要的,他必須謹慎小心,
消散酷拉皮卡散發的魔王氣息。

「…您說、說,芙拉米市?」

「沒錯。跟這裡比氣候溫熱,很適合度假。」

這次貝伯特自知,裝傻是死路,
選擇不接茬不對視。

「你本來的家鄉在哪?」酷拉皮卡提個風馬牛不相干的疑問,他稍懵剎那。

「歐、歐奇瑪聯邦的奎松…」

「奎松市鎮?那裡的村莊多偏寒冷乾燥呢。」闔上合約書底,直接遞到他面前。貝伯特沒伸手,他就保持伸直手臂的姿勢不動,強烈執念終使得汶瓦手肘碰撞示意。

無所適從交接之際,壓迫感急上升,「給你建議。芙拉米市悶熱潮濕,有傷奎松人健康。」

「所以你這輩子別再去造訪。」

鎖鏈蠕動的聲音震懾所有人,剛要說話,汶瓦直飆冷汗拉動他鞠躬出去。直到門縫關緊前,身軀僵硬的貝伯特才看清楚酷拉皮卡肅穆鐵硬的臉下,伴隨隱喻威脅,那雙直逼人就地吞槍的黑冷眸底,正盻瞪他本人。



審判小指鍊非必要,他只會用在復仇,追討火紅眼的事情上。方才朝貝伯特發動鎖鏈的氣,僅是威懾手段,不至於動用絕對時間。

迄今回想,除了某個物理學科的補習班教師,說過死也不會把火紅眼交給他,大多數威逼利誘後,乖乖送上。也就只有瘋狂補教老師那樣,曾盜取世界偉大物理學家的腦細胞想研究,不惜被研究中心解雇、讓妻兒離開自己的人,迫使他用此招提醒那人——

除了生命,你本就一無所有。

他也半斤八兩。


慌亂從深沉心底的夾縫中蹦發,令他即刻前往蘿蒂坎,久立在教皇主殿仰望,哪都不兜轉,思索怎麼下一步。

這很明顯是陷阱。
純粹不曉得凡斯這次設下的圈套,給誰跳。

權威者的失蹤,歷代以來除了真正患病,部分脫離不了權謀竄位的政治暗鬥。滅國的東果陀迪哥總帥,曾在二十五年前,失蹤一個月,不少媒體和國家要員相傳,迪哥的妹妹與她的親信將掌權。眼看勢必在握,卻在迪哥現身後,第二勢力人間蒸發。此次事例被視為迪哥,揪出幕後叛徒的歷史奸計。

又過五年,疑似真感染重病但不明,十日後復出。從此東果陀民生潦倒直到滅亡。

憑藉無名指追魂鍊,確定凡斯人身早回到蘿蒂坎。過多謎團包圍,唯有進入主殿,方能剖開信仰內核。


中殿的門貼上閉館通知,他再三猶豫,往打聽到的側門通入。他推開一進直達懺悔室。拐彎,空蕩黑暗的大廳,只有酷拉皮卡耀眼金髮,皮革鞋踏步的聲音存活。左右凝盼尋覓時,氣的流動很快讓他捕捉到人影,佇立在高處演講台。光線的不足,讓人影趨近光明裡的黑暗形象。

「昨天這裡開了秘密會議。我就像剛剛那樣,站在高處訓斥樞機主教們,區區捐贈五百萬戒尼,給一個修女的母親開刀,究竟有什麼難處?怎麼會引發修女罷工。」

他補述時,聲音穿過四面八方,最終緊貼酷拉皮卡的側身,「結果,修女要的不只有五百萬,還要尊重。要社會、道德以及經濟方面對修女們所付出的承認。簡單說,她們想要平等加入教廷的管理。然而數個世紀以來,修女們從未擁有的,樞機們不可能現在就給。」

凡斯的臉遂清晰,可掬笑容依樣佈滿柔和歲月痕跡。老朽斑駁的手輕扣著年輕肩膀,酷拉皮卡蹙眉,又迅雷般平復神情。很快得,他提起另一個論點。

「我被稱作聖人,是因為知道奇跡實現的方法,就是祈禱。我祈禱一個無法受孕的女人懷孕。虔誠祈禱讓連環殺人魔得到報應。您知道這一切並不容易。」

短頃間,他覺得凡斯想傳達某種意識,下了信仰的階梯。

「對我或國務卿而言,給予修女權力無所謂。因為都能把持住。但我純粹哀傷所有的貪婪。所以我,祈禱她們不能那麼貪婪。祈禱引發問題的人檢討自己。」

「…那麼我祝福您,期望的奇蹟能發生。」

警覺話語不對勁,他打算當場走人,發現腳步宛如一百倍重的鉛塊,漸漸得背部拱起,像極扛重物的感覺。淡漠無波的表情開始猙獰,這才意識他真的掉入陷阱。並且是念的陷阱。

「你做了什麼…?!」酷拉皮卡結集力氣轉身,憤恨道。

「不是我。」他說,兩三個人陸續進入,「我只祈禱對我懷有二心的人,就讓他深受這一生的沈重折磨。對那些樞機,我不可以太客氣。但沒想到您也是呢。」

酷拉皮卡低視地板,恍然。富麗堂皇的地板藝術,就是輔助念能力的神字,僅限於現場。發動能力的條件估計是必須到過這,用神字將能力最大化,從而將力量跟隨被施予者。正思考對方,到底是放出系或特質性,身軀越來越貼近地板。

這人鐵了心,想趁失蹤時間,
圍剿對他不利的因素。

「他能解除您身上的念。但您必須回答我的問題。我不會取您的性命,我保證。」

酷拉皮卡吃力抬頭,估敲有很可能是念能力者,他將注意力放在凡斯·保羅身上。

「您想殺了我嗎?」

現在,光看問這話的凡斯,朝身後的某人使眼色,其一人大概有讀取意念的能力。

「不是。」他判斷誠實應對,才不會刺激教宗。烏黑眼眸裡的殘惡醞釀著。

「是想得到權位?」

「不是。」

無力探究,異常冷靜答覆,「那真遺憾。」


半小時後,三名打手將酷拉皮卡困綁於地下刑室。四肢強行被繩索捆緊,被鞭打的傷口血肉綻開,嘴邊血漬糊掉。確定他束手就擒,允許三名打手處置。臨走前不忘吩咐,「讓我知道他的理由是什麼。」

雇用兵點頭。凡斯倏地回眸,「您真的不相信,我有能力祈禱奇蹟吧?」

酷拉皮卡打愣,在發動絕對時間時,心思無預警岔開兩路。理論上,他不應該再進行唇槍舌戰。因為他不知何時,會再陷入復仇的報應。

「你若能祈禱奇蹟,早該知道修女們真正的訴求。而不是在這要我信奉你不相信的東西。」

「您認為我不相信什麼?」

「上帝。」

秉持相信上帝的他,實際上不信仰上帝。狠辣的回應悍然砸醒凡斯·保羅二世。他不疾不徐吸一口氣「我不否認。」

「可惜我以為,我們一樣。並且大家都想像我們一樣。」

簡扼結語跟循腳步消隱。眼前一位念能力者攻擊前,指掐他的下顎打量,癡笑起來,「挺美的嘛。以男人來說。」

「喂!你不會是想?」

「說不定他也想我們侵犯呢。要不一起上!」

「我可沒那種癖好。」

「切。那先讓我享用,待會再處置總行吧?」

「隨便你。」

一群人渣。

那名想侵犯他的人接近,直接將自己的褲襠打開。酷拉皮卡冰冷注視跳出的玩意兒,蒼白臉色愈發難看。

就在那人扣下他的後頸準備,他猛地跳起身,黑眸深處的紅,發動極限給三人震懾。在絕對時間的掌握下,百分百強化系攻擊,打鬥毫無預警進行。



「看來你讀不到具體意念,只能憑靠問話,得知他人想的是”對”或”不對”吧。」

整個打鬥數分鐘,局勢一面倒。酷拉對著會讀心的小嘍囉說,正靈巧折斷那脫褲男的右手。聽見男人肺腑嘶吼,他緊接折左手,再來雙腳。來不及問話,人渣幾乎要暈死。

逃脫時,外頭正下灰濛大雨。他將他們丟入附近的垃圾回收桶,用拇指鍊治好傷口後,他步履蹣跚地躲避人群和監視器,尋覓一輛灰塵覆蓋的卡車。等他坐上駕駛座,腦羞成怒捶打車內通風處。

紙終究包不住火。不用多久,凡斯必會查清底細。用老方法啟動車,他迅速聯絡芭蕉,隱忍怒氣。

「喂!你去哪了啊!」

「等等再解釋。聽好了,接下來謹慎行事。」


酷拉皮卡想,他與凡斯·保羅的共同點,只有同樣活成一台計算人心的機器。如同砂子在指間流失般,放棄自由。

孤寂、空虛。

所以,他說他們是一樣的。

明明治好傷口,沒被性事玷污,全身恥辱像利刃劃過喉嚨,穿過食胃並飄來血腥味,近乎作噁到他自認自己骯髒不堪。外加絕對時間的副作用,一點點侵蝕身體能量。他凹陷眼窩、蒼白無力。

頓爾,他想起菲麗的話。苦惱過隨隨便便交付想念,依賴簡直是無端的罪過。因而不知如何看待。

“多少去依賴你心裡重要的人,也是幸福。”

現實的是,生命總在不斷被承受、接納。多少人自他身邊經過,未曾在歲月裡留下朦朧的背影——但她確實來過,如高懸滿月深刻進心坎。

而他祈禱過,它能永無墜地。

「我會處理。但起碼讓我知道你的!」電話那頭沒斷,芭蕉著急得問。但他沒回應,“嘟”聲長拉了結。

生死未卜前夕,顧不得是否對錯。想清楚短暫壽命的孤獨,莫過於所付諸的深刻情誼。

那滿月、祈求。

於是,他苦撐微弱的意識,
選擇加速行駛,後下瞥手機時間。

今天九月九日,顯示下午五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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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V_Madonna 發表於 2024-4-13 22:3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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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愛 I

昨夜才冷雨風驟,今早日光毒辣,澀得艷陽下路人的眼睛酸脹。菲麗·泰勒親自到附近市集,遊蕩如茵綠草盤旋的花卉之地,只為九月九日這天。

濃郁香氣瀰漫,花色繽紛。選擇愈加手足無措。菲麗只好改用花語縮小篩選範圍。事業生活春風得意的現在,一朵充滿真誠的語言委實意義深遠。顧盼幾眼,挑中三樣花種。熟見的紫鳶尾爲其一,花語”愛意”、”吉祥”、”優雅之心”,她也耳熟能詳。向店員請教第二種黃蝴蝶蘭,感覺平庸,期盼最後一種名為魯冰,本來只有春季綻放的花。

「魯冰花的花語有母愛、幸福。更有刻苦耐勞的意思。」

戴眼鏡的良家女店員說,不在意客人是否買單。菲麗自然詭異這種莫名吸引力。第三種分明不是首選,但它的芬芳美麗無不一刻心生眷戀,直到店員補述。

「不過魯冰花,也有罕見的花語——貪婪。」

「……」

「所以除非是自己喜歡或是母親節,最好不要送人。」

「…麻煩幫我把黃蝴蝶蘭包起來。」

猶存餘悸回到泰勒公館。門外爲她打理派對製造喧囂,她置之不理,懷疑深處的信念是否剝落下來。

“——交易的死神之槌降臨前,
透過摯愛與至親的守候。
聖母百合與魯冰花圍繞周身,
成為代表一生的顏色。”

占卜文裡,究竟是未來或已發生?
菲麗緊蹙眉,嚴肅臉色背後,
心神不寧。

「臉色這麼難看。莫非又不舒服了?」汶瓦由後方出現在門邊,她收斂幾分窘迫。

「你想多了。我很好。」她笑著梗了下,繼續望著黃蝴蝶蘭,「我單純在想,現在的一切都是正常的吧。」

「蛤?」

「我成為當家活下來。都不是偶然吧…」

原來她在害怕。

汶瓦直心端倪出菲麗的心思,深吸口氣,「我認為,您跟我的相遇是命運。當然貝伯特那家伙也是…」他速速帶過前些在諾斯拉家的不愉快,正色道。

「您要相信自己。並且無論發生什麼,我們會保護你。」

空曠臥房內,汶瓦的聲音爲岑寂覆上熱血氣焰。推進菲麗的心裡步伐雖緩慢,終究給予了她掃除壓力的空餘。

“我會保護你。”

汶瓦多次的承諾,讓她重新念想那個人。再度回視房內佈置好的一束黃蝴蝶花,發覺那金沙般的花色,如同他的金髮耀眼奪目。

「說的是啊。」她的臉龐漸漸渲染健康的紅暈,「不僅僅是你,貝伯特、大家,還有…都在我身邊。」

僅有須臾,汶瓦感同貝伯特在愛慕裡些微的受挫。但他很快地拋諸腦後。他忖想過,能夠無懼失去菲麗注意力的力量在哪。深藏於心強烈的愛之外,或許酷拉皮卡真實的態度也有關。對方亦從未解釋。


幾些家族成員竊竊私語,說著菲麗邀請酷拉皮卡來生日會,莫非拉攏對方入泰勒家族,要馬私下互許終身。

偏偏感情的事叫無端指控。理都理不清,誰又有資格過問誰。

他並不否認愛會渴望回報,卻也不認同它,可以控制別人的自主意識。最起碼,知道菲麗跟自己的往事,酷拉皮卡滿臉寬慰的模樣,對比貝伯特接近妮翁·諾斯拉時,展露的嗔怒嫉妒,假不了。顯現出他真正愛戀的對象是誰。

所以他只能投射注定的忠誠,增加菲麗的信心。後者永遠明曉的,婉媚莞爾與眼神,暗喻無堅不摧。


傍晚私人生日會如常進行,甚而到中段,酷拉皮卡未現身,菲麗堅信她能擁有一切。坐上這個位子的路程間,無非也有誘惑,好比先前某地產大亨的兒子求婚,無論動機是情是錢或是權,她能秉持嬌笑,容許任何男人在肉眼下諂媚,不許命她印證愛之憑據,因而令他跪下。即便他照做,事後愛不釋手,她也沒答應。

那些毫無關連的風度、愛意,遠不及那一位助她榮耀、心靈相通的人。

「菲麗小姐,諾斯拉家的人來訪。」

「請他進來。」

時間九月九日晚上,由衷期盼的天使到來,她撒手喝得醉醺醺的夥伴們。唯有這時候,不再稀罕榮慕,身著簡裁輕易的藍色長洋裝接見,的確獲得預料外的賀禮。

「這是我們老闆,送給菲麗小姐的生日禮物。」

林聲清楚看見她臉上笑容,浮現頓爾僵硬。他當機立斷打開手中木盒,排除任何問題。置放中央的天鵝絨首飾盒格外眼熟,將其打開,紅寶石鑲綴的手鐲造型,她一眼辨別。異樣的僅有它煥新的表皮。

「他修復我母親的遺物並送還?」

「他要我轉達,希望您可以珍惜。」完成使命的林聲,果斷決定不再久留。仍在鞠躬道別剎那,被喊住。

「酷拉皮卡人在哪?」

林聲一對眼睛眨也沒眨,毫無流轉的語氣聽不出胡謅,「他今晚必須”談判”,無法抽出身。他也為這次不能參與,感到遺憾。」

於地下世界,理所當然聯想到免不了衝突的黑暗,她繼而安分得下垂眼瞼。隨後小心翼翼,輕捧本就屬於她的首飾,恬靜揚起嘴角。

他果然守護她,不讓她犧牲半點。
而她確定幸福,
即是一個再一個願望的滿成。

「再麻煩你跟他說,我原諒他。」

徹底因為生日會,而滿城風雨的諾斯拉家,這回林聲鞠躬致意,以免再添亂。畢竟眼前,是否為尊貴之人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只從蛛絲馬跡判定,對酷拉皮卡來說,她能重要,但在乎程度有限度。



倘若友誼存在邊線,一跨就被吹犯規。貝伯特有恐觸碰她微妙的決心。

妮翁曾探究失戀及分手,要以什麼樣的形式才會最快了結。她和酷拉皮卡雖然沒有真正談及交往,更別提他對她沒一句”我愛你”。

他們表面上沒所謂的分手。
內心卻一樣,沒有所謂的分手。

於是,
她的悲傷,猶如來勢洶洶的濤浪。

貝伯特不同。他真正的喜與悲化成墨汁,在水中逐漸暈染開來。平慣緊隨菲麗、保護她的安全,所以他知道揮別失戀最快的方法,是再談場戀愛。

「我不知道能不能喜歡上他。」

九月九日正午,灰雲開始掛佈在清爽的秋空。她披上一件針織衫在寢室寫著字,爾後鉛筆利索地劃掉了,方才呢喃的台詞,呈現苦澀愁容。

「不用急著回應。畢竟喜歡您是我個人的事。」

不摧促的體諒,反讓她覺察消磨時光的苦海。破天荒的告白倒成為她彌留世間的唯一手段。現在,她確實做不了決定。稍緩之際,妮翁爬起身子出門外,廊邊窗櫺遭雨水打濕。恰巧碰上不得了的畫面。

住進芙拉米市的別墅有段時間,執勤的下屬也就那幾位。發生情愫情有可原。亞里莎與史庫瓦拉的故事,便起源於此。如今,又有一名保鑣怯生生站到亞里莎前面,上演純情的晚餐邀約,妮翁好奇心作祟,豎起耳朵。

如果靈魂真存在,史庫瓦拉肯定希求過,亞里莎追尋下一站幸福。

「不好意思…」短短四字,亞里莎秀出左手無名指,不言自明。

「啊、原來妳已經結婚了…」

她沒有回答他,臉兒仍舊笑得簇新,像新婚。

「但我能繼續喜歡你嗎?」

突如其來的告白,亞里莎和她倒萬萬想不到。妮翁以為這場景似曾相識,她竟斬釘截鐵搖頭。

「我不想浪費你的時間。」

「因為你有家庭?」

「不。跟道德無關。」她無法形容感覺,純說,「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那以後,他明白再朝思夜盼,也輪不到他或他人,轉身離去。妮翁靜悄悄走來,迎上亞里莎初始訝色,嗣後釋然的淡笑,尋思追問。

「這可能是最後幸福的機會,你真的捨得?」

「我已經擁有幸福了喔。」亞里莎平靜看向妮翁,佯裝施施然,「可以全心全意思念那個唯一,不後悔。」

縱然,他已不再人世。
能夠在她的世界得到永恆,幸福,均稱的很。

「我雖可以這樣過日子,妮翁小姐不見得要像我一樣。」

話音落,她兩手交疊腰下。這段日子妮翁發生什麼,亞里莎瞭若指掌。

妮翁由始至終思考,會不會真過於執著了。

遇見酷拉皮卡之前,她大概也不曾想過何謂幸福,昔日的他,恐怕比她更加抗拒。不過他們都是煎熬的,凡有種形式進入心坎,就能形成愛情。迄今,亞里莎的話聽來宣示告終。因為連她也不曉得,她屬於哪類的幸福。


分秒匆匆流逝,晚間八點。陰雨綿綿的天氣放肆寒氣,滲透體溫。她木著臉盥洗,換了件長袖連身裙和長襪,渾然想起今日,還未檢查信箱。往下階梯,妮翁頓神。

按常理,只要吩咐手下去拿就好。可每次清晨,活在塵世的心總眷戀著那地方,怎麼樣都想成為第一個見信的人。然後,落空回來。妮翁不自覺緊握指尖,糾結一團的心承認了。

她真執著了,差點走火如魔了。

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

她佇立在螺旋狀階梯,摀面的雙手遂幫助意識,擦拭掉眼淚。可是,內眼止不住狂飆的淚。

去看吧,最後一次。
若他再沒有回信的話…

拖拉沈甸甸的腳步,撐透明色的塑膠傘,好不容易面對鐵鏽斑斑的信箱,裡頭確實有封信。

上蒼沒有惡趣般為她留下垃圾信函,而是掛號件。”約基薩·沙特卡克”落款為名,她即時想不起是誰。收件人確實她本人,估計晚些,她會查查塞在背包裡的名片盒。

此時此刻,無力、疲倦遽然上升。
因爲不是引頸期盼的那封。

深墜情網的歡欣或許真非自以為,不愛的結語也真真切切。如果貝伯特喜歡上她,是希望的銜接及成全。她的,就是分手的決心。

改天,好好回覆貝伯特,請他等等。

終於下了決定,酸楚的眼眶再度泛淚,著實為已定結局哀痛。她往別墅方向轉身,瀏海蓋過面龐的悲傷。

再見了。

同步暗誦道別的咒語之際,下墜的雨滴們陡然亮眼,這才發現前方一台車輛的燈閃爍。而旁邊站了人。

妮翁挪動傘緣遮擋的視線,喉嚨當下乾澀。那熟悉的黑西裝始終筆挺,濕潤的金黃髮梢未有絲毫褪色,儘管雨勢膨脹,模糊了他的表情,可她還是認出,可以停止耗度歲月的那關鍵。良久,顫抖的雙唇啟動。

「…酷拉皮卡…?」

愕然失色後,她愣神凝望他邁步迎來,感受到自己進入涼熱交織的懷抱,並且被緊摟得快喘不過氣,一不小心放掉傘柄。很快,妮翁耳畔傳來他急促的呼吸聲,一併承受酷拉皮卡的下顎,直接埋入頸邊與鎖骨之間,由他掠奪、貪戀她身體的氣味。致使她三度灑淚。

她實在恨透這人。
恨透了。

「為什麼這時候要來!我都決定要放棄了!」

她大聲得哽咽埋怨,雙手推開他不成,繼而誠實攀附他的背脊,無視被勒痛的腰際。酷拉皮卡沒回答,也不打算接茬。只知道,當妮翁回抱他的那刻,身上污穢不堪的、心煩氣躁的,竟不可思議淨除。當菲麗的話反覆播放,他全然相信,彼此的愛沒有上限。

多少依賴心裡重要的人,也是幸福。
他想,原來就是這種感覺。

兩人像成功躲過罪惡滔天,緊密互摟不知何時饜足。稍微放開,情昧薰紅的色調,充溢雙方的眼眸深處,取代灰濛昏暗的空隙。

遺憾隔秒,男人的身子歪倒下來,昏厥。流動的愛慾降格成空白思緒,燥熱的體溫,從他的前額傳導到她的掌心。緊逼妮翁蒼白臉色、指尖畏懼。


「酷拉皮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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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原作者| V_Madonna 發表於 2024-4-18 21:5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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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愛 II

Still Loving You -

He knows this can't be the end, cause he's still loving her.



動彈不得的身體依然發燙,他徹藍的眸底抬起,半懵半醒間,隱約看見房間結構和手指輪廓,再然後,聽見窸窸窣窣的人聲。

「四十度…還是沒退。」她焦急說,手放他的額頭上,「果然需要感冒藥。」

「這附近有全天開業的藥局。」

旁邊另一位女人提醒道,他辨別得出是亞里莎。現場沉寂許久,焦急的女孩趕忙起身,「我現在去買!」

離開瞬間,酷拉皮卡持續喘氣,不假思索抓住她。拿下隱眼後,他朝被扣手的妮翁,虛弱得瞇縫紅眼,傳達訊息。

「唉?」

擔心酷拉皮卡的病情惡化,又無法拒絕他的脆弱模樣,妮翁呈現兩難。最終變成亞里莎出外買藥,她繼續陪伴在他身邊。沒過五分鍾,酷拉皮卡再因發燒陷入昏睡。

妮翁首次看見他這個樣子。

一向強悍如超人,擔心她或別人,比擔心自己多的酷拉皮卡,居然會有病倒的那天。撬開他嘴巴餵了亞里莎買的藥物,情況尚未好轉,他遭惡夢纏身。光憑細碎之聲喊出”住手”,以及小傑、雷歐力這些夥伴的名字,赫然頓悟,她真實接觸了酷拉皮卡最脆弱的層面。

「媽媽…爸…派羅…對不起…」

陪伴久了,妮翁亦感知到他的惡夢,隨著回憶倒帶。她不清楚他的道歉,是否與窟盧塔族被屠殺有關,深處卻有股強烈的想法:

對族人的約定責無旁貸,造成他自己都變成遵守承諾的工具。

啟張的唇瓣,欲言又止。
她全陷入了苦痛的寂靜。纏握酷拉皮卡的手,埋頭進那掌緣。
連身影都沈沒至陰翳。


“我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讓你們這群復仇者自作自受。”

殺掉窩金之前,這句話成為心中,
永遠不能夠覆蓋的記憶。

單方面的巨大仇恨,無法透過雙方共情代謝。唯一總結他復仇的,他極力找尋、收集,反導致頻繁使用絕對時間:火紅眼是目的,亦是將他的生命,燃燒殆盡的關鍵。

如此慘痛的心緒隨這段期間,
變本加厲。

他,活像個死人。

消極處理自己的任何事,
合理化”他們之間”有層出不窮的阻礙。

只是所有的答案,她僅用簡單的套法進行理解——直覺。否則,便不會看穿他前期的謊言,允許各自不成比例的立場演變。

唯有這次,菲麗的存在和”他們之間”,
她失準了。
他開始思索,是否該告訴她答案。
哪怕,妮翁根本不會問。

逐漸習慣燒減退,以及惡夢折騰後的深夜,他平緩抬眼,回到現實。黏濕的汗水攀附額間,著實不太舒服,但總比身心疲憊稍好些。即便如此,意識並未與軀幹相連接,他無法隨心所欲操控。

五感麻痹之際,他恍惚看見門縫擠進光幕,集中注意力諦聽,足音迴盪房內,似乎還有東西輕放桌面的聲響。因擰布瀝乾水分、擦拭手、騰拉木椅,諸如此類的細碎音量,在半晌之間發生。

「聽說,只要跟病人說說話,就能讓病情好轉。儘管是我自己想說的。」

而她的音嗓入耳畔。隨之,溫煦的掌心順勢貼緊他的燙手,刻不容緩。

「記得幫你挑袖扣的時候,有個服務員點醒我,我才知道自己愛上酷拉皮卡。我沒有馬上接受事實…因為我覺得我們不可能。甚至想到爸爸的事,我變得害怕付出。」字語背後,妮翁想起關在房裡時的場景,闔眼續道。

「可是,當我想起酷拉皮卡可能…也有什麼苦衷。將近一天一夜思考,除了你的身影浮現,讓我開心…還有個原因,讓我遲疑了。」

字字珠句緊隨妮翁手上的動作,從未懈怠得接觸。而拉扯他思緒的頭疼不可思議降緩,使他得以細品。

「酷拉皮卡能想像嗎?」她喊道,未知他是真保有意識。

「想像自己還是小男孩,在瑰麗的樹林玩耍的樣子。這時長大的你看著他,看著他小小倔強的臉蛋、天使般的笑臉…你會怪他嗎。」

酷拉皮卡想像後,聞言茫然。

「你…會因為這個小男孩,父母和所有族人都死了,而責怪他嗎?會責怪他失去愛的人,卻仍活下來嗎?」

頓爾,他深深遭話語擊潰。
既使持續對抗身體的病痛,
心底已哽咽得啞口無言。

「我想像著這樣的我跟你,不知不覺得出”喜歡下去”的結論。我果然很傻吧!」

她抹去淚痕及泣聲,向外討新冷水去。
留下他鑲滿淚邊到眼眶,冉冉釋懷感蘊生。

時至完全清醒,已過一天半。靠空空掌心支撐上半身,平靜凝視清調的米白牆垣。眼珠子終落至另一邊,手掌果不其然,紮實地被妳妮翁包覆著。額頭再貼觸她襲來的掌溫,目光輾轉落到那抹安心的微笑、如星辰的翡翠眸子,他的心尖柔軟起來。

「燒總算退了。」

柔聲入耳沒多久,她攪拌碗裡的東西至溫熱,盛一小匙到他嘴邊,「我準備大米布丁,趁熱吃吧。」

「…我可以自己來。」或許害羞,酷拉皮卡僵著臉說。

但她不給他逞強的機會,嘟嘴「不行!病人要好好休息啊!來,嘴巴張開!」

「……」

「你就依賴我一點嘛。」

鎖眉噘嘴表示不滿,她沒發現說這句話時,他的變化。他收斂尷尬容顏,二話不說含入溫軟的米布丁,閃爍藍瞳同時深望妮翁。那等待她動作的眼神,像是學會了食髓知味地索求,牽動她平穩的心神。委實猜不透他細品的是食物,或者共譜的此時此刻。一口接一口至見底,花的時間不長,足夠兩人修復昔日自然而然的氣氛。

「酷拉皮卡,最近都在做什麼啊?」

觀察妮翁開始收拾碗盤,他僅僅沉思片刻,「有家運輸業併購案要開始了。正在著手進行。」

交代些生意上的事,妮翁都沒什麼反應。

「妮翁小姐,在這裡做些什麼?」他不偏不倚凝視她抬頭故作思考。

「這個嘛…」她將食指擺至下巴,「因為太閒,就上街買東西啊,還有看看電視什麼的…另外…」

音量變小,他疑惑雙眉一挑,方見妮翁眺望窗外,世界跟著寧靜祥和。

「芙拉米市雖然熱,但靠海,所以那邊很涼爽,我常去。酷拉皮卡去過嗎?」

「沒有…」

「進入秋天前,起碼得去一次!」

酷拉皮卡淡定看她期待的樣子,垂下眼簾不出聲,妮翁察覺異樣,約莫幾秒得出答案。

「你什麼時候要走…」

「…今晚一過,我必須離開…」

「…什麼嘛!還有時間啊!」

她沒有過問原因,連他為何來到這、為什麼狼狽的一切。於她眼裡只是他離開前的過程。久而久之,他們不明言說,擅作決定下午的行程,各懷心思。

來到舒適海灘,日晒成古銅色水面板,延伸白浪滔天的氣勢。沙與海間模糊不定的界線,彷彿能比喻他們關係,幽邃難測。而浪花輕輕拍打他們的腳邊,則像一遍遍親切的問候。

「這裡很棒吧!」妮翁擴張雙臂深吸氣,「只是靜靜待著,就好像恢復元氣,再度復活。」

酷拉皮卡伸展眼睛,眺望雄渾蒼茫的天際。過去能欣賞風景的心情伴西風飄遠,殘剩對前方,輕柔粉髮、可人面容的眷戀,並放任妮翁炫耀屬於她的海岸。隨後,他的視野縮小而她剛好回頭,四目相接。

浪花交響的音色穿梭彼此沉默,酷拉皮卡由不得猜想,人類能為目標與理想,鍥而不捨追求。至到人生中段,才算明白力量和意志,大多數無處棲身,來自萬萬想不到。極端諷刺得是,因絕對時間影響,僅存不多的壽命引領他先體驗了這種無力,又讓他重拾活下去的夢想。

回過神,妮翁終究破除沒有言說的事,挨近他。手指抓皺酷拉皮卡的西裝外套,迷濛綠色映照他的倒影。

「我雖說復活,可一個人活著怪寂寞。」

「…….」

「酷拉皮卡別笑喔!我知道我很傻、很好欺負…」

與其說想確認什麼,妮翁的語氣更像篤定,然後話鋒一轉,「但我總會想…你到達芙拉米市看到我的時候,有活過來嗎。沒有我,你也活得寂寞嗎。或許,我才會帶你來這裡。」

她竄進外套的手顫抖,那泫然欲泣的臉,讓酷拉皮卡的腦海騰出一角,思索他現在對她而言,究竟代表什麼。

「可是你以後都不會來見我了。」

正當他彎曲背脊想觸碰,她竟退身抹去眼角的淚,別過頭。

「…我沒這樣想。」

「你騙人。」

他沉著低嗓,握緊拳頭,「我從來就沒打算愚弄你。」

「你騙人…明明我怎麼想,對你根本不重要。」

話已至此,再也無法淡定。他發現東西的珍貴,並非失去之後,總是要到再次面對面的時候。亦僅有現在,他想化身爲這片海洋,以妙不可言的溫暖包覆她的整個寂寞。於是,他猛地捧起妮翁的臉,強迫她注視自己,只為拯救瀕臨崩潰邊緣。

「別那樣說我們之間的事。」

酷拉皮卡故意半喘氣說,將聲音貼近她的耳畔,活捉她的時間感和心跳。那蔚藍之眼宛如一幀魅影,銳不可擋得撩動妮翁的身骨,除非達到鬆軟才肯罷手。

「我們之間…什麼事?」

「…妳知道我在說什麼。」

尤其那句”我們之間”,令她動彈不得。
驚訝得不能自已。

那幾乎是明擺了,
彼此間未曾確認過的心意。

尚未沁透餘暉和夜色,為兩人面影,曖昧覆蓋彼此的星眸,分外狎昵。剝落矜持之後,強勢發酵至極致的荷爾蒙氣味,持續摩挲各自的心魄。以為她的愛遠比他的多,靜謐唇線卻因他,毫無徵兆地張開,這才他的主動侵略,從來都不是佔有,而叫傾訴。她就此接納溫熱濕潤的吐息。



他們第一次邂逅接吻。

長久壓抑而按耐噴湧的,順從唇瓣接引和眼睫的交接,飄落露骨的慾望埋沒了理智。亦幸許太過輕柔,些微結束初吻的拖曳,妮翁和酷拉皮卡清楚看透了。

不夠。
潛藏的魔魅激情道,還要更多。

深幽幽注視一過,他們再度心醉第二次的激烈熱吻。唇齒相碰出的情蕩,戀棧於歡愛通道,蹭擦熾熱、燒燙肺腑。他們毫無畏懼得永沉在成熟香腐的吸引,綿密之吻一次比一次深刻雋永,刺激每根神經;緊貼的軀體亦越來越親膩,彷彿要住進對方的軀殼裡。

直到細吮唇舌至麻痹,喘不過氣了,潮汐高漲了,妮翁終究認命般,由著他托舉自己的腰際和臂膀,溫存愛撫。他亦然,賦予自身的肩窩給她倚靠,被攬過後頸得以讓她呼吸。周圍既使有來來往往的人路過,甚至被偷偷計算擁抱的時間,他們反而感覺像個活人,像一對平凡的男女,存活在陰翳中,意猶未盡地纏綿。

長達兩小時的擁吻,終到朦朧夕陽散播橘光的種子,拉回一度剝離的思緒。近乎休止的對話,悄然興起。

「我會把事情處理好。」

酷拉皮卡先開口,強調「包含教宗,還有菲麗的事。」

妮翁摟過他後頸的手一僵,抬頭愣盯著那極度靜謐的眼神。他猶如柔軟的幻夢,從擁抱裡抽身。她能做的只剩賦予自由,吸收酷拉皮卡尚存的餘溫包圍嬌身,以及如唇蜜,塗滿兩片櫻唇的溫潤感。

浪尖掀起高昂頭音,沖上天頂。

回別墅後,雖被她下令好好回房休息。酷拉皮卡卻選擇在第一縷陽光喚醒萬物前,不告而別。但此行前,斷枝上停駐的麻雀杳茫的嘶啼,猶作提醒。

將兌現給妮翁的,全數劃筆落款。
放進信紙,以吻封箴。

“——一個月後,再將它打開。”

這是他決定告訴妮翁真相,
也是給自己,撕裂接下來,濃郁黑暗的時間。

嗣後他離開了。慢長寒氣從身側奔流而過,漠然置之。僅未孰料,不遠的別墅窗檯,事實上直立她的身影。



或許早在學習念能力,用水見式判定念系別,他就領悟,每樣杯水無非半杯空虛、半杯充實。全依仗個人心裡所嚮。理所當然,這兩半從來不是對等的。

回顧人生中,不得不忍受的殘忍,無疑快充滿他的杯子。餘存的,他也根本沒給自己留過什麼。直到妮翁傾注,才意識”捫心自問”。

他會責怪那個小男孩,坦然面對自己嗎?

就這樣,他誠實傾訴了。

他愛妮翁·諾斯拉。深深愛著。
愛得無法自拔。

正由於他們都明白所經歷過的。所以,他會試著改變,解決那些,曾扼殺他倆之間的煞惡。

因為他愛她,所以不應該結束。
並且,他會帶她回到身邊。

只要他依然愛她。



後記:40幾章以來,首度破四千字就獻給他們兩個了。即將進入故事尾聲,來問問,happy end or bad end,你喜歡哪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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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V_Madonna 發表於 7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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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鐵信徒

凡斯·保羅的身邊,有名國務卿。


身高平均一米七,六十初頭的年齡,配戴不起眼的玻璃眼鏡,面容看似像五十來歲。脫下禮帽後的髮況出乎意料的濃密,偏金的棕髮格外溫暖。


國務卿專門管理聖座的外交關係,時常與凡斯在各個場合進出,稱作首席副手也不為過。再者,每位國務卿任職需要教宗任命。若無意外,胳膊向歷任教宗合乎常理。


處理內部骯髒事跡,顧全教宗健康安全,好讓對方高枕無憂,在所難免。現任國務卿能在位長久,歸功於一次,凡斯教宗問他的問題。


「蘿蒂坎是否存在有關於我的陰謀?」


他回答,「沒有。只有一連串的問題。」


例如世人懷疑,教宗和信仰是堅強鋼鐵,或是脆弱的瓷器。或者另一個永恆的推測:教宗到底是不是同志。


「您不用擔心,問題我會處理。」


國務卿至今記得,教宗面露讀不讀的神情,輕拍他的肩寄予一項任務。他很快找出,教宗為何如此詢問的原因。


區區十年前的往事了。


薩黑魯達女總統的丈夫、財務部長和教宗秘書長,曾偷偷進行見不得人的勾當。光顧未成年娼妓搞”三人行”。不過這沒什麼大不了。來往洗錢和賄賂財務部長,變向讓薩黑魯達政府向羅蒂坎”課稅”,才是最大的核心問題。


他當年就知道,必須扮黑臉的只能是他。於是,奪取他們進行”三人行”的證據作威脅,才能避免醜聞波及,鞏固聖座核心。當年,他的確辦到了。請黑手黨助陣,逼迫三人請辭。


也是在那時候,認識默克·泰勒,到近期,因羅蒂坎少女失蹤事件,結識他帶來的接班人。


諾斯拉家族的掌權人,酷拉皮卡。


聰明能幹,外表富魅惑力的金髮青年。


如果沒有地下老闆的身份和強悍實力,他早淪落為權貴人士的玩具——這便是國務卿對他的第一印象。從教宗的態度來看,那名青年的談吐與表現,只要穩穩做事,成為聖座下重要的輔助要員,絕對是可能的。


偏偏天不從人願,亦或者,
命運使然。


這次指令代表一切。


——找出酷拉皮卡,消滅。


教宗請託的同時,那表情高深莫測。
顯然怒火中燒。


「他說,我不信任上帝呢。」


就他所知,酷拉皮卡本該被三名獵人滅口。未料,竟意外逃脫,幾日內杳無音訊。


欲從諾斯拉家大本營查詢情報,碰巧即將進行,獵人協會會長選舉,內部要員林聲、芭蕉,部分來自獵人協會。尤其聽證會後,諾斯拉家已被視為”良心家族事業”,若鬧大,獵人協會與世人的追究無可厚非。


國務卿不情願地聯絡帕里斯通。得到一個”好”字,但不了了之,估計沒放心上的機率偏高。


到頭來唯一辦法,只有親自活捉酷拉皮卡。


然而,這並非他的本意。


接到最新指令時,回顧教皇主殿內,向來抱有懷疑的樞機主教遭圍剿,他警覺神秘的信仰,無形之中遭到滲透。周遭對信仰的定義,今非昔比。


打自教宗與協會副會長私下會面,乃至於派遣獵人處理的次數頻繁,身為國務卿的直覺,判定帕里斯通·希爾要的,絕非當選協會會長一職,而向教廷撥用選舉資金。


只是表面看起來像而已。


教廷對世人愛的方向,顯然改變了。


帕里斯通大概,想看到如此絕境。


而凡斯·保羅由他肆意妄為。




「那些罷工的修女們呢?」


「…她們依然誓死反抗。」


七日如年,解決的要務還有其他。修女從五百萬戒尼到全體坑爭,所花的時間他自覺太多了。


「被獵人懲罰還不夠嗎,這些修女。」


為此,他破壞無限網路,避免罷工事件傳到新聞媒體。


「…那個,其實…」


那名神父吞吞吐吐陣子,誠實坦言教宗和他的策劃,與現實有出入。就在國務卿前往蘿蒂坎修女院,一個清悠簡樸,暖黃日光時常進駐的居所,他委實惶惶然。


帕里斯通派來的協專獵人,實力非首屈一指,帶給凡人傷害的力量仍在線。曾被幹掉的其一獵人,就用他的能力,讓酷拉皮卡動彈不得。這次對付修女的事由,在於教宗認為她們貪婪,想獲得權力,所以製作懲罰。


豈料,她們毫髮無傷。臉上面容雖憔悴,清雅白袍的修女們生理上,卻沒有像那些樞機主教,擁有的傷痕。照慣祈禱、行走、為神父洗衣服。


難道,修女們製造了奇跡?


他困惑,逐步走近偌大的房間,與這群神秘的修女們面對面。她們的神情半光半影,準確說,彷彿見機行事,深知惶恐只會侵蝕飄忽不定的意志,出人意料平靜。


雙方皆等待對方開口。可思索良久,國務卿選擇體現權威的差距。


「教宗已下令,終止對孤兒的援助金。」


「您答應了?」帶頭修女訝然睜目。


她的話使他停頓,回應,「是妳們造成的。」


「不!」其一修女激動挺身,「這明顯違反宗旨。」


「所以我說是你們造成的。」


帶頭修女伸手制止那個激動修女,分外失落,「我以爲您不會答應。因爲您比誰都愛戴小孩子。」


「…奉勸你,跟教宗作對沒有好下場。」


「過去您請求過教皇,爲你照顧的殘疾兒死後舉辦盛大的葬禮。你甚至比誰都為他的死,悲痛婉惜。」


這時的國務卿沉默許久,餘光瞥見最邊邊的修女。她一度心神不寧,眼神飄移。他起初以為是恐懼,到後來深覺別有隱情。


「不要動歪腦筋,才是保命。我可以恢復無限網路,條件是停止罷工。這是最大的讓步。」


他面無異色,緩緩踱步到光射的正方。對方的反應預料外,如炬光的眸子閃爍堅定,猶像誓死捍衛的天使。


「我依舊相信國務卿您沒有改變。到現在都是。所以直到剛剛以前,試圖尋求媒體支持的我們,大概也有不對。我們不該。」


「你們知道就」


「所以我們不會再用這種方式。」


國務卿即時回身,視線焦點只有帶頭的修女,她佯裝鎮定實則驚恐的臉。視野落到地面一對腳,旁邊竟躺著五花大綁的護衛。


他確信了此刻,必須對等談條件。
否則活不過今日。






生日過後,菲麗都沒見到酷拉皮卡。緊隨其後的小道消息,告訴她,他失蹤了。而她理所當然想方設法,甚至親自向諾斯拉家詢問。


「我們只知道他平安。我們會處理的。」


「能吿訴我怎麼聯絡他?」


「請菲麗小姐不要擔心。」


「…我知道你們有所顧慮。」


「不好意思。」


硬希望能獲得線索,得來的回應越是簡短,毫無起作用。特別是林聲極其淡定的口吻,一一迴避。


「老闆希望您守護泰勒家。並說,他不會讓菲麗小姐造成麻煩。」


話音剛落,他立即切掉電話,不願洩漏太多訊息,以防止追蹤。晚霞籠罩天際襯托窗櫺,薄紗般飄揚特的簾幕下,她趁公事告一段落,彈奏幾首歌曲,流暢如雲水遊行。且都是酷拉皮卡熱愛的。




她相當詫異,腦海無不閃過一個念頭。


如果能見上他,要她和妮翁·諾斯拉對談,再所不惜。




菲麗彈完最後一個音節,思忖著他們的心靈,有某種程度上的交匯。覺得他們很久以前,便認識彼此。比起六年前,他在溜冰場營救她的時候更早。


這種情況,她不能用三言兩語解釋。


好像有什麼想傾吐,結果卡在噎喉。


唯一確信的是,只有酷拉皮卡,
能直達她的心坎。




再那之後過了幾天。為了順利擔任國際運動會的贊助來賓,菲麗·泰勒乖乖服用新買的頭痛藥。當她遭逢地方記者圍攻,詢問起獵人協會選舉的看法。她琢磨半會兒,單說自己獨道的見解。


「我認為除了尼特羅,再也沒有人能勝任會長一職。如果有也只有一人,那就是金·富力士。儘管他本人應該沒有這個意願。」


「眾多倒喝采中,你是公然支持金先生的第一人呢。」


「獵人是一個高尚的職業。我認為比起當今的副會長,他更稱職罷了!」


話結之際,熱鬧會場另一邊製造噪聲。清簡白袍始終難以控制,他人好奇心氾濫。她不慌不忙觀察,正好凡斯·保羅二世,攜幾名協專獵人入運動會場。


他步伐輕盈,招致菲麗眯起眼,迎接慢長歲月裡,第二次談話。


「默克近來可好嗎?」


凡斯說,暗自對比上次跟現在的菲麗·泰勒。除了她眉目展開,個子變高。對方絲毫虛弱的姿態,從未展露。


著實變得可靠不少。他想。


托您的福,他度過相當平凡的退休生活!」


然而,若無其事得問話,反讓她心ㄧ冷,莞爾夾帶諷刺。就算沒明說,他也清楚她的意思。


「您給的聖經,我至今還留著。」她突然釋放過往的消息,教宗略驚的睜圓眼,和藹晒笑。


「真是我的榮幸。」他緩了緩氣,問道,「泰勒小姐喜歡哪一篇章呢?」


「沒有特別喜歡的。喜歡的語錄倒是有。」


這回輪到她舒緩氣,冷冷道,「例如吧!」


「自滿永遠是最大的敵人。」


教宗聞言,笑容明顯失去幾分真誠,語調聽來輕飄到沒一絲重量,「這不是聖經的字句。」


「啊!」她刻意叫出聲,「真不好意思。我忘記這是政治家的名言了。」


她,直接丟下教宗。


知道酷拉皮卡失蹤,默克失去念能力來自他手,她故意說給他聽,充滿戾氣跟驕傲。




原以為就此完美安好之際,菲麗強烈感受,比平常劇烈的疼痛感襲來。就在國際運動會後回家,她竟然差點往階梯中央跌落至底。徹底嚇壞身邊僕人,以及輔佐的汶瓦。




一路來,遑論難關再如何重重包圍,她堅信,就是這道暢行無阻的道路,才得以獲得不同凡響、光鮮的人生。縱然沒有將願望掛在嘴邊,菲麗·泰勒盼望成為一份永恆的生命。從她終於得到世間的榮耀自尊,目標就此轉移到那個人身上——


她渴望自己的生命能夠長久。
長久到能和酷拉皮卡相伴。




甦醒沒多久,菲麗被汶瓦架著去進行全身檢查。她赫然回顧,酷拉皮卡叮屬她看醫生的提醒。猶想著,如果他也在場,大概也會做出像汶瓦同樣的舉措。


「很遺憾,泰勒小姐。」冗墜的檢查結束,專門主治的女性醫師沉甸甸說。




「惡性腦內已擴張至末期。」


「你說什麼?!」全場除了汶瓦震驚,陷進許久寂靜。


菲麗自然沒有錯聽,撫觸烏黑髮縷下的頭皮,瞳孔驟縮。消息雖突然,卻表現得異常冷靜。


確實有這回事。


只有接近晚上會疼痛欲裂,半夜猛然嘔吐。昏厥次數越來越頻繁。她以為是成為當家的壓力所致,萬萬沒聯想到腦腫瘤。


「真的,開刀也沒用?」


她問,醫生慎重搖頭。


「…我剩多少時間?」


「一至兩個月。」


下判定宛如判處死刑,汶瓦隱忍發青的臉色,拖著沉重足音到臥房外,打了近半小時的電話。醫生同樣給她這段時間沈澱,無再打擾。


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
估計就是指人類壽命吧!


耳邊傳來汶瓦,通知諾斯拉家的聲音。她眺望遠方窗外的天光,遙想。


而能如此鎮靜的原因,在於她不畏懼這道難關。聽聞世間事跡,如貪婪之島遊戲的大天使氣息、治百病的藥草,獵人醫學小組正研發的新藥,等等。


不同於他人,她勾起唇角。
自覺總會有辦法。


“我會保護你。”、”我希望你幸福。”


更重要的,他會在她身後。
酷拉皮卡必定會救她。


菲麗·泰勒深信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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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原作者| V_Madonna 發表於 前天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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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濤聲

涼秋朝曦,透明清光斜射白桌面,將塵埃分解。除了酷拉皮卡道別時,摘下的卡羅拉玫瑰插進玻璃花瓶,再被她悉心照料。中央端平放的,只有等待寂寞時段終止的信封。




“一個月後,再將它打開。”


豔紅與純白之色強烈對比,印入妮翁眼簾,呈展她心底的矛盾。


若非酷拉皮卡這趟來訪,她從來沒懷疑過,他仍然有所隱瞞。她甚至困惑,酷拉皮卡為何要她等一個月。




那道繾綣情密的吻,這樣說道。
她不禁輕撫櫻唇。直盯著信函,細想。


「你究竟有什麼秘密,酷拉皮卡…」




身處的寢室隔音效果平庸,外頭有人喊破喉嚨的聲音,迅速傳入耳畔。撥開窗簾探頭望,模糊黃髮下,模糊的臉,如果不仔細聽話語,她幾乎忘記她也有需處理的事。


並且兩樣。


「拜託!請讓我見妮翁小姐!」


貝伯特等候妮翁闊步走來。他焦急猙獰的面孔,時不時飄出濃烈的灼痛感,從內而發。很快地,菲麗·泰勒得惡性腦瘤,她從貝伯特口中得知。


人命關天之際,妮翁一句話說不上來,僅隔鐵欄杆打愣,她更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的貝伯特。


「我…」好半會兒啟齒,腦光乍現其他意念。


「請、請妮翁小姐!聯絡酷拉皮卡先生吧!拜託你!」




酷拉皮卡必會救菲麗·泰勒。
最起碼,讓他陪伴她最後一刻。


畢竟,他們是彼此重要的存在。


這便是貝伯特尋找妮翁的主因。


現實中,他的哀求正與心中所想重疊。


如針札刺心。




身邊保鑣見妮翁隔門接待貝伯特,不再作聲。然而,盡忠職守的他們像監視,觀察著一舉一動,讓貝伯特回顧酷拉皮卡當時,怒視他本人的可怕表情,再度冒身冷汗。


「確定…救不了嗎?」


妮翁回問,整度他的思緒,抬頭一看,發現她的模樣異常平靜。詭異到貝伯特由不得懷疑,妮翁是否憎恨菲麗到,期望她過身的地步。差點對此毛骨悚然之餘,妮翁鬆口。


「對你來說,菲麗小姐還是最重要的吧。」


貝伯特失神張嘴,隨即深吸一氣,「菲麗是我重要的家人。無論經過多少時間都是。」


「我很清楚,她和妮翁小姐是不同的!我現在喜歡的是您,這點沒有改變。」


他再一次強烈告白。妮翁神況複雜,不以為意。彼時,她忽然聽見熟悉的自然旋律,仰頭眯起眼睛。


「好亮的浪濤聲…」


「什麼?」


「你沒有聽見嗎?海浪的聲音。」




貝伯特莫名感到糊塗,猶疑吞吐,「不…」


為何提起看不見,也聽不見的浪花?
當下,他真不明白怎麼回事。


「貝伯特在菲麗身邊的時候,覺得充實嗎?」


旋踵,妮翁轉回話題。他不明她的意思,握緊拳頭。


「這個…那時候…是充實的。」


他以為誠實,能讓妮翁明白彼此是相惜。孰料,只是造成反效果。


「如果是的話,你更應該回到她身邊。」


「妮翁小姐?」貝伯特二度愣怔,深怕聽錯。


「不是的!不是那樣!我」


「我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妮翁適切的音量迴響於耳。其他旁觀者聽見了,必須裝聾作啞。作為侍女的亞里莎無不例外,即使有感情經驗,都瞭解箇中道理——


關係的絕裂或分別,並非想像中簡單。與愛人共有的所感所想,復刻到別的對象,千萬感觸經常可一不可再。


貝伯特仍愛著菲麗。
對妮翁的心動,沒有讓他真正感受充實。


如今,妮翁至所以可以看懂,在於她同樣放不下,跟酷拉皮卡的相知。


「我會和酷拉皮卡解釋。你回去吧…會沒事的。」她不疾不徐轉身,「還有,祝你通過獵人試驗。」


永不回頭的形象,在眾人看來沒有過多傷感,卻難免有一絲惆悵。良久,貝伯特固然想通了,臉龐掛滿愧疚。


一聲不響得離開。


不算友善道別,但這回,全結束了。






「得了腦腫瘤的話,能活多久?」房內,妮翁蹙眉心,向身後收拾衣物的亞里莎問道。




「如果是末期,可能三個月都不到了吧。」


「這麼短!?」


她驚訝地擱置手上的報紙,裡頭除了獵人協會選舉的頭條,有關蘿蒂坎的新聞微乎其微。


所以,她該告訴酷拉皮卡嗎。




「話說,妮翁小姐。」亞里莎狐疑撿起某樣東西,正反來回查看,「上面寫有您的名字?」


妮翁從她那接過,頓爾想起來,是在酷拉皮卡過來的夜晚,找到的。


「約基薩·沙特卡克?」


念過寄件人的姓名,她歪頭。畢竟在印象當中,她並沒有向陌生人提到搬進芙拉米市的消息。也沒有印象,認識一個叫沙特卡克的人。


「我記得找名片的話…」將手指停靠在下顎,「可是這人找我有什麼事?」




「大小姐莫非想找記者調查教宗?」亞里莎收拾完畢,已開始著手換花瓶內的水,「住主宅的時候,您不是瞞著酷拉皮卡先生,偷偷寫信給記者,對吧。」


經這一道,妮翁的腦迴路瞬息接上記憶庫,一雙好看的翡翠眼珠即刻成豆子眼,滿臉憨笑。


「對喔!好像有這回事…哈哈…」


「妮翁小姐果然忘了。」亞里莎撫面無奈。


「沒辦法嘛!三個月杳無音訊,是誰都會放棄了啊!」


妮翁有些爲自己的健忘羞愧,速速攤開信紙閱讀。簡扼幾行字間,亞里莎又興起好奇心。


「不過直接向他們找尋情報,沒問題嗎?」


「我寫信的對象都是經驗老道的記者、雜誌編輯,可信度高以外,危險性也偏低。」妮翁說,視線聚集在最後一行電話號碼,「所以我疑惑…」


「我根本沒印象寫信給這個記者。」


「有可能是假名?」


「我也不確定,但是…他說,他手中有教宗的把柄。」


亞里莎由不得警惕,竄緊雙手,「聽保鑣們說,教宗突然失蹤十日以上。懷疑是想圍剿反對勢力。」


妮翁握粉色手機,凝思良久,「他說,他有羅蒂坎銀行不法的匯款證據。」


「不能完全信啊。」


亞里莎的話反覆推敲她的判斷。妮翁只得苦悶著臉想,這個時候,如果有獵人幫她判斷真偽,大概能省事些。


到頭來,依舊得要家族內的其中一人協助。感覺內心流落寬麵條的淚,妮翁默默撥通平常的號碼。


「嗚嗚…旋律嗎!」她嗓音切切,爲自己的不中用語發搞笑泣聲。惹得亞里莎哭笑不得。




一小時後,旋律趕快車回到別墅。她看了看信紙的內容,思考半會兒,「我不認為這是陷阱。應該是真的。」


「教宗會用獵人保護自身安全,是因為警力不足。我不認爲,他們會再用誘餌增加風險。」


「是這樣沒錯。」亞里莎仍疑惑,「可對方也有可能,為了追捕酷拉皮卡先生設下圈套。」


「的確不排除這個可能。不過,如果從妮翁小姐下手的,以對方立場會更麻煩。畢竟有我和其他獵人協會的人。」


「教宗顧慮獵人協會的選舉,對不對!」妮翁攤開報紙,頗訝異這次湊巧看見報導。


旋律點頭,想到協會為了讓得票率變高,不惜做各種規定,她篤定教宗不敢在這期間,貿然行動。反過來說,他們似乎也對酷拉皮卡有一定的調查。


知道他,經常單獨行動。
必定想在他和諾斯拉家會合前,趕緊剷除。


旋律命令自己鎮定,
思考如何把危險降到最低。




「不過光從內容,無法判定對方的動機,必須從心跳頻率判斷為好。」


「只能聯絡對方了吧。」


「但是不能用這裡的電話或手機。」


亞里莎頷首聽命,便出了門。




幾日未見,妮翁順口問了些小傑·富力士的狀況。得知對方仍未脫離險境,她不知道與酷拉皮卡聯繫,談及小傑和菲麗的壞消息是否合宜。甚至於到底該不該聯絡,猶豫再三。


旋律細聽煩惱,二話不說捧起她細嫩的素手。對比她的手型,旋律雖碩大,卻溫暖無比。


「旋律…」


妮翁短短呼喚,抱予她的僅有粲然揚笑。無需贅加的寬慰,促使她鼓作勇氣,先是打通林聲的手機。


「讓我跟酷拉皮卡聯絡,拜託你。」


除非緊要時刻,林聲通常以酷拉皮卡的命令為優先。他會自行衡量,執行命令以外的事有無價值,例如讓菲麗和酷拉皮卡取得聯繫。只不過,他偶爾也會站在酷拉皮卡的心理設想。


「我明白了。請大小姐稍等。」


說完須臾,他立即給予妮翁一串電話號碼,並提醒道,「儘量不超過五分鍾。麻煩您了。」


拿到號碼後,亞里莎也回來了。旋律則擔任重擔,負責聯繫那名叫沙特卡克。


雙方的手機皆按下撥通鍵,迥異的是,旋律的電話迅速得到接應。而她的,反倒像對方下班,才慢條斯理接通的感覺,漫長久遠。好不容易嘟聲未再,話筒無人吭聲,但螢幕仍顯示通話且計算著時間。


「酷拉皮卡?」


她小心翼翼出聲,默數著時間。當暖而真摯的嗓音一響,腦內的衝動,讓她捨棄所有必須獨立的心情。


「讓您擔心了,妮翁小姐。」他再揚聲,按耐著她想像不到的思念,低音道,「很抱歉。」


她聞聲,眼泛淚光,「真是的,不要跟我道歉啦!」


猶如無法再”道歉”,他這回選擇沈默。聽得她次次哽咽,他微皺眉,柔聲安撫。


「…別哭了。」


說完,她擒著淚,目光轉向話筒。


「我有話要跟你說…菲麗她…得了腦腫瘤。」妮翁稍停歇,低下前額的粉色碎髮,「她只剩不到三個月的壽命。」


按如預期的,電話那端一片寂然。酷似一份孤獨的靈魂,毅然選擇被凍僵的末日。


她也許能想像,酷拉皮卡驟然丕變的臉色,卻無能進行撫慰。連她都相信:他會拯救這個高冷的公主。說出”遺憾”兩字,只會更突兀。


「我明白了。」


而他平淡無奇的語調橫出,妮翁訝色到極致。


「酷拉皮卡你沒事嗎?」她深怕他大受打擊,語氣漸結巴「酷、酷拉皮卡,你」


「妮翁小姐。」


正當妮翁自責,他不帶任何情緒,緊縮瞳仁。


「一直以來,讓你對菲麗的事耿耿於懷。我真的感到很抱歉。」他誠懇地說,緩垂降眼簾,「我會告訴你一切,就在信裡。」


明知應該趕緊時間,但他的話卻使得妮翁,久久不能平靜,微開唇瓣,「你什麼時候回來?」


此次,酷拉皮卡沒再猶豫。


「等動亂平息,我會回來…不會讓您擔心。」


「…一定喔!」


「一定。」




「我…相信你。」


「…我也是。」




他低沈嗓,換來了彼此畢生難忘的五秒鐘,形成有力的臂彎,擁護生命消亡前,毫不毀減的半分愛意。




「我——。」


妮翁無去留意這句話,是否意味著他們,成為心靈相契的伴侶。單這份深情驀地伸出接納之手,傾注她身上的折磨、空虛皆消弭。


切掉電話那一刻雖然又哭了,所有流淌過的淚,如他的身影,懂得鳥倦知還。


再也沒有不安。




於他而言,面臨現下,無數修女們等待的眼睛,以及往後,菲麗·泰勒的”那張臉”,只有一個想傳遞的故事。


在這個清寡,容得上帝的修院,
他也有份信仰,並讓他再度聽見了。


他和妮翁擁吻時,響徹雲霄的浪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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