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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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 [獵人│酷妮] 葬愛 /Buried Love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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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V_Madonna 發表於 2024-2-24 11:0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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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麗•泰勒 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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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V_Madonna 發表於 2024-2-26 00:3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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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手黨

夜幕,月光流落的餘韻,攀附於窗緣以外的邊邊角角。順沿著濃郁陰影遮蔽的中庭,森涼具清淡香氣,混合初春濃稠的淡草味,溢散進宅邸。成了幾不可嗅的奢欲。

酷拉皮卡安靜地沈沒在幽暗陰翳,褪去隱眼的冰藍眸子清澈流轉。隨月數增進,遂精壯的身軀輕倚牆面,退去領帶的襯衫前領敞開部分。他遙望灰雲行色匆匆地,在天際移動,琢磨著往後的未知。

其一正是完成交易的菲麗·泰勒。

遞交占卜文的十日後,黑道內部傳得沸沸揚揚的,莫屬於泰勒家長子暗殺長女未遂,反被家族拘禁的大消息。長子勢力無不例外,已在暗殺過程被長女派全數圍剿。獨留長子經由大當家做主,永久監禁在泰勒家族的外部邊界。

菲麗的確是透過預言,迴避劫數。但也反應,她本該是在內部鬥爭中死亡的。命運,本要讓她跟繼承人的位置,擦肩而過。

他回想起默克·泰勒一度反對菲麗成為繼承人,面臨這突如其來的變數,驅使他不得不捨棄,凡斯·保羅二世在位期間,讓菲麗死心的想法。然而數日過去,默克仍舊沒有正式宣布繼承權的表態看來,他十分警戒教宗的層面,顯而易見。

桌面一角,端莊地躺著精緻的長型鐵盒。酷拉皮卡伸手,滑開金屬邊裝飾鐵藤蔓的盒蓋,條條細金鏈捆束,復古貴氣的紅寶石手鍊,閃爍年華風韻。他輕託起這份菲麗支付的不朽酬勞,半垂的眼簾緩闔,呢喃自語。

「妳知道嗎?她活下來了。」他深沉沙啞嗓音,對著紅寶石言聲。其餘隱沒在心底。

菲麗也許還是要面臨死亡。
在那之前,他希望她獲得幸福。

爾後,他微睜開雙眼,面容乍現愧疚。

在那之前,這是他的責任。
酷拉皮卡暗下決心。
緊握住手鍊的手逐漸鬆開。

其二,欲求真相及事實,謊言和虛偽卻堂皇而之的地方,向諾斯拉家族送傳票。他想,這恐怕是迄今為止,他的黑手黨生涯,少數棘手的案件。

他不及不徐地接近信封,大剌剌地署名國際參議院,被撕開後的傳票信紙平攤,明寫傳喚地,僅有傳喚目的沒有明確表態。
但他大致可猜得出原因,並預感這群國會議員,有備而來。

打自傳票信送達,透過黑手黨渠道,他已接受、被詢問多達數十次的情報顯示——這是場相隔十年,政府圍剿眾多黑手黨派的佈局。被迫出席的包括多格林、巴林諾登….以及泰勒家族。後者據他了解,必有默克大當家與家族律師,確信菲麗不會被傳喚,令他鬆了口氣。

應付是其次,令他擔憂到,骨感分明的手指不斷摩挲信紙的,在於他們這裡。

信紙右上角指示
被傳者:酷拉皮卡、妮翁·諾斯拉。

政治利益的衝突壓縮,他和妮翁必須去。
死都得去。

懷抱策略與決斷,正要出房。牽動魂魄的詭譎能量,驅動酷拉皮卡慢悠回首,愀然神態裡的冷洌,目視其三。他瞅睞好段時間,從黑市取得的皮質纖維,部分好整以暇得塞在小型玻璃試管。附上的DNA鑑定報告書中,證明來源自凡斯教宗的掌指關節處。透過皮質纖維和另一塑膠薄袋裡的毛髮,確信了他的第六感。

特別是芭蕉送來的報告書被拆開,明確肯定的答案,迅疾地毒染他身而為人的最後一絲天真。晦暗深沉的陰謀,如房門般,守緊這表面上,毫無關連的過去。


午夜兩點,妮翁想使勁地,從繁多的帳本上托起頭。倦懶的感覺肆無忌憚地來襲。

「不行…起不來…」
她軟嚅地喊,軀幹使不上力。

獨自一人解析諾斯拉家族,剛接手的幾家中小型旅館收購帳務,妮翁用盡一切,去做了曾沒幹過的事——作假帳。


說得好聽是為自家。但酒店帳目明顯為了他。並領會普遍企業,與黑手黨事業的不同,日趨加深。

光兩家酒店所給付的金額,與真帳做對比,就有明顯出入。其一,當然是不擇手段解決的,另一家則是血淋淋的虧本生意。

虧的就是一具火紅眼的錢。

她痛恨欺騙。眼前情況,她也猶豫過。然而唆使她在前小時,一臉豁出去得,像是她平日搶購限量版名牌包,全都為了他的意念。

旅館老闆僅出於好玩而入手,並非絕對收藏家,但若沒錢一切免談,酷拉皮卡亦只想要同伴回來,能用錢解決自然好辦。導致這帳目變得好看的任務,落在她身上。避免未來有人欲查底細,順手抓住他的把柄。

妮翁持續趴在桌面,沉澱澱的腦袋,抵在手臂上晃了晃。語發輕微呻吟。

「管他的。」

反正早就上了黑手黨這條賊船。她相信酷拉皮卡有辦法解決。糅雜心緒忠實貫徹,她對他的信任及寬容。但信任、寬容的背後,亦使得她質疑自己的愛情。

說起虧本。讓菲麗·泰勒用年歲的寶石手鍊,換取天價的占卜文,也算一樁。儘管叫母親遺物,讓它看起來價值連城,但妮翁幾乎能判定這一次,真的是自己太衝動。至於酷拉皮卡,無論交不交易,他的出發點始終如一。

暗忖那原因,
臉龐於架起的黑暗裡,泉湧悲傷。

不過,心痛沒多久。妮翁感覺到微涼的氣襲擊背部一瞬,暖煦的布料很快地蓋在身上。布料上清冽氣味浸入鼻腔,給予她臆測的機會。

或許,她不用膝蓋想都知道。
這讓她覺得討厭。

“酷拉皮卡喜歡菲麗”
這句話如魔怔般,在她腦海一遍遍回放。
可只要他的溫柔來一次,
不安便會消散。她就會無可救藥地
想再信任他一次。


「酷拉皮卡,你沒睡啊。」她佯裝甦醒,揉一揉眼尾。背面披著的西裝外套下滑幾毫米。

正眼直視下,他單手支撐桌子屈身,面龐絲毫情緒破綻全無,僅有的真實是純凈湛藍眼珠,同樣凝聚某種心情,專注每分每秒的她。


「正要找些資料。我不知道您也在這。」他不著痕跡地別眼,手順勢托舉著新帳本,一頁頁翻閱,「大小姐先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明晚再過目就好。」

「沒事啦!我剛小睡一下,現在正清醒!」

讓她清醒的他,只是聆聽著沒有過問細節。妮翁則心虛地抿緊嘴。她這麼做,不過是想貪戀他們獨處的時光。

能拖下去就拖下去。於是,她藉機詢問今早,旋律報告給她的消息。

「今天收到掛號信是什麼呢?怎麼收件人的名字會把我跟你寫在一塊?」

簡單問法,成功箝制酷拉皮卡,指尖彈頁面的動作。瞥來的眼神,極為真切得透露出認真。搞得妮翁緊張到,頻眨著稍顯皺摺的眼皮,緊縮水潤欲滴的雙唇。

「您知道調查聽證會嗎?」

「…聽證會?」

「嗯。」他隨手拉起一把椅子,與她對坐,「是國際參議院用來調查黑社會,有無犯罪嫌疑的公共會議。作為諾斯拉當家,大小姐和我,必須出席。」

「唉?但是出席會被調查吧!我們能選擇不要去吧!」

何況她記得參議院是民意的。

方想,酷拉皮卡彷彿看穿她的心思,微拱起背,沉穩聲音傾吐字字箴言,隱藏艱澀。

「妮翁小姐。」他至今第三次呼喚她的名字,「不參與,我們也確實不會受懲罰。」

「但只想著獨善其身的話,將無法觸及對方的真心。」

妮翁知道這是種刻意,莫非要她明白,他為何如此謹慎行事。而酷拉皮卡的隱晦,直到講述,調查聽證會的繁雜歷史後,她乃意識到黑白兩道,與他堅持賭場,合法經營的執念,尤其重要。


1980年代,距今十年前。民意參議院曾進行,針對黑手黨犯罪調查的一系列聽證會。對其大刀闊斧的動作,許多黨派大老過堂,收斂平日硬氣,講求實用主義。各個將”第八修正案”掛在嘴邊,沒人願意硬碰硬。

然而政府也並非一無所獲。某場聽證會上,由於十老頭的故意缺席。一名犯罪家族成員的證詞,將十老頭的存在、運作機構、儀式全盤供出。逼迫十老頭幹員被攤在陽光底下,無疑造成社會非議與經濟影響。導致十年後的現今,普遍民眾一聞十老頭的名號,均知道是指誰。

「十老頭已死,黑道勢力大洗盤。對政府來說又是圍剿我們的好機會。一旦選擇缺席,就必定失去攻防機會。諾斯拉家族將會在沒有辯論的情形下,被公告懷疑有犯罪歷史,威脅家族的資本方利益。」

「唔、我懂了。總之,我們也得否認對吧!」

她不甚完全地理解,但得到酷拉皮卡的頷首,妮翁稍微鬆了口氣。哪怕生活在黑道家族超過十年,背後複雜錯綜的人際利益,讓她害怕會在聽證會上,回覆錯誤答案。

「所以…如果出席,我們能像平常一樣進行活動?」

「只要應對的好,是的。」

妮翁下意識地皺抓裙擺,著想道「會影響你找火紅眼嗎?」

「……」

酷拉皮卡定梢她,微凹陷眼窩與深鎖眉心,凝重神情看來隱藏倦意,卻因爲他的嚴肅話題,而不斷硬撐。面無慚色的內心,陡然一疼。飄然的瞳眸,定格在剛剛的新帳目,暗示著他已經知道妮翁,為他作假帳的舉動。

「不會有影響,大小姐。」雙方剛好都起身,他溫柔地幫她圍外套,深怕她受涼,「很晚了。我送您回臥室吧。」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僅隔牽手的距離。酷拉皮卡耀眼的金髮印入眼簾,令她難以忘懷。更遑論他紳士般的舉動,以及剛好對上的藍眼珠,所散發的溫醇。

酷拉皮卡肯定在乎她。
妮翁身為女人的直覺,堅信著。

然而,是在乎菲麗比在乎她多一些?

「明天我會跑一些行程,可能會晚歸。聽證會的事,我之後會再跟大小姐說明。」

「嗯、嗯。」酷拉皮卡突然發話,她一時沒反應過來,「你明天要去哪裡?」

「去市區一家新開的咖啡廳,打聽些事。」


「…翠絲特咖啡館?」聞言的妮翁停下腳步,雙目頓時亮晶晶。

「您知道那嗎?」

「時尚雜誌都有大篇報導啊!我一直都很想去的!聽說不僅甜點很讚,氣氛也很好。最有名的是裡面的夜空區…」她激動地說,頓時回過神,「明天你一個人去嗎?」

酷拉皮卡點頭,持續無表情「訂得位置好像是夜空區。」

「什麼嘛…我也好想去…」

「…您這麼想去?」他正身面對她。

「當然囉!那可是出了名的情侶幽會地耶!是戀人」

妮翁發現羨慕的發言與目光,像是要酷拉皮卡了解她的心意,剎那間的緋紅濡染她的面頰。雖然她立即停止,”情侶幽會地”幾字,依然灌入酷拉皮卡耳畔,尤其妮翁說的時候,可人笑靨洋溢著純真,他亦霎時被感染得失了神。

出神後的第一反應,代表情不自禁。

「明天…我訂了兩個位子。」

妮翁微怔,吞吐地問「…你要帶我去嗎?」

「如果您願意…」

「願意願意!不過工作不會有影響嗎?」

「只是去打聽些事。變裝的話不會有危險。」

若似告示他沒有她想得不近人情。又恍如在描述此趟任務是雞毛蒜皮。當空盪盪的思緒本能地答應,乖乖進入房間的瞬間,妮翁渾然從酷拉皮卡身影當中,頓悟。

這可能是包裹工作的外衣,
執行約會之實。

「跟酷拉皮卡,約、約會?!」

恰巧他關上門。妮翁心跳陡然加快,她兩掌心撫觸發燙的雙頰,止不住嘴裡的呢喃。

渾然不知,他只頂住禁慾面孔,倚靠寢室門的外側,卻按耐不住怦怦作響的心,渴求與另一顆心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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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V_Madonna 發表於 2024-2-28 05:1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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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會

The Big Bang -
He bet that they could light up the sky.





儘管說事後會變裝,妮翁如罹患失憶症,在臥室裡的鏡子前面不斷梳理頭髮,前後檢查今天穿搭是否完美。小白花、銀鑽型或者流蘇金的長耳飾好…

忽地,她停止比對高跟鞋,警覺這種浮誇的表現。她產生莫名的自我懷疑,並把身上每一花俏部分,重新換上相反素色單品,迎接在樓梯扶手邊,等候的酷拉皮卡。

柔媚金髮下,萬年不變的黑西裝和皮鞋,沒有半點意義上的逾鉅。一張俊秀臉龐,不苟言笑的神情早已司空見慣。目光投射過來時,隱眼如黑夜沉穩,不具夢幻氣息。妮翁視之,頓然鬆口氣。

過度打扮的話,會讓她看起來更寂寞吧。
她思忖,撐著扶手緩下樓。

「您準備好了嗎?」他澹然地問。

「嗯!」她嫣然點頭。

他們沒有前後拉開距離,未刻意近身接觸彼此。兩人默契且適當地肩並肩,欲踏出門外前,號稱木訥寡言第二的前輩兼保鑣林聲,像想起什麼似的叫住酷拉皮卡。由於很會看人臉色,能力意外傑出,近來亦成為重要左右手。

「怎麼了?」

「不…我只想回覆剛剛的問題。老闆您的臉很乾淨,沒有髒東西。請慢走。」

「……」

一夕間,酷拉皮卡覺得自己被出賣。
林聲這傢伙。真是太會看臉色了。

無言以對之際,他果不其然瞥見妮翁,小心翼翼地觀察的圓潤大眼。頗尷尬間,他滾動喉頭,鎮定地移開視線。

「…我們走吧。」

酷拉皮卡推開門把,逕自地前進。妮翁緊跟在後,遂平展眉眼和唇瓣,小欣喜他這種格守本分的感覺。


極為短暫的片刻裡,滋生出來的動搖,
酷拉皮卡也是一樣的。她總算不再寂寞。



從諾斯拉公館出發來到市區,新式洛可可風建築,於靜謐街巷以金鎖邊,勾勒潔白的室外之美,獨樹一幟。然撥開皇室般莊麗精緻的店門,枝形吊燈明晃晃的凌光流過各色桌椅及人群,反襯出熱鬧喧騰。倘若沒有訂位,他們勢必空手而回。

雖然他和妮翁在中途,繞進一家服飾店後,再往後門前往翠絲特咖啡館。他們的變裝意外蹩腳。他僅不過是收起領帶,頭頂戴了素黑的棒球帽。妮翁更爲精簡,配件只有一副玫瑰金鏡面的太陽眼鏡,米白無袖的針織連身衣與橘色纏絲腰帶,輕熟穿搭未變。進入燈光朦朧的夜空區,兩人直接將配件擺到一邊,捨棄變裝意義。

自妮翁失去占卜能力,他和所有保鑣確實在那段煎熬時間,加緊防禦。直到後來諾斯拉家大改革、與泰勒家族簽訂休戰協議,與黑白兩道斡旋,她已不再成為炙手可熱的暗殺對象,恍如她的預言能力,漸漸地遭世人遺忘。

相反的,他最近被林聲,提醒自身安全的次數增加了。無疑是為了拓展另一家賭場的營業範圍,更嘗試”家族合法化”經營,導致在地議員威脅、勒索超過百分之二十五的原賭場營業執照費用。再者,還被其他合作黨派提醒,別只想著自己賺錢,”慫恿”他投資他國的娛樂場。

今日,雖然是他們單獨出門,他依然瞞著她,吩咐手下在附近二十公尺處待命。他無懼這場無底洞勒索、無畏這貪得無厭的黑幫分羹,但就怕一個暗殺,傷害到妮翁。

「你在想什麼,酷拉皮卡?」

妮翁由對面座位挨進身子,一對比室內燈旖旎、柔媚的眸光,喚回他感性意識。配合夜空區演奏悠揚的小提琴曲,他感到一陣眩暈。

「沒什麼。」他下一秒冷卻,攪拌黑咖啡。

但他的回答顯然沒令妮翁滿意,她嘟嘴道,「好不容易來這裡,還以為會很高興。」

「…您不高興嗎?」酷拉皮卡問,誤解她沒用主詞而說的心裡話。

「我高興啊!」妮翁旋即否認,音量小了些「但也要你高興才算數嘛…」


他看起來不高興?
但直到她開口前,他的確都在想工作。
被她誤解也是當然的。

他無意消磨妮翁的微薄慰藉。區區揭開迷津的過程,足以令他反省自己的不知情趣。

「大小姐,我」

音未落,全場燈光驟暗,幾個客人嚇得驚呼。若非日陽分散餘裕光線的窗櫺,提醒稍安勿躁幾字。酷拉皮卡差點當作這是種惡意,企圖暗殺的兆頭。

他想,難怪他曾被生前的費婕,以酷作讚美,
隱晦暗示他單身的實力多強。

“這裡是翠斯特咖啡館,十分感謝客人們的來訪,現在就為各位獻上今天誠摯的心意。”

服務員廣播如同交響樂指揮,剎那,燦若繁星佈落半拱圓型天花板,藍黑參雜的虛夜柔潤如長綢緞。有時,凜凜星星光又彷彿活著,衝著各個有限生命者眨眼,壓縮凝滯空間,向人們宣示無限永恆的愛情。

「哇—!好漂亮!」熠熠星點孕育的愛,著實打動了妮翁,語發興奮驚嘆。欽佩翠斯特咖啡館(Tryst Cafe),實至名歸。

酷拉皮卡掃視萬種風情的人造夜景不久,視線再度落到妮翁仰望的側臉。媲美碧玉的翠光搗碎進少女瞳眼,髮尾曖昧的彎度,勾勒頸肩細緻、性感鎖骨。這回,他因她的風姿綽約,收斂支言片語,嘗試以自己的方式回應,高興或不高興。

「你看你看!酷拉皮…卡。」


而他的回應,妮翁真切感知到了。就在她欲分享人造流星划過時其逼真的效果,眼前的酷拉皮卡猶如積木玩家,將她層層堆砌而成的心臟,迅疾抽出一塊。

他的左手肘撐著桌面,握拳抵在下顎凌線旁,遮住唇瓣。比骨節分明的手指更致命的,是秀氣眉角下,那雙幽潭明眸的善睞。哪怕睫毛沾著星辰碎屑,眼神流落的冷靜,仍對她投射迷煙似的曖昧,勾著她的心魂。並且他從未移開,瞳裡映照的只有她。

妮翁羞怩地低垂視線,但他的凝視依舊,不為所動。半晌,她才適應他,緩抬小鹿般的眼兒。且這一盼,再也收不回來。

她感覺,酷拉皮卡正在誘惑她。
並且是有意的。

明明什麼也沒做,什麼話也沒說,
他的格守本分至今卻搔著妮翁,
心癢不知多少回。

「真的好美對吧。」

「…恩。」

即使隔牆隔開,旁邊的情侶對話入耳,兩人之間的靜謐,充斥著濃郁情慾,為他們排除週遭阻礙,進行無人知曉的心靈交歡。當妮翁目不轉睛時,酷拉皮卡移動了支撐的左手,朝她大膽地覆蓋手背,輕微握住。

「今天,謝謝您過來。」他平仄地說,望著兩人交疊的手,貪戀最後一刻,「我很高興。」

妮翁承接這份,由調情轉瞬成的言情,面頰暈紅。本以爲約會將持續,她羞中含笑。雙手溫度的傳遞亦溫暖她。

「是、是我自己想來的。應該是我」

「對不起———!」

道歉聲量極大,豎起四周人的耳朵。妮翁往隔壁看去,卻因為隔牆無法得知情況。但她確信男人的聲音,是從那裡傳來的。熟不知酷拉皮卡,已收復眼神和左手。

早在旁邊情侶出聲,他就知道,
這場約會,即將要結束。


須臾,男人嗓音再響起。

「我應該早點告訴你,我有老婆的事。」

「你老婆很在乎你,否則也不會找我談判。」

「小姐不好意思,我們這裡禁菸。」服務生猛地打斷她要點煙的動作,直到她收起菸包,話題才繼續。

「所以呢,你打算?」

「…我不能離開她。你要的,我不能給妳。」

「你認為我要什麼?」

「安定、婚姻和孩子。還有愛情。」

男人著眼最後一句後,女人噤聲好陣子。

男人說,便聽到桌子溜過紙張唰地一聲。妮翁猜測可能是支票。未久,又聽到它被遞回去。

「拿回去吧。我們不過是各取所需。」

女人正好起身,想轉身離開,男人反衝動地箝制她的臂膀,亦就在這時候,妮翁眼望女人的真面目,大吃一驚。

「…男女最好的分手方式,就是不撕破臉。你走吧。」

「那麼,這張支票是我唯一能給妳的。」

男人走了。只為了不帶一絲愧疚,誰也不欠誰。留下女人無神地佇立在原地,將支票丟在地上。約莫半分鐘,她回身拿起自己的皮包,再次愣住了。

隔壁桌的一男一女,似乎觀望她很久。然而,真正令她錯愕得,莫過於熟悉的金髮男孩,以及她曾經相伴日日夜夜,勝過所有交往對象的少女。酷拉皮卡不苟言笑地點頭,與旁邊憂心忡忡的妮翁形成強烈對比。

「你住在市區嗎?」妮翁悲喜交加著,「我以為你已經不會回來了…亞里莎!」

妮翁擒著淚想過去抱住她,亞里莎微妙地別開視線並後退,讓妮翁怔地接收,她暗示性的閃躲。

「原來您們也在市區,真巧。」亞里莎速收回尷尬的臉色,強顏歡笑,「好久不見了。」

「亞里莎…?」

「抱歉,讓您們看到我那種樣子…我還有事先走了。」

「等等!我還有話想跟妳說,亞里莎!」

聞言,她猶豫再三。臨走前,往咖啡杯坐塞一張名片。頭也不回地逃離。畏縮具孤單的背影,納入酷拉皮卡和妮翁眼簾。


打從她離去的開始,她都希望她好好的。
可現今,都變成了什麼樣子。


僻靜的小公園裡,坐在長椅的亞里莎拉開皮包。長久以來,煙癮正慢慢縮短,兩支煙銜接的時間,明知沒有任何意義,她依然停不下來。點一根,吸入。回想那個男人的老婆找她的過程。

「他就只是說想要慰藉,你就跟他交往?」她還記得他老婆以強勢氣場逼問著。

「我不知道他有你這個老婆。」

「你以為我會信嗎!就為了上床,你們到底有多下流!」

而她因她的辱罵,想起什麼激動起來。

「他說他有個很在意的女人,但那人卻不讓他碰,就是你吧。比起身體上的寂寞,明明愛那個人卻碰不著…甚至見不著。這種內心的絕望跟崩潰,有那麼難理解嗎!」

說著一個高大、皮膚黝黑、長髮男人的身影,
又一度浮現在腦海。

「…不可理喻!」而最終,那人的老婆,意識到夫妻間的問題,匆匆逃跑了。

不知不覺她抽了今天的第十根。扶著有些暈眩的頭,決定暫時緩了緩速度,遠望雜草遍佈的陽春公園四周。未察覺妮翁和酷拉皮卡,默默地在不遠處,觀察她。


「她以前從不抽菸的…」妮翁的語氣,混雜難以言喻的不解,「你說有要打聽的事,是指亞里莎?」

「…林聲在跑任務的時候,湊巧看見亞里莎小姐,在市區小酒吧前面招攬客人。我原打算完全確定後,再向您報告。」他瞥了眼手上,亞里莎遺留的名片,銀色字體寫著工作用的假名。


「我以爲她找到終生托付的人…」妮翁越說越生氣,「那個男的居然!我不會放過他的!」

「請冷靜,大小姐。」

「但是!」

「…亞里莎小姐不愛那個人。」

事實上,從林聲告知的那一刻,他便觀察亞里莎幾日。包含上一次,她和她前任的老婆談判的時候。因此今天發生的鬧劇,他並不意外。

「不愛?難道…她還是!」

亞里莎尚在諾斯拉家工作時,以防萬一,亦填寫每個員工都需要的生前遺屬。妮翁在她離職後過目,爾後又看了另一位的,無限的感概滋生內心。

面對妮翁的推測,酷拉皮卡半垂眼簾,鎮定口吻遮掩自責,「她並沒有改變,也沒遺忘過。」

推測獲得證實,
可她和他卻不知問題,該從何處解。

明知死者不能復生。
但無論嘗試戀愛又失敗、歷經多少折磨,
亞里莎至始至終,只愛史庫瓦拉一人。

沒有改變,也忘不掉。



本文最後由 V_Madonna 於 2024-2-28 12:3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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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原作者| V_Madonna 發表於 2024-2-29 02: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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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2

寫到現在,總覺得需要交代一些情節
但發現想說的越多,就越沒辦法表達…所以我只挑3點交代

第一,
酷拉皮卡沒有腳踏兩條船
酷拉皮卡沒有腳踏兩條船
酷拉皮卡沒有腳踏兩條船

太重要了,必須說下。並且
沒有同時愛上2個女人,沒有,絕對沒有

第二,
這篇同人文,完結章節約30-40,最多也就40-45!因爲個人因素,我沒有辦法寫超過50-100

目前進度是21、22,但最近趕字可能會變慢,原因是《葬愛》是愛情向,我當初寫得時候,就打算參入個人感悟。雖然主角是酷拉妮翁,但真正意義上,代表我愛情感悟的是亞里莎…所以為了將亞里莎的故事寫好,需要時間

第三,
目前原創配角就這5人,應該不會再增加了
菲麗·泰勒、
默克·泰勒、
凡斯·保羅二世、
貝伯特、
汶瓦

也許聽證會部分,會再有一個,但出場不多。並且聽證會完就不會再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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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原作者| V_Madonna 發表於 2024-2-29 02: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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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與實

夢裡,她和貝伯特、汶瓦,回泰勒家的度假別墅遊玩。市區附近的溜冰場,某十二、三歲的金髮男孩,蹣跚地滑行,結果重心不穩摔了個紀念。爾後他站穩、摔跤,次數多到貝伯特與汶瓦都已經適應,穩穩地往左彎。

她稍微俾倪他的水平,最終朝那個男孩伸手。他直言不需要幫忙,說這是他在外面世界待的第五週,想要記住這趟體驗。她聽得稀裡糊塗,直覺認定他是鄉下人。他又險些摔在地,只好抱住她,迫使她身子一僵。直視男孩,抬起有些帥氣的臉龐,她愈加臉紅心跳。

汶瓦見狀,莫名氣憤地拉開他,兩人你爭我吵。眼看汶瓦和金髮男孩就快打起來,她趕忙阻止。汶瓦大揮動手不小心打中她的頭。她的前額便倒霉得,撞碎一處冰地,滲出溫暖的鮮血。依稀可見金髮男孩,超前貝伯特和汶瓦接住了她。瞬間的爆發力讓他在冰上行如流水。他焦急萬分的臉與安慰的話語,都在她暈倒前,無形訓斥她個人的偏見。

等她清醒,頭上繃帶包紮完美,初眼見著的,仍是那個金髮男童。而她親耳聽見了,男孩說”對不起,讓你受傷了”。明明不是他打傷她,他卻覺得是他的責任。令她苦笑的出來。

”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而他的溫柔也舒緩了真實的疼痛。


他們約定下次再一起溜冰。可口頭約定,未有實現的一天,她再也沒有見過他。無任何聯繫,也無留下居住地址。他,僅說名字。

“我叫酷拉…”


甦醒第一眼,床頂蓬流洩的白薄紗,遭晨曦穿透。菲麗即時從困乏的記憶鬆了口氣,彷彿夢境中歸途的旅人。因爲一切,都是那麼真實。真實到猶如兩處淺淡傷疤尚存——嬰兒時期,將她母親帶走的車禍中,後頸部留下的手術疤、溜冰時前額留下的。

「早安,爸爸。」

她就跟平常一樣,到了飯廳,向默克·泰勒面頰,落下早安之吻,既使長子被拘禁,泰勒家父女的羈絆依然屹立不搖。當菲麗切割培根放入嘴巴,默克連連詢問,使她今日的早飯時光尤其漫長。

「汶瓦什麼時候回流星街了?」

「昨晚。說是跟那裡的孩子們敘敘舊。」

「貝伯特呢?」

「到附近巡邏了,他幫汶瓦代的班。」

「呵,那兩小子。平時吵吵鬧鬧,感情還是挺好的嘛。」

「這話別被他們聽到。否則又會吵起來。」

「你呢?今天有什麼計畫?」

專注在鬆餅分割四等時,菲麗沉思低吟,「等等會做晨練,下午輪我巡邏。」她往鬆餅頂部塗奶油,故作專心到所說得話讓人不疑有他,「至於晚上,我打算讀讀聖經消遣下。」

尾句終止默克使用刀叉的手,目光卻集中在早餐,從未改向菲麗。末了,他恢復手上動作。

「沒想到你居然留著那本聖經。」

「因為我沒丟掉的理由吧。畢竟是那位大人物給的。也不好意思說不收。」

追朔到十歲那年,和貝伯特、汶瓦,剛從別墅度假回都市,她跟隨默克與幾個泰勒幹員,到一座小教堂做慈善活動,為的就是改善黑手黨家族的名聲。當年只有她一個小孩出席。無聊片刻,她開始兜蹓教堂內的花園。

那裡,她遇見一名白袍,面目和藹的老年男子。再聽到其他樞機朝他喊道”教宗”,幼時的菲麗,似乎有股怪異的能力,驅使她杵在原地,乖乖等待凡斯·保羅二世問候自己。

報上名字不久,她將那一刻,視為命運安排的天然壓力。他的笑容不知何時,添增無法理解的陰翳,而她永遠記得,拒收聖經當下,他作別了她伶牙俐齒的功夫。


“只有一次的生命裡,它能讓你謹慎選擇你的生活,不輕易迷失在誘惑當中。”

生命所不能承受之輕。
凡斯用她喜愛的話,完美總結她的疏離。

方接收聖經,默克迅速擋在她前面。問候一分鐘前後,默克身影讓她無法看見教宗的神情,便草草地被帶離現場。出花園前,她偷偷回瞄,望得只有教宗被陽光反射,隱藏在弔詭陰影的面目。

「有些書能在白天讀,可有些是要在晚上的。它不屬於黑夜。」默克亦同樣想起那時候,將餐盤上的荷包蛋剖開,蛋汁漂亮地暈染。


今次換菲麗停下動作,挑眉地琢磨對面的默克。不予置評地轉換話題。

「聽證會準備得好嗎,父親?」

「什麼都不用擔心。這點事我應付得來。」他啜飲一口橙汁,悠悠地道,「妳何不藉此機會觀摩?據說,諾斯拉家的小姑娘,也會出席聽證會。」

「哦?」她並不好奇妮翁出席是否,反而抓出他的意思,「所以父親在隱晦承認,我是繼承人囉?」

默克不發一語,菲麗也沒在意。
因她的自信告訴她,誰也不能阻擋命運。

「要觀摩也是那個地下老闆啊,父親。我跟你一樣欣賞他,不僅為人節制,實力也很強大。當然,還是數一數二的帥哥嘛。」

話語刻畫的過程裡,菲麗不禁揣測,細緻骨感的五指所纏繞的鎖鏈,各個有什麼能力。而她這話,倒也引起默克的興趣,莫過於繼續討論嚴肅的話題。

「怎麼?我女兒居然對他感興趣了?」

「不否認呢。父親不希望他當左右手嗎?」她完食,站起身的瞬間,聽見他反問。

「既然你感興趣,怎麼不說他來當我女婿,比較貼切?」

「這可是你說的!不過,我不反對就是了。」

「哈哈哈哈!瞧你伶牙俐齒。都要以為妳是認真的。」

菲麗再也沒回話,顧盼生輝,繼續日常生活。

實際上,她大概機率推想,父親早就知道她在說謊。她根本不可能,去看什麼聖經當床邊故事。微妙地是,默克竟也不打算戳破。與其要她做點別的,亦不願她去分享靈魂,成為教會的成員之一。

她對那個人沒有任何想法。
但由於默克對凡斯·保羅二世的冷漠,
作為長女,毫無疑問地跟著漠視。

所以,
倘若換作父親,對酷拉皮卡抱持忌憚,
她會隨同家族的意,疏遠他?

就目前局勢來說,她判定,父親對他的印象頗具正面性。她並非沒想過,已用愛情作代價,進行誓約與制約的她,依舊能以政策聯姻,維持兩家黑道間的平衡。只是那單純不是她想要的生活罷了。


夜晚路燈前鋪後繼地,為城市撥開繚繞不散的霧氣。喧囂繁華鮮少與勤勤懇懇的人民共處,可從不吝嗇於街頭徜流的污水、夜行動物四處散播的惡臭。充滿都會活力的時尚酒吧,菲麗二度換上紫藤薄紗的透身衣褲,展現異國風情的同時,姣好豔麗的臉蛋身材,儼然為鋼琴演奏,錦上添花。

總共四首抒情歌曲中,她邊精準彈按鍵盤,邊掃視整個台下觀眾。到第三首末尾,總算看見今天,她約會面的男人。經過幾些星期未見,酷拉皮卡冷俊凜冽的五官,她仍有意識地憑空想像,毫畏懼會有遺忘他的日子。

彈奏第四首樂章時,她對他笑,
他亦笑之相待。比任何觀眾醒目。

「好久不見。你居然會找我。」她下了台階,語氣顯化著她的主動聯繫,「這樣出來沒關係嗎?」

「你困擾嗎?」他反問,原本插入口袋的右手放置在客桌,銀制方型袖扣的鋒芒,不遜於霓虹閃爍著。

「不會。但畢竟我們來自不同家族的。」

酷拉皮卡笑靨未變,「所以幸好,我們立場相同吧。」

「立場相同?」菲麗挑眉,一縷黑髮撥後頭。

「你想成為泰勒家繼承人。這點上,我跟你站同陣線。」

「哦?明明之前還打算讓我放棄的。怎麼突然改變立場了?為了我嗎?」

她照樣開啟無傷大牙的玩笑,本以為他會像往常一樣,笑笑不做過多回應。

但他竟一反常態。認真誠摯的表情,穿透全部人性雲霧,讓她擅長的嫣然媚笑,失去本來的侵略性。

不會吧。
她細思他極具誠懇的眼神,
收斂莞爾。

「你幸福嗎?」他永不嫌膩地盯著她那張臉,續問「你已經得到繼承人的資格,你幸福嗎?」

另類程度上,酷拉皮卡照樣沒回答問題,但菲麗能夠確信,方才的沉默是真回應。

他是為了她。
否則他不會急切地問她,這個問題。

「嗯。我挺幸福的。」

回應得霎時間,菲麗深感她的存在,似乎不是百分之百都對這個男人,毫無心靈價值。

所潛藏的情感,氤氳另一種笑靨。

「不說我,聽證會準備得順利?你有想好怎麼和妮翁小姐應對了嗎?」

他的兩道眉眼侷促一蹙,「雖然需要時間,但進行著…等等我能指定一首曲子嗎?」

「沒問題。」

因內在舒心,她沒有覺察他的異樣,走上台階。回眸盼睞,酷拉皮卡彎唇似的可掬,未變矣。即使那微笑什麼意涵都沒有,菲麗仍回應更深的笑意。

至到她翻閱篇篇鋼琴樂譜,稍微背誦、整理,酷拉皮卡臉龐,才逐漸掛上名為慘澹的無光。



離開菲麗打工的酒吧,他照慣例分派手下於附近待命。獨自ㄧ人坐在某包廂的皮革沙發。非鬧區的小酒吧內,來往的人不多,裏頭大都常客。調查其收入,算是重情義的客人掏錢,才勉強過得去。他桌上的酒一次也沒動,目的只是等待那個人,就為了她。


和菲麗碰面以前,他和妮翁吵架了。
彷彿兩人約會再濃情蜜意,
到頭來,都得面臨思想差異上的考驗。


歷經政治議員向他勒索,早已看清這群貪婪無厭的政治家,為了利益或名聲,會用什麼噁心的手段。而其中,勒索他的葛格·分奇——曾經作為酒店男公關,靠政治世家的老婆,一躍而上的國會議員,將會作為對立面,圍剿他們這些黑手黨。

這些內幕,以及他會用如何讓該議員”改變主意”,他未向妮翁透露過。以致許多事,特關乎黑手黨,妮翁無法當下感知他的一切情緒。

最好的證據就是公館書房內,當他向她提議,捨棄第八修正案的迂迴作答,改採投直球的方式。妮翁一股地只能想著,如何拯救亞里莎。對他而言,亞里莎的事固然重要,調查聽證會卻是當務之急。


「讓您久等…」

一進門,被指名的亞里莎無言以對。她雖想過妮翁會義無反顧來到這裡,但看到酷拉皮卡單獨前來,除非是代替妮翁傳話,她實在想不透他有什麼理由找自己。

「…請您代我和妮翁小姐問好。也請和她說,不用擔心我。我很好。」

「你好像有什麼誤會,亞里莎小姐。」他冷靜地說,嘗試破除她的疑慮,「我來是希望妳能幫一個忙。」

酷拉皮卡出乎她的意料,除了大致講述他離職後,諾斯拉家的改變,特請她幫忙的任務與目的,亦令亞里莎有些訝異,與難言謂嘆。

「沒想到改變這麼多。」她坐在別處座椅,自行喝了一杯剛叫來的威士忌。

「前當家隱退,大小姐背負許多責任,也才會有現在的諾斯拉家族。我知道你的為難。所以事成後,我會付相對應的酬勞,讓你去你想去的地方,過安穩的生活。不再打擾。」

亞里莎面對他的話,顯然一愣。內心更加感概,「您誤會了。酷拉皮卡先生。」

「我說改變很多的,是您。」

這回換他怔地漠然,但亞里莎已收拾心態。

「我答應您接受這個工作。在我痛苦的時候,妮翁小姐的確陪伴了我。就當作我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吧。」

故此,他沒機會多問。
半垂眼瞼,不知為她的哪一句話,自言自語。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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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原作者| V_Madonna 發表於 2024-3-3 00:1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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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魔 I

「這招是部險棋。但如果反過來,我們就能完全洗清罪名。今後…大小姐?」

「我…果然放不下亞里莎。」

那時候,酷拉皮卡為她詳解聽證會的事前準備,例如,捨棄第八修正案,改用其他方式自保。然而她的直覺,也可以說是她的衝動,催化解救亞里莎的決心,多於任何事務。

「我知道您的擔心。但聽證會非同小可。大小姐必須將它作第一優先。」

「可萬一這期間,亞里莎離開市區怎麼瓣!」她直起身撐著桌子,顯得激動,「你也看到了吧!不停在男人跟酒吧流連的生活,根本沒辦法幫亞里莎解脫。我不想看到她繼續這樣!」

語畢,立即聽見他強耐著性子深吸吐氣。

「那麼您有想好該怎麼做嗎?」

「…讓亞里莎回來這裡工作。」

「如果她拒絕?」

「這、這個…」

「況且,這樣做的意義又何在?」

「最、最起碼可以擺脫現狀…」音量漸小,明暗示著她對自身計畫,亦沒有百分之百肯定會奏效。

酷拉皮卡再度無奈嘆氣,「您應該明白,除非亞里莎小姐自己釋懷,否則這問題是無解的。」

「……」

「所以她的事今後再討論,現在我們必須」

「為什麼你可以這麼冷靜!」妮翁放大音量,傳遞對酷拉皮卡的不理解,後者吞聲。

「…果然會受影響。這麼著急解決聽證會,是因為如果失敗,你就不能找火紅眼對吧!」

直到她戳中要害。
那個他們閉口不談,長期性忽略的矛盾。

「您想太多。別再說了。」

「我才沒有!你明明是以個人考量做得判斷對不對!全都是以尋找同伴眼睛為主,甚至復」

「夠了。」

他的臉色丕變,自覺判斷錯誤,「我不該讓您解決所有事情。」

「所有…事?」

「無論聽證會,或找火紅眼。都不需要您。」

聞言,直覺告訴她,
他轉身的背影,彷彿又回到冷漠自恃的從前。

「這些,都與您無關。」

彷彿她為火紅眼作假帳,在諾斯拉家一起經歷的種種,不復存在。她無法感知酷拉皮卡的心情,針刺般的痛苦扎在心底,勝過外在衝擊輾壓五臟六腑。

「我、我才不稀罕!亞里莎的事,我也不會再拜託酷拉皮卡了!」

音落,她就後悔了。毫無邏輯對應的氣話,終至讓他們的關係降到冰點。立刻聽見他冷冰冰的語調中,混雜了同等受傷的情緒。

「隨便你。」

再此之後,他從書房消失,
兩人整整七天未碰面。

本以爲他會知道,她說的都是氣話。妮翁自然懂,倘若酷拉皮卡所做的判斷,只為了火紅眼,他也不必追查亞里莎,在聽證會這種緊要關頭,向她透露她的下落。諾斯拉家族賭場、保鑣事業,他就不必力求合法經營,極力洗白。縱然背後原因,可能來自於他心求良善的執念。她也因此支持、尊重他的所有決定。

每當日夜交替,她懷抱難眠之苦,次次和他進出宅邸的時間擦身而過。往日聚少時光,從不曾感到寂寞的她,如今被名為愛情的信仰教導,學習在橫亙遙遠的界線,思念無法觸及的人。


「老闆慢走。」

曦光尚且探頭的早晨,她想沖泡一杯熱牛奶,正好聽到下屬們,送酷拉皮卡出門。那一刻,妮翁徹底敗下陣,趕忙跑下樓,以為可以見到心心念念之人。豈料門紮實關緊。她忽略旋律的呼喚,義無反顧地往外玄關門佇立,他已坐入行駛的轎車,處理她所不知道的任務。


笨蛋。
她無數次暗忖,卻儼然不知這個稱號,
是在說他還是她自己。

戶外微涼,旋律端詳著妮翁酸楚的眼睛、憔悴面貌,以及強烈傳遞苦澀的心跳振動,大致料到,酷拉皮卡這些天陰鬱的心音何來。哪怕神情未透露一絲一毫。

「妮翁小姐,酷拉皮卡會明白的。」

她充滿猶豫地望向旋律,那安心的莞爾,即便沒有端正的五官襯托,依舊乍現柔軟安慰鼓勵她。妮翁至終拾起笑顏,大力拍打雙頰,提振精神。


但,有些事,
的確不能依賴他。

妮翁回想亞里莎在咖啡館,格外淒涼的身影。只能激勵自己的士氣,想辦法改變現況。將需要吩咐僕人的,都妥善安排後,她在臥室直盯似乎高雅的酒吧名片,鑲嵌銀字的假名令她渾身不自在。

「什麼瑪麗嘛…亞里莎好聽多了。」


迅疾地踏出房外,約莫幾分鐘,妮翁找到正在打電話的旋律。對方半分冷靜半分匆促地,往話筒那端交代些什麼,急忙地趁她出聲以前,結束對話。

「妮翁小姐找我,先掛了。」

話音剛落,她定眼看。妮翁眼戴太陽眼鏡(先前在約會時買的),頭上一頂粽色假髮,黑皮革外套牛仔褲的工業風裝扮,當即表示了她的異想天開。

「旋律!」妮翁抱住她的剎那。
她知道她脫不了身了。


有關亞里莎,旋律對她的一個看法,出自酷拉皮卡和妮翁本身。那兩人發自內心的自責、擔憂,從史庫瓦拉殉職開始,自行背負秘密的罪過。也由於旁人無法理解,均難以阻止他們,無法獲得寬恕下所犯的錯誤。

猶記芭蕉就曾抱怨過酷拉皮卡,為何追蹤或聯繫亞里莎的過程,從來都單獨行動,導致他有事稟報時常找不到人,或必須長時間等待;更造成妮翁每天跑來過問,只因為連她都不能知道,酷拉皮卡的打算。

“因為亞里莎,對妮翁小姐和酷拉皮卡而言,有著特殊的意義。他們認為她的痛苦,是他們的責任。”

最終,她只能概括總結,讓芭蕉聽進她的勸說。


「咦?你說她請假!?」

下午四點鐘,妮翁和她荒唐地以逛街為由,喬裝打扮混進了紅燈區。亞里莎工作的小酒吧開店甚早,裡頭年紀約三、四十的女公關指縫夾菸,駕輕就熟地抽著,回應亞里莎的去處。

據所言,在這個都是資深公關的酒吧,亞里莎的存在尤其怪異。並非她年輕貌美,成為一眾前輩搶客的眼中釘。而是太過謹守分寸,欲成為隱形存在也不爭寵,消極度日,反造成這裡的人對她百般照顧。她們因此獲得不少情報。

例如前些天,店內來了名金髮帥哥,首先就指名亞里莎坐台。讓裡面的前輩們羨慕到,想踢開旁邊的條碼頭老爺。除了外表因素印象深刻,右手突兀的鎖鏈纏繞五指,亦讓眾人好奇他的身分。光聽至此,妮翁的眼眸頓時酸澀。


醒悟,他沒有忘卻她說的每句話。
從來不會忽略她在乎的事物。

然而第二,亞里莎為何請假的原因,
招致妮翁和她的忐忑不安。

「我能理解她失去愛人的痛,雖然我離婚三次已經麻木…扯遠了。但居然用什麼儀式,讓靈魂附在慣用手寫信,總覺得太詭異了。」

她曾經問過亞里莎,信上究竟寫了什麼。她只是笑笑說著是死去男友,寫給她的情書。今日,為了能夠真真實實地,和死去的史庫瓦拉對話,她稍微和這名前輩提到,黃昏會去參加”儀式”。

「…我們走!我總感覺不能讓她去!」一向否認彼岸世界的妮翁,視此為怪力亂神,也因此深怕亞里莎被欺騙。

「等、等等,妮翁小姐!」

莫非這是某種念能力?

在旋律過往的經驗中,世上許多神秘的事物,大部分都被歸納為念能力。但也有部分玄幻,甚至鬼神確實在某個角落,以不一樣的能量發生奇蹟、傳說。並且就連念能力都無法解釋。

如果是前者,她暫時能想到的策略,是憑藉長笛演奏,使在場陷入的停滯狀態,趁機帶妮翁和亞里莎離開。

可若是後者,
無法用人的認知範疇去理解的鬼神,
她該如何是好?

揣懷惶恐,又必須職守任務的她,不知不覺跟妮翁,已來到剛剛女公關指路的地點。旋律除了傳送簡訊,等待支援以外,其餘的就是被妮翁拖拉著,進入那深不見底的異度空間。



距離下午四點鐘以前,旋律給他打了電話。內容無疑是交代宅邸的狀況。爾後他抬眸望窗,烏雲密布的陰天,意識到涼意沁骨的不適。

儘管處理國會議員的事務上,他得心應手。然算計越深,距離撤頭徹尾的平凡,愈加遙不可及。何況今天他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前往同伴眼睛特地下室途中,折返回到第一樓層。


他從來就沒有這種感覺。剛入手第一對火紅眼,他不排斥與它共處一室。

現在依然不排斥,但每當進入的瞬間,
空虛牢牢纏住他的心臟,
差點窒息。

稍早,就連菲麗·泰勒傳送一張黃昏時分,美麗的藍紫天幕所繪製的火燒雲照片,他低笑著欣賞一會兒,某種重要的人生拼圖缺了部分的心情,反而油然滋生。而他始終搞不懂這究竟哪個環節出問題。


「今天,妮翁小姐的心跳聲別外激動。」

接到旋律電話嗣後,所有疑慮簡直撥雲見日。

從電話的另一端,旋律平靜的口吻述說著,「正午的時候,特地吩咐廚師,晚上煮清淡的湯麵給你,紓解疲勞。還請教他們怎麼下廚。更重要的是…」

「她很想見你。」她頓了頓,斟酌半晌才開口

「妮翁小姐想見你的心音,十分強烈。」

他忘記自己怎麼回應的,僅記得旋律掛電話前,匆匆忙忙,疑似妮翁尋找她。嘟聲響起,他才恍然按下手機終止鍵,查看日曆及行程。

算下來七個半天。

對屬下而言,他的樣貌態度並無區別。唯有跟在他身邊較久的乃能察覺。他未見她的身影有多久,到公司處理公事的心情,就有多麻木。

不見她的七日裡,
他同時往地下室的路程,來來回回。

菲麗的訊息則賦予他,
認清人的快樂各不相似,不幸千千萬萬。


「今天的事都辦完了吧。」

「是。只剩下週分派保鑣的班表沒排。」

「…放在桌上我明天處理。我先回去了。」

酷拉皮卡永遠記得,當他選擇提早下班,林聲一副驚嚇的反應,讓他差點打破冷面的傳說,低笑出聲。吩咐某屬下開車,粉髮少女的思念之情,填滿他的心田。從車窗遙望漸暗的天色明明灰雲堆疊,他竟感覺雲層縫隙裡,透露幾縷明光,將他內心的陰霾,一點一滴消散。

黑色轎車總算停靠公館前,他冷落冰霜的臉雖未褪去,步伐卻誠實地加快,彰顯心切。腦海亦開始描摩,她站在門口前所浮現的笑容。或者倚靠樓梯間,因他的出現而表露嬌羞的可愛模樣,愈發清晰。

宛若七日前的爭吵不再,
現下,他只想著,妮翁迎接他歸來的身影,


門唰地推開,酷拉皮卡些微喘氣,目光炯炯。可不管往左往右顧盼,妮翁始終沒有現身。他前往宅邸幾處地方探詢,仍未果。本要朝妮翁的臥室瞧瞧,宅門外突然傳來某個人破天荒的吶喊,著實使得酷拉皮卡,警覺不對勁。


「有人嗎——!菲麗你在嗎——!」同金髮,僅有一面之緣的貝伯特·泰勒,與身旁的汶瓦·泰勒,面色凝重。兩人聚集在諾斯拉宅邸前,純粹碰碰運氣。

碰見酷拉皮卡隻身靠近,他們確定菲麗失蹤。

「我們還沒通知父親,但…」

汶瓦欲言又止,做好最壞的打算。與此同時,芭蕉現身。焦急地告知,他收到旋律的簡訊後,無論是她或妮翁的手機,完全無法聯繫。

「不會吧!就連妮翁小姐…!」

貝伯特顫聲,與蒼色臉孔,酷拉皮卡置若罔然。單單擺動無名指追魂鍊,冷靜地帶領其他人,包含泰勒家兩名少年動身。朝妮翁與菲麗,所在的同一個地方出發。

蟄伏於聲色俱厲的浮躁,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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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原作者| V_Madonna 發表於 2024-3-3 23: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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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魔 II

Possession -

I can hold him down, taking his breath away -- Fairy






他會回來。
他一定會回到她身邊。


抵達目的地前,傍晚六點多的市區,反醞釀了詭譎沉重與歡快熱情之間的差距。車外熙攘人群,爲歌舞酒肉聚集,車內則死氣沉沉。透過芭蕉火速搜尋市區聯絡網,查詢這群”烏合之眾”的結果,確定亞里莎陷入的,是徹頭徹尾頭的騙局。

考慮鬼神可能存在的程度上,這群宗教份子的崛起,出自一名操作系念能力者之手。藉由觸發別人身體,再發動念能力去操作對方身體的一部位。具體細節尚不明。

此外,就是典型的集體意識操作:將理性和克制的普通人,帶進群眾的集體心理後,個人超我即輕易地,被集體本我瓦解,做出非理性行為。招攬新成員時,安排資深成員在旁起鬨,是邪教份子、成功學大師、直銷企業屢試不爽的招數。一旦成功瓦解個人意識,再荒誕可笑的話術都有人相信、買單。

林聲用獵人網站下載名單,給他發信,不少罪犯潛藏,足夠將之一網打盡。

但前提,必須找到人。不論旋律、亞里莎,菲麗和妮翁的參與過於始料未及,眾人頭疼地發憂。身在一台六人轎車,貝伯特懊悔的聲音不絕於耳,不停嘟囔著,他應該陪伴菲麗出任務。汶瓦儘管寡言,控制著貝伯特避免暴走,隱藏的念氣時常飄來不安。芭蕉則位於兩個少年身旁,不予置評地嘆了口氣。而他位於最後座,把這些納入耳畔,
半垂首,不發一語地暗諷人性的墮落。

面對一無所有的人,
人的貪婪還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所幸,眾多轎車環繞邪教組織的基地,暗示天無絕人之路。酷拉皮卡等人下車,轉眼間,目睹默克·泰勒將暈厥的亞里莎橫抱,輕放置於無用店家的椅凳。不遠處,轎車後車廂全開,粉髮少女垂頭、坐在中央,驚魂未定,貌似剛脫離危險。所有人一目了然,是他救了人。

當妮翁定盼,對上酷拉皮卡那雙,流溢飽滿而深刻的光亮,儼然靜心的力量驅動她,站起身去迎接他步步逼近。被扣住後腦杓、遭緊摟的時候,她甚至聽見酷拉皮卡,拖拉微重的喘息聲。

他的體溫之餘,妮翁反應到他的祈禱和呼喚,由內心噴發。支使她慶幸神諭,溫柔地調解她和他,無以挽回的關係,於是雙手攀附他精壯的背,傾吐等質的呻吟。

眾人睽睽下,兩人無需言語方懂的摟抱,黏膩且溫存,作為局外人的默克和貝伯特、汶瓦,各帶瞭然、驚愕及害羞的視角,看待他們。

「幸好平安無事。」

芭蕉認為必須阻止,圍觀自家主子恩愛的現場,冷靜出聲。總算捉住所有目光,「所以,裡面是什麼情況?」

順著問題,酷拉皮卡與妮翁才拉開些距離,後者娓娓到來,手指緊湊前者西裝平領,掛心於裏邊的人。

「那群人不知道有什麼能量,他們看到我和旋律是外人,瘋狂要把我們抓到中央,要做什麼儀式!我本來是來救亞里莎的,卻沒想到她也失去理智了。」

「菲麗呢!你看到她了嗎!」汶瓦愈發激動地問。

「她是後來進入的。為了讓旋律,吹奏長笛控制裡面,菲麗小姐跟他們打起來,甚至破壞地下室!我趁機救亞里莎的時候,差點被埋進倒塌的牆壁…幸好是泰勒叔叔發現我們的!」

「所以我現在要再回去,我相信她還在!」

默克作為當家,正常不過的冷靜態度,反增加貝伯特和汶瓦的惶恐不安。兩人前後自薦進入敵方陣營,被默克斥喝,差點使狀況陷入膠著。至終,酷拉皮卡發話。

「讓我和他們兩個去吧。」他的眼神飄向貝伯特跟汶瓦,分析局勢蠻不馬虎,「那些人恐怕沒想到,他們會搞到兩家黑手黨尋仇。分秒必爭的話,我們還有突破口尋找旋律跟菲麗,但拖越久,會使狀況往更壞的方向發展。」

「怕菲麗成為人質吧!若是讓你跟我家那兩個小子去,對方可能看你們是小孩,放鬆戒心。」

默克接茬,得來酷拉皮卡的頷首。經過幾番思考,最終同意讓這三人做敢死隊。出發前,酷拉皮卡的西裝被妮翁拽住,她無法抹除的難色如同繫絆份量,奮力切割只會帶來痛苦。既使如此,他仍得去。

「您不用擔心。救出他們兩個,我就會回來。」掌心賦予溫度,傳遞至她的手背。

「…你要答應我,平安回來。」

低嗓適切地傳達溫潤,「我答應您。」

語畢後,緩慢滑開她的纖嫩細手,毫無意識”他們”兩個字其一,爲她暗自撇頭咀嚼,心神不寧的原因。


“我叫酷拉…”

半夢半醒之間,她兒時記憶復甦的同時,腦袋又切換到現代。彷彿幀幀畫面,播放某個異教徒,臨終以前的陳述。

“我是真的看得見鬼魂。有個女人想告訴你個故事。”

她驚愣自己的過於大意。被那人捉住頭,灌輸離奇的片段。她看到富饒瑰麗的森林中,大野豬倏忽地闖進森林,撞傷一名孩子。孩子爸爸盛怒下,將那頭野豬處決,強勁不凡的身手正好轉動紅眼珠。她就在黑髮男人的火紅眼眸注視中,一動也不動。直到他眨個眼,恢復茶色眸光。

之餘,她趁記憶重複錯亂,殺掉那名異教徒。影像再度回到現實。

趴倒在地的旋律落入眼角,即使昏厥,也盡責地讓別人脫離險境。正眼前方朦朧景象,她發現三個人。有兩人的身手格外熟悉,衣物黑白兩色相間,無庸置疑地是救兵。然而當四位槍手開槍,極快速度讓他們無法適應。至到中間第三人拋出鎖鏈,完美精準地防禦,按倒最後敵人。她的視線範圍逐漸擴大,模糊到清晰。

「菲麗!你沒事吧!」凌亂金髮和深藍髮的男孩,扶助她的背。耳熟的聲音,卻沒能給予她清晰意識,仍處於半現實半夢境的狀態。

夢境中,十二歲的金髮男孩再浮現,泛著綻藍眼珠子,詢問她溜冰時的傷勢,安慰她的口吻緊跟在後。

「什麼都不必擔心了,菲麗。」重疊的聲音、字句灌耳,她眸光炯然,碎粒般的畫質,始終勾勒清楚線條。使之與夢境的人物重疊,「菲麗?」


他蹲在貝伯特和汶瓦間的空隙,伸手按住她的肩,冷靜地語發最後重疊句,「是我,我是酷拉皮卡。」

菲麗·泰勒知曉,她再無反駁真理的構思,
因爲她認定這就是命運。

和他再次相遇,
便是她謹慎選擇生活的結果。
否則她才有理由,在乎他周遭的全部。

看清五官,她不由分說地攤開雙臂,抱住酷拉皮卡,內心柔軟到極致。

「…你終於來了。」她心安地道,環抱他的手沒有停滯留戀,「我一直在等你。」

一樣春風兩樣情。貝伯特和汶瓦隱藏失落,視線停留在他們兩人之間。被擁的人反射性愣怔,下一秒不疑有他,扶穩菲麗的肩膀,內心浮燥感徹底消失。

「沒事就好。」給予清淺微笑,呼吸及語氣皆平穩。


半小時後,五人回到地面。被諾斯拉家送至醫院亞里莎除外,眾人皆凝視看似皆大歡喜的景象。

獨剩妮翁·諾斯拉,目睹,
眼眸的靈魂和思緒全數被抽離。


「不過你怎麼會來這裡的?」酷拉皮卡忽略地面塵埃紛飛,問道。

「我畢竟是獵人。聽說有邪教號稱會招魂,有人為此喪盡家產。所以就來調查…愚蠢吧,不管是騙人的,還是被騙的人。」

酷拉皮卡沒接話,溫和反問道,「到這裡的話,你能走動嗎?」

「…嗯。」她將頭沒入,汲取他的氣息。

毫無在意前方妮翁,面目蒼白、狠瞪他們的眼神。

此刻的菲麗·泰勒,被酷拉皮卡安穩地揹著。只因為腳傷,成為在高塔被救下的公主。而明明旋律才是諾斯拉的人,反被貝伯特和汶瓦親自攙扶,爾後才由到場的林聲接住。至於芭蕉則發現衣角,莫名奇妙被人扯成一團。

「我先回去了。」諦聽夜晚喧囂聲逼近,雙方自知是時候撤退,他說道。

「等等!」酷拉皮卡將她交給她的父親默克,菲麗出奇叫住他,「那個…謝謝你。」

簡短言謝,他只是莞爾點頭。當她想再開口說點什麼,這次,他急速地離開。

原本想再道謝的,六年前在別墅的時候。
菲麗心底呢喃,深深竊喜下次。

方不知她媚笑,反造成默克蹙眉地隱憂。



已入夜的醫院內,亞里莎被安排在私人病房。她刻意提早離開邪教基地,強拖芭蕉,帶她去照顧她。

酷拉皮卡依舊按照約定,
平安歸來。可今次,是她毀約,
在於她發現,他和菲麗,
沒有可稱之為跨越點的分界。

她不樂見。何況這並非第一次。
所以那場約會、她和他情烈的摟抱,到底算什麼?

直盯平靜睡去的亞里莎,直到她醒來前,她都不知道自己長了什麼樣的表情。

「…我睡多久了?」

亞里莎甦醒的第一件事,即非詢問自己在哪,過問妮翁為什麼在旁邊。彷彿深層意識已明瞭,她有段被人禁錮,差點永不見天日的時間。自然曉得,闖了多大禍害。

「只睡了半天。所以你再多休息吧。」妮翁幫她掖了掖棉被,嘗試不去想酷拉皮卡,「如果不是…今天如果沒有找你,我好害怕你會出什麼事!」

陣子沉默,妮翁又發話,「你怎麼會去那種地方呢?」

亞里莎聞話仍沉默,乾澀眼兒只盯梢天花板,良久才顫動唇音,「我上週,去見史庫瓦拉的媽媽。」

「她問我過得好不好。可…我嘗試去談其他戀愛,嘗試忘記…卻都失敗收場。後來她問我,有沒有見到史庫瓦拉,我終於知道,忘不了他的人,不只我。所以…」

「…亞里莎。」妮翁打破她的思慮,認爲她必須面對現實,「史庫瓦拉他…已經不在了。你去的地方,根本沒有所謂的靈魂,你…不能」

「不會的!他會在的!」

她突然放聲大喊,震住妮翁欲反駁的事實。

「也許這次是我錯了…但他一定…因為我和伯母是他最親的人,他不會離開我們,他不會的!」

亞里莎落淚低吟,不時哽咽停頓,「他的靈魂一定迷路,或者有事絆住了…他…他一定會找我的,他會回來…他…」

妮翁不知不覺爲她擒著淚光,
悲傷地看著她逐漸潰堤。

「他…我…我不知道…其實我不知道他在不在…我也不知道他…他究竟會不會回到我身邊…!」

當陷入更深的掙扎裡,拼湊不存在的關係與理由,能有什麼可以支撐自己?在庫洛洛·魯西魯說,想為”死去的人”實現最大的願望,妮翁後來想,這或許是他想把被破壞的”部分”修補的說法。對他而言,那不代表死去。

妮翁,此時此刻感染、醒悟了。
見她深陷痛苦的哭嚎時,亦落下潸潸淚抱住亞里莎。

而今的亞里莎,
亦用這份讓她痛苦的愛,支撐著生命。

一個沒有人可以奪走、只屬於亞里莎的幸福。

唯有深切的愛著一個人,才能理解。
現在的她,能懂。

「史庫瓦拉…會回來!」

為此,她暫且拋開自己的理論,緊擁痛哭流涕的亞里莎,一同哭道,「我…也會在妳身邊…!所以…他會在亞里莎的身邊!一定會的!」

無論同邪教話術,令人覺得愚蠢可笑,
逝去的也不會再回來。

但她會一生一世愛他。足矣。

私人病房,她理解到失聲痛哭,房外的人亦然。就算被拖來的,芭蕉攙住扶手,已靜聽得流落男兒淚;儘管是由於妮翁爽約跟前的,酷拉皮卡輕關病房門,體貼地將時間讓給亞里莎,湧流同病相連,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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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原作者| V_Madonna 發表於 2024-3-7 00:1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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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證會 I

明媚早晨,金如麥田之光淌瀉餘暉有的暖洋,廣褒無垠碧空、爲人類歷史中,智性和驕傲的力量,賦予心悅誠服的和煦氣溫。即使這微不足道的良善,無法對抗正義的殘酷現實。它仍如此。

國際參議院,外表爲富麗莊嚴的世界。獨樹一幟的半圓拱屋頂,猶如路標傳承古代對立法的重視,龐大穹頂尤為經典。石像白大廈以砂巖、大理石鑄鐵建成,呼應國璽上的箴言:合眾為一。


「妮翁小姐現在無法用手機,所以讓我傳話。你身體好多了嗎?」

身為諾斯拉家族要員,旋律抵達會場前,打電話給亞里莎,確定她平安出院。

「嗯。估計下午就能出院…不過還真快,就是今天。沒想到大小姐,會有一天需要出席那種地方。」

「嗯。你今後有什麼打算?我聽說妳向酒吧提辭職了。」

旋律問,她思索半晌,「雖然從酷拉皮卡先生委託的工作,獲得酬勞。但…能過一天是一天吧。」

「妮翁小姐說,她隨時都會等你回來工作。」

「……」

「大家都是,我也是…先掛了。」

亞里莎靜默,凝望話筒,浮現腦海中的,盡是她執行酷拉皮卡委任的工作畫面。也在那幀片段,點醒了她,穿盡各種光鮮亮麗外皮,取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背後,總會有人伸出魔抓對付這份貪婪。出院前,她打開病房的電視,正好播放國會議員,紛紛進入參議院的畫面。葛格·分奇一出場,亞里莎坐在床緣,拖著腮觀看,廖賴地呢喃自語。

「真有求生慾啊…抱歉了。」

她說,悉知她個人大概也掉入酷拉皮卡的圈套,不可能成為局外人。畢竟這可能是妮翁的希望,而他照做罷了。


時光飛逝,距離聽證會開始,只剩不到一小時。酷拉皮卡與妮翁,解救亞里莎後的數日間,在無法預知國會議員,將會詢問多犀利問題的狀況,準備資料、內容上簡直能用燃燒生命四字形容。

每當旋律經過書房,堆放疊疊的帳本、家族案件史,那兩人尤其罕見地,各自整理、閱讀。偶爾會討論問答方式,但安靜氛圍中,心跳定律打響真實性。極具緩慢、參雜凌亂的心音如實稟報,有什麼介入他們的默契,觸發整個關係停滯,不可再言說。

她顯然知道那是個人。亦同,不可描述。

來到現場入口,芭蕉和她才剛被搜身完成。張望現場擺滿桌椅、觀眾廖幾,差點以為這是有關幽靈是否存在的冷門聽證會。芭蕉向旋律招手,選擇了當家坐席下一排中央。

「比起緊張,你的心跳聲似乎很從容呢。」

「捨棄第八修正案這張安全牌,他還一副冷靜的樣子…我都好奇他要出哪招。」

芭蕉一直是由酷拉皮卡,親自下指令的心腹之一。但不代表永遠能看清,輕盤根錯節的利害關係上,他在博弈方面的計謀。

「不過,憲法第八修正案聽來真好用呢。原本的出發點,是為了保人民不被公家威逼立罪。進而犧牲破案速度作爲代價,以保障公民權利。可現在…」

第八修正案的核心思想
——任何人不得被要求自證其罪。

旋律回想,並望著屋頂複雜感嘆。因酷拉皮卡介紹下認識的奇犽,其聞風喪膽的出身,傳說中揍敵客家族於上個月,被世俗的此條例消費,造成印象深刻的新聞。不外乎來自殺手世家的稱號,在世界各地拿錢行兇的明目張膽,引來立法機關,對巴托奇亞共和國的撻伐。

同樣舉辦調查聽證會,揍敵客家族魁偉不動,被形同不喜,缺席頂多被稱叫不屑,一切都與他們相干又彷彿與他們無關,造就巴托奇亞共和國首相,成為調查取證焦點。應對升等成國際問題的揍敵客上,首相除了自己的名字,第八修正案裡的”拒絕回答”,重複千百遍,純屬正常行為。

無論是針對政府,為何允許殺手家族居留、是否向其家族收稅、或有無參觀此家的內部等等問題,精彩地演活了什麼叫作政治。

而今這枚擋箭牌,被黑手黨拿來運用。
初始,立刻從自我防禦,降格為良心被狗吃。

酷拉皮卡拒絕使用,這貌似良心發現的舉動,實質伴隨得,是面對民意指證的壓力下,說對說錯可能成偽證,獻給法院作裁決有罪,三年起步上限極高。

光想便叫她頭疼。嗣後,相關人士進場,議員、記者一一嚴禁攜帶通訊軟體、武器,徹底搜身,他們極快地看見諾斯拉家第一保鑣的身影。各家黑手黨出席不同日期,諾斯拉家當頭揭開序幕。

酷拉皮卡大方作一隻領頭羊現身,記者紛紛提起相機鏡頭、紙筆。除了十八歲做領導,成功轉型家族企業的故事,也不忘專注容貌。當酷拉皮卡坐在麥克風前的位置,優雅地傾倒玻璃杯,啜飲水。數人對他英挺側臉和俊朗正面,描繪得無不動容,彷彿是作惡多端之世的唯一佳話。

繼他之後,第二位現身者,更將此次圍剿黑手黨的盛宴,推到輿論顛峰。同為最幼小年輩的當家,妮翁·諾斯拉精緻可愛的容貌雖不在話下,報導主要對她的引述,均傾向性別:被傳喚至聽證會,作取證的女性黑手黨要員,亦是唯一一位。


隨後幾名保鑣如林聲也被搜身,妮翁就坐酷拉皮卡身側的一刻,聽證會正式開始。酷拉皮卡隨意掃視對面,一眾老謀深算的參議員們,悠悠落到葛格·分奇,曾經要脅他交出賭場的營運費的狡猾政客。

賺取海外外匯五十億
逃稅總額十億戒尼
違反所得稅法,判處勞役四年六個月。

這是他利用兩個月,栽贓給葛格·分奇的不義之財。打從他欲勒索他總額五億戒尼,包含賭場營業收入,酷拉皮卡便盜用他封塵已久的銀行帳號,開始計謀。等待時機點。

聽證會,成為他翻轉命運的機會。

梳得正規七分油頭,全身淺灰氣爽的西裝,比他的黑西裝、妮翁的素深棕連身裙,亮麗得像在炫耀政治業績。眼神衍生暗號,葛格·分奇接受到,他幽深晦暗的目光,掩蓋緊張思緒,捏冷汗扯鬆領帶。

「你是幾歲成為獵人?」

「十七歲。」

「也是同時期成為諾斯拉家保鑣。」

「沒錯。」

「有人說你是這個家的幕後老闆,他們都稱呼你”老闆”是真的?」

「只是工作責任大,被同事戲稱罷了。」

「你的職責是?」

「保護妮翁·諾斯拉小姐。僅此而已。」

「所以你和她,是單純的關係?」

「……」

「我是說雇佣關係。」

「…是。我只是個保鑣。」

「抱歉主席,我插話了。輪您向諾斯拉小姐發問。」

他深知葛格·分奇,只是按照他的指令,專注他在諾斯拉家族,保鑣的身份確立,避開他身為窟盧塔族的身分訊問,以及任何跟犯罪組織四字,扯上邊的字眼。

畢竟有個閃失,到時候,
便換成他和妮翁,要付出一切。

葛格一心想洗脫嫌疑的態度,證明著無心。僅不過,依然觸動他和她的敏感神經。妮翁更在話後,半垂著頭,回憶數天前,她對酷拉皮卡訴說的話。除了聽證會的現實,她也面臨自身的現實。


他釋出的約會邀約、熱烈擁抱,讓她認為自己的地位,超越了菲麗。可菲麗·泰勒真在酷拉皮卡心中,有不可或缺位置。困擾她的意志。

醫院回來那晚,縱然他繞到前面,阻止她進房門,先行道歉。她直接向酷拉皮卡拉開距離。

「我不該對您說,”不需要您”、”與您無關”這些話,真的很抱歉。」

「…我也有錯。我不該認定酷拉皮卡你,是自私自利的人。從現在開始…聽證會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盡責。」

「是。」

「我、我們分頭行事!我懂的!」

「……」

妮翁不知她跳躍性的思考,讓酷拉皮卡無法立即消化。也不甚明白,各司其職,並非他想要的答案。

懷揣糾結的心,她的餘光飄向酷拉皮卡,對方注意力顯然,在跟其他議員的博弈上。就在他終於朝她瞄一眼,妮翁被主席首次提問,嗆得夠勁。


「請問諾斯拉小姐,妳曾經透過非法渠道,或者黑市購買並收藏人體器官嗎?」

眼前這些老狐狸,不因她是女性就放水。酷拉皮卡和她先前就預習過了。可真被質問,妮翁像被掐緊喉嚨,頓時語塞、面帶難色。真切領悟,聽證會的可怕,不亞於血腥的槍林彈雨。

「不,她沒有。」沙啞男嗓兀自響起,「到處假冒她名義,滲透黑市的人太多。我們也想避免這種事。」

酷拉皮卡代為回覆,葛格趕緊幫腔,不留任何空隙給老議員。光憑他犯險傳話,足以有理由再遭人質問,他的職務究竟為何。

「所以是有人假冒妳名義去黑市,並非妳本人,對嗎?那些人有與妳接觸過嗎?」

葛格·分奇用盡全力,拋出問題。急切程度,逐漸使幾位議員側頭,對他產生極大疑慮。妮翁亦不例外,明白剛才的酷拉皮卡,犯著什麼樣的風險營救她。

何況,他曾經被她的興趣給傷害,
現在他卻…

心靈深處的感覺,重新點燃。
必須振作當下,自知依舊為情所困。

「不是我本人。我也不認識他們!」

「妳是否在薩黑魯達聯合國,持有兩家旅館的經營權?」

斜對角的某議員提問,妮翁立刻反應過來,「當然沒有!我只是學學大人,買他們的股票而已。」

「那兩家旅館的持有人,來自薩黑魯達的友客鑫市。意思是妳沒有跟他們有所接觸嗎?」

「那麼多黑道大哥的地方,我不可能去!何況,我看起來像凶神惡煞嗎?這樣說淑女,太失禮了吧!」

「原諒我,淑女小姐。」

妮翁佯裝兇巴巴的口氣,躲避查帳陷阱,亦好隱藏火紅眼的秘密。而葛格打趣,逗笑一些人士。就連酷拉皮卡,也暗自爲她的適應,初次在聽證會上會心一笑。也當然有不買帳的。


「主席,我們不該對女性做侮辱。應該去證實諾斯拉小姐的陳述。」

此刻,葛格·分奇莫名悍跳的表現,眾參議院悟了,向葛格·分奇,投射鄙視的目光。


靠取皮囊與話術奪得財色,從頭牌男公關,更迎娶政治世家的千金,成為現任議員。生活順遂到他曾回到前酒吧,教導新人殘酷事實。


“我只是為女性帶來夢想。她們深情款款地看我,愚蠢地把房屋、車子、遊艇給我,自願為我犧牲奉獻。怎麼能說我騙他們?這世界就是這樣,不是嗎。”

「我因理想認識許多女性,她們是最忠貞美麗的。她們為國為家爭取所有,國家應當為女性權利,犧牲奉獻。女性為土地之母,她們不應該受歧視侮辱,世界需要她們!」

但,正因葛格這種,酒店男公關式的天真,他派遣的亞里莎,才能趁虛而入——指示她假扮富婆,進入葛格昔日工作的酒吧消費,吸引他注意。再裝成甘願為他受騙的女人,送棟房子。從屋內,盜用帳戶而賺取外匯的存摺、印章,假借他名義網路交易、購買黃金存留的明細,諸如此類逃稅證據,揚言交給國稅局、告知他岳父家,逼他選擇活路。

氣宇軒昂的女權宣言,為他帶來掌聲。唯有妮翁滿臉呆茫,酷拉皮卡不予置評地閉眼,充耳不聞。其餘如參議員們、芭蕉、數位記者暗地腹誹道:

真他媽的政治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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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原作者| V_Madonna 發表於 2024-3-7 00:1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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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證會 II

葛格·分奇這樣的人,能為他所利用,並非對他、黑手黨的恐懼。相反地,他靠自己的白道背景增長貪婪,因而威脅他。曾經的獵人試驗,小傑·富力士曾跟他提起過,要想了解一個人,就必須先理解他生氣的理由。當時的小傑繞著腮,不好意思地說”米特阿姨教的”,純真憨厚的表達,他唯一做的,是安然地贊同。但如果往惡意的方向去思考,人會為什麼而憤怒,亦透露了什麼才是最重要、什麼才是最致命的弱點。

“你不能殺我,你可是留下重要的夥伴。”

諷刺得是,教會他這點的,就是曾被他狹持在車上,最後進行交換人質的庫洛洛·魯西魯。他用幾乎冷靜到髮指的節奏抓住順序,讓求饒的句子成為最有用的威脅。他越鋪天蓋地強勢拉提自己的優勢,庫洛洛的惡意魅影越猖狂。面對葛格,他至所以駕輕就熟,來自很好理解的貪婪。

他想要勒索五億戒尼,他就給他數十倍,
相對的,慾望滿足的代價,
待用後半生作交換。
不需利息。

光憑葛格·分奇的厭女心態、亞里莎作為橋樑,栽贓逃稅的計謀,難以滅絕他往上爬的計畫,既使他不恐慌,計畫如此可怕。

「您岳父,即將被推舉為這次的總統候選人。他絕對想保有清譽。看他之前,逼迫第一女婿自殺就知道。」

「你、你怎麼會連這件事?!」

追朔到葛格·分奇跟他談判的那天,葛格掃視亞里莎假裝送的房屋屋內,塞滿購買黃金的收據寄證,捏冷汗嘴硬。那是一個不願與時代殘影共存的人,才有的反應。酷拉皮卡僅記得,從黑道得來情報時,通往冰冷狹縫的每一步均意味,世道間”棄守”,多大多深多遼闊。

「我警告你!不許動我的主意!」

「你要威脅我?這可是您活命的最後機會。」

當葛格·分奇終於展露憤怒,他肯定了切入口的位置。雙目凜凜,他學會見識心底的修羅。

「因政治獻金必須找前女婿背黑鍋,如今二千金的女婿又逃稅。您既不敢死,還反讓黑道威脅他,您岳父應該比我還想了解狀況吧。」

「…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不要讓岳父殺了我!我不要被喝下農藥,拜託!」

葛格瞳孔倒映著,居高臨下的他,狡獪地暗示,他甭動手,只操作人的貪婪,足以幫他操刀、趕緊殺絕。而今他的確如願了。葛格·分奇在聽證會上,絲毫不馬虎地幫腔,到宣言女權主義的虛偽。一臉四十年摸地打滾功夫,誰都擋不住,尤其對新生代、主張獨立的新女性。可就算他功成身退,聽證會仍未結束。


「酷拉皮卡先生,再此知會你,你有你的法律權利。」

主席為了帶回風向,伺機展開,對他和諾斯拉家族的真正圍剿。

「2000年,你曾指示凡是管轄範圍內,死亡商人遭警方調查,你會負責讓走私商品安全度過,既使你不參予任何毒品交易。」

「我否認。我沒指示,也沒參與毒品買賣。」

「你給古雷夏家族,彌亞亞土地轉讓書,是否有此事?」

「這事請問古雷夏家族。我不知道轉讓書。」

「2000年2月,根據蓋亥路先生的證詞,你曾指使他持槍到友客鑫醫院,殺害酒業大商海格林、以及他的主治醫師?」

「不,我沒有下令。」

喪鐘總想為諾斯拉家效勞,悄然晃響,壓力亦慢慢增大。他明知,關係到諾斯拉家存亡。一次次公然撒謊,隱瞞黑吃黑,全盤托出潰瘍的文明,卻成了依存之道。他回應的速度漸變慢,本用隱消失的鎖鏈,時不時跟隨無神目光,閃隱閃現。

“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也一樣。你什麼都不用說。”

識破他的謊言,庫洛洛對旋律沉默的應對,干涉他的腦迴路運轉,嘲笑他:

不是只有你有夥伴。而你也不自覺,變成你原本想摧毀的怪物,可不是?

正義如骨牌應聲而倒,發現自身念能力,無法對抗在他生命中發生過的惡意之際,輕盈如羽翼的觸感,覆蓋他隱現的鎖鏈。灼灼目光焦距,妮翁細嫩白皙之手正賣力地安撫他,深陷漩渦而顫抖的手。恐怕旋律也感受到他的心聲,但伴隨他身邊的現在,是她。這個曾經,讓他覺得噁心、貪婪無知的女孩。

木桌好心地擋去他們下半身的視角,他同樣看不清她面貌。待到她偷窺似扭頭,浮現在她臉上的堅毅,或許稱之為倔強的東西,驅使愛情這禿鷹將她的理智,吃乾抹淨也再所不惜。又或許,妮翁了解。身處聽證會甚至女性必須是說謊的性別的社會,她沒有退路。她能為他做的,就是守護他的人性,不再墜入萬丈深淵。


真的是...小傻瓜。

感覺到心尖被滋潤。胸膛裡的悶笑聲鼓動著。任由妮翁的溫度,發酵似的氤氳他自身,越來越濃稠的荷爾蒙氣味。

「今年三月,有證人指出你曾在蘿蒂坎的加油站出沒,進行人質交換?」

「…沒有此事。」

酷拉皮卡嚴肅的神情如故,她放鬆了些,亦時感概。

她真的是不折不扣的傻瓜。
倘若酷拉皮卡事後諷刺,她估計也只好嘟嘴,"哼"的一聲裝生氣。

招招見血的問題,嚇吼她的確差不多。所以她當然曉得,他不可能慌。只不過,當下感知他空洞、若有所思的模樣,直覺反應是撲滅這股,吞噬他的極美孤絕。

“有什麼問題就問我!不要再問他。”

踏入各個為利益,湧現強列占有慾的陷阱,寂寞去人化的巢穴,她差點就向前方這群議員們,衝動發言。只為了捍衛最初,他們待在彼此身邊的理由。

所謂黑社會,無論外表再怎麼體面,心底的魔鬼會為了生存,如何離經叛道都不會是旁人所能理解。身在這一久,特別是準備聽證會期間,她逐漸聽多,跟在黑社會老大身邊的情人或者妻子,如何闡述這條不歸路。即便她和他依舊是單純的雇傭關係;即使酷拉皮卡步入黑手黨,主因身不由己。愛情渾然天成,已然叫作陷阱巢穴。

先不說看透枕邊人殺害親兄弟,感到可怕想逃離的,別家族的妻子認清,老公不可能一世清白一世平安,前後墮胎三次假冒流產,不想要孩子步入後塵的;守衛家園邊隱忍,身為黑手黨的老公在外有情婦的。


又好比上聽證會前,進洗手間的時候,她竟會遇到菲麗·泰勒。出奇不意,她沒有找酷拉皮卡。手背彈撥烏黑秀髮的泰然自若,邊釋出旁聽證,跟裝有素描紙的牛皮紙袋,單純地說來這裡進行聽證會素描,教學觀摩。即便妮翁心存介懷,沒有菲麗親口承認,她無計可施。米褐相間的大理石作牆垣,舒心音樂迴盪的洗手間,淅瀝水聲迸發,引起她思緒未平。


「旁邊那個是什麼?」菲麗指了指,她放在流理台的牛皮紙信封。

「…聽證會的重要文件。」

她尷尬別過頭,菲麗僅僅瞇起眼,關掉水龍頭,「我做了什麼讓你難堪的事?」

菲麗是對著她鐵青的面孔,半隨性半在意得詢問,她覺得怎麼回怎麼尷尬,緊抓手帕,避免隱藏的芥蒂展開攻擊,「你沒做什麼。」

「哦?是嗎。那你怎麼」

「但有件事我想弄明白!你是真的放棄愛情了嗎?」

被問的人顯然武裝強悍外殼,默不作聲,「是啊。為什麼這麼問?」

「邪教的事過後,我已經知道什麼是念,包括我本來的預言能力,還有誓約與制約⋯」就算她的念能力不復存在,並非她的智商遭受命運凌遲。

「誓約與制約,真的能阻止愛情嗎?」

「……」疑慮險些中斷對話。可菲麗對應的理由,令她心生疙瘩,「會吧。但這不關你的事。」

「...我知道了!我先說,我沒有要深究你隱私的意思,別誤會!」正動身離開,菲麗乃一派自然地舉起牛皮紙袋,輕喊“別忘了你的東西”。她不假思索地取回去。


她也不喜在意菲麗,但更沒成熟到,可以輕鬆看待酷拉皮卡跟她的關係。


「主席,我想在聽證會發表聲明。」


遵循酷拉皮卡的教導,妮翁掏出牛皮紙袋。迎接諾斯拉家族挑戰,眾參議員左議右論,欣然接受。透過對慈善機構、蘿蒂坎教會的捐款證書,他為妮翁寫下有利的聲明,要求撤下所有指控,一頁黑底全給參議院,幫忙澄清。但反過來,他們的全盤否認一旦確認偽證,幾宗謀殺、稅務問題,能要他們的命。

然而,令酷拉皮卡更上心的,就是證人。
足以讓眾參議員們,老神在在的原因。

既然可以知道,他出沒羅蒂坎加油站,
就代表此證人是那次事件,
接近他、或他家黑手黨,甚至教宗身邊的人。

更不排除,
組織裡,有背叛者。

以為上半場將結束之時,妮翁懵傻地注視紙張,不發一語。等他察覺,聲明內容明顯不對。離譜地是,白紙上竟是葛格·分奇,發表女權宣言時的寫實素描像。

「……」

偏偏這個節骨眼上出錯,他面色凝重,想著要由他發表聲明或者圓謊,妮翁異常地舖平,弧線性凹痕劃過的素描紙,垂下後腦勺瑟縮著,猶如對惡行惡狀的懺悔,「我誠摯得…參與調查聽證會,並願意合作,是為了澄清諾斯拉家族名譽,否認一切罪名指控…」

「諾斯拉家族曾忠心地為國際效力。我的母親曾是戰地醫生。前往洛克力歐共和國,並加入米特聶聯邦,組織的醫療團隊,治癒戰爭中差點喪命的人民…並…並…」

未完,酷拉皮卡一面冷靜地諦聽,一面端詳底部她戰慄的手。想起萊特·諾斯拉的話。

“她當時年紀太小,所以記不得所有事情。”

實際上,她記得。一直記得:五歲記憶中,人吃人的地獄,和她險些被食人族,抓進燉鍋的驚險。


如果萊特·諾斯拉騙她的次數,不勝枚舉,她這一生除了在友客鑫偷跑那次,只有五歲那年,她欺騙他忘了所有,包含媽媽的死亡、不敢貪暖酣寐的戰地,所發生的種種。

冷漠其實藏在情感泉湧的風格裡。本以為無法停止畏懼世界的冷漠,數分鐘前,因她氤氳的荷爾蒙,驅動酷拉皮卡一伸溫熱手掌,滑進掌心。妮翁震驚之餘,他借勢張開五指合進她的指蹼。

十指緊扣瞬間,安心溫暖舒張毛孔,逐步滲入心情。雜夾在雙方間的尊貴與秩序脫冕。

「…治癒戰爭中,差點喪命的人民,並獲得功勳。從母親到現在,諾斯拉家族從未因罪名被捕、控訴,藉由聽證會,我們將慎重宣布該為我們洗清罪刑…」


妮翁已忘卻花了多長時間,宛如背稿地,完成今日聽證會的尾段。但明活渴求真相的力量,在公然扯謊的國會委員會中,被她尋找到,究竟什麼是愛。起碼她對他,即非單純的朝夕相處、日久生情,不是別無選擇隨便湊合,更非心有不甘許久而認定的錯覺。

她就是愛他。眼望酷拉皮卡主動纏繞,側臉展現堅毅不屈,縱使算得上幻想,她仍盼望,這些叫”我愛你”。

——因身陷純凈漆黑,對無以言說的內涵,探知得無比透徹後,酷拉皮卡對她的想法。

其見證之物,是他和她指尖,一起蹭擦出的痴迷、依戀。輕而易舉地,點燃男女之間的不忍心。即使她的宣言完畢,議員們宣布下次會面時段,聽證會正式結束前。

兩人緊纏相扣的手,從未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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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V_Madonna 發表於 2024-3-9 03:5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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佔有

針對諾斯拉家的聽證會告一段落,時間已到傍晚七點。與酷拉皮卡踏進宅館,腦海訴諸千絲萬縷裡,揣懷可能性的迷茫。愛意傳遞迷離眸光,等同綁匪之姿擄掠她的怯懦。

左邊殘留雙手交扣時的餘溫,妮翁竄緊它,於紅毯鋪設的大廳內,呼喚前方的人。對方止步回頭,神情過於淡定,猶如先前經歷過血海,稀釋成無味白開水。她不願再被禁錮於被動的回應。

「那個…委員會,我們果然合作比較好吧!」

他凝視她一陣,語調微涼,「您不是說分頭行動嗎?」

「我只是說今天的部分啦…」她嘗試不讓自己的反悔看來荒唐,「畢竟我也是當家…也想做點什麼…」

自知能力有限的她,語末須臾,聽見的答覆預料之內,「接下來的行動很危險,大小姐不宜行動。」

沮喪之餘,他竟往回走,距離甚近。

「但您說得對,其他事情,我們應該合作。」

她猛然抬頭,訝異酷拉皮卡的回應,幾乎撐大雙目,將此刻烙印。總向她投放無破綻之色的他,正微妙炸開她靜潤的心海,罕見地為她展露的溫淺一笑。她不禁眩暈,逐步搭建起喜悅橋梁,盼他邁步走來。

希冀她是如願的,敞開他心扉。

「那…能做什麼事呢?」她問,溫馴笑容夾帶輕微染紅的面頰。

「三周後將以嘉賓身分,出席天空競技場觀賽。我們可以想想怎麼對應其他來賓。」

「說得也是。啊!對了!有兩星期沒聽你教課了…我還想繼續學…窟盧塔族的語言。」

他愈發溫柔,趨近炙熱地注視她「您希望什麼時候?我排行程。」

「明天,下午三點呢?」

「我明白了。明天下午三點見。」

「…嗯。」

隨即沉默代表了對話完終,但兩人,都沒有離開原地的打算。理智與瘋狂可以有條件的對等下,她沈浸於他廣博的溫和莞爾;他享受著她小女人的嬌媚。芭蕉和旋律觀望之,面目相覷,不一會兒心照不宣,輕笑出聲。


聽證會後,他們確實更加親密了。

情烈之美拖拉至翌日,偌靜書房內,唯有午後陽光膽大地張揚四射,穿透窗簾打攪。酷拉皮卡授課、妮翁悉聽作記,儼然正常行為。卻在他彎腰指正文字,她挨近書寫,咫尺距離所交遞的氣息,立刻瀰漫誘魅餘韻,曖昧得醺醉書房各個角落。

「這個字念?」

「念”Ai”。有”精神”的意思。」

「所以,精神之愛就讀作…」

「Ai no sta」

「聽起來好像”愛的開始”,對不對!」

「是啊,這就是語言的奇妙。」

遑不說破、不多言,四目交接下,心靈簡直要掙脫肉體框架,緊密結合,做著上蒼都羞於見證的男歡女愛。雖是私人情事,調慢公事處理。大多時候的他們面對工作仍蠻不馬虎。林聲深知,在房外想做密報,由窗戶細量他們的繾綣舉動,決定暫且等候數十分鐘,再進入。

「已經知道證人的身分。另外…」

可打破戀慕增長的,始終不是林聲的叨擾。

「泰勒大當家,今天被拘留了。」

默克的罪行,跟走私藥品有關。通報者雖沒有提供證據,但搜查方確實下了搜索令。更派獵人協會的人嚴守。等同於諾斯拉家,泰勒家也將毒品生意視作萬惡,眾所皆知。但也因證據不足,推斷默克·泰勒既有可能過不了多久,便能釋放。但釋放時間,是在聽證會過後。


「若目的是想擾亂聽證會,只要泰勒家執行第八修正案,拘留默克·泰勒也無用才對。」林聲手抵住下顎,呈現思考模式。

「不,大有不同。」酷拉皮卡僵硬著臉面,盡可能抑止肅殺氣息。

「畢竟人都被捕了。用”拒絕回答”會顯得站不住腳。何況這段期間,敵方也可能製造誣陷…我甚至懷疑,這都不是目的…」

「咦?目的不是要對泰勒家進行懲處嗎?」

妮翁眉頭深鎖,參與話題。未料,沒等他給予重要解答,反得來酷拉皮卡凝重神色中,混雜憂忡的口吻,搗碎了他和她塑造的美妙關係。

「通知旋律跟芭蕉備車,到市區常訂的飯店。」

「老闆您要?」

「由我通知泰勒家的長女,進行會談。」

「現在!?」

妮翁不能理解,尖銳嗓音差點陣破林聲的耳膜。出主意的當事人頓了頓會兒,雙手放至她圓潤的肩膀,依舊不明所以地,彎勾唇角要人安心。

「這麼做是解救默克大當家。」

「……」

她很想說出”那也是泰勒家族的事”這句話,可回顧邪教一事,默克·泰勒曾營救她和亞里莎,她忽然明白酷拉皮卡,提及他的用意何在。她以強硬的態度,說著”現在出發可以,但要帶我一起去”,酷似乞求般,委屈抿嘴。

而她的隱忍,就連目送他們過後,林聲不禁油生謂嘆。以他作為諾斯拉家保鑣,資歷比酷拉皮卡更久的身分。

若是以前,哭鬧一天,摔破罐子都算客氣。

「愛情的力量真驚人呀…」



恓惶天幕連結夕陽,呈現朦朧色塊在菲麗·泰勒整身的紫藤色西裝。光影完美打印她的五官,妮翁再不想承認,連旋律、芭蕉都讚嘆她美豔如畫。現下,她帶著親信汶瓦、貝伯特,持續冷靜狀態,彰顯她作為二把手的身分。可緊握的拳頭,讓酷拉皮卡看出她的情緒,於是潤下音色。

「什麼都不用擔心。進去吧。」

拼湊回憶的字句,舒放她緊蹦神經,放寬被禁困的膽子。欲跟隨他的步伐時,中間橫出妮翁·諾斯拉。她滿腹怨懟的眼神凝視,她只管冷漠對待。前後進入預約套房區區幾秒,徹底模糊了休戰意義。

雙雙入座,酷拉皮卡提供不同樣貌的照片,告知菲麗·泰勒,這些都是來自死亡商人之手——一旦露臉就必須整容。心寒地,告誡子女不許和他們打交道的默克·泰勒,如今栽在野心過大的長子之手。無視警告的他,曾與眾照片上的”他”同流合污,爾後將罪行推給大當家,作為恩將仇報的禮物。

「人渣。」無法無天的行徑,菲麗脫出髒口,暗自決定稍晚”處理”。

「現在首要的,是找到這個人。我會給你目前我知道的,相信你能找到他。萬一需要幫忙,隨時告訴我。」

沈穩地語道後半句,正打算繼續提供情報,菲麗如燭火明亮的眼睛,催化別樣情。

「你為什麼,要幫助我們到這個地步?」

眾人屏氣凝神。妮翁直接把裙衣揉得亂七八糟。

「只要將他救出來,你就會幸福吧。這是我的答案。」

「…你的意思是?」

酷拉皮卡思索半分,應答清晰。

「我會保護你。」

陷入全片靜默,菲麗驟縮瞳孔。

「你是開玩笑嗎?」

然和上次一樣,酷拉皮卡傳遞誠摯的眼神,笑而不語。菲麗心跳驟然變化,旋律聽之震驚。

下一秒,她更真切感受,
熊熊怒火侵蝕妮翁的平靜。

她瀏海擋住面容,微彎唇瓣顫抖,「這麼嚴肅的話題,聽不下去了!我出去透透氣!」

緊接著,她大力開門,芭蕉跟後的場景。酷拉皮卡原要追問,卻被菲麗捉住了手。

「我怕來不及救我父親,快告訴我好嗎?」

「…知道了。」

旋律聽著酷拉皮卡平穩的心律,再目視菲麗舒展緊繃,漸歡悅的臉兒,心中不安滋生。


「今天謝謝你。」就在會談結束,菲麗欲再度提起六年前,在別墅時候的往事,「我想說」

「我必須去找大小姐,不好意思。」酷拉皮卡照舊一貫莞爾,急速離席,菲麗看得噘嘴,流露更多的是困惑。

明明是能推進的時候,卻戛然而止。
他到底在想什麼?

「菲麗小姐,這個是大小姐要還給你的。」旋律忽然出聲,她狐疑地接過,繫有藍色彩帶的卡紙。

一拆開,哪怕她佯裝鎮定,旋律仍聆聽緊張的心音,充斥謊言的味道。

那個時候,她只想要妮翁鬧個玩笑。她多少清楚葛格·分奇的為人,面對他的女權宣言也備感作噁,才畫他、調包牛皮紙。表達妮翁質問她的念能力,她有多不快,加以暗諷。直到父親,竟不被允許參加聽證會被捕,方知道自身行為的嚴重性。

菲麗迅速將它卷回去,撇過頭。身旁汶瓦莫感怪異時,瞬秒的頻率,旋律早瞭然於心。她默然攜著汶瓦,頭也不會地往電梯前行。旋律留在原地,廣闊成熟的內心潛藏比菲麗,複雜的疑慮。

那個女孩,或許閃過一絲毀滅的念頭。
認為摧毀諾斯拉家的信任,他會到她的身邊。
甚至將他逼入絕境,讓他投靠她。

她怎麼會,將這種陰謀,
稱之為愛情?



無視背後芭蕉,妮翁曝曬嬌軀於餘暉落霞。表面灑脫,用力踩踏人工草坪的情緒,則截然相反。僅因為他三番兩次對菲麗·泰勒的溫柔,害她像個逃犯。

分不清酷拉皮卡,對她投放的情感,
哪個是現實。


“我會保護你”,殺傷力極強的誠摯,與菲麗一副動心而靈動的藍眸,再度和印象裡,酷拉皮卡的雙瞳重疊。

宗教信仰裡的神明與魔鬼,
都無法清晰界定的愛情。

真能用誓約與制約,強制抑止?
那一刻,她知悉答案。怒火難掩。


「妮翁小姐!」後面瘋狂的追喊,持續遭她的煩悶思緒所掩蓋,直到纖細手臂被攫住,按耐怒氣噴發。

「不是說別跟著我嗎!芭…!」

她擺手刀狠狠劈開頭頂。排除吃痛的叫聲,身高及顯眼金髮,擺明了搞錯人。定眼一看,鮮明活耀的性格,為少數記憶裡沒任何想法的。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是貝伯特先生…」她手足無措地觀察被她攻擊的腦袋。

對方搖手,說著沒事,「放心吧!跟訓練比起來不算什麼,哈哈!」他開朗地續道,「芭蕉先生去洗手間,我暫時代替他。話說,菲麗在裡面還好嗎?」

妮翁直泛眼,陷入沉思。
貝伯特歪頭作出反應。

「呃…您是怎麼了?」

「…我在想,你會不會喜歡菲麗小姐?」

「啊、啊…這、這個!我只是單、單」

「單相思?」

「對對對!啊…」

比起她,貝伯特更容易將情緒寫在臉上。他手忙腳亂,梳理腦迴路後,請求妮翁保密。

儘管眼前這人隸屬於泰勒家,況且迷戀菲麗。可面對他豎起食指擺到唇峰,慌亂搞笑的神色,她的氣消了大半。莫名喜歡,這股不可思議的力量。

「真是不明白。」妮翁調高嗓音,半認真地問,「難道你們泰勒家全——部喜歡她嗎?」

明白”她”所指是菲麗,他認真進入思考,誇張程度搞得妮翁”噗呲”一笑,貝伯特視之,終於明白她開玩笑,面頰通紅像個青春期少女。

「不、不說我家,那你呢!」他再現口吃,雙手插腰,「你家全——部的人都喜歡你嗎?」

妮翁顯現豆粒眼兒、發懵,「這個啊…」

「說笑的啦!」

貝伯特隨之,露整排月彎似白牙,妮翁頓神未久,熬不過他的詼諧顏藝,敞懷大笑。

總算笑了。

貝伯特視之,繞著腮思忖。

僅由於她怒氣沖沖同時,滿眼淚光,
儼然委屈巴巴的。

令他憶起諾斯拉宅邸,他起初在意她的場景。

某處樹蔭底下,她的浪漫粉髮受晚霞輝映,燙金色調。耀眼如她燦爛的笑顏。惹得真正的金髮少年抱予寬恕,語發咯咯笑聲。溫馨場面叫外圍路人,都以為是小情侶打鬧。

唯缺不遠處,同蓄金髮的另個青年,閃爍隱眼下的火紅,惱火般目睹一切。鎖鏈碰撞冷冽音調,差點把觸碰的粗糙樹幹,烙印焦黑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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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V_Madonna 發表於 2024-3-12 18:3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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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謀

寧夏仲夜,格外心悶躁動的他的念氣,從生理上作出反應。從連鎖飯店回程的路上,他和妮翁簡直說好似的沉默到底。兩方一句都不搭,互不相看。鬧得轎車前座的旋律和芭蕉,妄不敢吭一聲。

手機訇然,他僅睨過半秒,毅然決然不接。屏幕顯示”雷歐力”的綠光,沒多久便暗下來。對方八成是看見地方新聞,得知他出席聽證會,擔心才打來的。
但疏遠他們,是他做出的決定。

另一方面,現在也沒有回覆的心情。聽證會前後,遭遇國會議員威脅、摧毀邪教,就連菲麗遇上危機,他未曾有過強烈憤怒。回到諾斯拉公館,他依循正常模式送妮翁回房,他仍未平息內心潛藏的怒氣。

「我不要你再跟著了!」

至終,妮翁破壞怒火的發酵,率先回身發話,反覆抿嘴顯現她的焦慮。

倘若平時,說著”這是我的職責”,堵住她的埋怨易如反掌。今次他反常了。清冷語調低沉響起。

「您說這句話,有我不能跟著的理由嗎?」

妮翁瞪大雙眼,不太適應他的質問。

「我認為您,應該要懂得辨別危險和立場。」

「什、什麼意思?」

「大小姐不該跟陌生男人走太近。」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他停頓半晌,單刀直入。

「就算是泰勒家的人,您該跟貝伯特先生保持距離。」

此話橫出,妮翁咋舌了。她好一段時間才回話,竄進左右拳頭,生氣地頂撞。

「你、你怎麼會…不對!你幹嘛管我!若是這樣說,那你和菲麗呢!我有管過你們嗎!」

他滾動喉結,思索後簡潔地說,「菲麗和他不同。」

「不同!?這是什麼標準!明明貝伯特他」

「總之就是不行。」

完全沒有給予她解釋的餘地,當他意識到自己某種思想上的狹窄,妮翁絕然氣惱,聲音卡在喉嚨裡。

「…豈有此理!」到大力關門進房前,她才終於開口嘟噥。酷拉皮卡欲言又止。


隔天下午,他就像是懺悔,靜坐在教堂。富麗精緻的內部裝潢,承載得則是矛盾的清幽怡人。他濃密的眼睫下垂,無視正前方,定在十字架的上帝,專注於煩惱根源。

從什麼時候,變得理所當然?

妮翁生性雖活潑好動,社交圈卻敝俗到驚人。過去除了侍女、收藏同好者,她幾乎不與黑手黨、普通人打交道。他相當了解這點,於是理所當然認為,她唯一能夠互動溝通的男人,今後只有他。

影響她的生活變狹窄,也許是狹窄的控管方式。這並非他本意。然而他也無法停止,自私心作祟。

自私到,不願看見妮翁跟其他男人,
有說有笑。
他不要她未來,愛上別的男人。


「讓您久等了。真是久違。」

在他逐漸接近煩惱根源,理解這撕裂的感覺,媲美聖光的存在,透過嗓音穿透繼續演奏的管風琴。別人為他設立崇高地位,使他穩重且緩慢得接近,成必要人設。酷拉皮卡起身,理性收拾思慮。雙眼定格於那身白袍之際,告訴他,現在他人在羅蒂坎,聖安卓耶聖殿。

真實目的,也非懺悔。
是他和凡斯·保羅二世,各取所需。

與聖安卓耶聖殿的莊嚴肅穆相比,謙和文弱的莞爾,是凡斯教宗的正統教義。他將引以為傲的虔誠,拿來解決信徒們自身的衝突。故而變得越來越有用時,往往越放不下。

即使如此,那又怎樣。

酷拉皮卡回放腦海,所認識的人們。碰上野心勃勃的,不盡其數,不代表可以肆意,奪取他同胞死去的安寧。

「我希望您能幫助默克。」他流露哀傷表情,沈穩地道,「過去二十年,都是他幫忙我。現在該是我為他做點什麼了。您會幫忙我吧。」

沒有第一時間反應,他表面平心靜氣得,端詳凡斯那對眼角佈滿魚尾紋的深瞳,縝密張羅目的。儘管是凡斯·保羅主動找他。但依舊保持警惕。

「我可以理解成,這是場交易吧。」

凡斯的唇角更彎,「您如果要一個位置,我可以安排。」

「我只需要您陪我去一個地方。」酷拉皮卡明顯看見他的微笑閃過猶豫。緊接著說,「到場後,您不需做任何事,不需要說任何話。」

眼見他保持冷靜自制的神情與態度,凡斯文儒的和顏,有了名為好奇的東西。

「什麼都不必做、不必說嗎?」

「是。」

「是什麼樣的地方?」

酷拉皮卡回應當下,凡斯本來的神色產生細微變化。可之後恢復慈祥,所有行將就木、年老盛衰的形容,不足威脅他的思路,脫口”了解”兩字,允諾他的要求。旋即正身面對十字架與彩繪玻璃上的聖母。


「不知您是否聽過,聖安卓耶聖殿地窖?」

不明凡斯為何岔開話題,仍如實回答,「地窖有個棺木。傳說葬於聖殿地窖,任何罪行都能赦免,受神寵召。」

「我曾特例,把這個地窖的位置給默克。」見酷拉皮卡面無詫異,晒笑。

「不過他拒絕了。所以現在葬的是別人。」

所謂別人,酷拉皮卡只在記憶的縫隙,得知是位紅衣教主。至於他生前與凡斯·保羅如何共事,無從得知。

「我,活了超過半世紀。不敢說多但也聽過一些事聞。過去有個令默克也尊敬,某一黑手黨老大。外表雖狠勁卻是上世紀前半,阻止戰亂、防止薩黑魯達國被侵略的英雄之一。薩黑魯達聯合國後來,眾多黑幫林立多虧有他。」

他又觀盼酷拉皮卡,手插西裝口袋的挺立之姿故我,冷靜雙眸映照的燈光明滅,異常到透出一絲慘酷。然他無畏懼盯著,口氣出現轉折。

「可惜十多年前,他死於暗殺。主使沒人知道。但不是因爲真不知道。無論默克,或是那老大的兒子都沒人過問。因為這一切」

「都與生意無關。」酷拉皮卡自顧銜接。

凡斯蠻不介意,頷首續述。

「畢竟他掌握的,是當時炙手可熱的糖產業。據傳黑幫原想在友客鑫市為他建立雕像,可在他死後乏人問津。他的子女沒多久,將手上的企業國有化。與政府合作,才得以繼續經營,獲得穩定的利益。」

他做總結,回歸正題,「但我不會對默克見死不救的。」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只要他平安。」

語落須臾,餘音繚繞的管風琴中止演奏。酷拉皮卡彷彿接下任務,以鞠躬盡瘁的態度,頷首回應。

殺戮與利益可以共存。
這種旁人無法理解的胡作非為,
即權力的貪慾。

酷拉皮卡領會,尖銳且冰冷地
注視凡斯的背影。

意思是,不過問真正設計默克的主使,
專注找中間人。

若他沒來這趟,菲麗勢必找不到
那個死亡商人了。


手機剛好鈴響,屏幕二次顯示雷歐力的名字。凡斯·保羅的嗓音這時,捉住他半分注意力。

「您要帶我去的地方,對他會起作用嗎?」

聞言,他停頓了按下銀幕密碼的動作,眼裏魂魄散發詭異的情緒。未久他繼續,不若往昔等待至轉進語音,這次直接按下終止鍵,更加篤定自己的選擇。

「至少他有一次懺悔的機會。」

根植於骨子裡的忠告,重返現實。



——想著獨善其身,將無法觸及對方的真心。

絕對與自由無緣的個人監獄,默克·泰勒不知為何想起,他曾對酷拉皮卡的忠告。半黑半明的空間裡,除了外面的女兒,他從未擔心任何事,何況是自己打造的江山。

於這個背叛旗幟,隨時都會舉起的世界,女兒的出現是他唯一的光明。因而他永遠無法原諒,他渴望的一呼百應。

“我是為她好。”

十六年前回憶的影子,與現在前方的人形重疊。他的出現別無二異,光線始終追隨他凝聚,映射相反的黑暗。監視員莫名其妙退下,明示他的蒞臨至高無上,反面則暗示行動是層層機密。

已說穿如何用他的認知,玩弄低認知的人。

「我來救你了,默克。」

凡斯佇立在鐵桿前,雙手插在身後保留一定的尊容。默克睞了眼,肅穆臉色張顯對他的恩情,無動於衷。

「不要勉強自己,這次讓我解決吧。」他說,一樣對他的反應視而不見,蘊釀反抗與臣服的融合。

「我拜託諾斯拉家,尋找那個誣陷者。他會想辦法。至於我,為了讓你出席聽證會,會開出政府滿意的條件。不用後天你就能出獄。」

直到凡斯再一次開口,徹底讓默克明了意。

「呵…哈哈哈哈哈哈」

他破口大笑,由衷佩服。佩服他的謊言,也收買公正的時間,為他放慢速度讓他掌控所有。

「你可真厲害。找到新勳章,就趕緊淘汰舊的。」默克嘲諷的冷音四起,「選諾斯拉家那小夥子,是我的眼光。現在你連他都籠絡。」

他的話,消弭凡斯唇瓣好看的弧度。

「我是為我們著想啊,默克。」

氣氛沉寂數秒,他搭載念力的手握壓一柱鐵桿,隨著驚人力道,鐵桿逐漸扭曲。

「你總說得你顧全大局。可你總把別人對你的同理心當工具。不論現在或那時侯…」

他豁出去般再提起,「你可真厲害。」

「還不惜把你女兒變成我女兒。真厲害啊。」

放出只有”不分你我”的醜事,
諷刺凡斯·保羅的論點。

縱使如此,他不以為然,「我是為她好。」

空氣宛如看不見的紐繩,近乎要勒死人。

「胡扯!解決我後就是她吧!你敢就試試!」

默克勃然大怒下的念氣,引起一切道影子晃至前面。影子伸前雙手,竟將他的氣吸進影子人的掌心。默克才頓然,他在不知不覺已發動對方行念的條件。

乘勢而來的腳步聲,從凡斯後方的樓梯絕響。默克仔細審視,一個金髮高大的男人,保持深意的紳士莞爾。迎面介紹時,說明了他,就是那個滿意條件。

「初次見面,默克先生。我是獵人協會派來的。我們受委托解決此事。希望您,能夠慎重考慮。」


而那笑意形同無形的棉花,
打到深處也毫髮未傷。

那笑意也是凡斯的附屬品,
感同凡斯,從別人的恨意中,
獲得心靈上的高峰體驗。

老練的他,從話語鑽出漏洞。哀悼人世間的仁義已盡。

「…說會開出滿意條件。事實上都計畫了,不是嗎。」

他斜視他英俊的面貌時,被盯者果不其然,沒放在心上,並厚臉皮地啟齒道。

「默克先生,我們都知道您對令媛的擔心。所以條件很簡單。而我可以向您保證!您能回到令媛身邊!」

「您不服的話…歡迎向獵人協會,尼特羅會長投訴!」

高亢聲調同作政治必要的手腕,帕里斯通·希爾作證,他將會將現下一切,作爲墳塚秘密。

就算守不住,無仿。

至終,默克沉默。全數陰謀算計無所遁形。他的無聲化作真正的投訴,不多作解釋。約莫一分半,吸收默克念力的影子男,呼吸一窒,絕然倒地。

本當監視員的獵人二話不說,強拖著吸收過度能量致死的影子男,毀屍滅跡。

「感謝配合。會長的昔日弟子,您辛苦了。」

帕里斯通說,尊敬地向他鞠躬致敬。月牙眼兒散發濃烈的陰森。離去時,僅聽得凡斯·保羅二世,向默克細碎低喃什麼,可他早已沒興趣探究。

隔日,默克·泰勒以失去念能力作代價,交保獲釋。菲麗也在酷拉皮卡的幫助,找到死亡商人,處決長子。完全洗清默克的嫌疑。

下落不明的獵人人數,增至十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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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原作者| V_Madonna 發表於 2024-3-12 18:3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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曖昧關係 I

“您要帶我去的地方,對他會起作用嗎?”

儘管要求凡斯·保羅二世去個地方,
他從未提起過其他細節。

凡斯·保羅不打自招,毫無戀棧地顯現企圖。

不過短頃,遭遇組織背叛、告密者成為證人,凡斯·保羅隱晦且極端得”出面”,酷拉皮卡反覺得時間恆久,心情出奇地平靜。最有力證據就在幾日後,第二場證人聽證會。

全副勝券在握的參議員們,如意算盤,都到了諾斯拉家族的中層位告密者,與被他帶來的凡斯教宗,雙方的眼神交觸,情勢逆轉。議論紛紛的參議院內,群眾及媒體,已不再關注到場證人,反而為他與教宗,一齊並坐的場面譁然、目不轉睛。

教宗鮮少出現在地方政府。
此次拋頭露面,體現他們雙方緊密”友誼”。

「請問您身旁的那人是凡斯·保羅二世?」

「是。」酷拉皮卡誠實答覆。

「請問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又怎麼會和」

「他只是受我們邀請,了解什麼是聽證會。今日他只當觀眾,不會回覆其他人問題。」身邊的輔佐林聲跳出,擋下質疑聲音。

誠如他向他保證。
讓他什麼都不用做、什麼都不用說。

而會議開始沒多久,證人預料之中推翻了證詞。參議員桌上一疊疊書面證詞報告,都在背叛者畏懼信仰的力量下,真正淪落廢紙。參議員面對凡斯·保羅的現身,亦不敢冒然提起蘿蒂坎加油站事件。

酷拉皮卡這一步棋,打得參議院落花流水。
諾斯拉家族,成為被圍剿的黑手黨中,
未靠第八修正案、全身而退的首例。


「如你所言。我真的什麼都不用做、什麼不用說呢。」

躲避一切媒體追逐,到地下停車站。凡斯與身後兩位樞機站於對立面。直亮燈光從他身後打來,和悅笑顏多加朦朧陰影,造成溫柔假象。

「真的是一場精彩的戲。謝謝您的邀請。」轉身前,朝酷拉皮卡欣長身軀形成的影子低睨。

什麼都不過問,什麼解釋都不必要。坐上張貼毛玻璃的黑色廂型車,凡斯·保羅二世欣然離去。林聲鬆動戰戰兢兢的聲音,同他遙望搭載凡斯的轎車。

「真驚險…如果那叛徒不是教會信徒,就真的完了。幸好老闆想到這點,大膽找他來。」

酷拉皮卡默不做聲,不願把過多注意力,放在背叛的怒火。著重凡斯,過火的”試探”。

他的確單靠捉住叛徒弱點:想要死後被信仰赦免的慾望。故而化險為夷。可酷拉皮卡又揣測,凡斯·保羅有意而為之。從他提到聖安卓耶聖殿地窖,自己提出拯救默克的情況,或許這都是他的計謀。主要想證明他不折不扣的權威——對媒體社眾宣稱一無所知,但其實什麼都知道。

「接下來就是泰勒家。可他們大當家仍昏睡,若聽證會前還未甦醒,可能凶多吉少。」

「不,應該不會有問題。」

見酷拉皮卡一臉斷定,林聲生疑的面孔,為他展開解釋機會。

「參議員…政府,一開始就找不到能夠提供的證人。所以才讓大當家被捕拘留。雖然釋放後他依然昏睡,但應該只是過於疲勞所致。說不定沒多久就會甦醒。」

「疲勞?不是政府派獵人,用念能力控制嗎?」

「…等他醒來,答案都會揭曉了。」他再莫作解釋,沉思模樣,只讓林聲硬生生吞沒疑惑。

倘若凡斯不過想試探他是否有能力。
那麼對默克·泰勒,叫真實目的。

當菲麗接回父親,透過手機電話秘密告知他,默克·泰勒莫名奇妙失去念能力後,酷拉皮卡唯一能給予的安慰,便是沉默,提醒她照顧默克時,也要按時吃飯休息。一併提醒危機已過,聽證會即使用第八修正案,亦能過關。

雖然他能理解,凡斯想先給泰勒一家下馬威,但為何到這時候出手,無從得知。

至於主要目標……
他知悉,深暗眼眸。不自覺緊握鎖鏈的手。


剛往車內著地,前往新創的保鑣公司,約正午的日光傳遞夏季的溫火,悶得不痛快。若非空調伺候,一身靛藍西裝都要融化成漿。踏入大辦公室,印入眼簾的意外之人,難免令他愣了半晌。可亞里莎乍現,是他精心策劃、可想而知的結果。

接受亞里莎禮貌性行禮,他請她坐到皮革沙發稍等。五分鍾一過,通往另一處辦公室回來的酷拉皮卡,抱著體積方正,外觀有些泛黃的白紙箱,安靜迎上她古井無波的臉。


「這是史庫瓦拉,殉職前留下的東西。因為你離開得突然,我們沒有機會交給你。」

他已經仔細檢查完畢,無遺漏。旋即觀望亞里莎緩緩打開裡頭,輕柔地打開相簿。裡面除了他兩的合影,也有幾隻狗寶貝的日常生活照。她赫然發現相機跟衣物間,卡著黃米天鵝絨的微型珠寶盒。

酷拉皮卡知道裏邊躺了什麼,降垂密佈的眼睫。很快聽到亞里莎捂嘴嗚咽,明澈眼眸泛滿霧氣般水光。兩人就這麼一言不發,只有她的啜泣響遍室內。

「謝謝。」

酷拉皮卡抬起眼,方聞她暗啞柔音。端詳亞里莎分分鐘調整狀態,擦拭眼淚。細長左手無名指,業已套入單顆藍鑽,鑲嵌的銀制戒指。

高貴不貴無須贅述,
美麗忠誠,一生一世緬懷,
她充沛豐滿的愛,將刻印恆久遠的記憶。

愛情,它的價值真不用任何理由。
他深思,似翹首,窺探到其意義一些。

「我直接在宅邸報到,明早上班可以嗎?」

「大小姐不會有異議的。」他平仄刀,審視性地對向亞里莎。

「是什麼理由讓你決定回來?」

就算當初接近葛格·分奇,她刻意濃妝豔抹、喬裝打扮。亞里莎欲躲避參議員的追查,板上釘釘。但光憑他完成任務這幾天,她也能選擇用豐厚酬金出國外,隱性埋名安穩度日。他固然自知,這是個可笑的問題。但選擇讓諾斯拉家族保護,需要很大的覺悟。

「為了生存。」

酷拉皮卡聞言,浮現”自尋煩惱”四字,亞里莎這時嫣然一笑,「雖然想這麼說,但我是敗給了您才來的。」

「…什麼?」

亞里莎首次見他茫然的臉,笑得意味深長。

「或許,您是在執行任務,要我留在大小姐身邊。不過為她做到這地步,真的很有心呢。」

「……」

「似乎酷拉皮卡先生比老爺,甚至比我想像中寵她呢。」

他遂沉默得不能再沉默。他與亞里莎不算交心,有過幾次合作上的交談。現在連亞里莎,都調侃他對妮翁無形立下的約定。而他亦無意識,唯有為她履行約定,他能夠獲得簡單不過的平靜。

究竟從什麼開始,看似無足輕重,
什麼時候變為安慰。

「我們是不是得先告知大小姐?」

猛地,她的話打斷他思考,反半強迫性掏出手機,思量該如何開啟第一個字。他甚至連該傳簡訊或者打電話,猶豫再三。縱觀那臉孔平靜如水。

「難道您不打電話給她?」

「我傳訊息。」
說著,手指依舊像發愁,沒動作。

「您們莫非吵架了?」

被看穿心思的酷拉皮卡微低頭,她不免為這貌似沮喪之樣詫異。旋即頗有經驗得道。

「發簡訊吧。不用寫太多。大小姐會願意談。」

他撲克臉兒裡,困惑的眼神停滯在她身上。

「以前我和史庫瓦吵架冷戰,只要一分鍾,半天,也可能一兩天後,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冷靜談談。有時侯連談都沒有便和好了。這在情侶,甚至夫妻間是常有的,您不用緊張。」

豈料得到的答案,愈加令他發愁。

「…我和大小姐不是您說的那些關係。」

亞里莎笑而不語,他只覺得越描越黑。索性結束話題。室內分明沁涼到帶走新鮮的溫度,迅雷地按字鍵後,體內反比的熱軟,攪動複雜的滋味。


“——我有話跟您說。”

簡潔有力、無多闡述的字語,他曾疑慮會否,語氣過不近人情。旋即,酷拉皮卡跳出框架。於回程路途中,發現他不著痕跡地經過的,不再只有熟悉的十字路口、纏鬧沸揚的街頭小巷。而是為瑣碎事煩惱與期盼的每一天。

誠如亞里莎所言,他敞開宅府大門第一眼,妮翁·諾斯拉佇立大廳中央,反覆掂起腳尖的腿併攏,忸忸怩怩輕搖軀幹,半垂著頭,翠綠眸子始終上揚盯看他。

「…你找我有什麼事。」

她的話見證了看見訊息後,無聲無息地等待。撅著嗔怒的嘴和語氣也比先前緩和許多。(儘管不能做氣消。)酷拉皮卡鎮定跟她對視,還是決定先轉側身,示意後方的女子進來。

「不會吧…」妮翁預料中吃驚,「亞里莎!」終而獲得意義上的美人歸,喜極而泣。

「大小姐有按時吃飯嗎?」

「當然囉!你呢?出院後,你都到哪去了!」

「出去旅行散心。而現在,該回來工作了。」

妮翁呆愣片刻,發自內心地彎唇,重新抱住溫暖的身子。倚靠的姿勢使她騰出空間,環顧亞里莎背後。但她單單定格酷拉皮卡消瘦直挺的模樣,似有若無的欣慰神情,印在酷拉皮卡臉蛋,她不禁內心泛起漣漪。

再一次迎來眼神相接,
飄渺禮數僅存男女間隙,
複雜怒火實則,辯證底層的眷戀。



“您該跟貝伯特先生保持距離。”
就算是泰勒家的人。

她本來沒有詳加思考這句話。認為,僅不過是他為了減輕工作項目的一小環,或者去除她生活上多餘的調劑。故此,乾脆牽扯到他和菲麗·泰勒之間,各個不合理的事跡。

事後她覺察,至所以將他們的曖昧脫口而出,單純是由於那無法挑明的嫉妒。換個立場,若真正懷疑泰勒家其他人,徒有不軌和殺意,酷拉皮卡早該提醒她,而非現在才放馬後砲。何況,貝伯特曾跟他一起,拯救菲麗和旋律。頓時腦力一滯,感性猜測卡進邏輯思維。回顧聽證會以後,彼此不一樣的互動,和他注視著她的曖昧目光。

她臆測,

除非它會對人造成損失,
否則他不會輕易地用她的安全,
做搪塞的回答。

忌妒,不對。吃醋!
酷拉皮卡,在吃貝伯特的醋。


彼時,粉色床單上的手機靜音的震動聲,酷拉皮卡的簡訊恰巧傳送過來,打攪妮翁的血氣充灌面頰,和怦然且不規律的心跳聲。

即便覽過訊息,她帶著混亂的思緒迎接他;遑論亞里莎回歸,他和她眼神交匯,卻完全沒搭話。妮翁仍然想撬開那句話的真實。

「如果妮翁小姐也有話,想對酷拉皮卡先生說,我就不打擾了。」

與亞里莎相會,再分別回寢室,她的”也”字,曉諭相互呼應。剝開好強外皮,揭露赤裸裸的人心。徘徊在沒有解開的疑惑,窗外蟬鳴餘韻正逐漸消逝。聞之,總算出臥室,步步往左拐右,泛白的指尖到她抵達目的地,緊搓而紅潤不少。

被諷作一廂情願也罷,
欲證明他吃醋的強烈之聲,
裹實地包覆心靈。

下決心,敲叩兩道門聲。
鼓起勇氣去釐清,他和她之間的部分。

「你休息了嗎?我是妮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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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原作者| V_Madonna 發表於 2024-3-14 21: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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曖昧關係 II

A Night To Remember -

She shivered beneath him , and wrapped up in embers at enchantin’ night.


「你在休息嗎?我是妮翁。」
她適當壓低音量,按耐不住緊張。久聞室內毫無動靜,以為對方就寢時,門突然開了。
撞進視線的酷拉皮卡,穿著短袖白襯衫、近貼身型深駝色長褲。偶然瞄過他前襟微敞的胸膛,渾身散發沐浴後的皂香,正鼓動她血氣奔騰。她趕緊移動眼珠子至他的臉。
知道,如果忽略此趟的目的,
會被他具獨特的男人性香,
恍神得不能自已。
「酷、酷拉皮卡,我有話想說。」
他面露遲疑,似乎連開門前一刻,禁慾表情下的溫婉邀請,也都是猶豫過決定的。
「…進來說吧。」
靜默幾秒,妮翁這才邁開步伐進他的私人領域。明明是自己人,踏入房間頗小心翼翼。
這是她真正意義上,深探他的房間。若時間移到半年多前,她絕對不可能產生好奇心,他也會以隱私為由,趕她回去。觀望室內,書櫃排列整齊,恐怕連象牙白的衣櫃、書桌都拂去任一米塵埃。乾淨到差點沒有人類生活的氣息,卻很詭異地與酷拉皮卡的氣質,十分相襯。
久待了,神經也不可思議放鬆了。
手機鈴聲倏忽一響,震懾了妮翁。酷拉皮卡速抓起它,又一度掃到熟爛的名字,隨手放開。
「不接嗎?這個時間點打來…」
「沒必要。」他尷尬抓撓瀏海,「打來好幾次了。」
「推銷員?」妮翁狐疑,「舊識?」
他猶豫,擠出她意想不到的答案,「以前的…夥伴。」
這回應的確吸引她的注意。過往經驗,酷拉皮卡鮮少提工作以外的事情,也拒絕跟人談論。大大寫有”在我面前請收起多餘好奇心”的旗幟,凌然豎在背後。
「他是什麼樣的人呢?」
她見他沒有反應,匆忙解釋,「那、那個!我只是…你、你也說過嘛!今後若要合作,也得培養默契,所以我想多了解你一點…」
理應上她自知,必須先解決內心的疑惑,可渾然意識到,明明跟他朝夕相處,卻怎料對酷拉皮卡一無所知。妮翁猛然羞愧,曾經想要超越菲麗的她自己。
「他是,我在獵人試驗認識的夥伴。」
聽來勉勉強強的理由,意外性卸下他的防備。深邃眼眸終於拔掉隱眼,重現如寶石的藍撤,迸出溫柔亮光。酷拉皮卡悠悠對上她靜如水的神情,遂解釋,並逕自從書桌抽屜抽一張照片。妮翁挨近看那四人馬,酷拉皮卡無疑是其一。當時候的他無論眼神或髮型,都和現在不同,更為青澀。再細看另外三位,迥異性情顯而易見。
兩個年齡方十一、二,據酷拉皮卡說法,黑髮刺蝟頭少年和銀髮帶桃花眼的,從試驗開始便形影不離。另一穿西裝,高瘦、老成卻驚人十九歲的青年,從照片上看似粗壯大葉,然而立志成為醫生,溫柔堅毅的性情,乃令酷拉皮卡刮目相看。只要一談及雷歐力,他臉上浮現的,多了幾分難以言諭的寬慰。
「原來是這麼深厚的友情。」妮翁端詳照片,樣開嫣然一笑,「他們對你很重要,對吧。」
酷拉皮卡抿緊平狐的唇線,默不作聲,收斂妮翁的笑臉,直覺那寂靜,充塞無人知曉的顧慮。
「你們發生什麼了?否則你不會連他的電話也不接吧。」
「…事情不是那樣。」
「唉?」心切嗓音,引來他的回眸。光憑那炯炯目光,她苦惱怎樣的措辭,方能避免萬事皆誤。
持續若有所思之色,他道,「有件事,我必須向您稟報,有關凡斯·保羅教宗。」
她專注聆聽,全然不曉得他旁敲側擊。跳過友客鑫市時,向蜘蛛復仇的插曲。
「那個人,私藏著一具火紅眼。」
妮翁聞言大為震驚,虛著眼睛,嘗試尋覓他話語的痕跡,「所以第二次聽證會,你才會找他?為的就是」
「沒錯。這也就是為什麼,我跟您說那一趟很危險。」他接茬,語調凝重,蠻不隱瞞他對他極端的恨意。
「因爲那個人,是危險的。」
即使沒有念能力,
那一顆幾乎泯滅人性的心。
危險至極。
「所以,你才決定不要聯繫同伴嗎?」
「因為我不能…讓同伴涉入危險之中。我…不想失去夥伴。」說的那一刻,完全和剛剛緘默的反應對上。於只有他存在的記憶裡,派羅揮手道別的身影,閃現即逝。
他接續道,「但是您不同。」
「教宗和黑手黨有千絲萬縷的利害關係。要大小姐和他完全不相關,幾乎不可能。能做的只有盡可能保持距離。若有必要,和他會面時一定要在我看得見的範圍。」

妮翁擱置胸前的拳頭,握得更緊。實際上,她僅有去羅蒂坎城銀行的宴會,遠望過凡斯·保羅二世。到底酷拉皮卡邊防禦,邊想辦法奪回眼睛,為何不乾脆俐落下手,她著實想不通透。
“我明白了”,她剛要這樣說,認為她應這樣說。卻眼尖發現桌面,曾經見過的東西。金屬鑲邊的長型鐵盒,裡頭必放置著手鍊。
那是菲麗·泰勒生母的遺物,
安靜寧祥地受他呵護。
「不過,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酷拉皮卡爲她回歸正題,殊不知她眼底溢滿苦澀滋味。她直挺嬌弱身軀,極力克制情緒,保持智商在線。
「你說要我跟教宗保持距離。基於他很危險對不對?」
酷拉皮卡沒搭腔,恭順地聽她說完。
「那麼,你要我跟貝伯特先生保持距離,我想知道…你是基於什麼理由說的。」
她清楚觀察到他眼神波動。
平時能為任務萬死不辭的樣子,竟在她的疑問面前,驚現破綻。等候許久,他終定了定神。
「您和他畢竟不熟識,所以」
「如果我和他熟識,你會答應我跟他來往嗎?」
「這種形態,現實上不可能成立。」
「但你和菲麗」妮翁搖頭,確保別傾向”偏頗”的問題。
「要是我跟他,在你的看得見的範圍會面,你就會答應我們來往嗎?」
話音落,酷拉皮卡直接抿嘴,沉默了。猶如在這樣的時間、空間,所有語術在他和她之間,顯得如此荒唐多餘。他冷不防地走到床沿,曲背坐下。碎髮的陰翳在額前搖晃,隱蔽情緒。
「您這麼想見貝伯特先生嗎?」
聆聽他清冷的語調,她呆滯、囁嚅。潛藏於意識的慾望這時,代替她的理性操作腳步前行。
「不是!我只想知道原因!酷拉皮卡,我…啊!」
「大小姐!」
急躁的步伐中途絆住她自己,身子失去平衡向前一衝。雖然對方反應神經快了些,迅速接過,他們仍無可避免地相疊至床鋪上。有柔軟床墊作緩衝,索性沒有撞擊的傷口。
「好痛。」
妮翁聲如蚊吶,酷拉皮卡才發覺身軀,重重地壓到她的右手臂,趕緊挪動他自身的臂膀,「沒事吧…唔!」
可就這轉瞬,她伸手扯住他的衣領。她照慣躺在床鋪,逼迫他給予正面回應,完全沒意識兩人的姿勢多曖昧。
「告訴我,究竟是什麼理由?」
忍耐他語塞半晌,竟恍如隔世。
遂從那姣好的唇型,聽得了。
「沒有理由。」
亦如深壓在海底的寶箱半平穩,半努力地上浮。而他的回覆,直接賦予她絞盡腦汁後,得出的結論。
「沒有理由…還是你不想?」
酷拉皮卡緩一抬瀏海下的面孔,妮翁看見了他掙扎般的表情。無以言說的真相,在片刻寧靜裡,疲弱無力地道出它的貨真價實。
他不想要她跟貝伯特·泰勒靠近。
密語盤旋妮翁的腦海,驅動心臟高速跳動。反覆回放的結果便是她下移視線、手遮唇瓣,因羞澀靦腆而刷紅的面頰,暴露無遺。
他撐大雙眼驚見她嬌羞,掙扎內心盡數收起。同樣喚醒了深處最熱烈的感覺。等妮翁發現這種上下的姿勢,可讓對方很好看見,墨黑清涼睡衣所襯托的雪胸夾溝,酷拉皮卡已經移開她停擺在唇邊的嫩手,緊緊扣握。
凝望那雙幽藍眸子邊彌留沉靜,邊挑逗性直視以作回應,她頓感輕微窒息,不知不覺淪陷蒸騰而出的愛慾,自投羅網。即便他的手機再作響,她夾混意亂情迷,軟聲提醒。
「…不接嗎。」
豐沛的曖昧,早拖拉一塌糊塗的理智。
「沒必要。」
低啞嗓音,重複同樣台詞,清冽滾熱的體溫開始廝磨。精壯結實的身驅壓下來,沉載重量的床墊塌陷越深,一併剪縮彼此的禮數空隙。
只差釐米距離,他們皆半闔著覆蓋濛霧的眼兒,逐一享受傾吐的香醇熱氣,親暱地交纏。在唇瓣和唇瓣即將貼進,欲細嚐只有他們兩人的情愛承歡。
手機,第三次不合時宜狂扣過來。
暈乎的他和她,從中醒轉。
「……」下一秒,厚熱四周騰出涼意。
酷拉皮卡生硬地從她身上離開,到床緣接通電話。知道是屬下打的,便有些沒好氣得下達公事命令。接回理智線的妮翁則急忙起身,摀住那發燙羞紅的臉,酷似還未從銷魂綿蜜裡跳脫。
那之後過了段時間,他總算切掉通話。然而寂靜的尷尬,取代起先濃烈的欲火,環繞周圍。
「我送您回去吧…」念完下屬,他稍霁地說。
「不、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可以嗎?」
「嗯嗯嗯!你放、放心!」
她只不過想確定,他是否在吃醋。
方才所發生的,完全超乎預期。
若沒有那通電話攪擾,
他們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妮翁暗忖,耳根不爭氣得通紅。
心跳頻率徒然加速。
「不…讓我送您吧。」
她仍未平復心情,酷拉皮卡堅決語道,毅然態度甚至體現在外。他自然地牽拉妮翁的手、打開房門,引導她進入長廊的黑暗。皎潔月光偶爾通透悠長通廊,妮翁卻無心於這道溫馨,反而在意前方,那個傳遞溫柔進掌心的男人,數度攀爬面頰的酡紅,再次微泛。
甜膩時刻終究來到尾聲,當他放開她的手,妮翁喊住了他,「今天…我很高興。很高興你跟我說雷歐力、其他夥伴的事。還有…」
她扶住門邊猶豫半會兒,重新開口,莞爾。
「我很高興,你跟我說實話。」
時間感稍微延遲,沒有讓對方的臉色產生一絲波瀾。但不代表若無其事。酷拉皮卡重回到她正前方,四目相對良久,極為細膩地觸摸粉色髮絲。靠攏那精緻的右耳後,將凌亂細髮為她撥順。
「嗯。」
或然尚未適應交心後的坦率,他僅僅一字酬對。而這始料未及的親密之舉,重新掠奪她的感官。呆茫聽他吞吐的聲音,定梢他恬淡笑影。
「請大小姐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
全數溫柔化作親吻,擄獲她的心,妮翁嚅喏回應。觀望他的身影消失後,她無窮回味著今夜。就連仰躺平慣的床,一小時前男人床鋪的氣息和觸感,仍包裹她全身上下,悄悄綻開春漾心蕊。直到晨光熹微打入窗櫺,這種感覺也沒有消散。讓她愈發欣喜若狂。
這不是夢。
縱然徹夜未眠,她簡直像精神飽滿的孩子站在窗邊,欣賞鳥語啁啾,和徐徐南風拂過的綠樹。撫貼透明窗戶,並浮現手印之際,曾被觸碰的肌膚、髮縷,鼓作勇氣向她的意識輕語。
他愛她。他是愛她的。
並非自作多情,也絕對不是錯覺。

「酷拉皮卡他愛我———!」
隔著偌大玻璃窗,朝瑰麗庭院大喊的音色,顫抖卻歡愉,繚繞室內。牽動妮翁甜蜜、繾綣笑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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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原作者| V_Madonna 發表於 2024-3-16 21:3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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曖昧關係 III

「證人怎麼樣?」

「穩妥了。」芭蕉深吸一氣,強調,「據說在監管部門裡割腕自殺前,手還緊握十字練,看來很安詳。」

酷拉皮卡將領帶扯得比平常鬆,平緩道,「跟桑托比說那家旅館的管理權,由他負責。」

「了解。」

早晨,聽證會經過三言兩語,正式了結。他和芭蕉從他出房門開始,完全進入工作模式,交代賭場事宜、打聽他家黑手黨動向,再也沒有猶豫,有的只有麻木。

即便如此,他依舊從窒息的生活裡,
騰出一角放入某個東西。

「不吃早餐嗎?」

僅僅昨晚,他感覺有什麼流動了。

拉大廳門把前,柔軟女嗓音,傳入耳畔。他不假思索回盼,果然,那個女孩睜著圓潤如玉的眼眸,站在身後。像是本來在飯廳等候不成,狐疑地走來。

「抱歉大小姐。今天我必須待在辦公室。」

「不用道歉啦!來!」

她一個快步,將手上的飯盒塞到他懷中。解釋她早打包好他的早飯。當酷拉皮卡泛眼打愣,妮翁毫無保留一點空隙。

「嗯?你的領帶沒打好。」

語罷,她更爲靠近,手自然而然爲他的領帶拉緊些。不容質疑的短頃,妮翁輕柔撫過布料,面頰微泛紅,只因為她亦感覺到酷拉皮卡直勾勾注視,以及他清新的呼吸流動。

抬眼印入的,本該如履薄冰的臉,
如今散發一抹曖昧的莞爾。

而雙目交纏出的愛意,良好捕捉時間感和氛圍。遑論身邊人譬如芭蕉,乖巧地沈沒到厚重邊緣,自知不能介入。芭蕉甚懷疑,剛剛酷拉皮卡扯鬆領帶的目的,就是為了引誘這一刻的發生。

「我出門了。」

他重新握過門把,戀棧般的凝視妮翁燦笑。

「嗯,一路順風。」

門吞噬她的身影前,簡單道別雖隱藏依依不捨,也性感暗示隔夜歸來。

他們今後,都可以像這樣吧。

酷拉皮卡思忖,一面坐到車後座,一面低笑。

每當妮翁羞澀,於他眼前成一個小女人,他的內心不自覺得柔軟起來。實不避諱,他極為享受,幾乎上癮。他有時也會訝異,究竟何時,他會在每一次掙扎、痛苦的階段,因她坦率、單純的表達,讓靈魂明白眷戀的味道。昨夜在房間,她居然由於他在吃醋,心生害羞,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僅僅是往漆黑龜裂的心瓣,
塗抹絲滑透明的膚霜。

他不由得往慾望與節制,來回穿梭,
忍耐碰她的衝動。
萌生了,想好好珍惜的希求。

「泰勒家的聽證會就在明天吧。」

乘坐駕駛的芭蕉稍微回頭,彷彿向他確認,默克·泰勒的動靜,是否會變更今天的行程。畢竟,尚且算盟友的泰勒大當家如果甦醒,禮尚往來,必須探望才是。

酷拉皮卡當然清楚,他話中含義。然而數天下來,他也未等到菲麗再來電,實情如何他一概不明。經過昨夜折騰,他口袋中的手機已轉成靜音。他接起電話,細碎溫和的音調,差點讓透過後車鏡觀察的芭蕉,誤以爲電話那頭是妮翁·諾斯拉。



抽出兩小時空擋,到訪泰勒家族大本營。除了他,攜伴者芭蕉亦站到鐵藝門外圍。巍峨高挺的宅院扶壁清楚劃分,現代建築與古典藝術的差別。別有意味地揭露,黑手黨世界的階級之分。

迎接者菲麗·泰勒,爲他們開門後,接過探望禮。她的氣色看來說不上好,可興許是默克甦醒,表情添了些微欣慰。他們跟循她的腳步,穿越明亮華麗的走道,經過粉刷蔚藍色的貴賓飯廳,即有歌德式藝術,巴洛克式風格設計,適當調整了莊嚴肅穆。

整體感相稱默克·泰勒。哪怕他甦醒於臥床,支起上半身迎接他們,慣照一副正派凌然、豪邁不羈的姿態。

「父親可別亂來,乖乖待在床上知道嗎。」

「哈哈哈!瞧!我女兒雖囉嗦但貼心吧。」

看著菲麗無奈扶額,感到太陽穴凸起,酷拉皮卡為兩人的父女情深表現相同的欣慰感。

「我有話要和他單獨談談。」

可旋即,默克收斂豪爽笑聲,對觀察入微的菲麗而言是種明透的命令。芭蕉也接獲酷拉皮卡眼神暗示後,紛紛退出主臥室。

「你跟令媛感情真好。」

默克聞他先一步開口,頓了頓,「那孩子從小就沒有父母,我幾乎是身兼母職照顧到現在。她能那麼孝順,算我福氣不小吧。」

酷拉皮卡悠悠注視,揣測他的立場而道,「她曾說自己是在一場車禍中被獲救,母親則死於當中吧。」

「沒錯。事發突然,母親都來不及救。」他鬆軟筋骨,仰靠床背,「我曾試圖找尋她母親的身分…」

「…然後呢?」

酷拉皮卡眸色陰黯。
恐怖的克制力維持他冷淡的神情,
極力避免鎖鏈鏗鏘作響。

直到默克搖頭,表達”一無所獲”四字。闡述當初是別人搜獲,並非他本人到現場。曾打聽到名字,卻發現戶籍是買的。而持有原名的人,早在車禍前就過世。

「我懷疑她的母親來自流星街。我家汶瓦也在那出生,所以也拜託他回流星街問問,但沒有進展。」

離奇。離奇到宇宙的天際去了。
然而反促成酷拉皮卡,鬆懈神經。

「死亡商人的事,我聽說了。我看得出來你是真心想保護我女兒。雖然不知道理由,何況你跟諾斯拉家小姑娘的關係,應該不是我誤會。」

短頃,默克飄來的眼神,立即掐住他的思緒。光影濃淡適宜,讓彼此都能微妙地觀察,五官輪廓及變化。酷拉皮卡至終,選擇說出事實。

「…菲麗小姐,對我有不同的意義。」

他深鎖眉心,語氣深長,「但你依然背叛我。一次是給她占卜文,一次是跟教宗合作了。」

「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這一問,徹底締造矛盾,他自知若不慎言,怕是會默克正中凡斯·保羅的下懷。於是他將菲麗央求占卜文的經過一五一十解釋。與教宗的合作,他也盡可能分析彼時的混亂情況。

事實上,無論選擇獲得教宗身邊更高的待遇,或是請求出席聽證會,皆在凡斯的設想範圍。差別僅在於損失多寡。倘若選擇前者,除了被混淆證人的問題,他或許會被深入調查,泰勒家族更可能缺席聽證會,而引來更大災難。

「如你所言,我是真心想保護她的。而我不處在奪取權位、危害您的任何立場。」他壓底嗓音,任憑陰翳打印半邊臉。

「教宗在嘗試,用人的慾望到達真實。適當接近跟疏離他,才是我的想法。默克先生。」

“他永遠只為神祈禱。昔日夥伴、相同信仰的、沒有反對他的,一個接一個離開,但他依舊存活下來。因爲他永遠只為神祈禱。”

曾經對妮翁·諾斯拉說過的,魔怔般想起。失去念能力的恥辱,從而掠奪他的隻言片語。

「我想能說的只到這裡。祝您康復。」

默克明白酷拉皮卡的顧慮,現在欠身的模樣足夠表明,他不願述說的企圖。他自知有什麼地方,肯定說不過去。

「目標是火紅眼?」

酷拉皮卡的步伐,跟隨弔詭的念,回盼。抑鬱且昏黃的光線,正嘲諷隱藏秘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跟在他身邊數十年,那人的秘密,我永遠不會知道多少。你有意接近凡斯的目的,只是我的推測。」

音落,酷拉皮卡不得佩服他作為當家的直覺,老道經驗與觀察力,亦讓這人的智商在線。

「如果你想找,蘿蒂坎機密檔案館有希望。畢竟那是歷代教宗所有。並且嚴密警備,一律只有教宗能夠查閱、管理。」

他給予的消息,讓酷拉皮卡回憶密室的情報,需要兩滴不同人血液方能開啟的地方——位置八成就在那所檔案館!

「…您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他隱晦地問,默克聽之其意,語帶保留道,「衝著你跟我女兒站同陣線,我才告訴你。火紅眼則是透過獵人委員會得知的。」

「況且不是只有我。菲麗,她也知道。」



她輕柔撫摸中庭迴廊上,一道拱券石壁。上面刻印兒時,她與貝伯特、汶瓦比較身高的痕跡。她浮現微笑,感謂時光飛逝,不禁讓人有些懷念。而這樣的日子,即將在之後,全然改變。一夕間,菲麗莫感微量頭暈,急忙扶助其一法圈。

這不是首次了。照顧默克期間,這份頭痛感時而襲來,讓她浮躁。待痛楚飛過,才放手。

恐怕是沒時間休息,太累了吧。

「你在看什麼?」

身後,輕微沙啞的男聲引起注意,她無需猜測即知身分。淺淡勾起的嘴角,笑意比前一秒飽滿盈盈。

「沒什麼,回想起小時候罷了。」而預料之中,酷拉皮卡的面容,同樣展露一抹親和。

「芭蕉先生呢?」

「路上有碰到他。已經請他先在車上等著。」

確認只有他和她,菲麗放鬆不少,「父親已經答應我,讓我接棒,不出幾星期,我就要坐上當家的位置。」

「是嗎…」

酷拉皮卡低眸,感受著泰勒家一切的不容易。

無論如何,菲麗的願望逐漸實現,
他應該為此高興。

「你覺得幸福嗎?再過不久,你所期望的都會成真,你幸福嗎?」

菲麗直盯酷拉皮卡的臉,似乎一問起她幸不幸福,他總是表現得認真且誠摯。她難免狐疑,又不假思索表示肯定。

「當然。畢竟是我要的,儘管這代價很高。」

已沒了念能力的默克,被迫下位是順了凡斯教宗的意。即便是這樣,也唯有讓菲麗繼承,讓她提早知道這黑暗的世界,才能早一日脫離險境。酷拉皮卡清楚,她所言的代價為何,有些安慰性置,將雙放置菲麗的肩上。

「不僅默克先生,你身邊還有夥伴,你不需要操心。」

「那我可以認為你也是夥伴?」

菲麗挑眉晒笑著,故意問道。卻只見酷拉皮卡,臉色不對勁。她莫名感覺,心糾成一團,不明為何。

「你不喜歡我稱你做夥伴?」

「不是那樣。」他往前幾步,「跟你一樣,想起小時候而已。」

「…不妨說給我聽吧。」

菲麗認為他一定會說給她聽。事如預期,酷拉皮卡的確娓娓道來,從窟盧塔族到滅族前,與小夥伴派羅的點點滴滴,歡樂與悲傷寫出無盡的詩,觸動菲麗的心以及淚腺。

她出奇不意落淚,酷拉皮卡著實震驚。
微張的唇瓣直至她擦拭眼眶,才收攏成平線。

「如果…你需要幫忙、需要夥伴,我隨時會在。」她再次重作堅強臉色,情真意切。

他視之,接納了。

「你已經幫到我了。」

「已經?」

「為我保密火紅眼的事,謝謝你。」

菲麗頗訝異這份言謝,換上嫣然一笑,「父親告訴你了吧。這也沒什麼,每個人都有不能說的過去,對吧。」

「但我還是謝謝你,真心的。」

真摯眼神注視下,菲麗感到一陣暈眩,面向遠方好掩飾即將泛紅的兩頰。隨即,擒著他看不見的笑貌。

「果然是這樣。」

「嗯?」

「我還在想你怎會跟妮翁小姐走近。原來是為了火紅眼。因為她是人體收藏家吧。」

「……」

「總覺得你家小姐好像…不喜歡我。所以可能沒辦法,為你幫上忙。抱歉。」

「不用放在心上…」安慰的語意,連他本人都不知道,是針對菲麗的哪一句。

「看來,我真的誤會了。」

菲麗暗自心喜,只因她的認知被驗證:他接近妮翁·諾斯拉的本意,絕無參雜情感。不存在、也不可能。

畢竟她是個貪婪,買下他同胞眼睛的禽獸。

酷拉皮卡意會她的話。他笑靨暗澹,眼盯菲麗傾瀉黑髮的背及回盼的,那張臉。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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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原作者| V_Madonna 發表於 2024-3-19 01:3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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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示

凡斯·保羅二世,史上第一位,
國籍來自波沙蘭。亦是千年來唯二,
非蘿蒂坎城國、薩黑魯達的教皇。

自公元七世紀,蘿蒂坎前身”教廷國”,經歷多少世界各地改朝換代,才被現今的蘿蒂坎取而代之。

教皇神聖不可輕犯,聖座及主教內核不滅,
造就教廷經濟學。

「1447年教皇庇護三世靠贖罪券,興建教皇主殿、聖安卓耶殿堂,奠定無本生意…1930年軸心國給予人民信奉主教自由,獲取政黨選票,同時徵收教會稅給教廷,羅蒂坎開始資產佈局,投資軍火,壟斷殖民地…現在的貝格羅賽聯合國的香蕉貿易…」

妮翁在書房記帳之餘,翻閱教宗經濟史書,從中思考幫助酷拉皮卡的方法。一頁讀一頁,記載資料越多,她愈發糾結人民對上帝的理解。

「資金流入蘿蒂坎不斷,1944年成立蘿蒂坎事務銀行。股東僅有教皇一人,不需納稅,可在各地開展業務…每十年把所有文件銷毀……下次銷毀就是2004年囉?」

手捧復古歐式邊紋作封底的書,細算書中記載的年份,她依舊搖了搖頭,便抱著一堆書離開房間。

既使欲捉把柄,想直接潛入凡斯的私人銀行,想必會有警衛,甚至雇用的獵人把關。竊取多向貪污洗錢的證據,恐怕是天方夜譚。

「討厭討厭討厭!怎麼這麼難啊…」

因苦惱而打垂頭頂的她,直接撲向寢室的床鋪。帶回的書也隨手放置在床緣。約莫半分鍾索性起身,直了當地詢問他的”合作意願”。


「我拒絕。」

早該預料受打擊的回應,妮翁依然當場愣在原地。趁酷拉皮卡待在家中辦公,分外清靜的辦公室,灌入兩道爭辯的嗓音。

「為什麼不行!兩個人一起,或許能找到火紅眼啊!」

「既使找到也不能輕舉妄動。有個萬一,隨時都有可能喪命。我不能讓您陷入危險當中。」

「但是…」

見妮翁倔強噘嘴,他長嘆口氣,不疾不徐轉開電視機,畫面正直播新聞記者,於教皇聖殿守株待兔。紅底白字標題欄,正大光明寫著駭世驚俗的醜聞。

“——孌童事件再起。司法與宗密條款再戰?”

念了遍文字,畫面剛好顯示過去,凡斯·保羅二世與樞機主教頒布修繕教堂公告的影片。不禁暗示教宗對此事的看法與關聯。妮翁微張嘴,試圖找尋恰當的起點開問,遭酷拉皮卡搶先話語權。

「您也看到了。因為宗教保密條款保護,神父侵犯未成年的案件始終沒停過。」酷拉皮卡目光沉甸甸,嚴肅道,「過去在波沙蘭,紫衣教主的孌童案,因地點是教宗故鄉,刻意被隱瞞。若獵人網站的情報沒記載,根本不會有人知道。」


簡言之,毛骨悚然的多起教會孌童案,司空見慣。普遍地不受司法制裁,習以為常地遭世人忽略。如今大幅報導的壯舉,亦即將在幾日後,被其他國家的負面新聞掩蓋遺忘。

細嚼他平淡得語出懾怔真相,妮翁立刻想起書上提過,歷屆教皇儘管都和幾代國王,發生暴力衝突或暗殺,卻從來沒有人敢作掉任何一位教宗。著名的若望二世被遇刺不遂,隨後利用此事,推翻當時國王的控制。

倘若一個環節出錯,
估計全世界信徒都要跟酷拉皮卡拼命。

念能力者、驍勇善戰的職業獵人遍及,似乎只要有魔法般的力量就能迎刃而解。可偏偏成人世界最大的崩潰,在於戰得千瘡百孔後,仍然停留於現實。


知悉,她只得垂頭喪氣,哀聲喃喃,「每次牽扯到他,酷拉皮卡都會心情沈悶的樣子。」

「所以才想辦法提早解決嘛…」

對方聞言、頓塞。本面無慚色的他旋即伸手,向柔美的粉髮頭頂摸了摸,溫瞳投射安撫。

「妮翁小姐為了我特地做這些功課,我很感激。」他緩降手,托舉她耳畔下的髮縷,指尖曖昧經過頰面肌膚。

有意無意的誘情舉動,
停止妮翁思考。

殊不知失神微開的粉櫻雙唇,
亦趁隙勾引,激情縈遶他心魂。

允許手指摩挲她光滑細緻的臉頰,他輕輕一捧彷彿珍惜易碎的瓷器。眼角帶愧疚,並低頭迫使妮翁無法移開視線。

「因此我更不能將您推向深淵…我不要。」

日子漸久,妮翁發覺他越來越會哄她了。

等她被說服得神志恍惚,無言走出辦公室,傭人端著銀盤侷促經過,乃恢復她原有的意識。

「這個是從泰勒家發送過來的。」

她叫住的那名傭人如實匯報後,攤開海藍銅版紙。四邊以紫藤花圖樣環繞,燙金字體不落俗套,優雅書寫菲麗·泰勒,繼位的晚會地點與時間。

「她真的成為當家了啊。」

妮翁若無其事地感嘆。兩、三個月下來,她與酷拉皮卡關係漸趨穩定且升溫。現在的菲麗,她已能坦蕩面對她往自己的命運前進。

通常這類繼位儀式,不對外開放。最起碼她記得,自己繼位時也沒什麼像樣的感覺。爾後她細看時間,沉默片刻。

「您怎麼站在這裡?」

「咦——!」

酷拉皮卡突如其來出現,嚇著妮翁。她按住胸平順呼吸的時候,他反而拿過她手上的邀請函一覽。

「宴會時間是六月一日…嗎。」

「…你會去嗎。」妮翁語速快一倍,酷拉皮卡捕捉到微妙的變化,雙眉一挑。

「那天已經安排好其他行程。」他簡潔一語,沒有詳說細節。

她再三確認,「那可是菲麗小姐的重要日子喔!」

酷拉皮卡擺放邀請函,「她有眾多夥伴跟親人,有他們為她慶祝就夠了。」

聽來合理,妮翁卻不知為何,感覺他的話彷彿意味著,他和菲麗模糊的距離、遙遠的親近。

「露個臉吧。」

見他狐疑,她補充道。

「好歹也發邀請函,當作個面子給他們吧。但我先說好喔!這是最後一次!往後她…想辦生日宴什麼,我絕不去。」

「…我知道了。」

“總覺得你家小姐,好像不喜歡我。”

菲麗·泰勒的話,讓他思量起這兩個女孩的相容性。斟酌最純粹的秘密,是否能破除她們交惡。他下移的眼珠毅然抬起,齒舌交戰半晌。

這是很危險的嘗試。
但他也不希望,妮翁或菲麗相互傷害。

「妮翁小姐,其實菲麗她」

「說到生日宴,酷拉皮卡呢?生日什麼時候?」

「…四月四日。」

一轉悻悻然,妮翁眼睛發亮的詢問,硬生生截斷他。

「豈不是過了嗎…」她聲如蚊吶,獨自思索。

即時沉默,再給予酷拉皮卡機會,「大小姐請聽我說,菲麗她其實」

「等等等等!」妮翁徒然後退,雙手大搖大晃,靈光一閃,「我想起急事,先走了!」


什麼跟什麼?

酷拉皮卡茫然站在原地,
沒有即時追問,沒有成功道出該說的真相。

“讓教宗自動請辭再下手不行嗎!或、或者乾脆從銀行竊取機密不行嗎!”

數小時前,妮翁想出的法子,他並非沒有考量過。無奈教宗為終生制,自動請辭的案例屈指可數,幾乎不現實。尤其蘿蒂坎城國,自有保密條款保護,司法正義能管得實在太少。唯有接近對方,將危險化小方能解決。

只不過需要時間。

酷拉皮卡回憶種種,查詢最近暗網的消息。他習慣每日早晚更新頁面。按下滑鼠鍵,全新且髮指到噁心的照片、影片,狂妄侵犯他的靈魂,痛得火紅眼變成張牙舞爪的妖,想徹底將看到的全部和人渣,通通殘殺得片甲不留。

發布時間為三小時前,影片幾乎在炫耀多具火紅眼,漂亮擺放的變態行徑。由畫面裡室內看,無法得知持有者是誰,點進帳號內查看,作為假帳號可想而知。而當影片末尾拍攝出一個頭顱,浸泡在福馬林,面目無神得只有那雙血紅之眼當特寫。

那一刻,他已下墜到崩潰谷底。想飲水緩氣,掌中的玻璃杯當場被碎得七零八散。玻璃碎片扎進手掌後,血流如注始料未及。不巧林聲從公司趕回,僅要酷拉皮卡批文件,這開門見狀,糊里糊塗地被下驅逐令。

「出去。」

他冷聲道,抽張粗糙面紙拭淨血,不慌不忙。瀏海遮掩無法控制的怒火。

「…不用酒精嗎?」

「我沒事,你出去!」

斥喝音量,大至通廊外的佣人都聽見。聞言的林聲無奈散場走人。雜聲不再,他步伐踉蹌,狼狽地陷進沙發座椅,竭力盡能得抑制手的顫抖,緊抓前額的碎髮。

「派羅…」

他下意識尋覓,浩瀚時光綻放的熠熠光輝。可視頻內慘絕人害的特寫鏡頭,譏笑虛偽的奇蹟,無情摧殘人性尊嚴。寂靜過後,拋下一片狼籍的辦公室回到臥室。沿路也許有撞見誰,均識相得閃避了。他未再有知覺。

一味苦守孤獨,打開桌子抽屜裡的正方中型鑲盒,上面擺了張微泛黃的照片。

女人笑得燦爛奪目,金髮尾俏皮地往前彎,彰顯她性情外放樂觀。除了身旁黑髮男人亦即老公,兩手扶住的則是她幸福的源頭。相同的金髮藍眼,孩童體型的他自己,萬萬都想不到這是全家最後合影。


他沉痛打開木制鑲盒,純金鎖骨鏈菱狀紅寶石為主,圍繞陪襯的紅水鑽。裏邊有恆古風華也有回憶。

那是從母親娘家傳承下來的寶物,
成套飾品中,一件項鍊、一件手鍊。

窟盧塔族滅絕,曾一度消失。他在進行念能力修行前,路過拍賣市場找到。為了不再遺失絕不離手,從未向他人透露。無論夥伴、同事,菲麗或妮翁。

「…媽媽…」

埋頭進陰翳,相片險些被揉碎。酸帳的眼框逼迫他摘下隱眼。爾後蹲屈在床褥旁,毫無生機。至到夜晚降臨、漆黑密佈。眼瞼內側伴隨意識深入夢境。夢中世界相反得白茫茫一片,因此中間身站的人格外突出。

傾瀉黑髮回身,一對碧藍雙眸生輝。
莞爾溫柔美麗,身穿素白連身洋裝,雕塑姣好的身型。

菲麗?

他沒有喊出名,單單揣測。女子貌似聽出他的意念,咧嘴一笑,輕搖頭。這一舉攪動他,正踏出步伐頃刻,再度陷入血色黑暗。

背對他的族人們,一一樣開染紅血花,倒進黑暗。母親、父親、派羅,就連剛剛的女子隨同他們消逝,發出嚅嚶。

他感覺自己跌墜深不見底的地獄,祭奠那終將死去的生命。本以為他就此被擊潰,未料一點星光暈染開,重重鎖鏈由此衝下,緊纏他的手,進而化身成柔軟的手臂,勁力一拉。

「我在等你。我在這裡!別走!」

音爆如彈突破重重夢魘,他驟然醒轉。身軀汗淋淋,水滴流過臉測和頸線。他設法擦拭,卻發現左手動彈不得。

因爲床褥邊,側躺一個沈睡的少女。
粉髮末端依順兩人緊握的方向,
四散光線的美。

被緊握的,沾染血腥的手,
纏繞綁法糟糕的繃帶。

酷拉皮卡不知她幾時到來,劇烈的夢憶片段,竟在她的睡臉前逐漸淡去,平復他難以忘懷的惶恐。

他想,

倘若有篇使人痛哭失聲,卻永不能抒發的詩歌,封存於心臟深處。那麼挖掘它,定需必要值得膜拜的貪婪。無論多麼美好的、痛苦的。

感情漩渦支撐他,凌晨清夜將妮翁抱回她的寢室。並在必須分別前,往她額前落下蜻蜓點水的吻。倒數六月一日裡,他處理傷勢,照常爲公事奔走。終於在得空時刻,踏入商圈廈樓。

「請問這裏,可以修復首飾嗎?」

奢靡昂貴的珠寶店櫃前,他展示鑲盒內。

暗中允准在乎的人,

擁有跟他家族有關的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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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V_Madonna 發表於 2024-3-22 01:2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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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日子

輝煌朝暾流洩,扁白雲朵稀釋成天空剪影。白鴿正好舒展高亢翅翼,劃飛優雅線條。他無限欣慰,或許命運的變化多端,最終為菲麗帶來歸屬。


六月一日,菲麗·泰勒繼位,
她引頸期盼的機會,終於到手。

原本,他真打算不出席。慶祝喜悅與快樂,他認為不需出面。除非她有難。

門外”扣扣”兩聲,他整頓好後一開,妮翁伸直手臂,將兩購物袋遞到眼前。


「生、生日快樂…」

在這個”特別”日子,她想,
至少藉由這種方式讓彼此連結。

明明背後演練多次,真正上場交禮物時,她卻尷尬得結巴。尤其他不明所以的表情,對話的句點無情給予內心,飄忽不定的涼薄感。

「大家都說你今天很忙。何況…又不知道會待在泰勒家多久,只好現在交給你…雖、雖然你的生日過了,但也沒說不能補過吧!」

”晚上,老闆有重要的會議要開。”

回憶起所有人統一的回覆,妮翁無奈接受,哪怕幾位傭人游移的視線可疑。

酷拉皮卡點頭道謝,撥開袋緣。裏頭全是高級品牌及上好布料做的西裝。兩樣設計雷同,雖不盡然低調,但也非五彩繽紛。

他別有意味問「您希望我今天穿上嗎?」

「你高興就好…若不喜歡,就留就紀念吧。」她欲邁步的腳此刻,被酷拉皮卡捉手臂絆住。

「我沒說不喜歡。」

而他猝不及防靠近,調情似得緊貼耳廓低語,徹底舒張她全身上下的毛孔。

「我會穿著。」就連下一句,他的攻勢仍猛烈,「妮翁小姐可以穿紅色洋裝嗎?」

「紅色…洋裝?」

「嗯。上次您去簽休戰協議的那套。」

「其、其他的不行嗎?」

「我喜歡那件。」

他持續咬耳,妮翁手足無措通紅耳根子,同時又為酷拉皮卡向她作私心要求,竊喜著。更別說他居然記得她的打扮穿著,歡悅笑影浮現。

「畢竟在泰勒家面前穿過了…別件酒紅色禮服呢?」

他停頓片晌,應聲「嗯。」

「那麼,晚些見。」留下最後悄悄話,他回到房間。

關門之際,妮翁摀住全臉,
差點為這慾色的感覺,癱軟雙腳。

「…太狡猾了…」



午後宴會,他們混在人群中,欣賞階台上,被女神眷顧的另一位女神。盛裝打扮的富人名流,幾家黑手黨要員,紛紛同菲麗泰勒,高舉金色浮泡的香檳,尊敬天光陷落人間的廣博。

「感謝各位的來訪,我敬你們。也在此,敬我的父親、我的夥伴們。」她故意作一個頓點。用溫潤眼神篩過全場,尋找她所言的人。

「最後,敬我尊愛之人。乾杯。」

「乾杯!」

異口同聲當下,菲麗總算從遠處捕捉一抹金髮;妮翁亦知道她意指誰,眼餘不安地瞟向酷拉皮卡。

小號與提琴迴盪絕美音色,雀躍巨大綠庭內,架設舞池的男女。真正主角踩著素黑高跟鞋緩降地面,無不勾起男女忌羨。

褶紗紫頭飾,用來固定公主頭型。素黑蕾絲兼透紗製成的晚禮服,襯托她妙曼身材。低領處的滾邊蕾絲帶,狂妄得將少女頸項線條,勾勒輕熟的風韻。區區十六歲年華,已坐擁女王般的愛戴。

而眾多人渾身解數,穿戴厚重面具,計算能夠獲得利益的距離。想藉此策劃政治聯姻,更不在少數。約莫數秒,菲麗隱沒進入群當中。酷拉皮卡大致遠觀,放下高腳杯。

「我馬上回來。」他直徑往前方移動。

妮翁欲言又止的唇半噘,低下視線。

儘管是她自己提議的。

可想像他穿著她送的藏青格紋西裝,支開外人會面菲麗,迷惘且沮喪凝聚心頭,她只得專注宴賓桌的餐點,轉移心情。豈料,從取盤到手夾取幾道菜過半,短短五分鐘,輕披粉絨外套的肩膀,立即感受重量。

「走吧。」

「唉?這麼快?」

來不及顧得現況,酷拉皮卡早已牽起手,從容反問,「我們純粹來露個面,不是嗎?」語罷,朝芭蕉使個眼色,不著痕跡消失在泰勒家宴會。

即便想做到不著痕跡,酷拉皮卡和妮翁能夠匆忙離席,主因在於汶瓦·泰勒的允諾。他邊將諾斯拉家退場的畫面納進眼底,邊回顧五分鐘前的場景,若有所思。


酷拉皮卡沒有找菲麗搭話,
反而請託汶瓦傳話,短短一句”恭喜”。

「這麼快就離開?真不等菲麗嗎?」

「諾斯拉家有很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汶瓦舉眉,只見酷拉皮卡回望妮翁·諾斯拉的眼神,全然暴露豐富的理由。

「今天,是妮翁小姐的生日。」

單簧管演奏悅耳高音,卻不過是上帝,正為他們永無止境的相伴,創造開溜協奏曲。

「我…還以為對您來說,菲麗是」汶瓦意識在公共場合提及,不太穩妥,「看來是我誤會了。」

酷拉皮卡尚疑惑,汶瓦又說,「您們會在宅邸慶祝嗎?」

「不。在宅邸裝飾屋內怕她發現。所以選擇到常去的連鎖飯店。」

「原來如此。代我向她說生日快樂。」

酷拉皮卡莞爾,簡單道別後往人群穿梭。汶瓦才撞見,他親暱拉著妮翁離席的一幕。

「汶瓦你不餓啊?」

貝伯特霎時介入思緒。他不用直視就能知道,這人必定嘴含叉子,瓷盤堆放大量的碳水化合物。深灰粒扣的西裝,似若能裝下食完後的一忝肚皮。

「我們都搞錯了。」

「什麼啊?」

「酷拉皮卡先生和諾斯拉小姐才是戀人。」

「哈…蛤、蛤啊!?」

沒頭沒尾的結論,搞得貝伯特噴飯。噁心菜渣落一地,路過貴婦人投遞鄙視。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上次瓦解邪教組織,你不也看到他們抱在一起嗎。」他雙手環抱於胸,直言,「我也以為他喜歡菲麗。但這麼重要的日子,他選擇為諾斯拉小姐慶生,特地到飯店給她驚喜。這很明顯吧。」

末尾句,貝伯特從驚嚇中反應過來。

「所以…今天是妮翁小姐生日?」

汶瓦沒接茬,他打愣地盯向餐盤。

「你們說她的生日?」後方菲麗乍現,高跟鞋於虛無光面的地板踩踏清脆聲音,「酷拉皮卡莫非走了?」

貝伯特從未思考,他會質疑妮翁·諾斯拉所有底蘊。可能它真實存在過,但過份相信片面說辭,深處的天秤正意料之外,失去平衡。回顧菲麗艷美女王榮耀,竟刻意突顯孓然一身的氣味,他終體悟。

無論六年前,度假別墅溜冰,他與汶瓦遵照醫生指示,多辛酸採集、磨碎藥材給受傷的菲麗,消炎止痛;陪伴她到諾斯拉家取得占卜文;至今日,他們即將準備家族派對慶祝,菲麗只記得她的寂寞。

她的渴望,永遠停留那名金髮,手纏住鎖鏈的青年。


抵達飯店的晚上,高樓玻璃窗映照繁華夜燈,猶如天使翼光降落福祉。他們置身小型的宴客廳,簡單佈置的氣球和布條,清楚表達用意。當亞里莎緩緩推來巧克力千層,慕斯奶油的璧褶紋飾,宛作夜間仙女的洛可可裙擺,精緻字體則蠻不泛濫,邀請他們踏上奇幻天堂。


「祝您生日快樂,妮翁小姐。」

日復一日,酷拉皮卡呼喚她的名字愈加頻繁,觸發了妮翁喜泣。起先生疑,嗣後驚訝、感動。她情不自禁認定,眼前的男人,不僅日復一日往她的心挖了孔洞,越鑽越深,還打算駐扎進她的心靈。

這回生日,參與的人數鮮少,旋律、芭蕉、亞里莎和林聲,即身邊人。細數每次生日,儘管奢華高調,可父親長期不在,搞到每次末尾,她狂掃上下購物中心,有家中保鑣曾直言厭煩,當場辭職不幹。高級禮品、人體器官雖取而代之,她頂多高興一點,並非充實。

她難耐淚珠盈睫,感動得笑道,「謝謝你,酷拉皮卡。」

他晒笑接納。

「請妮翁小姐許三個願望吧。」

「唉?你不一起許願嗎?」

「…我?」
眉峰剛一挑,胳膊被妮翁悠悠攬過。

「我不是送西裝嘛。所以我想,我們一起過生日啊。」拭淨淚水的綠眸晶亮透徹,似乎想一同分享喜悅。

滅族六年間,再也沒過上生日,
有了同伴也無法重聚。
所以,莫敢再奢求。

端詳她答應他的,酒紅色細肩帶禮服,胸前僅有交叉綁帶塑型,有意無意露幽密的峰溝。不規則裙擺設計,放大少女纖細小腿的白嫩。外加她湊身,他幾乎陷入迷醉殿堂。

他真的很久,心裡沒有這麼舒服。

「知道了…您先許願吧。」他吞吐道。

「嗯!不過…我許一個就夠了。」

像現在這樣,有個深愛的人陪伴,
她做夢都不敢想。

怕太貪心了,又會再度失去。


「我也許一個就好。」酷拉皮卡沉思,領會。


許足願,切好蛋糕,寬廣紅絨布帷幕掀起。一組兩三人的爵士樂團,立刻演奏悠揚的情歌。雖是老歌,但很有他的情調。隱蔽鎖鏈的右手托舉,他朝她手背一吻,邀約她共舞的一刻,妮翁發熱的腦袋仍明白,他的願望恐怕只有找回火紅眼,但無妨。

「酷拉皮卡會跳舞嗎?」漸習慣他撫過腰際的手,她問。

「學了一點…」他泛紅著臉頰,作為初學者而難為情「請大小姐多包涵。」

以他的性情,跳舞是不可能的。但他可以為了今天練習,這般用心使她暖心而笑。想到今後,還能挖掘他不同面貌,她撒嬌地蹭入他的胸膛,柔聲細語。其他人相視莞爾,退門邊。

「我不介意。像這樣子。」

他驚愣在原地半會兒,致終舒心接受並擁抱她,開始交織旖旎的漫舞。

彼此對合的手掌,赤裸勾搭,
無循軌的舞步,糾纏如魚水之歡。

薩克斯風獨奏副歌,他和她早罔顧。

「酷拉皮卡。」

良久,總算聽到他回應,「嗯?」

「雖然,不能把願望說出來。」妮翁更貼緊他一些,希求幸福含情的眷顧。

「但今晚我想,跟你過夜。」

這次他同樣慢作反應。卻不同在他終止舞步,輕托起她的面額,認真之色亦滿腹深情,捨棄敬語。

「妳知道,這不是隨便能說的話吧。」


她直視那雙黑眸,感覺裡面躲匿了,
例如她這身誘惑他的紅色,「…恩。」

「我也不是對象是誰都隨便說。」


心靈語發渴望的呻吟,
迷濛的四目意猶未盡得纏綿。

他將那柳腰摟緊,拉進她臉龐的手掌,緩移至那光裸鵝頸,奴役她抬高頭顱,與垂首的自己氤氳出情慾,濃烈得化不開。

伴隨步調,她緊竄西裝襯衫的手舒展,腳尖一點點踮高。並慢慢想像,酷拉皮卡和她深吻後,會不會先放掉她粉髮的魚骨辮;會不會喜歡有她躺在身邊的早晨;他會不會也感覺到幸福和快樂呢。

然而,無論步驟是什麼,
今晚過後,他們的關係將會確立。

「那、那個,請等等!」

把風的門掃興敞開,拆散兩人即將索吻的情蜜,和趨近的身軀。樂團伴奏戛止瞬間,讓他們看清來者。

「不、不好意思!」他的闖入無疑犯忌,但由不得他。硬生生塗抹汗滴,氣喘吁吁。

「菲麗…她昏倒了!」

貝伯特說,酷拉皮卡明顯改變臉色。

「菲麗人在宅邸。她吩咐過繼位的時候,不要出洋相。」他平順呼吸,掩藏失落,「但昏倒前,她不斷喊您的名字…似乎想見您。」

聞言,他放開妮翁臂膀,抬腿往門走。始終沉默的她,強行擋在前面乾瞪眼。

「你答應過,要陪我一整晚。」

「…我得過去一趟。」

「你敢過去我就不回家!」

她怒放狠話。完全看透了菲麗的謊言。發脾氣也好,講道理也罷,酷拉皮卡偏偏面色一沉,頭也不回。

「抱歉…」

皮鞋敲地板回響,掠過她身影的決斷,
從此推送她,慘痛的崩潰邊緣。

受嘲諷與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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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原作者| V_Madonna 發表於 2024-3-23 21:2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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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護天使

貝伯特·泰勒認為自己是個變態。

“你們家的人,全—部都喜歡菲麗嗎?”

妮翁的這個問題,他曾想回:是。
百分之九十九。

傾國傾城的長相、超高武力,以及不做作的個性,受得泰勒家上下青睞,更有人愛慕。他喜歡菲麗,自然是簡單的一見鐘情,因而對她深信不移。她從未實現過愛情,忠誠於家族期望這點,變成他追隨她的救贖,賦予了他使命。

直到酷拉皮卡和妮翁出現。
此外,打破微妙平衡的,也是他自己。

“不把人命當回事、不尊重亡者的妳,叫人噁心。”


菲麗評判她貪婪、無恥,毫不猶豫。所以他吃驚。當時的妮翁,既不閃亦不躲,沒有為之抗橫的反駁與藉口,而是全部接受,捨棄委屈或低聲下氣。反襯出那時候的菲麗,無力取得占卜文的浮躁不甘。

他自知那不可取,
他卻被感動了。
理由是,她竟然坦白到那種地步。

於是開始在意起她。

「抱歉…」

通知酷拉皮卡,菲麗昏厥剎那,他方知妮翁和自己是一樣的。
作為容器,唯有自己無法被填補。

「我不要聽你說抱歉!你每次道歉都不是那個意思!」

或許是作為一個容器的垂死掙扎,她仍趁關上門前,竭力嘶吼。哪怕酷拉皮卡沒聽完為止。

此後,妮翁佇立在蛋糕前面。貝伯特凝望她,一層灰翳半刷,背影看來像極了命運涕零。忽地被某道手力掐住脖子按到牆面。模糊視線中,能判斷芭蕉硬漢不爽的表情。

「給我適可而止。」和善悠哉的處事態度一轉,他緊皺眉嚴肅,「大搖大擺闖進來,弄得雞飛狗跳。究竟還要給我們添多少麻煩?你們真以為,老闆對你們家的小姑」

「芭蕉!」旋律往旁邊遞眼色。他卡在喉嚨的話語,不得不吞回去。放手。

貝伯特雙腳落地,按撫喉結的時候,妮翁心事重重經過,他明白了諾斯拉家顧慮什麼。時間猶如靜止,明知他已成了眾矢之的,卻義無反顧突破紛紛出外的腳步,奔到妮翁面前。

芭蕉欲使用念能力解決貝伯特,旋律再一次拉住並擋下。芭蕉心急,旋律的注視卻述說敏銳的聽力,得來的答案。


冷清走道中央,妮翁從頭到尾低頭不語,貝伯特想究竟該如何修正錯亂的軌跡。讓酷拉皮卡與妮翁背道而馳,這並非他的本意。

「對不起——!」

左思右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先道歉。

「我知道給您添麻煩!但菲麗昏倒得實在太突然!明明是他的夥伴,卻沒能為她做什麼。聽到她呼喚酷拉皮卡先生,我才」

「你無所謂嗎?」

貝伯特小心翼翼觀察妮翁,她的目光空洞落魄,彷彿他的解釋再給予沉痛打擊,他逐漸理不清這三人內部的關係。

「你相信她是昏倒嗎?」她說,雙手握拳,「只要能守護她,就算她跟酷拉皮卡在一起,你也無所謂嗎?」

妮翁的質疑具魔力般洗腦他,傾覆他內心的鐵壁要塞。而他理應作肯定。

他相信菲麗。
只要能守護她,無所謂。

「我…並沒有無所謂。否則我早就回去不會待在這裡。」他不自覺握拳,聲顫且掙扎。

「我也跟妮翁小姐一樣,不知道怎麼面對。」

初次,他們交接眼神。發現了彼此或許於平行時空,分享相同經驗,異化成墮落的怪物。他知道她也感受到了,遂流落心碎裂痕。

「我明明感受到他對我的愛意,他為什麼…」

妮翁沒有說下去,淚水連串吊在下巴尖,直洩融入紅地毯,隨之蹲在原地,聲淚俱下。他只得猜測她哭的,有痛苦寂寞、有化解不了的壓力,有將來填補不了的慾望。

這天夜幕失去稀疏星點,少了圓滿白月。他和她的困境,收納進心痛秘密,隱沒黑夜之中。他們談心的地點,移至飯店附近的公園階梯,僅僅坐一齊,空隙偏偏無法抗拒得狹窄。

「酷拉皮卡…原本只是護衛隊隊長。我一開始也沒把任何一個保鑣放在心上。」

哭痕殘忍洗滌妝容,妮翁頗素的容顏赤裸公開心房,對他平順闡述過去。描述古雷夏家族時,她短暫的遲疑彰顯惶恐瑟縮。

「當我爸爸要殺掉我的時候,酷拉皮卡救了我。那以後,無論記帳、學習語言…到聽證會的準備,很多很多,都是他教會我的,從沒有埋怨過。」

貝伯特震撼之餘,他想像得出她用多少夜晚,痛徹心扉,又要經歷多少困惑,確立她和酷拉皮卡之間的情感,以及,壓抑對方追尋菲麗的嫉妒。

她,深愛酷拉皮卡。
沒有其他感覺,也並非單純喜歡。

因此她不能明白,長期面對面相伴的,他視而不見,出現片刻的邂逅,為何無比關愛。若這是愛情,她算什麼。換過來說,貝伯特何嘗不是。

「妳會和他分手嗎?」

她用超乎尋常的心情,從階梯站起身,面容疲倦「我們不會結束。除非…」

深怕成真,她緘默,可他似乎又諦聽到哭泣。既愛得堅強,亦愛得如此脆弱。於措手不及的現實,縱然失去璀璨光輝,她唯一相信美好之處的紛亂情感——執著,化身癮君子作無法決定的決定。

這讓貝伯特油生另外的痛。
作出第一反應。

他想由後面,好好抱緊妮翁,
好好讓她哭泣。好好在她身邊。

可真要伸手,妮翁毫不知情地走下樓梯,他再次錯過一回,分明能做決擇的遺憾。慚愧之色掩埋入趨暗的微嘲。



由林聲陪伴下,抵達泰勒家探望菲麗,如今超過三十分鐘,他始終描摹歡笑的感覺,可總是流於表面。

「菲麗小姐,恭喜妳——!」

齊聚一堂道賀,充斥傍晚泰勒家族慶功宴。雖意外參與了,基於他是這個家的外人,他和林聲選擇站在外圍觀望。正如料想的,菲麗身旁道喜的,均為推崇、仰慕還有幫助她的夥伴與親人。

「奇怪?默克先生呢?」林聲左顧右盼。

「他去旅行。說是想先過個退休生活。」

「…真豁達的人生啊。」酷拉皮卡不置可否。

但倘若是自己失去念能力,
想必也是死亡的時刻。


「喂!誰准你碰菲麗了!噁心輕浮男!」

「啊?你這”迷戀菲麗”癌末患者才噁心!」

龐大泰勒家歡快熱情,象徵原生家庭對她的愛戴。而身處環境再優渥,菲麗並沒有成為紈褲子弟。勤學上進之心成了她難得可貴的地方。倍感欣慰之際,菲麗投來目光,他唇角上揚,用唇型給予真切的祝福。

起先,她的確感覺暈眩,宛作海嘯前的小漲潮。再後來,疼痛感讓太陽穴炸開,曾經的”我會保護你”就像守護天使的魔咒,在頭腦漸漸好轉前,她倒地呼喊起酷拉皮卡,那名天使的名字。

等恢復平靜,她的觸覺最先醒轉,接續是聽覺。她自知當下應要給待在旁邊的汶瓦,吃一顆定心劑。

「沒事的。酷拉皮卡先生很快就會來。」

當耳邊捎來願望實現的消息,她難得心虛,暗自等待到他入府的那刻,計算起分分秒秒,藉機佯裝甦醒的模樣,只為了爭取時間要他共同感受,她成為當家的喜悅。

「你已經沒事了嗎?」

「我沒事。雖然難受了點,但要不是頭痛,也許你也不會來這裡。這樣想,心情好多了。」

從休息室的沙發長椅支撐上半身,頗慶幸再那以後的交流,腦部暈疼沒有襲來。

每當他面帶莞爾、鎖鍊敲響清脆聲,滲透五感,寂寞孤單便不再。認為頭痛發生,可能都是命運為她安排,給予她想要的一切。半開玩笑道,殊不知,酷拉皮卡態度丕變。

「我不認為這叫好事。」

至始至終溫柔待她的人,頭一回嚴肅得直視,菲麗微妙抓皺蕾絲裙,故作反省般垂下視線。

「…讓你擔心了。我不會再說了。」

語罷,直到酷拉皮卡輕嘆氣,重拾微笑,她才安心地暗忖,這次玩笑若果被拆穿,對方恐怕不會輕易原諒。嗣後也如願說服了對方,參加家庭的慶功宴。


“恭喜妳。”

精簡唇語表達厚實。菲麗以平時的嬌笑回應,無故眾人眼光,抬腿往酷拉皮卡的方向。

「那個人是誰啊?」

「他就是諾斯拉家的地下老闆!」

「原來是他…救我們家”爸爸”的人,怪不得大小姐會邀約他。你說,他們互相喜歡?」

「吃你的喝你的。少管閒事!」

「好痛!我說你,根本在吃醋吧!你這癌末…痛痛痛」

於外的夥伴們議論長舌多久,菲麗與酷拉皮卡,以及汶瓦幾乎像生活在屏障,專注他們自己的對話圈。

「真是…明明酒量不好,還逞強喝酒。」

每每喝酒,能耐頂多三杯燒酒,練多少次都一樣。汶瓦的碎念,隨著她微醺趴坐的狀態逐一消隱。

「喝酒以前,她有吃藥嗎?」

「以防萬一,給了頭痛藥。因爲過一個半小時,現在喝酒沒問題。」

酷拉皮卡看了手機時間,傍晚十一點二十分。不知不覺,他已經待超過兩小時,比為妮翁慶生的時長久得多。

思至此,平淡的臉浮現沉鬱氣息,終究引起汶瓦注意。

「您特地趕回來不要緊?她知道嗎?」

「她知道我會來…」

「…真的不要緊嗎?」

對話結束。酷拉皮卡複雜望向埋首桌面的菲麗,不發一語的態度,令汶瓦心生危機感。

「對不起,酷拉皮卡先生。」

汶瓦深知,錯不在任何人。既使酷拉皮卡的人,在菲麗的幸福世界付出,心靈卻嚮往別處,偶爾心不在焉的細節,顯而易見。然他未回覆,菲麗不間斷的咳嗽症狀,震動平靜如水的酒杯。無奈的汶瓦說著給她一杯水,留下兩人。也在這時,在外接電話的林聲會來匯報。

「大小姐說什麼都不回宅。所以今晚住飯店。明早我們會想辦法。」

「知道了,你先備車等我。」

林聲走後,他終於選擇打給妮翁,設法想傳達些什麼,菲麗胳膊無預警放在肩膀,中斷他按下通話鍵。

「剛剛…汶瓦在…所以沒辦法說…」她支撐醉醺醺的意識,模糊道,「我為你…找到一具火紅眼了…」

她滿意他瞪大眼睛的反應,解釋,「因為你對我…那麼好…必須做點什麼…」

知道她保有一絲清晰,酷拉皮卡不厭其煩表明,「我很感謝…但妳不需要這麼做。只要幸福就好。」伸手扶撐菲麗好讓她正視他的話。

「讓妳幸福,是我的責任。」

儘管被酒精控制,菲麗尚有印象,酷拉皮卡對她的占卜內容耿耿於懷。起初她不明真相,但就在成功追朔六年前別墅的回憶,她臆測酷拉皮卡想必,也認出溜冰那時候,被他拯救的小女孩,至今把他放在心裡。

「你不用…再為六年前的事…負責。我的傷…早就好啦…」

「…六年前?」

酷拉皮卡困惑連帶她的狐疑。

難道,不是這樣嗎?

正要深究所謂的”責任”,敵不過即將宿醉的作用力,直接撲進他的懷中。對方迂緩攙扶,反倒為菲麗近距離感受男人的氣息。她直盯著如出一徹的藍眸子,酒的香氣驅動眼神,游移至他的薄唇。

她越加好奇觸碰後有什麼感覺,逐步拉近。熟料她迷霧的瞳眸、瀰漫酒香的唇瓣在眼前放大,生理反應與理性搭配下,酷拉皮卡了暴露心思。

輕推菲麗臂膀,頭頸往後推。
面露錯愕得拉開距離。

緊接著,菲麗真正醉倒,第二次跌入他的肩窩,他終鬆口氣,將那行為視為她昏睡時,身子往前衝的正常之舉。

終末,汶瓦將菲麗帶離宴會。他撥幾次手機給妮翁,永遠呈現關機。好不容易翌日,抓準她回家的時機點——

妮翁·諾斯拉與菲麗·泰勒於宅邸爆發衝突,
引起了糟糕透頂的開端。




後記:雖然有的情節都是邊想邊寫。但只有菲麗這個角色的故事和結局,一開始就決定好了 這篇文進度將進入後期,所以會希望讓讀者知道,以免被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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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原作者| V_Madonna 發表於 2024-3-26 01:1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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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序 I

已到退房時間,妮翁不情不願,換上亞里莎到店面買的簡便連身裙,從客房出來。豈料對面站著貝伯特,身上衣服沒換,她頗為訝異他居然也沒回去。

「早、早安啊!」他撓搔後腦勺,面頰潮紅半會兒,「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嗯。」

道了聲早,她垂眸思考道,「之後…你就要回去了吧。」

他的笑顏閃過猶豫,最終頷首。
「畢竟我有工作。」

經過夜晚薰陶,妮翁的精神確實恢復了些。和貝伯特用稀疏平常的心態享用一道道美食,恐怕是今日貴為平靜的時刻。雙方都明白,刀叉碰撞並切割香腸的寧靜底下,忐忑難安的未來終歸要繼續。

「昨晚謝謝你。我先」

「這個!」

停車塲內,貝伯特急忙把紙袋塞進妮翁手心,她可以感覺熱騰騰的溫度流竄進體內。

「每次只要難過的時候,我就會拿這個填飽肚子。不順的事一下子就解決!我想…會沒事的。再見!」

妮翁注意到貝伯特,時不時透著溫暖的氣場亦如他麥金色的髮梢。精壯背影看來十分朝氣。既使搭上車子依然抗拒回家這件事,珍惜般打開紙袋,色澤飽滿的牛角麵包,四溢剛出爐的香氣。雖然已吃過豐沛早餐,她還是執拗試味道,一口接一口,淌淌淚水混雜一起,發現飢腸轆轆的肚子,吶喊際遇的蒼涼。

不僅永不填飽,心裡還是中空的。


只有物質能代表幸福的人生,爸爸萊特·諾斯拉不管食言多少次,不撇除她想得到寶物的貪慾,她僅會用這種方式,引起她爸爸的注意。一而再再而三得相信、幫助他。

只不過,如此貪婪空虛的價值觀,
就在那個男人出現後改變。

“我答應你。”

他從未食言,以另類寵溺方式表達嚴厲,糾正、指導她。明明讓她活得更多限制,可每當他守在身邊,準確把握每次生死分岔上,至關重要的選擇,內心充滿安定和充實,使她發現這人的本質是溫柔的。她變得想要珍惜。

明知他心裡放不下菲麗·泰勒,
依舊一而再再而三得相信他。

因為,他跟她爸爸不一樣。

無意識,她以為自己蛻變,
實則上又活成同一個樣。


淚痕於臉龐乾透,轎車剛好回到諾斯拉宅府。前座的旋律和芭蕉越悶不吭聲,心情越煩躁。深怕面對面的頃刻,那一個”例外”將會瓦解,她與酷拉皮卡共度的故事。

甫一進門拐個彎,餘角瞥見高挑修長的黑髮女子,往貴賓室前進。乍看沒什麼,停下來觀察,那女子是被傭人引路的。再者,紫藤色西裝和百褶裙尤其顯眼,放到一路穿著黑西裝的保鑣相較,妮翁終究認出了菲麗·泰勒。旋律亦見到她,緊張得冒冷汗。依照收到的命令程序,這兩人不可能會碰頭。從菲麗走進貴賓室的路程來看,八成是上洗手間回來。

「妮、妮翁小姐,我們回房間…妮翁小姐!」

偏偏就出這意外。
旋律知道,全完了。

轉眼間,她不得已硬著頭皮,隨同她來到菲麗所在之處。至於菲麗,攜帶酷拉皮卡的賀禮,再去趟洗手間後,她本以為只是個單純的過程。大門如何發出巨響,她純粹認為,叫心中那人來臨的徵兆。至到看清楚妮翁握緊拳,戾氣無以復加。心中雀躍順勢冷了下來。就連妮翁本人都察覺,菲麗由菀然一笑到淡漠無情,變化神速。

最令人髮指的是,玻璃圓桌上,竟擺放她曾欣賞數次,美色至今仍奪人目光的,一具火紅眼。那很明顯是她帶來,為了酷拉皮卡。

過去以來,
酷拉皮卡從不讓人插手,找尋火紅眼的事,
何況伴他左右的她包括在內。

如今,他不僅讓菲麗知道他的秘密,
還允許她的幫助。

「這裡不歡迎妳!請妳離開!」

菲麗筆直坐著,妮翁快步到她面前單刀直入,火冒三丈的臉漸趨猙獰。然而遠超過忿恨的,是被取代的恐懼。

她極力掩飾菲麗將取代她,
在酷拉皮卡心中的地位,這樣的未來。

尤其,明明她都氣紅耳根子,菲麗照舊從容自若,眸光凜凜,簡直比她像這個家的女主人。

「是酷拉皮卡的意思,還是妳個人?」猛地彎勾唇角的態度,更琢磨不透,「我來找酷拉皮卡,妮翁小姐應該管不著吧。」

「但我一樣可以要你走!」

她昂首怒瞪,音量大得驚人,「請妳離開!」

菲麗半降唇角,直言,「看來妳很在意我。」

妮翁不出意料,一副被拆穿的不悅。

「他都沒有接受妳,妳似乎懊惱。可我和酷拉皮卡既沒交往,也不是沒關係的路人,要是讓他知道妳找我麻煩,妳覺得他會看妳一眼?」

「…明明就不了解我們之間的事…」妮翁的嗔怒全化為音爆,「居然還一副事不關己!」

凝結的空氣周旋於雙方,站在一旁的旋律正思考,如何代謝一觸即發的火藥味,可菲麗的話又把一切急轉直下。

「妳嫉妒,他喜歡我多過妳。」近乎用肯定句回懟,她站起身邁步向前,已是勝利在握的表情,「多說無益。讓酷拉皮卡找我談吧。」

一連串指責無用,全然處於劣勢下,妮翁最終卻從她恃無恐的態度,看到過去的自己。這輩子,她從別人口中聽過無數次的批評,未料總有一天,會由她個人的嘴裡說出來。事到如今,她早氣得發抖,顧不得全部。

「妳…貪得無厭!根本貪婪至極!」


而這句話成功奏效。背對她的菲麗,
原本的笑意,驟然劇變。

「你明明是用我的占卜能力,得到當家的位子、活命機會,更多本來就不屬於妳的東西!不是只有酷拉皮卡幫你!你卻一直把他掛在嘴邊!」

「你分明不想付出更多代價,才用我的占卜文!就連念能力,也是用妳不要的愛情,做誓約加強的!沒有絲毫損失!且擁有這一切還不夠!居然還要酷拉皮卡待在你身邊!我…」

妮翁的話一點一滴滲透她的思緒。

真想殺了她。
菲麗甚而不自覺動了殺意。


「我不會放過妳!」

面對念能力者,妮翁這普通人就想動她一根汗毛,菲麗頂多佩服她的勇氣,不動聲色地注意妮翁揮過來的手,其餘的是嗤之以鼻。

思量該怎麼反擊,她即將賞過來到巴掌。妮翁的手腕受強而有力的力道箝制,懸在半空。遑論是誰,無不一太過專注這場衝突,以致於忽略了酷拉皮卡,悄然接近。

手指聯動的鎖鏈傳遞涼淡溫度,刺激妮翁的小臂肌膚。她固然清楚來者何人,怨恨妒忌早就侵蝕理智。懵傻區區半晌,她直抿嘴,繼續不規則揮動,無故控制她的鎖鏈手。

「快放開!放開我!快放開我!」

酷拉皮卡沉默以對,神色凝重地哀瞅她。作為一個早就失職的保鑣,他仍盡可能避免事態,走向無法轉圜的餘地。除非她親口釋放了他的自由。

僵持半分鍾裡,”聽盡”百態的旋律知曉,看似執意對菲麗動手洩恨的妮翁,實際上可能是抵抗,也可能是譴責背後那人,將情感荊棘滿佈她的周身。

兩個當事人勢必亦發覺,彆扭與衝突微妙轉變對象。她氣得已不再是菲麗,而是酷拉皮卡。乃至於他愁苦神色裡,道盡死心眼得蹣跚前進。包括妮翁揮舞的胳膊,拼命捶擊他身子隨意一處,他也習慣用沉默,接納之。

怎料,這可能拆解誤會的機會,遭菲麗作短。

看不下去妮翁故作胡鬧,她上前拉住另一邊的臂膀,阻止她繼續捶打酷拉皮卡。這反造成對方強烈抵抗,用力撥開菲麗一瞬,妮翁重心不穩得跌坐在地,糗態百出般目睹酷拉皮卡,選擇扶穩菲麗,共同高度俯視著自己。波瀾不斷短頃,終造成狼狽不堪。

除非酷拉皮卡親口說,他愛菲麗。
或者——為菲麗付出”他愛她”的行為,
她和他才會結束。

就算酷拉皮卡作出屈膝,欲伸手碰她,僅隔分秒,妮翁當機打掉他付出的一切疼愛。她竭盡精力摁住潰堤淚水,喉嚨狀況外,發紅腫痛。憤怒心情儘管毫無惡意,始終全留給真正埋怨的對象。

「我討厭你!酷拉皮卡我討厭你!」

兩人關係再度回到,
他們成為諾斯拉當家以前,降到冰點。

「酷拉皮卡我恨你!」

酷拉皮卡瞳仁輪廓,亦恢復以往的汙濁灰暗。


驚心動魄完後,白橡樹房門吞噬她的身影。剩餘三人的會客室中卻氣氛空蕩蕩的,毫無邏輯。旋律百般思考,看見久立原地的菲麗,有所顧慮。決定到外查看妮翁的狀況。沒過一會兒,廳內只剩兩個人。一隅陽光帶動雀躍光點,可惜緘默的鐵則是尷尬,掠奪賞閱的場合。若非酷拉皮卡直挺背影,語氣異常溫和冷靜,該如何啟齒,菲麗到底是茫然的。

「嚇壞你了吧。」他隱晦含糊得說,「不好意思,還把你捲進來。」

菲麗垂眸,心虛問,「你不打算追過去嗎?」

「不要緊…」他側身睨了眼桌面,轉移話題,「你特地為我帶來火紅眼,真的謝謝你。」

「沒什麼大不了,我只是」

「不過,」酷拉皮卡乍然插話,「我還是希望,你不要為我這麼做。」

「…難道是因為我帶著它,造成了騷動嗎?」

他搖頭否認。唇角上揚弧度,不可思議適當。

「你好不容易當上主家。有很多東西要熟悉。這是你的本業,我不能讓你耽誤事業。更不能讓你被說閒話。」

「我不管別人怎麼說。誰也阻擋不了我。」

「這也是默克先生的意思。我答應過他,不可以讓你參與其中。」

「……」

「對了,你身體好點了嗎?以防萬一,有預約醫生看診嗎?需不需要我幫你找醫生?順帶做身體檢查」

「好了好了。我去就是了。」

菲麗訝異他難得喋喋不休,如此關切她的身體狀況。他特有的矜持微笑,鎮定到從頭到尾,毫無細微變化,像極了面具。她多少清楚他強裝無事,不要她擔心。

「我等等得去家族賭場,必須做準備。沒辦法送你,真是抱歉。」

單看他照慣溫柔對應,臨走前,再也沒提起火紅眼。她只賦予可掬笑容,輕輕關上門。

失魂軀殼只有受傷卻不自知的情況,才會顯露破綻。確認門縫無空隙,少女腳步聲消隱,他依附至門兩側的十根手指,遂顫抖著蜷曲著,隨同四肢下滑淒涼的彎度,酷似乞憐孤兒跪坐在地。微笑從此失去從容,空洞、悲傷如敗壞的氣候,摧殘心靈綠洲。

獨剩那句”酷拉皮卡我恨你”,
至始至終於腦海揮之不去。



泰勒家轎車在回宅的路上。專程送禮後,汶瓦在駕駛座從後車鏡觀察菲麗,掌心砥柱下顎,正在觀望窗景。明豔眸光要比去程時耀眼,嘴裡哼唱著某首流行副歌,心情格外愉悅。他雖然想試探性問問,末了作罷。

或許毋需多問,答案的意義舉足輕重。

汶瓦思索。菲麗正好開口。

「汶瓦,幫我安排一些空檔。」

「是。」如今她已成當家,回應變得慎重,「不過您打算用這些時間做什麼呢?」

菲麗笑而不語,任憑汶瓦想像。內心世界則迴盪永不止息的感覺,計畫著牢牢抓緊夢想的實現。幾日後,妮翁·諾斯拉僅攜帶幾位傭人保鑣,搬離主宅。她預料之中運用空檔,增加跟酷拉皮卡見面的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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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原作者| V_Madonna 發表於 2024-3-27 21: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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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序 II

Warwick Avenue -
He think they're okay just because she's here, and now it's departed, she's broken hearted.




那是妮翁搬離主宅以前。

枝椏間透出的旭日光芒,徐風吹動小叢草顫巍巍。花圃邊石磚切受露水打濕。暖烘氣溫趕跑深夜寒冷,本叫功德一件。夏季月份卻註定安排陽光,搞得人汗涔涔。

往宅邸與公司來回奔走,看似平凡日常,到處隱藏駭世驚俗的秘密。透過獵人情報網,他潛伏多日,終於找到爲凡斯·保羅二世,製作密室的防盜獵人。準確說,是他留下的訊息。

「對方好歹也是獵人。邊做生意邊躲避外人居心,實屬正常。」酷拉皮卡從櫃子裡取出蠟燭,淡然回應芭蕉尋找防盜獵人時的感觸,「所以,他提供什麼情報?」

「基於保密原則他不能透漏,不過倒是給了暗示。」

酷拉皮卡魁偉不動,平心靜氣得諦聽。

「一般來說,用他的念設置兩者血液時,為了讓防盜系統越強,入侵者用念突破的可能性越低。通常會讓客人以自己的血液為中心。並且隱私重或身分複雜的人選用。」

「的確適用於那人身上。」酷拉皮卡手環胸前,眯起眼。

林聲接續道,「雖然教宗十六年前重設血液。設置血液的規定沒變。」

「…果然…」

「您知道什麼嗎?」

「沒什麼、你繼續說。」林聲有預感他已經知道什麼。

但他的任務永遠是嚴守秘密界線,視酷拉皮卡的命令為絕對。於是將疑問嚥回肚子,「他最後給的暗示則要我們自己找。」

他專注他豎起食指,屹然備戰狀態。

「他說,去找聖安卓耶聖殿葬的人是誰吧。」

聖安卓耶聖殿、
血液的密室、
蘿蒂坎機密檔案館。
十六年。

只要是找回同胞眼睛,他不會輕易放過任何機會。迄今為止,一層一層線索搜集,以及他自身的直覺,距離達成目標仍有段距離,然而亦盡在咫尺。時間說漫長也不漫長,內心深受煎熬遠比他的年歲多。

「這些天,謝謝你幫我忙了。」他往林聲的肩膀拍下信任的力道。如所料,對方從來將命令當作應盡的職責。

來到諾斯拉家族,成為地下當家。如何界定、挖掘個人的定位,是作為一名上位者需要的特質。有的人或許只是簡短命令,便能知道自己的需要;有人了解,但能力不適用當下任務;當然也有的實戰經驗不錯,但頭腦簡單,聽不懂領導者的話;更有做事認真,可需要幾番解釋,方能將任務妥善處理。林聲幾乎能算得上第一種人。既爲獵人協會的人且能視作信任的範圍。

打自他親眼目睹,網路影片內的頭顱,他深知追拿那名持有者,就必須每日每夜觀賞視頻,查獲任何蛛絲馬跡。等於是,必須要反覆觀看”他”死後的特寫畫面。

幾天、幾月、好幾年。
哪怕時間已對他毫無意義,
他會發瘋。

酷拉皮卡兩手捧好排放白色蠟燭,正要前往地下室,他倏地停下腳,「對了,地下網站的火紅眼影片…」

「目前沒有下落。雖然嘗試從影片追源頭了…」林聲警慎言詞,「這個人…需要花時間追蹤。」

若沒有委託林聲,他必定無法恢復冷靜。即便隱晦得暗示,懇求他先將期望壓下來。


末尾音落,他逕自由上往下,越過每個階梯。數分鐘過去,點燃棉蕊,燭火輪廓在黑暗中聳立得模糊不清,大理石檯面,偶爾被絲織般的灰塵覆蓋。他將每支擺放恰當的位置,謹記下次拜訪會清掃一番,隨後取一張短凳坐在中央。持續倒數,他集有的火紅眼數量。微動的雙唇,想向眼前的同伴傾訴,可腦內的隻言片語總是疏落。

他很想對他們述說,每個人都有定位。隨時都可能在別人的深處,卡進某個位置。林聲、旋律和芭蕉於工作上是如此。小傑、雷歐力是他珍重的夥伴。派羅以及所有窟盧塔族人民,亦在他的世界獲得永恆。菲麗更是他需要盡責,保護的重要之人。


明明看起來他需要他們,
可為什麼,他始終無法獲得平息。


“酷拉皮卡我恨你!”

恍惚間,如風浪洶湧的聲線化開,無止盡絞痛心扉。那類跟植物人說說話,能讓病情好轉的傳說,滿是嘲諷地打退他的意念。

那麼,他需要她嗎?

眼楮流轉燭光與漆黑冷寂,沿著樓梯拾級而上,依然難有朝目標衝刺的痛快。


不容質疑,聖安卓耶聖殿裡的沉睡者,於教廷內有一席之地。僅不過,他輝煌世代的冕冠,並非與世長辭前擁有。

傳說葬於聖殿地窖,任何罪行都能赦免,受神寵召——長眠者,是在入窖之後才封為紅衣教主的。區區的紫衣大主教,居然贏下眾多樞機主教,曾被諸多人士揣測。然而他與凡斯·保羅教宗零接觸,有目共睹,再者教廷方面沒有多作回應,謠言頓時消弭於無形。


「那個紫衣教主,是他的私生子。」

躲避監聽的可能,他在在辦公室內打了一通電話。當他碰碰運氣,詢問他的旗子葛格·分奇。由不得謂嘆政治人物的情報網不容小覷。

「他和教宗看起來的確沒關聯性。不過那都是表面。就好比說吧,真實的政治協議、國際會談,絕不可能曝光進行。教宗跟過去薩黑魯達的總統,在蘿蒂坎檔案館洽談瓦解波沙蘭共產政權,就是業界的秘密。」

酷拉皮卡早揣懷這個可能性,著實不意外。他聽得葛格稍作嘆氣,「就我所知,他死於腦癌。不過…」他緩了緩,難得展露惻隱之心,莫名想起自己的岳父。

「我個人認為他的存活,也許對大人物,是一種罪吧。」

切掉電話後,酷拉皮卡彎曲並交疊分明的手指,臉色肅穆,默自誦讀風煙消散的神旨。遑論不久前葛格的猜測是真是假。”私生子”的情報足以證明,防盜獵人給予的暗示。

撬開密室的關鍵,在於血緣。除了教宗自己,子女的一滴血,成就命運共同體。一方面,保護蘿蒂坎檔案館的政治機密;另一方面,血緣見不得光。倘若紫衣大主教,當真被自己的父親處死,不難看出默克·泰勒,為何警惕。


酷拉皮卡眼珠子悠悠打量木櫃玻璃窗內,被買下的教宗的皮質纖維,與親子鑑定報告書。


匉訇敲門聲猝不及防,酷拉皮卡筆直背脊。開門者現身轉瞬,他收攏心思後的面龐,驀然充滿壓抑。除非事發突然,亞里莎的工作範圍只有陪伴、調整妮翁的生活品質。

「我多次勸大小姐,她依然吵著要搬出去。」

手足無措的總結,狠狠地送酷拉皮卡一把匕首,插入胸口。他往座椅起身,微蹙秀氣眉目。暗自埋怨萬千世界,從來就吝嗇給予,絕不更改的尊嚴。

「我也用安全、公事的考量勸阻。但她意志很堅決。還說成為主家以前你答應她,如果她想走,隨時為她備車。並且說不造成你困擾。」

亞里莎語帶氣音,眼神有些倦意,可說她費盡唇舌的結果。遺憾感情永遠是兩人的事,就連芭蕉只能擺擺手吐槽酷拉皮卡和妮翁,像一對夫妻在鬧分居,無從插手。

酷拉皮卡的眉鎖得更深,「這已經是困擾了。」

若不是出任務,亞里莎極其希望,旋律能夠在場。她提振精神,舒展平寧眉眼,提議,「等她冷靜,再好好談一談呢?」

問題就出在,他有什麼理由挽留。

“酷拉皮卡我恨你!”

尋思,他本以為每一次戰鬥時留的傷口最痛,直穿心臟的匕首實則比誓約之劍更要命。

「…如果她心意已決。我也無話可說。」

此話橫出,靜觀其變的亞里莎,再也不淡定。

「酷拉皮卡先生,這應該不是我插手的事情。但妮翁小姐一直在哭泣。」

一回想妮翁,與菲麗·泰勒爆發衝突後,痛徹心扉回寢室,亞里莎深知再怎麼安慰,也於事無補。

「明明知道會有這種結果,眼淚卻停不下來。」

記得妮翁說完後,沒有以往擲摔物品的驕縱,抓過任何保鑣的頭髮。而是倚靠在亞里莎單肩,宛如失魂木偶毫無動靜。流溢的眼淚停止沒多久,又重新墜淚,持續數小時。中途,她怕妮翁餓肚子到外端飯菜,豈料臥室門外,聽得她又開始嚎啕大哭。潸潸淚滴沾濕整個睡枕,聯動亞里莎的心糾結成塊。

深愛記憶屬於生命,更無法輕易抹去。亞里莎深刻體會,撫摸左手無名指的戒指,垂下濃密睫毛。

「我看得出她對您用情很深,真的很深…」亞里莎對上酷拉皮卡的目光,問話猶自在他的胸臆徘徊。

「您難道,不也是嗎?」


他承認妮翁的種種都吸引著他,就在她表明過夜後,感性趕跑他的理性思考,完整地將潛藏的自我,出賣給那朵卡羅拉玫瑰,打算在無人打擾的日夜,攫取片片嬌美的花瓣香馥,持續澆灌養分,呵護、憐愛她。

所以,他真的深愛著她嗎。

亞里莎走後,流動在身側的時間,反常性黏稠得近乎凝滯,不禁反覆琢磨,倘若他在她心底有個位置,妮翁對他的恨意,為什麼無法盛放著原諒全部的寬容。就像他曾經對人體收藏的她一樣。

倒熱茶水的手失誤,輕微燒燙到掌腕帶,刺烈疼痛感冷卻發熱的腦子。處理負傷處之際,回想她為他糟糕包紮繃帶的美好,沉痛閉上雙眼。

數天,妮翁欲離開的心依然堅決。
見無人能擺平,他答應了。


搬家當日,夏末熹光映照早晨。酷拉皮卡簡易洗漱進宅邸辦公室,眼眸裡的神韻落入棕木桌面上,落款他名字的信封。直盯它許久,滿腹猶豫得拆開。


就在默讀第一行字時,蔚藍的瞳孔裡篩選了透明顏色,反射畢生雋永的情詩。

他的心,被撼動了。

六年,他早忘卻家人寫給他的信,長什麼樣。也沒想過會再收到,用窟盧塔族文字親筆的書信。如今,妮翁靠反覆學習的時間,辦到了。

他啟張微顫的嘴,感受字裡行間幻化成聲,緊貼他的背,並同時注意宅府下幾輛轎車停駛,搬運行李的聲音。


“——給酷拉皮卡

記得有天,你的手被玻璃刺傷的時候,我幫你包紮後就睡覺了。但我仍感覺到,你在我的額頭輕輕一吻。媽媽曾經說過,如果有個人在對方熟睡時,親吻他的額頭,就代表那人深愛對方。除了媽媽,已經很久沒有人,用這樣的動作對我了。

既使你一副冷淡的樣子,總是背對別人,一想到你也可能想念我在門口的等待、喜歡我們一起在書房,學習窟盧塔族文字、享受我的手與你的手交扣的溫度,不知不覺就覺得很開心。也因為有你,我才能待在這間主宅,快樂得笑。若我不在,你會覺得寂寞,覺得裡面令人窒息嗎?

你給我的、我給你的,這些無可取代的幸福,真的讓我好喜歡你。即將沒有你的日子,就算寂寞,我還是想待在你身邊。我真的好想你。我愛你。

只有空虛的日子,成為永無止盡的折磨。

妮翁。”



「要走了!妮翁小姐。」

窗外亞里莎呼喊,引來注意。他放下信紙俯瞰,發現身穿白連衣裙的妮翁提著行李箱,正凝視他這邊。

都用他的母語說想念,說愛他,
為什麼還要離開。

他不理解。

如果他也有對她遺留恨的話,便是她隨心所欲,刺激他的感情與經歷,例如現在。其餘的,卻都是過度遠離,而累積越來越深的迷戀,譬如現在。

兩對思念雙眼,無庸置疑地交匯,想捕捉愛又殘忍分開。妮翁抿嘴,坐進轎車剎那,他警覺下眼皮痙攣。到行駛的一刻,他伸手觸摸,指腹竟沾上水。

感覺濕漉漉的,差點往眼框不爭氣得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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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原作者| V_Madonna 發表於 2024-3-30 22:2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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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成熟

“東果陀共合國滅國的核心,在於政治腐敗。眾目睽睽發舉辦國民大會的迪哥總帥,以獨裁政權使百姓的生活…”

從電視轉播、網路傳媒、報張雜誌,東果陀獨裁政權與國體瓦解,堪稱炙手可熱的新聞。空檔之餘,他和旋律、芭蕉、林聲在公司休息室,圍繞電視機旁,回顧迪哥總帥與長官畢則夫,最後一次對公共媒體亮相的身影。儘管並非第一知情者,大體都知道東果陀滅亡的主因。

「嵌合蟻啊…毛骨悚然。萬一這些傢伙侵略到這裡,人類能活著嗎。」芭蕉瀏覽獵人情報網,前額間的冷汗欲滴。

相較芭蕉,林聲用極其淡然的語氣答覆,「不能吧。據小道消息,這次討伐隊伍中,尼特羅會長壯烈犧牲了。」

「你說那個老頭?!」芭蕉幾乎不敢置信,旋律亦不加掩飾得茫然。

「嗯。估計下個月,獵人協會舉行下任會長的投票選舉吧!」說畢,林聲瞄了眼手錶,計算執勤的時間,「不過我應該不會投票就是。」

「切!一個個不出席,我去豈不尷尬嗎。」

「與其說尷尬,不如說比較異類吧。」

「我說林聲…最近吃太好變胖了點,連嘴巴也變毒了。」

「多虧你,我跟你學到怎麼享受人生而已。」

「你到底是稱讚還損我啊,真是!」

芭蕉與林聲紛紛離場,旋律莞爾望之,注意力再度落到始終不予評論的酷拉皮卡。頻道這時切換另一則新聞,他心頻跌宕起伏,順理成章被她聽得一清二楚。

「蘿蒂坎教皇失蹤十日,病危?死亡?」旋律照標題念誦,眼角餘光觀察他,「囫圇吞棗的新聞真多。」

他雙手習慣性插入西裝口袋,炯炯眼神參透冷凜。對於人類救贖的意義,再也沒有探究的動機,如同針對東果陀的滅國,置身事外。

良久,酷拉皮卡終啟齒,「為了在東方某個共產國家,建地下教會。不方便露面也相當正常。」

「你果然都知道原因呢。」

「…你果然也清楚我的想法。」酷拉皮卡苦笑,向旋律坦承所有。

端倪旋律聆聽的笑容,他不禁回憶起一年前,曾經坦言他是窟盧塔族的秘密,請求她的幫助,接近幻影旅團。作為彼此出生入死的夥伴,這般交心的日子隨時間流逝、交集降低,兩人間模糊情愫在他們眼裡,已成往事。

懷念歸懷念,跟以前一樣輕易交談,
雙方的心境都不同了。

「原來如此,想破解密室,就必須搜集教皇的血和」旋律猛回神,抬頭仰望他。

「血親的血液。」酷拉皮卡補充,對她的斷句不以為然。

這讓旋律無形頓察,他這次的決定又變得一意孤行。當她提問血親如何尋,他的沉默並非一無所獲,是再次有所保留。她下垂眼瞼表無力,能做得只有不多問。

「對了,你下週的班表是在賭場勘查吧?」

本全然看開的旋律,停頓半晌,「不。」

「下週我要去妮翁小姐的住所,跟人換班。」

話音剛落,酷拉皮卡的心跳陡然漏了半拍,身子一僵。他明知被看透,仍打算一路淡定到底。

「妮翁小姐的狀況,我會再一一匯報。」

語罷。換來的,僅僅冷淡聲腔發出一字”嗯”。

「今天會回宅休息吧。差不多該要換些換洗衣物?」

「你放心。我會照顧自己的。」

休息時間結束。酷拉皮卡投予一抹微笑,她雖含笑接納,關門那刻,擔心的情緒暴露無遺。

辦完工後回宅府,已餘暉落霞。收拾完行李則傍晚。出發前往諾斯拉家的小別墅,即妮翁住處,秋季日陽傾瀉萬波光柱,溫暖氣流。她有幾次穿梭主宅書房、主辦公室,經過他的臥房,依舊沒有酷拉皮卡回來的痕跡。

就職諾斯拉家庭保鑣一年,意想之外會有國家在這期間滅亡,更從未料想妮翁,會在她出緊要任務的期間搬家,就這麼過三個月。

自那之後,就算處理工作如常行雲流水,酷拉皮卡回府的次數日漸減少,乃至於泡在地下室,跟同伴眼睛為伍的時間成反比。他睡在公司的情況,屢見不鮮。

他的一切狀態彷彿又回到,初進黑幫的時候。視復仇、找尋火紅眼為目標,將此放第一順位做所有決斷,拖著沉重的責任度日。

失去妮翁活潑走動的身影、笑聲,冷清、空蕩蕩的屋裡,
他勢必注意到了,便選擇忽略難這巨大的孤獨。


往南方向跋涉,她花費一天於正午抵達諾斯家小別墅。相較主宅週遭沁骨秋涼,南邊氣候和煦。妮翁一身清純無袖粉上衣、白色五分紗裙,多少暴露炎熱的訊息。多日未見,她面龐的凌線愈加清晰,見了旋律立刻拾起嫣笑,後撥柔美的長髮。

「你來啦,旋律!」

「是的。妮翁小姐過得好嗎?」

「我快無聊死了!我還等妳陪我去逛街呢!」

旋律苦哈哈回應。無奈進入諾斯拉家為止,日程安排幾乎跟帶孩子購物畫上等號,「是,我會陪您的。」

「太好了!」妮翁撲上前,旋律縮放瞳孔。

因為有妮翁,儘管最初懷抱不得不的心情,卻真正保護住她對工作的自豪,且確保某個人的完好無恙。哪怕得來的報償,不超過謝謝兩字。隨歲月增長,妮翁確實從女孩蛻變成女人,可真正觸碰這明顯瘦一圈的骨感身型,她頓感心疼得回予了擁抱。


安置簡易行李,她隨同其他隨扈,來到這座城市裡的購物街。規模不大卻整齊安寧,該有的奢侈品牌在線,妮翁儲備購物的精力,亦並未因簡陋街巷銳減。兜轉幾圈,終究擺脫不了隨身大小包的命運。

時過午後三點,妮翁才稍作休息,往他們對面位置,安靜地品嚐秋季限定的霜淇淋。她好不容易半撐眼皮,亞里莎這時遞來礦泉水。

「她購買份量減少很多,尤其這三個月。」

她特意將語調著重後半句,旋律很快明了意思,主動聊起主宅近況。解釋同時,亞里莎理順髮縷的左手,閃爍微妙藍光,低調誓言她守護愛的真切。

「女人行動的契機,一般來說都是愛情啊。」亞里莎稱這為”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愛的反面並非恨,因為恨意,亦可能來自於澎湃的愛意。否則妮翁不會寫信給酷拉皮卡。

順著她筆直的目光,妮翁手裡的霜淇淋遂融化,但她貌似沒留意,直視遠方發呆,心思早就不再,這無法填補的購物慾。

「然而,他們各自有太多的不解。甚至酷拉皮卡先生,到底愛的是妮翁小姐,或泰勒的女當家,我也不明白。」


旋律細想那滋生疑竇的菲麗·泰勒。不由得緊竄塑膠瓶身,坦言,「我不認為那是一樣的。」

「唉?」聞言,亞里莎瞪大眼。

她絕無反駁,卻也做不到埋怨的地步。每當酷拉皮卡與妮翁在一塊,他本美麗的心律,不知不覺演奏歡快優雅之餘音,暢敘幽情。那時候的心音,無庸置疑,為典型的戀愛心弦。

溫柔、澎湃、圓韻。


故而面對菲麗,酷拉皮卡擁有與之媲美的心曲時,旋律一頭霧水。他因爲菲麗與妮翁無法再相容,產生顧忌。但豎耳傾聽的話,和陪伴妮翁的時候有著差異。

悠揚美妙中,
是愛又不是愛情的愛。

「所以,究竟是什麼?」

「…很遺憾。我也無法肯定回答。」

「……」

「但如妳說的,他們兩個有盲點…畢竟聽見自己的心聲從來都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旋律闔眼,宛如封印這潘朵拉的盒子,令亞里莎頓時沉默。她們再往妮翁的位置,她正將沒吃完的部分,丟進垃圾桶,瞳仁的靜謐彰顯欲改善思考的無助性。


翌日,旋律從建築物內踏出步伐,伸個懶腰。刺眼的烈陽足以辣眼睛,被烏雲淹沒後,降格神采的本事。她沐浴新鮮空氣時轉過圍籬,訝異妮翁一人迎風而立,凝望空空如也的信箱。雙眸則失焦似的,沒有反映出任何情緒。

儘管她沒有親口對酷拉皮卡說過,旋律由她的心聲,仍能斷言,妮翁作為當中愛得較深的人,受到的傷害註定更加的沉重。

三個月的分別與薰陶,她仍放不下他。

窮極無聊,發瘋購物的背後,無聞守在信箱前,
等候酷拉皮卡回信,足以作證。

明希望他不要選擇菲麗,主動找她回來。對方尚未表態前她不可能回去,卻無可避免置疑自己的存在。

調成靜音的手機,毫無預警震動,拉回旋律心思。開啟通話鍵當下,差點感動某個其他地方,有人遺留著記得她。

男人嗓音平穩,乍聽之下,充溢溫暖人心的力量。僅不過隨他點點贅述突發事件,以及日與俱增的焦慮惶恐,旋律領會雷歐力,接受極大的衝擊之際,也需要極大的安慰。

「你說小傑他?」

「我也是剛剛得知的。」雷歐力逐步退去穩重的外衣,音色參雜顫抖和啜泣,「雖然我想集結大家的力量去探望小傑,但我不知道這麼做,他能不能活過來…!」

討伐嵌合蟻成功後,小傑·富力士陷入病危。具體內容尚未明確。奇犽則為了救對方趕往某一處,行蹤不明。從雷歐力對她展露,身為醫大生卻無能為力的脆弱,她無法作以待斃。

「會沒事的。」

縱然沒有面對面,旋律的意念強力傳達給他。

「小傑是你的夥伴,所以我相信他不會死的。」

簡短鼓勵支使雷歐力,想像現在的旋律,她的堅強來自於為什麼樣的人,作出的努力。鼓舞他收拾流涕的面龐,振作道,「謝謝。」

他是由衷感謝旋律,幫他解放質疑自己的價值。

「不過妳現在執勤,能夠趕過來嗎?」

「這個嘛…」反射性窺探妮翁的蹤跡,赫然發現她早已直立在背後,瞭然似的奪過手機。

「我允許旋律外出。你就帶著她去見夥伴吧!」

旋律不免感嘆,即便專練聽力,知悉所有心律意涵。她偶爾還是猜不透妮翁·諾斯拉的行徑。

「啊、喔…那個你是?」

「我是妮翁·諾斯拉,旋律的雇主。」

「原來是這樣。真的很謝謝你。」

能夠切掉或把手機歸還的結尾,雙方反陷入欲言又止的沉默,直至雷歐力主動開口。

「那個我想知道…酷拉皮卡他還好吧?」

「……」

「啊、我想你認識他,聽說他已經是你們家的…。」

好一陣子沒獲得妮翁反應,正想著怎麼收尾,話筒那頭終於響起清亮的聲音。

「你是雷歐力對不對?我聽酷拉皮卡提起過你…」

「咦!?他提過我?」

「…至少他還活著。你不用擔心。」

「是嗎…我有個不情之請!你可以幫我傳話給他嗎?我怎麼樣都聯絡不到他…請跟他說,小傑有生命危險,至少過來看看小傑吧!」

雷歐力的要求讓她陷入回憶。每當酷拉皮卡答應她的要求,或是被她所為難,有耐性的勸導她時,他便這樣滲透她的人生。她甚至因為現在分離,感到無比煩惱。

對比之下,若沒有這一次生死關頭的機會,他的夥伴哪管急迫尋找他、挽留他,卻未必最需要他。

偏偏他的內心最需要的,就是他們。
他則不一定需要她。

明知如此,她掐緊機身的手指泛白,毅然選擇了。

「我明白了!但在這之前…我也可以先探望小傑嗎?」

女人行動的契機,一般來說都是愛情。

縱然被旋律羞恥地看穿心音,她願意承認,
這是愚蠢的女人,才甘願做的事。





後記:等等再修修文! 距離完結剩6-7章(難逃寫45-50章的命了)另外每年這時候工作訂單增加,所以發文時間會變慢…雖然想盡可能維持一周二更,估計一星期更一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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