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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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 [K+名偵探柯南│羽張迅X原創女主]災厄之獸也想得到幸福[G](跨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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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Shrub 發表於 2024-2-21 18:0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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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十五

  老王端坐於茶室。
  正前方是完全拉開的紙門,可以清楚地欣賞到空中庭園雅致的造景。
  高樓的陣風掠過水面,不大,只是輕柔地掀起一道道波紋。
  人造池塘邊的鹿威蓄滿了水,墨綠色的竹筒「嘎咚」一聲,末端清脆敲擊在石頭上。
  在他身後的一處角落裡,一名戴著黃金兔面的老者以相同的姿勢沉默地待在那兒,除了呼吸,沒有其餘動作。
  夜幕低垂,周遭的石燈籠亮起暖黃色的光芒。
  沙沙沙。
  環境十分安靜,靜得只能聽見流動的空氣擦過枝葉的聲響。
  「局勢又要出現變化了。」
  忽然間,國常路沒頭沒尾地說道。
  「……」
  年邁的侍從沒有說話。
  「來自『命運』的預感告訴我,這不是一般的特殊案件。」
  國常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上次出現這種前兆是何時呢?從那一年開始,綠之王不再公開露面?還是初代無色之王首次與我方發生衝突之後?」
  後一項未免追溯得太過久遠。
  老侍從心想。
  不過他大致能猜到原因。
  今天發生的案件,被害者是這一代無色之王的家屬,身分非常敏感,乍看是一起不幸的隨機事故,但他們尚且無法確定其背後是否存在著蓄意因素。
  「岩永目前還待在醫院嗎?」
  「是,一直陪在兄長身邊,寸步不離,但派遣了式神前往幾個重要地點,觀察到白鳥持續性逗留,似乎是要自行監視的樣子。」
  國常路頷首,輕輕地「嗯」了一聲。
  「轉告岩永,這件事她可以全權處理,《非時院》會提供必要的協助。」
  「是。」
  老侍從退下了。
  他並未質疑一個仍在讀高中的孩子能否獨立處理這種重大刑案,現任無色當上王才三個多月沒錯,他們卻不是初次耳聞工藤優子的名字。
  她是當代最年輕的二級陰陽師,迄今已經完成過不少棘手任務,也是國常路為族中那位最出挑的後輩所選擇的老師。
  沒人料到她會成為第七王權者,石板的心思一如既往地難以預測,不過,這個結果並非壞事,至少他們能確定接下來的幾年,無色會站在「這一邊」。
  優子所不知道的是,國常路其實不反對蘇羽成為無色盟臣。如果她本人提出要求的話,他甚至會幫忙壓下家族中的反對聲音。
  這幾年來,有不少人暗中希望國常路蘇羽能夠成為下一個國常路大覺,繼承黃金的王座。
  老王已年近八十,到了何時歸天都不奇怪的年紀,而最接近他的後繼人選正值青春年華。
  如今的蘇羽,與五十餘年前,剛成年不久便從上一任大覺手中接過家主之位的國常路何其相似。
  一樣的才華出眾。
  一樣的年少可欺。
  所以,他默許蘇羽跟著工藤優子到處亂跑,並派人暗中監視著兩個國中生的行動。
  國常路並未多加干涉,因為她們不需要幫忙就能自行擺平來自外界的壓力,而這也是歷練的一部分。
  遠離那些心思各異的親族,蘇羽才能以客觀視野去接觸真實的社會,不受他人私慾左右,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僅年長一歲的工藤小姐,是個優秀的領路人。
  唯一的缺點是太過鋒利了。
  她是一柄無鞘的寶劍,鋒芒畢露,削鐵如泥。
  這樣的利器,需要一個刀鞘,或者一把鎖,否則容易傷人傷己。
  但是岩永拒絕收下盟臣。
  「我有家人就夠了,不需要王盟。」少女說道。
  岩永對於自身缺陷的認知非常明確,而親愛的家人就是她的心靈之鎖。
  那麼,鞘呢?
  據他所知,岩永的交際圈內全是普通人,若不算上一半是被塞過來的蘇羽,可以說是獨自在超能者社會裡闖蕩。
  她似乎從一開始就給自己預設了一個孤獨的情境,並對此毫不在意,隨心所欲地接任務,卻從不主動找人搭話。
  就在這個時候,青之王向他提出請求,表示希望能在工作方面借助無色之王的力量。
  他們究竟是何時有了交集?
  國常路心想。
  不過,倒是可以試試看。
  如果多與同為「王」的人交流,是否能改變現狀?
  繫住那孩子的羈絆,還是多一點比較好。
  就像他自己,當在世界各地飄泊好幾年的威斯曼決定來到東京定居,久違地向老友伸出手的時候,他不假思索地緊緊握住,不願再次放飛這隻失了立足點的風箏。
  縱使幾十年以來,威斯曼從未離開過飛船,他們只偶爾通過電話聯繫,國常路已經很久沒有親眼見到對方的臉孔,但至少,連接的那條細線依舊沒斷,不是嗎?
  後來的發展證實這個決策是正確的,岩永待在《Scepter4》的時間變長了,這兩個人顯然十分投緣,就算沒有真正成為朋友,也能說是交情不錯的同事。
  以政治目的來說,是結盟。
  以前輩的角度來說,是給後輩找了新的玩伴。
  一石二鳥。


  沒想到,短短數月,岩永身上的鎖就出現了裂隙。
  而他們並不知曉這會帶來什麼樣的連鎖反應。


  為保護無色之王及其家人的身分隱密性,羽張迅直接聯繫了國常路大覺,請求黃金之王提供協助。
  國常路在聽說了事件始末後,亦認為能開發出這種藥劑的實驗室,背後肯定是有一個龐大的犯罪組織在支持,但不能確定他們是否與超能者有所牽扯。
  如果答案是肯定,掌管整個日本的超自然能力社會秩序的黃金之王,便能堂而皇之介入,光明正大地去取締這個組織。
  如果是否定,那他們就得斟酌一下追查的力道與深度了。
  普通人社會的秩序,還是得交給檯面上由普通人構成的政府去管理。


  黃金之王君臨日本數十年,被底下人尊稱為「御前」,而他位於東京近郊的別宅,是政府閣僚、黨派領袖、各省廳的副長官等重量級政治人物不定期聚會,進行「宅邸參拜」的場所。
  他是貨真價實的一國之君。
  然而,數量龐大、遍布全國的黃金盟臣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是政客。
  採取長期合作的形式,與諸政黨及各部會首長建立聯繫,這是《非時院》自成立之初便確定好的活動方針。
  今年已經七十七歲的國常路,始終沒有忘記自己成為黃金之王的初衷——為所愛的祖國帶來平等與繁榮。
  大戰進入尾聲的那個夏季,他帶著那塊可以喚起奇蹟的石板自德返日,途中與部下們在溼熱的馬來西亞叢林裡潛行,深陷困境長達一個多月。
  為了自泥淖脫身,他向著石板起誓,會捨棄人類的私心,餘生都要作為一位真正的王者而活。
  不是為了侵略。
  也不想成為什麼優越人種,造成社會對立。
  將石板的力量用於使人類幸福一途,他鄭重發下誓言,將不畏風雨險阻,年復一年地踐行當年與兩位友人的約定。
  石板回應了他的祈求,讓他得以帶著僅僅五十餘名士兵及技術人員突破重重包圍,在目瞪口呆的英軍注視下揚長而去。
  沒有導致敵我的任何死傷,他們只是想平安回家而已。
  殘酷的戰爭奪走了太多東西,不分種族國籍,疲倦至極的人們想要盡快回歸正常生活。
  農夫忙著重整田地,工人忙著重建房子,攤販們熱情地吆喝著,吸引著過路的人駐足消費。
  才能沒有高低優劣,大家都是憑著自己的雙手,讓生活變得更好。
  戰後初期,以東京寺町的一座寺廟為據點,國常路建立了《非時院》,他與最初的盟臣們以保鑣之姿活躍於政壇,小心翼翼地發展自己的勢力。
  初代青之王是他的盟友,他們與當時的日本政府合作,於法務廳之下成立名為「法制第四局」的單位,負責尋找新誕生的異能者,然後交給黃金之王,國常路會提供那些「流浪者」合適的工作機會,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讓每個人都能通過發揮才能去幫助別人。


  國常路與他的同伴們所抱持的理想,就是這麼簡單的東西。


  他們成功了,但是石板的副作用也很明顯,它會助長人性貪婪,長時間沉溺於龐大的力量之中,很容易扭曲一個人的心智,而國常路作為石板的管理者,無法去限制石板挑選誰成為下一位「幸運兒」。
  將影響範圍局限於關東之內,已經是他竭盡所能做到的全部。
  為了預防萬一,初代青之王——初衣大人草擬了一份法案,內容是有關異能者失去能力後的應對措施。
  可是,他們仍然沒有找到毀滅石板的辦法。
  它實在太堅硬了。
  國常路只能保證,有生之年內絕不會讓石板落入他人之手。


  「我還能再堅持多少年呢?威斯曼。」
  國常路喃喃說道。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他持續凝視著面前的夜景,默默不語。


  兄妹倆在醫院的一間雙人病房裡過了一夜。
  心中掛記著接下來要處理的一大堆事,優子沒能睡好,一直是淺眠狀態,睜眼的時間比預設鬧鈴還早了半個小時。
  「……」
  牆上的時鐘,指針準確指向七點鐘。
  早晨的日光穿透玻璃,柔和地打在睡在隔壁床的兄長臉上。
  仍保持著幼童姿態的新一呼吸平穩,表情放鬆,顯然睡得很香,看來昨日的驚險遭遇並沒給他帶來太大陰影。
  嗯,挺好的。
  優子拆開醫院提供的盥洗套組,走進洗手間梳洗,將睡亂的頭髮在腦後束好,又拉拉幾處衣角,撫平布料上的褶皺。
  然後她坐回床邊,攤開筆記本,開始規劃今日的行程。
  當前時間還早,晚點再打電話到學校幫自己和哥哥請假。因為是用全家到外地旅遊當理由,姑且先請個兩周吧。
  再來是……遊樂園事件的後續。
  「……黑衣人行事如此囂張,在警方那應該早有立案了吧?」
  內心嘀咕著,優子打開她的工作用終端機。
  一個晚上過去,以兔子的辦事效率,想必多少有所收獲了。
  「我看看……『遊樂園及其周遭的監視器五月X日的影像都被銷毀,無法調閱』,嗯,意料之中。」
  優子瀏覽著由黃金盟臣傳來的加密郵件。
  郵件內文不算長,大致交代了這一晚的搜查成果。
  這個不明組織做事還是有基本的謹慎,無法直接從監視錄像去還原他們的行蹤。
  黑衣人的外貌辨識度極高,經過詢問,遊樂園出入口處及雲霄飛車設施的工作人員都對這倆包著一身黑衣,散發著生人勿近氣場,一看就不像是普通遊客的男子印象深刻,卻沒有人清晰看見他們的正臉,只知道穿黑風衣的銀長髮男總是壓低帽沿遮住臉,另一名身材壯碩的黑西裝男也由於帽子及墨鏡阻擋,看不清具體五官。
  加上新一破案的速度極快,負責雲霄飛車殺人案的刑警並未要求現場的人全留下來做詳細的筆錄。
  雖然目暮警官也覺得兩個黑衣人的打扮與環境格格不入,但他們警察辦案要講確切證據,總不能因為一點穿衣風格上的偏見,就去懷疑人家有問題吧?
  看到這裡,優子忍不住吐槽道:「都來公共場所做祕密交易了,還不打扮得普通一點嗎?」
  這算什麼?只要把目擊情報都打掃乾淨,就能一直穿喜歡的衣服出任務?這倆黑衣人對服裝品味很堅持啊,連做點外觀偽裝都不肯。
  針對黑衣人的搜索暫無進展,調查人員便將目光放到交易的另一方,那位戴墨鏡的禿頭西裝中年男子。
  從旁觀交易過程的新一那得來的證詞,可知這是一起黑吃黑事件。
  黑衣人所屬的組織得到中年男子走私槍械的犯罪證據,於是派人前來勒索,獅子大開口要求中年男子支付一億元現金。
  中年男子曾脫口而出一句「你們組織行事更……」,可以大膽假設交易雙方背後各有一個犯罪組織,且勢力都不算小。
  或許該從登記在案的極道組織開始查起。
  編纂郵件的人如是寫道。
  而遊樂園的工作人員同樣對該中年男子有一些印象,因為對方自入園起,一直忐忑不安地抱著手提箱,滿頭大汗地東張西望,使驗票人員擔憂地多看了幾眼,總覺得這人隨時可能踩空摔倒或者緊張過度昏厥什麼的。
  禿頂、鬍子、肥胖、某間公司的老闆或高層……該中年男子曝露出的外在特徵更多,應當優先調查他的身分,再從他那裡獲取更進一步的黑衣人情報。
  郵件結尾表示,請無色之王閣下讀完上述內容後,帶著受害者兼目擊證人的工藤新一前往醫院的會客室,會有專人帶他們去警視廳,組織犯罪對策部*內負責偵辦黑社會人士犯罪的下轄部門將提供情報協助,希望工藤新一能指認出疑似那位中年男子的人選。
  優子將東西收拾好,走到隔壁床邊,伸手推醒那個抱著被子睡得正爽的「目擊證人」。
  「醒醒,哥哥,該起來工作囉。」


  這日上午,為了臥底任務忙得團團轉,好不容易能回家稍作歇息的降谷零,突然收到來自公安下屬的報告,說是他前陣子傳回來有關暴力團「泥參會」的情報被調動了。
  那位剛被組織犯罪對策部第四課列入觀察對象的某公司社長已經被祕密逮捕,目前正在審訊當中。
  降谷皺起眉頭,朝通話對面的下屬不悅地說:「給情報的時候不是說過暫時別動他嗎?組織剛跟他做完一筆交易,現在抓人還太早,會引起注意的。」
  「是這樣沒錯,可是……」
  下屬的聲音十分無奈。
  「這是來自『那一邊』的要求,據說那個社長還涉及了超能者相關案件,負責追蹤『泥參會』的同事無法阻止那邊把人帶走。」
  「……啊?」
  沒料到會是完全預期外的部門介入,降谷張口結舌。
  那個禿頭大叔不是靠著有黑道撐腰,才敢偷偷買賣槍械營利的嗎?居然還有這麼大的能耐?


  那個中年男子的真實身分是近期剛新增進警方資料庫,與大型暴力團體「泥參會」暗中有所牽扯的某公司社長。
  通過調查他名下的車輛,發現其中一輛昨日曾於遊樂園周圍的地區出沒過。遭到破壞的監視器只限於遊樂園內部及出入口對面的街道,更外圍的區域有拍攝到目標車輛的行駛影像,調查人員循著這些影像逆向追蹤,確認對方當時的確就在那輛車上。
  藉由從社長那問出來的情報,新一和優子終於得知了黑衣人的組織名稱……不,或許不能算是名稱,因為該組織作風神祕,裡世界沒人知道他們的真名叫什麼,只能以「組織」代稱,據說連他們內部也都是如此稱呼自己的。
  這個無名組織有個明顯的特徵,那就是其重要成員皆以酒名作為行動代號。
  可惜的是,社長並不知道與他做交易的對象有沒有代號,不然調查範圍還能再縮小。
  社長不是「泥參會」的幹部,沒有資格讓對面報上名字。光聽到「組織」的名頭就讓他嚇得雙腿發軟,只想趕緊花錢消災,哪還有心力反過去調查呢?
  「至少搜查方向能夠確定了。」優子說。
  組織犯罪對策部的情報庫裡沒有關於「組織」的紀錄。
  「組織」的檔案保密等級更高,一向是由行動更講究隱蔽性的單位負責,例如……警視廳公安部。
  查到這件事的黃金盟臣祕密找上風見裕也,開門見山要求他們分享關於「組織」的情報,想要得到兩位組織成員的具體訊息。
  面對態度咄咄逼人的黃金盟臣,深覺「那一邊」手伸太長的風見,面色不佳地接過寫著成員特徵的文件,低頭一看。


  銀色長髮,高個子,黑帽子搭配黑風衣。
  墨鏡,壯漢,黑帽子搭配黑西裝。
  後者稱呼前者為「大哥」,可能是相處熟捻的雙人組合。
  文字下方還有根據目擊者口述所繪製的肖像圖。


  風見:「……」
  這不就是琴酒和伏特加嗎?
  你們怎麼回事?為什麼要想不開去招擾不該惹的人?


  於是到了下午,正在整理手頭上雜七雜八資料的降谷,又一次接到下屬的來電。
  「降谷先生,御柱塔那邊來了人,表示希望能跟我們聯手追查組織的製藥實驗室。」
  降谷:「……啊?」
  頂多跟神祕領域的人有普通的商業來往,例如與新任關東黑社會龍頭——《煉獄舍》做點武器買賣,向來不碰超自然能力相關實驗的組織,什麼時候越過這個底線了?
  潛入組織多年,成為情報組代號成員「波本」的他怎麼不知道?




**
  老兔子南宮,國常路分家的嫡長子,少年時期被長老派去監視年輕的家主,但被國常路大覺的人格魅力感化,成為他的盟臣兼左右手。(漫畫《K-倒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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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代無色之王,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食人怪物,在東京犯下多起人口失蹤案。不只能吃權外者、盟臣,連其他王權者的力量都能吃。(小說《SIDE:GO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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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宅邸參拜,出自短篇集《Four Seasons of K》「待宵」。
  國常路一直有在默默關心小白,《RETURN OF KINGS》裡的飛船「冥府號」,是他從很久以前就為小白準備好的,每次維修都會親自參與。
  《MISSING KINGS》的小說中,小白陪著老友度過人生最後一段日子,並說他的眼神從未改變過,仍舊是那麼固執。


**
  少校比中尉高階,所以國常路尊稱泥為「初衣殿」,而泥是叫他「國常路君」。
  草案出自動畫第二季結束後的小故事《After Stories》,是一柄磨了六十餘年的劍。


**
  組織犯罪對策部,東京警視廳中負責偵辦組織犯罪及暴力團體案件的部門,是在2003年,整合其他部門底下的業務相似的課室後成立,2022年又再次整編。本文設定背景對應現實西元兩千年初期,所以採用2003年以後的版本。


***
  《K》其實有反戰思想。威斯曼姊弟被國家要求研究石板,小白嘴上說著這能為人類帶來幸福,逃避他們做的是軍事研究的事實,而克羅蒂雅悄悄研究著毀滅石板的辦法(七十年後,手稿被守護者交給草薙,之後送到小白手上)。
  國常路一直認為第三帝國的野望不可能實現,石板的力量太過強大,「王」根本不可能聽從「人」的命令。於是他們隱瞞了小白成王這件事,讓高層徹底失去對石板的興趣,小白趁機搭上飛船從祖國落跑,並發表「絕對不會站在任何國家那邊」的宣言,國常路則帶著「被廢棄的」石板回到日本。
  美國自從見識過不滅的幽靈飛船、黃金的進軍,以及調布的赤色惡魔後,對石板起了強烈的興趣,盟軍司令部成立諜報機關《七釜戶》,祕密捕捉異能者進行研究。但隨著冷戰開始與《七釜戶》的失控,為了建設一個健全的民主國家,司令部轉與日本政府及《非時院》合作,與國防部的人發生分歧。
  而國常路向日本政府隱瞞了石板的真實面貌,當時的首相並不知道一個全力以赴的王究竟有多超乎人類想像。

本文最後由 Shrub 於 2024-4-21 23:4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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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原作者| Shrub 發表於 2024-2-22 14:3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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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十六

  這是一間由警察廳提供的會議室。
  降谷久違地換上灰西裝,踏入有一段時間沒來的日本公安警察的總部,抵達這個事先約定好的房間。
  大約一個小時前,降谷從下屬那得到爆炸性的消息,還沒等他做出決斷,又接到了來自上司的傳令,要求他盡力配合「那一邊」行事。
  「這對我們來說也是一個意外之喜。」
  電話那頭,上司以沉穩的語氣緩緩說道。
  「組織對不該出手的人出了手,御柱塔派來的那位負責人顯然不會善罷干休。我們能藉此從中獲取多少優勢,就得看你接下來的談判成果了。」
  御柱塔……是統治這個國家近半世紀之久的,黃金之王的居所。
  居然是直接從那邊派人過來,可見塔裡那位御前閣下極其重視這件事。難道說,組織膽大包天到對黃金盟臣下手了嗎?
  黃金之王掌管「命運」,能夠通過「契約儀式」將一個人的天賦潛能開發到最大值,或許是頭腦,或許是體能,也可能會激發出特殊異能……從主君那得到的恩賜種類,因人而異。
  而其他王權者賦予盟臣的能力類型大多固定,例如赤色盟臣得到操作火焰的力量,青色盟臣則被強化了速度及防禦能力。
  黃金盟臣得到特化的是他們的個人天賦,是以成員遍及全國的各行各業,有不少成員其實並不具備戰鬥能力,也許普通人帶上武器裝備就能打倒一個了。
  降谷在開車過來的路上預設了很多種情況,覺得這個猜測是當中可能性最高的一個。
  因為沒聽說青之王盟的人會出席本次會議。
  假如是青色盟臣或權外者受害,無論如何,《Scepter4》都不可能坐視不管,一定會想辦法參與進來才是。
  事實是,調動警視廳的情報也好,找上風見要求合作也好,全程都只有黃金盟臣出面處理。
  至於為何不猜其他顏色的王盟……
  白銀之王不問世事,長年待在飛船上從未下地。
  赤之王據說是個徹頭徹尾的黑道,向來只顧自己開心。如果部下出事,他或者根本不想管,或者自己帶人殺過去,不可能會來找黃金王盟幫忙。
  綠之王多年來行蹤成謎,警察系統裡幾乎沒有與之相關的情報,直接跳過。
  灰之王……倒是有點可能,但他的據點和主要活動範圍都在神奈川縣南部,與組織的活躍區域並不重疊。
  無色之王好多年沒出現過了,完全沒有情報,連他究竟是否存在都不知道。
  心裡稍微有了底,降谷向守衛在門外的黃金盟臣報上身分後,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
  這個中型會議室正中央是標準的開會用長桌,前方有講台與投影簡報用的電子白板。
  長桌一端的主位上已有人入座,那人坐姿端正,面前擺著一疊資料。
  當降谷進門時,對方正拿著其中一張閱讀著,聽到動靜便將視線轉到他身上。
  面具。
  又是面具。
  降谷在內心嘴角下撇。
  黃金之王究竟是怎麼回事?要求直屬部下戴上兔子面具在外活動,一群以長耳兔作為假面的大男人一字排開,那畫面看著就微妙。
  眼前這個「負責人」雖然不是兔面大軍的一分子,卻也戴著一個樸素的白色面具,完整地遮住整張臉。
  這場罕見的跨部門合作會議,除了他們兩個,再無第三人參與。
  「你好,降谷先生。」
  當降谷拉開椅子,在長桌另一端坐下之後,對面那個不知名的負責人便朝他開口了。
  「聽說你對那兩個叫『琴酒』和『伏特加』的人很熟悉?」
  直接切入主題,連意思意思的客套話都不肯說,是把他們公安當作供應情報的工具人嗎?
  很可惜,即使是享有特權的王權者臣子,按規定也不可以隨意對他們這些國家公務員呼來喝去,至少都得遵守表面上的禮節。
  他可是作為公安的代表前來談判的。
  更何況,他們掌握到的情報都是付出大代價才得以換來,哪能隨隨便便給出去?
  降谷掩去眸底的不悅,露出一個如春風般和煦的微笑。
  「抱歉,基於是初次見面,我想我們都該先做個自我介紹,才能更好地展開合作。您說是吧?閣下。」
  「有道理。」那人點點頭,說道:「敝姓岩永,國常路先生允許我全權負責這件事。礙於某些『規定』,請恕我無法脫下面具,只能這樣同閣下交流。」
  降谷等了一小會,發現對方說完這幾句話就沒有下文了。
  ……職務呢?你在黃金王盟裡到底處於什麼地位?為何黃金之王願意給你這麼大的權力?
  然而,岩永已經依照他的要求做過自我介紹了,降谷此時不好質疑人家沒把話說完。
  「我是降谷零,是隸屬於警備局警備企畫課的公安警察。」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您應該已經知道了,我目前正在那個組織內部臥底,得來的相關情報也是由我統一管理。」
  這裡是警察廳精心準備的會議室,防止竊聽、駭客、間諜潛入等情報外洩的措施自是必備條件。
  而前來的黃金盟臣也承諾會設下能屏蔽聲音及電波的高級結界,將保密等級提升到最高,這是他們的誠意。
  房間裡的人完全可以暢所欲言,不必擔憂說出口的祕密會傳出去。
  唯一的缺點是,電子設備也被一併禁用了,只能帶入紙質資料。
  「我看過資料了。」岩永說:「我不關心組織名下還有哪些產業,只想知道關於『藥』的部分。」
  「給活人服用後,驗不出死因的藥物——」略偏中性,但能聽出是年輕男子的聲線,特意加重語氣說道:「是由哪個實驗室負責製作的?琴酒他們是直接從開發者那邊拿到這款藥的嗎?」
  「……藥、嗎?」降谷遲疑地重複道。
  啊,部下轉述時的確是說過,御柱塔的人點明要找組織的「製藥實驗室」。
  「組織殺人確實有時候會選擇使用毒藥,為了掩蓋行凶者的痕跡。冒昧請問,是有哪位成員受害了嗎?」
  「是啊,你也知道的吧?我們被賦予的力量不一定能用來戰鬥。」
  岩永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那個可憐的傢伙,現在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等著人來解毒呢。」
  「還活著嗎!」降谷失聲叫道。
  「很驚訝?」
  發覺自己略顯激動,降谷努力平復了一下情緒,「因為從未聽說過存活的例子。」
  「想必他們都是普通人吧?」
  「就我所知道的部分,確實如此。原來是這樣,超能者的身體與常人不同……那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那傢伙只是湊巧路過,恐怕連自己看到什麼都不知道,竟遭此毒手,著實可恨。」岩永冷冰冰地說:「幸好他記住了凶手的臉,我們才能鎖定追查對象。」
  聽到他這麼說,降谷總算能確定黃金王盟持有那份目擊情報的原因了。
  「就是琴酒和伏特加?」
  「就是他們。」
  呵呵,琴酒也有今天啊。
  組織行事猖狂殘忍不是一日兩日,他深恨已久,那群傢伙這回可終於踢到鐵板了。
  年輕的公安按捺住閃過心頭的一絲快意,將話題繼續下去。
  「組織有特別為藥物研發成立一個部門,隸屬於該部門的實驗室並不只一個。他們會輪流給行動組的人提供藥劑,我需要知道更具體的日期或線索,才能從已有的情報去推論是出自哪個實驗室。」
  「……」
  岩永陡然沉默下來,面具下的視線緊緊盯著降谷,似乎是在評估他夠不夠格知情。
  降谷有點緊張,安靜地等待對方做出決定。
  良久,岩永緩緩說道:「昨天。」
  噢,昨天啊。那黃金王盟的動作挺快,隔日上午就精準找上了與琴酒有過接觸的那位社長。
  ……慢著。
  降谷猛然想起一件事。
  昨天。社長。琴酒與伏特加。滅口專用的藥。
  幾個關鍵詞組合起來,不就是組織昨天在熱帶樂園內做的那一筆交易嗎?
  由於琴酒擅自使用了新開發、尚未達到人體實驗門檻的藥物,結果引起這款藥物的開發者雪莉嚴重不滿,鬧出不小的動靜,組織內情報靈通的人有不少都知道了,樂得圍觀琴酒難得的笑話。
  聽說當時前往遊樂園的四名代號成員因急著撤離,匆匆餵完藥就跑了,根本沒有確認被滅口那人的死活,也就是說,生死不明。
  他還記得,那個受害者的名字是——


  「工藤、新一……?」


  喃喃唸出那個名字的瞬間,降谷渾身寒毛直豎,身子僵硬到宛如石化,手腳反射性地微微發顫。
  短短一秒鐘,龐大到難以估計的殺意席捲而來,充斥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令人難以呼吸。
  他被大型猛獸盯上了。
  強大,冰冷,殘酷,一旦他的回答不合對方心意,便會毫不留情殺掉他的……


  怪物。


  明明對方什麼都沒做,姿勢也沒有任何變化,但他很清楚,這個名叫岩永的人,在聽見他說出那四個字(正確答案)以後,完全褪去那層還算有點禮貌的偽裝。
  像是鯊魚聞到血味、獅子逮到獵物,下一刻就要伸出銳利的爪牙,撕裂那個被捕獲的目標。
  降谷的耳邊,甚至傳來某人正在磨刀霍霍的幻聽聲。
  「——哦?看來你知道得挺清楚的嘛,真是太好了。」
  在人類青年驚悚的目光下,披著人皮的怪物,輕輕地笑了起來。
  「把你知道的東西全部吐出來,不可以想著隱瞞喔?否則的話……」
  語調舒緩,卻夾著刺骨的涼意。
  「我只能『更友好』一點,直接問問你的大腦,明白不?」
  「………………」
  琴酒完蛋了。
  降谷心想。
  這個人,看上去是打算把你連同整個組織一起灰飛煙滅,為工藤新一報仇啊!




***
  波本有出現在重製版第一集動畫《變小的名偵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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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Shrub 發表於 2024-2-22 15:5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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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十七

  「抱歉,我有些過激了。」
  小小地恐嚇了對方一番後,優子換了個姿勢。
  她傾身向前,手肘支在桌面上,雙手手指交叉撐著下巴。
  這是一個自帶壓迫性的傾聽姿勢。
  她沒有繼續放出殺氣,面前的公安是個無辜的友方人士,她只是一時沒控制住情緒……
  好吧,還是有故意的成分在。
  哥哥目前的處境很棘手,一個本該死去的人沒有傳出死訊,那個組織隨時可能會找上門來。她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來回試探上,只好強迫人家配合了。
  名為降谷零的男人所發出的提問都是必要的,組織不只一個實驗室這點她也有猜到,這些情報本來就會向他公開,用以縮小搜索範圍。
  先以提問環節,慢慢地鋪陳進度,讓對方以為是勢均力敵的談判流程。接著在他洞悉真相的那一剎那,用最為深刻的方式,直接讓他明白自己的底線,告訴他:
  不要再廢話了,這邊隨時可以用拳頭說話,但畢竟算是同一陣營的合作夥伴,該有的面子還是會給。
  所以,請別搞小動作。
  大家痛快點,各取所需。
  即便優子收斂許多,被迫直面王權者威壓的青年,面色仍有些發青。
  「既然你知道琴酒昨天在那家遊樂園裡幹了些什麼,想必能鎖定他使用的藥物源頭?」
  話題重新展開,降谷終於找回險些被嚇飛的注意力。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因為這事鬧得不小。」
  「嗯?」
  「這批藥是剛製作出來的,聽說還只做過小白鼠實驗,就被琴酒擅自拿出去對人使用……雪莉對此很生氣。」
  「雪莉?」
  「就是開發出這款藥物的研究員獲得的代號。她是組織從小開始培養的科學家,一個年僅十八歲的化學天才。」
  「她為何要生氣?」優子質疑道:「開發藥的目的難道不是為了殺人?如果人沒死,再補一槍就好。我聽說他們是有帶手槍的。」
  她說得很冷酷,但這確實是個疑點。
  除非研究員本人具有完美主義,對細節吹毛求疵,覺得這殺人效果還不夠完美,不符合她的個人美學。
  降谷沉默了一下,才低聲說:「這我就不太清楚了。可是,雪莉的話,我覺得她對人是有憐憫之心的。」
  優子冷笑道:「多一道實驗程序,不過是晚一點殺罷了,有區別嗎?」
  「……」
  「顯然你並沒有想過,這藥不過是失敗的產物,本來就是要扔掉的東西,所以組織對待它的態度十分隨意。所以,雪莉才會生氣。」
  降谷瞪大眼睛,「你是說……」
  「因為那根本不是組織真正想做的藥物。」
  將身子往後仰,靠上椅背,優子說出她的推論:「理想的藥效並非殺人,然而小白鼠全數死亡,實驗失敗。耗費高額資金開發的藥物,當成垃圾丟棄太可惜了,不如廢物利用一把,拿來當作殺人的毒藥。」
  「雪莉之所以會對琴酒的行為感到憤怒,那是因為身為開發者的她非常清楚,這藥其實是沒有保留價值的失敗品,既然如此,怎麼可以隨便用在活人身上呢?不過是徒增無辜的死亡——」
  優子略停了一瞬,才接續說道:「如果真是這樣,那雪莉的性格確實如你所說,是對人有憐憫之心的。」
  新一吃下那顆膠囊,沒有迎來死亡,反倒是重回兒童時期,而這才是藥物真正的效果。
  他是組織想要的成功實驗體,這個消息絕對不能外洩,否則他的處境將會更加危險。
  降谷因為得到一條嶄新的思路,陷入短暫的思考中。
  假設,琴酒拿到的開發中藥物,完美犯罪只是它失敗後的副作用,那組織所追求的成功版本,究竟是什麼呢?
  他隱隱有種直覺,若是解開這個祕密,他們就能向組織的核心更近一步。
  優子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問道:「你能知道關於雪莉的事,代表在組織裡潛得相當深入吧?也是拿到酒名的重要成員?」
  「是,我是組織的情報人員,跟琴酒他們不是一個部門。」
  「嘖嘖,」優子摩娑著下頷,猜測道:「看來更上面的人,都沒有告訴過你們,開發這藥的真實目的啊。大概有著什麼不可思議的效果,是會勾起人性貪婪的東西。」
  返老還童。
  這個組織,打算涉足神明的領域。
  實驗失敗的案例太多,多到底下的人都對此深信不疑,至今仍認為組織砸大錢只為做出一款能完美殺人的毒藥。
  「話說回來,這個實驗室是由雪莉主持的嗎?」
  關於藥效的猜測驗證得差不多了,優子轉移話題,或者說,這才是這場會議要討論的重點項目。
  「她應該是對昨天那個藥瞭解最深的人了,我想要得到她。」
  「……啊?」
  等等,話題是如何跳到這裡的?
  降谷方才還在瘋狂猜測組織的不可告人祕密,一時不太能跟上節奏。
  優子提醒他:「記得嗎?還有人正需要她來製作解毒劑。」
  降谷「啊」了一聲,「是了,那位……工藤君。真沒想到,那位高中生偵探竟然也是黃金盟臣……」
  沒錯,就讓這個誤會持續下去吧。
  優子保持微笑,默認了這個她刻意誘導出的「事實」。
  如果被知道哥哥只是普通人卻能扛住那種可怕的毒藥,麻煩程度會連翻好幾倍。
  《非時院》的情報管制部門,將超能者的詳細情報——特別是石板體系的異能者——對外封鎖得一乾二淨。
  大眾對於超能者的印象不過是模糊不清的都市傳說,而知道得多一點的人,也只知他們是一群能使用超現實力量、最好別去招惹的超級人類,對於超能力誕生的祕密,還有盟臣、權外者與數量逐日稀少的傳統法師的區別,一概不知。
  國常路不允許「中心」以外的人私底下研究超能者的祕密,所有非正規的研究設施,見一個抓一個。
  「你對雪莉本人的了解有多少?能拿到實驗室的具體位置和內部構造圖嗎?如果雪莉失蹤,組織可能會調動多少人力進行追捕?我想知道這些。」
  優子一口氣說出她的要求。
  然後她敏銳地觀察到,降谷聽完後,表情雖未有多少變化,眼神卻迅速從平靜轉往警惕,再到沉思,最終定格在嚴肅上。
  「我會把手上的情報都拿出來,在那之前,想先請教閣下一個問題。」
  他認真地發問:「您只需要雪莉研發解毒劑,那……等製作完畢之後呢?您打算如何處置她?」
  「什麼都不會做。」優子說:「試圖謀殺工藤君的人是琴酒,把毒藥發給成員使用的是組織,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會把報復丟到她身上的。」
  「假如你先前說的是客觀事實,雪莉的確反對無謂的人體實驗,具備一定的良知及職業操守,那我甚至會為她爭取一些庇護條件。」
  她看著悄悄放鬆下來的降谷,突兀地笑了一下,「向你承諾,我言出必行。這樣的話,你也可以安心了吧?」
  「!」
  「我從剛剛就這麼覺得了,你似乎對雪莉抱持著相當大的善意啊?是熟人?」
  面具下投來的目光灼灼,降谷怔忪了一瞬,隨即露出一抹無奈的淺笑。
  「只是有些不忍。她才十八歲,距離正式成年還有兩年,但因為父母生前都是組織裡的科學家,從出生起就一直活在組織的嚴格管控下,唯一的姊姊也被當作人質,以這樣的方式,逼迫她接手父母未完的研究。」
  「我曾遠遠見過她幾面。」降谷回憶道:「有一次路過,看到她站在窗邊,凝視著外頭的飛鳥,表情很是嚮往。」
  他藏身在陰影處,放輕了呼吸。
  棕色短髮、穿著白大褂的少女正專注地望著窗外,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走廊轉角,有一個人正靜靜觀察自己。加上當時的降谷,心態是接近公安的那一面,沒有自帶黑暗的危險氣息,因此並未牽動少女敏感的神經。
  「組織惡事做盡,連孩子都不放過。岩永閣下,我希望能藉此機會將她解救出來。不是為了公安,而是我降谷零個人的期望。」
  青年眼神凜然,語句裡包含的豐沛感情也源自真心,無論誰來看,都會覺得這是一名正直的員警基於正義感所發出肺腑之言。
  優子的直覺告訴她,對方說想救人是認真的,只是動機有待商榷,他八成還隱瞞了什麼部分沒講出來。
  ……不過這涉及到個人隱私,反正雙方目的一致就行,沒必要追根究柢。
  「既然我們都想從組織裡撈出雪莉,那就來敲定行動方案吧。」
  優子抬起右手,勾了勾手指。
  一張靜置於牆邊的大型白板,連同下方的滾輪鐵架一起,咻的自動滑過來,在長桌旁邊停下。
  白板上頭掛著一張巨大的厚白紙,一支麥克筆骨碌骨碌滾到降谷手邊,顯然接下來他們討論作戰計畫時,是要將過程寫在這張紙上,而非白板,以免未擦拭乾淨的痕跡洩漏了什麼出去。

  代號雪莉的天才科學家少女,本名宮野志保。她的父母都是受到組織重用的傑出科學家,十幾年前由於一場實驗室火災,雙雙喪生,留下的兩個未成年女兒皆由組織監護長大。
  與因科研才華而得到重點關注,還被送去美國留學過的雪莉不同,姊姊宮野明美只是最底層的普通成員,成長過程基本上與常人無二,唯一的特殊點是擁有一個天才妹妹。然而,距今兩年前,組織內部發生了一件大事,導致她的處境變得危險起來。
  「FBI?」
  「沒錯,FBI派來的臥底搜查官,赤井秀一。」
  「他化名諸星大接近宮野明美,與之交往,藉由這條線進入組織,一路爬上了僅次於琴酒的位置。」
  降谷大略交代了赤井秀一是如何曝露真實身分,跟著FBI的人逃得無影無蹤,獨獨扔下了孤立無援的曾經的女友。
  「沒能留下赤井,組織高層氣得要死,正需要找人洩憤。他們才不管被利用的明美小姐是否知情,她引來了赤井,間接給組織造成嚴重的損失,而這就是最終結果。」
  自打赤井回歸FBI起,兩年以來,組織位於美國境內的產業接二連三遭到打擊。組織曾試圖派人追殺他,執行者卻反被逼入絕境,費了好大功夫才艱難逃脫。
  「但她到現在都還好端端地活著。當時,雪莉出面庇護了姊姊,是嗎?」
  「沒錯,組織顧慮到雪莉的心情,推遲了對明美小姐的處置。不過,對姊妹倆的看管也更加嚴格,怕她仍與赤井有所聯繫,或者哪天赤井會回來把人救走。」
  隨著赤井秀一對組織的威脅性節節高升,宮野明美的處境愈發不妙。
  最親愛的姊姊逐步陷入危機,加上無視開發者勸阻,隨意濫用藥物的研究環境,此時的雪莉,很可能對於組織抱有極大的不滿。
  ……有很大的策反空間。
  優子指尖敲打桌面,沉吟道:「要想帶走雪莉,並且將人安頓好,她姊姊也得一起才行。」
  「想必她倆平時是分開住的吧?久久才能見一次面,或者限制更嚴苛,只能透過電話聯絡。」
  「當然。」降谷苦笑著說:「雪莉日常起居一般是在研究所內,近一年都沒變過。那個研究所的對外偽裝,是位於東京都米花市的一家藥品公司。由於戒備森嚴,要拿到詳細的內部路線圖和守衛人員輪值表需要一段時間。至於明美小姐,雖然監視強度很低,但住所更換得太過頻繁,得先調查過才能告訴您。」
  「組織聘用的守衛人員裡,有權外者嗎?」
  根據「特異現象管理法」,權外者必須被登記、管理,戴上追蹤用的裝置,而那些失去王或者離開王盟的前盟臣亦是如此。
  有些權外者無法在普通社會正常生活,則會被統一收容到「中心」,給難以適應外界的他們一個家,同時接受應有的基礎教育。
  黃金王盟相當積極地在搜尋權外者,但也有不少權外者覺醒力量後,拒絕受到官方管理。其中的一部分進入地下社會謀生,並由於超能者的強大及稀有性,成為那些非法組織的座上賓。
  曾經親手逮捕過這類人士,又在《Scepter4》看過不少卷宗的優子,對此知道得很清楚。
  「這……」降谷皺眉回想,「有,不過很少見到。組織在這方面很謹慎,不會長期雇傭超能者,簽的都是短期合約。」
  「碰上的可能性雖然小,卻不是沒有呢,我會注意的。」
  說著,優子用筆在代表實驗室的方框旁邊,追加了一條新的備註。
  「時間緊迫,我們這幾天就必須有所行動。你有機會拿到具體情報最好,沒辦法的話也不必勉強,我會找人潛入,實地勘查地形。」
  「直接潛入……!」降谷震驚地說。
  優子瞥了他一眼,「懷疑我們的實力嗎?」
  降谷搖搖頭,「沒有。」
  連以最先進科技構建的防禦系統都能輕鬆應付,這就是超能者的底氣嗎?
  不,若要說最先進,還有哪個地方掌握的技術,能比得過全由各領域天才組成的非時院?
  高階超能者親自執行救援任務,艾蕾娜老師的女兒們終於能得救了!

  找到失蹤的宮野艾蕾娜,這是過去的降谷零成為警察的初衷。
  而當他臥底進入組織,總算打聽到宮野一家的近況時,才知道艾蕾娜與她的丈夫,早於十幾年前便已去世,而遺留下來的兩個女兒在組織裡相依為命。
  小女兒被組織看管得十分嚴密,他無法輕易接近。幾年下來,只能一邊努力挖掘這個跨國犯罪組織的祕密,一邊暗中尋找能將兩人安全帶離的機會。
  誰知途中竟出了赤井秀一的事,姊妹倆身邊的監視等級進一步提升,他完全找不到空隙出手。
  可恨的FBI!
  慣例在心中罵完他國官方情報機構,降谷聽著岩永說明計畫的草案。
  「為了展現我方誠意,我……的人會悄悄避開監視,直接跟雪莉本人談判。如果能得到她的配合,逃跑過程無疑會更加輕鬆,還能掩蓋我方出手的痕跡。」
  「如果她不願意,甚至打算無視姊姊的安危,向組織通風報信……那很遺憾,我們只好強行擄人,等人到手之後,還會進行一番小小的恐嚇。」
  降谷:「……」
  這個小小恐嚇,指的是你剛才對我做的那種嗎?
  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名自稱岩永的面具男其實個性還不錯,思維相當理性,言談間也會顧慮到合作對象的感受。
  然而,一旦被踩到底線,就會變得充滿攻擊性,並且傾向不擇手段去達成目的。更可怕的是,他完全有這個實力直接輾過去。
  難怪黃金之王會放心讓此人單獨負責這件事,不怕人家可能被忽悠而應下什麼不平等條件,或者一舉將公安都得罪了。
  「宮野明美在組織眼裡,唯有牽制妹妹的功用,是以帶走她的時間點絕不能晚於雪莉,否則她極可能會在第一時間遭到處決。」
  「如果能鋪墊的時間足夠長,可以先讓宮野明美假死脫身,例如遭逢意外,或者不堪壓力自殺,徹底離開組織的視線。雪莉那邊,則是等上一陣子,再偽裝成覬覦她才華的不知名勢力出手……記得你提到過,她在美國留學期間,曾經連跳好幾級。我們可以散播假情報,誘導組織往那邊想。如此一來,這兩起事件在明面上都不會有所關連。可惜的是……」
  降谷接上對方的話:「我們並沒有那麼多時間。」
  「是的。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問題。」
  岩永用麥克筆的末端敲了敲白板,說道:「不能讓組織察覺雪莉的失蹤與工藤新一有關,這樣只要他們查到是誰在庇護工藤君,就相當於找到帶走雪莉的人了。」
  追查並逮捕組織成員本來就是警方的工作,《非時院》越俎代庖並不合適。雖說本次的受害者是黃金盟臣,黃金之王對組織動手完全是師出有名。可是,組織是大型跨國犯罪集團,在世界各地都擁有據點,縱然是統治了整個日本的黃金之王,那也是限定在日本國內,無法直接一次性根除他們。
  要是組織得知核心研究員被搶走的真實原因,從此記恨上黃金王盟,即使不敢正面爆發衝突,背地裡層不出窮地搞小動作找碴,那也是挺麻煩的。
  降谷覺得自己可以理解岩永的考量。
  ……他不曉得工藤新一其實並非黃金盟臣,而是毫無個人勢力的無色之王的親屬,甚至連超能者都不是。黃金之王願意協助調查這件事,完全是看在盟友的面子上。
  至於更多的後續援助,優子沒理由、也不好意思讓本來就很忙的國常路先生繼續提供下去。
  無論是作為對等的「王」,抑或是尊敬的前輩,黃金之王給出的幫助已經足夠多了,她必須自己擬定作戰計畫,並安排好掃尾的工作。
  ……而且還得控制住本能,注意別順手把找到的罪犯全給殺了。
  久違地,來自兄長的請求——行事要盡量守法。
  嘖。
  少女捏緊了筆桿。
  好煩!
  好生氣!
  為什麼哥哥昨天出門前偏偏沒帶上防禦道具啦!
  優子氣呼呼地想著。

  距離新一在遊樂園裡出事,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
  組織到現在都還沒派人來確認他的生死,真不曉得他們是覺得一個高中生即使再有名,也掀不起多大影響呢?還是對自家研發的毒藥效果太過自信?
  優子百思不得其解。
  虧她把過去設在住家周圍的監視手段全部啟動,家裡的防禦系統也一口氣開到最強,嚴陣以待了許久,結果什麼都沒抓到——根本沒有可疑人物接近啊!
  又派遣式神埋伏到遊樂園那個曾經的交易現場,誰知竟跟在毛利家住下的「雪雪」所回報的一樣,無事發生。
  組織對於這批新藥實驗者的下落,很可能毫不在意。善後工作的效率極其低下,只為代號成員掩蓋了曾於遊樂園出沒過的痕跡而已。
  新一結束目擊證人的任務後,便早早被從警視廳送回醫院。他代替出席作戰會議的優子,繼續瀏覽眾多式神從各個地方回傳的消息。
  優子把自主活動型式神的操控權移交給他時,特地警告了一聲:不准擅自打開雪雪的視覺畫面,偷看小蘭的房間。
  新一:「……我才不會趁人之危!不用妳說,我也不會幹這麼卑鄙的事!」
  妳把親哥當成什麼人了!
  工藤夫婦今日上午買到了返回東京的直達機票,考慮到可能的班機誤點,抵達東京羽田機場至少得耗費十二個小時以上。假如到時候仍舊沒人來他們家搜查,那工藤夫婦最好是與兒女一同留在醫院,以保留無人歸家的空房子作為誘餌的功能。
  目前的計畫是這樣的:
  工藤新一「死亡」,他的遺體被發現後,由於死因成謎,而死者與搜查一課原本就有良好交情,這個消息暫且被警方隱瞞,唯一的同住親屬也得到祕密保護,是以工藤宅一連數日都沒有人出入。
  打電話給學校請假,偽造兄妹倆有事遠行的情報,是怕一個名人突兀死去的消息,引起大眾恐慌,惹來媒體的強勢關注,不利於警方暗中追查凶手。

  不過這並非長久之計。

  如果工藤新一真的死了,當警方調查無果,最遲半年,他的死訊終會被公開,在社交圈內表明此一身分的消失。
  新一自然是不肯的,他還夢想著能重返無憂無慮的校園生活呢!
  他的人生至今連二十年都不到,怎麼可能甘心捨棄原本的身分,離開原本的社交圈子,永遠地活在陰影之下?
  「那你起碼得先恢復原本的樣子啊。」優子說。
  她盯著兄長的短胳膊短腿短身材,挑眉說道:「你現在這模樣,向小蘭告白,很難讓她接受吧?毛利叔叔和英理阿姨也不可能會同意的。」
  「……妳是不是覺得刺我很快樂?」
  「啊,被發現啦?」無良妹妹險惡一笑,「這可是一條嶄新的減壓管道。」
  「……」
  算了,優子還有心思開玩笑,代表她的當前危險度沒那麼高。
  時不時被嘲諷幾句而已,他能承受的!總比妹妹直接殺去罪魁禍首那,掀起一陣腥風血雨來得好。
  完全不知優子正與某位公安密謀著,打算把藥的開發者綁回來給他做解藥,也不管組織慘遭入侵後,內部將會是如何動盪……此時新一勉強還能抱持著樂觀的態度。

  「偽裝成前來爭奪人才的其他勢力,我覺得可行。」降谷說道。
  他在白紙上畫了一個圈,寫下「泥參會」三個字。
  「可以利用社長被提前逮捕,導致損失一條交易線這件事,放出風聲,讓泥參會懷疑組織在其中動了手腳。」
  「他們在部分領域是競爭對手,爭端不斷,雙方積怨已深。我有聽其他代號成員提到過,一些顯眼的任務,做完後可以甩到泥參會身上,轉移警方的視線。反過來講,泥參會想來找組織麻煩,也是合理的行為。」
  優子思考了一下,問道:「這個泥參會,請得動高階超能者嗎?」
  「我想是不能的,他們的人脈沒有組織那麼廣。」
  真有的話,犯罪時的底氣會更足,行事也將更囂張。
  「我被允許動用的人手極少,帶走雪莉的任務將由一名高階超能者單獨執行。」優子向降谷解釋道:「也就是說,身價昂貴。」
  降谷瞭然。
  既是如此,假裝成泥參會派出的人,過於勉強了。
  他迅速修改計畫漏洞,提議道:「那麼,設定成來自第三方的合作對象如何?」
  「某個未知勢力暗中找上組織的競爭對手,希望他們提供一些如情報、接應等方面的協助。而泥參會覺得這是個給組織找麻煩的機會,於是一同策劃了這起事件……盡量誘使組織朝這個方向猜想。」
  「唔……」
  優子順著他的話,去推敲這個謊言的邏輯合理性。
  「雖然真相曝光的話,與組織結怨更大,日後極可能使衝突升級,但能夠趁機搭上一個擁有高階超能者的勢力,算是一筆不錯的買賣。」
  降谷點點頭,「是的,鋌而走險的一步。」
  他又補充道:「也不單是泥參會,與組織表面合作、背後相互捅刀的犯罪勢力還有好幾個,我們可以多扔幾顆煙霧彈,讓組織在短期內難以確定是誰在背後支持。」
  「攪混水的工作交給你們公安?」
  「是,請放心交給我們。」
  降谷一掃剛進門時,隱隱帶有敵意的態度,此刻正誠意滿滿地推進著合作進度。
  「假設宮野明美那邊的監視強度,如你所說的低,只要確定住址就能執行,那能交由公安全權負責嗎?」
  未等降谷回答,優子再補上一句:「如果覺得不夠保險,我能派一名超能者過去協助撤離。」
  「……交由我們負責即可。」
  降谷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雪莉是珍貴的拉攏對象,您願意出手將她帶回來,已經給了我們非常大的幫助。」
  他又強調道:「說好是雙方合作對付組織,我們不至於無能到什麼工作都讓盟友包了,只想躺著拿到情報。」
  責任感強大的員警的堅持。優子點頭表示理解。
  耗時的談判環節被壓縮到最低限度,在雙方迅速達成共識後,討論進展飛快。長達三個多鐘頭的會議時間裡,大部分都用在交換情報,以及反覆推演如何執行任務上。
  會議進入尾聲,優子當著降谷的面,喚來火靈氣銷毀所有紙質資料。兩人都是記憶力極佳,仔細看過幾遍後,重要的資訊皆已牢牢記在腦內。
  「這是我的終端號碼。」
  優子掏出印著工作用號碼的紙條(防止筆跡洩漏),遞給降谷。
  降谷也撕下一張便條紙,迅速寫上自己用於連絡公安的電話號碼,然後交給優子。
  相較於開頭的劍拔弩張,臨別時的氣氛十分友好。
  投身臥底行動的公安警察,與披著黃金盟臣外殼的無色之王,兩個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對此相當滿意。


***
  新一的命超硬,原作他在同一個晚上經歷了被打暈、痛苦的變小、被歹徒拿棒子痛擊全身,隔天卻像沒事人一樣,頭部受傷連去醫院都不需要。

***
  研究所在小哀逃跑後就被組織自己燒毀了,消息出現在報紙的火災新聞裡。

***
  組織曾兩次前往工藤家調查,第一次是事件後一個月,小哀形容屋內蓋滿灰塵,不像有人居住,但他們沒有調查他的交際圈,甚至沒想過他躲去其他地方的可能。又過了一個月,小哀從姊姊口中聽說柯南的事,心中起疑,於是第二次前往工藤家,從突然消失的兒童衣物(一個月前還在)推理出工藤新一從青少年變成了兒童。

***
  這倆整個談判過程都在飆戲。 本文最後由 Shrub 於 2024-3-4 18:0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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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原作者| Shrub 發表於 2024-2-24 23:5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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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十八

  毫無動靜。
  實在太奇怪了。
  新一盤腿坐在病床上,托著下巴,緊緊盯著靜置於床單上的一整排物體,而那上頭懸浮著三幅影像,畫面十分清晰,甚至隱隱有聲音傳出。
  物體外形是又扁又平的長方體,布滿著以龍鳳飛舞的字體寫下的咒文。
  線條優美的咒文,正照著施術者設計的順序,穩定地運行中,證據就是那微微散發出的白色靈光。
  這些全是優子製作的遠距離通訊符,每一張都連通著一隻位於數公里之外的自主活動型式神。
  那些式神依據主人事先注入的指令活動,分別監視著工藤家、毛利家、熱帶樂園的某個角落,如果有人接近,就會將所見光景主動回傳,而操作者可以選擇是否開啟。
  當然,即使沒人靠近,也能選擇一直開著。
  這種組合方式,其實就是一款由法力運作的監視器。
  新一不是陰陽師,無法讓式神按照他的想法移動位置,所以這些式神只會不斷重複著事前指令。
  從回傳的影像裡,完全沒看到有可疑人物在那三個指定地點出沒。
  二十四個小時過去了,他的「遺體」不翼而飛,也沒有任何報導他死訊的新聞,黑衣人難道就不覺得奇怪,不想前來一探究竟嗎?
  新一喃喃自語:「……有股難以言喻的失落感。」
  「什麼失落感?」
  一塊切好的蘋果被送到他嘴邊。
  「來,小新,啊——」
  「媽媽!」
  新一搶過叉子,將上頭的水果片大口咬進嘴裡,一邊咀嚼,一邊說道:「我不是小孩子,可以自己吃啦!」
  「但是小新,」他的母親笑盈盈地道:「你現在真的是小孩子啊。」
  「我的心智還是十七歲!」
  「哎呀,這樣氣鼓鼓的小新也好可愛……」有希子捧著臉頰,沉醉地說。
  兒子真正七歲時是老愛裝作小大人的臭屁鬼,現在則是個反應彆扭的傲嬌少年,無論是哪個樣子,捉弄起來都好可愛喲!
  反觀女兒,性格早早就固定了,在沒有發生特殊情況的時候,情緒不容易起伏,孩童時期可以說是沒什麼表情,習慣性帶著招牌笑臉並不代表她真的心情愉悅。
  當年她與丈夫為了讓優子能更開朗一點,費了不少心思。
  說到這個……
  有希子看向時鐘,「已經九點了,會議還沒結束嗎?」
  優子打電話說要去找公安開會,而會議的開始時間是下午五點多,現在都超過正常的晚餐時間好幾個小時了,她還沒有回來。
  會議室內有提供飲食嗎?該不會是餓著肚子在工作吧?
  「能談那麼久,代表他們的合作進展順利。」工藤優作說道。
  自從進了兒子的病房以來,他就一直坐在書桌邊,用筆電瀏覽著黃金盟臣交給他的組織資料。
  這台筆電當然也是對方準備的,配備的防火牆十分高級,是政府內部專用的款式。
  加州時間上午八點鐘,熬到凌晨才歇下,剛進入深沉睡眠的優作被妻子叫醒,告知了發生在兒子身上的奇異事件。
  由於事態緊急,他們立刻收拾輕便行李,準備動身。
  幸運的是,當日的直達機票還有剩餘,中午方過,他們所乘坐的班機自洛杉磯國際機場起飛,一路朝著太平洋彼端的島國飛速前進。
  等落地之後恐怕沒有休息時間,優作一上飛機就開始補眠。
  接近目的地的時候,他們接到優子的電話,說是自己將要出席與公安的會議,無法按照原定計劃親自前往機場接機,因此是由前輩的部下代為執行。
  「黃金之王的直屬親衛隊,通稱『兔子』——特徵很好辨認,字面意義上的,就是金色的兔子。」
  等他們抵達羽田機場,才剛走到登機口,就被待命許久的工作人員帶去了貴賓室,見到了一個服裝十分華麗的人形兔子。
  穿著改良過的黑色狩衣,戴著一張金色半臉面具,長長的兔耳高高豎起,腰間繫著一條繩子,後頭裝飾著蓬鬆的兔子尾巴。
  ……看久了其實還滿可愛的。
  然而此人露出的嘴巴抿成一條直線,極其嚴肅地向他們行了個禮。
  「工藤先生、工藤女士,」他畢恭畢敬地說道:「在下是第二王權者的盟臣,奉王的命令,前來迎接第七王權者的家人。請兩位往這邊走,隨身行李還請交由我們搬運。」
  接著工藤夫婦乘上了黑色專車,迅速被送到黃金王盟旗下的那間醫院,親眼見到了據說神奇地返老還童的兒子。
  ——看起來很健康,沒有什麼奇怪的副作用,彷彿他只是經歷了單純的時光倒流,又或者是十年前的小新一意外穿越到現在。
  然而,兒子面上呈現的表情與不久前他們透過車窗見到的一樣,是與十七歲的真實年齡相符的姿態。
  不得不說,那種藥物是非常驚人的發明。
  如果一個人的身體重返青春,累積多年的記憶及學識卻能完整保留,雖然不曉得身體是會重新生長,還是就此時光凍結,但就某方面來說都是達成了長生不老……這樣的藥物一旦成功問世,絕對會令權貴們趨之若鶩,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爭搶到手。


  禁忌的潘朵拉之盒。
  更何況,掌握這項技術的還是個恐怖的跨國犯罪組織。


  優作此時非常慶幸,女兒選擇的盟友是個位高權重卻正直依舊的可靠人士,不會把歪主意打到這上頭。
  長生不老的成功案例,全世界已存而唯有一名。
  出沒於東京上空的神祕飛船主人,白銀之王阿道夫.K.威斯曼。
  覺醒了「不變」屬性的力量,拒絕一切外在因素導致的改變,是以年過七十仍舊維持著二十歲時的年輕外表。
  黃金之王是他的舊友,也是一直以來態度最堅定的支持者。這些年來,所有暗中覬覦著白銀之力的傢伙都被他強勢排除,讓老朋友得以無憂無慮地飄在空中,平靜地生活著。
  當然,一個王權者的聖域之堅固,連飛彈都打不破。飛船「天國號」的外殼早已與之同化,來自外部的攻擊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傷害,這點早在二戰期間就被美軍的艦隊實際驗證過了。


  「如果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儘管告知。」優作向全程護送他們的兔子先生說道:「雖然僅僅是一介小說家,但我對於自己的頭腦還是有點自信的。」
  「工藤先生說笑了,」那個男人說:「您的偵探名聲與作品的成就一樣有名。」
  是憑著自身努力打磨出來的,閃閃發亮的「才能」。
  值得一份發自內心的敬意。
  於是,優作順理成章拿到了從公安那邊分享過來的詳盡資料,用過晚餐後,便持續研究到現在。
  新一其實也很想看,但他身上還有妹妹交付的監視工作,只能面對著一成不變的枯燥影像,等待著遲遲不肯上門的犯罪分子。
  ……你們倒是出現啊!
  這樣不上不下的,很難反過去推測組織對我這個目擊者的態度欸!
  「——我回來了,爸爸、媽媽。」
  「歡迎回來,小優!辛苦了。」
  「哦!看來談判很順利啊,優子。」
  「是的。」
  優子把門板帶上,轉過身笑著對家人說道:「降谷先生是個爽快人,見勢不妙就把身段放下了。」
  「……妳對他做了什麼?」新一忍不住問道。
  「警告他安分合作才能利益最大化,」優子輕描淡寫地道:「畢竟政府看我們不順眼很久了,好不容易我們這邊有求於人,還不想辦法端著點?」
  「我沒時間跟他耗,就直接跳過那個環節了。」
  呵呵……妳這人,掌權了絕對是個說一不二的獨裁者。
  「小優,吃過飯了嗎?」有希子問道。
  優子動作一頓。
  「還沒有,討論得太投入,都忘了這事。」
  「果然啊……」有希子說:「我在樓下的食堂買了三明治,牛奶在冰箱裡,等等給妳加熱下。晚餐就吃這些,可以嗎?」
  「可以,我不挑。謝謝媽媽。」
  優子快走到新一待著的那張床邊,途中被母親投餵了一塊蘋果,她將視線投向監視影像。
  「有人來過嗎?」
  聽見她提起這個,新一頓時露出了懷疑人生的表情。
  「一個可疑的都沒有,全是正常路過的普通人。」
  「……從沒當場確認你斷氣這點,我就有些懷疑他們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但這也隨意過頭了。」
  「那等我恢復,是不是就能回去上課了?」
  「你可以保留你做夢的權利。」優子冷冷地說。
  「啊哈哈……」新一抓抓頭,「果然不行啊。」
  「新一,」他的父親說道:「這並不是一個普通的犯罪組織,他們在這個國家的陰暗面紮根已久,你接下來必須躲藏很長一段時間。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總之,先辦理休學吧。」
  新一沮喪地低下頭。
  優子哼了一聲,說:「一個好消息,入手解藥指日可待——得到藥物開發者的消息了。」
  「真的嗎!」
  新一被這個重磅消息驚得彈起來,整個人站立在床上。
  優子示意他坐下,那姿勢容易摔倒,危險。
  「你非常幸運,公安那邊正好有關於這位女士的情報。」她說:「組織代號雪莉,本名宮野志保,她工作的那間研究所距離不遠,就在米花市內。」
  「既然組織對你不上心到這種地步,那等我把雪莉小姐接過來之後,他們也不會馬上聯想到你身上。」
  她將從降谷那得來的情報說了,接著又講了自己擬定的行動計劃。
  「是嗎……她也是身不由己……」
  新一的心情非常複雜,對於開發出這種可怕藥物的人,他的直覺印象是一個瘋狂科學家。雖然優子先前推測過,這藥很可能是失敗的返老還童藥,底下的人不清楚它的價值,才會隨便拿出來亂用,但也不能排除他們是得到開發者授意的可能性。
  「誰知道呢?」
  優子聳聳肩,接過母親遞來的三明治,拉出病床上設置的用餐小桌,坐在床邊吃了起來。
  她吞下一口麵包,說道:「提供消息的那位仁兄對雪莉很有好感,他的敘述並不是那麼客觀。」
  「咦?」
  「我為避免討價還價而採取的對策,大概把他嚇壞了,怕我一氣之下,直接對雪莉做什麼,所以一直在努力為那女孩說好話。」
  新一:「……」
  妳一定是用了妳那猛獸般的威嚇吧,看把人家警察嚇得……
  「總之,不管她本人的真實性格如何,我都會去嘗試策反她。」
  「沒問題嗎?潛入和逃脫全靠妳一個人。」新一憂心忡忡,「不會把研究所整個給炸掉吧?」
  「才不會!」優子不滿地瞪著他,「在你心裡,我是這麼粗暴的傢伙嗎?『低調行事』四個字我還是明白的。」
  「抱歉。」新一看上去並不是很相信。
  ……算了。
  優子放棄辯解,反正如何去做是她的事,她哥就算想管也管不了。
  「我想,研究所最後是會被炸掉沒錯,不過是他們自己人幹的,為了廢棄那個據點。」
  我這次只負責搶人,不會搞出大規模破壞啦。
  「對了,小蘭打電話給我說,你請假期間,她會幫忙準備課堂筆記,讓你不用擔心功課跟不上的問題。」
  新一的手機被摔爛成一團廢棄物,用來拍攝交易過程的數位相機亦然,去現場調查的兔子順手回收了,將那堆碎片重新交還給他。
  保險起見,新一不能使用原本的電話號碼,然而這兩天他們忙著處理變小事件引發的一連串後續,暫時沒有空檔去辦理新的門號,所以小蘭有事都是直接聯繫優子,再讓優子帶話給新一。
  「小蘭……」
  新一表情一怔,隨即柔和起來。
  「我都忘了作業的事,幫我謝謝她。」
  「嗯,已經說了。」
  「那優子妳……」
  「鄰座的同學很熱心,答應幫我把作業和試卷收到抽屜裡,等我回學校再自己拿出來寫。」
  「欸?」新一愣了一下,「妳要回去上課?不是說拿到追查權限了嗎?」
  那個組織的勢力比他們原本猜想的還要龐大得多,要想將其連根拔起的話,即使有著黃金王盟的資源支持,也不是短短幾個月能做到的。
  而優子若還想同時兼顧學業,那勢必需要大量削減休息時間。
  「因為那是公安的工作,《非時院》不能說搶就搶。」
  優子給他解釋:「早在多年前,政府就已經盯上了組織,不單是日本,各國情報機構都有派出臥底潛入搜查。而在沒有涉及超能者犯罪的情況下,我們頂多是與公安合作,調查主力還是在他們那邊。」
  「但是,」優子看向父親,「爸爸就不一樣了。」
  新一也看往同個方向。
  優作頷首。
  「沒錯,我會以個人身分協助公安調查。」
  又開始了!老爸那神奇的人脈總會讓他輾轉於各國警局破案,推理小說家工藤優作之名也隨之越發響亮。
  「經由《非時院》牽線,與公安達成合作,必要時讓爸爸出借智慧、我出借戰鬥力。」
  「現在那邊受了誤導,將你這個受害者當作黃金盟臣,而受害者家屬迫切地希望解決罪魁禍首也是理所當然,雙方目標一致,合作關係可以非常穩固。」
  說著,優子挑起眉毛,「共同的利害關係永遠是最好的結盟因素,這可是從古至今始終通用的道理。」
  「那……我就什麼都不用幹了嗎?」新一看著他們,遲疑道:「坐在家裡,等著你們幫我解決困難?」
  工藤夫婦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
  「在過來的路上,我和你爸爸討論過了,」有希子說:「雖然不能去學校上課,你還是可以在家讀函授課程。」
  「專注學業,這才是學生的任務,其他都是附帶。」
  她摸摸兒子的腦袋。
  「孩子碰到危險,卻得靠自己解決的話,那要監護人何用?」
  「……」
  「還有,我建議你暫時別出門比較好,」優子幽幽嘆息了一聲,「你的事故體質太驚人了,坐趟雲霄飛車都能先是小案後是大案的,看來我做的御守確實一點效果都沒有。」
  「別這麼說,我認為妳的加護還是有用的。」
  新一從口袋掏出那枚御守,雖然換了更合身的兒童衣物,他仍舊將其帶在身上。
  「說不定我能死裡逃生都是多虧了它。」
  持槍的歹徒沒有開槍,卻是選擇了毒藥,而服下的毒藥又恰好是不會致死的那一顆。
  跟蹤失敗被抓是很倒楣沒錯,但後兩項的發生機率之低,絕對是連續撞大運的結果。
  優子看著他手裡的御守半晌,又嘆了口氣。
  「……為什麼只記得拿上這個,卻忘記戴手錶呢?」
  刻在那手錶內部的法陣防禦力之強,足以防止大多數帶有惡意的攻擊,如果當時可以觸發它,能少掉後頭多少事啊!
  「呃……」
  這話可不好接,新一選擇轉移話題。
  「所、所以,等我出院之後的安排是回家住,媽媽在家陪我,爸爸一邊寫稿一邊等待來自公安的委託,而優子妳照常上課,偶爾去《Scepter4》露面……是這樣沒錯吧?」
  優子點點頭,「是這樣。」
  「那要怎麼跟小蘭解釋只有『我』不見蹤影這件事呢?」
  「同一個理由,危機尚未解除,你還在員警的保護之下。」優子說:「只要還能通過手機聯繫,想必她也不會那麼不安……」
  她睨著他,「你這一回是真的嚇到她了。」
  「對不起……」
  「對了,假身分你想好了嗎?」
  「嗯,『江戶川柯南』,是我們家遠親的孩子,父母由於工作雙雙去了國外,但孩子不樂意離開日本的學習環境,就託付到我們這裡。」
  有希子俏皮地眨了眨眼,適時接上:「而我,就是柯南那個到國外工作的媽媽——『江戶川文代』!」
  「……這什麼鬼名字?」
  優子被老哥取名的品味深深震撼了。
  「江戶川亂步與柯南.道爾大雜燴?得是什麼樣的父母才會給兒子取這種充滿推理小說味的名字啊?啊,確實,母親就叫文代了……難不成,父親的名字是江戶川亞瑟?」
  優作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鏡片閃過一道白光。
  「反正不需要真正登場,背負這個名字也未嘗不可。」
  不,這真的是很可疑的名字。
  你們三個只是想玩哏吧?
  優子無奈地說:「好吧,柯南君,既然已經決定好了,那你到學校就這樣自我介紹吧。」
  新一迷茫地看著她,「學校……?」
  他不是準備申請休學了嗎?
  「身分要做就要落實,你會作為晚入學的新生進入帝丹小學,總不能說好是到米花町上學,一看卻發現是整天在家呀?」
  「不!我不要上小學!」新一驚叫道:「都這年紀了還要裝小孩,太痛苦了!」
  「少抱怨了!至少你本體未成年,喬裝起來還是比較容易的。」
  優子連續吃掉兩個厚厚的豬排三明治之後,將已有些降溫的熱牛奶一飲而盡。
  「再說,你小時候不就一副『老子最成熟』的樣子,老愛賣弄些小孩子不知道的知識嗎?用那個就可以了。」
  「小新除了要飾演合格的小學生,還要學會給自己易容喔。」
  有希子補充說道:「不需要特別創造一個嶄新的人設,而是在原有的性格基礎上進行修改,媽媽會好好訓練你的。」
  她轉頭看向優子,突兀地笑了起來。
  「沒錯,就像你妹妹平常做的那樣。」
  她一提到這個,新一頓時露出無語的表情。
  「啊,優子這個大騙子。」
  他將譴責的目光投向壞心眼的妹妹,「將青之王騙得團團轉,都相處快三個月了,到現在還覺得這傢伙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都是同事,在黃金之王面前就是本色出演,獨獨針對青之王一個人。
  優子身子一僵。
  「……小女孩?」
  「妳不就是用那副姿態接近他的嗎?昨天你們說話的時候,我都看到了。」
  真正的優子,做事向來雷厲風行,在待人接物上也是直來直往,就如同今日在談判會上做的那樣,想要什麼都是直接說出口。
  多年來慣於自身持有的絕對實力,伴隨著絕對自信,所帶來的隱隱壓迫感,即使是親近如新一,有時候也會感到喘不過氣。
  只有在父母與小蘭她們面前,她才會收斂起那份危險性。
  什麼時候見她遇事時,卻猶豫著是否該請求一個外人的協助了?
  說話還細聲細氣的,優子鐵定是在裝乖。
  新一已經明白了,她精心設計的那個對青之王專用人設,就是實力高強卻涉世未深的純情少女!
  出乎意料的是,優子對此反應激烈。
  「我十七歲了!那傢伙也沒比我大到哪裡去,怎麼可以把我當成小女孩?太不對等了!」
  新一驚覺不對,忙道:「慢著,妳難道不是故意為之嗎?」
  「是故意為之,可沒想讓他把我當成小孩子啊!」
  優子迅速檢視起昨日與羽張交談的細節,不高興地將嘴巴撇成ㄟ字形。
  「啊啊……他昨天確實說了『照顧小孩子是成年人的責任』,但那個時候我以為他指的是你,所以沒發現。」
  「喂喂喂,妳還記得我們是同齡嗎?怎麼可能只講其中一個啊!」新一吐槽道。
  不要擅自把自己送上成年人所在的台階!看看妳現在的外表,認知清醒點!我們兩個都是剛升上高二的學生!
  「不想被當作危險人物警惕,才選了『天賦異稟的單純少年人』形象,結果演過頭了嗎……」
  優子垂頭喪氣地縮成一團,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想說羽張先生不清楚陰陽師這個小圈子內部的情況,國常路先生也不是會多嘴的人,還覺得隱瞞起來很順利呢。」
  新一嘴角一抽,「他沒見過妳動手的樣子嗎?」
  優子最喜歡快、狠、準的作戰方式,一上來就是痛擊要害,而非點到為止的壓制,完全是奔著把對面打殘去的。
  「見了,但沒全見到。」
  比試時打得太開心,沒想到羽張不願意完全發揮實力,結果差點被認真狀態下的她一刀割破喉嚨,嚇得她連忙補救,假裝是不小心施力過猛導致的事故。
  一回想起這樁驚險經歷,優子就心情鬱悶。
  「我們還沒那麼熟,要是把人嚇跑了怎麼辦?」
  新一:「……」
  堂堂第四王權者會被嚇跑?那可是本日最大笑話,真心話是不希望兩人之間的關係出現隔閡吧?
  「啊啦啊啦,」第一次聽說這件事的有希子摀著嘴巴,一臉促狹地道:「小優很喜歡青之王嗎?」
  「喜歡呀。」優子悶悶地道:「他的性格很有意思,明明坦率到能讓人一眼看穿,卻時常在小地方給我驚喜,完全不會無聊。」
  很明顯,優子口中的這種喜歡並非出自男女之情方面,而是對於有趣事物的欣賞。
  就像是小孩子碰到了喜歡的玩具,便天天抱在懷裡,不肯撒手。
  「可以看很久很久,都不會膩呢。」她說。
  新一撇撇嘴,「這就是妳整天泡在《Scepter4》裡,樂不思蜀的真正原因?」
  「對呀!哥,我跟你說喔,第一次見面那個晚上,羽張先生特地當著我的面,把他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放出來,我以為那是給協力者的謝禮,結果後來他告訴我……」
  說起這事,優子又吃吃笑了起來。
  「那是向另一位王打招呼的意思,因為在那之前我為了表明身分,引動了幾乎能打開聖域的力量,他只是想回覆那個而已,是單純的『形式』啊!」
  「還有還有,第二次見面,他居然就直接邀請我去青之領地工作。由於協定的關係,其他王一般是在自己的領地裡各過各的,很少互相干擾,可是羽張先生太缺人手了,見到一個能用的人才,管他是誰,先挖再說。」
  她向兄長徵求意見:「很有趣的傢伙,對吧?」
  啊這。
  新一在思考這究竟算不算是引狼入室的一種。
  或者該說,引「神」入室?
  「嗯哼,」沉默許久的優作忽然清咳一聲,狀似無意地問道:「是他主動邀請妳去當祕書?」
  「對呀。」優子不解地看著父親,「我之前不是跟你們說過了嗎?」
  「我只是想再確認一次細節,」優作微微一笑,「因為現在才知道妳過去那邊的頻率。」
  啊這。
  有希子露出微妙的表情。
  這難道是所謂「自家的女兒,無論長多大都不願交出去」的老父親反應?
  不覺得出現得太早了點嗎?優子顯然沒有那方面的意思啊!
  「簽約只簽了一年啦。」
  優子覺得自己領悟了父親的話中深意,便解釋道:「讓青色與無色的關係良好點,這也是國常路先生作為盟主希望看到的。」
  不,問題不在那裡,關鍵是妳對於一名陌生男性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並且試圖增加與他相處的時間。
  儘管是作為觀察箱內的觀察對象。
  又或者是一個可持續利用的沙包。
  ……不好,越想越是糟糕。
  新一背上冷汗直冒。
  羽張先生,你快點反應過來啊!這傢伙很危險!
  而那個從頭到腳都危險至極的禍津神,仍在發表自己的感想:「其實啊,羽張先生的性格與加美子殿下有點像,相處起來很舒服。」
  她以一種格外純真的語氣說道:「所以我很好奇,面對困境的時候,他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把關係搞好點,才能在極近的距離觀察到哇!
  室內一片寂靜。
  神的無情面,在此時此刻表現得淋漓盡致。
  良久,優作緩緩地道:「如果有機會,真想見見那位羽張先生。」


  如果對方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夠強,那還是盡早將他們隔離開吧。
  為了他的人身安全著想。




**
  派兔子保護王權者身邊的重要對象,參考自《赤之事件簿》。當時CIA計畫激怒赤之王,迫使他墜劍,遂將《吠舞羅》成員騙去拉斯維加斯,企圖圍殺他們。為了守護世界和平,得到消息的《非時院》派出一名兔子,率領一群員工,拉上被無良上司友情出借的伏見,趕去美國保護他們。


**
  二戰末期,當小白的飛船飄到大西洋時,直面美國大西洋艦隊的槍林彈雨卻絲毫無損。畢竟那艘飛船原本的功能是作為空中砲艦,疑似德軍的祕密武器,美軍當然是嚴陣以待。


**
  動畫《變小的名偵探》中,工藤夫婦曾瞞著兒子回國,並在車中偷看新一與小蘭日常相處的樣子。


**
  原作柯南第一次得知小哀就是藥物開發者時,認為她是壞人,非常憤怒。


***
  名柯原作的主線拖得太長,回顧柯南隱藏身分躲避組織追殺的做法,簡直是漏洞百出,非常不合理,而父母得知兒子變小後卻放心離開的反應也很異常。

本文最後由 Shrub 於 2024-4-22 00:2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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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Shrub 發表於 2024-2-25 16:3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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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章

  戰爭開始了。

  世代居於深山之中的家族野心勃勃,自從取得了永遠不會枯竭的靈力源頭後,便計畫著向外界昭示自己的存在。
  「四百餘年前,我們的先祖在朝堂政爭中落敗,被逐出京城,最後流亡到這個荒涼的山谷……如今,是時候奪回屬於我們一族的榮耀了!」
  這一代的家主如此說道。
  他們從附近區域的村落中招攬農民作為私兵,由我一個個賜予能力,從骨瘦如柴的普通平民,變成能以燃著火焰的拳頭輕易殺死武士的靈能者——這便是我最初的信眾集團。
  然而集團的實際掌控權並不在我這個主祭神手上。
  負責招攬的人欺騙了那些無知村人,說背後的家族其實是隱居的大人物,只要願意加入軍隊,從此不再是農民,而是武士,培養起虛假的忠誠心。又悄悄在士兵的心口埋入傀儡絲線,以防止背叛。
  家族的目標是奪取這個地區的統治權,取代那個只懂得諂媚上級的平庸之輩,坐上領主的位置,一步步向外擴張。

  只能說,野心很龐大,手段很粗糙。

  那些士兵的使用期限很短,日常生活沒問題,一旦投身頻繁而劇烈的戰鬥,很快就會壞掉了。
  所以,如果碰到來自正規軍隊的鎮壓,只要那邊的援軍人數夠多、把戰線拖延得久一點,要想徹底瓦解這種雜牌軍,並不是很難做到。
  比領主更高階的地方守護也有供養陰陽師,倘若他們也擁有真材實料,那家族的優勢也算不上是優勢了。
  「他們最多也不過是這種程度,只能想法子折騰弱者。」
  花久夜的評論十分尖刻。
  「難怪會被從內陸一路趕到這裡苟延殘喘。」
  她虛弱地躺在被褥中,面上毫無血色,嘴巴卻還在喋喋不休。
  我伸手拍拍被子,對她說:「留點力氣養傷吧,太過激動的話,傷口又會裂開喔。」
  「……」她彆扭地抿了抿嘴,沒有反駁。
  家族內部最近人心惶惶。
  自從他們囚禁了領主與他身邊的官員,強行接收對方的勢力與財富之後,夜間就再也無法安睡。
  首先是常用的井水遭人下毒。
  接著是負責重要職務的族人零星失蹤,機密資料被竊取,根據殘留的痕跡逆推,疑似敵對的陰陽師家族所為。
  但這只是疑似,並沒有決定性的證據能確定是他們幹的。
  然後是一批士兵在訓練過程中,力量忽然失控,漆黑的火焰炸毀訓練場地,吞噬了他們自己,並波及旁邊的建築物。
  面對長老的質疑,我攤了攤手。
  「這可不能怪我,是你們挑選的人天賦太差了。更何況,他們信仰的是家族而非給予力量的神祇,本來就不是正常的信徒呀。」
  神的信徒付出信仰,從而得到神祇的力量,這原本就是既定的模式。若要修改,就好比改良法術需要更動符文的順序與種類,得經由不斷實驗,才能找出新的靈力平衡方式。
  那麼,過程中出現失敗品,難道不是很自然的現象嗎?
  災禍接踵而至,還沒等他們研究出解決辦法,家族嫡脈的繼承人們在某次聚會上,遭到了不明人士的刺殺。家主的嫡幼女為了保護兄長,腹部被深深刺了一刀,恐怕會影響日後的生育能力。
  「我說妳啊……至於對自己那麼狠嗎?」
  「傷得越重,我的嫌疑就越小。」花久夜忍耐著疼痛,輕聲說道:「畢竟,我是有前科的。」
  「大夫診斷後可是說了,以後想孕育子嗣會很艱難,妳……」
  「反正我本來就不需要,」花久夜斬釘截鐵道:「那是個多餘的功能。」
  「妳又不是不知道,那些準備給妳的宿體,就是一代一代改造族中女性的身體生出來的。」
  開始規律而密集地嘗試儀式,是在三十年前,可是,那並非一切的起點。
  遠在百餘年前,家族就將主意打到了神祇頭上,並且日復一日為此準備著。
  「如果儀式始終沒有成功,等我來了癸水,他們就要給我安排男人了。」
  花久夜露出嫌惡的表情。
  「好處都給他們拿走,痛苦的全是女人。」
  「妳可是寶貴的嫡女。」
  「那又如何?天賦再出眾,繼承人永遠是男丁。」花久夜諷刺一笑,「等到兄長的孩子出生,又會有新的大小姐。」
  「嫡女與庶女,誰沒比誰高貴。阿磐只是早我一步被榨乾價值罷了。」
  「但是,」我看著她,「對家族來說,妳的個人價值下降了。」
  原本是精心培育的母體,可以產下優質的子嗣,或者拿去聯姻,至少在孩童時期還能性命無憂。
  花久夜此舉,等於是將身上的保障給狠狠砍去大半。
  聽了這句話,她卻笑了起來。
  「那也要他們能活到那個時候啊。」
  女孩的眼睛瞇得細細的,帶著冰冷的笑意。
  「——信,送出去了嗎?」
  「送到啦。」
  我的指尖冒出火焰,形成一隻黑色的鳥形生物。
  擁有宮司之後,我那性質狂暴的力量終於得到有效控制,可以進行更細緻的操作。
  兩天前,我的信使趁著夜深難以視物,從結界的漏洞鑽出去,飛往了花久夜在地圖上指出的方向。
  「妳確定真的會有人來救我們嗎?」
  「會。」花久夜毫不猶豫地說:「因為那是真正的神之意志執行人。」

  「聽聞神龍原的龍神治下豐饒而和平,祂的神官每逢秋冬都會大批離開領地,前往諸國救濟平民,不求任何回報。」

  神龍原,常陸國境內最大的神社勢力。據說千年以前,蒼藍色的龍神自天而降,選擇了一處肥沃的平原,臥於其上,身體化作綿延的巨大山脈,呼吸則化作奔騰的河川。
  在龍神的庇佑之下,該地風調雨順,四季規律,每個居民都能吃飽喝足,未曾知曉旱澇之苦。
  人們感謝神祇,遂建立了神社祭祀。隨著時光流逝,分社已經遍布國內,而神社的聲望遠遠超越當地領主,成為實質上的統治者。
  但神官並未因此生出驕矜之心,龍神的性格既慈悲又嚴厲,只要發現自己的神官做出違背教導的行為,便會無情地降下懲處。

  那封求救信的指定收信人是總社的大宮司。

  龍之巫女加美子。
本文最後由 Shrub 於 2024-2-25 16:4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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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Shrub 發表於 2024-2-25 16:4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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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十九

  結束一日工作,宮野志保回到了研究所旁邊的附設宿舍。
  喀答。
  套房最外頭的那扇門闔上。
  她邊走邊脫下外套,隨手將它掛上衣架。
  這個住處內部是簡單的兩室一廳一衛組合,只有基礎的裝潢,家具數量也很少,生活氣息薄弱,彷彿這裡不是她的家,而是旅途中短期停留的小屋。
  因為不知何時又會被組織要求更換住址,家裡布置得太複雜的話,要搬家時收拾起來會很麻煩,於是乾脆不要費心布置,有幾個櫃子收納藏書和實驗器材即可。
  反正她的日常生活極為單調,每天都是住處與實驗室兩點一線,偶爾跟姊姊約出去吃頓飯,這幾樣就是構成宮野志保人生的全部條件了。
  沒錯,只要姊姊還在,這就足夠了……
  她從客廳的矮櫃上拿起那張與姊姊的合照,手指沿著相框的邊框輕撫著。
  類似的相片,在實驗室的桌子上也有一張,這是她最重要的慰藉。


  『想拯救妳的姊姊嗎?雪莉……不,宮野志保小姐。』


  理應無第二人存在的空間內,突兀地響起一道陌生聲音。


  「!」
  少女猛然抬頭,警惕地環顧四周。
  『請勿驚慌,並保持冷靜,不要大聲喧嘩。我不是妳的敵人。』
  志保努力壓下心中的驚駭,平靜地發問:「你是誰?為什麼能進入這個房間?門口和窗戶外面——」
  『——都有監視器,對吧?所以請別走到窗邊,我不希望妳我的談話引起監視者注意。』
  「……調查得還挺清楚。」
  『我也知道這個屋子裡沒放竊聽器,看來對於讓妳保有基本隱私權這點,組織還是容許的。』那個不明人士感慨著說道。
  「……」志保沉默。
  那是因為組織確信外頭的監視強度足夠嚴密,連隻鳥都飛進不來。
  所以,這人究竟是如何進來?又是如何藏身的?
  聽音量大小,發聲源頭距離她很近,但這個客廳是開放式空間,也沒有大型家具,他到底是躲在哪裡……?
  『為了消除閣下的疑惑,請看向茶几與沙發之間的地板位置。』
  「?」
  少女的視線下移。
  然後她看見了一張白紙做成的小人。
  只簡易剪出大頭和四肢,僅有薄薄一層紙厚度的小人。
  那個白色的小人,正以違反物理法則的狀態,站立在地上,向她揮了揮手。
  志保:「……你是陰陽師?」
  『是的。』
  知道對方身分後,關於這入侵路線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原來如此,你是跟著我進來的吧?」
  這麼薄的一張紙,很容易就能藏進她的衣服裡。八成是剛才她脫下外套後,才從口袋裡飛出來的。
  『是的。這個研究所內部並未布置反超自然力量的設備,真是幫大忙了。』
  「……那是因為至今闖入的間諜都是普通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非組織雇傭的超能者進來。」
  『果然這裡有聘請超能者當保鑣啊,真討厭。我比較喜歡對付子彈,單一多了。』
  真是危險的台詞。
  被大量子彈集火的場面可是很恐怖的。
  『閒聊到此為止,宮野小姐,我想與妳談一筆交易。』
  神祕人的語氣陡然改變,隨著這句話落下,房內的溫度彷彿降低了好幾度。
  「……!」志保察覺到氛圍變化,繃緊了表情,「什麼交易?你開頭說的那件事嗎?」
  『沒錯,以協助妳與妳姊姊徹底脫離組織作為交換條件,我希望妳能拯救一個人。』


  空氣凝滯了。


  良久,志保笑了一聲,「我本人都自身難保了,怎麼可能還有餘力去救人呢?」
  她走到沙發上坐下,緊緊盯著仍站在地上的小紙人。
  「如果閣下特意前來,是想訴說如此天真的想法,那請回吧。我不會把今天的事上報給組織。」
  語氣漫不經心,然而她的視線依舊停留於紙人身上,顯然是在等待對方的下文。
  『可以救,這是妳擅長的領域。組織最近到處用來暗殺的那款藥物,不正是妳本人開發出來的嗎?』
  『我想,既然妳能合成出如此詭異的藥物成分,那麼,也能反過來開發出解毒劑。』
  「解毒劑?」
  志保瞪大眼睛,雙手緊握成拳,竭力壓抑她驟聞此消息的激動。
  「有人服藥後活下來了?」
  『是啊。』
  「那個人現在是什麼狀態?瀕死?器官衰竭?還是說——」
  『妳的這種反應……看來你們組織企圖研發的,果真不是什麼殺人藥啊。』
  志保屏住呼吸。
  年輕的化學家不自覺壓低聲音,問道:「……成功了、嗎?」
  對面輕輕應了一聲,反問道:『妳做的這個藥,有預設時間長度的嗎?』
  「說實在,我也不太清楚。」
  志保喃喃說道:「這原本是我父母的研究,當年的資料大多在實驗室火災中被燒盡,我只是嘗試從殘留的那部分裡還原他們的成果,並不知道具體會有什麼樣的藥效。」
  「不過,前些日子,我發現其中一隻小白鼠沒有死去,而是退化回幼鼠狀態。因為實在太不可思議,當時的我瞞下了這件事,回報給組織的實驗結果仍是小白鼠全數死亡。」
  『也就是說,組織並不知情,才會又把這批藥當作暗殺用的毒藥發下去。呵呵,我該感謝他們沒有直接開槍嗎?』
  「……」
  志保再次陷入深深的沉默。
  這個人,身邊有人因為她研發的藥物而受害了。
  「對不起,我……」
  那人直接打斷她的話,語氣很差地說:『口頭上講講有什麼用?妳真想道歉,就答應過來幫忙做解毒劑!』
  『我能保證妳和宮野明美的人身安全,新的研究環境也不會有人逼迫妳做什麼殺人藥,是一個正規的工作單位。』
  『妳們倆想見面就能見面,想出門就出門,不會一天到晚被人拿槍指著……組織的手伸不了那麼遠。看,他們根本沒發現我潛進來了!』
  『當然,妳也可以選擇拒絕,但妳們將被我帶走的結果依然不變,只是待遇會差上很多。畢竟我這邊可是受害者,拒絕贖罪的妳,並不能指望得到什麼好態度。』
  『怎麼樣?條件很合理吧?』
  『所以,妳的回答是?』
  「……」
  志保笑了,這次的笑容真誠許多。
  「我這不是根本沒別的選擇嗎?」
  這個人表達得相當明確,假如她不答應,就會被當場帶走,杜絕任何消息外傳的可能性。
  理由很簡單,因為她已經知道了對方的祕密,成為一個新的威脅。
  更何況,無論她拒絕與否,姊姊都會落入對面手中,那不如賭一把大的,主動答應配合,盡量為她們姊妹倆爭取到自由度較高的交換條件。
  即使是在被與世隔絕的研究所內,她也聽到一些外界的不妙風聲,上頭似乎又開始打算對姊姊做什麼了。她必須在事態落入無可挽救的地步前,想辦法找到一條生路。
  既然已經決定合作,志保覺得有些話要先跟合作方講清楚,避免後續爆發糾紛。
  「我無法保證一定能成功,這個藥物的謎團太多,連我也不知全貌,要是失敗的話……」
  『總得試過才知道。還有,都說了我們這是正規單位,才不會因為項目失敗就動手殺人!虐待也不可以!法律不允許的!』
  再次強調完自己開出的條件是如何優渥後,那人語氣奇異道:


  『別擔心,如果有妳這個原開發者加入團隊,卻還是做不出解藥的話,那我想這個世界上也沒有其他人能做到了。』
本文最後由 Shrub 於 2024-2-25 16:4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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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Shrub 發表於 2024-2-25 16:5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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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二十

  APTX-4869。
  這是組織命令宮野志保開發、工藤新一被餵下的神祕藥物的名字。
  理想版本的藥效未知,當前藥效是引起細胞爆發性壞死,同時加速細胞分裂,且服藥者的遺體無法檢驗出毒素——也就是暗殺者夢寐以求的,能夠完美犯罪的毒藥。
  極其罕見的副作用則是令服藥者的身體返老還童,心智本身卻能維持不變。
  如此不可思議的藥物,其包含的資料量無疑是非常龐大的,縱然是開發者本人也記不住全部。
  趁現在還能摸到實驗室裡的電腦,志保必須盡可能將資料祕密拷貝,藏在身上,等接應者過來帶人離開時,一起打包帶走。
  組織內部提供的可攜式儲存裝置往往設有防禦程式,如果不是使用組織的電腦開啟檔案,就會啟動自毀程序,將存在裝置內的資料毀於一旦,所以不能直接拿走,亦防止組織事後清點損失,發現資料不見,從而懷疑起她的「被擄」是早有預謀。
  她裝作因為實驗進展不順,打算從頭理順思路的樣子,花了好幾天功夫,將製作APTX-4869解藥可能需要用到的資料全部找出,重新瀏覽過一遍。
  ——其實是以整理資料為藉口,將分散的電子檔案都集中到同一台工作用電腦,接著找了個沒人注意的機會,通通轉進合作方從外頭帶進來的隨身碟中。
  實驗室內自然有裝設監視器,但鏡頭主要監視的是人員出入情況、有無可疑行為,並未細微到要將全體研究人員的一舉一動,連同電腦螢幕正在顯示的內容都拍攝進去。
  說到底,研究所裡滿是機密資料,若是每次研究員打開檔案,上頭顯示的資訊也一併被錄入監視器中,哪天藉由監視畫面外流出去,對組織的打擊可是致命的。
  志保在這段日子裡一直忙著整理資料,手邊堆起不少紙質檔案和電子儲存裝置,那她插入儲存裝置又抽出的行為也十分正常,不只坐在監視器後頭的監控人員沒察覺絲毫不對,她身邊時不時經過的同事們亦未嘗對此起疑,頂多只感嘆了一聲「真拚啊」。
  她聽說負責姊姊那邊的人,會比這邊早一步行動,頓時安心不少。
  相較於還有利用價值的自己,姊姊遭遇生命危險的機率實在太高了,一時不慎就會跌落地獄,輕易冒險不得。


  「放心好了,明美小姐那也有超能者待命,那傢伙可是很厲害的。」正體不明的紙人說。


  確認重要的資料已全數取得,也從她那得知研究所的內部路線及大致的守衛分布後,神祕陰陽師敲定了正式搶人的日子。
  那天早上,志保一如往常地出門,身上除了一套衣服、幾個隨身碟,就只有一張慣常帶著的與姊姊的合照,其他私人物品什麼都沒拿,最大程度展示出她對敵襲計畫一無所知的樣子。
  個人手機有被安裝定位程式,她決定把它留在這個實驗室裡,反正日後也不需要了。
  隨著約定好的時間越來越近,志保表面雲淡風輕,實則內心愈發緊張,手心和背後悄悄冒出不少冷汗,卻還得做出一副仍在正常工作的姿態。
  ……真的能成功嗎?
  這場豪賭,她已經押上了所有。拜託,一定要順利啊!
  人生長到十八歲,她從未信過任何神明,此時卻忍不住向那些虛幻的存在祈禱起來。
  「叮鈴鈴——叮鈴鈴——」
  警鈴大響。
  代表警戒的紅光隨之閃爍起來,瞬間將雪白的實驗室染成鮮紅一片。
  「怎、怎麼回事?」
  「是敵襲!」
  「火災警報!研究所各處都發生不明爆炸!」
  「有入侵者闖入!全體戰鬥員做好迎擊準備,接到通知的人去掩護研究員撤離!」
  「……!」研究員騷動起來。
  這間研究所還是第一次遭遇到如此劇烈的襲擊,他們看上去十分慌亂。
  志保捏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手心。
  終於來了!
  她清清喉嚨,以臨危不亂的姿態站出來,用著不大卻足夠清晰的音量開口說道:「諸位,不要驚慌,冷靜地按照以前演練過的那樣撤出去。」
  她作為實驗室的負責人,本就有權力向底下的人發號施令。
  慌成一群無頭蒼蠅的研究員們中,忽然出現一個相對冷靜的,立刻找到主心骨,下意識聽從對方的指揮行動起來。
  志保吩咐他們將手邊覺得重要的資料帶上,警報響得如此厲害,這個據點十有八九是要廢棄了。依組織的辦事風格,如果沒能阻止入侵者繼續深入,就會直接引爆整個建築物,幹掉敵人的同時,順便抹除所有活動痕跡,那實驗數據自是無法保住。
  這種不拖泥帶水、簡單粗暴的作風,也是組織至今還沒因為動不動就殺掉不相干人士,導致曝光於大眾面前的原因之一。
  官方懷疑又如何?他們沒有證據!
  正當研究員爭分奪秒搶救資料之際,被派來協助研究員撤退的那支警備小隊抵達了實驗室門口。
  戴著防彈頭盔、看不見面容的領頭人,向站在門邊的志保隨口打聲招呼,便朝著室內高聲叫道:「時間不多了!給我快點出來!你們要坐的車已經準備好了!」
  「最新的實驗數據還沒拷貝完呢!」一個研究員不滿地抱怨道。
  「等等、再等等,就差一點了!我這實驗才進行到一半!」另一個研究員滿頭大汗地操作著電腦。
  「吵死了!」
  領頭人,或者說這支小隊的隊長,急著把這群嬌弱的大佛送走,見他們磨磨蹭蹭就是不肯挪腳,爆脾氣當場發作起來。
  「砰!」
  他忽然朝天花板開了一槍,將研究員們齊齊嚇住,動作都僵硬了。
  「通通滾出來!省得落入敵人手裡,組織還得派專人滅口!」
  這個威脅極其有效,能站在這裡的人皆深知組織訂定的規矩是多麼無情,只要上層判斷你犯的錯屬於難以容忍那一邊,那無論曾立過多少汗馬功勞,都會被毫不留情地扔進黃泉路。
  研究員們不敢再爭辯,連忙抱著已收拾好的那部分資料跑向門口,跟在他們的負責人身後,被那群警備員護在中間,迅速沿著預設的避難路線前進。
  遠處隱隱傳來爆炸聲,不知何時安裝的大量火藥,吸引了大部分警衛的注意力,不過那些其實都是佯攻。
  聲勢如此浩大,而入侵者只有一名。
  志保很清楚。
  她奔跑在路徑曲折的長廊上,周邊圍繞著全副武裝的看守者,心跳激烈得快要彈出胸膛。
  撲通、撲通、撲通。
  少女突兀地想起過去曾觀察過的那隻飛鳥。
  戶外的鳥兒無憂無慮地唱著歌,在枝頭彈跳幾下,隨即啪沙啪沙張開羽翼,自由地飛往蔚藍高空。
  隔著一層窗玻璃,她凝視著那副光景。
  還記得,當時是一個美麗的晴天。
  與今日的天氣十分相像。
  曾經她羨慕鳥兒的自由,如今她正要奔向未知的未來,宛如即將飛出牢籠的家養小鳥,懷抱著惴惴不安與滿心的期待,朝窗外的世界展開自己未曾使用過的翅膀……
  快了,就快了。
  約定的接應地點就在前方。
  下了樓梯,穿過緊急出口的大門,寬闊的空地近在眼前。
  空地盡頭停著幾輛黑色廂型車,那是他們接下來要搭乘的交通工具。
  即便一路上無事發生,警備員依舊沒有放鬆戒備,他們一面小心留意四周,一面催促氣喘吁吁的研究員們走快點。
  毫無徵兆地,原地颳起一陣旋風。
  剎那間捲起的沙塵迷住了在場所有人的雙眼,有防彈頭盔遮臉的警備員還好,沒戴頭盔的那群人不慎吸入粉塵,頓時咳嗽不止。
  志保反射性閉上眼睛,下一刻有誰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一直裝模作樣抱著的厚重檔案夾落到地上,發出幾聲沉悶聲響。
  風沙對警備員的阻攔作用不大,他們立刻驚覺,朝著突然出現的陌生人連續開了好幾槍,也不管會不會誤傷被劫持的「人質」,只要沒死就行。
  襲來的子彈被一層透明的防護罩擋下了。
  「什……竟然是超能者!」
  以入侵者為圓心,張開了一個小小的圓形領域。
  在蓋然性偏向力場對現實法則的扭曲下,子彈全數偏離原本的飛行軌跡,一一被輕易繞開。
  入侵者沒有在原處停留,成功撈到人就跑。
  他無視後方炸開的火力攻擊,以常人視線難以捕捉的速度躍上屋頂,幾個起落,將追兵的目光遠遠甩開。
  志保被風壓逼得一時說不出話,只能緊緊抓著對方的衣服。
  這個不明人士擄人的速度太快,她甚至來不及用約定好的接頭暗號確認。
  幸好,對方主動開口了:「夏洛克.福爾摩斯是——」
  「咳咳!」志保咳嗽了幾聲,勉強接道:「……最強的。」
  「呵。」
  不明人士竟還有餘裕笑出聲。
  他抱著「擄來的」年輕女孩,語氣雀躍道:「我來迎接妳了,艾德勒小姐!」
  艾琳.艾德勒是小說家亞瑟.柯南.道爾筆下福爾摩斯系列《波西米亞的醜聞》中的人物,也是故事中唯一曾擊敗過福爾摩斯,並使他感到敬佩的女性。
  「艾琳」與宮野志保的母親.宮野艾蕾娜的名字發音相近,所以此人故意喚她艾德勒小姐,玩了個諧音哏。
  雖然正處於緊急時刻,他們還在左繞右繞,不停閃避攻擊的逃亡之中,志保仍忍不住回了一句:「難道妳還自比為福爾摩斯嗎?」
  沒錯,是「妳」。
  此人戴著一張暗紅色面具,而她正因高速移動產生的疾風睜不開眼,根本看不見對方的長相,可從那甜美清脆的嗓音也能判斷出真實性別。
  「不,」面具人說:「我只是個半路上架的華生而已。」
  「?」
  為什麼是華生?
  妳還有一個能以福爾摩斯當代稱的同伴嗎?
  面具人沒有解釋這點,飛快地又說了一句:「噓,小心咬到舌頭。」
  「什麼……呀!」
  面具人在某間房子的屋頂上重重一踩,以更快的速度飛身而起,於空中旋轉了好幾圈,連續避過數道自刁鑽角度竄出的雷霆攻擊。
  組織聘請的超能者包圍過來,六個男人周身纏繞著電光,劈啪閃爍,顏色有白有綠,居然是將相似類型的能力者聚集到了一起。
  「喔呀,真是罕見的情況。」優子說。
  嗓音低沉沙啞,全然不是方才與志保對話時用的聲線。
  「小鬼,現在放下你手裡的人,還能留個全屍。」其中一人說。
  從身高先入為主,他把包得看不出性別的優子當成年輕男孩了。
  他與另外五個人排成一圈陣型,蓄勢待發。這熟練的架式,顯然不是臨時湊起來的烏合之眾,而是實際經過團戰訓練的小隊成員。
  電光在半空中交錯,織成圓弧狀的電網,她們被困在中心。
  陷入包圍網的優子沒有出聲,雙方對視的短短數秒之內,她已經分析完對手的情報,並於腦中模擬好對策。
  不想曝露王權者的身分,也不想留下個人風格顯著的戰鬥痕跡,是以常用的招數相當於被暫時封印了。
  不過問題不大。
  她身上浮現出好幾條長長的白色光帶,若用放大鏡細看,那上頭全由密密麻麻的咒文組成,外行人試圖去辨認的話,只會被文字自帶的力量刺得頭暈目眩。
  咒語之所以深奧莫測,近代傳承者日漸稀少,那是由於以人身解析、驅動自然法則對精神力的要求非常高,不是隨便誰都能做到。
  神祕時代早已遠去,大氣中蘊含的靈氣濃度下降,人類的體質也變得不容易吸納超自然力量,故現存的傳統法師多以家族為單位傳承發展,始終與神祕緊密聯繫的血脈,令他們的子嗣更容易接受咒術相關知識,而能不為知識所傷。
  優子略微收緊懷抱,讓接受她庇護的少女藏得更深一點,才不會看見什麼不該看的,造成心靈陰影。
  人家都那麼配合了,已是認可過的友方,給予多餘的恐嚇不是她的風格。
  不明功效的光帶,加上自對面傳來的威嚇力在不斷加重,組織的追兵謹慎地遲疑了,沒敢立刻動手。
  光帶收縮拉長,變形成鎖鏈的形狀,在空氣中自在地游動了一瞬,猛然暴起。包圍者們根本反應不過來,維持著的防禦力場便輕易遭到刺穿,整顆頭顱直接被擊個粉碎。
  脖子以上的部位霎時化作空空如也,無頭的屍體連慘叫都來不及,直挺挺倒成一圈。
  「……」
  志保不敢睜眼,縮在面具人懷裡,安靜地假裝自己不存在。
  可疑的,某種柔軟物體爆裂開的聲音,伴隨著液體落地的聲響過後,她沒聽見任何慘叫聲,電流啪滋聲也消失了,周遭安靜得過分。
  鐵鏽味濃濃地瀰漫開來,幾秒前這裡剛發生過什麼,非常明顯。
  呼呼——
  風聲重新響起,她們又開始了移動。
  「沒事了,但妳還是先別睜眼比較好。」抱著她的少女柔聲說道。
  「……嗯。」
  志保瑟瑟發抖,又將自己縮得更小一點。
  殺氣,好可怕。
  這個人,真的是光明那一方的人嗎?




***
  優子,一個擁有大魔王規格,但立志成為好人的可愛少女。

本文最後由 Shrub 於 2024-2-25 17:0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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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Shrub 發表於 2024-2-27 22:0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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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二十一

  偽裝成其他地下勢力雇傭的謎之殺手,留下與她本人習慣不同卻粗暴依舊的凶殺現場,優子帶著成功擄來的藥物開發者,繞了很遠的路,一連拐過好幾個都內行政區,最終在一處幫派勢力錯綜複雜的混亂區域中消失無蹤。
  她們換上事先藏好的休閒服裝,戴上眼鏡假髮,化了點妝,扮成二十歲後半的社會人士,神態自若地走在街道上,猶如匯入大海中的水滴,輕輕鬆鬆地混入人潮裡。
  志保原本穿的那套衣服當然是燒掉了,她身上帶著的東西,就剩那張當作護身符的照片與優子給的隨身碟。
  「我的同伴傳來消息,明美小姐已經平安抵達我方準備的公寓了。」優子回覆著終端上的訊息,說道:「等等帶妳過去,妳們先好好休息一晚吧。」
  「……好。」志保還處於半恍惚的狀態,反應有點遲緩。
  她們真的逃出來了,如此輕易地甩開追兵……
  不,這一點都不容易。
  她看向走在身側的年輕女子,心情複雜地想。
  而是這個人的實力太強了。
  「怎麼了?」對方敏銳感覺到她的注視,轉頭問道。
  「那個陰陽師……紙人對面的人,就是妳嗎?」
  「嗯。」優子爽快地點頭,「是我哦,從頭到尾都是。」
  從策劃到實際執行,莫非全是由同一個人單獨完成?
  志保有些難以置信,「妳……既然這麼強,那個患者怎麼會……?」
  怎麼會被組織抓住,強迫灌下藥物呢?
  「……實力再強大,也不代表就能面面俱到啊。強的只是我本人,又不是我的親友。」優子嘆息著說:「更何況,千防萬防,也防不了裡頭的人自己跑出去,妳說是不?」
  「欸?」
  「我不是說過,我是臨時上架的冒牌華生嗎?」
  「有華生,代表本來就有個福爾摩斯……啊。」
  「沒錯,那個名偵探,便是妳要醫治的患者。」
  偵探,不是調查外遇、尋回失物的那種私家偵探,而是以福爾摩斯為目標,真正能協助警方破案的偵探。
  難怪。
  好奇心可是促使偵探去追尋、解開謎團的最大動力啊!
  那位偵探真是不幸,直覺很準地撞上大魚(組織)了呢。
  「說到名偵探……」
  志保想起來了,因為是新藥的第一位試驗者,她還為此給琴酒好一個沒臉,絕對被那個小心眼的男人記恨了,印象不可謂不深刻。
  「用藥名單上確實有一位,最近很常在報紙上出現的高中生偵探,難道說……」
  欸,如果真的是他,豈不是跟自己年齡相仿,不過才十七八歲而已嗎?他上哪兒去認識這麼一位,強悍到能秒殺一整支超能小隊的高階超能者?
  「啊,是他。」
  優子瞇起眼睛,露出一個堪稱爽朗可愛的笑容。
  「幫不成器的笨蛋兄長收拾爛攤子,也是成熟妹妹的義務。」
  「加油喔,我期待這筆買賣能物超所值,艾德勒小姐。」
  沐浴在對方自以為友好的目光下,志保嚥下一口口水,緊張地說:「我知道,妳已經預先支付了足夠的代價,我會全力以赴的。」
  哪有這麼危險的華生啊,妳的定位分明更像是莫蘭上校吧!
  正義名偵探的妹妹,性格好凶殘!


  將宮野志保護送到「中心」附近的公寓,看著總算團聚的宮野姊妹擁抱彼此,給她們留下自己的聯絡方式後,優子就告辭離開了。
  這間公寓由被派來協助優子調查的黃金盟臣所推薦,同棟住戶也是於黃金領地內工作的盟臣的家人,在沒有內鬼接應的情況下,外人很難混進來。
  至少,即使組織裡有人的聯想力豐富到能猜中真相,也沒有膽子追過來驗證想法。
  引起黃金王盟注意的代價太過高昂,他們支付不起。
  工藤家預付了長達半年的租金,並贊助了一筆生活費用,等到宮野姊妹安定下來,找到謀生的工作,她們便能以薪資自行支撐日常生活。
  這是工藤優作提議的,希望讓宮野志保在這段期間內,可以不必擔憂生活問題,全心投入為新一開發解藥的工作。
  此時是遊樂園事件後的第十二天,新一仍然保持著七歲的體型,身體沒有出現其他變化,狀態十分穩定。等再過兩天,便可視作脫離危險期,不必繼續住院觀察了。


  事件後的第三天,組織終於派人再次前往熱帶樂園。
  那個調查人員在空無一物的角落繞了幾圈,回報了工藤新一行蹤不明的結果,卻未到工藤宅進行搜查,亦未到帝丹高中確認出席狀況,相當地消極怠工。
  優子從降谷那聽說,琴酒有殺完人後忘記被害者姓名的習慣,現在看到那個底層調查人員的行為,覺得這組織大概是從上到下都是這種作風吧?
  執行任務時謹慎到現場不留一個活口,然而又在奇怪的地方狂妄起來,自負於殺人的手段之高超,必定無人能逃脫。
  於是,事後確認的工作便相對敷衍許多。
  降谷來交換情報時,聽到優子發表的感想,無力地反駁說不能以偏概全。
  琴酒之所以能那麼跩,是因為底下人會幫他善後,只是這次恰好輪到不怎麼重視這件事的人員罷了。等到月底成果驗收,死者名單上唯一行蹤不明的那個,勢必會被重新翻出來再次調查。
  優子對此不置可否。
  「反正接下來他們有得忙了,又要找雪莉,又要排查是哪方勢力動的手,沒空管一個八成已經死掉的普通高中生。」
  那倒是。
  降谷認同這個推測。
  核心研究員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搶可是大事件,想必到時候他這個得到代號的情報人員也會被叫去一起加班。
  優子看了他一眼。
  「——話先說在前頭,雪莉小姐將會是黃金王盟的外聘員工,我們有義務維護員工及其親屬的身心健康,你們公安可不能強行要求人家配合什麼。」
  降谷無奈地說:「我以為就宮野姊妹的處置問題上,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
  優子哼了一聲,「想保護兩位宮野小姐的人是你,但你的上司和同事會怎麼想,我可不敢確定啊。」
  「例如,組織究竟是想做出什麼藥?這項研究對國家的發展有沒有幫助?假設答案是肯定的話……」
  優子一步步走近降谷,抬起手在他胸口中央輕輕一點。
  「你說,他們會不會為之心動呢?」
  「……」
  降谷繃緊下頷,嘴巴抿成一線。
  「御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的。」優子冷冰冰地說道。
  黃金之王是個老練的政客,卻也是個正直的人。他忙到沒有心力去檢視治下的每一個細節,但不會眼睜睜看著嚴重違背秩序的事件發生。
  「所以,如有萬一,希望你能管住他們的好奇心,手別亂伸。」
  優子指尖微微施力,戳戳他幾下。
  「政府對於我們這些能插手政事的超能者一直頗有微詞,然而理由到底是真心覺得不合規矩,還是對此感到嫉妒,那可不好說。」
  「你……」降谷被她的威壓逼得喘不過氣,艱難地發問:「是不是已經猜出來,那個神祕藥物的真相了?」
  「誰知道呢?」
  優子收回手,倒退了幾步,將空間重新還給他。
  「只是想以防萬一。與你合作的體驗算是愉快,日後若有機會,還能多做幾筆互利互惠的交易,我希望雙方的交情可別破裂得那麼快。」
  隔著面具,降谷看不見她的臉,卻感受到有森森寒意自對方身上傳來,幾乎要凍結整個房間。
  「那個組織於我而言,是『惡』的一方,我絕不允許有任何人給予他們喘息的機會。」
  「……」
  行,可以了,我明白你對工藤新一的感情是多麼深沉、多麼堅不可摧,所以,請不要每次見面都嚇我一次好嗎?
  降谷在內心偷偷地道,沒敢出聲。
  不過,他其實很認同岩永這段話。
  組織之於他,亦是恨不得除之後快的仇敵。
  為了殉職的景光,他絕不允許組織有任何機會苟延殘喘。
  必須消滅他們,哪怕是不擇手段。


  優子沒有乘坐電梯,而是走樓梯來到下一層。
  她在走道最內側的那一戶門前停下腳步,取出鑰匙開門。
  客廳的燈亮著,電視螢幕閃爍著光芒,影像中的卡通人物正在奔跑跳躍,然而屋內寂靜無聲,形成一種詭異的落差。
  電視機正前方的地毯上坐著一個人,緊緊盯著螢幕,即使門被打開了,也沒有任何回頭的意思。
  優子繞過沙發,伸出右手敲了敲空氣。
  「喂,」她說:「把結界打開。」
  那人終於放下手裡的東西——仔細一瞧,是個遊戲桿,單手撐地,仰起臉倒著看她。
  螢幕畫面暫停了。
  「哟。」
  紮著幾根稀奇古怪辮子,套著龐克風夾克搭配迷你裙的時髦女孩咧開嘴,露出一口整齊白牙。
  「好久不見,等等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啊?」
  「才十六歲的未成年,不要老把酗酒掛在嘴邊。」
  優子無奈地看著她,「妳家的大人沒說過妳嗎?」
  「說了,不過誰管他們?」
  女孩撇撇嘴,滿臉不屑地道:「一直嘮嘮叨叨啥姿態要端正、不要給姓氏丟臉……切!弄得我都不想回家去了!」
  「這就是妳選擇住校的理由?」
  「當然。保持距離有益彼此的身心健康,對大家都好。」
  國常路蘇羽維持著盤腿坐的姿勢,將身體整個轉過來。
  女孩攤開雙臂,以深情的語調感嘆道:「葦中真好吶!享有獨立的一整座島,進出需要登記,家裡人想來堵我都不方便。」*
  接著,她又遺憾地晃晃腦袋。
  「唯一可惜的是,附設的便利商店不肯把酒賣給學生,舍監的眼睛也銳利得很。害我總得大老遠跑出去,等喝個過癮再回去。」
  「賣酒給未成年的學生,這要是被發現,生意可就做不下去了啊。」
  「上層幻術裝作成年人就好啦,我又不是不知變通……所以,說好的報酬呢?」蘇羽睨著友人說。
  「在這裡。」
  優子走到牆邊,彎腰抱起一個紙箱,「最新版本的瑪O歐,還有妳喜歡的那套漫畫的愛藏版。」
  她頓了一下,又道:「我想妳應該清楚『玩物喪志』這四個字怎麼寫吧?」
  「嗨嗨,如果妳是指我的成績,那已經沒救了。」
  蘇羽聳聳肩,道:「怎樣都打不下那個第十名,既然如此,我為何不對自己好一點?」
  「已經很厲害了啦,」優子說:「葦中可是超難考的名校欸!」
  「是啊!」蘇羽深深贊同道:「我也覺得自己很厲害,可要求就是學期前五,我也沒辦法。」
  說著,她卻露出得意的笑容,「不過沒關係,我還有做任務的收入,少以為砍生活費就能要脅我!」
  「咱們蘇羽大人就是有志氣!」
  優子把紙箱推到蘇羽面前,也坐下來,用力給她鼓掌。
  「我爸在寫稿嗎?」
  「對啊,給我開門之後就回書房去了。」
  所以她打開電視遊戲機前,先布好了隔音結界,防止打擾到友人的父親工作。
  「說起來,你們一家人也好久沒有聚在一起了吧?」
  「其實不久前他們才剛回來過一趟,就我哥不知道而已。」
  優子揶揄一笑。
  「說是不想打擾他和心上人約會,就在暗中觀察好一陣子,又悄悄回美國去了。」
  蘇羽:「……」
  妳跟妳爸媽真是一脈相承的壞心眼,一家四口裡面,只有妳哥一個是老實的。
  「對了,妳特地拜託我過來壓陣,結果那啥監視人員廢物得可以,完全不需要我出手啊!那群警察輕輕鬆鬆就把目標人物給搶了。」
  蘇羽越想越好笑,用力拍拍優子的肩膀,「可以說是躺著拿報酬,下次再有這種好差事,記得叫我來啊!」
  「什麼!妳居然躺贏?」優子驚呼了一聲,埋怨道:「我這邊可是被不要錢的超高火力給突突突了好幾輪,又跟整整六個預料外的Beta級超能者交手啊!落差太大了!」
  蘇羽一聽這描述也驚了,「妳那邊簡直是大螢幕動作片本片!這兩個目標真的是親姊妹嗎?待遇也差太多了!」
  「貨真價實的親姊妹,同一對爹媽生的。」
  「嘖嘖,這資源傾斜度……難怪妳要急著搶人,那位黑頭髮的小姐明顯被當成可以隨意拋棄的存在啊。」
  「放著不管的話,不久後會遭到處決吧?」優子說:「死前還會被榨乾最後一點價值。就算妹妹因此抗議,按照組織對那個研究所的重視程度,有的是辦法強行鎮壓下去。」
  只折磨人而不傷及性命的方法,那可太多了。
  她思考了下這個可能性,又說:「更糟糕的是,如果研究繼續沒有進展,說不定連她本人的性命也不能保證。」
  「黑心企業啊這是。」
  「是啊是啊,早點取締掉,國民也能安心生活。」
  優子雙手抱胸,歪著頭說:「他們能夠供養起一支超能者小隊,這可是個大發現,接下來有理由讓妳家老爺爺出手啦。」
  「不不不,按照職務分工,石板體系的異能者犯罪全都是交給青之王管的吧?」
  「羽張先生沒空啦,他從上任到現在還不到半年,部下光維護日常秩序和應付訓練就夠嗆。這可是個跨國組織。」
  優子擺了擺手。
  「如果前代青之王的部下肯回來幫忙就好了。王權體制就是這點麻煩,王與盟臣之間的羈絆太深,多是一臣不事二主。」
  「那可怎麼辦?難道妳要親自管這件事?」
  「姑且是拿到了負責權……」優子嘆了口氣,「計劃趕不上變化,沒想到平靜的高中生活會是如此短暫,我不想提前瞭解加班的滋味啊……總之,先把新拿到的情報交給國常路先生再說。」
  蘇羽聽懂了她話裡的暗示,挑起一邊眉毛,「這麼棘手?」
  「可能涉及諸王的紛爭,妳說棘不棘手?」
  「嘶……」蘇羽頓時倒抽一口氣。
  她湊到優子耳邊,放低聲音道:「……是衝著妳來的嗎?」
  優子搖搖頭。
  「可能性很低,我覺醒之後從未亮過劍,以岩永的身分活動時也一直戴著面具,實在想不出消息會從哪裡洩漏。」
  「也就是說,全是巧合?」
  「……我覺得以我哥的偵探體質,碰上的案子規模再龐大都有可能。」
  蘇羽憐憫地看著她。
  她也聽說過工藤新一的事蹟,這一年來登報的次數足以說明他接到委託或者碰上案件的頻率有多高。
  「我哥說過,偵探如同鯊魚,大老遠就能嗅到血腥味。*說不定他能無意識過濾出潛在的犯人,拉近自己與案件的距離,結果看起來就像是被案件找上門一樣。」
  優子托著下巴,有些困擾地說:「如果這就是他未來的趨勢,那攔著不亂跑也沒用,最好的做法是主動去順應它。」
  「但我不可能時刻跟著那傢伙,是時候找個可信任的保鑣了。」
  「保鑣啊……」
  蘇羽摸了摸下頷。
  依照工藤家這充滿祕密的現狀,保鑣的身手要好,口風又緊,能接受超能力的存在、或者乾脆本身就是超能者……
  「欸,妳覺得我怎麼樣?」
  生活費被斷,她好缺錢吶。
  「駁回,妳的學校太遠了。」優子斷然拒絕,說道:「而且我要的是隨call隨到的那種。」
  「向盟友借人呢?」蘇羽提議道:「組織的威脅升級了,家主大人應該願意幫這個忙。」
  「先放在備案吧。」優子說:「欠的人情有點多,真找不到人選再去拜託他們。」
  話題就這樣暫時告一段落。
  蘇羽準備離開了,優子和她一同收拾起散落一地的遊戲器材與零食袋。
  「妳真的不收盟臣嗎?」蘇羽突然說道:「雙方利益一致,控制權全在妳手上,萬一背叛了,妳也有權力制裁他,不用管其他人的意見。」
  一個徹頭徹尾的工具人。
  蘇羽並不是刻意說得那麼冷酷,因為……
  「說到底,像妳這種對人性只抱持負面評價的傢伙,根本不可能信任外人吧?」




**
  葦中學園高校,一間位於學園島上的高中,《K》動畫第一季的主要舞台。原型可能是東京御台場。


**
  出自「工藤新一水族館事件」篇。
本文最後由 Shrub 於 2024-3-4 18:0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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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原作者| Shrub 發表於 2024-3-4 17:5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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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二十二

  優作坐在桌子前,對著筆電螢幕,全神貫注於他的敲字大業。
  旁邊散著幾張字跡雜亂的手寫稿,咖啡杯已經乾涸了,而靈感正順暢,暫時沒空去續一杯新的。
  他身為世界聞名的推理小說家,依照作家那熱愛開坑卻又龜速填坑的常見習性,已經積欠了十幾份稿子,正在被各家出版社瘋狂追殺中。
  本來他是計畫帶著老婆去環球旅行,藉此逃離編輯的魔掌,沒想到女兒一通訊息量驚人的電話,將他們召喚回日本。為了人身安全著想,沒有戰鬥力的他們無法隨意出門,只好窩在室內繼續工作了。


  咚、咚、咚。
  一陣規律的敲門聲響起。


  「請進。」優作說。
  他知道門外是誰,於是停下敲鍵盤的動作,轉過身去。
  「爸爸,剛才送蘇羽離開了。」
  優子探頭進來,向父親說道:「我整理完情報之後要去御柱塔,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結束,先預設晚餐不回來吃。」
  「行動還順利嗎?」優作上下打量著女兒,問道:「有沒有受傷?」
  優子搖搖頭。
  「沒有,和事先調查的一樣,對面並沒有可以突破防禦力場的武器。」
  「兩位宮野小姐就住在樓上,先讓她們休息一晚,明天再上門拜訪。」她想了想,問道:「爸爸要一起去嗎?」
  「去。」優作說:「妳媽媽也想見見她們。」
  在新一留院觀察的日子裡,有希子作為陪病家屬住在同一間病房,優作則帶著女兒暫住於這棟公寓。
  此時將兄妹倆分開,有助於維持優子的精神穩定,雖然危機仍未解除,但不至於時刻都在受刺激的邊緣。
  導致優子發怒的核心理由是兄長的性命受到威脅,而藥物開發者加入醫療團隊能將她的怒火消去大半,重新回歸正常狀態,不需再持續忍耐著靈魂的躁動。
  ……截至目前為止都很順利,這讓優作不由得鬆了口氣。
  他很清楚,優子若是全力以赴,消滅組織的時間將大幅縮短,她會以絕對的壓倒性力量長驅直入,用神罰的業火把枝枒纏繞於國家縫隙間的罪惡之樹焚燒殆盡,不給敵人留下一點能夠死灰復燃的餘燼。
  神性提升到最高點之際,優子便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因果線,將有過牽扯的傢伙一個不漏地抓出,神之所以是神,就在於祂們能完成人類無法想像的偉業,並且無法複製。
  然而,現實不是簡單的加減法,處理犯罪事件不能全靠一個人——哪怕是神——的裁決,這是法治社會,不是早已遠去的神代。
  再說,那樣的優子也不能是個完整的人類了,她會重新回到高高在上的神座,俯瞰著人間的悲歡離合,無法再參與其中。
  深愛她的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變成那樣。
  眼前的情況並非優子的責任,不值得讓她付出自己的「人心」。
  「……爸爸,有件事要提前讓你做好心理準備。」
  忽然,優子如此說道。
  「嗯?」
  「組織的事可能只是個開始,」優子皺著眉頭,有些遲疑地說:「最糟糕的假設是,我挖出了某些人不想被黃金之王知道的祕密,之後將引來對方的強烈反撲,如果真是這樣……」
  她抿了抿唇,情緒低落地道:「我恐怕沒辦法正常完成高中學業了。」
  「……」
  優作頓時啞然。
  他稍微消化了一下這個震撼消息,露出一個故作輕鬆的表情,安慰道:「黃金之王不會坐視不管,妳看,他不是很關注家裡小孩的學業嗎?那也不會強制要求妳工作的。」
  「但是,」優子仍然無法放寬心,「我欠了國常路先生很大的人情……」
  無論是積極地協助調查,又或是提供極佳的醫療環境,這其中耗費的人力物力,都是黃金之王提供給盟友的優待。
  其中或許還有阻止無色之王失控的考量,但她不可以視作理所當然,理應投桃報李。
  「原本是這樣沒錯,可情況已經出現變化。」優作指出她的盲點:「按妳剛才的意思,組織是涉及超能者犯罪了,那就該歸給負責的部門處理。記得他們早已有一套成熟的應對流程,對吧?」
  優子點頭。
  「那麼,為何不試著與他商量看看呢?」優作微笑著說:「在妳能接受的範圍內去還這份人情。」
  「就像妳之前說的,如果組織是個單純的犯罪組織,那解決他們就是公安的職責,《非時院》不應該隨意插手。現在組織裡存在著超能者罪犯,那就是《非時院》應當關注的案子,這已經不僅僅是在幫助盟友,他們基於守護國家的職責會主動投入這個事件。」
  「——所以,你們的立場是一致的,都急於希望這個組織消失。」
  優作調皮地眨眨眼睛。
  「依照妳奉行的準則,這就是『追求共同的利益』吧?」
  隨著父親一條條列出的分析,優子的臉色逐漸明亮起來。
  「是啊,爸爸說得有道理。」
  她也露出笑容。
  「事情還沒有麻煩到那個地步,我這就去找國常路先生開會。」


  「——我是說了組織可能與綠之王盟有所勾結,所以希望準備能隔絕電波的房間密談……」
  優子嘴角下撇,面上流露出明顯的不豫之色。
  「但是,這個人為何也在這裡?」
  鄰座的青年困惑地「咦」了一聲,問道:「我為什麼不能在?」
  優子轉過頭,死死瞪著他,「你不應該忙著對付《煉獄舍》那群無法無天的傢伙嗎?」
  「最近鬧事的只是些底層成員,有鹽津在現場指揮就夠了,而且……」羽張不明白她為什麼一副生悶氣的樣子,溫聲解釋道:「是御前叫我來的。」
  「……」
  滿是埋怨的目光立刻射向國常路,像是要在他身上燒出一個洞。
  「……」
  坐在主位上的老王不為所動,手很穩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
  「唉……」沉默半晌,優子長嘆一聲,「你想待就待吧。」
  她把帶來的筆電擺上桌面。
  這台電腦沒有連網,是單機狀態,剛才也由《非時院》的技術人員仔細檢查過了,裡頭並未被安裝異常的程式。
  與綠之王相關的事件,還是謹慎點才好。
  自從初代綠之王展示過劫持雷達與通信線路的能力*,國常路就加強了對電子設備的防護,最機密的資料不是經過層層封鎖,就是藏在沒有電波環境的地方。
  物理及社會層面的隔絕。
  象徵變革的綠之力擁有者是操弄電波的好手,只要對方想,在現代社會大量普及的手機、電腦、監視器都能成為他的眼睛。
  「你們都知道我哥哥目前的狀態,需要開發出那款藥物的研究員為他製作解藥,所以我去襲擊了組織的研究所。」
  優子點開螢幕,將行動前規劃好的路線圖叫出來。
  「接受組織雇傭的權外者名單,屬於這個研究所的部分之前已經交給羽張先生了。」
  路線圖上畫著顏色鮮明的點與線,分別標註了約好的地點、警備員巡邏的路線,以及裝設炸彈的位置。
  優子並非單純擄人,她不只一次派式神潛入這家藥品公司,在極短的時間內將能搜集到的情報一一記錄下來,雖然作為本次目標的研究所被廢棄了,但其他尚未發現的研究所可能也是依照類似的模式經營,日本公安需要這方面的情報。
  「因為任務重點是救援,我帶走宮野小姐前有將他們引開,而她身邊的警備員全是普通人,簡簡單單就能甩掉,我甚至不必出手攻擊……到這裡都與計畫內的一模一樣。」
  滑鼠游標在原定的撤退路線上停住了。
  「就在這裡,我們被原以為不存在的組織追兵追上,那是一支訓練有素的六人小隊。」
  少女的聲音驟然沉下去。
  「——其中有三名是綠色盟臣。」
  「!」
  毫無準備聽見這個消息的羽張瞪大眼睛,反射性質疑道:「妳確定嗎?綠之王盟已經很久沒有公開活動了。」
  有王涉入與無王涉入,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事件,倘若此事為真,那組織的威脅程度可說是直追《煉獄舍》了。
  「岩永,」國常路沉聲開口:「妳帶了證據回來,沒錯吧?」
  「……啊。」
  優子低低應了一聲,打開一個影片。
  那是藏在衣領的小型攝影機所拍攝下來的畫面。


  『啪、啪滋滋——』


  攝影機的品質很好,清晰拍下混雜著白與綠兩種顏色的電光糾纏在一起,擰成半圓形的羅網姿態。


  『……小鬼,現在放下你手裡的人,還能留個全屍。』
  戴著全罩式頭盔,看不清面容的雷電使用者說道。


  雙方僵持約一個呼吸時間,迅猛的強烈白光瞬間貫穿對面之人的頭盔,連同頭顱一併炸毀,大量爆開的鮮血卻未濺到鏡頭上。
  剪輯過的影片到此結束。


  「綠之王盟的確銷聲匿跡已久,我過去從未見過綠色盟臣,但如此鮮豔的綠色,不可能是權外者。」優子說。
  她移動滑鼠,再次播放影片,將畫面定格在電光剛顯現時的地方。
  國常路盯著螢幕,陷入沉思。
  「根據過往的紀錄,雷電是綠之力的呈現方式之一,因此我判斷這就是綠色盟臣,只是還不能確認綠之王盟摻和進來是作為保鑣被聘用,抑或是作為正式的合作夥伴。」
  「宮野小姐說她在美國念書期間,被派來保護她的監視者也曾使用過一次相同的能力,而那已經是七年前的事情了,代表合作並不是近期才發生。」
  國常路沒有反駁,那就是覺得她的判斷合理。
  優子不敢偏頭去確認羽張當下的表情,略有些僵硬地將準備好的報告內容一口氣說完。
  「由於是偽裝成黑吃黑的祕密行動……我殺了他們,留下的痕跡屬於一個捏造出來的權外者殺手。」
  她挺直背脊,正面朝著國常路,深深低下頭。
  「時間太短,為了防止情報洩漏,只能出此下策,如果之後造成王盟之間的糾紛,我很抱歉。」
  「……」
  國常路沉默地看著她一會兒,慢慢地道:「抬起頭來,岩永,妳不需要道歉。」
  「事發突然,妳當機立斷斬去隱患,這在戰術上無可指謫,在法律上也勉強能說是正當防衛。然而,即使是對方先起了殺心,此舉違反一二零協定也是事實,今後妳行事需要更加隱蔽,絕對不能讓綠之王知道這件事。」
  緩緩抬起頭的少女面露驚訝,而國常路繼續說道:「妳沒有王盟,身邊缺乏可以即時調動的人手,防禦對妳來說是個弱項,不可不慎。」
  「……是。」
  「一直以來我有個疑問,岩永,妳去過戰場嗎?」
  優子眨眨眼,「欸?」
  「妳與蘇羽這幾年完成的任務,事後報告我都看過了。」
  國常路所說的「事後報告」,乍聽之下是指執行任務的人回報的書面文件,但兩人都清楚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國常路派人監視她們,這才是真實情況。
  事後報告來自負責監視的人員。
  優子並非對此一無所知,用膝蓋想也知道,國常路不可能一點考察都沒做就把家裡小孩扔給一個業界公認的危險人物。
  「妳的戰鬥風格,」國常路以彷彿是在作戰略分析的口吻說道:「與其說是從不知輕重到逐漸掌握控制方法,不如說是原先處在極嚴苛的環境之中,後來才習慣較為和平的處理方式。」
  優子放在大腿上的雙手悄悄握緊,她沒有說話,反常地保持著沉默。
  見狀,國常路揚起眉毛,「看來是猜對了。」
  「您真是明察秋毫。」
  靜默了約有半分鐘,優子忽然出聲道。
  「大戰的親歷者,果然就是不一樣。」
  她笑了笑,大方地承認:「我們的訓練方式延續戰國時代的傳統,以實戰為主,而結業考試的內容是在戰亂地區盡力生存下去,直到老師來接人。」
  「限制靈力輸出上限,身邊只有搭檔可以信任,惡劣的氣候使得飲食取得不易,這一項項讓我們非常接近當地平民的生活條件。見多了人性被拉扯到極限的結果,說真的……」
  優子聳聳肩,「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對於人類極為不信任,他們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什麼事都能做出來。」
  「……戰爭就是如此。」國常路嘆道。
  「是啊,所以我討厭戰爭。」
  優子垂下眼睫,道:「老師的安排乍看十分無情,其實她是個和平主義者,但同時也認為我們必須知道桃花源之外的現實有多殘酷,才選擇了最直接的做法。」
  這就是為何岩永分明是柄銳利過分的劍,卻不曾失控過的主要原因。
  她凝視過真正的黑暗,為了破開障礙,鍛鍊出足以穿透一切的實力,然而她沒有迷失在超人般的力量之中,依舊牢牢守著自己的本心。
  國常路終於解開了這個疑惑。


  在發現組織的案件與綠之王盟有關後,黃金之王果然對此表示高度重視,他認為不妨將「黑吃黑」的謊言持續下去,抹去官方插手的痕跡,以免打草驚蛇。
  敵方暗中行動,我方也可以。
  原計畫維持不變,從旁協助公安追查組織,並通過這次的重要研究員被搶與綠色盟臣被殺兩起事件觀察對方的反應,敵人潛伏多年,始終遍尋不著,難得有條明確的線索可以抓到他們的尾巴。
  《非時院》內部也有自行培養的專屬情報員*,國常路的意思是這部分工作就交給他們,有所發現的話會再通知。
  換句話說,優子暫時可以回家休息,準備恢復規律的高中生活了。
  與御前閣下告別,離開那間臨時會議室,羽張與優子一前一後走在長廊上。
  沒錯,是青之王走在前頭,而無色之王不知為何與他保持著一小段距離跟在後面。
  「……」
  明明兩人一句話都沒說,但氣氛就是莫名有幾分尷尬。
  「岩永小姐。」
  羽張停下腳步,回過身看著同僚,神情無奈。
  「妳有話想對我說嗎?」
  被用如此刺人的目光持續盯著,背後著實有些發毛。
  然而少女與他對上視線幾秒,便側過臉不肯開口。
  羽張:「……」
  似乎是鬧脾氣了,但完全不知道原因。
  「請問是我哪裡做錯了嗎?」他又問。
  「沒有。」這句回答簡潔、有力,只有兩個字。
  「呃……」
  對話又卡住了。
  青年耐心思考著打破僵局的辦法。
  「說起來,妳好像不希望我參加剛才的會議啊……」
  優子那拒絕交流的姿態依然沒變,只是微微噘起嘴,這個小動作反映出他總算說出正確的關鍵字了。
  「為什麼?」羽張問。
  優子抬起眼,偷偷瞄了他一下。
  年輕男子的臉上沒有絲毫焦躁或隱忍之色,僅僅是專注地等待著她的答案。
  好像自打他們相識以來,這傢伙就是這樣,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動搖,而是冷靜地、充滿耐性地去嘗試解決它。
  永遠理性的青之王。
  「……你完全沒有要指責我的意思呢。」優子小小聲地說。
  羽張那雙外形偏圓的眼睛微微睜大。
  「妳……難道是覺得我看了那個影像後,會指責妳行事偏激?」
  優子反問道:「難道不會嗎?我可是殺了人啊!」
  「御前不是解釋得很清楚了嗎?」
  羽張露出「居然是這個?」的表情,訝異地說:「那是妳決斷後的結果,並非衝動行事,我為何需要指責?」
  長長的走道上僅有他們二人,附近連個帶路的工作人員都沒有。
  這條走廊是無窗的密閉空間,周圍環境相當昏暗,每隔約一公尺亮著一盞小燈,幽深影子濃縮在他們腳邊,末端變得淺淡,像是被吸進地毯裡。
  優子震驚地看著他。
  「……你不覺得殺人有問題?」
  「不,」羽張否定道:「我並不提倡用殺人解決問題,只是某些時候原則可以做出退讓……或者說,必須做出退讓。」
  晦暗不明的光線,為他俊朗的面容蒙上一層陰影,看上去竟有幾分冷酷。
  「——因為一時的猶豫可能造成更大的損失。」
  面對這樣的他,優子的聲音卡在喉嚨裡,一時說不出話。
  沉默許久,她才慢吞吞地道:「你跟我原本以為的不太一樣。」
  羽張眨眨眼睛。
  他覺得,兩邊對彼此的認知似乎出現落差。
  「岩永小姐眼中的我是什麼樣的?」
  既然他敢發問,優子也就誠實回答了。
  「正直,堅持理想中的『正義』,有時候很天真,是一個樂觀主義者,但從不說空話,總體來說是個合格的警察。」
  從羽張設計的口號裡出現「正義」、「大義」等字眼*就知道,他是希望隊員能夠恪守職業道德的人。
  然而也是這個人,說出了「原則有時可以退讓」,變相承認他其實沒有別人以為的那麼「善良」。
  ——例如必要時可以奪去罪犯的性命,以殺戮代替逮捕,及時遏止受害範圍的擴大。
  優子想起了國常路曾以「他們都是忠於職責的王」形容這一代新生的王權者,赤之王毫不掩飾自己的破壞慾望,灰之王為了守護市民而致力於打造理想國,青之王……
  這個代表著秩序的王者,為了維護既有的社會秩序,甘願捨棄感性的那一面,將自身化為一柄斬除罪惡的純粹的劍。


  以劍制劍。


  原來是這麼回事。


  「真沒想到,羽張先生也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傢伙。」優子意味深長地道:「你的副官知道你心裡是這麼想的嗎?」
  「嗯……這個嘛……」羽張苦惱地搔搔臉頰,「會被罵呢。」
  「因為鹽津先生總能說出正確的道理。」
  「是啊,」羽張贊同道:「鹽津總是對的。」*
  他的手無意識撫上刀柄,西洋軍刀的前端由於多了個握把,是個適合讓手搭著的位置,這已經變成一個習慣性動作。
  「但現實沒有那麼容易,異能不是有實體的刀具槍械,不存在脫手後罪犯就失去武力的情況,想要制止他們發動能力,除了近身壓制或遠距奪走意識,別無他法。」
  「岩永小姐執行救援任務時刻意避開權外者,也是考慮到這點吧?因為妳需要隱藏身分,不能動用無色的力量,陰陽術也受到很大的限制。」
  ……分析完全正確。
  優子偏著頭看他。
  不過短短幾個月,就成長到這個地步了嗎?真是不容小覷。
  那個嘴上說著「殺意不是必要之物」的男人,已經褪去青澀的外衣,嶄露出身為王權者應有的鋒芒。
  為君者,理應殺伐決斷。
  「那麼,現在岩永小姐可以告訴我,妳生氣的真正原因嗎?」羽張又一次問道。
  「你還沒放棄啊?」
  「抱歉,但我覺得這個很重要。」
  「……」
  真難纏,不過說得也是,能被輕易糊弄過去的話,他也沒法快速建立起一個具備威信的組織。
  「我的哥哥……」
  優子思索半晌,再開口時,將聲音放得輕輕的。
  「是個正義的名偵探,他會竭盡所能挖掘出案件的真相,將凶手繩之以法。但是,哥哥不允許任何人在他面前死去,哪怕是凶手,哪怕是上一秒還想殺死自己的人。」
  想起這件事,她就想嘆氣。
  「你知道嗎?他和朋友去美國玩時不幸撞上連環殺人魔*,板機被扣動的那瞬間,老舊的樓梯崩塌,罪犯掉了下去,只要哥哥他們什麼也不做,自然能脫離險境,可是……」
  羽張驚訝地道:「他們救了他?」
  「沒錯!」
  優子雙手叉腰,氣鼓鼓地說:「千鈞一髮之際,小蘭衝過去抓住那個殺人魔的手,我哥也一起幫忙把人拉上來,而那個殺人魔的手槍還牢牢握在另一隻手上,他們等於是把自己的性命交給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傢伙!天真得難以置信!」
  「要不是殺人魔的手槍沒裝消音器,顧慮到外頭的FBI,他們就真的在劫難逃了!」
  其實不會,因為新一與小蘭當時正配戴著可以抵禦惡意攻擊的道具。美國國內長期槍枝氾濫,用不著她反覆叮囑,新一自然會做好安全保護措施。
  「就連幾乎害死他的組織成員,他都希望能依照國家法律處理,而不是由我這個持有治外法權的王權者私底下去『解決』敵人,無論何時都堅持自己的原則。」
  她抬頭直視羽張的雙眼,極難得地向家人以外的人說出自己的真心話。
  「我曾經以為……正義感強烈的人就該是那個樣子。」
  「妳原來是這麼想的啊。」
  被暗指「不那麼正義」的羽張啞然失笑。
  「世界上不可能存在一模一樣的兩個人,每個人對於同一件事的看法並不一致,妳只想用單一分類去涵蓋的話,其實是很傲慢的喔?」
  「……我在反省了。」
  「哈哈哈!」羽張發出輕快的笑聲。
  他兀自笑了好一陣子,見對方似有惱意才停下來,繼續說道:「冒昧請問一句,岩永小姐以前說過自己的朋友很少,那妳的朋友們是否性格或價值觀都很接近?」
  優子被接連打亂陣腳,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預判眼前這個男人的言行了,便有些愣愣地回問:「你怎麼知道?」
  「因為妳顯然是在模仿他們。」
  「哎?」
  「今天御前問妳的那個問題,給困擾我許久的疑問作出了解答。」
  羽張面上笑意未散,眼神卻極認真。
  「岩永小姐的實際生長環境與普通的孩子差異很大,也因此,妳並不知道要如何表現才能符合世人眼中的『普通』,而最方便的參考對象就是身邊的親友。」
  「妳習慣性扮演著普通的學生,但在進入工作模式時會恢復成原本的性格,所以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妳作為一個經驗豐富、處事老練完全不輸給成年人的陰陽師,最初表現出來的樣子卻是個不諳世事的青少年。」
  「……!」竟是在那裡露了破綻!
  優子完全忘記掩飾眼底的詫異,就那樣半張著嘴,錯愕地看著羽張。
  「居然被發現了……」
  「所以,那個時候的岩永小姐果然是在說謊吧?」
  反將一軍成功,善於領軍作戰的青之王大人決定趁勝追擊。
  「偷襲這件事是早有預謀,能夠完美規劃整個救援任務的妳,不可能預想不到惹我生氣的可能性,當時就是在測試我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包含被激怒後的反擊在內。」
  「當我邀請妳一起工作的時候,妳認為這是一項錯誤決策,於是冷靜地為我分析利弊,不惜顯露出真實的姿態,而在那之前則是演戲……由於母親曾是知名演員,妳從小就掌握了精湛的演技,知道怎麼做才能呈現出別人想看到的效果。」
  全、全部猜中!
  優子靜默不語,她突然很好奇此人究竟看穿到了哪個程度,便沒有選擇出聲打斷,而是任由他繼續說下去。
  「之後我的解釋得到了認可,因此妳決定接受邀請,但長期在同個地方工作意味著曝露的風險,妳面臨著新的抉擇,到底是要誠實展現真正的自己,還是將戲接著演下去。」
  「岩永小姐的自尊不允許在專業上有所怠慢,是以我們的第一次正式對練是個關鍵,很遺憾,沒能全力以赴的我這次並沒有達到合格標準,同時,我給出的答案讓妳覺得我不能接受妳做事的方式。」
  說到這裡,羽張頓了頓,然後放緩了語氣,說出最後的推論結果。
  「這才是妳不願讓我參加這場會議的真實理由,因為妳需要向御前匯報詳細的任務經過,如此一來,在我面前竭力維持的假象便會被揭穿。」
  「我說的沒錯,對吧?」
  被徹底剖析一遍的稀奇經驗讓優子感到不自在,像是有人拿錘子和刷子在身上輕輕地這裡敲敲、那裡掃掃地檢查。她忍不住收緊手指,將袖子揪出深深的褶皺,覺得有些理解小蘭要求新一完整說出推理過程後,反而感到羞惱的心情了。
  少女彆扭地哼了一聲,鞋跟用力踩了幾下,拿地板撒氣。
  「雖、雖然你終於解出正確答案了,但我很不高興,所以不會給你獎勵!」
  「是、是。」
  「也不會道歉!一開始沒發現是你自己的問題!」
  「是、是。」
  羽張好脾氣地回應著,表現出充滿包容的大度,這讓優子更不開心了,她故意挑釁地問道:「喂,你還真的不生氣啊?」
  羽張聽了這句話,又笑了起來。
  「我為什麼需要生氣呢?」
  優子不明白他作為一個從頭到尾都被當成傻子愚弄的受害者,為什麼在洞悉真相之後還能發笑。
  羽張一天的大多時候都能面帶笑容,與優子的偽裝式微笑不同,那是發自內心感到愉悅的真誠笑意,也不知哪來那麼多件能逗樂他的事。
  「儘管岩永小姐說了謊,但妳沒有壞心,而我也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反倒一直是得到幫助的那一方,於情於理都沒有立場生氣啊!」
  「原來如此……理性永遠凌駕於感性,不愧是青之王。」
  「不,這跟是不是青之王沒關係。」羽張輕輕搖頭,說:「我個人的感受是,岩永小姐其實是想要交朋友,但又不曉得要用什麼方式才不會被拒絕,所以選擇一點一點地試探。」
  「什……!」
  這下子優子是真的惱了,怒道:「胡說八道!你的自我意識也太強盛了!」
  「不要把事情都往好的方向解讀,我確實就是個精於算計,會用花言巧語把人引向想要的位置,以欣賞他們的反應為樂的騙子!」
  「你應該要生氣,所有人碰到這種事都會生氣的!人類都是這樣,只允許自己控制一切,發現自己被支配的時候就會憤怒、焦躁、恐懼,哪怕得到的盡是好處,一有機會仍會想盡辦法逃離。明明我只是按照契約行事,沒有說過一句謊言,那傢伙……」
  「那傢伙終其一生都很討厭我啊!」
  優子不知此刻燒灼著胸膛的怒氣,究竟是針對羽張那淡然依舊的態度,還是針對早已逝去多年的曾經的「家人」。
  「因為我原本的樣子很可怕,不可以表現出來,要學著身邊『正常的人類』才不會被畏懼,但我又有什麼錯?爺爺從未為了區區人類妥協過,加美子殿下依然喜歡他,而我一退再退,花久夜還是討厭我。」
  優子的身子在抖,聲音也隱隱發顫,也不管羽張聽不聽得懂,自顧自地發洩著長年累積的怨氣。
  「……難道阿磐就那麼好嗎?最先設計親妹妹的分明就是她自己,被恨上的卻是執行契約的我,這一點都不公平……」
  「如果只說實話會被討厭的話,那就用謊言包裝,可是人類又很矛盾,一旦知曉全是騙局就會變臉。我不懂啊!你為什麼就不會生氣呢?」
  「……」
  羽張沒有回答,也沒有詢問被提及的花久夜是誰,只是平靜地看著她。
  縱然不清楚細節,不過他大致能判斷出,這個人目前的反應與其說是在強烈否定他的猜測,不如說是內心的想法全被擊中導致的反彈。
  岩永小姐過去有個重要的人,她向其交付真心,然而對方由於某些特殊因素,始終不能接受她。
  這個經歷讓她認定自己是個不討喜的人,自那之後,與想結交的人開始互動前都會精心設計好一個人設,然後依據人設展開活動,以這樣的方式讓自己合群,不至於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說得難聽點,這種行為近似於討好。


  (傷腦筋,我可沒有做心理諮商需要的好口才啊。)


  王與王之間一貫的互不干涉,其實是避免多餘的摩擦而生的約定俗成,但眼下的狀況與王啊、職責啊之類的東西無關,他只是單純作為一個朋友想給予幫助。
  更何況,戳破假象的自己也要負起一定的責任。
  羽張向前踏出腳步,優子不知道他要幹嘛,警戒地向後挪,卻被抓住肩膀制止了。
  「給我放……」
  「——聽著,方才是我措辭不當,我指出這點並不是要指責妳的欺騙行為。」
  優子掙扎的動作停住了。
  顧不得失禮,羽張湊得極近,近得可以感覺到彼此呼息的熱度。
  青年順著內心一股腦湧出的情緒,以不容辯駁的沉穩語氣訴說自己的真實感想。
  「正如同我以前說過的,岩永小姐不是壞人,無論何時都認真工作的妳非常出色,細心準備教案也好,嚴格協助隊員訓練也好,就算只是基於那紙合約,妳也盡心盡力將任務完成到超越一百分的程度,如果以上這些全部都是謊言,那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嗎?」
  「我……」
  被意外的直白讚美給砸中,優子完全動彈不得。
  初相遇的時候將青之王堵在牆邊,現在風水輪流轉,換成她自己被奪去退路,陷入無處可逃的困境。
  不可思議的是,聽著對方說話,混亂的心情反而平靜下來了。
  「因為能看見妳的真誠,所以我更想搞清楚那個矛盾點究竟是什麼,如果是有什麼特殊理由,或許妳需要幫助……我的意思是,既然已經是朋友,希望妳可以多信任我一點,不需要非得一個人撐著……好嗎?」
  「……我並沒有碰到困難。」
  「嗯,現在知道了。」
  「之所以答應羽張先生的邀請,是因為覺得你很有趣,天真又容易輕信人,是現今罕見的稀有物種。」
  「……欸?」
  「不過,今天推翻了最初的印象,你其實是直覺系生物,在還不理解全貌的時候,潛意識就會先一步做出最佳反應。」
  「呃、謝謝妳的……稱讚?」
  但我就不能普通地是個人嗎?羽張無奈地想道。
  而優子深深嘆了口氣。
  「羽張先生。」
  「是?」
  「太近了。」
  「啊,抱歉。」
  羽張鬆開手,退後兩步,重新回到能保持適當社交距離的位置。
  優子抱著自己的手臂,身體有些發僵,剛才被抓得有點緊,肩頭上還殘留著指尖碰過的觸感。
  她低垂著眼,小聲說道:「……我要回去了,爸爸還在家裡等我。」
  「嗯。」
  羽張沒有移動,目送著少女從他身側快步而過,就在對方要按下電梯按鈕時,忽然喚了一聲。
  「岩永小姐,妳之後還會來《Scepter4》,對吧?」
  優子聞聲回首,定定看了他幾秒,倏然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
  笑顏如花朵般綻放,給昏暗的環境增添一抹亮色。
  「當然。」
  她側過頭來,眼角彎得細細的。
  「因為約好了啊!」


  她呀,最是遵守約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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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自《Four Seasons of K》「待宵」篇。
  國常路在防範綠之王這方面可謂經驗豐富,嚴密到得趁他不在家時讓人闖進御柱塔才能取得機密的程度。
  初代綠之王角杙イク正式登場於《SIDE:GOLD》第四章,是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王盟名稱為ビリビリ団,全體成員都是浮浪兒(戰爭孤兒)。她可以通過攔截電波解讀通訊內容,而控制通訊設備的動機是為了尋找被美國諜報機關綁架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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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磐先生在看見流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前,判斷他是綠色盟臣,可知綠之力的顏色並不會與權外者混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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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之事件簿》中揭露的設定,《非時院》長期與各國官方情報機構的潛入人員鬥智鬥勇。遭到CIA劫獄後(地點是東京),他們花了半年時間反追蹤,終於在美國拉斯維加斯鎖定逃犯的確切位置。
  田中(化名)就是一個特務型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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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承兩代的青組口號:「以劍制劍,我等大義無霾。」
  前代小說裡其實還有另一句:「以劍指天,我等正義無雙。」(暫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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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條曾經說過,鹽津雖然很嘮叨,但他總是對的。(《限定王權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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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張還在世的時候,當代青之王盟對外唯有《Scepter4》這個名字,作為獨立機構的風氣濃厚,從他的職稱是司令可推知當時的組織風格偏向軍隊。而「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則是《非時院》代管時期才加上的單位名稱,禮司接手後並未改動,所以他的職稱是室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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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藤新一紐約事件」篇,發生於《名偵探柯南》本篇時間線一年前。


***
  其實幾個王該動手的時候都毫不猶豫。
  導致赤、青鬥爭進入白熱化的限定王權戰爭,是羽張基於守護市民的職務延伸而主動發起的,黃金同意了這個決策,灰色、無色、白銀默認(附議),代表他們一致認為迦具都與他的手下該死。
  大批《煉獄舍》成員攻入灰盟領地,鳳警告其停止行動未果,直接開槍把他們全殺了,彈匣更換了不知多少次。同樣是為了保護身後的民眾,不惜手染鮮血。
  三輪沒有否定紫對羽張的殺心(想與強者戰鬥的本能),只告訴他行動前要考慮後果。臨終前把名刀理交給小黑,說若是判斷新王為惡,就以此刀斬殺之。
  尊平常打架都會留手,避免誤殺人,但如果敵人是至死方休的類型,他不介意送對方一程。(《SIDE:RED》、《赤之事件簿》、動畫第一季)

本文最後由 Shrub 於 2024-4-22 02:0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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