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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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3-12-31 00:0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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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文理之爭 2-1 聖誕派對

  在聖誕前夕,所有商家都披上紅綠色調的節慶裝扮,聽膩的聖誕音樂流瀉在大街小巷。就連荒僻山上的學校裡,也染上歡樂氣氛,並不免俗地舉辦了一些慶祝活動。


  一天的課程結束後,大家把桌椅排成口字型,迎接晚上的聖誕同樂會。教室裡布置了金蔥彩帶,還立了一棵聖誕樹。從一個禮拜以前開始,全班同學就共同布置這棵樹,在上面纏繞著小燈泡串、小球、松果,再在樹頂插上星星。


  剛好聖誕夜是星期五晚上,大部分學生都離校了,剩下星期六要加課的資優班還在學校,因此他們班不用擔心吵到隔壁班,算是苦中作樂。聖誕夜當天早上,同學到教室就陸續把自己準備的禮物放到聖誕樹下,堆滿的聖誕禮物讓大家一整天都無心上課,期待著晚上的重頭戲。


  本來安邑潼要訂披薩,但是班上兩位大小姐更加熱衷,決定全額贊助這場聚會的花費,於是餐點得到升級,全部料理都出自於私人廚師。桌上擺放著烤雞、烤牛肉、馬鈴薯沙拉、義大利麵、樹幹蛋糕、麵包布丁等餐點,以及無酒精的氣泡飲。餐點好像永遠吃不完,一旦某個餐盤空了,就會有人補上新的菜。


  興致特別高昂的人,如梁寶凜和白石玲奈穿了一身聖誕裝,又強迫班上其他同學戴上聖誕帽;小花蕾則準備了馴鹿角髮箍,傅承沐、解一樹則在聖誕帽和馴鹿髮箍的死亡二選一中,不約而同選了聖誕帽。


  同學們吃到一個段落,傅承沐召集大家抽禮物。


  抽到一號的蘇炯均奸笑,「我看到白石帶的禮物是什麼。」他挑走白石玲奈的禮物,裡面是掃地機器人。


  「超過預算太多了吧!」雷鈞霆對白石玲奈說,她一副「這點錢算什麼」的表情。


  小花蕾準備的禮物是一盆盆栽,抽到這份禮物的江盛彬看起來不太滿意,但當小花蕾告訴他這株植物結的果實可以賣個好價錢後,他便用手機上網查園藝技巧。


  梁寶凜送的是保養套組,抽到的是黃綺茗。「男生抽到怎麼辦?」黃綺茗問。


  「男生也要保養皮膚呀。」梁寶凜說。


  梁寶凜抽到的則是陳俊植的圍巾。


  「你的品味還行。」梁寶凜評價。


  「謝謝喔。」


  「看雷鈞霆,品味有夠差。」話鋒一轉,梁寶凜開始攻擊雷鈞霆。


  雷鈞霆大方地說:「我很不會送禮物。不過保溫瓶至少能用啊。」


  收到保溫瓶的解一樹說:「我會用。剛好缺。」


  「一樹你送的又是什麼?」朱璉靚跑過去看,嫌棄地皺眉:「書?」


  「應用醫療課的老師推薦的書。很實用。」


  「還好收到的是姑姑。」梁寶凜看了姑姑一眼。


  姑姑掂量著書本的重量,有點愁眉苦臉。


  林率優拿到蘇炯均送的領帶。「感覺很適合妳我就買了。」蘇炯均笑嘻嘻地說。


  梁寶凜嘖嘖稱奇說:「你們果然心有靈犀。」


  林率優隨手把領帶揉成一團塞進書包。


  「那個很貴……」蘇炯均試圖搶回領帶,被林率優巴了好幾掌。


  大家送的禮物都不錯,沒有人故意搗亂。雖然還是有人抽到馬克杯這種萬年不受歡迎的交換禮物,但至少還有豪華自助餐可以撫慰心靈。


  安邑潼抽到林率優送的馬卡龍禮盒,馬卡龍很快就被同學搶光。他自己提供的禮物則是改裝過的槍——當然是學校的配槍而不是真槍,這是他和射擊課的老師弄來的。


  抽到他的禮物的人,是韓宇真。


  韓宇真有張可愛的娃娃臉,身高太矮是他的自卑點,讓他給人畜無害小動物的感覺,雖然本人不喜歡這種形象,卻因此在女生間人緣不錯。他的實力和外形給人的印象匹配,再怎麼練,武術和射擊成績也平平無奇,恐怕他收到槍,會覺得是對他能力的嘲諷吧。


  安邑潼鼓勵他,「你不是最近想要練射擊?下次訓練就用這把。」


  韓宇真瞥了旁邊的林率優一眼,小聲對安邑潼說:「不要講出來。」


  「為什麼?」


  「我不想讓別人知道。謝謝老師。」韓宇真尷尬地笑著說。


  「有心想要進步就一定會進步。不用跟某些怪物比。」最後一句話,安邑潼壓低聲音才敢說。


  韓宇真乖巧地點頭。


  氣氛正好之時,朱璉靚拿一個牛皮紙袋過來。


  「不,不要告訴我是那個。」


  「公文。」朱璉靚晃晃紙袋,說出安邑潼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我等一下再看。等同樂會結束。」


  「不是不好的東西,你可以先看。」


  安邑潼半信半疑,還是打開紙袋。


  「寒假訓練?」


  「每年寒暑假都會有寒訓暑訓,總的來說還滿好玩。」


  「妳確定會好玩?」就安邑潼看來,韓宇真的表情明顯是反對。


  班上沒有體能真的很糟糕的人,不過在同學之中,韓宇真特別蒼白瘦弱,一副隨時會在大太陽下昏倒的模樣。就算放到其他班,他也只能算是中上水準,應付起武術資優班的特別課程,便顯得吃力。


  朱璉靚說:「會累,但是晚上有自由時間可以玩。」


  「上面寫說我們要去長青活動中心,這名字感覺很無聊。」但至少不是軍營之類的地方。安邑潼深信學校真的有可能把同學送進軍中。


  「那邊有點像是度假村」韓宇真說,表情卻不是很興奮。「有很多可以玩的地方,像是釣魚、漆彈場。如果訓練量減少的話就很好。」


  安邑潼問:「我猜寒訓不能請假?」


  「學校怎麼可能那麼好心。」


  在很多重要活動,除了喪假、公假這種不得不准許的假以外,夜暝幾乎不會准假,即使是病假,也要詳盡的醫生證明,回到學校還會被校內醫師評估,造假的人下場絕對很慘;而請事假,幾乎是不可能,必定會被刁難一番。


  朱璉靚不客氣地對韓宇真說:「你應該要多跑步和做重訓,這麼瘦,看了誰相信你是受訓過的。」


  安邑潼說:「妳和蘇炯均嘴巴都有夠糟。」


  「哼,忠言逆耳。」


  韓宇真的臉色越來越沉,用叉子戳盤中的肉。朱璉靚總算停下來火力說:「今天是聖誕夜,放鬆一下就算了。」


  「我又沒有要當維安警察。」韓宇真悶悶地說。


  「至少高中期間維持好體能。」說完,朱璉靚才離開去拿食物。


  韓宇真的夢想是當音樂家。照理說,他的音樂天分可以讓他進藝術特招班,不過他們家裡覺得進武術資優班比較有面子,就逼他進了武術班。以倒數成績錄取武術班的韓宇真,適應操練生活顯得有些吃力,不過此時退出武術班也不能再進藝術班,只好咬牙撐下去。


  安邑潼對韓宇真說:「不要聽她的話,高中的課業和訓練,差不多就好了。未來沒有要走這行,何必花太多心力,還不如思考真正想做的是什麼。」


  韓宇真勉強扯出笑容,「好。」


  這時,小花蕾跑過來,遞出一把枴杖糖說:「聖誕快樂!」


  「謝謝,聖誕快樂。」安邑潼和韓宇真都接下糖果。


  「想要運動的話,星期一三可以跟我和一樹一起練喔,我們固定會練習。」小花蕾對韓宇真說。


  安邑潼感動地看著永遠的小天使郭季蕾。有她在,這班上就不會垮。


  「我真的可以去嗎?」韓宇真問。


  「一起來啊!」


  安邑潼可以料見,解一樹一定會不爽有別人加進他們的訓練;不過解一樹非常寵溺他的搭檔,不曾對小花蕾發脾氣,應該會默默把氣忍下來。


  「阿沐說要玩遊戲,大家一起來吧。」小花蕾對安邑潼眨眨眼睛,像在說「我能處理這一切」,安邑潼感激地對她笑笑。


  班上大部分人都加入傅承沐主持的遊戲,除了林率優和解一樹兩個特別厭惡人群的人。解一樹拿出講義,邊吃烤雞邊讀,毫不在意有人吐槽他破壞氣氛,林率優則倒頭大睡。玩了幾輪遊戲後,安邑潼就退出轉而坐到林率優和解一樹那邊的休息區。和高中生玩遊戲這麼青春的事,實在很費力。


  天黑請閉眼玩到第七輪,正當梁寶凜提議改玩她帶來的桌遊時,解一樹站起身跟安邑潼說:「我先回宿舍了。」


  安邑潼指向還剩了一半的食物說:「再吃些東西啊。」


  「我要準備期末考。」


  「同學,還有一個月才要考試。」


  解一樹糾正他:「剩三個禮拜。」


  「你的敵人都還在玩桌遊,別擔心啦。」


  「我的敵人是我自己。」解一樹丟下一句很像勵志故事主角會說的話後,就走出教室。見狀,林率優也跟進。安邑潼連忙說:「率優妳別走啊!妳不是喜歡蛋糕?打包回去啊!」


  林率優拋下一句「有人沒拿禮物」就離開。


  安邑潼看向聖誕樹,底下還有一個約15公分長的小盒子,剛剛因為站在樹的另一邊,他沒注意到這東西。禮物的包裝紙上,有張小卡片被夾在縫隙間,他拉出卡片,上面寫著「給老師,不要在別人面前打開。」


  不是小花蕾或傅承沐的字,那會是誰呢?


  他快速破壞禮物的包裝,裡面又是個小盒子;拆開小盒子,之中裝的是……一只中國結的耳環。


  黃睿依的耳環。


  一陣毛骨悚然爬過他的全身。


  既然出現在琴房的是鬼魂不是生靈,也可以確定睿依已經死了,但是他是怎麼死的?這才是重點。


  倘若殺害睿依的兇手單純想故弄玄虛,應該把耳環寄給他親近的朋友更適合。又為什麼只有一邊的耳環?另一只耳環呢?


  大家在派對前一天就布置好教室,禮物則是早上大家來教室後陸續放到聖誕樹下的,為了讓交換禮物更有趣,大家多半把禮物塞到樹下,或是混到其他禮物之中,很難查清是誰偷放的。


  直到最後,他還是沒找到答案,只能收著耳環,希望有天能再遇到黃睿依,用某種方式幫他圓滿最後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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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想說在第一集上傳完後,還要一段時間才能整理好第二集,不過可能是因為這陣子非常認真生活,居然用比想像中快的時間完成了。其中一個原因也是因為,在擔心第二、三集的字數不夠的時候,突然想到:乾脆合併兩集?剛好時間序沒跳多遠。動手合併後的結果,讓字數成功達到8萬多,也刪掉很多原本覺得拖的地方,雖然多少會有種割裂感,但目前只能這樣了!在後面幾集架構都很明確的情況下,會不會就這樣順順地一路完成下去呢?說不定第一集反而會是花最多時間修改的,因為在去年才慢慢讓整部故事的大綱成形,回去順第一集時才釐清很多部分。今年也要繼續努力!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4-3-26 21:0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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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4-1-3 21: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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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凌軒

  陳曖萍老師懷了第二胎,安邑潼爽快地接下她產假時的代課。他和陳曖萍的感情一向不錯,常從她那兒聽到不少學校內部的八卦,而陳曖萍再三強調,二班的學生很乖,不會給他造成麻煩。


  學校裡每個年級共有三個特殊班級,一班是藝術特招班,錄取標準是美術、音樂等方面的長才,人數最少,有時甚至不到10人;二班是符咒組資優班,十班是武術組資優班。以擅長的科目來說,符咒組通常文科較強,武術組則多選擇理組,這是因為符咒組未來的出路是「跨界師」,也就是以修補結界和作法為主要工作的公職,考選過程須採計文科。雖然薪水較低,但是跨界師開缺多,工作也較安穩;武術組畢業後可以進入「維安警察」的體系,處理各地的妖魔鬼怪、甚至是異生物入侵的案件,工作相對危險又辛勞,還得不斷要磨練靈力,讓自己保持在靈力高於常人的狀態,等於害自己變成下一個被攻擊的目標。儘管維安警察的薪水優渥,又可以早早退休,願意去做這份工作的人卻不是家境貧困,就是過於熱血。通常武術組裡成績好的同學,會寧可升上普通大學,未來當醫生或工程師,學生組成自然也就以二、三類組為多數,學校也漸漸形成這樣分班的潛規則,偶爾才有打破常規者。


  因此,可以將符咒資優班視為普通高中的第一類組。安邑潼過去還沒有教過文組班,這對他來說是新的挑戰,準備幾個補習班老師笑話後,他便展開了初次的符咒組班教學體驗。


  上完課後,他馬上跑到紗英的實驗室向她抱怨:「我好累,符咒班根本就不好帶!」


  「不要碰到桌子,我剛剛在解剖異生物。」紗英親切提示,安邑潼馬上退開。異生物的血跡就算洗掉,還是會有怪味道留著,他可不想要沾半點氣味到他的襯衫上。


  「我記不起來那麼多人的名字,已經混亂了。」把椅子拉到牆邊,安邑潼繼續碎碎念:「且我還以為符咒組的化學都不好,他們的化學課本不是比較簡單嗎?哪知道他們自己偷偷買和我們一樣的講義,還一直提超過高中程度的問題,害我的笑話都沒時間講。」


  「二班的學生是很愛問問題。」


  「妳教過他們?他們有上解剖或鑑識嗎?」


  「我去年帶過他們的暑訓,今年寒訓也是我代導。」


  特殊班級的寒暑訓絕對是燙手山芋,能夠放寒暑假,是當老師少數的福利。恐怕是二班老師規畫好寒假出去玩,才把這工作丟給紗英。


  「二班同學很積極,上次暑訓,他們要我解剖心臟,我就帶了幾顆過去。」紗英說到這件事,笑容格外燦爛。


  「妳真的有夠恐怖!」


  有人敲實驗室的門。「來了喔。」安邑潼跑去開門,門外站著兩個男學生。


  「欸,邑潼老師!」


  「你們認識我喔?」安邑潼傻傻地問。


  「我們是102的,老師還沒記住名字吧?老師你怎麼會在紗英老師的實驗室?」兩人組中先開口的那位是標準校園風雲人物長相,濃眉大眼、膚色黝黑,既陽光帥氣體格又好,不難想像他打籃球時會有一票女生在旁邊喝采助陣;另一個男生則是清秀的白面書生模樣,不過笑起來也滿活潑的,很好親近的模樣,和同是書生型的傅承沐相較沒那麼冷。他手上捧著一鍋東西,鍋子傳來滷汁的香氣。


  「奇怪,符咒組男生不都是怪人嗎?」


  話一出口,安邑潼才意識到自己說了很不禮貌的話,「我在講什麼啊?抱歉,我是蠢蛋!」


  陽光少年嘻嘻一笑,手伸到安邑潼的耳後,抽出一張黃色符紙,「坦言符,老師你這樣看我們班喔?」


  「什麼時候放的!你們的名字我不記得!」又說出內心話啦!


  「我是唐青陽,他是凌軒。」唐青陽從安邑潼的另一邊耳朵後又取下一張符紙。


  「你是魔術師嗎?」安邑潼用力拍身體,甩掉剩下可能還藏著的符紙。


  「我們班把生物課解剖完的豬心拿去滷,還剩下很多,看老師你們要不要吃。」凌軒抬著鍋子進實驗室。


  「我不用。」紗英說。


  「老師不是說妳敢吃內臟嗎?」


  「我吃素。」


  凌軒臉上滿是問號。


  「妳『突然』決定要吃素?」安邑潼幫學生問。


  紗英點點頭,調配溶液的手沒有停下來。


  安邑潼解釋:「紗英老師就是這樣,常常一時興起就做些奇怪的事,不用太意外。」


  「那邑潼老師你要吃嗎?」唐青陽問,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雙筷子。


  「喔,好。」反正他們說還剩很多,安邑潼夾起一塊豬心放進嘴裡。「好吃!有滷入味喔!不過你們幹嘛沒事滷實驗的材料?」


  「我們班上的女生就閒閒沒事做。」


  和兩個男生講話,與面對一整班二班同學時不同。二班太多女生了,多少會帶給安邑潼壓迫感,目前來到夜暝後,他覺得最可怕的生物就是女生。朱璉靚、梁寶凜、白石玲奈、林率優的氣勢都很強,教師之中,紗英則是他心目中的全校最怪老師,老是在做些不合法的實驗。


  安邑潼問唐青陽:「你們班和我們班很熟嗎?一上課你們就叫我名字,還嗨成那樣,我快累死了。」


  「一起從國中升上來的,他和那個叫解一樹的還從小學就認識。」唐青陽指著凌軒說。


  「哇,一樹從小就那麼強得變態嗎?」


  凌軒說:「很可怕,他什麼都能馬上學會,跟他在一起,我常常覺得自己是笨蛋。」


  「你也不錯啦,上次還不是考第三名?」唐青陽撞了凌軒一下,凌軒苦笑說:「你第一名過好幾次,我才一次而已。」


  實驗室另一頭發出砰的一聲,三人轉過頭查看聲音的來源,只見紗英拖著有半個她那麼大隻的異生物從冷凍室出來,自顧自地放上檯子開始解剖。


  唐青陽和凌軒識相地說趕著上課就走了,走之前還讓安邑潼多裝了幾塊豬心。唐青陽連保鮮盒都能憑空變出,真的是魔術師。


  在學生走後,照往常一樣,安邑潼邊抱怨邊看紗英做工作,紗英很少回應,不過安邑潼不在意。當他第一次見到冷漠的紗英,以為她是在下逐客令,但相處過一段時間後知道,紗英壓根懶得管旁人怎麼吵,再吵雜她也能專心做事,只要安邑潼在她需要人力的時候幫個忙,她就能容忍他的聒噪。


  「凌軒這個名字我好像在那裡聽過,妳認識他嗎?」


  紗英說:「凌軒的凌是凌空飛起那個凌,軒是氣宇軒昂的軒。他是一年級中符咒最優秀的學生。」


  「符咒?啊,我想起來了!我們班上同學就是跟他借符咒來整我!」這麼想來,凌軒果然跟十班很親近。


  「武術組的符咒一般來說都不會比符咒組強。凌軒是二班的佼佼者,另外那位唐青陽是符咒組中武術第一的學生。」


  「凌軒連我們班符咒最強的雷鈞霆都能贏過?」


  「雷鈞霆差了凌軒一大截。凌軒雖然不是非常稀有的天才,但也不是每年都有到他的程度的學生,而且他還是這五年內唯一一個在高一就考到跨界師四級資格的學生。他在學年中似乎從來沒有掉到第三,只有幾次以微小的分數差跌到第二。他的符咒段考分數沒低於九十分過。雷鈞霆贏過凌軒一次,那次你們班同學很激動,甚至想要蹺我的課。」紗英平淡地說:「就那一次而已。之後沒再贏過。」


  「妳記得真清楚。」


  「唐青陽在我這裡打工過,整天跟我嚷嚷這些事,我不想記也被迫記得。唐青陽武術好,對鑑識又有興趣,不知道幹嘛跑去讀符咒組。」紗英看起來有點惋惜。


  「妳果然是站在武術組這邊。」


  「沒站哪邊。我要解剖了,不想見血就快走。」紗英切下異生物的一隻爪子,那隻生物長得像烤焦的迅猛龍。她拿那隻爪子朝安邑潼揮。


  「別這樣!」


  「牠在跟你打招呼。」紗英微笑。


  「不可以褻瀆實驗體!」


  「又不是公務,這是我私人的實驗。」


  「犯法吧?」安邑潼盯著紗英。


  「只要你不說出去。」


  安邑潼警戒地看著那根爪子,慢慢往實驗室門口退。


  「掰掰。」紗英又揮揮爪子。






  期末將臨,除了重要的期末考,安邑潼也開始研究寒訓的事。當初以為二班和十班是分開訓練,沒想到學校的安排是兩班有一些活動重複,以便互相交流,最後一天甚至安排了兩班的競賽驗收。


  除此之外,每天的訓練課表都排滿滿,妥善運用所有時間。


  「我還以為寒訓就像是班遊,應該要是很好玩的。」他說。


  朱璉靚說:「說到班遊,上次班遊有夠失敗,一群人走黑漆漆的山路,被蚊子咬還有人摔下山崖,這算班遊?」


  安邑潼心虛轉頭。他辦的賞夜景活動一團糟,早知道就不要相信常嘉矩說的私房景點,乖乖在學校操場看星星就好。常嘉矩忘記自己上次是以白鼻心的樣態到山上的,人類的他笨手笨腳,領路領著領著居然自己掉下山崖,幸好小花蕾機靈,及時用花朵做緩衝,再用藤蔓把他拉上來。可是小花蕾也因此力氣全失,剩下的路途靠解一樹揹上山。雖然她堅持不想干擾大家的興致,但解一樹說揹著她對他根本沒差,所以最後所有人還是上了山,不過改成由傅承沐帶路。


  安邑潼辯解:「至少我們有看到夜景啊。」


  「我覺得滿好玩的!」小花蕾笑咪咪地說。


  「以後還有機會辦班遊,現在先專心準備考試。話說,妳們在這裡喝茶聊天,不會耽誤到唸書進度嗎?」


  朱璉靚反脣相譏:「你在這和我們喝茶聊天,不會耽誤備課進度嗎?」


  「是妳們說有問題要問我啊!」


  唯一認真在讀書的姑姑圈出好幾個問題,把參考書拿給安邑潼看。


  即便聚會名義是讀書會,小花蕾和朱璉靚醉翁之意不在酒。距離期末考還有段時間,除了聖誕節,還有其他的歲末活動,跨年也會放假,要專注在念書上實在很難。


  解答完姑姑的問題後,安邑潼對朱璉靚說:「好啦,妳們是為了吃蛋糕還有聊八卦才來的吧?」


  「對啊,我的化學沒問題。」朱璉靚說。


  她的化學是很強。安邑潼不甘心地想。


  朱璉靚忽然問:「你看到寒訓的消息了嗎?照慣例,寒暑訓最後,我們和二班都會對決。」


  「聽紗英老師說,對決很精采。」


  「你可以好好期待,到目前為止,我們班只有輸過兩次。」


  小花蕾說:「我們武術組在實戰有優勢,像姑姑一樣有強大異能的人,會優先到我們班,所以我們很難輸。」


  忽然被點名,姑姑猛地抬頭,又假裝沒事,埋首於參考書。


  朱璉靚說:「主要原因還是因為,我們實力就是比二班強。」


  安邑潼瞥了她一眼說:「別太驕傲啊,輸了就丟臉了。」


  朱璉靚邪惡地笑著說:「不可能輸,我們之前輸也都只差幾分而已。對了,我們班贏的話老師該提供獎品吧?」


  「好啊,贏的話,我請你們吃披薩。」


  「至少也要牛排。我說的不是夜市牛排。」


  「我嚴重懷疑,我的薪水是不是比你們少?」學生接公差都有「零用錢」,越難的公差越多錢,而學校會視個別能力規範學生可以接的工作。班上最頂尖的組合解一樹和小花蕾賺過的最高月薪,聽說和基層公務員差不多,但兩者的工作時數差很多,解一樹和小花蕾那個月只工作六天而已。


  朱璉靚說:「我知道夜暝給教職員的薪水很高。」


  「薪水是不錯,不然我才不會進來。」


  「那你就該大方。」


  小花蕾說:「就算老師不請客也沒關係啦,贏二班的話學校會發高級食材當獎品喔!每次比完賽我們大家都會一起烤肉,超級好玩!」


  「先擊潰期末考吧,妳們也學學一樹,他從聖誕夜就開始努力了。我無法想像他從第一名掉下來過。」


  小花蕾爆料:「有一次啊,他輸給阿沐過。那時候一樹生氣到馬上去預習下次段考。」


  想像那畫面,安邑潼就想笑。「他的勝負欲不得了。」


  「輸掉班際對決的時候他也超級生氣。他沒有說出口,可是大家都感覺得到,那時候沒有人敢跟他說話。今年我們做了很多特訓,還分析二班每個人的能力,不會再像去年一樣輸掉!考試也不能輸!」說完,小花蕾振筆疾書,專注於考試準備。


  朱璉靚翻白眼說:「那麼認真做什麼。」


  安邑潼忍不住對朱璉靚說:「妳和我最初覺得的妳不同,我以為妳是勤奮的好學生。」


  「我看起來很會讀書嗎?我本來是很用功,但發現再努力也贏不過聰明人之後,就放棄了。活得那麼辛苦幹嘛?」


  「璉靚很聰明,她和蘇炯均都很擅長心理戰,這次的戰略就是他們兩個規劃的。」姑姑忽然說。她不知不覺被話題吸引,也放下了筆。


  「老師要期待這次比賽喔。」小花蕾燦笑。


  由這朱璉靚和蘇炯均策畫的戰術,想必很狠。安邑潼完全不想與他們為敵。


  朱璉靚露出蘇炯均風格的奸笑,「敬請期待。」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4-3-26 21:0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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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4-1-7 00: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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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寒訓

  直到寒訓當天,安邑潼都沒打聽出蘇炯均和朱璉靚的妙計。


  即便是寒訓而非正式上課,校方依然規定學生要穿著學校運動服,還好各班班服是灰色地帶,通常只要是全班一起穿著班服,就算符合服儀規定;當然,可以換穿班服的場合僅限於原本就能穿運動服的活動,班服並不能替代制服。寒訓課程期間,學生不可能天天把一、兩套運動服輪著穿,一定會有幾天穿到班服。這就是十班設計了兩套班服還連帶設計運動褲的原因──方便在訓練場合換衣服穿。


  班上設計的班服,有一套是藍色的,衣服上以水瓶為概念的繁複圖樣出於白石玲奈之手,那是他們班際活動時會穿出去的衣服;另一套灰色的班服設計相對簡樸,只在左胸印了不明顯的白色的「10」,背後印著「From 2014 to 2017」,這套通常是作為訓練場合的備用服裝。今天,他們穿的是藍色那套班服。


  下遊覽車後,看著二班同學和十班同學全都混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走出來,安邑潼說:「我記得別的老師跟我說我們兩班關係不太好。」


  傅承沐推推眼鏡說:「檯面上,我們兩班是世仇、對手,因為都是資優班,各科老師很喜歡叫我們對決,比段考平均、比班際比賽成績、比整潔秩序錦標,什麼都要比;但因為我們湊在一起的時間多,暑訓寒訓都一起,能夠互相分享加課的痛苦,感情反而變好了。」


  安邑潼點頭,「有對手不錯啊,互相較勁競爭才會成長。」


  「這次我們贏定了!」二班的一個男生看到十班出現,馬上來跟雷鈞霆瞎扯。


  「哪來的自信?」雷鈞霆問。


  「我們代導是紗英。」


  「可惡,輸了!」


  另一邊,解一樹和二班的凌軒聊得很熱烈,解一樹也罕見地露出一點笑容。


  安邑潼對傅承沐說:「連一樹都在跟別班同學說話,真是難得一見的奇景。」


  「他的朋友不多,都在我們班和二班。」


  小花蕾湊過來說:「我也跟凌軒很熟,因為學校每年都會辦武術、異能、射擊、符咒四個項目的能力競賽,我是異能組,凌軒是符咒組,一樹是武術組,率優是射擊組,進入全國賽後,北中南東四個分校的選手一起訓練過,集訓過後大家感情變很好,我還留了南部分校同學的聯絡方式唷!我才不覺得二班是敵人呢!被大人挑撥久了,很多同學真的會把二班當成假想敵。」


  撇除掉鬥爭的部分,來這個營地很不錯。雖然營地的名字老土,叫作「長青活動中心」,活像是什麼退休長輩聚會的場所,可是營內不但有露營場、漆彈場、射箭射擊場,甚至有滑草場、一座湖。寒、暑訓進行主要的場所是綜合活動場,也就是一有集合空地、木樁繩網、高空滑索等設備的傍水區域,占地廣闊。為期兩週的訓練中,兩班大多進行各自的課程,再於第14天時進行對決,也就是整個寒訓的驗收。


  開啟寒訓的第一個訓練,是跑步。教練喊著「讓身體熱起來!準備應付接下來的訓練!」,卻沒有學生感到激動。也對,對安邑潼來說,這裡是第一次踏足的祕密訓練場,可是學生從國中就年年要來,早就看膩了。


  繞著整座營地跑完一圈後,兩班同學各自帶開;二班被帶到室內,十班則留在戶外。在學生們做操時,安邑潼跑去問在一旁咖啡座寫東西的紗英:「你們班在幹嘛?」


  「上理論課。」


  「妳應該要去和學生一起聽課。」


  「我去又沒用。」


  「不然我們這段時間要幹嘛?」


  「你可以和學生一起操練。」


  「才不要。」


  「不然,去符咒班當間諜如何?」


  安邑潼愣愣地看著這位符咒班的代導,緩緩拍手說:「妳真夠過分。」


  「反正不是我做。」


  紗英敢出賣她的學生,安邑潼就敢當間諜。確認過可以離開綜合活動場後,他溜到符咒班上課的地點,在看到符咒班的待遇後,馬上為武術班的同學掬一把同情淚。武術班的同學在外刻苦鍛鍊的時候,符咒班的同學卻舒舒服服坐在教室裡上課。


  二班的唐青陽注意到門口鬼鬼祟祟的安邑潼,立刻大喊:「十班班導!抓他來當試驗品!」


  二班同學的團結力不是空穴來風,安邑潼和符咒班的同學展開追逐戰,最後不敵眾人之力被抓住。還好上堂課符咒班教的是昏睡符,他被貼上符咒後只是陷入沉睡,但也因此,當他醒來,已接近晚餐時間。


  他直接去餐廳吃晚餐,卻看到他們班的學生全體怒視著他。


  「怎、怎麼了?」


  「我們被操得很慘,你卻跑去符咒班玩?」梁寶凜質問。歷經高強度的操練,她完美的髮型也崩塌,像是鳥巢般亂蓬蓬。不知是否因為這件事,她看起來極度不爽。


  「我是去打聽情報,結果被他們下咒!」


  「姑姑看到你在睡覺。」


  「秀榮,預知能力不要拿來坑老師!那是被暗算。話說回來,我還是有點貢獻,這是他們剛學到的符咒,好像還是加強版。」安邑潼拿出幾張符咒。


  解一樹、傅承沐、黃綺茗等認真學霸紛紛前來研究這幾張特殊增強過的符咒,其他人則繼續碎嘴,邊排隊盛菜。


  「二班還沒下課啊?」安邑潼問小花蕾。


  她說:「他們班常常晚下課。」


  「看來你們各有難處。」


  「對呀,我們還可以提早回去洗澡換衣服,其實教練不會很嚴格,之前她帶我們的時候,也會幫我們擋住老師,幫我們爭取提早下課。」


  「可是你們還是操了一下午吧。」


  「我覺得不會很累,寒訓比較好玩,有時候會玩遊戲,暑假的中午、下午最熱的時候,也會排室內課讓我們吹冷氣。其他人說得太誇張了,寒訓才沒有在學校特訓時累。」


  「啊嗚。」不遠處的常嘉矩忽然發出怪聲,向後倒,被蘇炯均接住,隨意放到旁邊的座位上。


  「怎麼了?」安邑潼衝過去。


  蘇炯均撕下常嘉矩身上的符咒說:「解一樹會用符咒班教的新東西了。」


  「那也別拿同學當實驗品啊!」


  「不然用你來實驗。」蘇炯均不懷好意地打量著安邑潼。


  安邑潼跳開說:「把他弄醒。」


  蘇炯均一手刀劈在常嘉矩的背上,常嘉矩馬上跳起來,下一秒在眾目睽睽之下變成白鼻心,縮在衣褲堆中不安地眨眼。


  蘇炯均大笑,安邑潼也給了他一手刀,並說:「別拿別人開玩笑!」


  「又不是我把他變成浣熊的。」


  「他不是浣熊!」


  「蘇炯均!你別為難邑潼喔!」在安邑潼罵人前,梁寶凜注意到這邊的狀況,率先出聲。這讓安邑潼有些驚訝,在他印象中,她也常嘲笑一緊張就會變身的常嘉矩。


  「開玩笑嘛。」蘇炯均舉起雙手投降,並懶懶對常嘉矩說:「抱歉喔,我沒想到你會被嚇到。」


  常嘉矩表情這才好一點。梁寶凜轉向安邑潼說:「蘇炯均真的很白目欸,對不對?」


  「蘇炯均,下次不要這樣。」見常嘉矩抱著碗去盛菜,好像不是特別在意的樣子,安邑潼也不好當場痛罵蘇炯均。蘇炯均並沒有特別針對常嘉矩,大概除了解一樹以外的同學,他都敢戲弄,之前還讓白石玲奈大翻臉過,那也是安邑潼第一次看到她暴怒。


  蘇炯均聳聳肩就跑走了。他不是傻到不知分寸,而是臉皮厚,私下告誡他也沒用。或許直接叫林率優管管他,還比較有效。


  梁寶凜問:「邑潼,你要吃什麼啊?」


  「有推薦哪家嗎?」


  她指著她的豐富的餐盤說:「這家早午餐。明天我們要去野餐,你也來嘛!」


  「我有自己的課程要上。晚上你們有規劃嗎?」


  「玩桌遊、打牌、看電影。」


  「很有班遊的樣子嘛。」


  「班遊個鬼,快被操死了。」梁寶凜瞇起眼睛說:「你應該不會和混蛋老師一樣,不准男女生到彼此房間玩吧?」


  「這是校規,在學校也禁止男女進彼此宿舍。」


  「這裡不是學校。」


  「我准你們在十點查房前在公眾空間玩,這邊有很多很棒的室內設施,也有交誼廳,請給我個面子,我不希望難得出來,還得要罰你們。」


  「可是~我們想去別的房間玩牌嘛~」


  「出來的不只有我,還有紗英老師,如果我不遵守規矩,我們都會惹禍上身。紗英可不像我好說話。」


  梁寶凜轉轉眼睛說:「也就是說,十點以前就任我們玩囉。」


  「你們可以好好玩,但不要過火,你們懂的。」


  梁寶凜故作天真說:「過火是指什麼呀?」


  黃綺茗端著餐盤在他們身邊坐下問:「可以去找二班玩嗎?」


  安邑潼說:「當然可以。」


  梁寶凜不屑地冷哼一聲說:「之前我們連和二班聊天都會被罵,很荒謬吧?」


  「你們居然被那個老師帶了國中三年,真厲害。」


  「那個混蛋說敵人之間不可以交流。笑死,我們唯一的敵人只有他好嗎!」說著說著,梁寶凜浮現怒容,黃綺茗連忙轉移話題,「邑潼,你認識舒婷和艾芃嗎?或是Lucy或小黑?二班的人。」


  「蔡舒婷和吳艾芃我記得,其他人要講本名我才知道。」蔡舒婷和吳艾芃是兩個上課很認真做筆記的女生,儘管化學成績並不出色,努力的態度也令他印象深刻。


  黃綺茗指著自己說:「我和舒婷小時候是鄰居,明天她也要來和我們野餐。」


  「和認識的人比賽不會尷尬嗎?」


  「就是朋友才不會尷尬啊。」梁寶凜表現得理所當然。


  「說的也是,這也算一種訓練,經營人際關係很重要。聽說你們想好對戰二班的計畫了,我也想知道。」


  黃綺茗笑著說:「不行啦,你洩漏出去怎麼辦!」


  「妳們到底多不相信我啊?」


  「二班的臥底很強,你這麼單純,一定會被騙走。」


  「我今天可是幫你們偵查到他們的學習進度,算是有功吧!」


  梁寶凜若有所思,「沒想到他們班進度這麼快,雖然畫出有用符咒的也只有凌軒,還是很危險。」


  接著,兩個女生交換眼神,梁寶凜說:「偷偷把凌軒做掉吧。」


  安邑潼趕緊說:「比賽要光明正大啊!」


  「誰叫凌軒那麼礙事。最後的比賽,每班可以帶的符咒數量有上限,所以基本上都是強的人負責畫的,凌軒搞不好就做了一半。幹掉他,我們的贏面高很多。」


  「這樣聽起來凌軒也太慘了吧!一個人做一半的工作欸!你們還忍心對他下手……」


  黃綺茗苦笑說:「也是啦。」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4-3-26 21:0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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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4-1-10 20: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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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共感

  從第二天開始,安邑潼也有屬於他的特殊課程。他打開會議室的門,紗英已等候多時,對他慵懶一笑。

  她今天精心打扮,終於沒穿著實驗室白袍,針織上衣和緊身牛仔褲襯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材,幸好在見識過她詭笑著解剖異生物後,安邑潼對她的美貌有了免疫力。他拉了把椅子坐下問:「要上什麼課?」


  「共感。」


  「那是啥?」


  「我幫你找了個助教,他說的話你應該比較能聽懂。」


  紗英像是魔術師地打了個響指,凌軒應聲打開門走進來,配合她演出地舉起雙手。


  紗英介紹:「這是本校最擅長使用符咒的同學,也是校內這五年來唯一一個在高中就考過最低跨界師資格的人。」


  安邑潼忍不住說:「紗英,把工作丟給學生,這樣是對的嗎?」


  紗英雙手環在胸前,拉出一張椅子坐下說:「也算讓我開開眼界,我很好奇凌軒怎麼教人的,聽說教得比老師還好。」


  凌軒窘迫地說:「別捧我了,我只是說的話比較容易讓同學懂而已。」


  紗英側頭跟安邑潼說悄悄話:「先誇獎他,他就會乖乖幫我做事。」


  凌軒沒好氣說:「我都聽到了,老師!」


  紗英兩手一攤,「要我解剖他我還有辦法,但我可不擅長教靈力,也從來沒共感過。」


  安邑潼連忙說:「不要解剖我!」


  凌軒說:「我沒主動用過共感,不過工作的時候前輩跟我用過。共感其實就和靈力的使用很像,都要靠想像力驅動。邑潼老師應該會用符咒了吧?」


  「呃……」


  紗英替他回答:「他從來沒認真練習。」


  「教課很忙嘛!而且我進夜暝也才3、4個月而已。我是有鑽研符咒的基本,不過理論跟實際上用起來又不同了。」


  紗英盯著凌軒說:「解釋開光符咒的原理給安邑潼老師聽。」


  凌軒倒也不緊張,拿起白板筆,邊畫出人形,邊問安邑潼:「邑潼老師,你有被鬼壓床過嗎?」


  「小時候有過滿多次的。」


  「那你應該很快就學會符咒的用法了。開光符咒,其實就是把自己的靈力注入到符紙。鬼壓床的時候想要醒過來,要把意志力集中在身體的某一處移動,通常會是手指;當你的一根手指動了,鬼壓床的狀態就會解除,整個身體也可以動起來。用符咒也是同樣的道理,靈力像是血液運輸一樣,從中樞流出去,傳向身體的某處,掌握那個感覺後就好調動了。有些簡易的符咒,比如護身符,就算是毫無靈力的人也可以使用;但是技巧更進一步的符咒,就必須由有靈力的人來開光才能啟動。」


  安邑潼聽得懂凌軒的說法,可是身體跟不上想法。試了幾次無果後,他還是擺出三角形手勢。


  凌軒一看就驚訝道:「黃睿依的手勢。」


  「你也知道?」


  「他和大家關係都很好。」


  連不同班的凌軒都這麼說,安邑潼不禁思忖,黃睿依到底是什麼社交怪物。


  安邑潼說:「就算搭配動作,我能成功的機率也只有一半。」


  凌軒認真地說:「你有每天練習嗎?」


  「呃,沒有。」


  「每天至少花一個小時畫符咒,再練習一個小時的實作,初步學習至少要這樣練習量。」


  「但我平常上班擠不出兩個小時的空檔。」


  紗英在旁看不下去,插進來說:「所以,不就有寒訓了?」


  安邑潼自知理虧說:「好吧,我會練習。」


  凌軒又拿起白板筆,繼續畫示意圖。「共感,就是把你看見、聽見的東西分享給別人。這不是隨便兩個人之間都能做到的,除了要發動共感的人有足夠的靈力,也要兩個人之間有互信的基礎,打比方,就像是有人想傳line給你,或要你傳line給他,那他得先加你好友。共感的門檻比加line好友高,因為就算主要傳輸的是其中一方,另一方多少還是會看到對方的回憶,你不會想要跟個討厭的人共感。跟我共感的那個前輩說,之前她跟好幾個人試都失敗,到我才成功。」


  紗英涼涼地說:「因為你的前輩是漂亮大姐姐,所以你自然而然就跟她共感。」


  凌軒丟臉地說:「不是!我很信任她所以合作順利!」


  安邑潼問:「難道我以後只能跟正妹共感嗎?這一點都不實用。」


  凌軒說:「我不能保證,共感真的講求頻率。」


  紗英說:「親身體驗過的凌軒先生一定知道,共感通常只會讓對方看見幾秒閃過的畫面。如果要進行長時間的分享感知,那就得是天生合拍。安邑潼先生呢,學校是希望你至少跟班上的同學可以共感,否則就白費你那雙好眼睛了。要是共感這條路可行,以後出現空間裂縫,你可以讓有能力的人看見需要修補的點在哪裡,手腳夠快,說不定就能及早封住。」


  「直接讓我學怎麼封印裂縫不是更快?」


  「你有那能耐嗎?到現在連開光符籙都搞不好的傢伙?」


  「我努力……」


  凌軒提議,「你要不要跟解一樹練習共感?」


  「一定要他嗎?我寧願跟你,你還比較不可怕。」


  「但是老師班上的學生比較多時間可以和你配合練習吧?你們班上很強的除了解一樹,就是白石玲奈。」


  「跟女生共感更怪。」


  「或是你可以跟紗英老師練習。」


  紗英和安邑潼異口同聲說:「不要!」


  紗英很正沒錯,但安邑潼一點都不想跟一個變態深入交流,她是那種在看到路邊的烏鴉屍體會撿起來解剖的人欸!更何況,紗英也不想鳥他。


  最後,安邑潼選擇了解一樹,而果不其然,解一樹不會放過任何學習新知的機會,一口答應了。


  吃完晚餐後的休息時間,解一樹和凌軒就到會議室與安邑潼會合。


  安邑潼對凌軒說:「抱歉,占用你的休息時間。」


  「不會,我很想知道你們共感會發生什麼事。首先,你們要一起喝一碗符水,它有類似迷幻的作用,讓你們進入頻率相似的狀態。」


  燒符化水在夜暝高中內很常見,起初安邑潼覺得很不衛生,但校內製作符水其實是用可食用的符紙和墨水──梁寶凜家出產的商品。他們家也是教學用符紙和墨水的指定品牌,可食用素材較貴,不過聽說貴的符紙燒完化水也會比較好喝,這個安邑潼就沒研究過了。


  有的符水有治療作用,有的可以安定心神,出外驅邪更是不可少。迷幻藥類型的符水,他倒是第一次聽到。


  安邑潼問:「我們要一起嗑藥的意思?」


  「我不會用那個詞,但,差不多是這意思。」凌軒一臉看戲不嫌事多,甚至拿出手機準備拍攝。


  解一樹俊秀的臉稍微扭曲,「不准拍。」


  「放心啦,我不會傳出去。」


  安邑潼率先拿起符水,一飲而盡,解一樹瞪著凌軒,不過還是喝下符水。


  符水的效果立竿見影,幸好他們是坐著喝下的,才沒有直接暈眩倒地。安邑潼抱著頭,看見解一樹也擰著眉頭。


  凌軒的聲音忽近忽遠,他說:「握住對方的手,試著把思緒連接上。」


  說得容易,做起來難。安邑潼揮空幾次,才和解一樹握住手。他腦中不停重複播放「轉吧,七彩霓虹燈!」,在五彩閃爍的天旋地轉視野中,也看見了不屬於自己記憶的幻象。這種感覺,和他當初看到校園槍擊事件時很像;或許還有別次的經驗,但是哪時候呢?他不記得了。


  此刻,他看見了一個拿刀的男人站在他面前,而他的視線較低,似乎是個小孩子。是解一樹小時候的記憶嗎?


  凌軒的聲音又響起:「通常第一次共感,你們會看見彼此最不想面對的回憶。不會看太清楚,不用擔心,不要試圖隱藏,才能連接兩人的感官。」


  那麼解一樹也會看見他不為人知的祕密囉?這就糟了,安邑潼一時想不起他最不想面對的事是什麼,該不會是小學時不小心拉在褲子上之類的事吧?雖然他沒有這種印象,可是潛意識中可能埋藏不少黑歷史。


  想到這,他有了斷絕聯繫的衝動。


  他卻聽到凌軒問:「一樹,你看到了嗎?」


  「有。」


  能夠看到畫面就代表兩人共感成功,不能放過這次機會。


  解一樹說:「老師現在把你看見校內女鬼的畫面傳遞給我,對不對?」


  「沒錯。」安邑潼說。不愧是解一樹,避開了「黃睿依」這個關鍵字。儘管凌軒不是奇怪的人,班上也說好不要把黃睿依的事外傳。畢竟在學校整建結界後,黃睿依就正式消失在他們的生命中,再去探究,也得不到更多訊息。


  除非像現在,透過共感把消息傳給腦袋更聰明、公務經驗更豐富的解一樹。


  兩人的共感持續了約10秒,本來像是釘子淺淺刺進頭皮的疼痛感愈來愈強烈,後來幾乎像是有人拿鐵鎚把釘子狠狠往他的腦袋敲,安邑潼才不得不停下感知,緊抱著頭蜷縮在座位上。


  凌軒遞給他一杯水,他喝下後,稍微覺得好一點,才看向解一樹。


  如果說共感的兩人感受到的痛楚也會相等,那麼解一樹的忍痛能力肯定比他好上幾百倍。解一樹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僅僅是深思著。


  他說:「原來他的死法是這樣。」


  「你能推理出什麼嗎?」


  「我要先和阿沐討論,他們更熟。『他』不是會隨便被弄出致命傷的人,我認為是有人控制住他再下手。」


  凌軒來回看著兩人說:「你們現在是在排擠我嗎?」


  安邑潼連忙搖手。「抱歉,那些事我們回去再聊。總之,我們的共感成功了,之後再多練習,相信之後就能不靠符水。」


  凌軒居然驚訝地說,「我沒想到真的會成功欸!剛剛我還以為你們在演。」


  安邑潼吐槽:「解一樹像是會跟你開這種玩笑的人嗎!」


  「我知道,可是共感很難啊!老師你的符咒又用得不好,我以為你會失敗!」


  「對我期待高一點好不好……」


  凌軒稱讚:「代表老師你的天分很強喔!」


  「因為有異眼的關係吧。沒想到我和一樹可以連接起來。」


  凌軒說:「希玟──就是跟我共感的前輩說過,被動接受共感的那方,通常對主動發動共感的那方抱著尊敬的心情!」


  安邑潼看著解一樹,內心百感交集。「原來你是這樣看我的。」


  解一樹哼了一聲。


  凌軒瞥了他一眼,露出笑容。


  解一樹忽然對凌軒說:「你可以順便教老師符咒嗎?」


  「好啊。」


  解一樹轉向安邑潼說:「別想著共感就夠了,如果以後要一起工作,你至少要能自保。」


  安邑潼怯怯地掏出掛在脖子上的護身符說:「學校給的護身符不夠嗎?」


  凌軒熱心地說:「護身符只是讓你不小心遭遇到危險時可以躲過或逃跑,出公差時我們要直接上前線,至少要會做出暫時防護的結界。」


  在凌軒的指導下,安邑潼畫出一張結界符籙,光是畫出來,就花了他一個小時。


  旁邊的解一樹都畫完10張同樣的符了,沒有對比沒有傷害。


  凌軒說:「然後再用靈力流動的概念開光,就是想像從你的心臟出發的靈力從你的手流往符咒。」


  安邑潼感覺雙掌間的符紙有動靜,像是從符紙生成一股力量,往外擠壓。


  「感覺到了嗎?就是這樣!」


  「這和開鎖或是攻擊的符咒不一樣。」安邑潼說。他在校內學的主要是攻擊符咒,可以在必要時防身。發出電流、點火之類的小符咒都很簡單,連咒語也不用唸,複雜一點的符咒或陣法可能就需要咒語或法器的輔助。


  凌軒點頭:「其實都是想像而已。簡單的攻擊符咒只需要一瞬間的意念,結界符就想像把一堵透明的牆往外推,探測符要想像你的意識變成一隻蒼蠅或蚊子,往你想要看的地方深入。你架好結界了嗎?」


  「我想是好了。」


  凌軒用手指往安邑潼面前的空氣一戳,安邑潼立時感覺到結界散開。


  「哇,還真堅固。」安邑潼捏起失去作用的符紙。


  「多練習就好。看看一樹的示範。」凌軒走到一樹面前,對著已經開光結界符籙的一樹掏出一張符咒。頓時,他們倆之間浮現一顆蓄滿電的靛藍色圓球,在凌軒夾住符籙的食指和中指放開時,電球裂為千百條電絲,朝解一樹奔去。


  它們卻在解一樹面前停住,這些電絲的攻擊軌跡勾勒出結界的弧形,解一樹周身有層半圓球體的透明防護。幾秒後,電流消失無蹤。


  解一樹好整以暇地說:「你這張符畫得不好。」


  「和我的差距也太大了吧……」安邑潼愣愣地說。


  解一樹冷睨了他一眼說:「我的程度比一般人高,不用跟我比。」


  「雖然是實話,但從本人口中講出來,會讓人有點火大啊!」


  凌軒無奈地笑說:「對吧?從小和他一起長大壓力有夠大。」


  在學校,用過的符紙會扔進專門的垃圾桶裡統一焚毀,因此當安邑潼看到凌軒直接讓指尖燃起火焰燒掉廢符紙後,感到非常新奇。


  「你能憑空變出火?」


  「因為如果要再畫出一張生火符來燒原來的符不是很麻煩嗎?所以我就學了這招。老師可以試試看,對於靈力強的人來說,應該很容易。」


  凌軒捲起袖子,展示手上的印記給安邑潼看。那個簡易的圖形,長得有幾分像生火符。


  「這是刺青?」


  「算是,不過是用專門的墨水,隔一段時間就會消掉,需要補刺。有了這個,就可以不用符紙使用簡易的咒。」


  「我也想弄一個!」


  「刺哪種類型的要看體質。」凌軒把解一樹抓來,捲起他的衣袖,秀出他的刺青。「一樹的也是火,不過我們的刺青不太一樣,要請專業師傅設計各自的圖形。這是我們通過優等評鑑後才能刺的。」


  「教職員工也要通過優等評鑑嗎?」


  「應該和一般社會人士通過的檢測一樣吧?我不太清楚。」


  這招實在很方便,以後走投無路還可以去西門町當個噴火的街頭藝人,安邑潼暗想。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4-3-26 21:0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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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4-1-14 00:0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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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符咒特訓

  反正手頭沒什麼公務要處理,往後每天班上的訓練,安邑潼都會到場邊觀看。


  寒訓的課程中,武術班大多在戶外操練,除此之外也有一些野外求生知識課程或是唱唱軍歌,讓學生在體能鍛鍊的課程之間適當休息。其中最令安邑潼覺得有趣的訓練,當屬鬼抓人競賽,班上的人分成兩大陣營,形式上很類似最後要和二班的比賽,不過傷人的武器都被換成荒謬版本,場上可以看到拿水槍射人、拿充氣槌或紙扇打人的歡樂場景。


  「不要上繩結課,多玩幾次鬼抓人!」雷鈞霆歡呼,邊用泡棉球棒毆打江盛彬。


  「流彈!」蘇炯均把槍口指向安邑潼,水直接射在安邑潼臉上。


  「故意瞄準不叫流彈!」安邑潼氣呼呼地擦乾臉,「現在還是休息時間欸!」


  「抱歉抱歉,我想讓你也有點參與感。聽說你最近開始練結界符咒了?」


  「是啊。」


  「沒有目標的話很難練對吧?來訂個目標怎麼樣?」


  因為這句話是從蘇炯均口中說出,安邑潼馬上警戒。「你想幹嘛?」


  「幫你訂驗收期限而已。在我們和二班比賽的前一天傍晚,也就是所有訓練結束的時候,全班攻擊你,看看你的結界有沒有用。」


  「不要。」安邑潼深知學生的暴力。


  蘇炯均奸笑著看安邑潼說:「兩個禮拜的時間,沒道理學不會一種符咒吧?這是課綱範圍內的基本能力喔,國中畢業生就該要會。」


  「激將法對我沒效啦!我又不是從夜暝讀上來的。」


  一向支持安邑潼的小花蕾聽到他們的對話,竟然說:「我覺得這樣不錯耶!有驗收才有動力。」


  「對吧?」蘇炯均盯著安邑潼。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只是想趁機揍我一頓吧!」


  小花蕾說:「我們可以丟水球!就像國中那樣。啊,老師不知道,我們在國中畢業前,會有一場水球大戰!就是拿來驗收結界符咒做得好不好。雖然說是測驗,但其實就是大家一起玩,很開心喔!」


  「丟水球還行,不過……」


  蘇炯均馬上跑去向其他同學宣布:「老師在練結界,訓練結束的時候我們要砸他水球當驗收!」


  一聽,雷鈞霆便興致勃勃地折手指。「大家!不要練體能了,來練丟球!」


  看著摩拳擦掌的學生們,安邑潼認真覺得,他需要特訓。


  課程結束後,他去找解一樹。


  是時,解一樹正在解數學題。他真的從來不放過任何休息時間。


  「一樹,你平時都怎麼練習符咒的?我想學習你的時間安排。」


  解一樹頭也沒抬地說:「單純要練符咒的話,就是多寫多用,畫了100張自然會進步。沒這份決心就算了。」


  「你每天的行程表到底有多誇張啊。」


  聞言,解一樹算給他聽:「晚自習先寫作業和預習,大約花一小時。剩下的時間,每天我固定會讀一小時的書,練一小時的符咒和一小時的武術,不包含當天上課的時數。如果沒有特別和人約吃飯,通常早餐讀當天要小考的內容,午餐配國文、英文,晚餐配社會科。下課時間和早自習,拿來準備自然科跟數學,這兩項我比較有天分,所以花的時間較少。通勤之類的零碎時間,我會背單字或看課外書。」


  「這樣加起來,一天你至少要花4個小時在固定的練習上,也就是晚自習你幾乎物盡其用,連下課時間也不出去運動。」


  「早上我們固定會鍛鍊一小時,加上體術類的上課時數,還有晚自習結束我也會和阿沐練習,有基本的運動量。」


  「感覺你的一天像是有48小時,你晚上幾點睡?」


  「通常熄燈時間以前就會睡。有特別要準備比賽,可能會晚一點睡。」


  學校統一的熄燈時間是晚上11點,會有老師巡房檢查。不過宿舍的自習室24小時開放,想要熬夜衝刺並非不可能。


  彷彿猜出安邑潼的想法,解一樹說:「我通常會11點準時上床,早睡早起也是自我管理的一環。」


  「我猜,我只要照著你行程表的一半去做,不出半年就會變高手。」


  「我不算什麼,阿沐比我更晚睡。」解一樹看著朝他們走來的傅承沐說。


  傅承沐推推眼鏡說:「我有班長的事務要處理,還有社團,所以常搞到1點多才睡。我認為一樹的時間安排比我更好,我醒的時候可不全是在做正事,有時候也會放鬆玩耍。」


  解一樹面色一凜說:「你同時兼顧外務,比我更忙,我是因為自私只顧自己,才能全心全意念書。」


  安邑潼說:「好啦,兩位不要再互捧了,聽得我很羞愧。」


  傅承沐建議:「寒訓期間,老師可以和一樹一起練習符咒。我和小花蕾、姑姑晚上會玩牌或是聊天,只有一樹會繼續讀書。」


  聽從小班長的忠告,從今晚開始,安邑潼就和解一樹一起練習畫符。


  練習時,解一樹雖然沒有盯著安邑潼的動作,但光是坐在他面前,安邑潼就很緊張,好像在面對考官。


  儘管是較簡單的生火符,安邑潼也花了20分鐘才畫完,這個速度太慘了。


  「畫得很爛,這兩張都不能用。」解一樹無情地批評。


  「我已經放慢速度仔細畫了,饒了我吧!」


  解一樹的指尖生出火焰,直接燒掉安邑潼畫的符咒。「基本功不足,筆畫不直、間隔畫歪這些問題,用尺就可以解決。」


  「專業的道士不會用尺吧,那個畫面很搞笑耶。」


  「不要一開始就想著成為高手。就算是要用尺去量,或是每個筆畫都照著描,透過這些訓練讓自己機械化,久而久之就會習慣。現在,照著描畫十張。」


  安邑潼乖乖畫完十張後,解一樹才開始和他檢討符咒上的小缺陷,比如哪邊的勾劃比較長、哪劃是捺不是撇,這些眉眉角角,沒人指點還真不會注意。


  安邑潼不禁問:「難怪白石玲奈是學藝股長又是美術小老師,畫畫很強,符咒卻沒有你厲害,你也太仔細了。」


  「畫符咒跟藝術感無關,更多的是經驗使然。我現在說的,你也可以不全盤接受,之後再找出適合自己的畫法。」


  「連符咒也有個人風格嗎?」


  「唸書本來就是為了發掘適合自己的學習方法,而不是非得把教科書上的字句都記下來。」


  「這句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好像不太合理。」


  安邑潼繼續埋首畫符咒中,最後,他畫的10張符籙中,終於有一張讓解一樹勉強通過的。


  安邑潼期待地問:「那要怎麼用?」


  解一樹卻說:「明天再開始學習用。」


  「為什麼!」


  「這種等級的符咒,拿來當壁紙還差不多。」


  「你不是說我畫得還可以嗎!」


  「要開光畫得爛的符紙,會比開光畫得好的難好幾倍,你只會更挫折。」


  「那我真的要畫滿100張啊?」


  「你不是越畫越快了嗎?」


  的確。


  卯起來畫符咒後,大概到了第8張,就有明顯進步的感覺,有些部分也漸漸不需要對照原圖。


  「但是100張,還要是複雜的結界符籙,我不可能在寒訓期間畫完。」


  「凌軒撥出時間教你,你應該要對得起他的付出。要是你沒通過驗收,我會拿水球多砸你的臉幾下。」解一樹冰冷地說。


  「你們真是好朋友。」


  「這是諷刺?」


  「沒有,我只是覺得你的朋友雖然少,卻都是很不錯的人。」除了凌軒,還有傅承沐、小花蕾,每個都是情商高的好人。


  「就是因為他們是好人,才會跟我這種龜毛的人做朋友。」


  「你挺有自知之明嘛。」


  「畫你的符咒。」


  「是,老師。」安邑潼嘟囔,重新將毛筆蘸上墨汁。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4-3-26 21:0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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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4-1-17 19: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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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夜遊

  晚上9點,同學集中在會館大廳點名;晚上11點,老師會去各寢室巡房。


  在9點到11之間,安邑潼先選擇小睡一波。理性上,他知道他該練習符咒,或是當個稱職的導師,分析學生的練習狀況之類的,不過他實在太累了。


  因此,當他被敲門聲驚醒的瞬間,他下意識覺得自己做壞事被抓到。


  房門外站的是紗英,她拉緊外套,面色冷峻。


  「有十個學生不見了。」


  安邑潼立刻清醒。「有誰?」


  「雷鈞霆、江盛彬、周成炫、陳俊植、蘇炯均、朱璉靚、黃綺茗、梁寶凜、白石玲奈、楊秀榮。」


  「不會真的溜出去了吧?」


  「十個人躲在園區,不會找不到。」


  偷覷著紗英的怒容,安邑潼背脊發冷。打破外出禁制的是他的學生,紗英嘴上沒說,兩人卻都心知肚明是他的責任。


  「對不起。」他對紗英說,牙齒打顫。


  「以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外出的學生被田冠智罰整個學期每天做雙倍的操練菜單,全班同學加罰一個月的課後打掃。你不能讓他們覺得可以欺負到你頭上。」


  安邑潼小聲說:「我想要讓他們壓力小一點。」


  「他們是學生,不是你的朋友,不要忘記這點。」


  「……是。」


  「沒關係,我知道他們去哪裡。」


  安邑潼低下頭。那種感覺又來了,他覺得自己和社會格格不入,不會拿捏分寸,現在這件意外更證明這點。不誇張地說,他是把學生們當朋友了,可是從今天的事就知道,在梁寶凜等人心目中,只當他是個好欺負的老師,在他的眼皮底下作亂也不用擔心受罰。


  「你最大的問題,是相信他們勝過你自己。」


  安邑潼看向發話的紗英。


  紗英說:「他們終究是小孩子,常高估自己;你剛好相反,總是低估自己。我猜你本來也不是這種會被小孩牽著鼻子走的老師,但是帶到這班,很難不被他們的氣勢壓制。」


  「是。」


  「我叫王白靜和唐青陽各管好兩班剩下的學生好了,你把傅承沐、解一樹、郭季蕾、常嘉矩找來。」


  「找他們要做什麼?」


  紗英些許不耐煩地提高聲量說:「去把跑出去的人帶回來啊。」






  雖說搬了學生當救兵,實際入山找人的,只有安邑潼和紗英。紗英告訴他,一有發現就燃燒信號符通知其他人,讓傅承沐等人把做儀式的用具搬到同學失蹤的地方。由於不久前才有人入山被山精迷惑而無法走出的事,幾乎可以確定完全斷聯的學生們也遭遇到相同的事。


  紗英提出兩人分頭走,安邑潼猶豫地問:「妳一個人沒問題嗎?」


  「要擔心的是你。眼鏡拿掉。」


  安邑潼乖乖照做,討人厭的血紅視野又回來了。


  「符在山裡的力量會被削弱,以你的能力,要是被山精抓住,是反抗不了的;但你可以看出祂們的原形,就不會掉入陷阱。」


  說完,紗英扔下他,隻身往另一個方向走。


  安邑潼咕噥:「有必要分頭嗎?恐怖片裡分頭走都會死。」


  當他用異眼看世界時,人造光反而是阻礙。他關掉手電筒,僅有頭上的月光照明,一走到樹蔭覆蓋的林地,就失去光源。他的夜視能力很好,可以行走無礙,他只是害怕。


  沒有路燈的山路鬼影幢幢,蟲鳴、鳥叫、風吹、草動,每個細碎的聲響都觸動他的神經,令他疑神疑鬼,刺骨的寒風吹得他瑟瑟發抖。因為小時候在山裡迷路過,他的父母嚴禁他再進山裡,就連陽明山遠足都不准去;看得見異生物的他,自然也不想挑戰這項規則──他聽過許多關於山裡怪事的傳說。


  才順著小徑走沒多久,他就聽到不遠處傳來呼喊聲。


  安邑潼回喊:「是誰?我過去了!」,邊順著呼救聲的來源跑去。


  風颳過他的臉頰,他莫名地覺得自己矯健許多,路上他甚至跨越到他腰部那麼高的岩石──也許是錯覺吧。健步如飛,很快地,他就離求救聲不遠了,可偏偏這時飄來雲朵,遮住月光,他像是身處被關掉唯一一盞燈的房間內,不知所措。


  異眼看出去,已是一片混沌,代表他陷入鬼打牆。這裡果然有問題,恐怕學生們也遭遇相同的事。正式上任後不久,學校就發給他護身符,再加上小花蕾、傅承沐等人好心為他做的護符,若是普通的鬼魂,不可能有辦法困住他,不過在未經開發的山區,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尤其長青度假村又講求吸取自然靈力,更沒有刻意掃蕩周圍。


  這就是紗英之所以可以快速鎖定這條路的原因,學生當然也知道這附近靈氣最旺盛的地方在哪。據說這個山區還傳出有殭屍出沒的消息,紗英說聽過學生在談論這件事,八成是衝著殭屍而來。


  一群死小孩!搞到手機打不通、法器尋人也無效,不得不派老師出馬,連度假村的其他遊客都聽到這事過來關心,臉可丟大了!


  怒氣稍微逼退恐懼,忽然,他感覺到身後有氣息,以及野獸的鼻息聲。


  當他轉身,看到的是有一棟房子那麼大的雲豹,聳然矗立在他面前。不仔細瞧會把牠綠熒熒的眼睛當成兩盞修繕到一半的路燈,這同時也是山間小路唯一的幽微光芒。牠緩緩走了幾步,更顯出牠毛色的油亮鮮麗,身子幾乎在月光下泛著光輝。在他兩眼看出去,雲豹的外表都一樣,可見牠不是普通動物,卻也不像是異生物,應該是山裡的精怪。


  他真恨自己良好的視力,有些東西看不清楚還比較好。據說遇到大型肉食性動物,最忌背對逃跑,而是要表現出威嚇,正面對著對方冷靜退開。要他嚇唬這麼大隻的豹子?牠一掌就可以把他壓成肉餅。更何況,他根本就被恐懼石化了。


  一人一豹對峙許久,雲豹忽然朝他走來,正當他滿腦子想著「要死了」並閉上眼睛,卻感覺到手臂到臉部被溼黏的東西拂過。


  雲豹扎扎實實舔了他幾下,然後牠毛茸茸的身體擦過他的身側,在他的衣褲上黏滿毛就走了。


  安邑潼愣了好久才回頭,但已不見豹子身影。奇妙的是,山裡頓時明亮起來,方才不知去向的月光升起,路邊景物也隨之浮現。鬼打牆解除了。


  沿著路走不久,他就看到一區黑霧籠罩的地方,裡面正是那群不聽話的小孩。他們像是被困在透明煙囪裡,臉都被黑煙燻黑,看起來狼狽又可笑。


  看到安邑潼,學生們激動了,對他喊叫又比手畫腳。當人遇到鬼打牆,無論被困住的人再大聲呼救,外頭的搜救隊也會視若無睹地走過他們身邊,難怪紗英要他出馬,他的能力尋人可說是再方便不過。


  「我叫人過來。」安邑潼對他們說,點燃打火機燒掉符咒,一縷白煙直直往天上飄,馬上會讓救援隊知道他們的位置。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4-3-26 21:0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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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4-1-20 22: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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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殭屍

  涼如水的月光流瀉在空地,好像眼前的石地也被染成銀色,他的視力更清晰了些,或者該說看見的視界稍稍改變。他也許並不討厭山林,撇除掉長久以來被灌輸的恐懼,茂密樹叢反倒帶給他安全感,要是藏身於其中,應該會像是回到母親懷抱那樣心安。


  他眨眨眼睛,不是錯覺,他的感官真的變得敏銳,草叢裡的青蛙、樹葉間的蝙蝠、無數合唱的小小昆蟲,他覺得自己像是蹲伏著準備要獵捕的山貓。每根神經都繃緊,不覺得可怕,反而是躍躍欲試。


  過不久,傅承沐、解一樹、小花蕾、常嘉矩來了,紗英仍舊不見蹤影。解一樹和傅承沐扛著沉甸甸的紙箱,變成白鼻心的常嘉矩穿著的背帶連接一架小拖車,裡面放著各種大包的零食,小花蕾只拎了塊畫著陣型的黃布。


  在傅承沐和解一樹布置祭壇的過程中,常嘉矩繞著儀式中心打圈子,到處聞樹根,他聲稱是在確認環境,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只是怕生不敢靠近其他同學。


  主要的祭品是果凍製的三牲,安邑潼問:「用果凍可以嗎?」


  傅承沐說:「他們只是擅闖,沒搞破壞,果凍就可以。」


  「怎麼知道他們有沒有觸怒山裡的神靈?」


  解一樹冷冷說:「假如他們白目過頭,現在我們也不用想怎麼救他們,可以直接收屍。」


  「三牲、洋芋片、沙士,還有最重要的!」最後,小花蕾從袋子底部拿出派對包大小的綠色乖乖。


  乖乖真是萬用寶物。


  到了點香的環節,常嘉矩才靠過來,小小的爪子從傅承沐手上過接過點好的打火機,引燃香。小花蕾輕聲告訴安邑潼,「嘉矩可以化成動物,所以山中的神靈偏愛他,我們會請他幫忙做儀式。」


  安邑潼想起雲豹對他的親暱,彷彿視他為山林之子。牠就是囚禁住學生的罪魁禍首嗎?既然如此,又有什麼理由放走他?因為感覺到他對大自然有敬畏之心?


  在傅承沐的主持下,眾人對著祭壇祈禱、磕頭,安邑潼在心中默念:「拜託,請高抬貴手,讓我們離開吧,一群小屁孩待在這邊吵鬧各位也會很困擾,回去我會好好整治這群死囝仔!」


  也許真誠的禱告起了作用,周遭再度起霧,不過這次是白色濃霧;當霧散去,迷路的同學們也隨之現身。


  「你們居然敢跑出園區!」安邑潼大罵,傅承沐輕而急促地提醒他:「山裡不可以大聲說話。」


  「抱歉。」安邑潼閉嘴,改用譴責的眼神施予壓力。


  雷鈞霆興沖沖地問:「老師你有看到嗎?那隻?」


  安邑潼沒好氣回問:「哪隻?」


  雷鈞霆兩手一攤,「我們又看不到。我猜祂體型很大,不知道是老虎還是狼。」


  「祂比我的宿舍還大!」


  「難怪我們直接被打飛,酷耶。」


  安邑潼氣急敗壞,「不酷!你們溜出宿舍就算了,居然還溜到園區外?要是今天我們沒有來救你們怎麼辦!」


  雷鈞霆咧嘴笑說:「所以我們才沒揪阿沐啊,才可以讓他來救我們。」


  安邑潼語塞。好吧,他們確實給自己留了後路。


  「抱歉喔,會反省啦。」雷鈞霆揮揮手說。


  安邑潼重振氣勢,指著他的鼻子說:「開學後一個月,你們早上的練習量都加倍,別人做十組,你們就做二十組!放學再留下來掃地,每天都要!」


  雷鈞霆手輕鬆地單手叉著腰說:「蛤,那我懶得準備驗收囉?」


  「你要認真準備,而且要贏,假如你們沒贏,放學清掃我幫你們加碼成刷地板,整間教室地板用菜瓜布刷一遍。我會跟你們一起做,絕對不會讓任何一個人偷懶,我不像你們要讀書,時間多的是,可以慢慢跟你們耗。」


  搶在有人再抗議前,安邑潼一口氣說完。


  眾人面面相覷。朱璉靚和黃綺茗面露慚愧,她們一個是副班長,一個是一年級糾察隊的隊長,帶頭作亂簡直不把老師放在眼裡。心中怒意難平,安邑潼忍住特別把她們兩人拉出來罵的衝動,因為知道這會擊碎她們的自尊。


  其中更讓他意外的人,是姑姑,姑姑竟然會違反規定,他上任以來從未見過姑姑不守規矩。姑姑連看都不敢看他,低垂著頭,偶爾抹掉溢出的淚花。


  傅承沐清清喉嚨,拍上雷鈞霆的背。


  雷鈞霆轉身問:「怎麼了?」


  傅承沐示意他看向安邑潼,並說:「要跟老師道歉和道謝,他已經睡了還被叫醒找你們。」


  眾人這時倒很乖,連同最會惹麻煩的傢伙在內,鞠躬並異口同聲說:「對不起,謝謝老師!」


  他們的道歉其實讓安邑潼氣消了一半,不過表面上還是板著臉宣布:「先下山再說。」


  傅承沐自動領著隊伍,小花蕾跑去安慰姑姑,陪安邑潼押隊的剩解一樹,安邑潼問他:「你知道為什麼姑姑也打破宵禁嗎?」


  解一樹說:「他們要姑姑預測哪邊是危險的路。」


  「結果還不是被抓住。」


  「不是所有事都能預測到。」


  「你應該事前知道,怎麼不阻止她。」


  去叫傅承沐等人,看到聚在他房間打UNO的人只有四個人時,安邑潼就覺得不對勁。林率優都被找來了,姑姑卻不在。


  解一樹平淡地說:「她的選擇,我沒資格干涉。」


  「對了,率優沒跟你們來嗎?」


  「她懶。」


  「……好吧。」以林率優的個性,沒指名找她,她八成就繼續睡覺。「對了,這裡真的有殭屍嗎?」


  「遇到殺掉就好。」


  「所以真的有殭屍?有殭屍出來你要保護我!我的命寄託在你身上!」


  「殭屍有什麼好怕的?」


  「當然可怕!殭屍會用指甲戳死你,還會咬你的脖子吸血!你小時候沒看電影啊?啊,你可能真的沒有,年代不同……」


  解一樹打斷他,「不就是殺了就好的東西,有什麼好怕?殺人要坐牢,殺殭屍又不犯法。」


  「你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耶。」


  「帶著槍,你也不會怕。」


  安邑潼不禁望了解一樹皮帶上的槍套一眼。解一樹早早就考過執照,是班上唯二可以帶著槍出校外的人。恐懼來自火力不足,一槍在手、恐懼沒有。


  「你們……」安邑潼正想要繼續問問題,忽然感到一陣陰風慘慘。


  周遭氣溫詭異地下降,讓他從腳底冷到頭頂。大家都停住不動,每人的臉龐在月光下都呈現慘淡的青白色。


  鈴鐺聲響起,這在學校是絕對不能攜帶的禁物,因為鈴鐺招陰。


  隨著鈴鐺聲由遠而近的,是一隊人馬。奇怪的是,這兩排「人」不是行走著,而是用跳的,像是兔子,或像是……殭屍。


  他們的臉色慘白,連嘴脣都像是抹上灰色顏料,沒有半點血色;並不像電影中穿著清朝官服,每隻殭屍都穿得整整齊齊,似乎是下葬前家人給換的最後一套體面衣物。他們跳躍前進時,膝蓋幾乎沒有彎,雙手僵直地平舉,眼睛半開半閉,腳上都繫著鈴鐺。


  停止呼吸!安邑潼馬上閉氣,不過雷鈞霆等人的動作更快,所有偷闖出來的學生面向外圍成圓圈,各掏出一張符咒,整齊劃一地舉到約胸前高度。


  符咒之間透過銀白色的光絲串聯起,圓陣內流淌著耀眼的光芒,安邑潼看向解一樹,解一樹把食指擱在脣上,又用動作暗示他可以正常呼吸。


  幸好不用憋氣,因為整列殭屍跳著前進的動作十分龜速,就像是慢動作鏡頭的電影,要等牠們全跳過去,人估計會先斷氣。安邑潼看著屍群視若無睹從他們旁邊經過,還是不太敢太用力呼吸,深怕一絲肌肉抽動,就會引起屍群注意。


  彷彿有一個小時那麼久,又似乎只過了五分鐘,屍群拐個彎,消失在他們視線中。安邑潼的眼睛看得很清楚,殭屍走入另一個空間了,興致勃勃追上去的雷鈞霆等人必定一無所獲。


  危機一解除,安邑潼立刻問解一樹:「大師,請解釋!」


  解一樹厭煩地翻白眼,還是回答:「他們既然要看殭屍,還沒傻到毫無防備就冒險犯難,只是他們的符是專門躲過殭屍注意的,碰上山裡的精怪就沒辦法了。」


  「這是什麼神級符咒,我也要!」


  「你太弱,畫出來也用不了。」


  「是喔……不過,居然真的有殭屍。」


  「有人在這裡目擊過真正的趕屍人。」


  「你看起來很感興趣耶。」


  「我的歷史報告要寫殭屍。」解一樹承認。


  「你也是雷鈞霆那夥的嗎!」


  「我不會違反校規。」


  「你知道那群殭屍到底來幹嘛的嗎,不會只是路過?」


  「也許是。」


  安邑潼音量瞬間拔高,「你太冷靜了吧!那不是流浪狗欸!」


  「我們處理不了,至少現在沒有辦法。」


  安邑潼原本以為解一樹是那種看到鬼就跳上去封印、看到怪物當場誅殺的熱血青年,沒想到他見殭屍的反應卻很冷靜。


  「話說……一般的墳墓裡可能會有殭屍嗎?」


  「葬錯地方,或儀式過程失誤都有可能。民間傳說,親人的眼淚滴在死者臉上也會製造殭屍,但那些殭屍多半只會活動幾下,連棺材都抓不破。」


  「天啊,我以後會遠離墳墓!」


  「沒有趕屍人役使的殭屍,除了在荒山野嶺能活動,也跑不到哪去。更何況現在屍體幾乎都火化,被流浪狗攻擊致死的機率比遇到殭屍高。」


  所以危險的是這個營區啊。這麼說,那群小孩根本是明知故犯,他們還在談論方才遇到的屍群,好像是在非洲旅行團看到長頸鹿那樣興奮。


  「紗英還在附近,不知道她會不會遇上其他殭屍。」


  「找我?」


  「嚇!」


  安邑潼轉頭,發現紗英居然也默默歸隊,臉上還掛著陶醉的笑容,安邑潼忙問她:「妳有看到嗎?」


  「真不錯。」紗英癲狂的笑容是最明確的答案。


  「妳路上沒有被鬼打牆攔住吧?」不知道她有沒有遇到雲豹。


  紗英對他嬌媚一笑,安邑潼非常熟悉這種笑容,她肯定偷偷做了什麼壞事!


  「一樹,幫我翻譯她要表達什麼!」


  解一樹冰冷地說:「紗英老師一直跟蹤你。」


  「啥!」


  「她把你當誘餌,引出山精的痕跡,妳私藏了什麼對吧?」


  紗英拿出一搓毛髮,「那是……」安邑潼馬上認出,是雲豹的毛嘛!


  多此一舉,她想收集豹毛,他的身上就黏一堆了啊!


  「看起來是豹。」紗英自言自語,也讓安邑潼確定,她並沒有看見雲豹磨蹭他的那幕。


  他指著紗英說:「妳還對我說教!妳也沒有盡身為老師的責任啊!居然敢趁火打劫!」


  紗英發出詭異的嘻嘻笑聲,「我本來就不是好老師。」


  「我的罪惡感白生了!」


  安邑潼抱怨,緊繃的肩膀也降下來。這所學校裡規矩很多,守規矩的卻是少數嘛。


  「還有這個。」紗英神祕兮兮拿出一塊黑色的硬物,像是……


  「這是什麼?」


  「指甲。」


  「殭屍的……妳有病!」


  心情大好的紗英,看來也不和他繼續糾結沒管好學生的事,他最應該懺悔的對象,是無辜被抓來作法的傅承沐等4人,現在都快過午夜了,他們還不能上床睡覺。


  「一樹,明天早上的訓練你們不用去了,我跟教練說一聲。就當你們今晚的成果補了明天的訓練,今晚你們好好補眠。」


  「不要。」


  「你還想拚啊!放鬆點!拖著疲憊的身體,訓練效果也會打折扣的。」


  「我撐得住。」要他放假比要他加課還難的解一樹臉都黑了,狠瞪著安邑潼。


  「你要上課就上吧,但阿沐、小花蕾、嘉矩,讓他們請半天公假。」


  「好。」解一樹這才妥協。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4-3-26 21:0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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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4-1-24 20: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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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趕屍人

  經過晚上一番折騰,即便是沒被牽扯進來的同學也沒睡好,像二班的唐青陽和王白靜,隔天就得了安邑潼和紗英准許的半天公假;昨晚他們可是撐到十班捅出來的婁子結束,才上床睡覺。昨晚要是二班知道老師不在趁機胡搞,安邑潼和紗英要面對的就不是寫檢討報告那麼簡單的事。


  第二天上午,闖禍的10人也被允許多睡幾小時,不過不是放公假,晚餐後的休息時間,他們要補回沒做的訓練量,由安邑潼親自監督。這場事件的最大贏家,是不管同學死活、睡得香甜平穩的林率優,朋友們被召去幫忙後,她立刻睡倒,直到大家忙完回房洗漱,也絲毫不影響她的睡眠品質。


  教練得知學生偷溜出去後,當然是加倍操練他們。幸好由於全員平安,事情還不算嚴重,得以平安落幕。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午休時間,傅承沐就解一樹來到安邑潼面前,向正要享用悠閒午餐的他說:「老師,我們接下調查趕屍人的工作了。」


  「蛤?」


  「我們向學校匯報了遭遇殭屍的事,夜暝發下工作給我們,讓我們追查附近是不是有趕屍人的蹤跡。」


  「等等,所以這邊真的有趕屍人?」


  傅承沐推了推眼鏡說:「為了讓營區適合給靈能力者鍛鍊,這塊山區的靈力很豐沛,沒有被清除過,昨天的屍群證實了這件事。那麼,曾經目擊到趕屍人的傳說也許就是真的。夜暝推斷,有人用殭屍在做實驗,基地就藏在後山裡。」


  「你們有看到昨天山裡的精怪嗎?」


  解一樹反問:「老師看見了?」


  「我有看到,是隻雲豹,有一棟房子那麼大。我從來沒遇過那麼大的精怪,這座山應該真的很靈。」


  傅承沐難得地雙眼發亮,談到研究,他就不是平時冷靜的他了。對這點了然於胸的解一樹,做好捨命陪君子的準備說:「今天晚上我們就會去調查。」


  「晚上?公差不是可以抵訓練課程時數嗎?」安邑潼剛問出口,立刻察覺到自己的愚蠢。


  果然,傅承沐說:「我們不想錯過白天的訓練。」


  「你們兩個工作狂,適時休息一下吧。」


  解一樹問:「你要不要來?」


  「我是滿好奇的,但我沒接到通知,公差不是都要有完整的通知才可以照名單出人嗎?」


  傅承沐解釋:「這次的不完全算公務,算是學校接的外包工作,只是因為我們離得近,又正好看見殭屍,才讓我們接下。學校授權給我選3到5個不等的人。」


  「我猜,有你們兩個、小花蕾、姑姑……」


  「姑姑不去。」


  說得也是,她才剛犯下錯,現在光明正大帶她出外不太好。


  傅承沐又說:「率優說她不去,但凌軒願意去。」


  「有他在,我就更放心了。」


  當天晚上,他們在營區的側門會合。學生們似乎是先在宿舍集合,才一起走過來的,當安邑潼到時,其他同學已經都在那等他了。


  傅承沐未卜先知地搶在安邑潼開口前說:「我們跟二班班長王白靜談過我們有是要外出,她會幫我們管好其他同學,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再溜出營區。」


  「那就好,我現在不是很信任紗英。」


  安邑潼告知紗英晚上要出公差的事,她本來想跟,可是不能沒有老師在營區內。安邑潼再三警告她,要是她違反規定偷渡違禁品,他接下來三個月不當她的司機,終於讓她打消念頭。


  確認東西都帶好,他們就往深山走去。十班的人穿的都是灰色的那套班服,凌軒也穿了符合dress code的淺灰色便服來。因為不是穿制服,帶著手電筒的他們很像是要去山裡賞螢之類的,而不是調查某個喪心病狂的瘋子。不過要是知道解一樹肩上背的那個裝運動用品的袋子裡其實是裝七星劍,就不會覺得他們是普通遠足了;小花蕾也戴上單邊的助聽器,這是為了幫助她傾聽植物的耳語。


  凌軒不愧是號稱和十班比和自己班的同學更熟的人,混在他們之中一點都不突兀,一路上和解一樹聊得開心。令安邑潼驚訝的是,他原先以為凌軒和同班的唐青陽非常要好,不料他們是上高中才認識,國中以前唐青陽在中部分校念書,跟凌軒毫無交集。


  和小花蕾和傅承沐聊著聊著,安邑潼又把話題拉回任務上頭。


  「之前的人是在怎樣的情況下看到這個趕屍人?」


  傅承沐回答:「聽說是來長青住的客人一時興起夜遊,也差不多是半夜12點的時候,在某個交叉路口碰到殭屍隊伍。那個客人冷靜地等殭屍過去;最主要的原因也是現場有趕屍人在控制殭屍,才沒有造成傷害。」


  「趕屍人會這麼光明正大地走在大道上嗎?雖然是山中,但還是有碰到路人的機率啊。」


  小花蕾說:「趕屍人當時好像要攻擊那個客人,也許是要把他的記憶洗掉吧!還好那個人是夜暝的畢業生,還沒忘記符咒的用法,當下趕緊跑掉了。」


  「聽起來,比起碰到殭屍,碰到趕屍人本人或許更危險。」


  傅承沐說:「傳聞裡有說被殭屍抓到就會感染變殭屍的傳言,那些是假的。被殭屍攻擊比較需要擔心的是細菌感染,如果當下立刻跑走,不要傷重失血過多,其實不會危及性命。趕屍人卻會法術,的確是遇到趕屍人比較危險。」


  小花蕾總結,「總之,看到危險還是趕快逃最好!」






  安邑潼不喜歡山,昨晚入山的經驗,卻像是開啟了他的某個開關,此刻,他感覺得到山林在呼喚他,讓他內心躁動。


  走到一個岔路口,傅承沐說:「左邊這條路,是有人目擊過殭屍的路線。」


  安邑潼用異眼觀察,什麼都沒看出來,就和平時看見的一樣,是片血肉模糊的大地。反正從同學們的敘述聽來,殭屍不會比異生物可怕,他也不用過於擔心。


  走上左邊的岔路後,他們自然而然噤聲,任務正式開始。


  凌軒丟出一張符籙後,它就變成一尾游在半空中的半透明發亮金魚,領著他們往正道以外的山間走。跟隨金魚沒走幾步,路線就變得崎嶇到必須手腳並用才能前進。接下來的路,像是走了好幾個小時,不過爬累的安邑潼察看手錶,發現實際才過了40分鐘──當然,這已經是平時的他不會挑戰的登山行程。終於,在一處林木稀疏的山間空地,金魚不再向前游,悠悠哉哉追著自己的尾巴打轉。


  凌軒揮揮手,金魚就咻地消失無蹤,他說:「根據給的線報,只能追蹤到這裡。」


  安邑潼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摘下眼鏡,沒想到,他的眼前真的出現了意想不到的場面。


  像是有道毛玻璃牆擋在他們面前,林地中明顯有著非自然形成的事物,可是他看不透那層「偽裝」後頭的是什麼。


  他說:「一樹,我們要來試試我們練的新招數了。」


  第二次的共感,仍然要借助迷幻符水進行。


  安邑潼發誓他會加倍努力練習符咒和感官,據說冥想之類的訓練很有效。無論如何,他不想再嗑一次藥了!


  進入飄飄然的狀態後,他抓住解一樹的手,這次兩人比上回更快進入狀態。由於只需要秀出隱藏結界的外觀,他們共感了3秒就鬆開手,受到的後遺症比前次小了不少。


  一獲取情報,解一樹立即拔出法劍,右手持劍,左手中指和食指夾著符咒,揮劍同時啟動符咒。在所扔出符咒的增強作用下,他的劍鋒劈開隱藏的結界,那些偽裝就像是豔陽下融化的冰淇淋般在他們面前溶解,露出裡頭的小屋。那是座警衛室大小的鐵皮建築,外觀十分簡陋,屋頂的鏽跡斑斑,顯然屋主對美化環境毫無興致。在小屋周邊有一圈聊勝於無的及膝高度籬笆。


  傅承沐帶頭,連符咒都沒用就打開門。恐怕是住在這裡面的人對自己的隱藏屏障過度自信,才會連門都懶得所。


  鐵皮屋內部也很陽春,一進去是用櫃子隔出的玄關,裡面就是書桌、衣櫃、床等家具,還有一間小小的廁所。屋內沒有廚房,不過有個大水槽,旁邊放著卡式爐和鍋具,在這裡住的人大概是終日靠泡麵果腹。打開食物儲藏櫃,一股塞滿陳舊物品特有的怪味飄出來,裡面果然大多是泡麵,也有速食湯、餅乾、罐頭。


  安邑潼問:「看起來,這個人有陣子沒回來。」


  傅承沐同意,「至少有半年。」


  凌軒問:「是這個人養的殭屍出來亂跑嗎?」


  傅承沐說:「我不確定。『趕屍』這件事本身就不合理,一般趕屍是為了讓死者回家鄉,既然這個人的目的是躲起來做實驗,又怎麼會帶著一群殭屍移動?」


  凌軒說:「我猜,殭屍是在封印被破壞後跑出來遊蕩的,但限於施加在身上的禁制,只能在附近的山區跳。」


  傅承沐反駁:「如果趕屍人有辦法控制殭屍列隊,還只能在一定區域,那又怎麼會封不住殭屍?總之,殭屍白天不能見光,往地下找比較合理。」說完,他移開衣櫃底部的木板,露出一條向下的梯子。「有誰想留在上面?」


  小花蕾舉手說:「你們探完路,我再下去。」


  凌軒故意看著安邑潼問:「老師你確定要跟我們下去?你可以在上面把風啊。」


  解一樹卻代替安邑潼回答:「會需要他的眼睛。」


  凌軒兩手一攤說:「救不了你囉,老師。」


  「我才不怕。」嘴上這麼說,當他跟在解一樹後面爬下梯子,還是覺得毛骨悚然。這麼窄小的通道通往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地下室,簡直是恐怖電影中的作死行為。


  在他落地前,傅承沐和解一樹已經按下電燈開關,地下室頓時明亮。


  除了在他們頭上搖盪的燈泡,和積得厚厚的灰塵以外,地下室內就只有正中央的一張三腿高凳,上頭放了一顆鈴鐺。


  學生們再三確認,安邑潼也用異眼檢查過,確定那只是顆普通的鈴鐺,才走上前。


  在眾人的注目下,安邑潼伸手拿起鈴鐺,忽然,他全身一震,接著,世界轉為黑暗。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4-3-26 21:0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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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4-1-28 00: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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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夢能力者

  這是真正的漆黑,眼睛處在黑暗中一陣子了,仍然看不到任何物品的輪廓。就連拿下眼鏡,左眼看出去也是一片濃黑。

  這意味著,這裡不是現實世界,他可能是掉進什麼符咒做出的幻象裡。

  才在揣測著,一個成年男性的聲音,像是從天花板某處藏著的喇叭傳出來。「小精靈?」

  這人是說「小精靈」嗎?作為一段對話的開頭,也太奇怪了吧!

  安邑潼反問:「你是誰?」這種時候,氣勢可不能輸。

  一片寂靜,安邑潼又問:「你要幹嘛?」

  對方依舊沒有回應,安邑潼覺得莫名其妙,好像接到詐騙新手打來的電話,陷入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尷尬。

  良久,那個男人才說:「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真的是詐騙電話嘛!下一句,這個人就要自稱是他的國小同學了。

  安邑潼說:「我不認識你,我是誤闖進來的。」這句話他說得心虛,不過既然這個人沒立刻宰了他,也許裝傻能蒙混過去。

  男人立刻說:「不,能夠看透結界的,只有那雙眼睛。」

  安邑潼繼續掰:「你們小屋的結界年久失修,我和我的同行人路過就進來看看,然後我不小心按到一個開關,就掉進來這了。這邊到底是哪裡?」

  「是你的夢裡。」

  儘管對方可能看不到,安邑潼還是送他一個大白眼說:「我是沒有過一秒睡著的情況啦,而且我也分得出來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不然我打自己一下啊!」說完,他就給了自己一巴掌。

  沒想到,居然真的沒感覺。

  他不信邪地掐掐自己的手臂,這次有點痛,可是痛覺很輕微,彷彿他剛剛被打麻藥、藥力還未退。

  「真的是夢?」他喃喃說。

  「碰到那個印記,你就會掉進夢中,這是她和你的約定。」

  「『他』是誰?」

  「你現在是夜暝高中的學生嗎?來寒訓?」

  這個人還真的把學校的行事曆掌握得一清二楚,不過顯然他沒有熟到連安邑潼的機密檔案也能查閱。安邑潼決定不要說任何實話,他說:「是啊,我來寒訓,不小心和同學跑到這裡。」

  對方又不說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意念直衝進安邑潼腦內。

  那種感覺,就彷彿他的腦袋是一臺放映機,有人強制開啟開關,把他的一生播映在牆上。他的回憶在腦中以跑馬燈的形式快速溜過,幾秒後,被窺探的不適感和頭腦的脹痛就讓他大叫出聲。

  同時,他也醒了。

  他看見4個學生都圍著他,傅承沐的表情極為嚴肅,問他:「老師,你還好嗎?」

  「我……剛剛是不是睡著了?」

  「你碰到那個鈴鐺後,突然昏睡過去,怎麼叫都叫不醒。是一樹想到把鈴鐺整顆熔掉,你才醒過來。」

  解一樹不知道用了什麼可怕的符咒,方才的鈴鐺居然變成地上的一灘金屬液體,連塊固體碎片都沒留。

  安邑潼揉揉太陽穴,解釋:「我聽見一個人的聲音,他說我掉進夢裡。」

  「夢能力者?」傅承沐和其他同學對望,臉上均露出嚴肅的表情。

  小花蕾也下來地下室了,憂心忡忡地望著他。

  安邑潼坐起來說:「沒事,我覺得對方沒有惡意,不然他直接攻擊我就好。我想,他似乎在等待某個碰到這個鈴鐺會有反應的人,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被我觸發,所以他也很驚訝地問我是誰。我沒正面告訴他,他就翻起我的記憶,我猜現在那個人已經知道我們不是他要找的人。」

  「應該是夢能力者沒錯。」傅承沐說。

  「夢能力者是什麼?」

  在傅承沐回答之前,解一樹率先問他:「醫藥世家?」

  傅承沐點頭。「我的感覺是。」

  解一樹說:「不可能。」

  傅承沐回答:「沒錯,因為這個工作就是醫藥世家發來的。」

  安邑潼擠進話題中,「等等,你們搞得我好亂,醫藥世家是誰?」

  傅承沐終於解釋:「在異能力者中,有一些大家族,家中常常出有異能的後代。醫藥世家可以說是最有名的,和夜暝合作的醫院,全部出自於他們家。他們的本家姓南,南方的南,不過家族分支有各種姓氏。簡而言之,因為醫藥世家的本部在臺中,他們知道殭屍的事後,才緊急發給北部的我們調查工作,以免錯失調查的黃金時機。」

  見安邑潼稍稍理解他說的話後,傅承沐才繼續說:「夢異能是很罕見的能力,只要入侵別人的夢,不需要直接碰觸到對方,就可以用夢境讓對方喪失時間感、空間感,進而精神失常。雖然用夢境殺死人的過程需要一段時間,但還是非常危險的能力,這種犯罪幾乎難以追查。一出生被查出有操縱夢的異能的人,通常會被封印能力,連在夜暝校內讀書都要配戴抑制物。」

  安邑潼一聽急了,「那我們要趕快把這個危險人物的事回報回去啊!」

  傅承沐依然冷靜地說:「可是,夢異能有很強的血脈傳承性,目前所知的夢異能者,幾乎都出自於醫藥世家,尤其是本家一脈,聽說代代都有夢能力。只有醫藥世家的人可以在『催眠治療』的課程中學到夢能力的用法,平時也不會被特別管控。」

  「那麼,這個人就是醫藥世家的囉?」

  「這就是問題所在。如果他是醫藥世家的人,何必要請我們這些外人調查?如果不是醫藥世家的人,又是誰能學成這樣的操縱夢技術?」

  安邑潼掃視大家問:「還是說……我們之中有人是醫藥世家臥底的人,偷偷藏著沒講出來?」

  傅承沐穩穩地說:「那麼那個人為了保險起見,也不會找其他人一起來調查。」

  安邑潼垂下肩膀說:「好吧,我猜不出答案。」

  小花蕾踮起腳拍他的肩說:「沒關係,我們只要回報觀察到的事就好!」

  凌軒也說:「要是是醫藥世家內部的事,我們再思考也沒用。他們總是很神祕。」

  安邑潼仍舊很在意夢裡的情節,不過大家都表示無能為力的話,他更不可能查出什麼。

  從地下室爬回一樓後,他拿出手機看時間,意外看到一則line的訊息通知。

  是傅承沐傳的,他分享了一則關於醫藥世家的雲端檔案,是個龐大的PDF檔。

  安邑潼感謝地看向傅承沐,傅承沐笑笑,沒有說什麼。

  不愧是他最可靠的小班長!回去要好好感謝他。

  為了得到更多可以上報的成果,他們又在鐵皮屋裡搜索了一番。

  不論是凌軒用他擅長的符籙,或是小花蕾詢問周遭不活躍的植物,還是傅承沐的帶來的奇特法器,又或是解一樹回歸原點的純暴力翻箱倒櫃,都挖掘不出更多資訊。

  安邑潼走到屋外,看見氣餒的小花蕾正在撫摸一株小草,便問她:「還是沒有用嗎?」

  小花蕾搖頭,站起來說:「除非是有人細心澆灌的植物,不然通常路邊的雜草樹木都不會回應我。」

  「這還是很酷的能力。」

  「我也覺得。」小花蕾笑笑說。

  解一樹走出來,應該是正要問他們倆搜索結果,卻突然腳步一滯說:「壓低重心,回到屋裡!」

  晚了解一樹幾秒,安邑潼才聽到聲音。

  鈴鐺聲。

  那日看到的殭屍群,不,比那多十倍的殭屍,正朝這棟小屋湧來。感應到活人的血氣,殭屍的指甲開始變長、變硬,化為黑色的利爪,獠牙也突出嘴唇。他們動作雖慢,卻形成密實的包圍網,連一隻老鼠都沒辦法從他們手中逃脫。

  但一群受訓數年的學生,絕對有辦法把殭屍打到想逃回棺材都來不及,殭屍沒辦法忍受陽光照射,反正他們也沒機會看到明天的太陽。學生們躲回屋子裡,八成也是為了把這群殭屍燒得更乾淨俐落,而不是退卻。眼看眾人符咒、法器在手,安邑潼已經準備要超度這群殭屍了。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4-3-26 21:0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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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4-1-31 20:3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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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 流浪狗

  不料,就在他們出手前,殭屍群竟先自爆。


  是真的「自爆」,他們腳上的鈴鐺一顆顆爆炸,像是在炸某種萬聖限定口味的爆米花,把殭屍炸飛到天。當連環爆炸停止,安邑潼一行人走出去時,遍地都是殘破的斷肢、骨肉、濃稠的黑血。


  解一樹遮住小花蕾的眼睛,然後對同樣作嘔的安邑潼說:「走快點。」


  「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差別待遇,嘔,我要吐了……」


  凌軒好心地走上前對安邑潼說:「我有符咒可以讓你暫時失去五感。」


  「我閉眼睛憋氣就好謝謝。」失去五感可能比踩著自己的嘔吐物前進還糟。


  一行人離開小屋一段距離後,凌軒才說:「不調查那些殭屍……好嗎?」


  解一樹繃著臉說:「工作第一守則是確保事情在處理能力範圍內。剛剛的爆炸,超乎我們的處理範疇。我的報告也做不了了。」


  他在氣的居然是不能趁機完成作業?好吧,很有他的風格。


  傅承沐說:「我知道鈴鐺爆炸的原因。」


  所有人都看向他,他繼續以「這沒什麼」的表情說:「那種鈴鐺,以前是用來束縛奴隸的。既可以控制奴隸的精神,也可以追蹤位置,當奴隸逃跑,奴隸主還可以遠端操控鈴鐺爆炸。」


  凌軒傻眼地說:「有這麼邪門的東西?趕屍人是把殭屍當奴隸在用嗎?」


  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安邑潼脫口而出:「鈴鐺不一定會炸死人,會爆炸是因為刻上咒語。有種情況,是戴著鈴鐺的那方和控制的那方彼此信任,所以願意讓他知道自己隨時的位置,不代表就是壓榨。」


  傅承沐問:「老師怎麼知道?」


  「對啊,我怎麼知道的?」安邑潼抓抓頭說:「好像是在哪裡讀過相關的書。」


  他這麼說,被眾人稱為「萬事通」的傅承沐就更加在意竟然存在著安邑潼知道、他卻不知道的事,推推眼鏡追問:「哪本書?圖書館的書嗎?」


  「我也不知道啦,可能是看小說或什麼看過類似的東西,總之,鈴鐺不一定是壞東西,要看用的人怎麼用。而且,剛剛我們被包圍的情況下,殭屍被炸掉反而是幫了我們……等等!該不會就是這樣?是那個趕屍人幫我們把殭屍炸死的!」


  凌軒問:「他為什麼要幫忙?我們是入侵者啊。」


  「因為趕屍人認出我了,我掉進他控制的夢後,他好像叫我『小精靈』或是什麼類似發音的東西。假設他認識我……」


  傅承沐接下去:「那間小屋就可能是引來老師的誘餌,屋主在等著有『異眼』的人前來調查。」


  安邑潼不禁打了個冷顫。「他想幹嘛?」


  凌軒開玩笑地說:「可能要讓你每天做惡夢吧!夢能力連結上一次後,就有辦法再入侵你的夢。」


  傅承沐說:「也許真的是這樣,持續一段時間後,老師的安危可能會出現狀況。」


  「我要怎麼辦!」


  小花蕾安慰安邑潼:「學校的結界會保護大家啦!短期離開學校,也可以用護身符擋一擋。」


  「我該不會從此不能離開學校吧?」


  凌軒笑了出來──就他還能笑這點看來,夢能力者應該不是非常大的威脅。他說:「不用緊張啦!學校有辦法處理。」


  小花蕾舉手說:「我們可以請醫藥世家幫忙!既然都是夢能力者,一定有辦法防禦!阿沐,你去幫老師請醫藥世家的人嘛!」


  傅承沐居然說:「我不認識他們家的人。」


  這是今天以來最讓安邑潼詫異的消息,有傅承沐不認識的家族?一般來說,想要打電話聯繫某人,問傅承沐後得到答案的速度會比自己翻通訊錄還快。「你不認識?」


  傅承沐被安邑潼的反應弄得有點窘迫。「醫藥世家非常神祕,當然在醫院裡可以找到他們,但是要是有夢異能的南家本家人,我就沒有人脈了。就算南家人就讀夜暝的學校,也會用假名。」


  說著說著,他們也回到原來的岔路口。夜風雖刺骨,也吹散方才炸開殭屍血肉的臭味。從樹叢裡鑽出來後,安邑潼抬頭看著皎潔的彎月,疲憊忽然湧上。第一次和班上的優等生一起出公務,比想像中還累人。本來以為只是調查任務,實際碰到殭屍、撞見慘烈的血肉模糊畫面,都是他始料未及的。


  下次同學再邀他,還是適當拒絕好了。


  解一樹的聲音響起:「有人怕狗嗎?」


  「我不太喜歡。」安邑潼說。


  「那你可以開始考慮要跑還是要打架。」


  聽見遠方傳來狗吠聲,安邑潼全身竄起雞皮疙瘩,比看到殭屍還害怕。


  其實,「不太喜歡」是很溫和的說法。


  他超怕狗的,怕死了。






  要當英雄,還是凡人?


  這從來不是他會考慮的問題,他要選擇的是,要當凡人,還是膽小鬼?


  國中的時候,他去同學家玩,在同學的鼓勵下,逗弄他們家養的紅貴賓。


  他才剛蹲下,原本窩在狗床上的紅貴賓頓時兇性大發,瘋狂吠叫並朝他撲來。他的同學愣了幾秒才上前分開自家的狗和客人,那時,安邑潼的臉上已經被抓了幾道爪痕,其中一道就在他眼睛下方幾公分處,差點弄瞎他。


  「對不起,我家的狗很乖,平常不會咬人啊!」同學這樣跟他說,無視被關進房間的紅貴賓繼續咆哮的事實。


  從此以後,安邑潼就對狗有陰影。據說動物可以感覺得出害怕或討厭自己的人,安邑潼完全相信這句話,因為日後他碰到狗,總是會被兇一番,如果是沒有被鍊子拴住的,更常直接衝上來攻擊他。


  面前這群野狗,也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圍著他們低吼。總共有8隻狗,身材偏瘦,看來在山區吃得不是很好。


  每個同學都拿出符咒,凌軒低聲說:「我來?」


  傅承沐輕輕說:「能不傷害牠們,就不要。」


  彷彿猜到凌軒的意圖,為首的大黃狗吹起狗螺,一群狗的嚎聲在寒風中格外淒涼,令人毛骨悚然。


  小花蕾和凌軒的臉色都不太好,安邑潼更是腿都軟了;見狀,傅承沐拿出一張符籙,放在掌心吹氣,它就化為齏粉,隨一陣怪風捲到野狗的臉上。被粉末迷了眼的狗群非但沒有嚇得跑走,反而更加被激怒,直接撲上來。


  解一樹裝著法劍的袋子裡,還有另外一根非金屬材質的警棍,解一樹之所以用它來打狗而不是直接把狗大卸八塊,可能還是有顧及傅承沐愛護動物的心情。小花蕾則往野狗腳邊丟網球大小的花苞,那些花苞落地即散發出濃烈的臭味,讓野狗為之卻步。傅承沐太過心軟,放的都是只具阻礙性質的符咒,頂多拿來保護被狗集中攻擊的安邑潼。


  對,即使在場總共有五人,安邑潼還是毫無理由地成為狗群的靶子。這實在太不公平了,為什麼狗只衝著他狂吠和空咬!他可沒有對這些狗出手啊!以前也是這樣,他路過撞見一隻瘦貓被流浪狗團團包圍後,不知為何就換成他被狗追,那些狗鍥而不捨的程度,就像是安邑潼是殺父仇人。就連路人拿著棍子來幫忙趕狗,狗也只追著安邑潼咬。


  一隻特別壯的黑狗起跳,一扭腰閃開傅承沐的護符,腳蹬地後加速朝安邑潼衝過來,安邑潼想躲避,但太慢了……


  「睡倒!」


  凌軒拿出一道符咒,大吼並單膝跪地;符咒開光後沒有燒掉,卻是像浸入夜色中般緩緩溶解消失。在他的一聲令下,流浪狗四腿癱軟,真的全都乖乖睡倒。


  「呼,一個人的靈力開光昏睡符,真的有點勉強。」凌軒收回手說。


  解一樹盯著他幾秒說:「還特別擺姿勢,中二病。」


  凌軒紅著臉說:「我只是用自己方便的動作開光才會容易!你有資格說我嗎!你剛剛打鬥還不是擺很多耍帥姿勢!」


  在他們兩人嘴砲時,小花蕾跑去摸路邊一棵特別大的樹,傾聽一會兒後對傅承沐說:「樹爺爺說,這群狗平常不會隨便攻擊人,是因為感覺到有東西混在我們之中。」


  傅承沐思索後說:「恐怕是因為老師的體質特別,所以狗群才會出現反常的行為。不過放著這麼大群狗亂跑也不好,我們還是通知學校的人來處理。」


  小花蕾點頭,安邑潼忙問:「這些狗會被安樂死嗎?我不想要因為我的關係害死牠們。」


  傅承沐淡淡微笑說:「請不用擔心,我會說是我們的靈力波動讓狗狗焦躁;但流浪狗就算對人沒有攻擊性,也會對山林的其他動物造成威脅,比如貓或其他小動物。」


  安邑潼只想得到這句話,「看來,流浪狗的危害真的比殭屍大欸。」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4-3-26 21:0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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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4-2-4 00: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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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 日常訓練

  翌日,安邑潼醒來,全身痠痛。


  他其實在昨天的調查中一點都沒有出力,唯一貢獻是當解一樹的潛望鏡。這樣的他,當然不敢以需要休養的理由,翹掉今天的課程。因為有能力指導他的紗英,今天有其他事要忙,他的額外訓練課程,就被安排到和班上的異能者一同特訓。


  異能者們被另外集中到一處室內訓練場,學校對他們的重視可見一斑。雖說是集中練習,每個異能者都有被安排個體差異化的課程,以體力為主的同學,自然是針對體術訓練;精神力為主的同學,像預言能力的姑姑,或是異眼的安邑潼,則是要練習冥想。


  訓練課程中的冥想,可不單純是打坐、清除雜念,還牽涉到靈力的流動與控制,儘管只是坐著,訓練結束也會滿身大汗,腦袋更是疲倦不已。


  姑姑對他說:「我們去看其他人練得怎麼樣。」


  他們走出隔音良好的小房間,外頭的體能訓練還如火如荼地進行著。小花蕾正在操縱藤蔓追逐教練放出去的無人機,同時試圖躲避其他架搭載著橡皮子彈玩具機關槍的無人機的攻擊。


  解一樹用昨晚拿來打狗的警棍打落一架無人機,並爬上小花蕾為他升起的粗藤蔓,盪上天花板的可抓握吊環,一手拉著吊環支撐體重,另一手持警棍順勢戳向無人機的機槍,力道之大,直接讓無人機爆裂成碎片。小花蕾驚叫一聲,對場邊的教練說:「對不起!」


  教練大喊:「沒關係,盡量打!」


  「花蕾,低頭!」解一樹喊。


  小花蕾及時壓低重心,一支箭從她頭上飛過,橡膠頭的箭矢殺傷力不大,卻也擊落一架無人機。


  站在遠處的白石玲奈不疾不徐拉弓,射落另一架朝她直衝而來的無人機,並迅速搭上下一支箭,側身翻滾後右膝跪地射下第三架無人機──也就是追著白鼻心跑的那架。


  「常嘉矩!不是叫你不准逃嗎!」教練暴怒,讓白鼻心型態的常嘉矩瑟瑟發抖,但變身後的他又沒辦法回話,讓教練更火大了。「今天一整天,你還沒打到任何一架無人機,寒訓評鑑想拿丙等?」


  解一樹、白石玲奈、小花蕾沒有落井下石,可是也無法替常嘉矩說話,沉默地跟著被教練收回去的無人機一起到教練身邊集合。常嘉矩也快速變身換回衣服,跑回訓練場中央,低著頭對齊隊列。


  「常嘉矩,出列!3組伏地挺身!」


  現代可能被投訴的體罰,如伏地挺身、交互蹲跳等,在夜暝中極為普遍,通常被罰的人還得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很有羞辱性,但是大家都習以為常。在學生們的價值觀中,已經不覺得被罰是奇怪的事。


  常嘉矩乖乖地做起伏地挺身,與此同時,教練則一一唱名,點出剛才練習時同學個別的優缺點。


  姑姑小聲說:「還好我不是體能的異能。」


  安邑潼同意,「我也很慶幸。」


  教練訓完話後,才令4人稍息,轉頭叫安邑潼過去。


  安邑潼和姑姑連忙跑過去。教練年約40出頭,在他眼中,安邑潼應該跟學生沒差多少,幸好他還算賣安邑潼面子,沒叫他跟著學生入列,而是說:「接下來交給你,宣達完事項就讓他們去吃飯。」


  「是!」安邑潼超大聲回應。


  待教練走回休息室後,安邑潼才趕緊說:「大家快去沖澡換衣服,你們的衣服都溼透了,小心感冒。」


  「是!」


  「對了,不是異能者都要集合練習嗎?江盛彬和蘇炯均和林率優呢?」


  解一樹回答:「他們是甲等,不用跟我們一起訓練。」


  學校的評鑑制度十分嚴格,分為優甲乙丙丁等,優等的通常是有異能的人,或是像凌軒那樣才能出眾、靈力豐沛者;大多數實戰優秀的人,如果沒有特別令人驚豔的特技,則會歸在甲等,乙等代表符合平均水準,丙等代表遜於平均水準,丁等則是不及格,需要重修課程。5等分級制度不能全面劃分出每個人能力上的落差,但是出公務時很好用的評量基準,有些任務,是要評鑑優等的同學才能接的,不過沒有天生異能的人拚到甲等,也已經超乎常人,同樣有不少公差賺零用錢的機會。其實小花蕾、姑姑的能力評價也是甲等,常嘉矩的評鑑分數更只有乙等,不過因為擁有特殊異能,還是會被拉出來特訓。


  安邑潼揮揮手說:「好,總之快點去休息,我們吃飯時間在餐廳集合!」


  「是!」


  有鑑於教練隨時會跑出來咆哮,學生們的動作絲毫不敢拖泥帶水,安邑潼也被搞得緊張兮兮,很快就洗漱好前往餐廳。


  看見穿著針織洋裝的紗英在吃義大利麵,安邑潼端著熱騰騰的拉麵在她旁邊坐下,抱怨:「妳也太悠哉了吧!」


  「我又沒有異能。」


  「救命,我之後會不會也被拉去體能訓練?教練都超兇的,我不想重溫當兵的記憶。」


  紗英優雅地拭去脣角沾上的醬汁後說:「該來的,躲不掉。」


  她可能是在說方才的訓練,也可能是在指現在朝他們走來的同學。解一樹帶著強烈殺氣,來到他們面前說:「老師好。老師,午休時間我可以找你練習嗎?」


  嗯,後面句話明顯不是對紗英說的。安邑潼迎上解一樹的視線,尬笑說:「好啊,但要等我吃完。」


  解一樹極度認真地說:「我希望中午可以練習至少20分鐘,晚上練習40分鐘。」


  面對咄咄逼人的解一樹,安邑潼不敢說不,乖乖回答:「好,看你時間怎麼安排比較方便。」結界護符的練習,共感的練習,再加上填寫每個同學訓練情況的紀錄表,這個寒訓會忙翻!


  紗英順口問:「你們兩個共感得如何?」


  「很順利。」解一樹說。


  紗英點頭,手搭在安邑潼的肩膀上對解一樹說:「這個人以後就麻煩你了。」


  「我們不是結婚好嗎!」安邑潼抗議。


  紗英還在落井下石,「不也不錯嗎?你整天說自己太弱,現在有個帥哥可以保護你,你的餘生有保障了。」


  「我一定要變強!」


  憑藉著這股不甘心,他下午的時間都沒閒著,攜帶筆墨硯臺到湖邊的訓練場,入門畫符都是用現成的墨水,不過自己磨墨的效力更強,既然要學,就要學到最好!在學生鍛鍊時,他也拚命畫符,畫到手廢掉也在所不惜!


  接下來的每天,他都這樣度過。偶爾會有同學跑來看他,說幾句加油打氣或是取笑他。傅承沐和小花蕾表達支持的方法,則是默默在休息時間在他身邊和他一起作業,好心指正他的不足,也不吝於稱讚。


  當然,和解一樹的共感練習也少不了。每天一個小時的訓練,看起來似乎不多,但重點在於堅持。解一樹會因為覺得當天共感的感覺不錯就要求延長練習時間,卻從來沒有提早結束練習,看著這樣的他,安邑潼逐漸了解班上的人為何都如此努力──當班上的第一名永遠都比你用功,你很難坐視不管。


  儘管解一樹本人沒有感覺,他卻影響著班上其他人。似乎也應證了一句話:你的努力總會落在某人眼裡。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4-3-26 21:0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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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4-2-7 20: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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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 成果驗收

  寒訓的時間飛也似地度過,學生集體出逃、半夜尋訪殭屍,彷彿都是幾個月前的事情。其後,不再有學生違反規矩外出,最大原因應該還是人高馬大的體能教練在得知那件事後,把犯錯的學生操練到死去活來。


  躁動的學生們轉而把精力發洩在園區內的運動場上,在某堂兩班合上的無聊交通安全講座結束後,紗英和安邑潼協調好,讓學生們放假一起去打球,還外訂手搖杯請大家喝作為犒賞。


  「妳疼學生的程度不輸我嘛。」幫忙拿飲料時,安邑潼說。


  紗英沒有要幫忙拿飲料的意思,只是指使開車來的司機卸貨。在安邑潼覺得她虐待外送人員時,她比向「外送員」說:「這就是我提過的『朋友』。」


  他就是傳說中被紗英的同班同學稱為「紗英狂人」的怪人?安邑潼對紗英狂人的想像是穿著破舊格子襯衫牛仔褲、頭上綁著寫著「我愛紗英」頭巾且揮著印有紗英頭像扇子,但眼前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年輕男子,在平常來說,安邑潼根本不會注意到這個人。中等身材,平凡的髮型,黑框眼鏡,是張看過即忘的臉。


  「請問怎麼稱呼?」安邑潼問。


  紗英代替他回答:「叫他阿愷。」


  看得出來阿愷對紗英的迷戀,當他見到紗英,整張臉都亮了,卻沒有主動和她說話,沉默地把幾十杯飲料用手推車送到運動場邊。


  看到飲料來了,打球的同學立刻停下動作,齊聲大喊:「謝謝紗英老師!」


  紗英依舊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對安邑潼說:「我朋友明天會幫忙拍照,今晚會住這邊,有雜事要辦可以找他。」


  「妳怎麼這樣對待妳朋友。」


  「他又不介意。」紗英看向阿愷,他猛點頭。


  當完工具人,阿愷就去搬行李,以及去會館辦理入住。安邑潼這才有機會虧紗英:「妳居然真的有朋友!還願意來這個偏僻的地方,該不會是妳的男朋友吧!」


  紗英的唇凝起一絲笑意。「我們只是朋友,國中起認識,感情很好,這點小事他不會拒絕。」


  「就我看,他絕對暗戀妳。妳這是在利用他的愛意使喚他啊!」


  「我身邊的人都知道,我對戀愛沒興趣。他當然也知道。他這次來,不算是和學生毫無關係,好歹他也是跨界師公會的特約攝影師。」


  「妳國高中不是讀普通學校嗎?但是妳的朋友卻是跨界師?」


  「我介紹他過去跨界師公會工作的。」


  「原來如此。」


  紗英斜睨他一眼,「你難道沒朋友?」


  「我跟國中同學基本上沒在聯絡,辦同學會我也不想回去,很難想像認識十年以上的朋友,大學朋友也只會隔一陣子約,進夜暝工作後,懶得下山,就更少約朋友。」


  紗英難得地話長。「很多人都說,大學時代可以認識志同道合的人,但我總覺得,小時候交的朋友是不同的。我的社交能力不比你們班上最孤僻的小孩好多少,國中時身邊一個朋友都沒有,直到轉學認識阿愷,他老是黏上來,我才和他有交流。」


  「以妳的個性,不是應該要直接把黏著的人踹走嗎?」


  「他還算懂分寸,而且我們一起經歷過一些事。到了這個年紀,越來越難交真心的朋友,就覺得,老朋友特別珍貴。」


  「所以我不算妳的朋友喔……」


  「目前還只是同事。」


  至少她很誠實,誠實是紗英最大的優點。


  安邑潼拿走塑膠袋裡剩下的一杯珍珠奶綠,隨口說:「看妳對待學生的態度,我以為妳學生生涯過得不錯。」


  「再冷感,看久別人的相處模式,也該知道怎麼對人好。比起擔心我,先擔心你明天的驗收吧。」


  對喔,隔天就是他結界護符的驗收。不知不覺,兩個星期就這樣過去了。


  「我覺得我準備得……」他話說到一半,一顆排球飛過來砸中他的頭,讓他直接抱頭蹲下、眼冒金星幾秒。


  紗英涼涼地說:「這時候,就應該用結界。」


  「妳……故意不提醒我……」


  「祝你順利過關。後天還有兩班對決。」


  「我們班會贏!」


  「我想也是。」


  「……妳對妳們班有點信心好不好,輸的請吃披薩!」


  紗英戴上墨鏡說:「我才不在乎比賽結果,不管哪邊輸贏,我都會請披薩的。」


  「妳人也太好了。」


  「孩子們玩得開心就好。」拋下這句老氣橫秋的話後,紗英起身,獨留安邑潼繼續觀看學生們在豔陽下的排球比賽。青春的笑容,幾乎眩花他的眼睛。






  兩個星期,一天畫20張結界符,扣除掉頭尾幾天,抓個10天好了,要達到100張的目標也綽綽有餘。


  安邑潼把他畫好的所有符咒分成一捆10張,確認總共有212張後,傅承沐再替他挑去畫得不夠好的,剩下140張左右。


  「這些應該夠了。」傅承沐說。


  「又麻煩你了,謝謝。」


  「等一下我也會丟水球,還請老師不要介意。」


  「儘管丟!」


  他拿著所有畫好的符咒成品,走到訓練場內。同學們直接很好心地幫他拿來一個燒金紙的桶子,他把所有結界符丟進去邊燒邊灌注靈力就好;方便是方便,但看起來也很愚蠢。


  在某些訓練場地有特殊的控溫結界,冬天不至於太冷,夏天不至於太熱,體感稍微舒服點。由於武術班比符咒班更多室外體能課,聽二班的同學說,在炎熱的暑訓,武術班特別暴躁,兩班對決直接卯起來打,讓符咒班感受到他們深沉的怨念。


  在控溫結界內,學生們可不怕安邑潼淋溼感冒,周成炫和雷鈞霆、陳俊植等人甚至換上泳褲,大有要和他同歸於盡的氣勢。難怪小花蕾說,國中的水球驗收是大混戰,恐怕驗收是次要,打水球戰才是重點。


  除了同學們各自拿在手上的水球,江盛彬和蘇炯均又推著兩個裝滿水球的大型垃圾桶過來,裡面起碼有上百顆水球。蘇炯均還拿出一顆水球,露出奸詐的笑容說:「有些球裡裝的是墨汁,小心喔。」


  「裁判,犯規啊!」


  「又沒規定要用哪種水。」


  安邑潼轉頭看著傅承沐那掛同學,他原先期待他們會手下留情,不過他們愛之深責之切,決定親身「驗證」安邑潼的結界,所以也都拿起水球備戰。傅承沐對他笑笑並點頭,讓安邑潼精神一振。沒錯,要相信自己!


  「我準備好了。」他對負責主持的朱璉靚說。


  朱璉靚開始倒數:「預備,三、二、一!」


  她吹哨後,水球就鋪天蓋地朝場地中央的安邑潼襲來。並且,第一顆朝著他的臉飛來的,就是蘇炯均的墨汁球。


  然而,他的結界撐住了。一整桶結界符咒的力量不是假的,就算他實力再菜,數大便是美,防住衝擊力道小的水球,總比防住拳頭或武器容易。看著水球四面八方砸來,卻都在他面前幾公分處撞道結界破裂,安邑潼想起小時候爸爸把車開去加油站洗的時候,他看著車窗玻璃被噴滿水的心情,滿療癒的。


  他的符咒小老師凌軒說過的話浮上心頭,「符咒和武術最大的差別是可以在短時間感受到從有到無的成長,而且就算不是超級天才,也可以練習進步。」


  符咒果然比體術有趣多了。


  他大喊:「再多來一點啊!不是要給我好看!」


  水球攻勢忽然轉弱,零星幾顆水球被扔過來後,就停了。


  那兩桶水球有這麼快消耗完?


  眼前景象重新清晰後,他看見幾個男生拿起解一樹打狗棒同款的警棍,也就是替代兵器的非致命型武器。他們一起往安邑潼的結界劈過來。


  安邑潼驚恐地要逃,不過他又無法徒手抱起正在燒符咒的桶子跑,只能眼睜睜看著眾人團結起來打破他的結界。以射擊能力見長的蘇炯均,也用橡膠子彈攻擊結界。


  「等等,不是水球驗收嗎!」


  雷鈞霆笑說:「所謂驗收,當然要測試極限。你要不要先摘掉眼鏡?」


  當他說完這句話,結界也正式崩塌,一根警棍差點揮過安邑潼的耳朵,幸好出手的陳俊植有反應過來,臨時改變路徑。


  安邑潼認分地拿下眼鏡,看著其餘同學滿手的水球,每個人都看著他笑,笑得他心底發寒。


  下一秒,水球飛來,他的視野隨之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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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4-2-11 00: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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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 深夜散步

  長青活動中心位於半山腰上,夜晚可以看見許多星星。


  沒有睏意的安邑潼披上一件厚衣,到小木屋外散步。滿天繁星幾乎多到不真實,他對著空氣呼出一口氣,眼鏡便蒙上一層白霧。小學時這樣吐氣會被老師開玩笑說是在抽菸,這個哏拿來跟高中生講應該只會大冷場。


  有另一人也順著這條小路走過來,他走近後,安邑潼看清,對方是只在睡衣外加了一件夾克的凌軒。


  凌軒也發現他,停止對雙手呵氣,打招呼:「老師好。」


  「這麼晚了,你不睡嗎?」雖然凌軒違反宵禁,但嚴格來說,正式的訓練課程今天就結束了,只剩下明天的驗收活動。


  「我突然睡不著,同房間的人都睡了。我可以散一下步嗎?」


  「可以,不要跑出去就好。」


  「老師,你好不像我們學校的老師喔。」


  「我還沒習慣這行。」安邑潼笑笑。


  「你的結界練得還順利嗎?」


  「還不錯,多虧你。雖然離你們的程度還差得遠,但至少有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感覺了。你的符咒真的很厲害。」


  「我擅長的也就只有那個,體能都被操很慘。」


  「你們都已經在水準之上了,至少贏過絕大多數的高中生。」


  「這樣不夠,雖然我已經拿到跨界師四級資格了,但我想在高中畢業前考到三級,四級和三級之間的差距很大,不知道能不能準時考過。」


  「別急,你才高一,時間還很長。這些事到高三再考慮也不遲。學校的訓練非常紮實,就各方面來說都是。只要跟著進度,我相信你接下來兩年會成長非常多。」


  凌軒苦笑說:「也是,現在白白擔心也沒用。每次我回家,我爸媽都會明示暗示我,要我學我哥,未來當工程師。我想要告訴他們我想當跨界師,可是跨界師起始薪水不高,至少上二級薪水才會比較好看。如果我不趕快考到三級資格證明自己有實力,他們還會繼續盧。」


  「你是你們家唯一的異能者嗎?」


  「對啊,在我之前,我家的人從來不知道夜暝是什麼,其實到現在他們也不太清楚。所以除了我感興趣的符咒以外,我的學科成績也得要很好,不然成績單寄回家,看到國英數分數不好,他們會氣得要命。」


  「但跨界師是公務員,應該算是可以讓父母不用太擔心的職業了吧?」


  「我爸媽可不是這麼想,他們覺得文科相關的都會餓死。」


  「我以前考大學,我爸媽也覺得我目標要當老師很荒唐,不念個醫藥相關都是不上進。以他們那輩的認知,可能就是侷限在某些觀念,你確定自己追求的是什麼就好。只要你讓他們知道你過得開心、又沒有經濟上的困難,相信久而久之,他們就不會再過度擔心你。」


  「聽起來是好遙遠的目標。」


  安邑潼笑說:「所以,我才說你擔心得太早了啊!」


  聊著聊著,他們走到了射箭場,聽見有人在練箭。射箭場裡的人影長髮披肩,穿著一件深色大衣,那人居然是林率優。


  看到安邑潼和凌軒,林率優皺眉正要離去,卻被凌軒叫住:「率優,要不要一起散步?」


  「嘖。」


  安邑潼開玩笑問:「喂喂,妳怎麼在這?宵禁呢?」


  「他還不是在這裡。」林率優瞄了凌軒一眼。


  「凌軒不是我們班的,但妳歸我管。快回去,不然就跟我們一起走,不能讓妳半夜亂跑。」


  同為從國中就出戰能力競賽的選手,林率優跟凌軒的關係也不錯。在凌軒的追問下,才知道她也是莫名睡不著,就跑到射箭場發呆順便揣摩一下感覺。經過凌軒說服,林率優才收起弓箭,跟隨他們夜間散步。


  凌軒打趣說:「妳居然也會煩惱到睡不著。」


  林率優低著頭說:「才沒煩惱。」


  「那妳失眠的原因是什麼?」


  「哪知。」


  「還是妳擔心下學期的能力競賽初選,才來練習?」


  「我是會為那種事擔心的人嗎?」


  「我會,想到二年級要爭取比全國賽,我就緊張得要死。一年級參加初賽想著反正也不會被挑中,壓力不大,但二年級就要擔起全國賽的責任,國中我輸得很慘,這次不能再犯同樣的錯。」凌軒轉頭對安邑潼解釋:「國二我參加能力競賽的全國賽,因為緊張大失常,連平常表現的七成都沒有發揮出來,指導老師看著我的那種失望的眼神,現在我想起來都有陰影。」


  安邑潼說:「人難免會發揮失常,比賽很講求運氣的,也沒有人能永遠第一啊!」


  凌軒又看向林率優說:「可是當初率優拿了93分,我一直記得這個數字。」


  「我比賽時不會緊張。」林率優說。


  凌軒感嘆:「羨慕,我每次有重大的考試都會緊張過度。妳考慮過未來要做什麼嗎?」


  林率優反問:「我活得到那時候?」


  安邑潼說:「當然可以!不要這麼悲觀!」


  林率優冷淡地掃過他說:「長大後不要像他一樣就好。」


  ……每次跟率優聊天都要做好受傷的準備呢。


  凌軒問:「那妳覺得我應該走哪條路?我應該繼續做喜歡的事,當跨界師,還是聽我爸媽的建議,以後當工程師?」


  林率優嗤之以鼻,「你自己有答案了,問我幹嘛。」


  凌軒笑說:「是沒錯,但還是想要有人肯定我的答案。」


  可能是知道同為青少年的彼此對於未來總充滿苦惱,林率優難得放軟態度說:「看臉就知道,有的人一臉大學會重考好幾次的衰樣,你看起來還好,努力下去可以完成夢想。」


  凌軒好奇問:「誰看起來會重考?」


  「韓宇真。」


  安邑潼忍不住問:「率優,你們很多人是不是都很討厭韓宇真啊?聽說你們策畫和二班的對決時也沒有把他拉進討論。」他總是能感覺到不多加掩飾的惡意──或許不到惡意那麼嚴重,但是就是有些貶低。


  林率優直截了當地說:「我還討厭常嘉矩。」


  「別這麼過分,他們都是同學啊。」


  「我討厭整天怨天尤人的人,不去做就閉嘴,在旁邊唉唉叫煩死了。只會動嘴和動腦,不動手,會進步才有鬼。」


  凌軒若有所思說:「其實我們班上也有類似的情況,像是唐青陽,他對班上比較沒有那麼強的女生很不客氣,我是覺得沒必要,可是他說當一個人被瞧不起還不改變,證明那人就是擺爛。」


  糟糕,安邑潼有點被說服。看到某些同學年紀輕輕就一灘死水,的確會讓人失去好感。他說:「不然我來弄個特訓,把消極的人都加進來,讓率優和一樹來當導師怎麼樣?你們一定能罵到他們覺悟。」


  「呿。」林率優的回應很簡短。


  「態度別這樣嘛,妳在家裡也是這麼跟大人說話的嗎?」


  「我不回家。」


  「什麼意思?」


  林率優不耐煩地說:「我在就會引來厄運,所以我不回去,也沒人期待我回去。」


  安邑潼這才想起靈力強的人天生要背負的命運,就是會危及周邊的人。那也就不能怪有的人陰陽怪氣,他們本就過著異於常人的童年。


  「最後一天的比賽你們打算用什麼計策。」凌軒輕快地帶走話題。


  林率優說:「不會告訴你們。」


  「上學期我們班的體能訓練都有加強,說不定和你們的差距已經縮短了。」


  「輸贏根本沒差。」


  安邑潼說:「我很想看我們班贏。」


  林率優再次潑他冷水:「不用上場的人湊熱鬧幹嘛。」


  「我是導師,當然希望見到自己的班級贏啊。這是我第一次有機會好好看你們的表現,之前都沒有過這種對決或驗收。」


  「你們還沒出過公差嗎?」凌軒看起來很驚訝,「我是說,全班跟老師一起的。」


  安邑潼說:「我們班上學期要處理的事很多,沒出去的機會。」


  「全班一起出去很好玩,不過要做的任務也會有點累。」


  「會不會危險?」


  「倒不至於,雖然人手多,但是難的任務一定要足夠人數的老師來帶,如果是班遊,通常只是會需要團結而已……啊,流星!」凌軒忽然指著天空說。


  安邑潼張望,「哪裡?」


  「不見了。說不定等一下還有。」


  可惜,他們等了一會兒,都沒再看到流星。


  「你有沒有許願?」安邑潼問唯一發現流星的凌軒。


  凌軒眼睛閃閃發亮:「有,我希望未來我可以過理想中的生活。」


  籠統,但不失為一個不錯的願望。


  「率優呢?有沒有想要實現的願望?」


  「交到朋友吧。」


  安邑潼嚇了一跳,他沒想到林率優會真的回答。


  「妳現在朋友不少啊。」


  「我想要可以分享各種事的那種朋友。」


  她是認真的?


  凌軒很認真看待這件事,「我也覺得很難,這需要一點機運。」


  「但是妳這麼優秀,想要好好交朋友肯定很容易啊。」安邑潼趕忙說。


  「最好是。」


  「妳該不會是因為這件事而睡不好?」


  林率優別開臉。


  還真的?這倒有點可愛。


  「今天或是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和玲奈她們吵架了,也不算吵架,是我單方面讓她們不爽。」


  「妳做了什麼?」


  「練習的時候打混。」


  「嗯,這個生氣情有可原。」


  林率優煩躁地說:「本來她們只是說說,我回話以後,她們就生氣了。」


  「我猜是因為妳的語氣。」


  「對。」


  「試著好好說話啊,像凌軒這樣。」


  這幾天的觀察下來,安邑潼更確定凌軒是個大家都愛的人,好相處又不擺架子。


  「做不到。」


  安邑潼指著自己說:「先試著不要表現出敵意怎麼樣?就算是對我這種妳討厭的人,也盡量不要透露出妳的負面感受。」


  沒想到,林率優居然困惑地說:「我沒討厭你啊。」


  「妳對我超兇的,還總是瞪我欸。」


  「有嗎?」


  「如果妳是無意識做出那些行為的,那妳的情況真的很嚴重。」是也挺合理的,林率優就像一隻刺蝟,不論遇到誰,都先豎起全身的刺逼迫對方遠離,也許這已經成了習慣。


  凌軒往手上呵氣,搓暖說:「我覺得,認識率優久了就會知道她比想像中更好。雖然嘴上說討厭所有人,但是有人問率優功課,她都會教對方。當然連問都不敢的人,在率優看來,可能就太消極,所以率優才會對他們比較沒耐性。」


  林率優撇開臉,算是默認了。


  天空閃過一絲光芒,凌軒注意到,大叫:「又有流星!快許願!」


  這個時節沒有大型流星雨,不過在沒有光害的山區,星星特別清晰,也許是為了讓他們看得更清楚,居然連續有好幾顆流星的蹤影劃過天空。


  林率優合掌,輕輕說:「許到願望了。」


  凌軒看了她一眼,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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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4-2-14 00:2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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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 兩班對決

  兩班對決當天,固定的晨跑訓練仍然要進行。總是打扮得美美的紗英平時沒有參與校內的晨跑,但她可不是個弱女子,反之,她可以輕鬆一拳打安邑潼打倒。換上運動服裝後,她的身形曲線畢露,優雅跑姿吸引了男同學的注意。安邑潼實在很想去巴竊竊私語的學生的頭,都已經到比賽當天,還有餘力邊跑邊聊天。


  但他沒有跑去教訓他們,因為他追不上。


  跑完5公里後,安邑潼癱軟在椅子上。紗英拆開髮圈重新綁馬尾,淡淡對安邑潼說:「你好弱。」


  「你們、太誇張、都不會累嗎?」安邑潼喘得像條狗。


  「這就是有鍛鍊和沒鍛鍊的差距。」


  「我有、常跑步。」


  「你的符咒驗收聽說不順利。」


  「啊、對、時間、太短了。」


  「別找藉口。」紗英一針見血。


  比賽開始後,老師們在所謂的「死亡區」等待,記錄出局的同學。這份工作非常簡單,老師又可以坐在有遮蔭的地方,但安邑潼很想親自看比賽的場面。


  對決的內容,混合了漆彈對戰以及尋寶遊戲。場內四處散落著寶物,有的要透過特定符咒來啟動,大部分則是最基本的立方體小顆法印,同學找到後灌注靈力,法印便可以在集點卡上蓋章,每顆印章是一分,蓋過的法印會失去光芒、無法再使用。比賽期間,兩隊可以用漆彈互相攻擊,二班用的是紅漆,十班則是藍色漆,若被敵方漆彈擊中背心胸前和背後印有數字的白色方框區域內就算出局,要脫掉號碼背心、交出集點卡計分,再到死亡區等比賽結束。學生們可以在場內依靠遮蔽物閃躲,或是用結界符,但手持盾牌等物品來擋子彈是犯規的;以防有人在狹小的廁所內發生碰撞,場內的公廁都拉上封鎖線,禁止人進入躲藏。


  為了確保活動安全進行,每個同學以及場內人員都必須穿上護具,包括進去幫忙拍攝活動場面的攝影師阿愷。另外較特別的一條規定是,擊倒對方的『隊長』可以加十分,隊長的身分由各班自由決定。比賽時間總計一個小時,若在一個小時內,其中一隊的隊長被漆彈打中出局,比賽則自動結束,雙方各自計算死亡人數和集點卡的分數,高分的一班勝出。


  對決將會在早上十點正式開始,場地限制在漆彈場到人工湖之間。比賽期間,同學之間不得使用手機或任何通訊用具聯絡,對於這些規則都有相應的監督措施,違規是其次,避免任何人受傷才是第一要務。除了湖邊有幾名救生員在巡,場內也有醫療駐點,確保有人受傷可以立刻救治。


  儘管兩班人數不對等,十班比二班少兩人,經協商後的結果,僅是設定在兩隊同分數的情況下,算十班勝利。這退讓條件並不優渥,不過負責協調的朱璉靚對班上非常有信心,認為占太多好處反而是種承認能力不足的丟臉行為。


  十班的服裝是難看的螢光綠色背心,二班的背心顏色也好不到哪裡去,是螢光橘色。指揮二班著裝的是一個個子不高、蓄著齊耳短髮的女生。她穿梭在人群間,找到唐青陽後點點他的背,附耳對他說話。


  倆人對話完,唐青陽拍三下手,大喊:「小靜要說話了,大家認真聽。」


  綽號小靜的女生全名是王白靜,她之所以是班長,是因為她的異能是讓人喜歡她。就安邑潼看來,她有點……普通,很難想像她是強大的異能者。可是傅承沐說過,不要小看王白靜。有她在,隊友就算是被逼到絕境,也會因為她的鼓勵重新站起來。


  王白靜只笑笑著對班上同學說:「等一下大家要加油喔,發揮出全部的實力。」


  唐青陽幫著歡呼幾聲炒熱氣氛,王白靜就鑽入人群之中,不像傅承沐長篇大論。


  安邑潼繼續觀察王白靜。與其說是領導和被領導者,她和班上同學的互動還不如說是家長和孩子。王白靜一下要幫同學穿好號碼衣,一下要去安撫緊張的同學,暖暖柔柔的笑容很療癒,好像向她提出任何要求,她都會包容。


  「那就是二班班長對吧?」安邑潼問小花蕾。


  小花蕾說:「對啊,我和小靜是好朋友。她的控制能力很強,我們之前的對決中,有一次我碰到她,不小心就放棄和她打。」


  「那最後怎麼樣?她笑著把妳做掉?」


  「才不是啦,一樹打敗她。小靜的能力對一樹好像沒用。」


  「不愧是一樹,有夠冷血。」


  「那時候小靜還不是班長,現在她的能力一定更強了。不知道今天會怎樣。今天我不會輸給小靜!」


  安邑潼笑著說:「要贏喔。」


  小花蕾把頭髮綁成短短的雙馬尾,再用小黑夾固定亂飄的髮絲。她站在解一樹身邊,就像哥哥帶妹妹去尋仇;說是尋仇,是因為解一樹的認真氣場十分可怕,好像是要動真格揍人。小花蕾對安邑潼比出個「加油!」的姿勢,便和解一樹一起前去他們的出發點。比賽剛開始,會以兩人兩人為單位,將兩班的同學打散從賽場各處出發,增加一點刺激感。


  「坐下。」紗英對安邑潼招手。


  安邑潼接過紗英遞來的咖啡。隨著各處的哨音同時響起,對決也正式展開。






  每次,面對寒暑訓的兩班對決,二班都會選擇以尋寶為主。畢竟寶物有幾十個,直接以漆彈硬碰硬,得到的也不過是和一顆法印同樣的一分。更不要說分一場大約有5個分數從3分起跳的寶物,搶先把寶物據為己有,比打倒一名敵軍划算多了;但是二班這次有了新的戰略──布置陷阱。最會打鬼主意的吳艾芃在比賽前弄來了漆彈,集合全班之力,在寒訓前開發出會使顏料炸開但卻不會真的炸傷人的符咒搭配。


  由於做陷阱過程較複雜,討論過後,二班決定以擅長隱匿型符咒的蔡舒婷為首,帶著5個同學設陷阱。她們不解高分寶物的題目,而是用它們來當作誘餌,當十班同學靠過去,就會觸發陷阱被顏料噴濺到出局。在陷阱小組尋寶的同時,二班同學一旦看到高分寶物,也會透過示警類的符咒傳遞「狼煙」。符咒班給人的印象都是避戰、專注尋寶,這次卻主動運用漆彈消滅對手,武術班應該想不到這點。本來蔡舒婷覺得他們班擬定的計畫天衣無縫,誰知道馬上遇到絆腳石。


  雷鈞霆,那個武術班裡長相不差卻個性無賴的傢伙,居然和另外3個男生擋在蔡舒婷等人面前。蔡舒婷搋在褲子口袋裡的手已經準備好施展結界符,可是在符咒有限的情況下,又不能貿然使出,令她心情上下起伏。


  雷鈞霆對她隨意揮手說:「我記得妳,我們在校內競賽碰過面。」他告訴身後的同伴:「她乍看之下是個死腦筋、一板一眼的人,其實個性很可愛。」


  冰山一般的蔡舒婷牽動嘴角,馬上又壓下笑意。雷鈞霆的符咒很強,旁邊那幾人,陳俊植、江盛彬、周成炫,在唐青陽的事前調查名單上,都是不怎麼構成威脅的人。可能是因為覺得男生打女生難看,歷來競賽時,敵對的男生與女生組合碰面,往往是尷尬散開。眼前這幾個十班男生,也屬於對於對決不太上心的,應該不會在這裡攻擊她們。


  彷彿看出蔡舒婷腦內的盤算,周成炫說:「我們不會開槍啦,都老朋友了。」


  蔡舒婷說:「誰跟你們是朋友。」


  周成炫把他本來就亂得像鳥窩的頭髮撥得更亂,並說:「這比賽有趣的地方是尋寶,一開始就把人打出局多沒意思。」


  個子高的他,穿上螢光綠的背心,活像是被螢光膠帶纏住的竹節蟲,蔡舒婷想。她嘴裡說:「那我們要往那邊走了,再見。」


  雷鈞霆喊住她:「等一下,我想請教妳,你們班的隊長是誰?」


  這種矯揉造作的語氣最討厭了,蔡舒婷皺眉說:「我會告訴你才有鬼。」


  雷鈞霆嘻皮笑臉說:「透露一點啊。」


  「不要。」


  「是王白靜嗎?看妳的表情,應該不是。」


  蔡舒婷連忙端正臉孔說:「不跟你們廢話,你要偷襲我們,我們也不會乖乖當靶子。」


  雷鈞霆說:「傻了才在妳們結界符充足的時候打妳們,白白浪費子彈。妳們聚在一起是有特別任務嗎?」


  蔡舒婷冷冷望著他,不說話。陳俊植對雷鈞霆說:「算了,去找東西啦,我們不是打情報戰的料。」


  雷鈞霆說:「我猜,你們班的隊長也只會是王白靜、凌軒、唐青陽其中一個,如果其中兩個人一起行動,那裡面肯定有一個隊長。」


  「自己找答案吧。」蔡舒婷最後還是沒有使出結界符,率領著隊員走為上策。看著她們的背影,雷鈞霆咧嘴一笑說:「我賭隊長是凌軒。」


  江盛彬說:「猜得出來也打不贏。」


  陳俊植抱怨:「我們跟在她們後面,根本像是跟蹤狂。」


  雷鈞霆說:「阿沐下命令了,我們也只能乖乖聽話。」


  班長傅承沐告訴他們,如果看到二班出現四人以上的團體,其中又有一半是能力評鑑超過甲等的人,就要跟蹤對方一陣子。


  他們悄悄跟在蔡舒婷等人身後,等著看她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4-3-26 21:0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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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4-2-18 00:1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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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 雙子與雙胞胎

  姑姑的心跳愈來愈急促。


  會不會半路遇到敵人這種事,壓根不重要。光是有傅承沐走在她旁邊,她就沒辦法冷靜。為什麼最後會變成她跟傅承沐兩人一組!壓力超大!


  之前……他們這組是3人一起出發的,組內另一人是黃睿依。想到黃睿依,姑姑的心情不免得低落。前幾次寒暑訓競賽,通常是由傅承沐當隊長,黃睿依負責保護他,姑姑則運用預言能力來躲避敵人。姑姑問過,為什麼不乾脆讓解一樹當隊長?傅承沐給出的回答是,解一樹擅長保護人,卻不太習慣保護自身。「如果有強勁的對手在面前,他會想和對方一決生死,而不是逃走。」


  那麼,姑姑就和解一樹完全相反,她發動能力時,會看到的通常是跟自己相關的危機,反之很難預測別人身上發生的事。傅承沐和黃睿依與她組成一隊的原因是需要她的預言能力,但她自己再清楚不過,比賽中她能發揮的作用並不大。她能看到的是事情的結果,比如明天會下雨還是不會下雨,可是她沒辦法精準預測到一個時長一小時的比賽中,有誰會從哪個地方跳出來襲擊。黃睿依和傅承沐只是想照顧她而已。


  「這邊有一個法印,妳可以嗎?」傅承沐和她說話,嚇了她一跳。


  「好,我來。」


  在她灌注靈力到法印裡時,傅承沐則在她旁邊把風。他和她靠得這麼近,害她很難專心在運輸靈力上,好幾次輸到一半就走神中斷,又要重頭開始。


  傅承沐沒有點出這點,假裝沒注意到地觀察四周。姑姑掐了一下手臂內側,要自己集中精神。時間分秒必爭。


  終於,她解決掉法印的問題,從背心裡掏出掛在脖子上的卡紙,蓋上印章。


  傅承沐忽然跳到她身邊,拉著她翻滾了一圈,甩出的結界符咒擋住射來的漆彈。


  姑姑只感覺眼前畫面瞬間天旋地轉,還搞不清楚狀況,就被傅承沐拉著站起,並隨著他逃跑。邊跑,她邊問:「有人過來嗎?我怎麼沒注意到?」


  她的感官雖然比不上有體能異能的人敏銳,好歹也贏過大部分人,沒道理對方都開槍了,她還傻傻狀況外吧!


  「有狙擊手。」


  「是她們嗎?」


  傅承沐回了好像風牛馬不相及的一句話:「我們家的狙擊手也來了。」


  稍微思考一下,姑姑就懂了這句話的意義。不過,更重要的是,他怎麼還揪著她的手臂!


  小花蕾、解一樹,快點出現!她不想再繼續和傅承沐獨處了!






  張樺律放下漆彈槍說:「被擋下來了。」


  張樺音氣急敗壞地說:「為什麼啊!」


  「呃,現在是比賽剛開始,大家手頭的結界符都很多,被擋下來也沒辦法。」


  「我好心把機會讓給妳的欸!等一下,妳聽到了嗎?」


  「什麼?」


  「哇!」一個人忽地從她們頭頂的樹上跳下來,讓樺律、樺音姊妹放聲尖叫,差點沒抱在一起。


  這個無良的傢伙,正是蘇炯均。


  張樺律和張樺音是雙胞胎,外貌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姐姐樺律的斜瀏海和馬尾斜向右邊,妹妹樺音則是斜向左邊。和她們有多年打交道經驗的蘇炯均,不需要靠這顯而易見的特徵就能辨認出兩人差別,他對張樺音說:「妳現在還是需要妳姐姐帶著喔?」


  張樺音馬上爆炸:「是我在帶她!」


  蘇炯均搖頭嘆氣說:「妳還是一樣幼稚,連率優都在笑妳了。」


  張樺音順著蘇炯均的視線往上看,看見林率優還坐在他們頭頂的大樹上,一臉厭煩地抱著槍。


  張樺音大喊:「來一決勝負啊!看誰才有資格叫『雙子』。」


  蘇炯均奸笑說:「奉陪到底。」


  「哼,我們早就覺醒了!」


  林率優看見張樺律別開臉,是啊,聽見自家妹妹口中講出這種中二的話確實很丟臉。


  蘇炯均對林率優說:「來吧率優,讓她們見識我們雙子的厲害!」


  林率優只回他:「白癡。」


  張樺音也尖聲說:「姊姊妳不是練出殺手鐧了嗎!快點打她!」


  拗不過妹妹,張樺律紅著臉拿出符紙,林率優也不急,冷然等著她。


  下定決心後,張樺律扔出符紙,雙手合十。她開光符咒的動作雖然比別人慢,還需要手勢輔助,但開出的符咒也強過大多數人。


  只是林率優的子彈更快打穿那張符紙,看著張樺律愕然的臉,林率優感到無力。怎麼會有人笨到一而再、再而三犯同樣的錯誤?她比張樺律本人更清楚,張家雙胞胎姊妹的槍法不差,若不是她們進入符咒班後專心在雕琢符簶的使用,也許可以成為威脅到「雙子」狙擊手的存在。


  雖林率優不想承認,但蘇炯均說出了她的心裡話。「面對拿槍的敵人還慢慢用符咒,妳們的智商是不是有問題?」


  張樺音暴跳如雷,活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姊姊妳動作怎麼還是比她慢!」


  張樺律小聲說:「妳自己來嘛!」


  張樺音揚起眉毛說:「叫林率優下來,我跟她一對一單挑!」


  蘇炯均涼涼地說:「連我都請不下來她。不然我和妳對決怎麼樣?」說完,他真的把槍放到一邊,活動筋骨。


  張樺音也不多廢話,直接衝上去扭他的手,可是半途就被他絆倒。蘇炯均沒有用力,單憑著技巧就能一次次將想撲上來的張樺音掃在地上,看起來很像單方面的霸凌。要不是張樺音和蘇炯均是對從國中就常槓上的歡喜冤家,即使被打退,張樺音過不久又會鍥而不捨地纏上蘇炯均要求對決,林率優也許會阻止蘇炯均欺負人的惡劣行為。既然兩人都樂此不疲,她就懶得介入,反正一旁張樺音的親姐姐都袖手旁觀了。


  林率優不懂,蘇炯均為什麼特別愛逗張樺音,是因為她一碰就爆炸的反應很有趣?還是這是典型的臭男生找心儀女生麻煩的手段?


  在體技上輕鬆壓制對手的蘇炯均笑著說:「妳是不是胖了?我覺得妳比之前重。」


  「閉嘴啦!」張樺音面紅耳赤,不過是被氣紅的。


  蘇炯均移開踩著她的腳說:「對我用符咒啊,我想看看妳這半年學了什麼。」


  張樺音拿出幾張符咒,對著蘇炯均天女散花式扔出,光憑她一人當然無法同時開光多張符咒,因此張樺律也幫忙處理其中一張;符咒在落地前發出光芒,像是蛛絲一樣纏上蘇炯均。


  同時,蘇炯均也沒愣著挨打,翻了一圈撿起放在旁邊的漆彈槍,對準張樺音的螢光橘背心。如此近的距離之下,張樺音的結界被粉碎,她尖叫一聲,看著藍色漆痕在胸口炸開。蘇炯均卻也被昏睡符擊中,踉蹌幾步就無力倒下,隨後被張樺律的漆彈打出局。


  張樺律詫異地看著用子彈幫她修正昏睡符路徑的林率優。昏睡符咒最難施展的原因是,若和施咒對象挨得不夠近,就容易打偏。即便張家姊妹合力用出輔助的符咒,依舊差點錯過目標獵物。


  「謝謝……」


  林率優下一槍打在張樺律身上,連帶送她出局。跳下樹後,林率優對張樺律說:「我這次有認真比賽的理由。」


  之前的林率優,對決時總是在摸魚,也難怪張樺律會料想不到林率優的突襲。正確來說,這不算偷襲,因為在蘇炯均主動現身之前,「雙子」早就有幾百次機會可以狙擊掉張家姊妹。


  看著張家姊妹攙扶起昏睡的蘇炯均,三人一起走向死亡區。林率優終於思考出一個結果:其實,蘇炯均只是不想要認真參與比賽吧。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4-3-26 21:0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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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4-2-21 19:4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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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 陷阱

  梁寶凜、白石玲奈,以及黃綺茗、朱璉靚分別分成兩組出發,不過她們約好在營火場見面,也剛好都被分配到附近的地方出發。四人一碰面,就吱吱喳喳聊個沒完,邊散步邊順手撿了幾個法印。


  經過湖邊時,梁寶凜提議大家坐下,其他人紛紛找了顆大石頭坐著,除了黃綺茗。


  黃綺茗猶豫地說:「我們不再找一下寶物嗎?」


  朱璉靚說:「不重要啦!」


  黃綺茗實在很難開口說出「我們認真一次吧!」這句話,心裡糾結一番,最後還是把話吞回去,焦慮地玩著自己的長辮子,聽著梁寶凜和朱璉靚談起班上的八卦。


  白石玲奈忽然站起來說:「我要去附近巡一巡。」


  「哦,加油。」梁寶凜說。


  黃綺茗連忙跳起來說:「我也去!」


  聽她這麼說,梁寶凜居然把自己攜帶的符紙分了一半給她,並說:「我們的份就拜託妳們啦!我真的好累,昨天打遊戲打到太晚了。」


  黃綺茗笑說:「妳昨天躲廁所就是在打遊戲?」


  梁寶凜扮了個鬼臉說:「怕手機螢幕亮到妳們。」


  朱璉靚也把自己的符紙塞給白石玲奈,沒想到玲奈義正嚴詞地說:「妳們太墮落了。」


  梁寶凜輕快地說:「姐,我們就靠妳啦!」


  白石玲奈搖搖頭,倒也沒真的不爽,對黃綺茗說:「不要理這兩個墮落的人。」


  遠離湖邊後,黃綺茗才鬆一口氣,對白石玲奈說:「還好妳有開口,我想要提說這次比賽認真一點,但很難說出口。」


  「就說出來就好。」白石玲奈看起來不明就理。


  「我怕寶凜會不開心。」


  「她沒那麼小氣。」


  「是喔。」黃綺茗低聲說。


  她很難跟玲奈解釋自己感受到的格格不入,她是高中才升入資優班的,雖然國中時她參加國際活動社,早就認識同社團的朱璉靚、傅承沐、郭季蕾等人,融入資優班的過程並沒有太困難,傅承沐還主動推薦她成為合唱比賽的指揮以及康樂股長等職務,但她自己還是有些過不去的地方。班上大多數同學都是從國中一起上來的,新加入的人總是有點尷尬,所以她特別在意自己的成績有沒有落下,或是會不會太出鋒頭。


  儘管認識還不深,她覺得白石玲奈好像不會是太在意細節的人,玲奈在黃綺茗進入班上的第一天,就走到她座位旁說「我喜歡看BL漫,妳有興趣嗎?」。到現在,黃綺茗仍尚未理解玲奈介紹的那些BL漫的世界,不過對玲奈的好感從未停過。至於梁寶凜,就比較難懂了。梁寶凜沒有白石玲奈的大而化之,雖感覺得出不是壞人,但那毫不收斂的大小姐鋒芒,偶爾會讓黃綺茗惴惴不安。


  白石玲奈的聲音拉回黃綺茗溜走的專注力:「寶凜,是懶而已。她不會在乎你是不是一定順她的意,除非妳逼她跟妳一起做事,她才會覺得煩。」


  黃綺茗笑說:「不過平常她練習也沒在偷懶的,怎麼一到比賽就懶惰?」


  「輸不起。」


  「嗯?」


  白石玲奈正經地說:「她很討厭努力後還輸,寧可躺平。」


  「……好吧。」


  「去年的寒訓,寶凜很認真卻輸了,被雷鈞霆嘲笑,所以她特別討厭寒暑訓的對決,可能怕雷鈞霆又嘴賤。」


  說到這個黃綺茗就有興趣了,班上唯一班對交往不到幾個月的短暫戀情,在女生的小圈圈裡當然不能當著當事人的面拿出來講,讓黃綺茗好奇得要死,又只能偷聽萬事通阿沐偶爾和小花蕾八卦時透露的訊息。


  「他們兩個當初到底是怎樣?」


  「唸書唸得無聊了才交往解悶吧,最後是和平結束,不過對兩人來說都是黑歷史。」說著,白石玲奈居然溢出一絲笑容。


  「為什麼會分手?」


  「據說是某天突然清醒了,寶凜提的分手,雷鈞霆也沒有反對,他們就退回朋友關係。」


  說人人到,不遠處居然是雷鈞霆等人的身影,黃綺茗和白石玲奈馬上閉嘴,可見真的不能在別人背後講壞話。


  奇怪的是,雷鈞霆他們居然是在和某人對峙?






  跟蹤蔡舒婷一段路的雷鈞霆等四人感到非常無聊。


  跟蹤這項工作,必須非常專心,時時刻刻隱匿自己的腳步,完全沒辦法聊天!枯燥的路程快要悶死他們。


  陳俊植戳戳雷鈞霆的肩膀,他回頭,看見周成炫擠出一個醜到極點的鬼臉。


  四人頓時發出無聲的爆笑,忍到差點得內傷。雷鈞霆抱著肚子,正要用嘴型罵這群白痴不要陷害人,卻因為蔡舒婷突然的出聲而停下動作。


  「唐青陽到底在哪裡?」


  她身邊的吳艾芃說:「會不會死了?」


  「不會吧?但是我們是約在湖邊的座位區沒錯啊。來回走幾次了,一個人都沒看到。」


  蔡舒婷和吳艾芃的談話中,透露出許多情報,雷鈞霆一一記下。


  目前跟蹤結果看來,這幾個女生並沒有特別做什麼,與其繼續浪費時間跟著她們,不如搞個奇襲,再順手把情資交給其他同學。


  忽然,一聲槍響,他轉頭就看到陳俊植被擊中,一臉疑惑地當場出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句成語躍入雷鈞霆的腦海,他還沒來得及感動自己的國文造詣,就差點被漆彈打中。還好他逃得快,更及時把衝太快的周成炫也抓回來說。江盛彬則接著被漆彈打中。


  雷鈞霆快速焚燒了一張預備的符咒,再和周成炫舉槍瞄向漆彈來的方向要反擊,不過一聲「放下槍」,讓他們的雙手頓時一鬆,接著,毫無防備的兩人就各挨了幾顆子彈。


  王白靜從小屋後面走出來,微笑著說:「嗨。」


  雷鈞霆抱怨:「小靜!不是說好不要把比賽搞得像大逃殺嗎!」


  王白靜阻止身邊的凌軒以及蔡舒婷等人再開槍,柔柔地說:「你調戲我們班的女生,活該。」


  蔡舒婷雙手抱胸,一臉同意。剛才在雷鈞霆等人確定出局後,她還多補了一槍,就是為了報仇。


  王白靜繼續說:「而且,偷偷尾隨在女孩子後面,會讓人覺得很噁心喔。」


  「我對你們班的女生才沒興趣。」


  「那你對誰感興趣?梁寶凜嗎?」


  不僅十班男生,連二班的同學也對王白靜的口無遮攔露出震撼的表情。


  雷鈞霆不禁說:「小靜,妳越長越歪,以前的妳那麼天真無邪,怎麼會現在變成這樣子。」


  王白靜外表看來溫柔,卻會用最甜的臉,講最兇的話。


  王白靜把髮絲撥到耳後,輕柔地說:「這次我們要主動獵殺你們,我當然也要凶狠一點。」


  「還我可愛的小靜,妳以前多清純……」


  王白靜又給了雷鈞霆一槍,絲毫不在意浪費子彈。「去死亡區吧。」她甜甜一笑。


  在送走十班男生後,王白靜對女生們說:「既然會合了,我們就一起去殺十班其他人吧。」


  女生們朝氣十足地回應,身為團體中唯一的男生,凌軒頓時覺得,女孩子真恐怖。


  在遠處看到一切的白石玲奈和黃綺茗小心地移動著。知道白石玲奈聽力過人,黃綺茗用最輕的氣音說:「他們這次要直接正面對決?」


  白石玲奈點頭。二班在賽場中,通常一看到十班同學就會跑,再用結界符掩護。他們的訓練中本來就很少主動進攻的課程,但看來這次,他們想要出乎意料地選擇和過去截然不同的風格,早早集合好人,趁十班同學分散開找寶物時,一一將他們一網打盡。


  眼前已經聚集了十個二班同學,她們兩個剛才如果上前幫雷鈞霆他們,只會賠掉自己的性命。白石玲奈用手指比畫一番,黃綺茗立刻會意,玲奈是要她們倆跟在二班的這個團體後面。與其漫無目的逃跑,不如確保敵人在可以看到的地方。憑藉著玲奈的聽覺,她們不需要跟得太近,以免發生雷鈞霆他們的慘劇。剛好,她們接下來要去的方向又和這批人一樣。


  傅承沐考慮過二班組織成獵殺團的可能性,因此要每組都攜帶警告的符咒,也就是雷鈞霆「臨死」前用掉的那張。聽到警示,所有十班同學就知道要去漆彈場集合。漆彈場的位置恰好在整個賽場中央,集合完後要是二班同學不主動來,十班同學就反過來追擊,總之要集體作戰,不能分散。


  兩人跟在獵殺團後面,見證又兩位二班同學和獵殺團合流,朝著湖邊走去。


  也就是梁寶凜和朱璉靚所在處。


  「我們要去救她們。」黃綺茗輕聲說。


  白石玲奈卻搖頭,看著黃綺茗驚訝的表情,玲奈聳聳肩。


  也是啦,與其為了道義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不如確保兩人可以活下去扳回一城。


  這是玲奈下的決定,不要怪我,黃綺茗在心中默唸,並和玲奈一起彎向通往漆彈場的路。突然,一片樹葉被彈到黃綺茗頭上,她和玲奈猛地往上看,幸好坐在樹枝上的不是敵人,卻是林率優。


  她說:「我要上狙擊塔,幫我。」


  黃綺茗問:「蘇炯均呢?」


  「掰了。」


  不知為何,林率優的表情讓黃綺茗覺得,蘇炯均可能是她一手送上西天的。


  反正有最強狙擊手在,他們有救了!


  白石玲奈點頭說:「我們一起走。」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4-3-26 21:0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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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4-2-25 00:2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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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 正面交鋒

  傅承沐領著姑姑,兩個人總共蒐集到五顆法印。


  以過往經驗來看,這樣的進度還不錯,姑姑開心地想著。


  在被封住的公廁,他們後面看見一個人影,還有一隻動物。


  看到來人是同班同學,韓宇真才敢走出來。他垮著一張臉,身邊跟著變身成白鼻心並穿上特殊號碼衣的常嘉矩。韓宇真的臉色讓姑姑忍不住說:「你也太沮喪了吧!」


  韓宇真說:「我們連一顆法印都沒找到。」


  「只是運氣不好而已。」姑姑下意識擋住自己的集點卡。其實除了其中一個法印是她自己找到的,其他都是傅承沐先發現,才請她「幫忙」去撿。


  「你們找到了謎題!」看著姑姑集點卡上顯眼的紅色印章,韓宇真眼睛發亮。


  姑姑心虛地說:「這個其實是阿沐解的……」傅承沐畫了99%的符咒,才說最後一塊他忘記怎麼畫,但他剩下的明明是整張符最簡單的部分。


  傅承沐對韓宇真說:「我們一起去漆彈場吧。」


  韓宇真看起來不太情願,不過還是打起精神說:「希望我等一下可以至少打中一個人!」


  傅承沐說:「我們一起加油,這次很快就進入廝殺,一定很精采。常嘉矩就先去躲吧,要幫我們撐到最後喔。」


  常嘉矩鑽進樹叢裡。照慣例,他的身形在正面對決占不到優勢,但論躲藏,沒人比小隻的他更會躲,可以算是絕對不會出局的鐵票。其餘三人則往漆彈場前進。


  越靠近漆彈場,韓宇真的臉色就越難看,好像快要吐了。被他搞得姑姑也開始不安,無法控制地摳起指甲。韓宇真注意到她也在擔憂,小聲對她說:「上次我們很早就出局了,沒打到最後的混戰,妳還記得那時看到的嗎?」


  「嗯,老師讓我們去漆彈場附近看,結果他們打到有人流血。」讓人流血的罪魁禍首是平時看起來和善的黃睿依,當然黃睿依事後再三向受傷的唐青陽道歉,唐青陽也大方地說肢體碰撞難免有意外、皮肉傷不需要敷藥,不過比賽中黃睿依認真起來表情突變的樣子,直接讓姑姑當晚做惡夢。


  「我覺得我沒辦法在那種環境生存。」


  姑姑拍了一下韓宇真的肩膀說:「第一波就讓小靜收拾掉我們,就不用面對接下來的一切了。」


  「對耶!」


  傅承沐笑說:「至少體能異能者都在我們班,面對他們,不是更可怕嗎。」


  姑姑和韓宇真異口同聲說:「對!」


  漆彈場的入口就在眼前,五百坪的場地內除了分散在四處的鐵桶,還有幾片斜架起的木板掩體,以及大片木板搭起的陽春碉堡,在場地底部角落對角線處更有一東一西共兩座兩層樓高的狙擊塔。


  姑姑馬上感到胃痛。


  傅承沐觀察幾秒後說:「我們好像是我們班最早到的。」


  在他率領兩人走進場前,韓宇真迸出一句:「我先進去,你們在這裡躲一下。」


  傅承沐示意姑姑壓低身形,並對韓宇真說:「那就拜託你了。」


  韓宇真端著槍,踏著慷慨赴義的步伐走進場內。漆彈場內沒有其他動靜,他走到場中央,狐疑地停下,隨即又往東邊的狙擊塔繼續前進。


  姑姑想站起來,不過傅承沐壓住她的丸子頭,讓她又迎來一波小鹿亂撞,差點忘記現在是在對戰。


  就在韓宇真快走到狙擊塔下時,一個人影從狙擊塔上冒出來,槍口對準他。


  那瞬間,韓宇真和姑姑對上眼,他的眼神寫著,不要救我。


  收到,姑姑默默放下結界符。


  就讓不想參戰的人安心地去吧!


  傅承沐大概也是這麼想的,啪地一聲,韓宇真中彈,傅承沐也沒有出手。


  舉手退場的韓宇真走出漆彈場,仍然控制著不讓自己的視線與隊友相交,但手指比出數字3。二班的3號,是唐青陽!姑姑絕望了,唐青陽體格高大,跟雷鈞霆有點像,偶爾會開女孩子玩笑。姑姑超級不擅長應對他,不管是在平時,或是在這種非常時刻。


  想必二班計畫好了,一開始就把槍法準、但非常不願意配合團體行動的唐青陽丟上狙擊塔!恐怕另一座狙擊塔正藏著唐青陽的夥伴。唐青陽在尋寶遊戲中通常是個不認真的混分仔,只想要參與最後的混戰──這點也跟雷鈞霆很像。於是二班乾脆先讓他和他的夥伴各占據一座狙擊塔,這樣他們倆既可以前期偷懶,又能搶盡先機。一旦有人坐鎮高處,要靠近整個漆彈場都成問題,走過去的人全都變成活靶。


  姑姑望向傅承沐的眼神可能太悽慘,傅承沐像往常一般露出令人安心的微笑,指向樹林。


  「其他人來了。」他輕聲說。






  解一樹從來不能容忍不認真做眼前事的人。


  小花蕾是個合乎他理念的好拍檔,她和解一樹像一對嗅覺靈敏的獵犬,從比賽哨音響起,就積極照早就預先規劃好的路徑走,一路上狂掃法印,並順手解決掉一對不小心撞見他們的二班同學。比賽時間還不到了二十分鐘,他們倆的集點卡已經各蓋了四五個章。可惜的是,都是普通法印。


  好不容易,小花蕾看到一個寶箱就掛在不遠處的榕樹上,和樹的氣根一起垂落。她正要往前走,解一樹卻叫住她,他看向她的腳尖前方,小花蕾也順著看過去,前面有墨水的痕跡。正確來說,是一整個墨水圈的其中一部分。有人在榕樹周圍畫出一個法陣的邊框,不仔細看根本不會注意到。注意到這點,接著就會發現草地上看似潑濺到髒水的汙痕都是法陣的一部分。


  小花蕾指著距他們幾步之遙的土堆說:「他們好像把符咒埋在土下面當地雷。」


  解一樹掃視附近的樹木草地後說:「不踩到地面應該就沒事。」


  於是,小花蕾用一條葡萄藤粗細的藤蔓,將寶箱勾回手中。寶箱只是塑膠製的,裡面裝著特殊法印,要破解鎖住它的咒,則要畫出指定符咒。這個寶箱的題目是鎮壓上吊亡者煞的鎮煞符,解一樹馬上拿出硃砂筆和空符紙開畫。


  鎮煞的符咒細緻繁瑣,一般人很難不對照圖鑑畫出,不過對解一樹來說只是時間問題,小花蕾也能幫忙畫符咒周圍比較簡單的部分。費了一番功夫,終於畫就符咒,由解一樹開光,並成功打開寶箱。


  蓋完章後,解一樹和小花蕾先退到遠處,架起結界後,小花蕾丟出她的花苞手榴彈──對人體殺傷力不大,只是讓花苞裡裝的種子像爆米花四處彈射。種子落地,埋藏在草地各處的符咒紛紛感應到而爆炸,朱紅色的顏料噴得到處都是。


  小花蕾行舉手禮說:「掃雷完畢。」


  「走吧。」


  才沒走多遠,一道尖銳的鳴聲響起,解一樹臉色一變──明顯變得非常開心。


  這是由他們班同學發出的警示聲,代表著二班同學出現集體獵殺行動,也意味這場尋寶大賽要轉為生存遊戲。比賽一開始,大家大多避免衝突,專注在尋寶上;然而隨著寶物一一被找到,無聊的學生們就會轉向漆彈大戰,這是解一樹最期待的環節。


  小花蕾驚訝地說:「這麼快?」看著壓抑不住興奮的解一樹,她不禁說:「你也太開心了吧!」


  「比賽本來就應該這樣打。」


  趕去漆彈場的路上,他們被樹林間的槍聲吸引,追上另一組班上同學。白石玲奈、黃綺茗正在和二班的兩男兩女戰鬥。


  白石玲奈的身手自然不用說,黃綺茗也不差,不過沒辦法像玲奈一樣捨棄結界符純用體術。在她們倆壓倒對手時,漆彈從天而來,淘汰掉二班同學。林率優也在,躲在大樹上默默狙擊。


  小花蕾說:「率優怎麼總是喜歡爬到樹上呢?」


  林率優被蘇炯均笑是猴子,卻還是堅持上樹的原因──「因為懶,她懶得用體技。」解一樹說。


  「上次她還說樹上有大頭螞蟻很噁心呢!」


  正當他們談論著時,一個二班男生掙脫黃綺茗的壓制,往他們這個方向跑來。正好撞見解一樹的他當場發出慘叫,讓小花蕾噗哧笑出來。


  在解一樹出手前,林率優還是擊中了那個男生,並不情不願跳下樹。


  黃綺茗對小花蕾和解一樹笑著揮手,同時報出不怎麼好的消息。「我和玲奈剛剛看到二班的人聚集了十人,聽到槍聲應該要追過來了。」


  他們不能耽擱,立刻往漆彈場跑。就在要跑出能藏匿身影的樹林時,解一樹和白石玲奈同時比出手勢叫後面的人停下,因為躲在漆彈場外的傅承沐探出半個身子,對他們打手勢。


  傅承沐、姑姑和解一樹、黃綺茗等人會合後,彼此快速報告生存人數,基本上可以確定活下來的除了他們7人,就只剩躲到連隊友都沒辦法找到他的白鼻心常嘉矩。得知狙擊塔被占領後,小花蕾一笑說:「該是我上場的時間了!」


  漆彈場周遭有網子圍住,天空卻沒有被覆蓋到,再加上從低角度接近狙擊塔很難不被擊中,此時必須使出奇襲。由小花蕾使出兩道事前編織好的樹藤,從漆彈場周遭的樹木高處搭出通往狙擊塔的索橋,再派出兩個身手矯健的人衝過索橋,搶下狙擊塔。


  快速說完計畫後,傅承沐看向白石玲奈,玲奈爽快點頭,但就在他向另一位體術異能者解一樹確認前,黃綺茗搶先說:「我想試試看!上禮拜我爬高空繩索的速度比我自己的紀錄快兩秒!」


  解一樹說:「我去。」


  「可是……」


  解一樹堅定地說:「我去。我絕對不會失誤。」


  黃綺茗頓時有些尷尬,小花蕾馬上說:「綺茗要保護我喔,我用完這兩組藤蔓就差不多沒力了,會完全失去戰力。」


  黃綺茗恢復正常的笑容,並把辮子撥到背後說:「交給我。」


  小花蕾不可能橫越空蕩蕩的草原,或繞過漆彈場背面的樹林,去另一頭的樹上搭藤蔓。她使出的兩條藤蔓都在漆彈場的東側,衝鋒小組的兩人勢必有其中之一要跑超過雙倍的路徑,這部分,白石玲奈爭不贏解一樹,也懶得爭。


  小花蕾搭起藤蔓的剎那,白石玲奈和解一樹起跑,頂著愣了幾秒後終於反應過來的二班同學的子彈,不吝惜結界符的使用,畢竟這關沒闖過,他們班同學後面也不用玩了。白石玲奈先落地後,一拳打倒眼神中透著驚恐的二班同學,並把他的漆彈槍踢下狙擊塔。為了輕便行動,她沒有揹著自己的槍,於是她把敵人像隻小貓舉起來,讓他的背部暴露在狙擊塔的掩護之外。


  砰地一聲,林率優的子彈替玲奈代勞。


  另一邊,唐青陽的反應較快,對解一樹猛烈開火。解一樹使用了比預料中更多的結界符,總算是挺過一波波攻擊。當他落地,情勢瞬間扭轉,人高馬大的唐青陽武術已經是二班最強,可是沒有異能的人終究難以贏過異能者,解一樹用柔道體技死死將唐青陽摁在地板上,唐青陽反抗,就被解一樹扭了手臂,痛得發出悶哼。


  西面狙擊塔面對林率優等人的那面是木板,於是解一樹挾著唐青陽下狙擊塔,讓林率優居高臨下狙擊對方。感受到胸口被漆彈擊中的衝擊,唐青陽自嘲地笑著說:「又是我流血。」


  鬆開他的解一樹,這才注意到他的背部有一道滲血的傷痕,大概是被拖下狙擊塔時被刮到的。傷勢雖不深,可是他的螢光橘背心和裡面穿的衣服均被割破,要是沒有防護,應該已經血流如注。


  「抱歉,我太粗魯了,對不起。」解一樹馬上鞠躬。


  「沒事,我皮厚。你們家雙子也太猛了,這種距離都射得中。」


  「我賠你一件衣服。」


  「不用,我早就料到我會遇到不幸,今天穿的是不要的舊衣服。」看來上次受傷讓唐青陽有警惕了,解一樹不得不承認,他和黃睿依多少抱著「傷到唐青陽還好」的心理在攻擊對方,要是對手是個女孩子,哪怕是武力高強的白石玲奈,他們也不敢下如此重手,一個不小心變性騷擾就慘了。


  見勝負已分,傅承沐和姑姑、林率優帶著解一樹和白石玲奈的漆彈槍跑進漆彈場。解一樹和白石玲奈衝過的藤蔓橋,在十幾秒後就自動萎縮成手臂長的枯藤,飄落地面,操縱者小花蕾則癱軟在黃綺茗的懷裡,呢喃著:「麻煩帶我進去。」


  黃綺茗抱起小花蕾,跟上其他人的步伐。幸好她移動得快,因為後面已經傳來二班同學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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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4-2-27 19:3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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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 勝負分曉

  「在那邊!」


  眼看十班同學跑進漆彈場後,二班同學在王白靜的制止下停下腳步,向內部張望。不需要過多的揣測,因為二班的兩個狙擊手當著剩下同學的面舉手退場,雖然出局的「死人」不能說話,但看他們的表情,王白靜也差不多可以猜出漆彈場內的情形。


  凌軒說:「裡面被占了,我們下一步去哪?」


  王白靜輕笑著說:「我們的人比他們多,就讓他們待在裡面吧。」


  另一方面,十班同學也不傻。要是他們龜縮在漆彈場裡,二班同學會趁機搜找附近的法印,只要堵住漆彈場唯一的出入口,十班就成了甕中之鱉。


  解一樹和白石玲奈為首,衝出漆彈場,這正是他們兩個最愛的環節:光明正大開戰。姑姑黃綺茗和傅承沐在兩個體術異能者的掩護下,也跑出漆彈場。訓練時大家最討厭的衝鋒時刻,在實體競賽時有趣多了。


  王白靜說:「大家不要退,我們的人數是他們的兩倍。」


  她的異能傳遞的說服力,將想要偷偷溜走的吳艾芃等人拉回戰場,心不甘情不願地端起槍。王白靜又接著說:「子彈不長眼,就算他們槍法厲害也不一定贏。」在沒有掩體的空曠草原,鹿死誰手還未知。


  十班雖然衝向二班同學拉短距離,但也沒近到會被王白靜的異能所迷惑。在一陣兵荒馬亂之中,王白靜的聲音被噪音蓋過,她就乾脆地放棄勸降敵方。唯一朝她直衝過去的還是對她能力免疫的解一樹,更讓她沒有餘裕重整戰術。她對著十班射出一架紙飛機,雖然紙飛機在半途就被擊墜,但它爆炸開後,朝著四周噴濺紅色,立刻淘汰掉了架結界的手腳太慢的姑姑。


  十班同學鍛鍊出來的動態視力,讓他們得以邊跑邊集中瞄準二班同學的背心開槍;相較之下,二班只能用火力壓制,幾個人邊尖叫邊拚命開槍。解一樹衝得更快了,急著要在結界被耗盡前欺近二班同學,但他還是晚了一步。二班同學集中火力的對象正是解一樹,儘管他再靈活地閃避,也敵不過掃射的威力,就在他的最後一道結界被攻破前,傅承沐把自己手頭的結界符用在解一樹身前,察覺到這點的凌軒馬上對著傅承沐射擊,讓他成為十班這批人當中第一個出局的。


  相較之下,二班沒有隱藏凌軒就是隊長的事實,拚命把結界符疊加在他身前。隨著二班的人一一出局,解一樹擊中王白靜,隨即他也被流彈打出局,但與二班預料的不同,躲在一旁的裁判並沒有判決輸贏。


  這即代表,解一樹不是隊長。


  下一個被二班集中攻擊的,理所當然是白石玲奈,不過她和黃綺茗的默契良好;白石玲奈非常信任地交給黃綺茗她身上大部分的結界符,在玲奈轉為近身攻擊時,黃綺茗就能站在稍遠處替她加結界,就這樣磨掉倒數第二個二班同學。


  殘存在戰場上的最後一人凌軒正要硬扛下白石玲奈的踢擊,不料天外飛來一顆漆彈,染藍了他的衣服,讓他張著嘴巴一時反應不過來。


  遠處,狙擊塔上的林率優聽見哨音,終於可以坐下。不想受限於狙擊塔高度而無法痛快開槍,她乾脆站上狙擊塔的檔板,還好長青活動中心的器材和設備都是特別建設的,就算她的體重壓在檔板上也不會壓斷它。他們用的槍射程也非普通的漆彈槍可比,才能在這誇張的距離射中目標。


  她身旁的小花蕾虛弱地對她比讚,只換得她的撇頭無視。


  凌軒盯著白石玲奈,忽然指著她說:「妳身上有紅色!」


  白石玲奈低頭,在背心靶狀圖案上,還真的濺到一點紅色顏料。


  「妳在前面就淘汰了!」


  白石玲奈看著從草叢後冒出來的裁判,他清了清喉嚨說:「的確,是我誤判。」


  「怎麼辦?」玲奈問。


  裁判的眼中閃過一絲心虛,隨即又擺出成年人的架子說:「剛才被妳淘汰的人復活,重新再比一次。」


  凌軒抗議:「可是剛才要不是她要打我,我也不會來不及防狙擊啊!」


  白石玲奈解決了這個窘境,她說:「剛才,在我死亡後被我攻擊過的人,全部復活。我們班以現在的陣容對戰。」


  黃綺茗立刻看向她,眼神閃爍不定。雖然說玲奈在王白靜退場後,幾乎都是以拳腳功夫和二班同學正面對決,但被玲奈打倒的,少說有三人啊!


  凌軒抓住機會說:「好。」


  白石玲奈看向狙擊塔說:「不過,要狙擊手和你們對峙,太浪費時間了。」


  當傅承沐去把林率優帶下來時,她還一臉莫名其妙。


  「我是狙擊手,為什麼我要和人打架?」聽完緣由後,她臭著臉問。


  知道場上有好戲看,死亡區的同學也都被帶過來了,這讓討厭被眾人注目的林率優更不開心。聽見班上同學的鼓譟,她幾乎是咬牙切齒,雷鈞霆那些人明明自己也不努力,早早就淘汰,憑什麼白石玲奈就是針對她?就因為她上次對決在最後關頭擺爛,沒有掩護玲奈導致她出局?但是那時天氣很熱,偷懶也是情有可原吧!


  白石玲奈的聲音轉為冷峻:「妳又要逃避責任了嗎?」


  兩個女生對望的視線可以磨擦出火花,見狀,凌軒擋在她們之間說:「輸贏不重要,我們把比賽結束掉吧!大家都在等著吃烤肉。」


  林率優忽然轉向凌軒說:「好,來打吧!」


  在凌軒反應過來前,林率優就一手搶過旁邊復活的二班女同學的槍,並一腿掃掉凌軒的槍。黃綺茗趕緊也左右手各抓住一個復活同學的槍枝,同時卸下他們的武器後再把他們倆拽在一塊,並伸腿去勾她扔在地上的槍。儘管無力戰鬥的小花蕾直接算作出局,眼前的二對四局面,卻未見十班因人數劣勢居於下風。這有部分是因為,方才被玲奈擊倒的人也已傷痕累累,掀開衣服八成底下都是瘀青。


  黃綺茗的腳尖碰到槍後,將它踢到林率優手上。一拿到槍,林率優也不管凌軒驚恐地搖頭,槍口貼著他的身體開槍。倖存的四人裡面,被黃綺茗挾持的那兩人比較幸運,好歹可以再一段距離外被射擊,被林率優近距離開槍的兩人則是痛得縮成蝦米的形狀。


  林率優丟下漆彈槍說:「明明有防護衣。」比賽時他們的衣服內都會再穿一層特製的保護衣褲,讓彼此博擊時不用忌憚真的把對方打骨折。


  凌軒痛得齜牙咧嘴說:「還是會痛!」


  觀戰的同學們一擁而上,張樺音跑到林率優身邊,瞪大眼睛問:「妳是隊長?」


  「不行嗎?」


  「妳是你們班最懶的人耶!」


  「所以她才會被選上啊,每次都讓她混過去怎麼可以。」蘇炯均走出來說:「太過分了,居然幫對手把我打出局。」


  白石玲奈聽到這句話又掃來懷疑的視線,林率優用眼神警告蘇炯均,並對白石玲奈說:「按照約定,我戰鬥到最後,滿意了吧?」


  白石玲奈雙手抱胸,正要說話,就被梁寶凜勾著手臂拉走說:「去烤肉啦!」。蘇炯均也拖著林率優走,其餘人看到沒好戲看,便都紛紛散去。


  比賽結束後,並沒有什麼煞有介事的頒獎典禮。獎品的高級肉品和海鮮,直接一箱箱送到烤肉區。什麼事都要扛的傅承沐,烤肉時也擔下烤肉的責任,坐在他旁邊幫忙搧火的王白靜問:「你們怎麼會選率優當隊長?」


  傅承沐勾唇微笑說:「就連她本人都沒想到會是她,選她的效果最好。」


  「還有,你們少告訴裁判有一個人也在場內。」


  朱璉靚冷淡地說:「大家都忘記他了吧,包括我們班的人。率優守住狙擊塔,並且確保小花蕾在塔上不被淘汰,加上常嘉矩,我們能掌握的就有12分。」她把龍蝦交給傅承沐,讓他去研究怎麼料理。


  王白靜微笑說:「他加進來也不影響結果,我們的分數差了八分。不過輸給你的計策,還是讓我不太開心。」


  傅承沐把烤好的第一片和牛放上盤子,遞給她說:「也是被妳的策略逼出來的。妳先吃。」


  「我們可是輸家。」說著,王白靜還是夾起和牛送入口中,評價著:「烤得剛剛好。」


  其實,寒訓最後的烤肉宴從來都是兩班互相分著吃,誰輸誰贏不重要。安邑潼和紗英老師也坐在一旁共用一座火爐,還不時朝這裡看。


  王白靜當然也察覺到這點,笑問:「你們班老師怎麼一直看我?」


  「怕我們兩個吵架吧。」


  朱璉靚嘆息說:「小靜和阿沐相親相愛都來不及了,要是我不繼續坐在這裡,你們恐怕就要互相餵食了。」


  傅承沐說:「不要亂說。」


  朱璉靚問:「怕被誰聽到?」


  傅承沐挑了另一塊烤好的肉,照樣忽略朱璉靚,把肉送到王白靜盤子裡。他對朱璉靚說:「現在是論功行賞的時間,沒有貢獻的人不能吃肉。」


  「派林率優的策略是我出的耶!」


  「小靜告訴我,妳和寶凜都在偷懶,身為副班長,妳應該要以身作則。」


  「雷鈞霆是風紀股長,他以身作則了嗎?而且你也沒多乖,前才抓我們夜遊,第二天就換成你偷出任務,聽說還碰到了殭屍?嘖嘖,班長,你這樣對嗎?」


  「我有經過申請,並且有師長陪同。」


  王白靜抬眼問:「你們遇到怎樣的殭屍?」


  傅承沐詳實地敘述他們查訪趕屍人的經過,太細節的部分省略,也沒有洩漏可能會讓他們惹上麻煩的段落。王白靜聽著聽著說:「好有趣,離開前,我也想去看看。」


  傅承沐問:「妳今天不回家嗎?」表定寒訓是到明天才結束,不過今天下午吃完慶功宴,許多人就陸續會被家長接回家度過寒假,


  「我可以多留一天。」


  烤肉的香氣與煙霧瀰漫在整座烤肉場,傅承沐看著快樂的同學們,不禁浮起微笑。觀察著他的表情,王白靜也溫柔地笑了,她說:「大家聚在一起,感覺很放鬆。」


  「是啊。」


  傅承沐認真規劃每一次對決,從來不是為了爭取勝利。大家一起發洩精力後,再好好地開場宴會,可以為這場訓練畫下完美的句點。


  他悄聲對王白靜說:「我們班的人偷偷帶來煙火,晚上你們班的人一起來玩吧。」


  「老師那邊怎麼辦?」王白靜有點驚訝。


  傅承沐微笑著說:「我們班的老師不會介意的,紗英老師也是。」


  烤肉活動進行到夜幕低垂,直到沒有人再吃得下任何食物,大家才一起收拾場地。飯後,梁寶凜拿出她們家製造的特殊煙火點亮夜空,畫出各種絢麗多變的圖樣;搶不到大煙火的人也拿了仙女棒蹲在地上玩,擁有老土名字的長青活動中心,罕見地注入青春的活力。


  睡到自然醒的隔天,他們收拾了行李,在營區外集合。紗英老師請來的攝影師,為他們拍下和樂融融的大合照。返家的路上,傅承沐把比賽時及活動結束後的照片都傳到群組,並更換了群組頭貼。在這個老師沒被加進來的班群中,大家可以暢聊殭屍、山精,老師恐怕沒想到,包括傅承沐在內的全班同學,都知道班上人要偷偷去看殭屍吧?


  藏著一點大人不了解的祕密也不錯,他笑著關掉手機。


  前座開車的爸爸問:「寒訓怎麼樣?」


  「很好玩。」傅承沐打從心底說。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4-3-26 21:0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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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4-3-3 00: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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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 郵輪之旅

  開學當天,十班同學沒有回學校,而是在基隆港集合。


  這是因為安邑潼申請的班遊提案終於被學校通過,連星期六都常額外加課的武術資優班,終於有了班遊的機會,還是四天三夜的石垣島遊輪之旅。


  安邑潼拖著行李箱到集合點,最先看到的就是對著他揮手的傅承沐和小花蕾。「老師!」小花蕾把雙手圈成喇叭對他喊,這讓坐車下山時一直頭暈噁心的他感覺好多了。以防萬一,他吃了過去不曾用的暈船藥,也許是年紀大了,或是太久沒出國玩,興奮過度才會身體不舒服吧。


  行程只有四天三夜,但是每個人還得帶上自己的武器,像是白石玲奈帶了弓箭,解一樹帶了七星劍,除了他們兩人以外的同學因為沒有許可證,只能帶符咒槍、符咒、警棍,打包起來也挺占空間。


  安邑潼揉揉太陽穴,跟上學生們的腳步。


  這艘船共有十五層樓,光是餐廳就有十間,電影院、健身房、電子遊樂場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劇院、公園、冰宮。要在船上待四天,只會嫌時間不夠,絕對不會無聊。他們搭乘的期間正逢郵輪推出特別活動,在下午茶時段供應法國名廚的招牌甜點。恐怕去到石垣島時,乘客的肚子根本就沒有空間容納當地美食。


  排隊上船的過程中,安邑潼心中就開始醞釀堆疊興奮,而這份悸動在他打開房門後更是直接爆炸。


  「好大!」


  嚴格來說,房間是沒有大到誇張,但這間豪華雙人房給他一人使用,相當綽綽有餘。除了床以外,艙房內還有沙發茶几和梳妝台,以及視線不受阻擋的海景陽台,冰箱裡免費的飲料也讓他興奮不已。


  走到陽台,海面的波光粼粼美麗得刺眼。光是站在這邊,他就想要大喊「I’m the king of the world」。


  敲門聲打斷他的中二之心。打開門後,梁寶凜和白石玲奈、黃綺茗三人組向他打招呼。


  「你的房間好好喔。」梁寶凜率著另外兩人闖進他的房間,邊評論著。


  「妳們是四人房吧,有陽臺嗎?」


  「有,可是你一個人獨占整間房間也太狡猾了。」


  「我還怕晚上太無聊呢。」


  梁寶凜嘻嘻笑著說:「不然晚上我們來你的房間。」


  「請不要,我不想被告。」安邑潼秒速拒絕。


  傅承沐告訴安邑潼說梁寶凜對他很有好感,可是從梁寶凜的態度,安邑潼真的分辨不出來對方是喜歡他,還是想要摧毀他。可能兩者共存吧。


  黃綺茗問:「老師要來看我們房間嗎?」


  安邑潼提議:「我們去看班上男生的房間。」


  「好啊!」


  不出所料地,男生房裡的人已經把艙房當自己家了。雷鈞霆鞋子一脫就跳上床,旁邊不知道誰的行李袋像被炸過般地翻得亂七八糟,捏皺的幾張船上指南摺頁堆放在梳妝桌上。梁寶凜鄙視地看著房內的髒亂說:「你們真是一群猴子。」


  雷鈞霆換翹一隻腳問:「妳們要游泳?」


  「對啊,男生不來嗎?」


  「我們要去電子遊樂場。」


  「都到船上了還打電動,無聊欸你們。」


  陳俊植迸出一句:「他不想撞上妳們。」在雷鈞霆狠狠掃視下,他才改口說:「我們晚一點會去玩,現在人太多了。」


  實際到了游泳池,安邑潼才發現陳俊植說得相當正確。一上船後,許多遊客都是抱著相同的想法,馬上衝到游泳池。畢竟看宣傳遊輪的DM時,最先會看到的就是那三百公尺長的透明滑水道,另外還有五種不同風格的滑水道。不過,怕被學生笑話的他,並沒有去玩的打算,寧可去高樓層的懸空泳池點杯付費飲料逍遙。






  十班的女生全體約好一起去游泳池。換上白色泳裝後,小花蕾白皙的肌膚特別顯眼,泳衣的小圓點裙擺襯出她的可愛。


  一個救生員走過來關切:「小妹妹,妳的家長在嗎?」


  小花蕾已經對這種問話習以為常。「我16歲了喔。」


  「真的?抱歉,我以為妳是小學生!」


  小花蕾對在一旁嘲諷地笑著的朱璉靚吐舌頭。


  姑姑問:「妳們不戴泳帽嗎?」


  「穿泳衣就是要秀,戴泳帽醜死了。」梁寶凜難以置信姑姑會說出這種話。


  「可是規定要戴泳帽。」


  「我不下水。」梁寶凜說。


  「寶凜穿的針織比基尼本來就不適合下水。」綺茗笑著說。


  小花蕾睜著大眼睛問:「那綺茗妳會來跟我們一起游泳嗎?」


  「要,比起晒日光浴,我比較想玩滑水道。」


  「太棒了,我們去排隊!」


  「一群小孩子。」看著小花蕾等人的背影,梁寶凜感嘆。


  坐在她旁邊的白石玲奈拿起高腳杯,啜了一口無酒精雞尾酒。


  除了看慣大場面的兩位大小姐沒有特別亢奮,其他人都玩瘋了,就連平時冷靜的林率優也排隊玩了好幾遍滑水道後。不過每次滑下來,她都靜靜的,沒有特別的表情和尖叫聲。


  小花蕾氣鼓鼓地說:「率優,妳玩滑水道不尖叫就不有趣了啊。」


  「幹嘛尖叫。」


  「就是要叫出來才紓壓。」


  林率優哼了一聲,並示意要小花蕾轉身。一個大學生模樣的大姊姊拋著手上的海灘球,走來對小花蕾說:「嗨,我們是XX大學的,要不要和我們一起打球?」


  小花蕾露出燦爛的笑容。「好啊!寶凜,妳們要不要玩球?」


  坐在海灘椅上翻著美容雜誌的寶凜拋過來一句:「不用了,我不下水。」


  戴著墨鏡的玲奈說不定已經睡著了,誰也看不出來。


  「那就我們五個人加入你們。」小花蕾對邀約的大學生說。


  「妳們是小學生?國中生?」


  「是高中生。」


  實際打起球來,男女混合的大學生團體大為吃驚,沒料到眼前這批高中生的運動能力超乎想像。邀請她們的大姊姊不禁誇讚:「妳們很厲害耶。」


  黃綺茗明朗地說:「我們班很重視體育。」


  「妳們是體育班嗎?」


  「不算是。」


  「那真的很厲害欸!」


  黃綺茗得意地和朱璉靚對看,她們兩人是剛剛的球賽中貢獻最多分數的人。在朱璉靚提出再比一場前,披著薄紗外套的梁寶凜走了過來,對她們說:「孩子們,時間差不多啦!」


  這趟航程的重頭戲,當然是下午茶!






  女孩子們換好衣服後,在餐廳占了一張桌子,嘻嘻哈哈地開起茶會。


  「奇怪,她們感情有這麼好嗎?」坐在不遠處的安邑潼問。


  傅承沐說:「年假的時候她們有約出去玩,應該是這樣變親近。」


  「喔,太好了!」女生們開心打鬧的樣子真是賞心悅目。反觀男生那邊,雖然同樣和樂融融,卻很讓人不爽。


  安邑潼走去雷鈞霆等男生的桌前說:「喂,你們吵死啦!在興奮什麼?」


  「在游泳池有超正的比基尼妹子!」


  得到這種沒營養的回答,安邑潼決定回去解一樹、傅承沐、韓宇真、常嘉矩那邊。他順口問傅承沐:「小花蕾她們不跟你們一起,你們不會孤單嗎?」


  傅承沐微笑說:「她們在那邊看起來很開心,這樣就好。」


  像是老父親的發言出現了。


  「今天你們玩了什麼啊?」


  「剛剛玩了VR。」


  「還有這種東西啊。」


  「是啊,意外地有很多可以玩的設施。下午我們要去溜冰。」


  安邑潼忍不住逗解一樹:「我還以為你會關在房間繼續讀書,結果你也是會玩的嘛。」


  「你把我當成什麼怪人。」解一樹冷冷地回。


  「你在大家心目中就是這種人。」


  傅承沐問:「老師下午安排了什麼行程?沒事的話,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溜冰?」


  「今天我想先在船上到處逛逛。」


  傅承沐善意地點頭說:「在明天晚上以前,盡量把想要玩的玩完比較好。」


  「為什麼?」


  「我猜至少明天就會開始工作,要處理的地點應該在海上某處。」


  「至少會留時間給我們去石垣島玩吧?」


  「我不確定。」


  「唉,那你們今天一定要好好玩。」


  看著學生們都有各自的玩樂計畫,也沒有人落單,安邑潼也開始實行他的旅遊計畫。


  那就是,吃。


  敞開胃大吃。


  在二十四小時提供餐點的遊輪上,他只想吃。中式炒菜、日式料理、義式美食,不健康的炸物和燒烤類,他不記得自己吃了幾輪,只知道吃到後面連皮帶都鬆開。飽到再也塞不下任何食物,他就跑去賭場試試手氣。


  難得的度假真好。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4-3-26 21:0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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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4-3-6 18:4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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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 意外插曲

  輸光賭本後,安邑潼興致大減地回到房間。


  在床上軟爛了一會兒,他隨手拿起節目表,挑了一個即將開演的音樂劇。舞臺上演什麼,他一點興趣都沒有,只是享受著度假的感覺。


  當他從瞌睡中醒來時,正好趕上散場。雖昏昏欲睡,接著他還是硬撐著去舞廳,浸泡在迪斯可風的音樂當中,看異國面孔的舞者在前方隨著音樂華麗起舞。


  舞廳切換成適合大家一起跳的舞曲後,舞者們便下場拉觀眾加入表演,來不及逃走的他也被逮住,拚命搖手還是被帶上臺。尷尬地隨著音樂擺動手臂,他掃視臺下,以防有班上同學混在其中。


  可能是因為剛才喝了點酒,也可能是早上搭車的不適感還未完全消散,跳幾下,他就覺得想吐,三步併作兩步逃回房間。


  沒脫下襪子就倒在床上,那種強烈的暈眩感終於緩和了點,他呼出一口氣,催眠自己。


  約莫睡了一個小時,想來是更久──人估算自己的睡眠時間總是不準的。因為當他再度睜眼,已身處陌生環境。


  這裡絕對不是他的房間。他是神智不清了,但至少能夠肯定他的房間不是由紙箱和鐵籠布置而成。有些籠子底部散落著鳥糞與羽毛,不過沒有任何禽類在房內,籠門好好關著,也許是動物的主人把牠們帶走了。可是為什麼不裝在籠子內提走呢?


  打開門後,他踏上空蕩蕩的走廊,腳步聲像是一整隊出去校外教學的小學生那樣引人注意。


  可能是他的酒量比想像中差,醉了無意識亂走吧,似乎跑到了員工才能出入的區域。


  安邑潼壓著頭部,試圖找到正確的路回去,但路經的船內平面圖上標註的是日文。於是,他繼續往上走,直到聽見雨聲。


  到了一樓,他看見暴雨打在窗戶上,窗外的天氣灰暗陰鬱,糾結的雲團覆蓋天空。


  他身處在艘比原來的遊輪小得多的船,像是那種讓人可以睡一夜的渡輪。除了睡覺的艙房和座位區,船上的設施還有觀景區、放著遊戲機和販賣機的空間、販售紀念品的小店鋪。無論推開哪扇門,都沒見到乘客的蹤影,由於船上的門要防止輕易被震開,都設計得特別重,試了幾道門後,他就放棄再尋找。船內詭譎的氛圍,也讓他不敢大叫問有沒有人在。


  在餐廳外,他隱約聽見人說話的聲音,貼著門深入聆聽後,關鍵字「學校」傳入耳中,他這才按下門把。


  看見班上學生整齊劃一轉頭望向他,他這才鬆懈下來說:「呼,你們在這。」


  「老師,送你來的船還在嗎?」主持著這場討論會議的傅承沐問他。


  「我一張開眼睛就在這裡了。」


  傅承沐告訴他事情的經過,原來,昨晚睡前他們收到通知,要他們早上七點在甲板集合。今天一大早人員到齊後,就有接駁船隻把他們送來這艘渡輪。學校的行政人員告訴他們,安邑潼因為某些原因會晚點抵達,讓他們先在餐廳等待,他們乾等了半小時,安邑潼才出現。


  安邑潼摸著後腦杓說:「我可能是昨晚喝醉了,完全不記得怎麼來這裡的。」


  眾人此起彼落抱怨著「搞什麼啊」、「太悠閒了吧!」,卻不真的是在埋怨他,反而像是鬆了一口氣。


  傅承沐說:「可是學校只說有人會在這裡召喚異生物,其餘細節,他們說老師你會給我們進一步指示。」


  「呃……我完全沒記憶。奇怪了,我昨天才喝一杯調酒啊。」


  傅承沐的臉難得地嚴肅,他問:「老師你最後的記憶是什麼?」


  「我大概看秀看到九點,因為頭很暈,就回房間睡覺了。」


  傅承沐阻止要發飆的朱璉靚說:「老師現在還穿著睡衣,表示是有人直接帶走他,沒有跟他解釋過公差的內容。」


  安邑潼低頭,看著自己藍白條紋的睡褲和室內拖鞋,後知後覺地感到丟臉。


  朱璉靚忿忿地問:「唯一的老師連發生什麼事都搞不清楚,現在要怎麼辦!」


  「先搜查船上,看有沒有需要我們幫助的人。」


  傅承沐下令後,班上十六人便分成四個小組到處探查,安邑潼跟上傅承沐、解一樹、小花蕾、姑姑這組。船上的六、七、八樓是客艙,一一撬開每扇門後,房內都有人居住的痕跡,比如行李箱敞開著、床鋪散亂,可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在。


  小花蕾問:「人是被疏散了嗎?」


  傅承沐說:「他們連手機都沒有帶,也沒有人慌忙逃走的痕跡。以現代人的習性來說,就算船要沉,也會抓著手機逃跑。為了尋找貴重物品,一時也可能急得把所有行李翻出來,可是艙房內的情況,像是乘客憑空蒸發。」


  船上的房間並不多,很快地,他們就全數搜索完畢,結果是一無所獲,並不符合學校人員送他們上船時說的「船上有需要幫助的乘客」的情況。


  傅承沐聽完各組的報告後說:「乘客不可能莫名其妙消失在海上,學校說了船上有人,我們就得找到。」


  安邑潼說:「我醒來的地方在甲板下,那裡不是客艙,可是也有很多房間。會不會在那邊?」


  傅承沐望向朱璉靚,她說:「我們應該等候進一步指示。」


  「如果有人受傷需要幫助,我們不能白白浪費救援時間。」


  當傅承沐認真下命令時,朱璉靚是不會違背他的。由傅承沐率領著,全班一起下到甲板以下的貨艙樓層。踏進樓梯間的瞬間,大家都嗅到詭異的氣息,紛紛抽出銀槍或警棍。膽子特別小的,像是姑姑,緊抓著小花蕾的衣角不放。


  為了節省時間,眾人依舊分成四組行動。安邑潼跟著傅承沐這組搜地下四層,走著走著,解一樹忽然問安邑潼:「你有聞到嗎?」


  安邑潼不解地說:「這裡空氣是有股怪味。」


  「某種生物的腥味。」


  傅承沐說:「學校都派我們來了,這裡一定會有東西,不過,一般來說班遊是學校派人處理事件,學生只會在旁邊觀摩,從來沒有像這樣直接把我們丟進來。我也擔心我太莽撞了。」


  小花蕾說:「這裡沒有很大,其他組出事也來得及求救,不用擔心啦。」


  傅承沐苦笑說:「在探測的法器和符咒都失靈的情況下,我不敢太樂觀。」


  解一樹說:「可能是這塊海域的問題,進入山裡或在海上有時候會沒辦法探測,不代表一定事態嚴重。」


  傅承沐問:「老師你是什麼時候申請校外教學的?」


  「去年十一月就開始準備了,直到放寒假前才通過,一通過我就立刻通知你們了。」


  「既然是學校安排好的行程,代表學校知道在今天、這個地方會發生事件,可以推測是有預言能力的異能者看到的,可是預言通常不會是全面的消息,所以學校只派我們來處理,是非常輕率荒謬的決定。不過既然秀榮沒有看見預言,代表我們應該不會出事。老師的眼睛沒看見什麼嗎?」


  「我的眼睛失靈了,有時候頭痛就會這樣。我現在還很暈,不像是暈船,說不上來為什麼。」


  「老師你早上說,頭痛是從搭車下山就開始的?」


  「是,怎麼了嗎?」


  「這樣應該就不是有人在船上對老師下手,但是會這麼巧嗎?剛好校外教學這天老師身體不舒服?」傅承沐像是自言自語地說。


  安邑潼不安地問:「難道你覺得是陰謀?」


  「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


  姑姑嗚咽一聲,抓緊小花蕾,小花蕾安慰她:「沒事啦,我們快速搜完,沒看到人就可以走了。」


  她話音未落,解一樹推開了眼前的門,地獄般的景象出現在他們眼前。這裡是應該是船員的公共浴室,不過此時浴池裡沒有水,卻堆積著如小山的屍體,幾縷血水從堆疊在頂部的屍身上流出浴池外,把繁複馬賽克磁磚拼貼出的浴池底部染得猩紅。


  小花蕾敏捷地摀住差點放聲尖叫的姑姑的嘴,解一樹上前查看,隨即說:「他們活著,只是失去意識。」


  雖然已被告知眼前的人們沒死,那外溢的血量也只是皮肉傷程度,安邑潼還是差點吐出來。他從小看見的怪物不少,可是通常遭受危害的都是他自己,重傷後昏倒後,要處理他血淋淋傷口的是醫生,他不用親眼見證人類血肉模糊的軀體,因此他對看到人類外傷的忍受能力還是很弱。


  在其他人前去檢查乘客傷勢時,傅承沐拿起對講機說:「地下四樓的公共浴室,乘客都在這裡,有人受傷,大家下來集合。」


  對講機傳來的只有雜訊,他調整著對講機,正準備要再重複一次通知內容,安邑潼卻看見他周身的空氣顏色出現奇怪的波動。


  安邑潼想都沒想,直接撲過去撞倒了傅承沐。


  下一秒,他就感覺身體被一股極強的力量捆住,內臟好像都要被壓碎一般。接著,他的左肩傳來熱辣辣的痛感,有東西咬了他。


  那東西要不是牙齒太久沒刷而帶著強力病菌,就是有毒。安邑潼的意識在幾秒內渙散,只聽見有人大叫「老師!」,他就昏了過去。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4-3-26 21:0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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