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亂舞 Fate│三日月宗近X男審]主線．刀劍與煉金術師 [G]

「對他而言，摯友僅有一人，不是我。」維因柏克平淡的說道。

「摯友啊……能被那位稱為摯友的人，想必很了不起呢。」三日月宗近感慨的說道。

「嗯，他的實力很強，能與吉爾伽美什打成平手。」

「……雖然我的意思並非你以為的那種，不過能與那位打成平手的確是很厲害啊……」

三日月宗近說著，偏頭問煉金大師：「那我們需要準備東西去赴宴嗎？」

「應該需要，但我不知道要帶什麼。」維因柏克說：「三日月有什麼建議嗎？」

「唔……喝酒果然還是要配下酒菜呢。」五花太刀笑著提議：「也許那幾位會喜歡品嘗異國的料理？」

「好。」煉金大師點頭：「這附近應該有專門的店。」

他們在店內購買了足夠幾人吃的下酒菜，放進了維因柏克的儲物戒指裡。

回程的路上，三日月宗近問：「你真的不想要聖杯嗎？那可是能實現一切願望的萬能許願機呢。雖然這次的聖杯戰爭可能沒辦法順利進行，但也會有別的機會吧？」

「我不太相信真的有能夠實現一切願望的存在。我想要的基本都能自己做到，如果有那種東西，就讓給更需要的人吧。」煉金大師淡淡的說道。

「唔，我也不認為會有這樣的東西存在呢，如果有的話，想要實現願望應該也不是毫無代價的吧。而且，假設我許願『讓所有人都能夠幸福』，幸福的定義是什麼呢？若有人的幸福和別人的幸福互相衝突呢？」三日月宗近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說的沒錯，願望的實現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維因柏克說：「聖杯真正的功能，是魔術師抵達根源的道具。」

「嘛，只是閒聊，那種東西對我來說並不重要。」三日月宗近隨意的說著，他轉過頭，看著走在身邊的維因柏克，勾起嘴角笑了起來。

（能夠遇到你……我的願望，就已經實現了呢。）

……

酒宴的地點是愛因茲貝倫城堡的花園，維因柏克與三日月宗近抵達時，Saber和Rider都已經在場了。

「看來我們來的不算太晚。」三日月宗近十分稱職的演繹著御主的角色。他笑著朝一臉戒備的愛麗絲菲爾與成熟韋伯點了點頭，語氣輕快的說道。
       
「嗯……這裡當作酒宴的場地，景色的確是不錯，但以幾位的身分，席地而坐不會太過寒酸嗎？」三日月宗近看著端正地坐在地上的Saber，以及拿著木勺充作酒杯、盤腿坐著的Rider，摸著下巴說道。
       
「哈，你這傢伙，倒是說了句還算中聽的話。」從城外進來，邊走邊解除靈體化的Archer冷聲道。

他環視了下周圍，對Rider說：「如此破爛的地方，虧你還敢邀請我前來啊。」

「畢竟我和你的宮殿可不在這裡啊，金閃閃。」征服王伊斯坎達爾聳了聳肩。

三日月宗近側頭問維因柏克：「唔，Caster有辦法把環境改變一下嗎？」

「什……」愛麗絲菲爾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見那名金髮灰藍眼的從者平靜的頷首，接著一跺腳，石製的地板忽地開始震動，有著雕花的柱子自地面拔地而起，種有鮮花的土地被移動了位置，接著又出現圓桌、椅子，不過短短的時間，一座有著華麗屋頂和石柱的戶外涼亭就出現了。

「這──」成熟韋伯面色凝重，Caster的這一手無疑展現了其實力，只是他看不出對方是憑著寶具或是僅靠魔力就能做到。

「哦，這下終於有個還算體面的會場了，真是多謝啦。」Rider單手抱起酒桶，大笑著站起身，走到了桌邊。

「Caster，謝謝。」Saber禮貌的道。

「你還挺機靈。」Archer斜眼睨了微笑著的三日月宗近一眼。

「哈哈哈，喝酒還是要有個合適的地方嘛。」三日月宗近說：「更何況，有桌子才能放我們帶來的下酒菜啊。」

煉金大師自儲物戒指裡掏出了一盒一盒的料理，將之擺在桌上，還配上了餐具。

愛麗絲菲爾及成熟韋伯都沒有入座，他們看的出這是屬於王者們的宴會，御主們是沒資格參與的。三日月宗近看似隨意，實則相當擅長察言觀色，他也並未就坐，而是輕笑著站在煉金大師的座位後面。

「喔喔，想的真周到。金閃閃，既然來了，便嚐嚐這時代的美酒吧。」Rider說著，把盛著酒液的勺子遞給了對方。

Archer冷眼接過，才啜了一口便不屑道：「呸，這種東西，怎配稱為酒！你的舌頭是壞了嗎？」

「哎？可是這已經是我可以找到的一等一的好酒啦！」

「沒見識的粗人！今日便讓爾等瞧瞧什麼是真正的王之酒！」Archer冷笑著，從自己的寶庫中取出酒壺和數個黃金製的酒杯，將之放在了眾人面前。

Rider率先將酒倒入杯中，試著喝了一口，震驚的瞪大眼讚道：「哦！好極啦！」

「好喝……」Saber也驚訝的一嘆。

維因柏克輕啜了口就放下了杯子，用平淡的語氣說：「嗯，好喝。」

「呵。」Archer對征服王與亞瑟王的反應十分滿意，卻對煉金大師毫無變化的神情感到不悅：「光看你的表情，酒都變難喝了。」

「抱歉，我對酒沒有研究。」煉金大師淡淡的說：「我的御主對酒比較瞭解。」

他忽地抬手，把酒杯遞給站在身後的三日月宗近：「你要喝看看嗎？」

Archer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手驚了一瞬，三日月宗近也愣了一下，隨即接過杯子，在眾人的目光中鎮定自若的嚐了嚐，評價道：「唔，香氣濃郁卻不膩人，口感輕盈，後勁稍強但餘味醇厚，令人回味無窮……的確是美酒呢。」

他把酒杯放回維因柏克手中，臉上保持著不變的笑容，將與對方共用杯子而升起的一絲赧然壓進心底。

「哈……倒還算識貨。」Archer握著酒杯，挑眉對煉金大師道：「沒想到愚鈍不堪的你，居然能遇到這樣懂得何謂享受的傢伙啊。」
       
「他的確比我懂。」維因柏克平靜道，對來自英雄王的嘲諷視而不見。

「哼……不管是劍或是酒，我的寶庫中只有至高無上的珍寶。」Archer似是放棄繼續嘲諷維因柏克，轉而說道：「如此，身為『王』的資格也一目了然了。」

聽他這樣說，身材高大壯碩的征服王朗聲一笑：「呵，你這美酒的確該配上最好的酒杯，不過聖杯可不是用來裝酒的啊！首先必須看你究竟要將何等遠大的志向託付給聖杯，不問問這個可不行啊！」

「別自作主張，你這雜種，聖杯本來就是我的所有物。」英雄王傲慢的說：「世間所有的寶物若要追溯其來源，除了我的寶庫外不會有別的地方了。」

「哦？這麼說你曾擁有過聖杯？也知曉其真身？」Rider挑眉問道。

「哼，不知道。我的財產總量，早就遠遠超出我能認知的範圍了。但只要是寶物，毫無疑問定然是我的。」Archer邊說邊睨了其他人一眼：「擅自拿走我的東西，厚顏無恥也該有個限度。」

「你的狂言，跟我遇到的一個傢伙所說的別無二致。」Saber不悅的道：「他是個術士，不知道是哪個魔術師碰巧召喚出來的從者，不僅攻擊我、拿小孩作餌、還總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簡直不可理喻！」當時她因肩上未癒的傷勢及人質的緣故左支右絀，幸虧Lancer恰好來找她，才能聯手一起擊退對方。

Rider一怔，有些詫異。Archer則是繼續喝著酒，還拿了桌上的小菜吃了起來，一點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成熟韋伯也愣住了，他知道Saber所說的對象應該就是原來的Caster，可是現在這裡已經有一個Caster在了，他不禁出聲道。：「妳說什麼？聖杯戰爭應該只有七名從者才對。」

「唔，說起來……最近市區內似乎有關於小孩子失蹤的新聞呢，。」三日月宗近思索了下，插話道。

煉金大師不發一語，腦中卻在思考如何盡快把委託處理掉，讓從者回歸英靈座。

聞言，成熟韋伯咬牙，他記得自己參與的聖杯戰爭中，Caster的御主是個連續殺人狂，尤其熱愛對小孩動手。Caster本身也是個瘋子，兩人全然不遵守聖杯戰爭的規定，在市區內任意殺人，逼得聖堂教會的監督者言峰璃正臨時更改聖杯戰爭的規則，要求其他的御主優先解決Caster和其御主。

由於肯尼斯老師沒有成為御主，加上又出現了新御主及新Caster，讓他以為舊的Caster沒被召喚出來，這樣只要找到那個名為雨生龍之介的殺人魔就好，卻沒料到原先的Caster仍舊現身了。

（那兩個瘋子！可惡，必須趕快解決他們，不然的話……）

「愛麗絲菲爾小姐，你們有將這件事告知言峰璃正嗎？」成熟韋伯轉頭望向愛麗絲菲爾，問道。

「有、有的，教會正在調查，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了。」突然被叫到名字的愛麗絲菲爾愣了一下，答道。

「多謝妳。」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成熟韋伯以手抵著下顎，陷入沉思狀態。

這時，Archer不耐的道：「Rider，我來可不是為了聽這些瑣事的。」

見英雄王一臉不悅，Rider舉起酒杯，露出笑容道：「哈哈，也是。繼續剛才的話題吧！Saber，我已經約略猜到Archer的真名了。」

「不過，Archer唷，你其實並不想要聖杯對吧？」他說道。

「呵，當然。但事關我身為王的名譽，必須給膽敢窺視我財寶的賊人懲罰才行。」

Rider一聽，又提問道：「這其中又有什麼道理或是大義嗎？」

「『律法』。」Archer答得十分果決：「我以王的身分制定了律法，若觸犯律法，便由我裁決，沒有商量的餘地。」

「呼……這樣的話，只能以劍對話了吶。」征服王．伊斯坎達爾從盤中取了一份點心，配著美酒，邊吃邊喝。

氣氛忽地沉重了起來，愛麗絲菲爾下意識的抓緊了自己的手。

「征服王，你認同聖杯的所有權在他人手上，卻仍要行使武力奪取嗎？你究竟是為了得到什麼才想要聖杯？」Saber沉聲問道。

Rider聽到她的問題，臉色不知是因為酒還是害羞而紅了起來：「……是肉體。」

「哈？」「什麼？」Archer和Saber不約而同的發出疑問的聲音。

一旁，事先就知道答案的成熟韋伯眼中閃過懷念之色，但隨即想到了什麼而覺得感傷，不禁閉了閉眼。

「雖說是透過魔力顯現於此，但我們終究只是從者。朕有幸再來到這個世界，想作為一個真正的生命存在於世。以自己的身體去面對天地──這才是貨真價實的『征服』啊！」興致高昂的Rider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從這裡開始，逐步邁進……完成此等偉業，便是朕的『霸道』。」

「……這不是身為王該有的想法。」Saber聽完他的話後，嚴肅的說道。

「哦？那讓朕聽聽妳的看法吧。」Rider挑眉道。

「我所期盼的只是拯救我的故鄉。透過向聖杯許願……拯救不列顛滅亡的命運。」

聽了Saber的回答，Archer瞇了下眼睛。

Rider則是放下酒杯，神情一肅：「騎士王……妳剛才說要改變命運，意思是打算改變歷史嗎？」

       

維因柏克依舊一臉平靜的聽著。

「沒錯，連奇蹟也無法實現的願望……倘若聖杯真的是萬能的，那肯定能達成。」

「……噗哧。」Archer冷笑出聲。

「你──」Saber猛地扭頭。

Rider摸了摸腦袋，嘆息道：「Saber……妳為什麼偏要否定親手創造的歷史呢？」

「正是！為何要詫異？又有什麼好笑的？」Saber自椅子上起身：「我執劍守護、獻上生命的國家已經毀滅，為此痛心疾首有什麼奇怪的？」

「哈、聽到了嗎？Rider唷，這小女孩竟然說把生命獻給了國家、噗哈哈哈──」

       

「有什麼可笑的！身為王，就應該為自己統治的國家繁榮而獻上祈禱！」Saber大聲道。

「不。」Rider果斷的否決道：「並非王為國家獻身，而是國家及百姓將生命奉獻給王。決不可以本末倒置。」

「那不就是暴君──」

「沒錯。正因為我們是暴君，才能成為英雄。」Rider沉聲說道：「但是，若是有對統治的結果感到後悔的王，那他就是昏君，比暴君更低劣！」

「……伊斯坎達爾，你的繼承者死去，帝國也一分為三邁向終結，面對這樣的結果，你一點都不後悔嗎？」Saber質問道。

「我並不後悔。」

「什──」

「若這是朕的決斷及追隨者們的選擇而導致的結果……那毀滅是必然的。朕會為之感到悲傷、為之流淚……唯獨不會後悔。」

「你……」

「尤其是妄想要改變歷史、這種愚行是對朕和一同創造那個時代的所有人的侮辱！」Rider朗聲喝道。

「歌頌毀滅的只有不懂民生疾苦的武夫！怎能不保護百姓！」Saber也抬高嗓音怒道：「正確的統治，正確的治理，這才是身為王該走的正道吧！」

「……這麼說，妳身為王，卻成為了『正確』的奴隸嗎？」

「那也無所謂，為理想獻身，才能稱為王。」

Rider嘆息道：「……那樣的活法，不能稱之為『人生』。」

「作為王，不能奢望普通人的生活方式。」Saber碧綠色的雙瞳直視著他：「征服王，為了一己之私而追求聖杯的你，是不可能理解的。為了滿足無止盡的欲望而成為霸王的你──」

Rider忽地吼道：「無欲無求的王連擺設都不如！」

他怒視著對方：「Saber，妳說要為理想獻出生命，那當年的妳必然是個兩袖清風的聖人吧！想必一定高貴到令人不敢接近吧！這樣有如苦修者般的生活，凡人豈會嚮往？」

Saber愣住了。

「王者應該無比貪婪，無比豪邁，易喜也易怒。清濁兼具，追求人生的極致，這樣臣屬們才會心生仰慕，追隨其左右。每個人的心中才會燃起渴望，渴望著『想要成為王』。」Rider說道：「妳這樣以騎士道為榮、推崇正義與理想的王，或許可以在一段時間內拯救國家與人民，可是啊……只會等待他人拯救，不懂自救的人會有何種結局，妳不會不知道吧？」

「……」Saber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她的終末。她獨身持劍跪在山丘上，周圍皆是自己的屬下、士兵們的屍骸。

想要拯救王國和人民，所以拔起了石中劍。因為王者必須是完美的，所以不能有迷惘，亦要公平公正的對待所有人……她把所有都奉獻給了國家，期盼為人民帶來富足與安樂，最終卻換來圓桌騎士們自相殘殺，對她拔劍相向，百姓因連綿的戰事痛苦不堪。

「我……」騎士王的眼瞳顫動，顯示其內心因Rider的言語而劇烈動搖著。

「妳拯救了他們，卻並未給予他們指引。沒有展示王的欲望，拋下迷茫的臣民，僅是孤芳自賞，沉溺於自己構築的美好夢境中罷了。」Rider用一種果決的口吻說道：「妳並非真正的王，不過是個被捨己為人的高尚形象所束縛的……小女孩而已。」

三日月宗近聽著Rider所下的評語，唇邊的笑意消失了。他察覺到，自己的審神者雖然並未出聲，情緒卻受到了影響。

維因柏克在眼鏡後的灰藍色瞳孔，隱隱有燦金閃過，周身的氣息有了些許變化。

「……看來Caster雖然沉默，卻並不是沒有想法啊。」Rider發覺了他的反應，揚眉說道：「你不如也說說──」

他突然停下了將要出口的話語，臉色一沉。

Archer與Saber也同樣偏頭望向四周。

知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的成熟韋伯不加思索的靠近了桌邊，站到了Rider的身後。

無數道黑影在夜晚的花園中一一現身，包圍住了涼亭中的眾人。

「……Assassin……」愛麗絲菲爾也走近Saber，緊張的低語。

「這應該不是你的手段吧，金閃閃？」Rider轉頭問道。

「時臣那傢伙……盡用些下三濫的手段……」Archer不悅的低罵道。

「Assassin竟然不只一個……這究竟是……」Saber喚出自己的寶具，護著身後的愛麗絲菲爾。

其中一名Assassin率先開口，接著一個跟著一個接續說道：「──我等是分裂的個體。」「──是群體卻也是單獨的從者。」「──然而個體僅是群體的影子。」

「……多重人格按照自我數量實體化了。」早知他們真身的成熟韋伯說道。

「不請自來的客人啊……嘛，但如何款待客人也正能顯示出王者的氣度呢。」Rider笑著說道。

「你要將那樣的傢伙也當作客人對待嗎？征服王。」Archer皺眉問道。

「當然，王的言語可不分貴賤，而是面向萬民的啊。若他們是特地趕來傾聽的話，便無敵我之分了。」征服王拿起酒勺，自一旁的木桶中撈了酒，高舉勺子喊道：「來吧，諸君不必拘謹，想要共享筵席的話，來這取你們的酒杯吧！這酒與你們的鮮血同在。」

話音方落，一把匕首倏地直直射來，刀尖切斷了木勺柄，勺中的酒液噴濺而出，灑在了Rider穿著的白色緊身T恤上。

斷裂的勺子掉在地上轉了幾圈。周圍的Assassin們呵呵的嘲笑著Rider略顯狼狽的模樣。

「……唉。朕應該已經說了，這酒，與你們的鮮血同在。」征服王並未暴怒，他冷靜的站起，語帶雙關地說：「硬要將它灑出來的話，那就無可奈何了。」

狂風吹起，Rider身上的休閒服轉瞬間被魔力形成的鎧甲和披風所覆蓋，他高聲道：「Saber、Archer以及Caster唷！這是我原本想問的最後一個問題──」

「王者是否應該孤高？」

Saber毫不考慮的搶先答道：「王本就應該孤高！」

赤髮的征服王背對著她，駁斥道：「不行啊，妳一點也不明白！就讓朕於此處讓妳見識一下何謂真正的王者吧！」

一陣強風圍繞著Rider，他的身周猛地爆出明亮的光芒，使夜晚在剎那間亮如白晝，高濃度的魔力籠罩住了所有人的身影。

待光芒消失，環境已經改變了，變成了一望無際的沙漠。花園內的所有人站在熾熱的沙地上，熱風拂過眾人的臉頰，除了少數人以外，皆是滿臉震驚。

「固、固有結界嗎？怎麼可能……居然能讓心像風景具體呈現……」被Saber護著的愛麗絲菲爾吃驚的道。

固有結界是以術者的心像世界對現實進行侵蝕，是空想具現的的一種，極度接近魔法的魔術。其能將指定的空間範圍整個替換成施術者心中想像的空間，該空間的規則受術者控制，一般都對施術者本身有利。由於此種魔術會直接侵蝕現實，展開固有結界的同時也會持續受到世界法則的強制修正，因此維持固有結界需要耗費大量的魔力，該技巧被魔術師視為「魔術」的一個頂點。

「哈哈，此地為朕曾率領大軍馳騁過的大地，與朕同甘共苦的勇士們心中也烙下了同樣的景象──」隨著他說話的聲音，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自遠處響起。

Rider雙手向兩邊舉起：「能將此景重現，是因為此等壯闊的景致在我等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痕跡啊！」

無數手握長槍和武器，身穿鎧甲的戰士們朝著征服王所在的方向集合，他們飽經風霜的面容堅毅，一看便知是支身經百戰的強大軍隊。

「看啊，朕舉世無雙的大軍！肉體雖已消滅，靈魂作為英靈被世界挽留，仍對朕忠心耿耿的、傳說中的勇士們！」征服王自豪無比的向其餘的從者和御主們介紹道。

「與他們的羈絆才是朕最珍貴的至寶、朕的王道！是我伊斯坎達爾引以為傲的最強寶具──王之軍勢（Ionioi Hetairoi）！」

「喔喔喔喔喔──！」他身後的士兵們高聲應和著。

「……他們，全都是從者。」愛麗絲菲爾喃喃出聲。

一匹高大的黑毛駿馬小跑著來到Rider身邊。他高興的撫摸著馬身道：「哦，我的夥伴，許久未見啊！」

面向Saber等人，征服王豪邁的說：「所謂的王者啊，要活的比誰都轟轟烈烈，讓眾人情不自禁的為之臣服──」

「正是！正是！」戰士們舉高長槍，默契十足的齊聲大喊。

Rider騎上馬，領先他人，直面約數百公尺外的Asassin：「集眾人的仰慕於一身，作為道標身先士卒、昂首挺胸者，才配稱作王！因此，王──不應孤高！王的遠大志向，應為所有臣民的心之所向！」

「正是！正是！正是！」他的軍隊一起用槍桿敲擊盾牌，附和著願為之奉上忠誠的君主。

Saber望著那些士兵，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似悲傷又似落寞。

「唔，Assassin唷，如爾等所見，我等具現的戰場為平原，非常不湊巧的是我們除了人數外還擁有地利優勢……」Rider拔劍出鞘，劍指驚慌失措的Assassin們。

在毫無遮蔽物和掩體的沙漠中，Assassin的暗殺技巧半點用處也沒有。面對巨大的實力差距，他們甚至連舉起武器的勇氣都失去了，一部分甚至往後退去，企圖逃離此地。

「諸君！蹂躪敵人吧！」Rider下令後，帶頭衝向敵人們。

「喔喔喔喔喔喔！」數不盡的從者們如同海浪般，在很短的時間內淹過了Assassin們，把他們一一殺死。

其他的御主及其從者們看著這些戰士衝過自己身邊，遵循著征服王的命令拼命朝敵人進攻，毫無遲疑之色。

Rider揮劍把最後一名敵人攔腰斬斷，一臉驕傲的騎在馬上掃視他的軍隊，舉劍指向天空，大吼一聲象徵勝利：「哦──！」

「喔喔喔──！」他的部下們也雀躍的吼叫著。

征服王騎著馬回到煉金大師等人所在的地方，大笑著說：「哈哈哈，痛快！Caster唷，你從宴會開始到現在似乎都沒發表過自己的看法啊。如何，對朕的王道，你有何見解？」

維因柏克沉默半晌道：「……我並不認為自己是王，我在乎的與你在乎的，並不相同。我並不覺得Saber所想的全都是錯的。」

本來情緒低落的Saber聞言，詫異的抬頭看他。

「哦？」Rider挑眉：「願聞其詳。」

煉金大師環顧了下四周，龐大的魔力在瞬間湧出，以極快的速度壓過了Rider的魔力，奪取了固有結界的掌控權。

「──什！」征服王難以置信的驚呼出聲，他沒料到對方竟然能做到這種事，猝不及防下，固有結界的法則便被更改了。

隨著維因柏克的魔力擴散，周圍的景色也劇烈變化著，沙漠化為繁華的城市，在場眾人們的身邊變成了街道，身穿異國服飾的人們快樂的笑著，街道兩旁攤販林立，熱情的招呼著客人。

「這……」成熟韋伯眼中滿是驚愕，他掃過身邊走過的行人身上的衣服，發現自己辨別不出是哪個時代、哪個國家的款式。

煉金大師也沒有解釋的打算，他控制著周遭的景象，將之往遠處富麗堂皇的王宮拉近。

「啊啊，陛下當真是千年來唯一的賢帝，一統大陸的雄主！獨一無二、英勇、睿智又賢明，偉大的君王！」經過酒店的門口，一名拿著樂器彈奏的吟遊詩人唱道：「願榮光歸於吾皇！」

「敬陛下！」「願盛世永存！」「一切的榮耀和讚美，都歸於吾皇！」聽歌的民眾們舉高酒杯，崇敬的道。

來到王宮門口，身著精緻盔甲的禁衛軍守著門口，精神飽滿。在往內，官員們在宮殿裡嚴肅的討論著政事，主位上的皇帝髮鬚微白，面容不見頹色，氣勢十足。坐在他身邊的女子金色的頭髮也已染上雪色，她與臣下交談時，語氣親切，卻字字珠璣。

「皇后陛下，關於稅務……」

「陛下，近期的教育經費……」

Rider等人站在殿內，觀看著他們有條不紊的處理政務、用餐、休憩……時間流速極快，天色由白轉黑，又由黑轉白，唯一不變的是所有人談及皇帝與皇后時，均是滿目的敬愛之色，以及讚美之詞。

       

       

「當真是榮景啊……這便是你所統治的王國嗎？」Rider問道。

「……算是。」維因柏克望著眼前的景色，模稜兩可的回道。

他調動魔力，繼續讓時間快速流逝。轉眼間，皇帝的髮色已全白，他站在一間房間的門前，聽著專屬的御醫低聲報告。

「陛下……皇后……下官，無能為力。」御醫紅著眼眶，難掩悲痛。

「父皇……」站在皇帝身邊的皇太子，驚惶的喚道。

「……這樣的時候，終於也到了。」皇帝的背脊依然挺直，眸光依舊銳利。此時的他眼中神色黯淡，語氣卻很平靜。

這時，房門被打開，一名侍女向皇帝說：「陛下……皇后想與您單獨談話，不希望任何人打擾。」

聽起來就像是要交代遺言，皇太子的眼睛瞬間就紅了，他欲言又止，目送著自己的父皇走進門內，關上了房門。

Saber等人不明所以，他們不知道煉金大師為什麼要讓他們看這樣的場景。三日月宗近不發一語，盯著皇帝走近床邊，在椅子上坐下。

「費德麗雅。」皇帝低聲輕喚：「其他人都在外面，只有我在。不會有人聽到我們的談話。」

「……也只剩下你，會叫我費德麗雅了。」躺在床上的皇后睜開眼睛，微微側頭看向他：「伊洛都叫我麗雅……維因，換回你本來的樣子吧。」

皇帝依舊坐在椅子上，身形與外貌卻在眨眼間開始變化，個子略微降低，下顎的鬍鬚消失了，白髮變成金髮，眼睛的顏色由金轉為灰藍。

身上華麗的皇帝禮服也逐漸變換樣式，化為煉金大師常穿的西裝。

「……！」Rider與Saber等人一驚，唯有英雄王面色沉靜。

「啊……果然還是習慣你這樣子。」皇后費德麗雅輕笑道：「這麼多年了，你仍然沒有變呢。」

「如果沒有妳，我不可能成功瞞過其他人。只有妳每次都能認出我扮演的伊卡洛斯和他本人。」維因柏克說道。

「這是當然的啊……我怎麼可能會分辨不出誰才是我的摯愛呢。」費德麗雅嘆息著：「三十年了……真的好漫長，我終於能去見他了。」

她看向煉金大師，說：「我最不放心的不是卡爾，他是我的孩子，我清楚他的一切。但是，維因……我和伊洛，最對不起的就是你了。當年你說要扮演他繼任皇位，維持整個帝國……這樣的重擔本不該由你承擔。」

「……如果伊卡洛斯仍然活著，你們可以一起扶養卡爾，一同治理帝國，你們會很幸福。」維因柏克低聲說道。

「──我與伊洛的想法一致，即便因死別而痛苦，也不會追求不死和長生。」費德麗雅目光毫不動搖，語氣堅定：「維因，前任皇帝的瘋狂使人民深受其害，伊洛與我也是其中的受害者。」

「更何況，你是我們的至交，如果我們得到長生與不死，卻很可能會失去你，這樣還不如不要。」她伸出手，搭在了維因柏克放在膝蓋上的手背。

「我想告訴卡爾真相……你不僅僅是他的老師，這麼多年都是由你作為父親在教導他。我相信卡爾會理解的，我也想告訴世人真相，賢帝伊卡洛斯其實一直都是賢者維因柏克．奧法斯扮演的……真正的伊洛，早在三十年前就與先皇同歸於盡了。」皇后說道。

聽到這裡，旁觀的眾人們悚然一驚。

「不。」煉金大師毫不猶豫的拒絕道：「世人不需要知道這些，真相並不重要。」

「區區一個賢者的名號又怎能抵得上你為我們、為整個帝國所做的一切，你不要領地、不要權勢、也不要財富……維因，若不是當年我堅持，你連賢者的虛名都不打算要……我怎麼可能抹滅你的功績！伊洛也不會同意的。」費德麗雅揚聲道。

「這個帝國沒有你在，根本不可能維持這樣的盛況。」

「費德麗雅，妳才是這個帝國還能存續的最大主因。」維因柏克反駁道：「我不懂政治，也不瞭解宮廷和貴族，沒有妳的指導，馬上就會被發現。」

「扮演一個人整整三十年沒有破綻……我能看穿，是因為我愛伊洛，但能讓其他人沒有發覺任何異常，怎麼可能是件容易的事？維因，我和伊洛視你為最親密的摯友及家人……當年我和伊洛就說過，孩子出生後你就是他的教父。可伊洛先走了，你代替他一直支撐著帝國，又以父親的身分給了卡爾足夠的照顧……這樣的──」

「希望百姓平安快樂，再無戰事，這是妳們的理想。」煉金大師說：「我想幫助好友實現理想，其他的並不重要。你們給我的友誼和信任……就是最好的禮物了。真相被公布的話，帝國的根基將會動搖，費德麗雅，妳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我當然知道。」費德麗雅說：「我怎麼會不清楚呢……理智已經告訴我最好的答案了。可是我卻不想看著最好的朋友做了這麼多，卻無人知曉。」

「維因，我的床頭櫃裡有一封信。那是我要給卡爾的，信的內容你想看也無所謂，但我不在之後，你準備要離開前，一定要交給卡爾。」以睿智和仁愛深受世人敬重的皇后費德麗雅．薩提米亞抬頭，鄭重地對煉金大師說道。

「好。」維因柏克應道。

「我走後……你能多留幾年陪陪卡爾嗎？同時失去父親和母親，實在太痛苦了。」

「……好。」

費德麗雅得到了他的應允，終於放心的露出微笑：「啊，我會先去見伊洛，向他說一說這麼多年來的故事。維因，我們……以後應該是沒有機會見面了。」

「……嗯。」

「一直面對他人的死亡……長生或不死對我和伊洛而言，並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維因，抱歉，我們就先走了。祝福你，有一天也能獲得屬於自己的幸福。」

「我也祝你們永遠幸福。」維因柏克低聲說：「替我向伊卡洛斯問好。」

「當然。」

       

皇后費德麗雅．薩提米亞於三天後撒手人寰。依其遺言，她的葬禮並不豪華，可是卻有許多人民特地趕來皇都為她送葬。

整場葬禮最令人吃驚又感動的，是皇帝與皇太子親自為皇后扶棺。

在皇后的葬禮後，皇帝伊卡洛斯很快就宣布退位，臣民們並未挽留，他們能理解君主的選擇。皇太子成為了新皇帝，而賢帝則隱於幕後。

過了五年，新皇已成功坐穩皇位後，傳出了賢帝重病、即將不久於人世的消息，並在短短的幾天內便駕崩了。一如皇后，賢帝的葬禮也不鋪張，但非常多人前來哀悼。

這時，新皇的老師，賢者維因柏克趕了回來。他陪著哀傷的新皇完成葬禮，又等了約半年，才提出告辭。

「老師，您不再多留一段時間嗎？」新皇卡爾儘管已成年許久，此時卻像是未成年般，語氣中隱約有著哀求。

「我再待下去，對你並不好。」賢者說道：「伊卡洛斯及費德麗雅都已不在，我的存在並無必要，反而有可能會動搖你的皇位。」

賢者維因柏克因皇后的期望、及對帝國發展的貢獻而聲名遠播。他並非皇室中人，但與皇后及賢帝、和臣下間的關係匪淺。在提倡能力而非出身的現在，即便新皇卡爾表現不俗，也有人在暗地裡提出讓賢者繼位、延續盛世的言論。

就算維因柏克本人並無此意，但人言可畏，在一切變得不可挽回前，他決定要及時抽身。

刻意以老年形象出現的賢者，從懷裡取出兩封信，將之交給了新皇。

「這是費德麗雅特別囑咐，要我交給你的。另一封則是我想告訴你的事情。」賢者說：「我準備要走了，不必送我，待我離開後，你再打開。」

「老師……」

「你已經是個出色的皇帝了，記住我們的教導，相信你不會輸給伊卡洛斯。」

新皇改變不了賢者的想法，只能在皇宮的高處，目送賢者沿著大道離開皇城。

賢者走在街上，吟遊詩人站在路旁彈琴，述說著眾所皆知的故事：「……帝國第七王子伊卡洛斯．迪爾．昂內羅斯，異國公主費德麗雅．薩提米亞，煉金術師維因柏克．奧法斯，共同反抗前任皇帝阿斯特斯．昂內羅斯的暴政，最終成功取而代之。」

「伊卡洛斯、雄才大略，費德麗雅、仁慈睿智，維因柏克、博學多才，三賢聯手，一統大陸。啊啊、讚美先帝，偉大的賢帝伊卡洛斯與賢后費德麗雅、賢者維因柏克──」

賢者沒有停留，他披著斗篷，獨自一人走出了高聳的城門，不曾回頭。

維因柏克的回想停在了這裡，他解除了對固有結界的操控，眾人又回到了城堡的花園中。

「Rider，如你所見，這便是我的選擇。」煉金大師平靜的道：「我並不期待名留千古，也不嚮往高官厚祿……就算誰也不記得我也沒關係。我想要的，是摯友的願望能夠實現，僅此而已。」

Archer在一旁冷哼，低聲道：「……所以我才說，你這傢伙無趣極了。但為朋友所做的倒是不錯。」

「……你的做法，也不是普通人能模仿的啊。」征服王嘆息道：「以他人的身分生活數十年……簡直……」

「Saber最初所想，應該也只是希望人民能安居樂業罷了。」維因柏克說道：「或許結局並不美滿，但至少她努力嘗試過。她弄錯的……大概是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了。」

Saber聞言一愣：「……什麼意思？」

「唔，人不可能完美，完美的王並不存在。」站在煉金大師身邊的三日宗近看向她：「Caster不覺得自己是萬能的，所以需要其他人的幫助，才能坐穩帝位。妳希望自己在眾人面前是完美的……或許，反而讓他們覺得自己不被妳需要，因此而不安。」

無法為效忠的主君貢獻力量，覺得自己是個無用之人，並為此感到痛苦。

「……我從未那樣想……」

「或許妳應該聽聽臣民真實的想法。他們真的期望失去妳嗎？妳在他們的心目中，真的是個失敗的王嗎？」三日月宗近語調溫和的道：「亞瑟王的傳說中，大部分都在敘述著妳和圓桌騎士的豐功偉績，說不定他們有不同的想法唷。」

「……聽聽他們的想法嗎……」Saber閉上了眼：「……我……」

「Rider，先前你問，王是否孤高……我認為只要能達成目的，孤高與否都無所謂。」維因柏克神態平淡：「我所期盼的已經實現了，除此之外的事情，無須在意。」

「……會這樣想，你果真也非常人啊。」征服王評價道。

「過獎。」煉金大師不置可否。

酒宴雖因Assassin的擅闖而有了波瀾，但仍然算是圓滿結束，眾人陸續離場。

維因柏克和三日月宗近卻追在了Rider的身後，在遠離市區的地方攔下了他們。

「……你們莫非是想在今日與朕一決勝負嗎？」Rider挑眉，嘴角微勾：「雖然朕剛才已有消耗，可也並未使出全力唷。」

「……你，真的是從者嗎？」成熟韋伯用一種篤定的口吻詢問道：「就我所知，歷史中並未出現那樣的國家。」

「我們有事相商。」三日月宗近面帶微笑：「韋伯同學……或者該說是來自未來的韋伯先生？」

「……！」成熟韋伯悚然一驚。

「冷靜點，小子。」征服王按住他的肩膀，反應沉著。

「這裡不是合適的談話地點。」維因柏克說：「換個地方，我帶路。」

他在幾人身上施了掩蓋類的魔法，才帶著人來到據點附近。

成熟韋伯戒備的盯著身分不明的兩人，Rider倒是神色如常，好奇的看著維因柏克用煉金術直接造出桌椅。

「我在這附近施了魔法，以防被他人聽見我們的談話。」待眾人一一落座，煉金大師說道。

「……你用的是魔法？」成熟韋伯難以置信。

「嗯。」維因柏克平靜的應聲。

「來自未來的韋伯先生，你應該知道很多這次聖杯戰爭的內幕吧？」三日月宗近出口的雖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成熟韋伯一言不發，神情莫測。

「想必你應該發現我們並非原先的參與者，並因此感到困惑。」三日月宗近自顧自的說道：「我們無意奪取聖杯，僅是為了解決某件事而來。」

「你們不想要聖杯？」成熟韋伯一愣。

「沒錯。」三日月宗近微笑：「那麼，兩位願意和我們深談嗎？」

……

等煉金大師和五花太刀回到據點時，已是凌晨。

「三日月，多虧有你。」維因柏克稱讚道：「這次的委託，幸好我決定帶你過來。我並不擅長談判，如果沒有你，今天不會這麼順利。」

「哈哈哈，能幫上忙，不勝榮幸。」三日月宗近輕笑：「嘛，這樣一來，有兩位御主和從者都能確定是我方的同盟了。」

「嗯，這樣在對付異物時，也能更有餘裕。」煉金大師點頭道。

「唔，異神投放的異物，會有什麼便於分辨的特徵嗎？」

「除非他不再遮掩，不然光靠外表很難分辨。硬要說有什麼明顯特徵的話……異神投放的異物，通常都有針對此世界的攻擊手段做強化，所以魔術很可能沒什麼效果。」

紺色短髮的五花太刀聞言，不禁道：「……世界意識找主人當外援，這也是理由之一？」

「嗯。」維因柏克說：「這次入侵的異物實力應該很強，可能連英靈都無法應付。」

「聽起來就是個大麻煩啊。」三日月宗近嘆道：「以我的實力，能派上用場嗎？」

「三日月並非此世界的原住民，理論上你的攻擊對異物是有效的，但到什麼程度，我不能確定。」煉金大師說：「只能等異物現身，我才能確定他強到什麼程度。」

五花太刀看著維因柏克，問道：「主人，如果敵人非常強，強到你也應付不了的話……你會怎麼做？」

「目前我沒遇過這樣的情況。」維因柏克答道：「比我強的『異物』，幾乎不可能在不被感知到的情形下進入世界，世界意識有獨特的力量鑑定方法，想要隱瞞是非常困難的。不過……假設真的遇到的話，我會優先考慮撤退，或是和世界意識合作，盡可能的削弱對方再做打算。」

三日月宗近聽完他的敘述，故意誇張的吁了口氣，笑著道：「哈哈哈，那就太好了。我很擔心主人會硬拚，要是主人這麼想，我也只能捨命做陪了。」

煉金大師詫異的瞥了他一眼：「如果只有我一個人也罷，但現在有你們在。你們還未能徹底獨立前，我都必須負起責任才行。就算要拼命，也不會讓你們去。」

天下五劍之首有一瞬間微微睜大了眼，復又恢復平時的態度：「哎，看來必須更努力變強才行，至少遇到異物時不能束手無策。」

「依你的進步速度，很快就能達到英靈的程度了。」維因柏克淡然的說道。

「喔呀，這下可不能偷懶了。」三日月宗近的嘴角上揚了一點，又道：「目前參與聖杯戰爭的御主中，就只剩下衛宮切嗣、遠坂時臣、言峰綺禮及韋伯先生提到的雨生龍之介，或者是他們的從者之一，有可能是異物的宿主了。」
       
「Saber和吉爾伽美什，我確定並未被附體，可以排除。」煉金大師說：「另外，我認為從者被附身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嗯……設法見到衛宮切嗣和遠坂時臣，確認他們是否被附體也很重要。」三日月宗近在腦中思索著今後的策略，沉吟道。

他注視著坐在自己身側的維因柏克，說：「主人想要確認是否被異物附體，需要多少時間、要在多近的距離才可以確定呢？」

維因柏克想了下，說：「就我過去的經驗，異物未暴露真身的狀況下，我必須在能清楚目視的範圍內看見目標，大概十秒內就可以確定了。假設透過我製作的偵察機間接觀察，則需要更久的時間，大概一分鐘。」

「最多一分鐘嗎？也不算長。」三日月宗近笑道：「有韋伯先生提供的情報，加上雁夜先生希望讓遠坂家主知道小櫻所受到傷害……想要見到遠坂家主應該不難。」

「那就由你來制定計畫吧。」煉金大師爽快地道。

「唔，那麼……」

……

隔天，遠坂時臣收到間桐雁夜用使魔送到的信件，裡面附帶的照片令他怒火中燒，連寫信者在信紙裡的一堆怒罵都難得的忽視了。

「陛下，可否請您……與我前去赴約。」遠坂時臣雖然憤怒，卻也謹慎的向Archer尋求協助。他不會傻到隻身一人前往敵方魔術師的地盤，就算對方救了自己的小女兒。

「哼……難得你會如此失態，我就跟你走一趟吧。」英雄王冷哼一聲，從沙發上站起。

他們來到一處無人的廢棄工廠，在那裡見到了間桐雁夜、間桐櫻以及三日月宗近、維因柏克。

間桐雁夜一見到遠坂時臣就險些情緒失控，被維因柏克給制止後，抱著間桐櫻縮到角落，一臉鬱悶，得到懷裡的女孩摸頭安慰後又開心了起來。

「叔叔太激動了，這樣會給老師造成困擾。」間桐櫻受到了治療，又從大人那裡確定可怕的祖父不會再傷害她後，雖然仍舊安靜，開口的頻率卻增加了不少，讓間桐雁夜非常高興。

「好的，小櫻。叔叔會注意的……」間桐雁夜如同親生父親面對自己的女兒般，傻呼呼的笑道。

另一邊，三日月宗近和遠坂時臣的談話仍在繼續。

「……如你所見，遠坂先生，這便是所有的事實。」三日月宗近向遠坂時臣展示了完整的影像紀錄，讓他看見間桐臟硯的死去和蟲倉的毀滅。

「……」遠坂時臣沉默不語，握著手杖的手指卻用力到發白。他偏頭看向自己的小女兒，本來活潑又愛笑的孩子，現在卻寡言又陰沉。

他或許是個冷酷的魔術師，但是很重視自己的家人。

       

「哼……」看著正在與遠坂時臣交涉的三日月宗近，英雄王冷哼一聲，轉頭望向維因柏克：「你這傢伙……倒是找了頭狡詐的狼啊。」

「三日月在這方面的確比我擅長。」

Archer雙手環胸，不悅地道：「……破壞了王的興致，這樣的大罪你該如何償還？」

「抱歉，但如果不處理的話，這個世界就會毀滅。」維因柏克平靜的說：「我不確定對手的實力到什麼程度，必須盡可能的降低風險。」

他從儲物戒指裡掏出數個玻璃瓶，對Archer說：「這是別的世界的名酒，當作賠禮。」

「區區幾瓶酒就想打發……你想的可真美。」嘴上這麼說，吉爾伽美什卻很俐落的拿過酒瓶，放進了自己的寶庫中。

他頓了頓，對維因柏克說：「你這傢伙，無趣又沉悶，一點也不懂何謂愉悅……可別不知所謂的死了，到時我定會喝上一杯嘲笑你的愚蠢。」

「我會注意。」

「嘖……光憑這寡淡如水的反應，恩奇都也太好心了，還願意與你說話。」Archer一想到自己的摯友，表情有些緩和：「若讓恩奇都為你的死亡流淚，我必會把你從冥府抓出來嚴懲。」

「有機會的話，我會和他見面。」煉金大師說道。

「混帳，我什麼時候允許你和他見面了？」

「喔，抱歉。」

「你這傢伙，總是在不經意間惹怒……」

三日月宗近和遠坂時臣達成了協議，準備訂立契約，轉頭就看見維因柏克與英雄王正在交談。

（看來主人與這位的關係其實挺不錯的。）一邊想著，三日月宗近笑著喚道：「Caster，訂立契約需要你幫忙。」

他們以魔力簽下契約，遠坂時臣順勢對維因柏克道謝：「感謝您救下小櫻，還願意給予她指導。」

「救下你女兒的是雁夜，我只是回應了他的請求而已。」

「……還有個不情之請。」遠坂時臣猶豫了會，支吾道：「我的夫人和大女兒凜，可否偶爾去拜訪一下小櫻呢？」

「這不該問我，你應該問雁夜，他才是間桐家的家主。」維因柏克回道。

遠坂時臣表情一僵，他其實一點也不想和間桐雁夜說話，對方的存在提醒了自己愚蠢的把小女兒送進了虎口，更重要的是間桐雁夜居然從資質低劣的魔術師，一躍成為魔法師的關門弟子。這讓一向瞧不起對方的遠坂時臣十分難以接受，可又不得不維持住禮儀，畢竟如果沒有間桐雁夜，間桐櫻的處境只會更糟糕。

「……間桐家主，多謝你對小櫻的照顧。」雖然心裡不適，可是遠坂時臣一想到自己的女兒，便軟下了態度。

「哼……」間桐雁夜原本很想罵人，礙於煉金大師及間桐櫻在，不得不收斂了措辭：「我會照顧小櫻，不需要你。」

「……那就拜託你了。」遠坂時臣深吸了口氣，吞下了不符合禮儀的用詞。

……
       
「遠坂家主也不是異物的附身對象。」回到據點，維因柏克乾脆的對三日月宗近說道。

「這樣……只剩下言峰綺禮、衛宮切嗣和雨生龍之介了。」三日月宗近說：「主人，你認為誰最有可能呢？」

「……我不太確定，附身的對象也有可能是複數。」

「不只一個嗎……」三日月宗近歛眉，嗓音微微壓低。

維因柏克又道：「冬木教會發布了懸賞，要求所有御主優先解決多出來的從者和御主，獎賞是先前聖杯戰爭剩餘的令咒。目標是雨生龍之介和Caster，韋伯他們已經出發去找人了，以防萬一，我讓迪爾姆德也跟過去協助。」

「韋伯先生真是位優秀的隊友，有他在，我們也輕鬆多了。」紺色短髮的五花太刀輕笑道：「我們也要去找嗎？」

煉金大師點頭：「殺人魔還是盡快解決比較好。」

「說的也是。」

他們正準備前去和成熟韋伯會合，卻先收到了對方的緊急聯絡。

「找到Caster了……他召喚的海魔比我所知道的還要更古怪、我們正在設法把他往海上引過去！」

維因柏克一聽到對方的描述，眉頭蹙了起來。他抬頭看向三日月宗近：「我們立刻出發。」

「也通知一下遠坂先生與Archer吧。」三日月宗近沉聲道：「狀況聽起來並不樂觀。」

煉金大師同意了五花太刀的建議，順便讓間桐雁夜帶上了Berserker，迅速趕往海邊。

冬木市最大的河川出海口附近，幾乎全被濃霧所覆蓋，一團漆黑的龐然大物位於河道中央，數不清的觸手垂在身周，詭異的黏液流入水裡，怪物周邊的河水全都變成了黏稠的物質，這些物體宛如有生命般漂浮在水上，試圖向岸邊接近。

「這到底是什麼……」成熟韋伯試著運用魔術去觀測，但才接觸到，某種噁心又混濁的感受令他頭暈目眩，只能摀著頭放棄。

（我那時見到的巨大海魔，可沒有這麼奇怪的能力！）

「不曉得，我只知道……那個東西非比尋常，不是我們可以輕易碰觸的。」愛麗絲菲爾臉色發白，作為艾因茲貝倫所製造的人造人，聖杯降臨的關鍵之一，她的感覺比成熟韋伯更敏銳。眼前由Caster召喚來的物體光是目視就使她心生不適，代表那並不是什麼正常的召喚獸。

不遠處，金髮碧眼的少女、騎士王亞瑟．潘德拉剛臉色鐵青，她擁有湖中仙女的加護，能在水面上行走，然而那些漆黑的黏稠物即使用劍斬斷也不會馬上死去，就算有Lancer和Rider的協助，短時間內也難以做出有效的反擊。

「可惡，物理攻擊的效果並不明顯……」Lancer低喝，縱身一躍，一槍刺出，破魔的紅薔薇洞穿了一隻，他又轉動另一隻手上的長槍，必滅的黃薔薇一記大範圍的橫掃，打散了數隻像是活物的半液狀物體。

但那些黏液卻又迅速聚攏，再度形成新的怪物。

Rider駕駛著神威車輪在空中放出閃電攻擊漆黑的海魔，卻只能略微燒傷怪物的表皮。

「喂，小子！這大章魚皮太厚了，沒辦法造成什麼傷害啊！」他一抖韁繩，控制著拉車的神牛靠近成熟韋伯所在的河堤，大聲道。

冬木市的未遠川連通著大海，約數十分鐘前，他們在某處下水道裡發現了Caster的工坊，裡面都是以被殺死的小孩和受害者製成的「藝術品」，以及Caster用來保護工坊的小型使魔。

Lancer和Rider協力毀掉了使魔，和那些充斥著受害者哀鳴和恐懼的藝術品，工坊裡設置的警報魔術警告了Caster吉爾．德．萊斯，對方來到河口與海洋的交界，使用寶具「螺湮城教本」（Prelati's Spellbook）召喚出了足有數層樓高的、有如神話海怪克拉肯般的魔獸。

到目前為止，都與成熟韋伯記憶中的聖杯戰爭經歷相符。可是接下來的異變，則超出了他的預期。

「貞德……我的聖少女啊……可恨的神明……這片土地、人類……全都吞噬殆盡……」Caster在召喚途中，他的神智像是被什麼影響似的變得更加瘋狂，完全沒有節制的消耗自己的魔力，有如獻祭般地給了手中以人皮裝訂的魔導書。

一種濃烈的惡意自那本書中噴發而出，被召喚出來的海魔體積變得遠比成熟韋伯印象裡的更大、更強，還多了先前沒有的古怪能力。

──偉大的神明……將一切獻給……佔領……痛苦、憎惡……都是糧食……

被海魔包覆在中心的Caster在失去形體的過程中，雙目一片渾沌，扭曲著臉孔大笑，不知恐懼的喃喃著。

突發狀況令成熟韋伯等人不得不想方設法的把海魔往無人的大海引過去。

在他的記憶裡，為了爭取時間商量對策，征服王使用了「王之軍勢」，暫時把海魔困在了固有結界內。待想好戰術後，才在衛宮切嗣射出的信號彈通知下，於遠離岸邊的海上把其釋放出來，最後由Saber以對城寶具「誓約勝利之劍」（Excalibur）將海魔轟成灰燼。

但現在的海魔根本不是記憶中的模樣，成熟韋伯一點都不敢嘗試讓Rider把海魔放進固有結界裡。他注意到海魔身上流出的液體似乎有問題，竟會吞噬河水及裡面的生物，變出更多噁心的半固態怪物。成熟韋伯擔心那種東西很可能會影響固有結界的運行，直接傷害到Rider。

原本的海魔一開始是由Caster的魔力在支撐，他們可以趁著對方尚不能自給自足時速戰速決。可是眼前的這隻海魔才剛出現，防禦力和攻擊力就比原本的強上不少，自然更難對付。

「這就是所謂的『異物』嗎……？難怪要請外援，這種東西到底是怎麼……」成熟韋伯眉頭緊皺，拼命在腦中分析情報，試圖找出可行的解決方案。

Archer和遠坂時臣在稍早前也乘坐著飛行寶具「天翔的王之御座」（Vimana）（又譯維摩那）趕到了。面對如此龐大的怪物，遠坂時臣懇求英雄王出手，但英雄王只是敷衍的操縱天翔的王之御座發射了幾個寶具，轟炸在海魔周圍。許多隻黏液怪物被炸開，但很快就又再生了。

「英雄王啊，懇請您，這怪物已經不是其他人可以應付的了……」遠坂時臣恭敬萬分的朝Archer行禮，真心誠意的祈求道。

「時臣，本王已經看在你的面子上，用了四件寶具了。」英雄王坐在御座上，用手撐頭，一臉不耐：「更何況，你不是和那傢伙結盟了嗎？」

「可是──」

「處理本王庭園的有園丁就夠了，你可別賤視本王的慷慨啊。」

遠坂時臣維持著行禮的姿勢，焦慮的思索著如何能說動英雄王。

忽然，河堤兩邊升起了魔力形成的無形防護網，將被奇景給吸引過來的普通人與河中的海魔徹底的隔開了。被魔法影響的人們無意識的一一轉過身，逐漸遠離岸邊。

「哼，總算來了……」吉爾伽美什低啐了聲，控制著座下豪華的飛行寶具離開了海魔的上空。

維因柏克和三日月宗近抵達河堤，與愛麗絲菲爾等人會合。間桐雁夜連同間桐櫻則躲在附近，由Berserker護衛著。

「我施了護盾，這樣海魔暫時沒辦法上岸，也就不能攻擊普通人了。」煉金大師說道：「目前的狀況是？」

「雨生龍之介已經被殺掉了。」成熟韋伯此時已顧不上假裝青澀，語速飛快的對維因柏克說道：「但海魔完全不受影響，Rider和Saber他們的攻擊似乎也沒什麼效果……」

愛麗絲菲爾看向維因柏克和三日月宗近，困惑於Rider的御主為什麼會對Caster擺出一副信任的態度。

她暗自戒備，臉上卻仍是擔憂的表情。

這時，衛宮切嗣用手機連絡了愛麗絲菲爾，因她不擅於使用科技產品，便由一旁的成熟韋伯接過了電話。

早就知曉對方企圖的成熟韋伯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同意了對方的提議，並答應會向Lancer傳話。

衛宮切嗣想讓Lancer主動破壞自己的寶具「必滅的黃薔薇」，因為先前Saber的肩膀被這把寶具擊中，傷勢遲遲無法癒合。如果Lancer的寶具仍然存在，Saber的肩傷便不能恢復，實力也會受到影響。

若能藉機讓Lancer毀掉自己的寶具，不僅能讓最強的三名從者之一減損戰力，假設Saber能幹掉海魔，又能從言峰璃正手上得到一枚令咒，可說是一箭雙鵰。

本來正在阻擋海魔的幾位從者陸續都回到了岸上，他們剛才試過，確定普通的攻擊起不到什麼作用，而金髮的Caster似乎用了魔術，在岸邊建構了防護網，應該能爭取一點時間，讓他們有機會討論戰術。

他們會合後，成熟韋伯趕緊開口：「剛剛愛麗絲菲爾的手機有個男人打來，說Saber的左手有對城寶具。」

他清楚衛宮切嗣是為了利用他們，但騎士王的寶具確實威力巨大，因此也不得不照辦。

迪爾姆德一聽，立刻轉頭問道：「Saber，真的嗎？」

Saber皺了下眉，說：「要是解放我的寶具……或許可以殺掉那隻怪物，可是這樣的話──」她因負傷並非處於全盛期，但也不想讓Lancer毀壞自己的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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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解：
吉爾·德·雷（Gilles de Rais）：
百年戰爭時期的法國元帥，亦是歐洲歷史上著名的黑巫師。他也是西方童話傳說中的反派角色「藍鬍子」的現實原型之一。因聖女貞德的死，而走上歧途。在第四次聖杯戰爭中被意外召喚。職階為Caster。本身並不適合「Caster」這一職階，甚至不是真正的「英靈」。雨生龍之介似是而非的儀式能算作召喚儀式成立只能說是「意外」，但卻成為這次聖杯戰爭中最惡的組合。
因為角色設計，聖女貞德和騎士王長相相似，導致Fate Zero動畫中他誤認騎士王是聖女貞德，因此有了後續一連串的誤會。（參考Google、維基、萌娘百科等）

迪爾姆德聞言，悄悄的把視線轉向了一旁的維因柏克，眼中帶著詢問。

（按迪爾姆德想的去做就好。若是想讓Saber恢復，也沒關係。）煉金大師平靜的藉著魔法暗中傳遞了訊息。

（……吾主唷，萬分感謝您的信任。）

「──但是Lancer，我手中的劍之重量即為我的尊嚴的重量，與你戰鬥所受的傷是榮耀而非枷鎖。若能用此傷換得迪爾姆德．奧迪那的相助，便足以勝過千軍萬馬。」Saber臉上帶著堅定的笑容，朝Lancer說道。

迪爾姆德望著神情坦蕩的騎士王，忽地輕笑出聲，把右手的紅槍插在了地上，兩手一起握住了必滅的黃薔薇：「Saber，對我而言，那傢伙把他人的絕望當作娛樂，製造恐懼並以此享樂。賭上騎士的誓言，那是絕對不能原諒的極惡。」

「等等，Lancer──」

「無關我們之間的勝負，現在應該要獲勝的，是我們宣誓信奉的『騎士道』。」Lancer說完，雙手用力，乾脆的把手裡的寶具給折斷了。

斷成兩截的寶具發出光芒，化為無形的魔力消散。

「Lancer……」感受到了肩傷的恢復，Saber震驚的望著對方。

「我將勝利的希望託付於妳手中之劍，騎士王。」迪爾姆德坦然的笑道。

「……交給我吧，Lancer，在此以此劍宣誓勝利。」Saber閉眼後又睜開，眼神堅定，她高舉起劍，解除了包裹其真身的「風王結界」。

亞瑟王傳說中的聖劍，終於現出其全貌。

躲在遠處待命，重新戴上頭盔的Berserker專注地望著自己生前侍奉的主君，全然移不開眼。

（啊啊……吾王，您依然如此高潔……）

維因柏克一直在關注周圍的動向，他感受到那源源不絕的汙穢魔力，略為蹙眉。

「我會維持住周圍的護盾。不過那隻怪物一直在吞噬周圍的東西，已經越來越強了。就算妳釋放寶具，也不能完全消滅他。」煉金大師說道。

聽他這麼說，在場的御主和從者都愣住了。

「唔，你確定只有這隻怪物不對勁，還是有別的呢？」三日月宗近突然開口問道。

「應該只有他。」藉由偵察機觀察過了正在附近的言峰綺禮、衛宮切嗣及已死的雨生龍之介，維因柏克肯定的說道。

他又對騎士王說：「Saber，妳能從另一個方向發動寶具，把他往海上的方向推嗎？」

「Caster，你……莫非有辦法？」Saber驚訝的問道。

「嗯，但我需要時間解析他的構成，同時也希望能盡量遠離人多的地方。本體我來處理，但他周圍那些增殖體，需要有人解決。」維因柏克說道。

這時，三日月宗近又問：「你說的增殖體，是指那些像是黏液的東西嗎？」

「對。」

「那麼……我的攻擊，有效嗎？」紺色短髮的五花太刀偏了下頭，面帶微笑的問道。

維因柏克回道：「不能確定，你可以試試。」

「哎，已經沒關係了嗎？」

「嗯，無所謂了。」煉金大師平淡的答道。

兩人的對話讓不知緣由的御主和從者一頭霧水。作為同盟的遠坂時臣也不明所以，三日月宗近在與他達成協議時，只簡單表示不會爭奪聖杯，並要求遠坂時臣在必要時提供協助或不要插手。

間桐雁夜作為煉金大師的弟子，是最清楚實情的人，可是他戰力太弱，被維因柏克指示帶著間桐櫻到場見習，但要躲遠一點。成熟韋伯是抑制力選定的協力者，因此維因柏克對他透露的情報比遠坂時臣更多，不過比間桐雁夜知曉的少，對三日月宗近的真實身分也一知半解。

得到允許的三日月宗近轉過身面對河川，一腳踏出，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前，把靈力聚集在腳上，倏地踩在水面上往最靠近岸邊的黏液怪物衝去。

「什──」愛麗絲菲爾無意識的驚叫出聲。

三日月宗近的左手微抬，做出了抓握的動作，本體太刀隨著他的召喚顯現，身上的風衣和襯衫長褲也被紺藍色的狩衣覆蓋。在距離黏液怪物不足三步時，太刀青年猛地頓住腳步，雙膝微弓，右手緊扣刀柄，毫不遲疑的一刀揮出！

金色的刀氣隨著他的動作鋪散開來，化為巨大的新月，瞬間把方圓數公尺內的黏液怪物斬成兩段。

無數的黏液被風壓給吹離水中，在半空中飛舞、又落回水裡，再度聚集成新的怪物。

身穿繁複出陣服，披著輕甲、戴著黑色籠手的俊美青年單手持刀，背對著眾人，看著再生的增殖體，用一種輕鬆的語氣道：「喔呀，雖然能殺死，但再生的速度並不慢呢。」

「……他不是魔術師嗎？……」愛麗絲菲爾雙脣微張，完全掩飾不了震驚的情緒。

確認了對黏液怪物的攻擊有效，三日月宗近便退回岸上，對維因柏克提議：「主人，這麼多的增殖體，想拖延時間的話，可能需要更多人的幫助。」

「我打算讓其他人過來。」維因柏克點頭，看向不遠處的海魔，又說：「也要再找個人幫忙阻擋那隻怪物。」

他們的對話被在附近觀察的衛宮切嗣竊聽到，Saber真正的御主不禁暗下神色。

（看來Caster和御主的身分有問題……是偽裝？而且Rider似乎和他達成了私下協議……）

「等等，你們到底是……？」Saber聽見三日月宗近稱呼維因柏克為「主人」，忍不住出聲道。

「唔，我名為三日月宗近，是主人的下屬。簡單來說，我們是來排除異常的。現在你們看見的海魔，就是異常現象。」三日月宗近一手握刀，一手按著刀鞘，笑著解釋道：「實際上我的主人並不是從者，我也不是御主，只是以這樣的身分出現比較便利。」

維因柏克放任五花太刀去向其他人說明，自己則透過契約，召喚其他的刀劍男士。

       

       

早已在本丸等待許久的刀劍男士們摩拳擦掌，聚集在大廣間內一起等候主君的指令。

（清光。）維因柏克在心裡呼喚道。

河堤邊，黑髮紅眸的少年打刀興奮的回應了召喚，從半空中出現：「主人！」

「注意別讓那些增殖體上岸。」

「是。」加州清光拔刀出鞘，朝一旁的Lancer打招呼：「我是加州清光，三日月殿的同伴。這幾天多謝你的協助。」

「這是我應該做的。」一槍洞穿一隻增殖體的迪爾姆德笑道。

「Lancer，你怎麼……」Saber詫異的道。

「我的御主就是Cas……這位奧法斯大人，不過他並非從者，那邊召喚出海魔的，才是真正的Caster。」既然不需要再隱瞞，Lancer索性據實以告：「就如三日月所說，此次聖杯戰爭有異物混入其中，御主受蓋亞意志所託，前來排除入侵者。」

默默聆聽他們交談的遠坂時臣、愛麗絲菲爾及衛宮切嗣等人聞言一驚。

遠坂時臣震驚於那些數量驚人的、類似從者般的存在，急忙轉頭朝英雄王問道：「陛下，這位究竟是誰？」

「那邊的Lancer和假御主不是已經說了嗎？」英雄王吉爾伽美什興致缺缺的道：「你的耳朵莫非是聾了？」

他看著那些和其他從者協力清理黏液怪物的刀劍男士們，又瞥了眼金髮的煉金大師，意興闌珊的低語：「這傢伙一出現，好戲都被攪和了，還多了麻煩事……嘖。」

（一期。）

「主人。」藍髮的軍裝青年優雅的現身。

（鶴丸。）

「唷，主人！」白髮金眸的四花太刀從天而降。

（江雪。）

「……主人。」江雪左文字默默的朝他行了一禮。

（藥研。）（山姥切國廣。）（宗三。）（燭台切。）（小夜。）（籠手切江。）（桑名江。）（歌仙──）

維因柏克在心底持續念誦刀劍們的名字，把本丸內至少三分之二的人都叫了過來，讓他們分散到河堤兩邊，沿著河岸清除增殖體，自己則是在地上畫起了召喚陣。

「奧法斯，你打算再召喚？」成熟韋伯認出了那是召喚從者的法陣。

「僅靠這裡的人手，沒辦法完全阻擋那隻異物。」維因柏克應道：「再找一位從者，這樣我才有時間解析異物。」

英雄王用手指敲擊著寶座的扶手，眼角的餘光無意間注意到了煉金大師的舉動，本來一臉的不耐化為了期待和滿意：「哦……這傢伙，倒是幹了件好事呢。」

三日月宗近一刀削掉了幾隻黏液怪物，遠望隨著吞噬的東西越多，體型也越發驚人的海魔：「這可真是麻煩了……主人，假設我攻擊他，可以暫緩一下他的行動嗎？」

一旁的Saber也轉頭看了過來。

「我不建議現在激怒他。現階段他只是在吞噬附近的東西，要是過度刺激，很可能會無差別攻擊。至少等到我召喚出幫手再進行。」維因柏克平淡的道：「到時你們就可以盡情的出手，把他往海上引過去。」

「那可真是太好了。」

「等一下，你打算再召喚第二位從者？同時供給兩位從者魔力，這怎麼可能……？」愛麗絲菲爾吃驚的道。

「主人是魔法師，不是魔術師。唔，愛麗絲菲爾小姐請後退一點，主人說這種黏液怪物會侵蝕和吸收觸碰到的生物的能量，非常危險唷。」三日月宗近輕笑著道。

Saber一聽，連忙站到愛麗絲菲爾身邊，示意她往後躲。

維因柏克畫好召喚陣，抬頭看向頭頂的飛行寶具：「吉爾伽美什，跟你借一下『天之鎖』。」

「哼……姑且稱讚你做了個優秀的選擇。」英雄王伸手從寶庫中掏出了一段金色的鎖鍊：「給我接好了。」

「多謝。」

維因柏克接過那截鎖鍊，站到了法陣前。

成熟韋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天之鎖……？難道──」

煉金大師開始詠唱召喚咒文，隨著最後一段咒語出口，召喚陣爆出一陣光芒，一道人影出現。

「從者恩奇都……遵從召喚啟動了。」那道人影有著長及腳踝的翠綠長髮，外貌無關性別，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美麗。「他」穿著白色的長衫與長褲，未著鞋履，一條直達膝蓋的黑色帶狀、尾端綴有金色尖銳掛飾的長鍊掛於頸間。

他抬起頭，金色的雙眸中純潔無瑕，彷彿萬物皆包容於其中。

恩奇都看見了維因柏克後，先是歪了下頭，隨即露出了驚喜的表情，直接上前一步，抬手一把抱住對方，親暱又懷念的道：「這個感覺……是維因對吧！好久不見，我很想念你唷！不過你的身高是不是變矮了？」

「啊，好久不見了，恩奇都。」煉金大師也罕見的勾起唇，同樣回擁對方，溫和的回道：「我也很想念你。」

坐在飛行寶具上的英雄王，搭在扶手上的手指用力一握，眼露怒意。

周圍的刀劍男士們被恩奇都的舉止嚇了一跳，差點因恍神而被敵人擊中。

紺色短髮的天下五劍之首倏地握緊刀柄，唇角雖如平時一般微笑，綴有弦月的瞳孔卻突然變得幽深而暗沉。

他走近維因柏克身邊，輕笑著問道：「主人，這位是？」

「我之前跟你提過的，長得很好看的朋友。」維因柏克放開了恩奇都，為兩人介紹道：「恩奇都，這是三日月宗近，我的眷屬和新認識的朋友。」

恩奇都瞇了下眼睛，他可以感受到眼前長相俊麗的青年剛才隱約洩出了一絲敵意，周身也帶了一點黑暗的氣息。但在面對煉金大師時，那些異常都在瞬間消失無蹤。

「你好啊。」恩奇都打量了下三日月宗近，說：「你身上維因的氣息很重呢……嗯？總覺得跟吉爾的感覺有點像……唔，但是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別把我跟那個傢伙混為一談，恩奇都。」吉爾伽美什從飛行寶具上跳下，來到摯友的身邊，不滿的道。

「吉爾！」恩奇都轉過身，毫不猶豫的伸出雙手環住對方的頸項，給了英雄王一個大大的擁抱：「很高興看到你。」

「哼……你這傢伙，居然敢把我以外的人稱作朋友。」英雄王嘴上抱怨，手上的動作卻很誠實地回抱對方。

「可是我的摯友只有你啊。」恩奇都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被恩奇都的說詞給安撫，吉爾伽美什的表情迅速地緩和下來：「那個無趣的傢伙能想到召喚你，我就原諒他的無禮吧。」

「吉爾明明沒那麼討厭維因，但為什麼老是要表現出討厭的樣子呢？」恩奇都相當直接的問出了自己的疑惑：「那時候維因說要離開的時候，你還偷偷的送他禮物──」

「你……這不動腦的笨蛋！」被絲毫不懂「委婉」兩字的摯友當眾說出心思，英雄王惱羞成怒的吼道：「怎麼能在客人離開時不給予賞賜，這可不是君王該有的氣度！」

「哦。」恩奇都一臉明白的道：「所以你其實不討厭維因嘛。」

「恩奇都──」

「抱歉，現在不是合適的敘舊時機。」維因柏克面色平淡的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我需要恩奇都幫我拖住那隻海魔的腳步，讓我有時間解析其構成，徹底的消滅他。」

恩奇都「啊」了一聲，爽快的道：「見到吉爾和維因太高興了，忘記正事了呢。」

他側頭看向那隻海魔，本來含笑的神情倏地變得冷漠，有一種由活物轉為無機物的怪異感：「真是噁心……這東西，不應該存在。他身上有邪惡的氣息，所以維因才會召喚我嗎？」

「如你所見，那並非此世之物。」維因柏克平靜的道：「你的能力，最適合應對這樣的敵人。」

恩奇都號稱「連天都能束縛的鎖鍊」，有對神性加成，還有「對人類威脅」特攻。換言之，他面對海魔時具有他人沒有的優勢。

「唔，維因只想拖延時間嗎？……可是我想直接把這東西殺掉。」恩奇都用一種毫無猶豫的口吻說道。

「如果能由你解決掉最好。」煉金大師說：「那麼就拜託了。」

「好。」美索不達米亞神話中的神造兵器、「天之鎖」恩奇都飄到天上，朝海魔飛去。

「Saber，麻煩你使用寶具，盡可能的把海魔往海上推，離岸邊越遠越好。」維因柏克看向騎士王：「恩奇都戰鬥時不太會注意到周圍的狀況，我有設下防護，應該不會波及到附近的住──」

「轟！」一聲巨響，海魔被半空中出現的數十條帶槍尖的金色鎖鍊給擊中，表皮炸開，噴出了許多暗紫色的液體。

「注意別被那隻海魔的觸手抓到。」煉金大師的聲音波瀾不興，卻輕易地傳達到了眾人的耳裡：「若被他的力量給侵蝕，連靈魂都會被汙染。」

「我明白了。」Saber嚴肅的點頭，踏上河面朝海魔跑去。她站到離海魔有一段距離，卻不會太近的位置，高舉起手上的聖劍後閉上眼。

只見黑夜之中，無數的金色光粒彷如星屑般從地上、草叢中、水裡升起，朝著發光的劍刃聚集。

「哇……」正在阻攔增殖體上岸的刀劍男士們驚呼出聲。

三日月宗近看著那些飄揚起來的光粒，把漆黑的河川給照亮，不由得嘆道：「真是壯闊的奇景……」

「那把劍正是橫跨過去、現在、未來，於戰場上慷慨赴死的強者們，他們臨死之際心中所懷有的悲壯崇高的夢想。以他們的意志為傲，以他們遵循的真理為導向，常勝之王現正高聲歌頌，握於手中的、那奇蹟般的真名──」愛麗絲菲爾感受到了光芒中飽含的深刻情感，情不自禁的吟詠道。

真名為阿爾托莉雅．潘德拉剛的騎士王張開碧綠的雙眸，向前一踏步，一壓劍柄，手中凝聚輝光的劍尖朝向身後，強勁的氣浪朝四周散去，水面泛起道道波浪。

她沉穩的啟唇，在揮劍時念出寶具的真名，解放其中蘊藏的力量：「──Excalibur（誓約勝利之劍）！」

有如能切開天際般、金黃的光束斬開了河水，轟向了海魔，水浪翻捲、狂風大作，那巨大的身影似乎被淹沒了，卻在光芒逐漸消失時再度現形。

海魔被衝擊力擊退了數十公尺遠，一部分的身體遭到了破壞，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持續再生。

「……被對城寶具擊中，竟然沒有太大的損傷，只是向後退而已嗎……？」成熟韋伯難掩驚惶，他以眼角的餘光偷看一旁的Archer，發現英雄王竟是十分冷靜的雙手環胸，並無半點驚訝之色。

就成熟韋伯所知，吉爾伽美什持有比對城寶具更高級的對界寶具「天地乖離開闢之星」（Enuma Elish），那是能撕裂大地、劈開天空的神器，是連Rider的固有結界都會被一擊毀滅的最強寶具。

（或許只有那個寶具才能──）成熟韋伯心中這麼想著，卻不敢開口。

這位人類最古老的王者有著古代君王的高傲和殘忍，睿智但無情，根本不會理會他人的想法。唯有吉爾伽美什認可的人，才能得到最古之王的一絲尊重。

成熟韋伯把視線移到了維因柏克身上，詢問道：「接下來你打算──」

數聲巨響打斷了他將要出口的話語，海魔咆嘯著彈出粗大的觸手，攻向膽敢挑釁自己的Saber。

「唔！」Saber猛地揮劍，斬斷一根觸手，卻有更多湧了過來，讓她只能邊砍邊躲。

離她最近的幾名刀劍男士連忙出手相助，協助騎士王對敵。

飛在上空的恩奇都看著海魔，神情變得生動了些，懊惱的低語：「竟然這麼硬嗎……維因讓我拖延時間，是已經猜到結果了啊……吉爾明明就先『看』到了卻不提醒，真狡猾。」

英雄王本身是為了「引導人類，安定世界」而造出的裝置，實為抑制力的一部分，有神明的血統，其為「掌握天地之理的觀測者與裁定者」。他是美索不達米亞諸神創造的「天之楔」，和「天之鎖」恩奇都互為彼此的半身。吉爾伽美什持有「全知全能之星」（Sha Naqba Imuru），為千里眼的一種，雖然並非萬能，可也是非常超規格的能力，可以輕鬆看穿對手的能力和狀態。

       

維因柏克得到了太古龍族的血脈，也擁有近似英雄王的千里眼天賦，但常時發動這種能力並沒有好處，反而會增加負擔，所以通常都是看情況才會使用。

煉金大師事先已透過目視判斷出了對手目前的強度，他需要時間解析，最重要的原因是希望能徹底消滅海魔，卻又不會毀掉周圍的環境。

「三日月，指揮的部分交給你。」維因柏克說：「我要專注在分析上。」

「是。」三日月宗近頷首道：「請主人小心。」

「嗯。」煉金大師說完，沿著河堤往海魔接近。

他站到了離海魔最近的岸邊，凝神注視著巨大的怪物，鏡片後的灰藍色眼睛化為金色豎瞳。

迪爾姆德一邊戰鬥，一邊和其他刀劍男士們打招呼，他瞥到了站在河堤邊似乎不打算插手的Archer，忍不住道：「英雄王，你只想看著友人在前線戰鬥，而不打算與其並肩作戰嗎？」

吉爾伽美什斜睨了Lancer一眼，冷笑道：「別搞錯了，雜種。我與摯友的關係，爾等豈能置喙。」

他看向正在空中飛舞的恩奇都，低聲道：「這可是難得的機會，我怎麼可能打擾他的興致呢。」

恩奇都繞著海魔飛，不時召喚出鎖鍊刺穿、絞斷那些朝他射過來的觸手。

他在一個位置忽地頓住，聚集起大量的鎖鍊，一口氣轟在了海魔身上，又將其打退了數公尺遠。

「維因的魔力量果然很多，這已經是身為從者的我，力量最強的時候了吧。」恩奇都看著自己的手，握了握拳：「呼，能像這樣傾盡全力戰鬥，真是久違了。」

他再度抬頭，昳麗的臉上滿是戰意，神話中能與英雄王平分秋色的人形神器開心的笑著，絲毫不懼眼前比自己大上無數倍的敵人。

神造兵器再度召喚出鎖鍊，逕直攻向海魔本體，硬是擋住了敵人意圖往岸邊移動的行為，甚至還將其持續逼往海上。

「好強啊……以後我們也能變得那麼強嗎？」加州清光揮舞著本體，喃喃自語。

「當然可以，咱們可是被主人親手重鑄過了！」陸奧守吉行一手握著左輪手槍，一手揮動打刀，爽朗又自信的道。

「嗚哇，好噁心啊……真是嚇到我了。」鶴丸國永在河面上跳躍著，白色的刀鞘與本體交錯舞動，消滅著周圍的敵人。

三日月宗近讓幾個短刀護在愛麗絲菲爾及成熟韋伯身邊，避免他們被襲擊，又分配好同伴們的站位，讓他們均勻分散在兩岸，阻擋住增殖體的進攻。

他偏頭望向遠處的煉金大師，權衡了情勢後還是選擇去援助練度比較低的夥伴。

「三、三日月殿，多謝了！」短刀．秋田藤四郎輕聲說著，一邊奮力的擊殺黏液怪物。

「哈哈哈，我們是同伴啊。」三日月宗近笑道：「秋田不必這麼客氣。」

恩奇都吸引了海魔大部分的注意力，Saber和Rider則分別在空中和水面上騷擾海魔。Lancer沒有水上移動的手段，但他憑著職階擁有的高敏捷和戰鬥經驗在岸邊來回奔馳，在刀劍男士們來不及回防的時候補上一槍，殺掉敵人。

「唷，你的使槍技巧真是太好了！」長槍．日本號吹了聲口哨，手裡的本體俐落地橫掃，削掉了一大半的黏液怪物。

「閣下便是三日月說過的，長槍的付喪神之一吧。」迪爾姆德說道：「能得到槍之化身如此稱讚，是我的榮幸。」

「哎，沒錯，我叫日本號，是日本三名槍之一……」

在Saber解放過寶具後，Berserker確認間桐雁夜與間桐櫻的安全無慮，也悄聲無息的加入戰局，幫忙清掃敵人。

刀劍男士與從者協力，暫時把海魔和增殖體擋在了水中，替維因柏克爭取時間。

恩奇都除了能控制鎖鍊，還會如英雄王般射出成堆的武器，把海魔的軀體打出許多傷口，然而被異神影響的怪物恢復力十分驚人，不斷的吸收海水和其中的生物，在修補傷勢的同時也在壯大自己的力量。

「真是頑強啊。」有著翠綠長髮的神造兵器嘆息一聲，評估了下海魔所在位置，接著猝然往後退了數公尺又倏地往上飛，揚聲道：「邪神造物，讓你見識一下這顆星球的吐息！」

「──世人啊，冀以鎖繫神明（Enuma Elish）！」

數不清的鎖鍊自天空墜下，美麗的青年也變成彷彿能貫穿天地的龐大金色鎖鍊，牢牢地紮在了海魔身上。

海魔發出劇烈的呼號，卻被困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喔喔……」

「好厲害！」

「哇，真是超──華麗！」

刀劍男士們看見那壯闊的景象，情不自禁的感嘆出聲。

眼見海魔似乎是被困住了，御主們不自覺的鬆了口氣。

「不愧是天之鎖，果然名不虛傳……」成熟韋伯擦了擦額際的汗水，心神放鬆了些。

就在這時，海魔突然劇烈顫動，緊接著表皮突起，一大堆細長的尖刺狀觸手突破了恩奇都的封鎖，射向岸邊的刀劍男士們。

「──！」距離最近的刀劍男士們連忙閃身避讓。

毛利藤四郎是粟田口刀派中較慢才加入本丸的短刀，他在重鑄前是練度很高的極化刀，在變異體世界歷練時的表現也很好，因此即使重鑄後的練度尚未完全恢復，還是被列入了此次的出陣名單裡。

對付增殖體時，毛利藤四郎或許不如兄弟們強悍，但他憑藉技巧和經驗，仍不落下風。海魔忽然發難，他為了閃避一隻黏液怪物退了幾步，卻剛好站在了尖刺觸手的射程裡。

（糟糕！）毛利藤四郎來不及躲開，只能舉起本體護住要害，試圖硬接。

「危險！」一旁的一期一振和藥研藤四郎迅速衝向他。

       

       

一期一振和藥研藤四郎在跑向毛利藤四郎的瞬間，就意識到不可能躲開，於是他們毫不猶豫的擋在了他的面前，企圖用自己的身體保護重要的兄弟。

至於維因柏克曾經的告誡，此時已全然顧不上了。

「別──」附近的同伴們試圖回援。

變化後的尖長觸手速度快如閃電，轉瞬便來到他們的面前。

一期一振、藥研藤四郎眼睜睜看著數根觸手的尖端刺向他們，瞳孔因緊張而縮成了小點。

時間似乎就此靜止了。

一道身影出現在了面前，徒手抓住了一根最接近他們的觸手，同時將其他觸手一一擊飛。

「……大、大將！」藥研藤四郎下意識的喊出聲。

一期一振呆了一瞬：「主人！」

「我不是說過，注意不要被海魔碰到嗎？」維因柏克背對著他們，語氣平穩。

「對、對不起……」毛利藤四郎慌張的道歉，眼角的餘光不經意瞥到了一些滴落的液體，隨即驚叫出聲：「主人，你受傷了！」

煉金大師抓著觸手的左手被上面的棘刺給穿透，血液正滴滴答答的落下。除此之外，有一根觸手刺中他的側腹，被煉金武裝和右手給制住，才未成功傷到身體。

三日月宗近在這時靠近，見到維因柏克的狀況，帶著新月的瞳孔猛地一縮。他的腦中思緒紛飛，嘴上卻沉穩的喝道：「別慌！回去原本的位置，不要讓防衛線崩潰！」

被審神者受傷一事嚇到，慌亂的刀劍男士們聽到五花太刀的聲音，下意識的照做。

金髮的煉金大師蹙著眉頭，手裡冒出火焰，燒斷了兩條觸手。

「主人。」紺色短髮的五花太刀上前，從背後扶住他的肩膀。

「異物本就不好應付，會有突發狀況是常態。」維因柏克冷靜的道。他張開手，被刺穿的手掌迅速復原：「只是小傷，不用擔心。」

「但那隻海魔破開了你的防禦。」三日月宗近曾看過煉金大師的過去，知道他血脈的特殊性。

「我平時都會壓制力量，避免超過世界可承受的限度。」維因柏克回道：「是我一時不察，沒調整好狀態。」因為異物的攻擊超過了煉金大師目前維持的防禦強度，才能傷害到他。

藥研藤四郎怔然地望著維因柏克手上的血跡。

傳說幕府統領畠（音田）山政長（はたけやま まさなが）想要用愛刀切腹自盡，卻失敗了，憤而把短刀扔了出去，結果短刀直接切開了放在牆角的藥研（註：一種研磨植物的工具），因而得名「藥研藤四郎」。

本源「藥研藤四郎」是能輕易斬斷死物的利刃，卻不會傷害主人，擁有「忠誠之刃」的美譽。身為同名的刀劍男士，他和同伴殺死了前任審神者，好不容易遇到了想要效忠的主君，卻被對方看穿了心中的猶豫，拒絕了自己。

他不僅沒有盡到應盡的義務，還被主君保護，對方甚至因此負傷。

黑髮紫眸、有著少年模樣的短刀，死死的握著手裡的本體，氣息紊亂。

其他刀劍男士們表面上若無其事，奮力維持戰線，實際上內心震驚不已。一直以來，時之政府灌輸給他們的觀念，是必須保護人類、保護歷史。

煉金大師身為他們宣示忠誠的主君，卻在下屬遇到危險時，挺身把他們護在了身後。

毛利藤四郎眼眶泛紅，心中的自責簡直像噴泉似地不斷湧出：「對不起……主人……對……」

一期一振也很難受：「非常抱歉，我──」

維因柏克伸出手，依序拍了拍三振刀劍的肩膀，表情平靜的說：「這不完全是你們的錯。讓你們過來是我的決定，戰鬥本來就會有風險，這次的敵人也的確不好對付。接下來小心一點，注意海魔的動向。」

「……是。」他們啞聲應道。

煉金大師轉身，抬腳回到原先的地方繼續分析海魔的構成。

「覺得愧疚，就努力變得更強，為主人分憂吧。」三日月宗近對他們低聲道。

「……嗯。」藥研藤四郎抿了下嘴，迅速的站起身：「抱歉，我馬上回到位置上。」

「以防萬一，藥研，你和我的位置換一下。」一期一振說：「你比我強，由你來協助毛利防守吧，我去你那裡。」

「明白了，一期哥。」

「一期哥、藥研，謝謝……」

三日月宗近確定他們順利重回了戰線，便轉頭離開。但他沒有像先前那樣在河堤邊來回移動，為同伴提供機動性的援護，而是直接走到了距離維因柏克最近的地方，不動聲色的護衛著對方。

過了一會，煉金大師解析完畢，開始詠唱咒文。他用的語言是三日月宗近曾經在夢境裡聽過的、龍神萊茲休爾曾說過的語言。

「──封閉、阻斷──此處為吾之領域，禁止、鎖定──成立。」隨著維因柏克的低語，海魔的周圍升起光幕，四散的觸手像是被強行拉扯般押回了本體。

四周的增殖體忽然頓住，像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拉動，拖行著塞回了海魔身邊。

海魔嚎叫著，觸手瘋狂的想要再度探出，卻全被不可視的牆面給擋住，被禁錮在一個空間內。

「哎，看來不需要我了。」恩奇都重新變回人形，遠離海魔，回到了英雄王的身邊。

「居然無視我，打得這麼開心。」吉爾伽美什抱怨道。

「但是吉爾是故意不出手的吧。」恩奇都笑著道：「我很開心唷，謝謝你。」

英雄王仍維持著雙手環胸的姿勢，臉色一下子緩和的不少。

眼見敵人都被困住了，三日月宗近收刀入鞘，走近維因柏克：「主人，接下來你要親自出手嗎？」

「嗯，我把他困住，除了避免逃跑外，也是要防止我動手時造成的影響太大。」煉金大師說：「這個異物不弱，我需要解放更多力量。就算開啟結界，也需要速戰速決。」       

維因柏克摘下眼鏡，三日月宗近終於親眼見到了那對燦金色的豎瞳。

「……果然夢境和現實還是有差別的。」紺色短髮的五花太刀嘆道。那種撲面而來的壓迫感，遠比夢境裡的更強烈。

煉金大師脫掉了西裝背心和襯衫，露出了煉金武裝的黑色無袖上衣，皮膚上浮出鱗片，覆蓋住雙手。

在三日月宗近驚訝的目光中，金髮青年的頭部兩側長出了一對微微向上彎曲的、有一處分叉的角，尖銳的前端有些微的黑色紋路，其餘則是白色。

脊椎由上而下，兩側突起棘刺，一條滿布漆黑鱗片的尾巴伸出，上面同樣有著收斂著還未展開的硬刺，可以看到尾端幾對看起來就很危險的長刺順著弧度貼合，一旦主人需要就會張開，在甩動時帶給敵人沉重的傷害。

看似堅硬的龍尾，卻相當靈活，細長的尾巴尖輕巧的微抬，距地面僅有幾公分，彷如活物似地轉動。

維因柏克半龍化後，身周的魄力和疏離感十分突出，嘴裡的牙齒變尖，犬齒拉的更長，金色豎瞳斜睨過來，彷彿被正在巡視領地的規格外存在居高臨下的俯視，冷漠、高傲卻又漫不經心。

這是三日月宗近第一次見到煉金大師的半龍化狀態，衝擊比想像中的更劇烈。明明是很正經又嚴肅的狀況，他卻只想知道那對角和尾巴摸起來會是什麼樣的觸感。

藏在寬袖裡，戴著黑色籠手的手指無意識的動了動。

「不會花很多時間，先走了。」審神者淡漠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維因柏克雙腳微弓，一躍而起，飛上了天空。

「……必須加快腳步才行。」紺色短髮的天下五劍之首望著飛遠的煉金大師，喃喃自語：「……想追都追不上，可真是個大問題啊。」

維因柏克進了自己設置的結界中，這個結界只會拒絕異物離開，但不會禁止他的進出。

（十秒內燒完，應該能把傷害縮到最小。）煉金大師想道。

他伸手，一團白色的火焰出現在掌心。

太古龍族能使用全屬性的魔法，但本身還是有擅長的種類。或許因為萊茲休爾是光屬性，維因柏克的龍焰也是光屬性，對異物有著非常強的破壞力。

維因柏克浮在海魔的頭頂，把手裡的火團往下一扔。

「再也不見。」半龍化的煉金大師冷聲道：「死吧。」

比巴掌還小的火團一接觸到海魔，瞬間就蔓延開來，將巨大的海魔連同其增殖體都包裹進去，結界內一下子便被無盡的白色給佔據。

海魔淒厲的叫了起來，黏液狀的增殖體眨眼間便如水蒸氣般被蒸發殆盡，本體則被遠超常識的高溫灼燒，肉眼可見的逐漸縮小，巨大的軀體碳化、成為碎屑，接著連灰塵都不剩。

維因柏克在半龍化狀態下發出的龍焰，連以龍語魔法建構的結界都只能阻擋一小段時間，白色的焰浪衝天而起，被卡在了顫動不止的結界內，猛烈的焰光照亮了整個夜空，宛若太陽升起。

即使有結界在，感覺不到那恐怖的溫度，旁觀者們仍能本能的感受到烈焰蘊藏的力量。

「……連Saber的寶具都殺不死的怪物，居然就……他到底是誰？」衛宮切嗣躲在遠處，盯著那團刺目又顯眼的火焰，臉色難看。

（這不可能是魔術……他們似乎提到了魔法，他是真正的魔法使嗎？可惡，必須蒐集更多的情報才行……這種程度的力量，就算是時鐘塔的君主也──或許連從者都──）

刀劍男士們、御主及從者抬著頭，火光照在了他們的臉上，眾人震驚到失語的表情可以說是一目了然。

「……這已經不是驚嚇，而是恐怖了吧……」鶴丸國永張著嘴，目瞪口呆：「簡直是貨真價實的『天照』……」

「要是沒有結界的話……」

駕駛著戰車的Rider遠望著，目露艷羨：「真是驚人的力量啊，要是能得到這樣的下屬，征服世界也是輕而易舉……哎，不過那樣就太無趣了，不是我自己親自掌握在手裡，可稱不上真正的『征服』。」

待火焰燃盡，結界也搖搖欲墜，被圈在內部的海水全數蒸發，只剩下被燒成黑炭的土地。

三日月宗近踏著海水，往煉金大師所在的地方跑去。

維因柏克在剛才已從半空中落下，站在了焦黑的地面上。

三日月宗近走向他，邊走邊說：「哈哈哈，剛才的火焰真是壯觀──」

「別過來。」煉金大師語速急促的打斷了他的話。

紺色短髮的五花太刀愣了一下，停下了腳步：「……主人？」

維因柏克背對著他，龍角和龍尾仍在，他抬起手，制止對方繼續靠近：「太熱了，不要過來。」

「什麼？」

煉金大師側過頭，呼吸間吐出的也是熱氣：「我現在周圍的溫度很高，雖然現在的你不會融化，但生理上還是會感到不適。」

三日月宗近這才察覺到，維因柏克周邊的空氣有些扭曲，連地面都液化了。他試探著踏進結界內，立刻感知到了溫度的差距，隨著與審神者間距離的縮短，熱度也越來越明顯。

靠近到剩五步左右，三日月宗近已經熱到渾身是汗了。

「戰鬥的時候，我的體溫會因力量的放出逐漸上升。溫度要降下來需要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內先不要靠近我。」煉金大師才說完，就發現三日月宗近好像根本沒聽見似地靠的更近了。

「我不是說別──」維因柏克皺眉，身後的尾巴呼應著主人的情緒，有了幅度較大的甩動。

「哈哈哈……真的非常的熱啊。」五花太刀抹了把濕漉漉的額頭，扯了扯厚重的出陣服：「可是主人一個人站在這裡不會覺得無聊嗎？」

他輕笑著朝維因柏克眨了下眼睛：「哎，你變成這樣的時候，感覺情緒比較激動呢。」

維因柏克閉了下眼睛，復又睜開：「……龍化狀態時，情緒的確比較會受到本能影響。」

「原來如此。主人不必擔心，雖然真的很熱，但也是很新奇的體驗唷，哈哈哈……哦，原來汗水可以流出來這麼多啊……」

煉金大師看著整個人汗如雨下、一身狼狽卻仍然笑的很好看的三日月宗近，難得的升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有點無奈卻又有些……溫暖。本來正在輕甩的尾巴停了下來，恢復了平靜。

維因柏克探手，從與自己的靈魂綁定的隨身空間裡取出一個盒子，將之打開，裡面是一整排疑似冰棒的物體。

他取出一支，放在嘴邊「喀擦」的咬了一口。

「主人在吃的那個是？」

「我自己做的冰棒，把冰系魔法固化，凝結成方便食用的形狀。」維因柏克邊吃邊解釋：「我的魔法抗性太高，這種程度的魔法沒辦法造成什麼傷害，但可以加快降溫的速度。」

「呃，但是這樣做的話，主人不會覺得不舒服嗎？」一下子便明白對方是因為自己才這麼做，三日月宗近連忙問道。

「不會，就跟你們吃冰棒的感覺是一樣的。只是普通的冰棒對現在的我沒用，只會馬上汽化。」

隨著他吃掉了一整支「冰棒」，身周的溫度也以明顯的速度下降，等到維因柏克吃完第三支，溫度已經降到了像在泡溫泉的程度。

「唔，我如果吃了那種冰棒，會怎麼樣呢？」三日月宗近好奇的問道。

「……你會由內而外凍結，包括靈力。」維因柏克想了想，答道：「這支冰棒是結界類魔法壓縮的結晶，能夠影響能量的運行。」

三日月宗近望著輕鬆吃掉「冰棒」，仍然若無其事的煉金大師，深刻的感受到變強的道路任重而道遠。

等體溫降到了比較正常的範圍，維因柏克便解除了龍化狀態，取消結界，和三日月宗近一起回到了岸邊。

「主人！」「大將！」

一大群刀劍男士圍了過來，噓寒問暖。

「大將的手還好嗎？」

「主人的腹部是不是被打到了？」

「主人還好嗎？有哪裡不舒服嗎？」

「主人……」

恩奇都和吉爾伽美什站在一邊，看著煉金大師應對刀劍男士們七嘴八舌的關心。

美麗的神造兵器笑了起來：「哈哈哈，維因似乎有點苦惱呢。」

「呵，自己做出的選擇，當然要由自己承受。」英雄王嘲笑道。

這時，紺色短髮的五花太刀制止了亂成一團的同伴們，讓他們冷靜下來。

見到這樣的場景，恩奇都側頭對Archer說道：「那個人，跟維因是什麼關係呢？他身上的聯繫和維因似乎相當緊密。」

「……誰知道。我對無關緊要的傢伙沒有興趣。更別提那個無聊的傢伙還破壞了我的愉悅。」英雄王冷笑。

「嗯？吉爾是看到了什麼嗎？」

維因柏克在這時走了過來，對成熟韋伯、愛麗絲菲爾及遠坂時臣說：「有件事情，我認為應該聽聽你們的意見。」

他頓了下，轉頭看著愛麗絲菲爾道：「讓衛宮切嗣過來，這件事與聖杯戰爭有關。」

愛麗絲菲爾愣了一瞬，猶豫了會還是拿起手機聯絡衛宮切嗣，她相信自己的丈夫已經看見了眼前這名青年的實力。

「Berserker，讓雁夜過來。」煉金大師又對靈體化躲在附近，不敢露面的蘭斯洛特說道。

「是。」berserker見維因柏克叫他，只能應聲，立刻去找間桐雁夜。

「遠坂先生，你能把言峰綺禮找來嗎？」煉金大師又對遠坂時臣說道。

「……好。」遠坂時臣在親眼看到海魔被燒得連灰都不剩後，根本不敢拒絕維因柏克的要求。

等到所有參與聖杯戰爭的御主都到齊後，煉金大師才開始解釋。

「我在解析海魔時，發現他的魔力來源之一有問題。」維因柏克說：「從者的魔力大部分是由聖杯供給，但我感覺到從聖杯流出的魔力是污濁的。我懷疑魔力的源頭可能也被汙染了，想要檢查一下。」

「你說什麼？」遠坂時臣一聽到這個消息，失態的抬高了嗓音。遠坂、間桐與艾因茲貝倫是聖杯戰爭最初的主導者，作為現任家主，他當然清楚聖杯戰爭的始末。

間桐雁夜不清楚聖杯戰爭的秘辛，因此反而反應平淡。愛麗絲菲爾是是聖杯降臨的鑰匙，聞言也不免露出驚愕的情緒。

「魔力源被汙染的話，會有什麼問題嗎？」衛宮切嗣沉聲問道。

「……聖杯儲存了大量的魔力，用污染的魔力許願……願望有很高的可能性會以扭曲的方式實現。」維因柏克想了想，回道。

「主人，假設像我之前說的，許願所有人都獲得幸福，會有怎麼樣的結果呢？」三日月宗近詢問。

煉金大師蹙眉思索了半晌，說：「……聖杯有可能會殺死所有的人類。」

這個答案令在場的人靜默了一瞬。

「……因為死亡會帶來永恆的安寧嗎？」成熟韋伯黑著臉說道：「的確是很直接了當啊。」

「這樣根本稱不上是幸福！」Saber臉色鐵青：「如果要用這種方式實現願望，那我寧願──」

「這只是個推測，還不能確定。」衛宮切嗣握緊拳，不願相信。他想要聖杯，是為了實現「世界和平」這個天真的理想，這是只有萬能的許願機才有可能達成的願望。

「……不，聖杯被汙染是事實。」成熟韋伯想起自己在戰後花費許多時間調查的結果，語氣複雜：「實際上，我原本也打算之後與奧法斯商量這件事，沒想到會被搶先。」

「你有什麼依據？」衛宮切嗣扭頭，語氣冷淡卻強硬。

「他目前的意識來自未來，是蓋亞選擇的、擊退外敵的守護者。海魔之所以會那麼強，是因為有界外的異端入侵，企圖利用聖杯戰爭奪取此界的能量。」維因柏克輕描淡寫的說出了真相：「我是蓋亞請來的外援，並非魔術師或是此界的住民，在遙遠的過去，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曾見過我。」

       

「未來……」遠坂時臣難以置信的看向成熟韋伯。

「嗯，雖然那個未來因為奧法斯的介入，已經被改變了。」成熟韋伯苦笑：「但聖杯被汙染一事，我並非信口雌黃。」

他向眾人說明自己調查出來的事實。

聖杯戰爭中會有實體出現的聖杯，是指「小聖杯」，能將持有者的願望具現化，由艾茵茲貝倫負責製作。聖杯戰爭中，隨著死去的從者越多，其靈魂便會進入小聖杯，轉化成魔力被儲存於其中。當魔力充滿後，聖杯便會降臨，成為真正的許願機，換言之，小聖杯只是個容器，什麼外型都可以，在此次的聖杯戰爭中，小聖杯便是愛麗絲菲爾。

而「大聖杯」，則是指位於冬木市圓藏山內部的空洞「龍洞」裡設置的魔法陣，具有調整土地變成適合聖杯降臨地的機能。大聖杯會花費六十年的時間，積蓄出足以召喚七名從者的魔力，此即為聖杯戰爭的間隔時間。

大聖杯是以「冬之聖女」羽絲緹薩．里姿萊希．馮・艾因茲貝倫（Justeaze Lizrich von Einzbern）的魔術迴路為基礎，再將其擴張增幅而成。即使小聖杯被破壞，大聖杯也不會受到影響。

但在第三次戰爭時，艾因茲貝倫一族為了求勝，以違規的方式召喚了特殊職階的從者「復仇者」（Avenger），可是仍然落敗。問題在於該從者的特殊性，當他敗退進入小聖杯後，小聖杯接受了其身為「惡」之化身的願望，使得大聖杯也被「惡意」所汙染，儘管表面上沒有任何改變，其本質卻發生了逆轉。

原本的聖杯是跳過過程直接達成結果，而被汙染後，則改成了「由許願者提出實現願望的方法」，並用「破壞與災難」的方式實現。

也就是說，只要聖杯戰爭的勝利者許下願望，小聖杯會成為連通大聖杯的通道，開啟一個「孔洞」使魔力流出，可汙染後的大聖杯，會令「此世全部之惡」（Angra Mainyu）順著孔洞進入世間，帶來無盡的災禍，直到毀滅所有的人類為止。

「在我所經歷的第四次聖杯戰爭中，孔洞被打開，此世之惡流進了冬木市，造成了大量的居民死亡、許多建築物損毀，最後是即時察覺問題的勝利者衛宮切嗣，強行用令咒命令Saber破壞掉顯現的聖杯，才停止了此世之惡的破壞。」成熟韋伯苦著臉道：「之後我僥倖存活，花費了相當長的時間調查前因後果，最後回到了冬木，與遠坂凜合作，一起解體了大聖杯。」

「凜……你是說我的女兒……」遠坂時臣有片刻怔愣。

「嗯，那場聖杯戰爭……活下來的只有我、衛宮切嗣和言峰綺禮。但衛宮切嗣因聖杯的詛咒，才過了五年便離世了。」成熟韋伯嘆息道：「總而言之，只要前往大聖杯的所在地，便能證明我所說的是不是真的。」

監察者言峰璃正之子，Assassin的御主言峰綺禮面無表情，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愛麗絲菲爾臉色蒼白，捏著胸口的衣物。衛宮切嗣臉上的表情也很難看，間桐雁夜則是慶幸自己擺脫了死劫。

Lancer本來就無意於聖杯，Rider早就從成熟韋伯那裡得知了真相，Berserker想再見到騎士王，願望已實現了，而Saber雖然遺憾，卻也更在意人類的安危。

Archer倒是沒有什麼訝色，可也不想參與討論，只與恩奇都於不遠處聊天。

「既然你知道大聖杯的所在地，現在就過去。」維因柏克冷靜的道：「有問題的話便盡快解決。」

「……但沒有了聖杯，願望就無法實現了……我等魔術師的夙願……」遠坂時臣抓緊了手杖，解體大聖杯即意味著聖杯戰爭永遠的結束，當年聖杯戰爭的目的便是為了抵達根源，由他親手終結掉遠坂一族多年的期望，無疑壓力極大。

「根源並不是魔術師想像的那種模樣，抵達根源代表人類的生存目的會被完成，人類本身的生存意義會在瞬間消失。因此，『抵達根源』與人類的本能『生存下去』互相牴觸，雖然抵達根源的想法不會被蓋亞阻止，但該行為會被抑止力排斥。」煉金大師淡淡的說出了驚人的秘辛。

「一旦到達根源，『遠坂時臣』的存在就會消滅，也無法歸來。儘管那是所謂終極的知識、一切的真理，無論如何，你也要追求那個結果嗎？」維因柏克不等他回應，環視了在場的人：「這次異物的入侵，世界意識委託我處理，也必須給我相應的回報。作為你們協助的報酬，我可以盡可能的完成你們的願望，雖然做不到聖杯那種程度，但像Rider想要肉體或是遠坂時臣想抵達根源，我能設法辦到。」

眾人驚訝萬分，征服王詫異的挑眉道：「哦，也就是說，你現在就是許願機嗎？」

「你可以這麼認為。」維因柏克平靜的答道。

三日月宗近知道煉金大師答應會實現願望，並非世界意識的要求。維因柏克認為自己影響了聖杯戰爭的進行，為了補償才做了這個決定。

（主人真是……該說是公平還是正直……嘛，這也算是優點吧。）

「那麼，就先去看看大聖杯吧。」成熟韋伯頷首道。

       

除了三日月宗近以外的刀劍男士們暫時返回了本丸，御主及從者則前往大聖杯所在的山上。

站在安置大聖杯的巨大山洞內，遠坂時臣感受著那不容忽視的汙濁魔力，根本無法欺騙自己。

事情正如成熟韋伯所料。

「……已經徹底的被汙染了。」愛麗絲菲爾受到的影響更為深刻，她按著頭，臉色蒼白。衛宮切嗣扶著自己的妻子，情緒低落，眼神略也些空洞。

成熟韋伯神情平靜，這是他曾經見過的景象，並不怎麼吃驚。

維因柏克觀望著整個魔法陣的結構，並未發表什麼意見。他本就無意聖杯，就看在場的御主們要如何處理。

「這個感覺……的確很不祥呢。」三日月宗近在接受重鑄後，對特殊能量的感應力上升了不少：「主人會怎麼處理這種情況？」

「分解掉整個魔法陣，把剩餘還能使用的材料回收。」維因柏克簡潔的答道。

「唔，那就要看其他人想怎麼解決了。」

御主們集合起來，商量了一會，最終做出了決定。

「……這麼嚴重的汙染，除了解體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遠坂時臣摸索著手裡的手杖，落寞的道。

「至少遠坂先生可以陪著女兒成長，凜不會這麼早就失去父親。」成熟韋伯安慰道。

「……這的確是值得開心的事情。」遠坂時臣想到了對方提過的未來，精神變得振奮了些。

一旁的衛宮切嗣想到了自己的女兒伊莉雅絲菲爾，又從成熟韋伯那裡得知了自己因為沒有獲得聖杯而被迫與女兒分離，隱居冬木市，受到詛咒死去的結局。和妻子商量著之後要回到愛因茲貝倫城堡，帶走女兒。

衛宮切嗣詢問維因柏克是否能調理妻子及女兒的身體，使其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好，我會檢查她們的身體狀況，只要修改人造人的缺陷，他們應該能與常人無異。」煉金大師答道。

愛麗絲菲爾與丈夫對視，不禁露出了喜悅的笑意，衛宮切嗣本來面無表情的臉上，也有了真誠的微笑。

遠坂時臣為了能繼續陪伴女兒與愛妻，艱難地放棄了抵達根源。不過他知道自己的二女兒間桐櫻將有機會獲取魔法的奧秘，對此感到欣喜，反而沒那麼遺憾了。

Berserker蘭斯洛特與Saber阿爾托莉雅面對面交談後，似乎解開了某些心結，兩人考慮了一陣子，決定以從者的身分暫時留下。

「小櫻需要有人照顧，光憑間桐雁夜一人，我擔憂他無法完成與我的約定。」蘭斯洛特說道。

「我也想幫助愛麗絲菲爾帶回女兒。」Saber正色道：「我無法袖手旁觀。」

維因柏克與世界意識商量後，讓他們解除以聖杯供給魔力為主的契約，與御主訂了新的契約，這樣儘管會減弱從者們的實力，卻也能減輕御主們的負擔。

Saber的魔力供給改由衛宮切嗣與愛麗絲菲爾共同負責，間桐雁夜和間桐櫻一起成為了Berserker的御主，同時解除了Berserker職階的負面影響。

成熟韋伯的靈魂將會回歸到原來的時間線，但這段時間的經歷也會留在年輕韋伯的記憶中，成為他邁向未來的奠基。

「雖然我不能繼承肯尼斯老師的家族……但這樣的結局可比曾經的好太多了。」能再次與效忠的王者並肩作戰，他覺得分外滿足，就算無法再度成為時鐘塔的君主，也無所謂了。

Rider看著黑髮的御主，忽然抬手用力的拍了下對方的背：「好，這才是我的御主該有的氣度！」

赤髮的征服王轉頭望向維因柏克，問道：「等他的靈魂回去後，這小子能學你的技術嗎？就是那個叫什麼煉金術的──」

成熟韋伯聞言，吃驚的抬首：「Rider……」

「你可是拯救了世界啊，成就應該要比之前好才對嘛！」Rider哈哈笑道：「而且Caster、哦，該叫奧法斯，我看他都樂意收小孩子當弟子，再加一個想必也是可以的。」

維因柏克沉思了幾秒，回道：「他的確很適合學習煉金術。只要韋伯能遵守我制定的規則，我可以讓他成為我的弟子。」

「瞧，這不就成了。」伊斯坎達爾朝成熟韋伯眨了下眼睛：「別忘了你可是我的御主啊，要是魔力不夠，那我征服世界的大業可就無法完成了。」

「我以為，你獲得肉體後應該就不需要我提供魔力了……」成熟韋伯詫異的道。

「雖然像普通人一樣生活也沒什麼不好，但我可是要征服世界，沒有魔力怎麼行呢？而且你可是我的臣子啊，莫非你打算放棄？征服王的傳說，當然要由臣子來傳頌！」

聽他這麼說，成熟韋伯情不自禁的笑出聲：「那麼，我必須更努力些才行啊。征服王的臣下，可不能表現的太差。」

Lancer迪爾姆德的願望很簡單，就是與在場的強者及刀劍男士堂堂正正的切磋。

「能與如此多的強者們交手，又能為您這樣的主君效力，我已毫無遺憾。真的很感謝您，讓我得償所願。」迪爾姆德說道：「若還有什麼我能做的，請您儘管吩咐吧！」

對他來說，這次被召喚出來就已經完成了畢生的願望。

維因柏克坦誠的說道：「也許你願意暫時留在間桐櫻他們身邊，幫助他們站穩腳跟。」

於是，Lancer與維因柏克訂下新的契約，成為他的從者，停留在這個世界協助間桐雁夜和幫忙照顧間桐櫻。

而英雄王則對成為從者沒什麼興趣，他替恩奇都做了決定，兩人不與任何人簽訂契約，選擇以現在的狀態停留二十年，準備到處去旅行遊玩，這段期間的魔力供給由世界意識承擔。

遠坂時臣對此並無意見，英雄王並不是什麼好相處的人，既然聖杯戰爭已結束，繼續維持契約弊大於利。

言峰綺禮則是問了衛宮切嗣和維因柏克一些問題。他一直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參加聖杯戰爭也是因父親與遠坂時臣的合作。

聖杯戰爭期間，他與英雄王交談過，想法有了些許改變，但仍舊不夠清晰。英雄王向其述說了所謂的「愉悅」，可這與他曾受過的教育相悖。

因此言峰綺禮認為，與他本質相似的衛宮切嗣，和曾經去過諸多世界的時間旅行者維因柏克，或許可以解答自己的疑惑。

       

與父親言峰璃正相反，言峰綺禮實際上是個精神缺陷者。他只能從他人的不幸和痛苦中獲得快樂，可是身為教徒之子，這樣的想法無疑是異端，因此過得十分壓抑，為此自虐般的苦修，還被認為是虔誠信徒的表現備受讚賞，反而更加糾結。

吉爾伽美什發覺了他的異常，向其灌輸了不少關於追求愉悅、無須在意他人的觀念。

「妻子死亡時，我一點也不傷心。我所受到的教育告訴我這是不對的，但看著他人痛苦，我卻從中感受到了快樂……Archer說我應該追尋心中真正想要的，滿足我自身的願望……我到底應該怎麼做呢？」

衛宮切嗣聽了他的想法，直覺反應是想一槍殺掉眼前的男人。他期望世界和平，若是殺一人可救十人，衛宮切嗣會毫不猶豫的動手。正因為這是不可能憑人力實現的願望，他才寄望於聖杯能夠辦到。

三日月宗近偏頭看向維因柏克，好奇他會怎麼回應。

煉金大師思索了一會，問道：「目前為止，你有做過什麼壞事嗎？」

「沒有，我救過很多人，許多人感謝我……可是我並不高興。」

「那你就繼續救人。我會在你身上下一個魔法標記，如果你想做惡，這個標記會在你動手的瞬間殺死你。」維因柏克語出驚人的道。

他又對目露不贊同之色的衛宮切嗣說：「衛宮切嗣，若你現在就想殺他，我不會阻止你。」

衛宮切嗣震驚的看著煉金大師。

「我沒辦法告訴你該怎麼做。但只要你沒做壞事，我也不會殺你。」煉金大師對言峰綺禮說道：「善惡會根據人的價值觀而有所改變，每個世界的標準都不同，我去過的世界中，有殺人無須負責的世界，也有殺人要償命的世界。在這裡，殺人犯法，但因別人的痛苦感到快樂，並沒有法律可以懲罰，我無權審判你。」

「可是你的實力太強，想要傷害普通人太容易。所以我只能用這種方法，在你有傷害別人的企圖時阻止你。」維因柏克說：「這是屬於你的人生，你想怎麼做，只能由你自己決定。為惡你會快樂，但會被制止，為善你會痛苦，但會拯救很多人，或許還能長命百歲，死後會被許多人緬懷。」

三日月宗近愣了半晌，忍不住抬手掩嘴，遮住笑意。

「……你似乎並未給我選擇，而是替我做了決定。」言峰綺禮沉默的會，說道。

「你生在這裡，就必須要遵守這裡的規則，除非你強大到能無視規則。」維因柏克淡淡的說道。

言峰綺禮最終沒有提出任何異議，他也清楚，煉金大師不會改變主意。

「那麼……開始吧。」

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以後，幾名御主與煉金大師一起，破壞了大聖杯的魔法陣，解體了大聖杯。

至此，聖杯戰爭宣告提前結束，身為小聖杯的愛麗絲菲爾得以存活。

……

維因柏克在這個世界多停留了兩個月，指導新收的弟子們煉金術基礎，等待迪爾姆德與其他人切磋完畢，為愛麗絲菲爾及伊利雅絲菲爾調整體質，之後又留下了聯繫的手段，才跨越時空回到了本丸。

「呼，明明沒過多久，卻好像很長時間沒坐在這裡喝茶了。」三日月宗近身穿深藍色浴衣，坐在大廣間外的長廊邊緣，挽袖泡茶。

維因柏克在他的身邊，僅穿著白襯衫和黑色西裝長褲，袖子捲至手肘，表情一如平時般平淡：「這次的委託時間不算長，但要處理很多事情，你會有這樣的感覺很正常。」

「對了，主人。我和遠坂時臣談話時，英雄王單獨和你說了什麼，我可以知道內容嗎？」三日月宗近忽然想到這件事，開口道。

「他讓我注意，別隨便就死了。」維因柏克答道。

「……真是獨特的關心呢。」這時，五花太刀回想到了離別時的場景，神情忽地一暗。

那時，其他刀劍已經先被送回本丸，僅剩下三日月宗近和維因柏克。

有著碧綠長髮、面容絕麗的神造兵器在好友臨走前給了對方一個擁抱，還摸了他的頭，笑得非常美麗：「維因，你變得這麼矮讓我很不習慣，但這樣我就能摸到你的頭了呢。」

「我現在使用的身分，身高就是這麼高。」維因柏克應道。

「哎，這麼說你有很長時間都會維持這個身高了？」

「對。」

「哦……這樣的話，下次見面時，我還能摸你的頭對吧？」

「應該可以。」

「我說，你這傢伙快滾吧。」吉爾伽美什對摯友的注意力全被引走感到非常不悅。

「主人，本丸的大家想必正在翹首以盼呢。」三日月宗近輕笑著道。

「那麼，再見。」維因柏克朝一臉失落的恩奇都頷首：「我們會有機會再見面的，你難得現界，和吉爾伽美什一起，多去看看新奇的東西。」

「好吧，再見囉。」恩奇都說著，突然捧住煉金大師的臉頰，給了對方一個面頰吻：「據說關係好的人要吻別──」

「──恩奇都！你從哪裡學了這個──」英雄王一把抓住對方的肩膀，暴怒道：「除了本王外，你不可以對別人做！」

「咦？為什麼──」

「主人，我們走吧。」紺色短髮的五花太刀態度自然的伸手撫過審神者的頰邊，似是要抹掉什麼。他的另一隻手握上對方的手，沒有半點遲疑。

「好。」煉金大師點頭，帶著三日月宗近離開了。

三日月宗近摸索著手中的茶杯，停止了回憶：「主人，你這次的委託報酬，幾乎都用來交換英雄王他們的願望了呢。」

原本維因柏克還可以得到世界意識的祝福及別的報酬，可是因為要實現其他人的願望，他與世界意識做了交涉，最後只拿到了那個世界的停留權利而已。

「嗯，但沒關係，你們獲得了與異物的戰鬥經驗，我能與恩奇都他們再度見面，這樣就足夠了。」煉金大師不太在意的說道。

三日月宗近摸著茶杯的手指頓住，他盯著冒著熱氣的茶水，猶豫了一會後開口道：「主人，我想要……離開一段時間。」

這次與維因柏克搭檔前往異世界處理委託，讓三日月宗近意識到了自己對審神者的情感與同伴們不大相同。

當恩奇都對煉金大師做出一些親密的舉止時，三日月宗近下意識的反應，與吉爾伽美什表現出的獨佔欲相差無幾。不僅如此，五花太刀甚至不自覺的對恩奇都表露出了敵意。

──這並不是下屬對主君該有的感情。

三日月宗近不確定自己的想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質的，很可能在更早之前就已經出現了變化。

因為龍血的影響，他們彼此間的聯繫遠比其他同伴更為緊密。

三日月宗近共享了維因柏克的過去，他對煉金大師的了解比同伴們更深，加上擔任近侍，接觸的時間也更長。

擁有共同的秘密、三日月宗近的好奇心、以及維因柏克對他的信任，令兩人的關係在不知不覺間越過了主從的界線。

年末盛會時，審神者破軍與極化鶴丸國永提到的「婚刀」，也讓三日月宗近明白審神者與刀劍男士間，並非只有從屬關係，也會有更深刻也更濃烈的……愛意。

聖杯戰爭期間，Rider等人藉由煉金大師操縱固有結界，知曉了費德麗雅、伊卡洛斯及維因柏克三人間真摯的交情。

而當晚三日月宗近睡覺時，則窺探到了三人間更多的情誼。夢境中，他透過煉金大師的視角，充分的旁觀了費德麗雅與伊卡洛斯間的愛情。

伊卡洛斯身為皇帝的兒子之一，冒險勸戒瘋狂的父親，希望能阻止其對長生的追求，卻因此被追殺，不得不逃到國外，躲到中立的學院去，並在那裡邂逅了煉金大師與異國的公主。

費德麗雅是被國王送出國避難的，因為伊卡洛斯的父親掀起了戰火，王國不足以抵擋帝國的侵略，只能將最愛的女兒送走，期盼她能安穩的活下去。

煉金大師則是碰巧旅行到這個世界，打算在學院裡待上一段時間，學習感興趣的知識。

三人因巧合相遇，在學院裡建立了深厚的友情，最終決定聯手阻止皇帝的暴行。

伊卡洛斯劍術高超，在軍事戰術方面十分出色，以其獨特的領袖魅力，號召了許多人組成軍隊，合力對抗皇帝的大軍。費德麗雅是優秀的大魔法師，內政處理手段出眾，也很擅長社交，煉金大師則憑藉煉金術，弄出了許多藥劑、軍需品及特殊科技，為軍隊的後勤提供了極大的貢獻。

王子與公主在戰爭中墜入情網，彼此傾心，他們都是意志堅定的人，也因出身宮廷，看遍了黑暗及各種欺騙，格外珍惜得來不易的愛侶及好友。

煉金大師並未隱藏自己的特殊之處，伊卡洛斯和費德麗雅很早就知道他的來歷，卻從未對外聲張，到死都守口如瓶。

他們花費了數年的時間，終於攻入帝國皇宮，伊卡洛斯的兄弟們早在連綿的戰事及權力鬥爭中死去，姊妹們也因宮廷的明爭暗鬥失去性命，妄圖長生不老的帝王，僅剩下一個孩子。

這個兒子曾被他下令格殺，卻活了下來，數年後不僅擊敗了帝國的軍隊，還獲得了足以與父親匹敵的力量。

宮殿外，維因柏克與費德麗雅率領精銳阻攔剩餘的敵軍，讓他獨自進入皇宮。

那是伊卡洛斯的請求，他仍想嘗試喚回父皇的理智。這或許是反抗軍的最高統帥、百年來最強的劍聖，對父親最後的天真念想。

──然而這個決定，卻也置伊卡洛斯於死地。

早已被欲望給腐蝕的皇帝，親手用淬了劇毒的匕首殺死了自己唯一餘留的孩子，也同時斷送了自身的生機。伊卡洛斯在死前用盡力氣，斬落了對方的首級。

等到費德麗雅和維因柏克發覺不對勁，衝進宮裡時，伊卡洛斯已經只剩下一口氣。

維因柏克沒有絲毫猶豫，無視了世界意識的強烈警告，試圖挽留伊卡洛斯將要離開的靈魂。即使付出被世界意識驅逐或厭惡的代價，也想救下好友。

這樣的舉動讓他在瞬間就受到了相當嚴重的反噬，單膝跪地的金髮青年忽地以手撐地，灰藍色的瞳孔猛地收縮，血液自緊抿的唇間直往下流，濺了一地，任憑費德麗雅施展任何治癒魔法都止不住。

──這個世界的法則，絕對不容許死者復活。

煉金大師企圖以一人之力反抗整個世界的意志，即便他身負太古龍族血脈，也如螳臂擋車。如果維因柏克活得夠久、也夠強的話，可能還有機會，可是當下的他還沒有那樣的實力。

維因柏克拚著重傷也想繼續，就在這時，短暫顯形的伊卡洛斯之魂出聲制止了他。

靈魂狀態的伊卡洛斯明白了煉金大師想做的事情，勸維因柏克放手。而費德麗雅也從兩人的交談中知曉了維因柏克突然吐血的緣由。

在戰爭中見過無數殘酷景象，有著鐵血稱號的最強法師，此刻眼眶泛紅，和即將死去的摯愛一起，阻止煉金大師拯救他。

「維因，我自己都不敢保證，在知道能不死後，是否能夠保持現在的本心呢？我已經看到父皇的瘋狂……那是多麼可怕、永無止盡的欲望……不死的誘惑實在太大了，更何況，若是因此失去你，就算活下去，我也會痛苦又愧疚──」

「……維因，已經夠了……我與伊洛、我們……死亡和別離……本就會有這麼一天，只是……只是我們更早……若這是命運……」

「可、命運並非、不可違抗！」煉金大師顫動的灰藍色瞳孔化為金色豎瞳，剎那間熾烈如焰。

他一邊咳血，一邊費力的擠出字句：「我、曾經無能為力……但現在、現在我可以……」

這短短的數十秒，維因柏克強烈的情緒波動，甚至讓做為旁觀者的三日月宗近都能感受到那想要傾盡一切挽救摯友性命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