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刀俠（Vol.6 第五章-中)[PG-13]（超級英雄&bromance）

午夜時分，尼莫守聽著本地警用頻道，聽到幾場零星械鬥的消息，但很快就平息了，和他想像中的數個幫派火拚情況不太一樣。

裝在西湖餐館、前王國代表住處書店、俄國幫據點以及鄰近幾條街的監視鏡頭傳回來的畫面和平常一樣，換句話說，晚上十點後路上淒涼冷清，偶爾才有一輛車或野貓野狗輕過，現在主打便當販售的西湖餐館，加上老闆夫婦健康問題，已經將打烊時間提早到晚上九點，八點半就開始清潔打掃了。

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托加的確實踐他的保證，讓他理應好勇鬥狠的祖國朋友們提前躲避，俄國幫倉庫據點前空空蕩蕩半輛汽車或機車也沒有，更沒看到前來挑戰的敵對幫派。

尼莫思考片刻，還是撥打托加的一次性手機號碼，兩人都保留著上次拯救王國代表家屬人質使用的任務手機，這是他們一對一的安全對話管道，至少托加的駭客朋友格雷黑特不太可能染指成功，平常用來上網聊天的手機就說不準了。

不過，以馬修的偏執狂程度，對於尼莫的超英祕密和隱私保護等級，肯定會連托加的個人手機一起駭就是，因此尼莫倒是不擔心俄國室友手機被駭客竊聽偷窺，就算撈到機密，倒楣的肯定也是格雷黑特那邊，男人，誰叫你要玩火？

鈴聲響了快二十秒，尼莫沒掛斷，耐心等待，過了一會兒托加接聽了。

「抱歉，我得走到沒人的地方才方便接電話，本來打算你如果掛斷我就回撥。」

尼莫也猜他泰半不方便立刻接電話才等著，兩人之間不缺這點默契。

既然俄國室友強調這是個危險的夜晚，他此刻必定是和幫派成員以及那位自殺朋友待在一起，他先安排了替換看守人員才能單獨出來和尼莫說悄悄話。

「你那位朋友還好嗎？」尼莫輕聲問。

「她很喜歡你的聖誕大餐，每樣都吃了一點，尤其是三杯雞，然後我找可靠的密醫來幫她開了鎮定劑，她吃完藥，喝下半杯熱牛奶，現在睡著了。」托加報告最新狀況，他知道尼莫也會擔心朋友的朋友。

「這樣很好，只要能吃能睡，沒什麼壞事不能解決，你們現在待在安全的地方沒錯吧？」尼莫就是為了確認這件事才打給托加，狀況有變，不能只考慮敵對幫派，還有瘟疫瑪莉目前行蹤不定的威脅。

「這裡很安全，我也早就選好避難點，跟你學的。還有我要收回不久前的話，當時我不知道反派瑪莉襲擊市長的恐怖事件，你在哪裡？」托加聽起來有點緊張。

「安全屋床上。」

「你這麼乖讓我有點意外，不過還是去格林集團總部更保險。」

「你得感謝馬修‧格林，他在我換裝出動前一秒打電話來，要我只能乖乖待在安全屋，坦白跟你說吧！反正你也猜得到，馬修認為KS就是瑪莉下一個目標，一動不如一靜，他要看今晚情勢發展，明天才會接我回格林大廈，視我的恢復情況決定我能不能工作。」尼莫哼了一聲。

「這樣安排確實比較保險。」托加同意這個世界公認的天才首富還是有幾把刷子，尤其是在對付他的台灣室友時。

「已經有好幾個超英在追蹤瑪莉，接下來還會有更多，你就別瞎操心了，給我躲好躲滿，別染上奇怪的病。」

「聽起來你也要加入。」托加就是為這點感到不滿，幾個小時前他才當面對室友真情拜託希望尼莫別再亂跑冒險，意外馬上過來打臉。

「我想加入，這是我的地盤。」

「『因為我是KS……』」托加的喉癌音裝得非常傳神。

尼莫打斷並警告道：「我的戰友已經玩過這個梗了，你再模仿就是智障。」

托加只好不甘心地放棄這個能糗糗尼莫的大好良機。

「還以為你會看在今天我過得不好，給我同情優待。」

「難道沒有嗎？我讓你幾乎說完整句台詞了。」

「也是啦。」以尼莫一貫的神速毒舌反擊，托加感受到他的關懷放水了。

「我知道你想待在那個朋友身邊，不過喘口氣也是必要的。這時候抽根菸我不會唸你。」

「我戒乾淨了，那玩意影響肺活量，我本來就不是很愛抽，不過，還是謝了，我會用其他方式紓壓。再強調一次，你這輩子都休想打架贏我！」

「你幹嘛那麼緊張？我現在又沒要跟你比！就算要打我也不會用超能力作弊。」尼莫說。

「我不管，你想偷偷誘導我墮落沒用！」托加太了解尼莫了，他說了「現在」！「現在」啊！聽上去讓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翻譯過來就是「等我實力夠了要好好虐你幾次哈哈哈！」

「幫派火拚好像沒有發生，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王國代表太強，還是瘟疫瑪莉出現在孤星市打亂他們的計畫？新任王國代表有找你的祖國朋友打招呼嗎？」

「唔……」

「不方便說就算了，沒關係，我也不是事事都會告訴你，彼此彼此。」尼莫這句話真不是在情勒，他本來就認為朋友之間有形形色色的界線，分清楚反而是好事。

「瑪莉那麼恐怖的怪物忽然出現在孤星市肯定有影響，新任王國代表的事一言難盡，俄國幫一時群龍無首，那位代表見我也在場，乾脆便宜行事直接找我談合作規矩，但我又不是幫派成員，不能幫他們決定，我超尷尬的！但王國代表有沒有對其他幫派出手或怎麼出手我就不清楚了。」托加聽尼莫退了一步，反而一股腦兒衝動全交代了。

「聽起來那位又要住我們家附近的王國新代表還算態度友好，是男的還是女的？年齡長相呢？」

「……女性，比我大兩歲，黑短髮中東裔美女，她問我哪國人，我回答俄羅斯，她說自己不知道出生地，但是有記憶起就在埃及長大。」托加吞吞吐吐的說。

「恭喜。」尼莫說。

「恭喜啥？」

「你上次不是替我遇到男性王國代表感到遺憾嗎？換你遇到女性代表我自然得恭喜你。」記仇是尼莫的優點，再說托加提起那名代表的態度語氣，連母胎單身向來懶得管他人戀愛問題的尼莫都發現明顯不自然。

俄國室友這是被看上了？對方積極主動邀約？

「我這陣子沒心情找女人交往，尤其今天朋友自殺的事情，我現在心裡很煩，只希望日子能過得簡單點。對方又是危險的超能力者，不開玩笑了，真的。」托加語氣低落的說。「我沒親眼見到對方的能力，但你說王國代表都是超能力者，我相信你的話，而且那個新代表給我感覺很致命，可以一次殺一群的那種。」

「好，不開玩笑。」尼莫慎重答應。「如果發現瑪莉行蹤，我會私下告訴你，前提是你只能帶祖國朋友保持安全距離，因為我不確定一旦超英和瑪莉開打，戰圈會從何處開始又蔓延到哪裡。反之亦然，如果你有關於瑪莉或瘟疫受害者的道上消息就通知我，我會丟給靠山去處理，就像上次別西卜檔案隨身碟那樣。」

「一言為定。」托加說。

「另外，如果有紅斑感染者直接向你們求助，無論如何，不要心軟答應，更不能近距離接觸，這和綠人情況不一樣。我得等到明天去格林大廈才能得到更多瘟疫瑪莉的受害者情報，但馬修對我說，市長撐不到天亮了，明天早報頭條大概就是這個，我很遺憾，新聞曝光前別說出去，但讓你有心理準備，這種瘟疫非常危險。」

「那你呢？尼莫，就算不出安全屋，我才不信你會好好療養！」

「我被馬修強制休息十二個小時，到時候回總部健康檢查他不滿意還得休更久，如果在這期間瑪莉被抓到或殲滅就沒我的事了，我又不會治療超自然瘟疫。」

「噢。」托加的聲音聽起來明顯高興了一點。

「所以我才打電話問你情況，確定你們沒事我就要去睡覺了，培養體力。我已經跟馬修報備過，如果瑪莉不知怎地找到我的安全屋，我保證會捅死他，現在開始養精蓄銳。放心，淺眠不影響我警戒敵人，就是擁有維護我安全的實用功能才能稱作安全屋，此外我已經恢復得差不多。」尼莫說這麼多就是要讓托加安心。

「我就叫你找戰友來顧著，你怎不聽話！」托加感覺心累。

「我那個戰友你又不是不認識，他不去追緝瑪莉是浪費才能！」

沙拉曼達和托加合作過人質營救活動，見識過變色巨蜥的能耐，俄國人被尼莫堵得說不出話來。

末了，托加不抱希望地問：「你就那麼一個戰友嗎？」

尼莫認真思考還有誰能擔起戰友稱號，馬修勉強算是，米迦勒還沒一起戰鬥過，目前只能算朋友。「當然有好幾個！但是你、店長、桑妮姊還有其他人都在忙！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尼莫把店長夫婦都算進去，托加是很感動，但更擔心尼莫的交友狀態了。

「那你快去睡吧！保持聯繫，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希望你的朋友早日康復。晚安。」

「晚安。卡早睏卡有眠。」這句話托加用中文加台語說得字正腔圓，他聽見尼莫笑了。

「сладкого сна！（祝好夢）」捲髮青年也回以托加的母語。

超爛的發音，像小嬰兒說話，不過托加還是聽得懂。有記憶起不曾聽過一聲搖籃曲或睡前安撫，永遠是乾脆的熄燈關門上鎖，托加只能在心裡悄悄想像無數次他從童年好友那邊聽來的尋常夜晚，母親的親吻與祝福「甜睡吧我的寶貝」。

無論如何，尼莫這通晚安電話給托加帶來真切的溫暖，加上分開時的擁抱，令人更加悲傷。

如同冬河的兩岸，托加可以來回泅渡，卻永遠無法同時踏上兩塊土地，儘管他努力選擇停留在新世界岸上，卻拋棄不下舊岸朝他求救的手，倘若這麼做，不僅托加唾棄自己，連尼莫都會看不起他。

舉棋不定，遲早沒頂。這是托加從養父身上學習到的生存鐵則之一，但現在的托加其實根本沒有選擇餘地，他已然握住那些比起尼莫而言更加脆弱無助的手掌。

台灣人，尼莫‧凱普頓，KS man，你真正的名字到底是什麼？

宛若席捲太陽的風暴。

※※※

作者的話：托加真的無奈，不過也因為托加始終不放棄依賴他的祖國豬隊友，這是最困難也最關鍵的一步，尼莫才認可他，漸漸放下戒心將托加當成真正的朋友。

就像尼莫曾經對托加說過的，朋友很容易分開，各走各的路，當托加在掙扎，尼莫看見他的努力也會感動，更用力想拉住他，否則按照尼莫的個性，不能輕鬆相處乾脆放生更快，尤其是彼此處境都不太容易時。

兩個人都很孤獨。

尼莫關上電燈鑽進被窩，房間只留下不同螢幕監視畫面的弱光，正當他放鬆身體準備調整成耗能最少的警戒狀態進入淺眠時，一次性手機鈴聲響起，尼莫嘖了聲，蠕動著靠向床邊，往地上鞋盒伸手撈出那支不安份的手機，又是HAKO。

「什麼事？」

「咦？你竟然在睡覺？現在不是你的活動時間嗎？今晚孤星市又這麼不太平！」日本青年透過超英變聲器還是能聽出對方語調裡淡淡睏意還有疑似棉被枕頭摩擦聲，像是某人帶著手機鑽進被窩裡，背景是單調的暖氣機運作輕響，不聞戶外風雪呼嘯，超能力者五感通常都比較靈敏。

「HAKO，你知道這已經算私生飯騷擾電話程度了嗎？我希望你保持殺人犯風格就好。」尼莫說。

「唉，你別多想。我追星很有品的。只是想確定Red Plume表現有乖嗎？瑪莉的受害者們肯定是送到格林集團總部隔離研究，我不相信那個封鎖餐會場地的野戰醫院能起什麼作用。」

HAKO沒說治療，尼莫立刻聽出這個王國代表也知道紅斑瘟疫目前致命且無解。

「我之前警告過馬修‧格林不許再給八歲小女孩看奇怪實驗手術，讓她透過視頻和年紀相近的孩子交流倒是可以，她不可能接近危險病患或標本區域，你大可放心，再說喬伊絲女士等於是她的保姆。我明天會回格林集團一趟辦事情，到時再順便幫你拍些Red Plume的影片。」尼莫想想只是舉手之勞就這樣提議了。

「謝謝。瘟疫瑪莉的事你有想知道的就問吧！雖然我不保證能回答多少。」HAKO禮尚往來表示。

「全美王國組織目前有瑪莉的受害者嗎？」

「你真是問到點上了，沒有。」所以也無法提供紅斑瘟疫感染者案例情報，和KS man交流的好處就是不必把話講太白。

「你是醫生也是超能力者，你認為市長被瑪莉的超能力近距離攻擊後脫口而出的那句『瘟疫』是什麼意思？」

「可能指症狀感受，也可能指大規模流行風險，或者他是個基督徒，聯想到最有名的天譴四騎士之一吧？畢竟他被瑪莉抱住了，直接摸到怪物身體。」HAKO說。

人類直覺很特別，哪怕是沒有超能力的普通人，那場近到沒有距離的黑暗擁抱，意識到自己必死無疑的極限恐懼中，觸摸到真相或爆發潛能並不奇怪，意味著市長呼喊中有連本人都沒意識到的情報。

HAKO的確說中尼莫也在懷疑的部分，不只瑪莉感染市長，市長也接觸瑪莉，歐文市長他到底感覺又聯想到什麼？這或許是他們對付瑪莉的關鍵。

「瑪莉想加入王國嗎？」尼莫單刀直入。

「這好像不是我能回答的問題，層級不到。」

「就你個人想法呢？」

「我認為瑪莉想加入。」HAKO乾脆回答了，跟偶像扭扭捏捏會被討厭的。

「所以王國打算怎麼反應？」尼莫想知道一般民眾是否會因此遭殃。

「我的老大暫時不表示意見，但如果瑪莉很服從又好用，他大概會默許瑪莉進入王國，歸在其他喜歡這個變態怪物的派系下，不要干擾到我們就好，不過目前瑪莉在孤星市惹事就是干擾，我們肯定要給他苦頭吃，他能活下來再說。」

「所以瑪莉為了討好可能接收他的派系，或許會去攻擊排斥他的王國派系代表？」

「我可沒這麼說哦！是你的推理。」HAKO用誇張語氣暗示。

「好，你沒說，我明白。但瑪莉怎麼知道誰歡迎誰反對呢？」

「當然是看誰幫他誰殺他！」HAKO一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語氣。

「不管哪一邊，王國代表都可能會遇上複數超英，我希望你們盡量不要浪費戰力還有波及平民，畢竟你們收保護費了。其他州來追捕瑪莉的超英那邊，我會盡量試試去打聲招呼，讓你們發生衝突時主次目標分清楚點。」尼莫說。

「KS，你讀過中國兵法吧？『次兵伐交』，雖然我們都不是領導者，但能夠不出手就救人，對你來說是最好的情況。」HAKO讚道。

「你這麼說只是想炫耀你也讀過而已。」尼莫毫不留情吐槽。

「我覺得咱們每次對話都能有點書友會的感覺很好，畢竟在美國，亞裔不代表就懂漢文化或文學。」

「不說廢話，晚安。」

「我知道你在等待更多情報才出擊，我們這邊也是，安全為上。晚安。」

※※※

關於瘟疫瑪莉正在孤星市遊走躲藏的警報仍在持續，來自各州的超英並未捕捉到瑪莉行蹤，聯邦政府的特工小組也沒有。

馬修足足等到第二天入夜才派變身後的沙拉曼達來接全副武裝的KS man回格林集團總部，這兩天沙拉曼達在孤星市到處出沒不稀奇，市民都知道他也是追捕瑪莉的超英之一，但世界首富的好朋友尼莫‧凱普頓現居處萬一曝光就有點麻煩了。

馬修曾說過：「一張遊戲地圖不會只有一種怪物。」瘟疫瑪莉出現在孤星市不代表沒有其他反派趁機混水摸魚，尼莫再傻也知道要將敵人設定為複數，在此前提下警戒四面八方並保持快速機動。

若有反派打算將尼莫也當成獵物，然後闖入這間高級公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某種超英安全屋，非常有可能還是專挑普通罪犯下手的那個超英，因此尼莫還是以KS man身分跟著能隱形的巨蜥用原始騎乘跳躍方式回到總部最保險。

尼莫抵達格林大廈後，這次變身堅持了十八個小時的安琪必須得休息了，但她不忘向尼莫炫耀破了變身時間紀錄，可惜她仍沒能在巨蜥狀態揪出瘟疫瑪莉的尾巴。

「超能力者本來就會偽裝成普通人，瑪莉要是解除怪物變身，等於是在大海撈針，我們也只能四處追蹤有無目擊證人或受害者而已。」安琪向尼莫報告她這段時間在孤星市到處尋找瘟疫瑪莉卻一無所獲的結果，

「首先瑪莉還有沒有辦法完全解除變身是個問題，看起來他被掉落物影響得很嚴重，其次瑪莉能否保持正常人類模樣也值得玩味，變回人類可是很費力。」尼莫說到這裡，安琪用力點頭。「此外不排除有人接應瑪莉。」

「想要市長死的人？」安琪推測。

「想要市長和KS都死掉，特別討厭格林集團的人，或者企圖獲得瑪莉的超能力，不在乎他有多危險的存在，後者可以買通前者。」尼莫說。

安琪仍帶著細鱗和尖爪的手指捉住尼莫手掌，哪怕隔著戰術手套，她總是想確認尼莫不會討厭能力愈來愈奇怪的自己。

「要抓住瑪莉不難，只要放一個他難以抵抗的誘餌就好。」尼莫說。

「為什麼是你？」安琪現在才明白尼莫出場順序被往後排的原因。

「我還不清楚馬修的打算，但這次他肯定不會讓我單打獨鬥，妳如果用最快速度恢復，我們說不定有機會一起戰鬥。另外，我想知道為何『孤星市的超英』那麼少？連沙拉曼達也不站出來陪我。」尼莫用死魚眼盯著開始商業化微笑的超模。

「我的確在全美各地出調查任務嘛！而且馬修認為沙拉曼達名氣愈大，愈能遮掩你的存在感，你跑到孤星市以外的地方打擊壞蛋就方便多了。」這是公式說法，事實上安琪始終沒放棄讓尼莫成為孤星市代表超英的野望，如果有人來搶這個頭銜，她還得想辦法把對方弄下馬，怎麼可能讓自己擋了KS的路呢？

安琪將一個黑色塑膠盒塞給尼莫，示意他打開，尼莫發現裡面裝著兩個10ml的玻璃瓶，裡面裝著湛藍色液體。

「這該不會是……」

「我用命換來的海巨人毒液，但也不能一直塞在身體裡，變身時又不能亂咬人，變回人類就更奇怪了，好像宿便沒拉乾淨一樣。我就在這次追獵瑪莉行動結束前請實驗人員幫我導出毒液了。」安琪說。

哪怕是格林集團，實驗人員也無權扣留超英任何一部分本體或化身，除非本人容許，否則取得實驗資料已經是最大的收穫了，看在馬修面子上，安琪給出一瓶毒液當服務費，其他凝結自海巨人的毒液她則先行保留，這可是秘密武器與高價談判財產，傻瓜才會白白交出去。

「這個瑪莉不是會傳染瘟疫嗎？如果你想以毒攻毒，就當我友情贊助一點材料吧！大部分毒液我都自己留起來了，放心。」

「安琪，不要偷想清空毒囊去咬瑪莉的事情！妳的毒液我就收下了，謝謝。記得妳是醫護兵，不是毒液釀造機！」尼莫感到一陣頭痛。

「我現在總算明白你們男生滿了要弄出來的感覺，真是辛苦啊。」超模轉移話題的風格跟世界首富一模一樣。

「……」尼莫選擇不接話。

「好啦！東西給你了，我要去休息快點恢復能量，希望我們能真正組一次隊，你就可以在現場監督我有沒有亂來～」安琪一直想親眼見證尼莫戰鬥姿態，偏偏兩人目前能力屬性與任務目標差異過大，不適合在普通打擊犯罪或軍方調查任務中並肩作戰。

另外一個原因是，首富將尼莫看得很嚴，不讓KS進入正式媒體和政府部門關注的特殊災難事件，這次瘟疫瑪莉可能是難得的破例。

馬修雖然口頭上說尼莫是自由的，但以尼莫目前還很菜的情況，只要馬修對他施行情報管制尼莫就沒轍了，現實等級差就放在那裡。

其實安琪也贊同馬修對尼莫的保護主義，畢竟尼莫的超能力連安琪都搞不太清楚是怎麼回事，看起來人變強會打架了，但也就這樣而已，安琪比較感興趣的反而是尼莫的想法，他會如何對付瑪莉呢？

「在確認瑪莉行蹤，釐清他進入孤星市攻擊市長的動機和誰在幫助他之前，馬特大概不會讓你輕易出動，你趁這段時間做好戰鬥準備比較划算，看起來你還沒恢復到最佳狀態。」安琪也從和美軍合作中學到很多。

「戰場上永遠沒有最佳狀態，早點習慣在不夠理想的前提下發揮出最大戰力也是不錯的訓練。」尼莫一有機會就考量台灣獨立戰爭的各種模擬猜想。

「接下來要幹啥？你來總部不可能什麼都不做。」安琪也抓到幾分尼莫的性格了，宅男玩遊戲就算在路邊拔根草打兩隻小怪也要有點收穫。

「先去探望Red Plume，我好一陣子沒見到她了。」

「傳說中你親手救出的日本小可愛，我還沒親眼見過她，你就是抱著她捱子彈。」安琪說。

「她的父親是北七區壓縮殺人狂，將來可能晉升王國中高階幹部，他會盯著任何接觸女兒的人，就問妳想不想？」

「我沒差啊！要打應該還是我贏！不過這種人也有女兒挺難辦的，總不能讓小女孩變孤兒吧？我不是特別喜歡小孩，但救援行動中還有一個沒親眼見過的人質感覺有點怪。」安琪當下的想法沒有很嚴肅，頂多算閒著沒事在實驗區找各種藉口活動。

「想和我組隊，妳最好專心恢復體力和能量，否則我本來就是輔助位置，跟在那些追捕瑪莉的超英後面一個人行動也沒問題。」尼莫給出忠告。

「是是是，我還真有點累了。」安琪打了個大呵欠，完全沒用手遮，現在的她比較像蜥蜴不是超模。

※※※

作者的話：比較偏生活感的一篇，作者身體略有不適，加上中秋烤肉與家人相聚，將刺激點的內容留到下一回。

日裔小女孩被限制居住在一間只附單人床與書桌的單調白色套房裡，沒有窗戶，但八歲小女孩出乎意料不哭不鬧，沉著得詭異，尼莫曾問她會不會住得難受？Red Plume回答現在她沒有被關起來的感覺，上次一時衝離家出走被綁架也讓她有點後悔。

在論壇聊天室裡，小女孩提到，她能跟KS和爸爸聊天，喬伊絲阿姨除了治療與運動時間外都會陪著她，其他叔叔阿姨經常來看她或帶她到自己的辦公室作客，還透過視訊和論壇認識許多新朋友，Red Plume認為現在待遇比起過去生活要開放多了，所以遵守格林集團規矩待在房間裡是一種基本禮貌，她不想給主人家惹麻煩。

怎麼說？真不愧是日本人……

尼莫進房間時看見Red Plume正坐在書桌前埋首畫圖，這裡的科學家們很貼心地替她準備了高度適中的兒童椅，他阻止Red Plume離開書桌，主動走向三個月來頭髮長長不少的小女孩，再過一陣子她應該就可以修剪成齊髮的可愛造型了，但遭綁架時被迫減得長度參差不齊的黑髮依舊讓她像是漂亮的小男孩。

「好久不見，我能看妳在畫什麼嗎？」尼莫問。

「你猜。」Red Plume不像剛見面那麼敬畏KS，帶著點撒嬌語氣說。

照例是不像八歲小孩的畫功，但與其說Red Plume具備藝術天份，不如說她受過人體構造臨摹筆記訓練，筆觸整齊到略嫌死板，刻意強調明顯特徵，主題正是最近鬧得全市人心惶惶的瘟疫瑪莉，這個斗篷系超能力反派被她畫成一隻黑色大蜘蛛。

尼莫不禁莞爾一笑。忽然間，腦海中閃過模糊訊息，認識馬修之後他似乎在首富的圖書館或者資料庫中看過某個畫面，是某頁資料或圖片？首富收藏的驚人精報太多了，

不，那不是什麼機密資料，似乎屬於普通藏書內容。失憶的尼莫早就知道不能著急，他依次爬梳回溯閃過腦海的思緒與圖像。

黑色大蜘蛛，黑色的……大水蛭……

「我有急事得先離開，抱歉。晚點會再過來。Red Plume，我答應妳爸爸幫妳拍些生活影片，妳可以趁機會想想要對爸爸說哪些話。」

「沒關係，你先忙，我的畫還沒完成。」

「妳打算畫什麼內容？」尼莫有些愧疚，才剛打照面就要扔下離開親人在格林集團實驗區住了這麼久的Red Plume，於是又搭了句話。

「爸爸被瑪莉抓住，快要死掉時KS出現救了他。」Red Plume解釋劇情。

尼莫五味雜陳，沉迷追星超英的殺人狂老爸似乎已經開始得到報應了。

「鋼拳呢？」

Red Plume順手在畫面角落添了個十字架。

「妳覺得KS會怎麼對付瑪莉？」尼莫單手撐著桌面，彎腰與小女孩對視。

「當然是用他的尖尖武器刺穿瑪莉心臟，腦部受傷不一定會死掉，連頭蓋骨被掀掉或鋼筋戳穿頭部都能活了，屍體一定要密封後火葬。」Red Plume非常符合醫學常識的描述。

「如果KS真的這麼做妳會害怕他嗎？」已作超英打扮的尼莫抽出一把琉球釵，讓Red Plume能更仔細取材，但不讓她直接碰觸。

「不會，爸爸說瑪莉連小孩子都感染，誰來動手都行，就該快點讓這個狂鬼徹底與世隔絕。」Red Plume稚嫩童音顯得十分真誠。

「妳認為瑪莉不該被逮捕受法律審判嗎？」

「目前沒有針對超能力者的法律，使用現有法律會出現舉證困難導致判刑不公，而且普通人抓不住瑪莉，讓一般軍警冒生命危險和瑪莉戰鬥等於浪費人力和稅金國賠。」Red Plume繼續引用父親說法，尼莫也早從昨天的電話竊聽中聽見父女倆討論過瑪莉的話題。

「『超能力者不受法律限制。』」這句話就不是HAKO的發明了，更類似道上約定俗成的口號。

Red Plume又補上一句：「而且綁架我和喬伊絲阿姨的波蘭人團夥連警察局都沒進去。」

「如果可以選，妳希望瑪莉被關起來還是被殺掉。」尼莫好奇Red Plume的道德觀。

「關著就有被救出來或逃跑的可能性。我不想染上紅斑瘟疫，社會底層有很多孩子沒錢或沒合法身分接受醫療救助，所以我希望瑪莉被殺掉，至少他殺了市長，就該一命抵一命。」Red Plume認真地說。

尼莫有點為難，他該對這麼小的孩子進行尊重生命教育，還是鼓勵武裝自我防衛？

專家判斷Red Plume身心發育正常，反過來說只表示小女孩沒被發現病態的部分，人類道德觀跟大型公寓一樣，每間房都不同，就連尼莫都能確定自己絕對不是道德楷模。

還真應了HAKO的教育方針，讓小女孩自己獨立思考比較好，當父母真不是件容易事。

尼莫摸摸Red Plume的頭，鼓勵她繼續完成那張畫，他則前往總裁辦公室，無論馬修現在正在哪裡忙碌，尼莫總歸習慣和他在辦公室私下對談。

幸好馬修定下了尼莫回到格林大廈的時間，此刻早就在辦公室處理公務兼等尼莫來報到。

兩人隨意打過招呼，人精的馬修馬上看出尼莫有話要說。「關於瑪莉的想法，無論多荒誕，都說出來讓我參考，市長去世的事對超能力者社會形象與人們對超英的過度期待影響很大，在孤星市，瘟疫瑪莉就是KS的責任了。」

「馬修，你還記得我第一次在湖心別墅過夜時看了哪些書嗎？」尼莫突兀的說。

「當然。」

「其中有沒有一本有黑色水蛭怪物的插圖？一條三層樓高的巨大黑色水蛭，沿著土路進攻落後的村子，似乎是鋼筆或鉛筆畫。」令人難忘的美術作品，十九世紀無名精神病患們的妄想創作，尼莫當時心情不好還是看得津津有味。

「我想是有的。」馬修發現他和尼莫喜歡上相同的插畫有點微妙，他第一次看那本精神病插畫集也是對該張圖印象最深。

「我記得每張圖都有主題命名，但我忘記水蛭怪物那張的主題叫什麼了，你能幫我查查嗎？」

「等我回想。」馬修閉眼沉思數秒，「你的潛意識似乎已經告訴你答案了，正是『瘟疫』。」

「之前你說病患有貧血症狀，但毫無外傷和內出血跡象，看見Red Plume一個人在畫圖，喬伊絲女士剛好去復健治療，就想到書店老闆也是個吸血狂，害我突然記起這張水蛭畫。也許是偶然吧！」在馬修面前沒遮著臉的尼莫

「對於超能力，我最不相信就是『偶然』這個字。」馬修道。「今天清晨五點半，歐文市長不幸去世，各大新聞紛紛以頭條報導，家屬舉行空棺喪禮公開悼唁，這部份是我建議的，先行宣布市長死訊讓瑪莉大意，不過當時市長死亡證明書還沒開立，他只是心跳停止，身體還靠葉克膜續命。

「早上我並未關掉葉克膜，只是對家屬宣布歐文市長實質上已經去世，市長重要器官嚴重衰竭，只能靠儀器保持體內循環，的確是救不回來了，等於是儀器還在為他身上的瘟疫提供營養。我將履行歐文市長遺囑，對遺體進行研究解剖。」

「但你還沒決定開始？」都天黑了，要說尼莫這段時間認識馬修哪些特點，不會浪費時間在哀悼紀念拖延正事就算一個，連對他自己也一樣，從太空站摔到海底變成巨獸，馬修第一時間做的就是控制變身能力拉高存活機率，包括奪回自己世界首富的身分與權力。

「總之從血樣和紅斑部位切片分析，病原體暫時排除是病毒、細菌、原蟲等常見微生物或類生命體，也不是傳染性突變蛋白，反正有綠人例子在先，這樣的結果也不意外。」馬修攤手。

「不是每種傳染源都像東岸怪獸血那樣相對侵蝕緩慢，何況海巨人的原血一點都不溫和。」尼莫道。

「我不確定感染源會不會『很活潑』，就算穿防護裝靠近解剖也不安全，我得保護我的人。另外我想看看遺體就這樣放一陣會不會出現其他變化，畢竟死亡是一段有機變化過程，市長身體細胞還具備活性，當前我無法決定如何調查遺體。」馬修描述目前卡關的難題。「家屬希望市長能早日入土為安，他們願意接受最終火化，就是別拖太久，希望我盡快完成調查工作，所以半小時前我在家屬同意下關掉市長身上所有維生裝置。」

「就算把遺體轉移到機械手術艙，這個過程也有暴露風險。」首富抓抓黑髮，馬修是超級天才，但他並非無所不能。

「全由生化機器人作業也不行嗎？」尼莫問。

「這就是我最擔心的地方了，我們認為機器人不會遭微生物或輻射感染，倘若感染源如果可以附著在機器人身上，消毒對其無效，然後移動到實驗區其他有活人活動的開放區域呢？」

馬修心眼之多，用在這時候尼莫倒覺得慶幸了。

「你是指類似怪獸血，但比怪獸血更具侵略性，像異形一樣，卻是小到看不見或儀器檢查不出的微生物？比照吸血蚊幼蛆的例子，食物充足時反而不會攻擊其他人？」尼莫推論完露出嫌惡的表情。

「沒開始解剖前，連病原體都不知道長什麼樣子，甚至還不確定病原體是否會在體內繁殖，對不明生命體從頭設計一種全新安全實驗方法沒那麼簡單，最方便的方式是我親自上場。」馬修點了點太陽穴。

利維坦是目前世界上最強大的超能力者，被超自然瘟疫感染的機率趨近於零，但萬一瑪莉的瘟疫就是專剋他呢？更大的問題是，馬修應該避免在這種敏感時機暴露任何可能被懷疑是超能力者的跡象才是。

尼莫不以為然看著首富。「你說我擅長等待，我認為這時候應該再等等。就像你說的，觀察市長遺體變化，他是已知瘟疫瑪莉第一位犧牲者，任何實驗方式，包括單純觀察都會是極有價值的。說不定屍體細胞能量用盡後，遺體內會鑽出一些怪東西。」

「但為了還活著的感染者，也不能拖太久。還有你在暗示我們下次電影馬拉松要挑戰《異形》系列嗎？」馬修苦笑。

「如果能夠成功幹掉瑪莉，解決這次紅斑瘟疫，我真的需要來場電影馬拉松犒賞自己，一個人看也無所謂。」尼莫說。

「別那麼無情嘛！我先報名了。你認為該觀察多久？」

「至少一個小時。你去聯繫追蹤瑪莉的超英們，務必讓他們跟我談談。我忘了確認，孤星市市長專長是什麼？」

「這任州長選舉剛好發生在流星雨事件三個月後，有延後一點，但聯邦政府還是盡力舉行全國選舉了，世界大戰時我們都沒停過投票呢！還好那時候我已經回歸文明世界，選擇支持擅長公衛領域又保證全力配合格林集團轉移總部的歐文先生上位。說實話，他的應急能力和檯面上下資歷也是候選人中最好的，他的對手還有人權鬥士跟環保主義者，當時都什麼情況了？」馬修說。

「那麼歐文市長在求學階段一定看過很多教科書上關於『瘟疫』的紀錄，特別是中世紀到十九世紀黑死病流行時的插圖。」尼莫若有所思道。

許多插畫將「瘟疫」描述成黑斗篷骷髏死神，或穿著骯髒破衣的骷髏，重點都是－－骷髏，令人想到瑪莉那瘦削得不自然的形體。

「紅斑瘟疫患者呈現貧血與營養不良的些微器官衰竭症狀，並且持續惡化中，跟超能力者能量耗盡的後果有一定程度的相似性。」

「所以歐文市長正式死因是？」

「血樣檢驗結果是嚴重貧血，體內營養不夠合成適當化學物質與供給最基礎的生命代謝能量，導致神經傳導混亂最後器官衰竭，死前還出現低溫缺氧症狀，雖然市長本來就是瘦弱體型，如果你仔細觀察，會發現他的肌肉量也明顯減少，誇張點說，他是快速餓死。」馬修說。

「他的家人和保鑣以及感染賓客還活著？」

「有了市長的惡化例子，我盡力為他們補充營養，但人體一次能吸收份量因人而異且有極限，因此每個人病情惡化程度也不規則，但保鑣的確是最嚴重的。」

「此外我將當時所有人站位兼逃跑路線和感染者病情做了分析比對，除了被瑪莉直接攻擊的四名保鑣嚴重度僅次於市長，其他受害者初期狀況皆是離得愈遠，症狀愈輕，另外紅斑優先出現在沒被衣物遮蓋的肌膚上。但市長的紅斑是一次性出現在全身，甚至包括隱私部位。」馬修比了個擁抱的動作。

「同樣曝露在現場但還不確定有無感染的賓客呢？」尼莫問。

「我將他們送到其他實驗室隔離，有到目前仍沒發病的，也有已經冒出紅斑的例子。」

「問個比較不妥當的問題，穿著生化防護服進入封鎖現場清消的專業人士，目前有出現感染者嗎？」

馬修瞇了下金眼，尼莫的敏銳性總是這麼出人意外。「有一個。」

「其實那處野戰醫院其實不是為了給第一波感染者，而是為進入調查與消毒的陸軍化學部隊準備的？」尼莫尖銳地戳破真相。

「欸，畢竟我的實驗區不能無限量一直塞人進來吧？就算位置不同的其他實驗室也一樣，每次接受病患轉移對我的設施和城市本身都是一次曝露風險。目前人類最嚴格的隔離規定不適用超自然瘟疫啊！」馬修抱怨道。

蚊子人的慘痛教訓已經告訴這個世界，就算封印肇事反派和掉落物，已經出現的生物災難也會繼續繁衍，現在不是逮住瘟疫瑪莉就能解決問題這麼簡單了。

尼莫同意他的話有道理，不得已時原地隔離是最好的方法，或者說，就是用感染者身體去隔離病原體。

馬修走到沙發邊坐下，拍了拍大腿。

「幹嘛？」尼莫防備地瞪著首富。

「過來躺下，我們來玩一次心理治療遊戲，我來誘導，看你對瘟疫的生物與插畫聯想到底會跑出什麼有趣結論？」馬修提議。

「我不要躺你大腿！」尼莫一秒拒絕。

「這是特別服務耶！身體接觸可以增進雙方信任連結，強迫你暫時不要那麼防備我，我都沒叫你打開雙手向後倒進我懷裡了。」馬修索性把話挑明。

「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團康活動。」尼莫充滿厭惡的說。

救人優先，既然馬修試圖找出突破點，尼莫當然只能配合他，不過他選擇相反的方向躺上沙發，將長靴放在馬修的大腿上，完全不客氣。

「算了，這樣也行。閉上雙眼放鬆，一分鐘後我會問你想像自己到了什麼地方，你隨便發揮。」馬修知道對尼莫的誘導不能照普通方式來，也不能碰觸他的禁忌，尼莫本身是失憶患者，正式表態拒絕回憶起過去參與過的義警組織情報，因此馬修不能趁機越界。

明確的界線指示是讓尼莫信任他的重點之一。

金眼男子在心中默數，時間一秒接一秒流逝。

※※※

作者的話：瘟疫傳染太棒了！這就是我的菜！不過為了對得起bromance的標籤，我會努力灑點蔥花。

全副武裝超英打扮的尼莫只是卸下腰間三叉琉球釵方便平躺，大剌剌將長靴壓在世界首富那穿著昂貴西裝褲的大腿上，仰頭抱胸表示消極配合，可惜尼莫還是想得太淺了，馬修一手有力地按住長靴小腿位置，像是在箝制他逃跑，另一手則放在尼莫膝蓋上方，如他說的就是要身體接觸。

尼莫雖然不爽，但馬修的怪招總能帶來一些收穫，目前救人要緊只能配合，大概是首富平常更過分的動作都做過不少次，尼莫有時也覺得算了，跟變態計較太多沒意義。

他就在雙腳被卡住的狀態下閉眼沉思，制服是緊身褲，冬天尼莫又特別怕冷，首富手掌傳來似要灼傷他的熱度，彷彿在說他們現在就是錨與鎖鏈，無論尼莫沉到多深的黑暗中，馬修都能將他拉出水面。

「你在一處地方，那個地方讓你想到插畫裡的水蛭，告訴我是哪裡？」馬修沉穩的聲音響起。

「潮濕多霧的森林，不算特定地區，是我曾經嚮往的環境，想培養戶外生存興趣，我在網路上做了功課，我不怕毒蛇或蜘蛛，但是山裡有會吸血的螞蝗，平常停留在青苔或樹幹樹葉上，像鉛筆芯一樣又細又小，只要活人經過就會彈到人身上，鑽進褲管或衣領袖口裡開始靜靜吸血，直到變得像小指一樣粗。」尼莫輕聲描述，從馬修視角看去，尼莫微微皺眉，五官有些不安。

「你穿著長靴，蟲子咬不到你。」馬修拍了拍尼莫的堅固靴子安慰。

「牠們會沿著靴口鑽進接縫，直到接觸人類沒有防備的皮膚或孔洞，喝山泉水或洗臉也可能被寄生。我寧可被大咬一口感覺痛，也不要被蟲子偷偷摸摸地吸血。」

「螞蝗不會殺死你，你明白山裡有更多致命的真正危險，每個人都有無法忍受的弱點，不需要感到害羞，你還想到什麼？」

「螞蝗咬過的傷口，和瑪莉散播的瘟疫紅斑很像，彷彿一個人同時被好多條螞蝗吸血，我光想就覺得噁心。」

「所以你後來有被真正的螞蝗咬過，發現沒那麼恐怖嗎？其實你可以輕易抓住攻擊你的蟲子弄死。」

「不，我放棄登山了。只要不到有威脅的環境，就不會遭遇危險，生活夠辛苦了，沒理由讓自己額外害怕難過。很膽小吧？我就是這樣。」尼莫想起穿越前的過去，不是沒想過改變生活，最後還是沒勇氣踏出去，畢竟這麼做除了花時間還花錢，他的生活沒寬裕到能培養網遊以外的興趣，不如說因為熱愛網遊裡形形色色的野外地圖，尼莫才動念想去真實戶外探索，最後礙於現實種種不便繼續窩舒適圈。

「但我們第一次相遇時，你就在山上野營，還把外套脫下來給我。」

「有更重要的理由，會吸血的軟體動物就不算什麼了，不過還是討厭。」

「你真是極端，理由足夠時連命都可以不顧。」馬修無奈的說：「我們總結一下，瑪莉的瘟疫讓你聯想到很多條看不見的水蛭？」

「山裡的螞蝗品種很多，有大有小，形狀顏色也不一樣。」尼莫補充道。

「大大小小看不見的水蛭。」馬修修正句子。

「你看過《火影忍者》嗎？裡面有個女性角色就是騎著巨大蛞蝓，那隻大蛞蝓可以分裂成無數小蛞蝓去救人，然後又融合成一體，只不過在那部動畫裡，蛞蝓不吸血，是英雄的招式。」尼莫想了想後又幫馬修科普動畫常識。

「沒看過，但我知道那部日本動畫在美國特定圈子裡很紅，我的員工和他們的兒女不少也喜歡，還使用格林集團的海外旅行福利特地組團去日本參加大型動漫活動。」首富貼心地幫捲髮青年上了堂迷你生物課：「順帶一提，蛞蝓是草食性，屬於軟體動物門，不吸血；水蛭是環節動物門，和蚯蚓比較接近，兩種動物生理上差很遠。」

「那不是重點，你還要不要繼續？」尼莫不耐煩了。

「我覺得你的聯想很有價值，你這麼敏感的人，對討厭的生物威脅肯定又更敏銳，光看新聞畫面就能讓你聯想到叮咬傷口和水蛭與瘟疫的聯結。將瑪莉的病原體假設成水蛭型態，至少對感染者先後發作的時間差和生命力消耗程度不同的疑點就說得通了。除了被瑪莉直接大量病原體攻擊外，事件現場或許還有一些看不見的水蛭停留或緩慢活動覓食，造成賓客和後來的化學兵被動或無意間主動接觸感染。」

說到被討厭的生物，馬修想起他也是三兩下就被尼莫識破是有目的性的接近，然後遭單方面碾壓冷戰狠狠虐了一把，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垂淚。幸好尼莫心軟又習慣講道理，還會擔心自己是不是好人這麼可愛的問題，最後在首富不依不撓軟磨硬泡下終於答應當朋友。

話說回來，馬修在友誼懸崖小徑上每一步都是靠實力才能站穩腳跟，捲髮青年真是天生來剋他的，首富一直抱著稍微輕忽就會被尼莫踢掉的危機感，不過尼莫肯定不喜歡刻意裝出來討好他的性格背景，就是這種困難模式才有趣。

「隔離現場有啥意義？看不見的水蛭可以吸附隔離衣和消毒工具，上了車輛到處移動，瑪莉也還在外面，隨時可以放出更多水蛭襲擊無辜民眾。」尼莫冷哼。

「當然很有意義，政府得先穩定民心，才能爭取時間找出正確情報作出基本有效的防疫宣導，不然像當初世衛保證的新型冠狀病毒不會人傳人那種屁話，導致美國又要暴動混亂一波，如此孤星市將首當其衝，或許這就是瘟疫瑪莉的目的，讓風波未定的王國勢力繼續洗牌，先前落敗的派系得到翻轉機會。」馬修阻止尼莫起身，繼續說道：「我對你剛剛提到分裂的小蛞蝓又恢復成一體這個設定很感興趣，若從超能力者角度考量，這是很有效率的補食方式。」

聽了首富的話，一股寒意浸透尼莫全身，那是比室外低溫更加徹骨的，超能力者的惡意。

「就像你的武器從大到小有攜帶極限，瑪莉的水蛭可能也一樣，分成主攻、偷襲和移動陷阱，有些隱形水蛭可能小得像訂書針，得花更多時間才能達到那四名保鑣的傷害程度，但迷你水蛭卻能寄生到更隱密棘手的體內深處，被寄生的人更不容易察覺受害，甚至在他們發現之前，水蛭又轉移到更有價值的攻擊目標身上。」一旦建立瘟疫瑪莉假說，馬修的推論速度就像火箭發射，他誘導尼莫分享想法只是需要一個觸發點而已。

「這份超能力非常卑鄙，簡直是為暗殺和集體恐攻重要人士而生。但追求殺傷力不一定得回收水蛭。」尼莫說。

「至少我們開始建立更清晰的研究方向了。首先，確認病原體有無吸收儲存病人生命能量？其次是瑪莉是否回收這些病原體，或病原體能否自行繁殖，如果病原體其實只是某種能量蒐集工具，依瑪莉的超能力程度有固定數量，瑪莉又會如何回收？」馬修這段話就是明明白白的課堂小考。

面對首富，尼莫從不怯於接招，不如說全力吐槽已經成為本能反射。

「奇幻點就是吸飽生命能量的水蛭自動飛回本體，或許離開感染者的屍體爬行到安全角落等著瑪莉像果農一隻隻採收，如果是我，更偏好仿效真菌控制螞蟻，或鐵線蟲控制螳螂，命令受害者自動到指定地點回收。」尼莫仍躺在沙發上，現在倒是比初時放鬆多了，馬修沒說遊戲結束，尼莫依然沒睜開眼睛。

雖然是很無聊的較勁，但男人有時就是這麼幼稚！

「看不見的水蛭還能控制人體行動，這瑪莉也太多功能了。」馬修故意雞蛋裡挑骨頭。

「一通簡訊或讓人暗中傳話就行了，誰說得用超能力控制受害者？恐怖主義的原理，就是讓連沒被水蛭寄生的人都能乖乖聽話。」尼莫語氣漸漸變得冰冷殘酷。「或者讓感染者再去感染其他人，層層滲透，進入白宮也不稀奇，但高價值目標必須有適當買家願意付費，否則對受害者來說就跟車禍或癌症一樣，都只是一場不幸的死亡罷了。受害者也可以付出代價贖回自己的命，但瑪莉想單幹得問廣大市場前輩同不同意利益被搶食，其次他劍走偏鋒肯定是已經遇到某種大麻煩。」

過了一會兒，馬修等尼莫心緒平靜後才宣布心理治療遊戲結束。

尼莫張開雙眼，立刻將腳從馬修身上移開。「這算哪門子心理治療？我又不怕瑪莉？再說他的能力也不是真的水蛭。」

「我也說過只是遊戲呀！人類的恐懼可是遠古求生本能，你和歐文市長如果觸發相同本能，你的超能力特性說不定就能感知到歐文市長體內瘟疫真面目，我就能進行下一步決策了。」

「什麼下一步決策？」尼莫盯著馬修的金眸，後者目光飄了飄。

「先說好你不會打我，踢也不行。」馬修看尼莫的手剛好摸到琉球釵的握柄，背後有點涼涼的。

「聽起來你已經預設我會生氣，那就不要奢望了，直接說出來，說不定我很忙沒空跟你計較。」尼莫起身重新裝備好武器說。

「我打算使用喬伊絲，請她對狀態最差的保鑣直接觸診。」馬修自白態度良好。

「你瘋了？喬伊絲現在近乎無能力狀態根本無法抵抗紅斑瘟疫感染！」

「所以我才要事先了解你的想像推測當作參考，如果病原體是類動物的單一個體且處在補食狀態時不會輕易移動，那樣接觸風險就降低了。另外這也是重新評價她能力狀態的好機會。」

「你明知以喬伊絲個性不會拒絕你的要求，這談不上尊重本人意願。」尼莫略帶譴責意味道。

「我把我們剛剛的對話擷取一些重點發給她了，包括市長死因，以及你對病原體的想像，她立刻回覆樂意配合。易地而處，你會拒絕嗎？」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倘若看不見的水蛭吸飽了生命能量，我應該也能感應出市長遺體裡的水蛭才對？為何不讓我先試試？」尼莫質問。

「因為市長已經去世，遺體裡的病原體可能是最強或不可或缺的那一型，適合用來驗證瑪莉的能力回收假說，尼莫，你不是專門治癒型超能力者，能被你感應到體內病原體保留的本人能量，表示那個病患差不多是死人了。」首富誠實的說。「但我現在要確認那些最嚴重的紅斑瘟疫感染者能否救活，沒道理不善用手邊具備奇蹟治療經驗、最有希望鑑定出病原體的人選。」

尼莫沒辦法反駁首富的話，當真踢他一腳又顯得很小家子氣。

馬修勾著尼莫的脖子繼續勸誘：「我認為不只是Red Plume單方面受到靈魂羈絆的束縛，喬伊絲其實也有從這份羈絆中重新得到力量，加上三個月專業療養和各種正向支持，應該有改善她的心理狀態，只是她不肯相信自己，需要契機讓她重新覺醒。」

「假設測試失敗，不就是又一次打擊嗎？」尼莫不爽的說。

「你認為喬伊絲有那麼脆弱？她也是個不得了的倖存者，不遜於你跟我。」馬修低頭在他眼前露出狡黠的笑容。

「讓我跟她一起，萬一我感應到有怪物離開病患身體企圖攻擊她，至少我能及時出手，總不能毫無準備。」尼莫握住馬修的手腕要求。

「私人心情我不想答應，道義上我拒絕就太低級了，所以，我同意你的要求，你就別再扭我的手了，真的會痛。」馬修也是一直在卸勁，但尼莫手法愈來愈狠，而且似乎開始打算不講武德動用超能力作弊。

「如果你的手不隨便跑到不該放的地方，就不會遭受任何傷害。」尼莫沒直接使出腎擊已經十分友善了。

「我壓力這麼大，你就不能讓我摟摟？要知道有句名言：『恐同即深櫃』。」馬修只是想撸貓，但他沒有養寵物的喜好，看社群朋友每天一堆寵物紓壓自拍也是會嫉妒。

「我不恐同，你又不是同性戀，但騷擾不分性別性向，你是世界名人，不該帶頭做壞示範，我在幫你矯正不良習慣。」尼莫光明正大地用力折，大有不幫壯士斷腕便不罷休的氣勢，馬修只好飛快掙脫收手。

「你這樣會讓廣大人群對我的花花公子人設失望，這麼多八卦記者靠我養，你這是在斷人活路啊！」

「第一，你那個不叫人設，是真實履歷。再者，我有名譽要維護，除非你保證集團總部裡沒有任何用超英進行二創的粉絲，我不想逛論壇時還要看到奇怪的緋聞，影響工作心情。」尼莫深知男人要學會保護自己，他懷疑安琪已經墮落了，馬修只會火上加油。

「就當日行一善提振士氣，做老闆的偶爾也要讓員工開心，你真是不懂統御之道，尼莫‧凱普頓，這樣下去是當不了甲方的。」世界首富對他搖頭。

「在超英事務上你是乙方對我來說就足夠了。」尼莫重點抓得極準。

幾句玩笑話不能改變感染者的凶險情況，只是短暫鬆口氣，馬修和尼莫都知道，他們愈冷靜面對挑戰，成功機率愈大，哪怕這次失敗，也必須用最快速度重整腳步前進。

馬修歎息道：「走吧！我帶你去和喬伊絲會合。但我認為你在旁邊會給她壓力，如果能暗中保護她更好，這是她挑戰重新站起的關鍵一步，身為救命恩人的你比誰都可能成為阻礙。」

尼莫想了想提議：「那我就扮成醫護人員，瘟疫感染患者本來就需要專門照顧，就算護理師使用生體機器人，你就對喬伊絲說為了避免恐怖谷效應，又不能讓病患感覺受到遺棄，只用冷冰冰的機械餵食清理，護理機器人會打扮得跟人類醫護一模一樣，也會戴口罩和防護面罩遮住容易產生違和感的人造臉孔，我剛好直接混進隊伍裡。」

馬修再次認為，尼莫幹壞事天份實在太充沛了，信手拈來就是一個可行度極高的暗殺草案，換個角度也得提防瑪莉用這種方式回收水蛭並對感染者滅口。

「別大意，你是繼市長之後瑪莉最想襲擊的目標，你在現場，搞不好本來乖乖的水蛭都會衝出來。」馬修說。

「瑪莉也是我現在最想襲擊的目標，姑且從做中學吧！」尼莫發現首富和俄國室友有時妄想竟然在相同水平上，不禁感慨世事無常。

※※※

作者的話：寫到快斷氣了，馬修也算有撸到尼莫的腳，夠本啦！

紅斑瘟疫實驗隔離病房很快就定位，四名生體機器人代替醫護站在角落，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身上插著各種管線，有監測生理機能、補充營養也有導出排泄物的各種用途。

一名穿著普通襯衫長裙的紅髮女子走進隔離病房，和病床上明顯瘦了一圈的鬍渣男子對視，後者已經虛弱得連挺起上半身的力氣都沒了，只能微微昂起頭警戒。

「我是格林集團總裁馬修‧格林，這位是我特別邀請的喬伊絲女士，她將為你觸診，找出紅斑瘟疫真正致病源。」單向玻璃後，馬修透過麥克風說。

想像不到的重量級人物自報名頭，讓這名重症保鑣愣了下，沙啞地問：「她是超能力者嗎？」

「是的。」世界首富篤定的聲音讓衰弱男人眼中閃過光亮，但又因為馬修的下一句實話熄滅。「她是超能力者，但不是『英雄』，她會站在這裡冒險接觸紅斑瘟疫，並非能力強大，而是出於我的請求與自身的仁慈。」

「謝謝妳，喬伊絲女士。我叫安東尼，我沒有輕視妳的意思，只是有點驚訝還有超能力者願意挺身而出幫忙，坦白說，我已經放棄得救了，畢竟我和同事就接在市長之後被瑪莉攻擊，醫生說我的病況是最嚴重的。」安東尼費力地說。「我真的不會害妳被傳染嗎？」

紅髮女子對男人的存在和對話表現得很緊張，仍勇敢地走到病床邊，直接將手掌放在虛弱病患額頭上，毫不介意掌心觸碰到紅斑。

那一瞬，所有注視著紅髮女子的人都感受到某種衝擊感，不是來自具體的超能力，而是某種自古以來就存在於各種奉獻自我之人身上的強大信念。

她沒有撫摸病患全身，只是將手掌緩緩移到胸口，又感應片刻，最後讓手停在軀幹側邊某處，足足停了五分鐘，最後挫敗地低下頭道：「我知道有不好的東西在這裡。但我消滅不了它，我沒有能力了……對不起……」

眼淚一滴一滴落下，那是女人對自己弱小的悔恨。

「可以了，喬伊絲，請離開安東尼先生五步遠。」馬修下達精準指令，紅髮女子溫馴照做。

「現在轉向妳右後方立體投影機器，指出妳感應到的壞東西具體位置。」

旁邊一台機器出現保鑣安東尼的等身赤裸立體投影，喬伊絲伸手穿透影像，指尖探入右邊腎臟。

「請描述妳感應到的壞東西型態特色。」

「大約大拇指粗，長度十公分左右，彎曲柔軟，吸飽了能量，目前是腫脹的，原本應該是細長的……某種寄生蟲？」

憔悴保鑣驚訝道：「為何之前儀器都沒檢查出來？」

「那不是真的生物，它在吸食你的生命力，萬幸它感覺起來沒什麼活動力，似乎能穿透人體和實際物質，但要花不少時間，從人體出來的話可能會選擇天然孔道。」紅髮女子下意識直接解釋道。

「喬伊絲，在妳過去能力最強時，能否消滅這種瘟疫水蛭？」馬修問。

「我不知道，沒遇過這種例子。但以前的我說不定能將它捉出來，現在是不行的。」

「倘若這隻病源體此刻離開安東尼體內，妳是否能定位它？」

「可以。」紅髮女子毫不遲疑回道。

馬修透過麥克風發言：「安東尼先生，這可能是你最後清醒的機會了，如果沒有特殊轉機，按照不幸去世的市長病程發展，縱使你比市長年輕強壯，剩餘生命最多也不超過二十四小時，你願意簽下摘除右腎的手術同意書嗎？外科醫師會透過機械手臂為你開刀。」

保鑣怔然數秒，表情赫然變得兇狠：「我他媽的當然願意跟那該死的瘟疫瑪莉對賭！」

發洩出這股怒火後，他才想起身邊站著看來也飽受創傷的瘦弱紅髮女子，又不好意思地開口：「抱歉，女士，我一時氣不過口出穢言，但我相信妳，還有妳碰觸我的勇氣。妳在我睡去前給了我希望，就算醒不來我也是開心的。

「不、不客氣……希望你順利康復……」紅髮女子結結巴巴地說。

「妳做得很好，現在我需要妳離開這間病房以策安全，請跟隨醫護人員引導。」馬修又隔空下指示。

這時離她最近的一個白大掛口罩生體機器人走過來，喬伊絲乖乖地跟著他走出病房。

「請問，我需要進行消毒作業或專門報告之類嗎？」喬伊絲對生體機器人問，本來是想透過監視鏡頭等待上頭的人回答，沒想到機器人直接以清澈但有些冰冷的少年聲音開口。

「不用，妳知道自己沒被感染，我也知道。不過摸過病患身體的手最好用酒清消毒。」

「是你……」喬伊絲驚訝地望著只能看見背影的神祕黑髮男性。

「我不方便與妳面對面，還有三位嚴重病人，妳能一併去看看嗎？」

「當然可以！Red Plume常常和我說起你，我一直沒能正式對你道謝，謝謝你救了我的命。」紅髮女子努力邁著腳步跟上這個此刻假扮成醫療人員的超英，感覺眼眶又漫出液體。

「不客氣，還有別再因為剛才的原因哭了，因為妳已經幫上大忙。」尼莫隔著變聲器說。

「嗯。」紅髮女子還記著手掌沒消毒，隨意舉臂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接下來，紅髮女子又飛快指出三名保鑣病灶所在，期間尼莫一直站在喬伊絲背後守護，她連他帶著醫療面罩加口罩的模樣都無法瞧見，幸好尼莫在喬伊絲第一次幫助安東尼時並未曝光，事情進行得很順利，加上KS man的稱讚，後來喬伊絲在救命恩人的陪伴下反而更具自信了。

其中一個保鑣的瘟疫水蛭寄生在左手肘，另外兩個不幸卻是大腦與心臟遭寄生，都不是能直接移除的部位。

喬伊絲還是堅持接受一次生化消毒流程，排除其他其他感染疑慮才願意返回Red Plume身邊，尼莫則趁機換回KS man裝備，來到馬修所在的監視房間兼臨時專家會議室。

現在專家們都被馬修趕回崗位上加速作業，房間裡只剩下馬修與尼莫。

兩人一邊看著手術轉播畫面，同時討論治療紅斑瘟疫的可能性。

「磁場刺激是否能驅趕病源體轉移位置或把水蛭逼出人體？或白話一點說，能不能用電的讓瘟疫水蛭轉移到比較方便移除的部位？目前就重症病患來說，只能像吸血蚊案例一樣犧牲部份人體換取活命機會吧？」尼莫畢竟不懂醫學，只能笨拙地提問。

「大腦和心臟都不是能亂電的器官，尤其吸飽生命力的瘟疫水蛭可能就是顆能量炸彈，人體是依靠生物電和化學能反應運作的精細機器，爆炸結果最好的情況也是變成植物人，萬一外來刺激讓瘟疫水蛭表現出猛烈攻擊性，會在體內造成何種破壞實難估算。」馬修實事求是說。「現階段來說，除非受到瑪莉刻意絕殺的直接攻擊，紅斑瘟疫對感染者是一場消耗戰。但為何會是消耗感染者而非速殺，這才是重點，絕大部份超能力者都要面對的困難挑戰，瑪莉也需要恢復能量。」

「這麼說，瑪莉很可能無法像我和安琪一樣靠休息進食恢復？更接近書店老闆的狀況，只能靠掠奪他人能量來恢復超能力損耗。」倘若推論屬實，瑪莉這個弱點就太讓尼莫喜歡了。

尼莫思考後又問：「讓像喬伊絲那樣的治療型超能力者來影響瘟疫水蛭轉移位置是否比較可行？」

「當然，但這屬於『超自然治療』的一環，我們就是缺這方面的實戰能力者。」馬修的回答很現實。「不過我考慮找些專家認證有實力，外加認識的人推薦口碑不錯的薩滿和中醫來試試民俗療法，總不能什麼都不做，說不定有奇效」

補師難找的痛苦尼莫深有同感，只能祈禱未來有更多奶媽加入超英，他一定會誓死呵護這些珍貴奶媽，一想到不知有多少像喬伊絲這樣的治療型天賦者剛覺醒就被糟蹋掉，尼莫又憤怒又切心。

「當務之急是抓住瑪莉，我們在遭遇蚊子人時，你曾問吸血蚊會不會隨蚊子人和掉落物毀滅同時死亡，雖然很遺憾吸血蚊正在破壞人類生態系，說不定這次瑪莉的情況吻合你的猜測，目前瘟疫水蛭更像是超能力一部份，而非出自掉落物的異種生命。」馬修說。

不多時，被摘除的腎臟浸在透明密封容器的營養液裡出現在畫面中。

「所以這顆剛被摘除的新鮮腎臟裡有一條看不見的超能力水蛭正在吸收生命力？要怎麼讓它顯形或消滅？或者安全隔離？如果它企圖離開腎臟躲在角落找漏洞離開，我應該能感應到。說不定我用苦無能刺死一條。」尼莫看著這個奇異又荒謬的活摘器官證據。

「從喬伊絲的感應判斷，瑪莉的瘟疫轉化成蟲體時，不容易直接穿透物質，包括人體和衣物，畢竟分子鍵能也是很強大的力量，帶著一大包能量就更難了，強行穿透會耗損好不容易蒐集來的生命力，等於做了白工，也就是進來容易出去難的道理。這是很有用的情報。」馬修按部就班善用人手調查並依序辨識瑪莉的弱點，這才是首富真正可怕的地方。

「手術時，瘟疫水蛭可能趁機逃脫，順著醫療廢棄物被沖洗進排汙管道溜走或寄生他人。」尼莫提出漏洞。

「所以非到生死關頭，不進行切除手術。我同意用『水蛭』當代號，表示這種蟲狀致病源吸飽前不肯鬆口的特點。病患將死也表示瘟疫水蛭差不多吃飽了，更難移動，真讓它溜到汙水處理處，困擾的是想回收能量的瑪莉。所以瘟疫水蛭未必具有逃跑和自主攻擊的生物本能，按照瑪莉意願留在受害者體內或還有能量可吸的那塊肉上方便回收是更合理的猜測，而瑪莉大概可以感應水蛭位置，畢竟是他的超能力一部份。」馬修的推理很寫實，核心就是原始的狩獵與生存。

世界首富又道：「也不是人人就能靠外科手術救回來，對於第一例實驗手術的安東尼先生，現在才要開始觀察他的恢復情況，包括喬伊絲是否完全鑑定出致病源，或者安東尼體內還有她遺漏的水蛭。」

馬修的意思是，關於其他感染者，包括小孩子，目前不打算進行手術，而是要透過打敗瘟疫瑪莉一勞永逸，但這段拖延過程中的確包含巨大風險，恐怕避免不了一些感染者死亡。

「該死，瘟疫麻煩之處太多了，不小心就會感染。」尼莫低聲抱怨，他也中過COVID-19，捲髮青年自認夠謹慎，但混蛋同事故意不戴好口罩，症狀都出來了還無所謂來上班，表示不會那麼倒楣，到處亂蹭亂摸。換成現在的KS，打是不會打，肯定要把那種反智猴子掛在路燈上略施薄懲，現在已經不是沒洗手就開刀的中世紀了，有點衛生常識不行嗎？

「古往今來，每次人類對抗瘟疫的重大戰役，只能說少死一點人就算勝利了。」馬修聳肩。

「我們得盡快行動才行。」尼莫一看到畫面上那顆腎就感到焦躁。

「現在有足夠情報和追捕瑪莉的超英談判了，KS，去找出瑪莉和那些超英的恩怨和起源吧！能敲定合作計畫最好，不行至少就像你說的，打聲招呼別互扯後腿。」馬修搭著尼莫肩膀道：「剛剛聯繫有進展了，初步談判共識是，他們決定會面地點，我方決定時間，這樣一來雙方都能有點餘裕，畢竟孤星市是我們主場，地點讓給他們決定也算是公平。」

「我希望他們不要傻傻選錯位置，這邊一堆王國代表埋伏著，讓我來推薦地點還比較安全。」尼莫忍不住抱怨。

「沒辦法，他們不相信格林集團或任何組織嘛！不過我有偷偷賄賂對方，他們也只會派一位代表來與KS交換情報。」馬修本體不愧是商人，完全沒有超英排行榜第一名應有的高潔情操。

※※※

作者的話：接下來配角可能會發生一些有趣的變化。不過這幾章之間必定要戰到底啦！

尼莫與外地超英代表約在午夜的孤星港見面，雖然是封鎖管制區，對超英們當然不成問題。

「晚安，我是黑杉（Black Spruce），你就是KS吧？果然很好認！你可以叫我Spruce。」那名身高超過兩百公分，人如其名像杉樹般高大的混血黑人道。

超英黑杉留著精心打理的落腮鬍，身上裝備也是高科技產品，表層由金屬絲編織的銀黑緊身衣－－真的是曲線畢露，連幾塊腹肌都能數得清清楚楚。

對方和尼莫一樣蒙著上半臉，黑色頭巾加挖空的眼罩，近看十分陽剛帥氣，客觀評估約將近四十歲的成熟壯碩體態，無論戰鬥力或經驗判斷都是男性超英的巔峰時期。

尼莫一聽黑杉代號就知道這名超英擅長用冰強化任何長條狀物品作為尖銳長槍，擁有優秀的武器格鬥底子，投擲能力相當好。因太久沒出場，排名掉到尼莫旁邊，論實力可以說是超英榜中堅派，算是實至名歸的前輩。

今夜一聚，看來馬修為了防止黑杉破壞孤星市水管，提前給黑人超英方便伸縮攜帶的長槍套件，果然是送到心坎裡的賄賂，不過說是賄賂只能算首富的戲言，對付瘟疫瑪莉本來就有必要增強友方戰力，格林集團什麼沒有，就是黑科技特別多。

「我了解，Black太多人用了，容易搞混，縮寫是你的同伴專用暱稱，就這麼辦吧！很高興認識你。順帶一提，你也很好認，非常標準的倫敦腔。」尼莫敢肯定黑杉日常生活一定會換回其他腔調，這種反差也很故意。

「你們打算派多少人對付瑪莉？」黑杉不客氣開門見山問。

「這要看今晚我們談完之後的結論而定，不過可以先告訴你，這次我方戰術指導是Red Plume。」尼莫說。

黑杉一愣。「他是誰？沒聽說有超英使用這個代號。」

尼莫諱莫如深的說：「你以後有緣會知道。」

「KS，你是被格林集團栽培出來的人才，不必否認，我們都心知肚明。你可能不懂超英早期那段痛苦歷史，我和同伴們好不容易才能對彼此交出後背，所以我勢必不會將同伴數量、能力甚至有無在超英榜上等基本情報告訴你，我們不打算與你們有戰術合作。」黑杉爽快地劃出底線。

「預料之中，」KS man點了點頭，「總之，你們可以先出手，本來就是你們最早追獵瑪莉還捉不到他，我猜你們有非親自動手不可的理由，這邊冒險的是你們，對我方有利，所以我願意讓一步。倘若這次還是不成，我方會直接攻擊瑪莉，沒那麼多時間玩捉迷藏了。」

「我以為你會說這是你的地盤，讓我們少管閒事？」黑杉見對方不只輪廓年輕，個子也小，忍不住起了打趣的衝動。

｢講點道理，大哥，我快忙死了！檯面上孤星市超英就只有我一個人，對比那麼多王國超能力代表，當然是愈多人手幫忙愈好！你們如果考慮來孤星市駐點，我可以向格林集團爭取給你們全額租金補助和保險津貼。」

KS man風格陡變的抱怨讓黑人超英有些措手不及，但被那清澈少年音喊聲Bro實在舒服，而且孤星市是有名的超英沙漠，這讓KS man的控訴更有說服力了。

黑杉：「呵呵，我有收入不錯的正常工作和女朋友，實在走不開，抱歉。」

連超英就業市場都這麼現實，媽的。

不過這段生活對話的確讓氣氛輕鬆不少。

「那就以交換情報為主，約定不互相干擾戰鬥，無論哪方一旦攻擊無效或受傷感染就得退下，不排斥友誼性質的人道救援互助。」尼莫提議。

「可以，我也是這麼想。」黑杉贊同道。

混血黑人拍了拍身上緊身超英制服，顯得很滿意，他的胸肌可以一次撞暈兩個橄欖球員。

「你的金主這次實在給得太多了，所以由我先說關於瑪莉的情報！紅斑瘟疫並不是生物病原體，而是他的能量化身，對我們超能力者很難造成真正感染，但不能說百分之百無害，萬一你非常衰弱或能力對上瑪莉剛好是弱勢屬性還是有可能中鏢，我和他交手過一次，不像女人，也不能確定是男人，就是一團斗篷狀黑霧包裹的人型怪物。」

雖然黑杉交代內容對尼莫已不是新鮮事，但先前在格林大廈裡的討論都算假說，還得靠觀察摘除腎臟的感染者情況來持續驗證，現在有接觸過瑪莉的超英親口保證瘟疫水蛭是能量化身，符合馬修和尼莫的推測，依然是相當有用的情報。

「你不意外？」黑杉有著和肌肉大個子不相襯的敏銳，很可能是隊長級，這次會見表面是一群外地超英指定單人和KS man交涉，避免過多成員曝光，但實際上他們都知道KS man代表格林集團，黑杉這邊當然不能派出次選，畢竟真正對話目標可是那個馬修‧格林，世界首富有可能就在線上旁聽。

「我們剛剛得出類似結論，病患還處於恢復觀察期，從你口中得到正面佐證，可以幫助我方更確定瑪莉的攻擊性質和弱點。」

「等等！你們是說紅斑瘟疫有救了？」儘管黑杉努力想表現鎮定，那掩飾不住的急切還是落在尼莫眼裡。

「只是實驗性療法，我會跟你分享目前發現和後續進展，無論是你的同伴、同伴親友或其他城市的紅斑瘟疫受害者，格林集團都願意一視同仁盡力救治，但我們現在最欠缺的就是時間。瘟疫瑪莉是關鍵，打倒他或破壞他的掉落物，或許彌補不了已造成的傷害，至少大部份問題都能獲得解決。」

於是尼莫一五一十告知黑杉關於瘟疫水蛭的猜想與實驗，自然不可能透露喬伊絲的存在，論起保護同伴資訊，尼莫這邊也是彼此彼此。黑杉聽說看不見的瘟疫水蛭寄生可寄生在人體任何部位吸收生命力，卻不是每個部位都適用外科手術，不禁發出惱怒的聲音。

黑杉沒多問格林集團如何感應定位瘟疫水蛭寄生位置，除了超能力者還能是什麼？如果能力強到能直接治癒就用不著動手術，孤星市市長也不會死了。KS man描述情報本身就能推估出這些訊息，也是隱晦地告知黑杉那邊不必把依附格林集團的超英想得太萬能，就是人多錢多好辦事而已。

「我也給個忠告，瘟疫瑪莉的能力是隱形水蛭，或許水蛭咬不破你們的皮膚，被個人力量壓制無法吸取生命力，畢竟還是一種攻擊手段，效仿地球寄生蟲鑽進口鼻耳朵眼睛等黏膜處或開放傷口依舊挺可怕的，反應來不及的話，最好是針對這點事先做好防護。」尼莫本著良心建議道，噁心蟲子的精神攻擊也算數，不能不防。

「咿噁。」黑人超英果然想像起那幅恐怖畫面。

一條水蛭咬不死你嘛，但要不要放進耳朵或鼻子裡呢？顯然超英們也是非常不想有這種不愉快體驗。

「關於這點，謝了。」黑杉誠心誠意的說。「難怪你遮得這麼嚴實。」

「超反排行榜裡有過和瑪莉外觀相似的反派。」尼莫話題一轉。

「你是指蚊子人，和你一樣，是孤星市第一個上榜的反派。」黑松反應也很快。

幸好兜帽和護目鏡完美遮住KS man囧爆的表情，尼莫完全不想要這種頭號登榜紀念。

米迦勒以前抓到的蚊子人同是一身黑斗篷，尼莫後來好奇問那是不是超能力變出的裝備，米迦勒回答不是，隨便一剝就脫下來了，布料很普通。

「我想說瑪莉的超自然黑斗篷不像裝備，更接近他身體一部份，然而他的超能力離體後能夠長期存在且造成接觸傳染，類似東岸怪獸血對綠人的影響，這一點相當奇怪。」

其實孤星市市長遺體還未解剖，到底瘟疫水蛭待在能量完全耗盡後的屍體內會起什麼變化還是未知數，各項實驗還在進行中，尼莫隨時預備接受更加衝擊的消息更新，對於瘟疫瑪莉的認知也只能且戰且走。

真正和敵人面對面時，尼莫沒有猶疑莽撞的試錯空間，但他也不想讓這群積極打頭陣的外地英雄隨便送死，他會從旁觀黑杉他們的戰鬥中取得更多精確情報，但也希望他們在掌握最新情報的前提下應戰瑪莉，這樣的正循環才是最有利的。

「你說的沒錯，我們也在這部份上吃了很大的虧，不是不想告訴你瑪莉的弱點，實話說吧！我戳穿過他的右肺，但他好像不痛不癢，其他物理攻擊同樣沒用。在和瑪莉面對面之前，我希望你們有心理準備。」黑杉也很大氣地分享攻擊情報。

「如此一來，要嘛針對瑪莉的掉落物出手弱化他的防禦力，不然類似東岸怪獸將其肢解看看能不能弄死，或者先弄個巨大密封容器將他關進去。」KS man彎著手指數數。

黑杉有點尷尬，他們能想到的戰術幾乎都被KS man隨口說出來了。

「其實怎麼打不是我想和你們對話的重點。」尼莫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說不定瑪莉並非流星雨事件後自然覺醒的超能力者，而是實驗室刻意創造的超人類兵器，沒有國家做這種事才奇怪吧？」

「這……確實有可能……」

「若讓瑪莉感染到重要人物，目前這種瘟疫無藥可治，只能使用支持療法讓病患撐著被消耗至死，甚至查不出死因－－假使他沒公開襲擊市長，暗中出手又消失無蹤。因此可將瑪莉定位成某種特化型暗殺者，正處於失控狀態。我方想盡可能知道瑪莉過去活動痕跡和接觸對象，攻擊時可能沒餘裕保留活口，就算是反派，也不能讓對方死得不明不白，後續可能造成嚴重政治問題，或者某個地方還有更多『瑪莉』，瑪莉在變成反派前到底有無可能是某種受害者？任何線索都好，我希望你們能盡量告知相關情報。」

黑杉沒想到KS man論述如此縝密，原本打算閉口不提細節，如今有些動搖。

尼莫靜靜等著，海風冰冷，附近只有港口修復工程警示燈帶來的薄弱亮光，兩人身影都半淹在夜色裡，沉默是對方將他的話聽進去的證據。

高壯超英搔搔腦袋歎氣，是他小瞧了馬修‧格林寵愛的超英，光那口才就跟首富找他們遊說時不相上下，當時作為隊長不得不出面應付首富的黑杉，現在又感受到相同的頭痛。某種程度上，KS man還比首富更棘手，年紀小又是新人，還在艱困區單打獨鬥，拒絕對方的合理要求感覺自己很自私小氣。

「瑪莉到底從哪冒出來，坦白說我也不清楚，政府的人想活捉他有困難，短兵相接時為了自保只能出重武器，打不死就算了，萬一打死就沒辦法審問治療情報，這才拜託我們超英出手。」黑杉沒說哪一國的政府，尼莫也沒問，答案可能是好幾國，但對目前迫在眉睫的麻煩沒幫助，或許等戰鬥結束後彼此建立更穩固的信任關係，自然就能知道更多。

「一開始我並未答應求助，因為該政府給我的印象頗差，負責委托的代表態度也不可信，貿然答應幫忙很可能我們的人都會栽進去，還不是栽在瑪莉手上，遭背後開槍的可能性更高。」黑杉說。

「但你們還是冒險接下委託，能請教原因嗎？」尼莫追問。

「有個同伴家鄉就在當時瑪莉肆虐區域附近，我們擔心那政府搞不定瑪莉的問題，為了遮掩紅斑瘟疫，不管那一帶居民有無染疫都一併『淨化』掉。但那該死政府給的情報全是錯誤，我的人中了攻擊，卻不知這種攻擊會傳染，而同伴的村子最終也沒保住。」

「而這一切都沒被公開，無論是當地或國際新聞？」尼莫半是確定問。

「你很懂嘛！」黑杉笑容複雜。

「我不知哪個政府害了你們，不過我特別研究中共，能揣摩幾分你口中那個政府，大概還有境外勢力和不明資金介入，所以跨國大集團也不可信。」尼莫現在是真的同情這群外地超英了，他們之中大概有非超能力者的同伴或其家屬處於極其危險的處境，或者已經罹難了。

「倘若瑪莉身上有掉落物，而他的掉落物是遭到強行植入，掉落物原主自然不會善罷干休，你們若不是貪圖那掉落物，只是同伴想報仇的話，不妨讓出來，不管掉落物在誰手裡，格林集團也好，美國政府也罷，或是其他攔路虎。總之『瘟疫』掉落物暫時在美國境內，製造瑪莉的真兇或瑪莉同夥想回收掉落物都會露出馬腳，格林集團盯著呢！你還不如到時直接向我打聽凶手消息，反倒是留在你們手裡最難發揮情報價值，除非你們也想製造新的瑪莉。」KS man說出大膽的提議。

「當然不可能，但我們怎麼相信格林集團不會這麼作？」黑杉回敬道。

「因為沒必要啊！馬修‧格林擁有不只一間P4實驗室，我不相信哪種致命細菌病毒是他沒搜集到的，甚至政府沒有的種類他都有，你不相信我也得相信有錢人的怪癖，要毀滅地球人還是本土品種最具效率。但要問當前時代誰能最快開發出尚不存在的新疫苗或新藥卻願意廉價甚至免費分享，不用我廢話了吧？」兜帽超英浮起一抹微笑。

太有說服力了，黑杉啞口無言。

「我只是告訴你，緊要關頭別扯後腿，如果你們順利拿到掉落物，也可以向我方開個好價錢或要求特殊保護條件，格林集團絕對是最可靠的買家，反正格林集團弄到瑪莉掉落物頂多用來研究如何拯救人類，也或許，瑪莉根本沒有掉落物，但有任何導致他怪物化的東西，我方都想要以和平方式拿到手。」KS man也不忘給出具體交易誘惑，談判都在打高空只是給雙方製造更多麻煩，還是得來點實際內容。

「我得回去和同伴商量，但我個人同意你的意見。」黑杉承認今夜這番對談確實讓他大開眼界。

「交易部份要等我們抓到瑪莉才能確認，保持聯繫，KS。」

「用一次性手機吧！幫我分給其他外地英雄。裡面有我和沙拉曼達以及格林集團緊急災害應變部的號碼，其他算見面禮。」尼莫說完，卸下單肩背包扔給黑人超英。

「你還真是有備而來。」黑杉感歎，受過專業訓練的新人果然不一樣。「但你不怕瑪莉趁機偷襲你嗎？畢竟市長去世之後，瑪莉需要更引人注意的目標，孤星市傳說中的超英就剩下你了。」

「是你們只肯派出一個代表，不表示我們同樣吝嗇，況且你也說了我是瑪莉的目標，怎麼可能沒有保險呢？」

語罷，半空中忽然顯現一頭赤紅巨蜥，氣勢磅礡落在KS man身後，地面承受不了巨蜥重量與利爪瞬間裂開濺起碎片，兜帽超英動也不動，黑杉下意識組合長槍備戰，黑色長槍表層凝出一層冰霜。

親眼見到赤紅巨蜥實在震撼，怪獸還是無聲無息隱形接近，瞬間引發黑人超英的戰鬥本能，他遲了幾秒才想起，這是傳說中超英沙拉曼達的獸化戰鬥型態。

「沒想到沙拉曼達也來了。」黑杉收起武器，但已足夠讓尼莫和安琪都見識到這個黑人超英應戰速度之快，以及那鋒利殺意與豐沛無比的能量匯集，幸好不是敵人。

「至少我和沙拉曼達會是對付瑪莉的固定成員，他本來就負責追蹤瑪莉，今晚跟著我來到孤星港也是理所當然，我們得做好跟瑪莉隨時開戰的準備不是嗎？」尼莫說。

兜帽超英與赤紅巨蜥構成極為奇幻又和諧的震撼畫面。

安琪表示，自從看見米迦勒那次超帥氣登場後，她也要找機會來次「超級英雄降落」，尼莫頂不住安琪瘋狂撒嬌，正好這次和外地超英約在不怕破壞公物的孤星港（已經被海巨人加上颶風蹂躪得差不多），同意讓沙拉曼達自由發揮。

「我回去得告訴同伴要更努力了，孤星市的超英團隊搞不好隨時會壓過我們。」黑杉當然知道沙拉曼達事蹟，這個變身超英可是敢第一個撲上去單獨對上海巨人的怪物新人，但KS man站在巨蜥身前氣勢絲毫不弱於沙拉曼達，一隻手親密地按在巨蜥鱗片上，顯示兩個超英無論私交和默契都不一般。

「愉快的會面，祝我們各自狩獵順利！」KS man攀上赤紅巨蜥，巨蜥躍入黑暗瞬間隱形，只發出不科學的細微聲響，隨著距離拉開立刻連聲音都消失了，目睹兩名超英完美的聯合行動讓黑杉下意識握緊長槍槍身。

真好啊……若是他們當初也能如此……不，就連現在，同伴裡能自然做出這種表現的也不多見。

回到臨時根據地後，黑杉對同伴報告這場會談，同時打開KS man給他的背包，當然途中黑杉已經檢查過才將背包帶回據點。

「除了聯絡工具，他還幫我們準備宵夜？真的假的？能吃嗎？」有人這樣問。

「我已經試過毒了，沒事。」黑杉說。

「隊長，我怎麼覺得背包空隙有點大，誠實交代，你吃了幾個？肯定是很危險的毒藥吧？必須多試幾次毒？」有比較機敏的隊友已經撈了一個猶帶微溫的錫箔包三明治開吃。

這群外地超英都收了格林集團贈送的武器和強化裝備，要下毒難道還需要放三明治？他們決心開始追捕瘟疫瑪莉時，就已經不擔心格林集團可能在裝備上動手腳的小事，畢竟追獵瘟疫瑪莉就已經在拚命了，暗中窺伺的敵人不會只有瑪莉一個，現實裡超英對付怪物時需要的幫助永遠不夠。

格林集團實力的確超乎想像，直接讓他們列補給清單，幾個小時內就送來一大堆裝備武器，也不問這群外來者到底有幾人，是不是浮報預算？而且品質都是前所未見的超高級。

其他人紛紛一擁而上搶食，發現不是人人都夠吃，動作慢的只好悔恨地打起外賣電話。

「KS真是個好人，準備的牛肉三明治也好好吃，隊長，下次記得問他去哪間店買的？我想一次吃五個！」

※※※

作者的話：尼莫親手做的牛肉三明治讚啦！

繼KS man與黑杉在港口那場面談過後兩天，孤星市忽然爆發一百多例紅斑瘟疫感染，幾乎是均勻分散在全市，市民雖然恐慌，拜經歷過吸血蚊和海巨人的災難經驗之賜，早在歐文市長受襲影片和遺言在媒體上公開後，便紛紛展開自保行動，同時警戒疑似瘟疫瑪莉的存在以及紅斑瘟疫受害者行蹤，一旦發現可疑對象就打防疫專線告發。

此時格林集團聯合市政府團隊發表一篇關鍵聲明，宣導紅斑瘟疫不會大規模人傳人，仍具備接觸傳染風險。感染者目前無藥可醫，瘟疫源於瑪莉的特殊超能力影響，因此格林集團會為感染者盡力提供支持療法直到瑪莉盡速落網，如此才能查明解方，請民眾勿隱匿病情，盡速尋求幫助，也有助於定位瑪莉的活動軌跡，

大部分不知為何感染上紅斑瘟疫的病患都是一發現可疑症狀就乖乖向防疫部門求助，並由專人專車運送接受隔離治療，至少孤星市民在這方面與其說相信政府，不如相信格林集團的資本主義魄力。

商人不見得是聖人，幸好馬修‧格林明顯要在美國因流星雨陷入的混亂中整併出一塊屬於自己的穩定勢力區，世界各地其他巨型資本企業也開始仿效起格林集團做法，有綠人事件深刻教訓在前，民眾知道拖延不會有好結果，現實地學會審度時勢配合官方作業。

另一方面，聯邦政府雙管齊下加重處罰惡意隱瞞病情並傳染他人的罰則，畢竟資源有限，不能永遠靠正面宣導和免費治療來遏止災難。

摘除右腎的安東尼先生停止惡化了，雖因先前即極度虛弱加上腎臟手術的體力消耗，他仍未脫離危險期，恢復速度緩慢，然而紅斑的確變淡到近乎消失，此種現象可稱為實驗性治療的一次成功。

遭瘟疫水蛭寄生在肘部的受害者接受截肢手術後復原程度稍好於安東尼先生，但寄生部位在大腦與心臟的兩名保鑣就沒那麼幸運了，在一段安寧治療後宣告不治。

尼莫站在放置市長遺體的隔離房前，由於從黑杉那邊得知紅斑瘟疫的確是超能力一部份，馬修又推遲了市長遺體解剖，只是告知家屬由於科學研究需要且遺體仍具備危險性，必須延遲火化。

「光是造成庫賈氏症的普利昂蛋白傳染性，就必須用一千度以上高溫火化三十分鐘以上才能確保消除感染性，一般火葬場通常不到這種高溫，煙囪剛好把感染原連灰燼散播出去。瘟疫水蛭是能量體，氧化作用帶來的是強化或毀滅還是未知數，卻先提供一個逃脫管道。」馬修十分理智地分析。

火焰真能淨化瘟疫水蛭嗎？又要多少溫度時間才能保證毀滅？這些都需要感知力足夠的超能力者在場見證才作數，目前市長遺體尚未出現奇特變化，然而也沒出現腐爛現象，可視為瑪莉的力量仍在制衡地球微生物入侵分解市長的遺體。

「目前不幸被感染的受害者只能暫等，你們捕獲或擊殺瑪莉後，我會視瘟疫水蛭和瑪莉的連動狀態請米迦勒來善後，但你也知道他身負重任，基本上從不休息，讓他處理瑪莉的事是大材小用，得有非常明確的約定時間和委託內容才行。」馬修解釋道。

「我明白。對付瑪莉優先，不能浪費能量。」尼莫也算是感知力優秀的那類超能力者，但他當下不能浪費力氣在病患身上，也不保證自己能勝任這類能量體監督任務，萬一他超能力控制不穩出現空隙，觀測實驗不啻出現致命漏洞。

尤其是瑪莉故意製造了一百多名病患的巨大恐慌後，抓捕原兇才是當務之急。

「新病患症狀極輕，短時間內不會造成生命危險。尼莫，你怎麼看？」首富轉頭就給旁邊的兜帽超英出課題。

「如果我是瑪莉……」KS man一手按著單向玻璃輕聲道：「那一百多名紅斑瘟疫患者只是灑灑蔥花罷了，真正的牛肉，我會藏在沒人發現的地方，事先熟成方便享用。」

「請你下次換個比喻，真的很破壞胃口。」馬修嘆道。

「問題是，瑪莉為何還不逃離孤星市？我和HAKO都推測他想加入王國組織，但他這次把瘟疫水蛭灑得這麼均勻，等於得罪全孤星市王國代表，雖然HAKO說進來惹事的超能力者他們無論如何都會先給下馬威就是。」已經全副武裝才進入實驗區的尼莫自問。

「王國組織不只孤星市有，或許瑪莉是想爭取以州和獨立市為範圍彼此對抗的更高階層青睞，但他沒想到殺了市長的麻煩這麼大，看來他是對格林集團不太了解。」馬修金眸轉到尼莫身上，尼莫產生被巨獸凝視的錯覺。

尼莫隨身攜帶的一次性手機發出來電通知，他直接按下特殊鍵轉接到戰鬥頭盔裡，馬修也能同步監聽。

來電的是超英黑杉，也是領頭獵殺瑪莉的黑人混血超英。

「KS，我們發現瑪莉下落了，正準備進攻，就是禮貌性通知你一聲，要觀戰就快來，別說格林集團不知道我們在哪。」黑杉那口標準英倫腔聽不出緊張或歡快的情緒。

「收到，感謝通知。」尼莫收線後看向馬修道：「我去找安琪準備出發，你能派無人機先趕到現場監視，把目標位置移動和戰鬥影像同步傳送到我的護目鏡嗎？」

「可以，反正我本來也要追蹤瘟疫瑪莉。」首富慷慨應允。

「你的超級天才腦袋推測黑杉他們勝率如何？」尼莫好奇問。

「你們還是快點行動吧！」馬修說。

「有這麼慘？他們每個英雄可能都比我強，變身後的安琪靠體型優勢賭命的話或許能贏過幾個。」尼莫驚訝道。

「超能力性質和性格問題，他們沒能在外地解決瑪莉充分說明問題所在。我把籌碼壓在你身上，但底線是你和安琪都得保持最低戰力活著回來。」馬修強調。

「當然，我沒興趣在一次失敗上就放棄未來發展。」尼莫非常乾脆的說完大步離開觀察室。

在對付瘟疫瑪莉行動上，尼莫被指派為隊長，雖然只是可憐的兩人小隊，勝在尼莫鬼點子多，安琪懶得動腦，覺得都讓尼莫出主意很好，她只要跟著口令動作輕鬆多了。

於是沙拉曼達乖乖換好超英長袖黑袍制服，戴上變聲器，在休息室裡追論壇同人小說等待KS man宣布行動開始。

休息室自動門打開，走入遮掩面容正式超英裝扮的KS man。

「可以出發了，沙拉曼達，如果還有其他疑慮或需要，趁變身前先說清楚。」尼莫進入迷宮關卡前照例確保所有隊員都作好準備（就算只有一個），不會發生臨時想上廁所或沒帶丹藥武器飲水任務道具忘記關瓦斯等各種奇葩狀況。

沙拉曼達的變身能力相對單純，但還是得攜帶簡單通訊裝置，好跟尼莫以外的格林集團人員達成求援或傷者後送等基本溝通。

「就我們兩個去對付瘟疫瑪莉，沒別人了？」安琪純粹好奇問問，並非怯場。

安琪沒跟尼莫以外的超英合作過，也擔心臨時不適應出槌，只和熟人好友一起戰鬥反而輕鬆沒壓力。和美軍出任務時沙拉曼達也是獨自偵查或一馬當先衝鋒陷陣，真正與普通人最接近合作的組隊戰鬥經驗，唯獨配合尼莫的俄國室友托加當司機一起拯救人質那次。

尼莫點頭：「是的，就我所知，沒有其他英雄與我們組隊了。」

「是不意外啦！孤星市，超英沙漠咩！而且有一票外地超英打頭陣了，我就是確認一下。」安琪說。

「我和妳，未必強過黑杉和他手下的英雄，如果我倆聯手都還贏不了被他們弱化過的瑪莉，以後要怎麼對付米迦勒和利維坦等級面對的反派？說實話，就算只有我去和瑪莉一對一也是應該的。」尼莫還被馬修預告之後要參加超高等級的團隊任務，首富讓沙拉曼達一起對付瑪莉根本是故意放水在寵他了。

「我不明白你為何這麼說？瑪莉明明是不適合直攻能力的寄生傳染類對手，你一個怎麼夠？起碼也該加上我才安全，我不是暴力醫護兵嗎？至少情況不對時能帶你撤退！」安琪不知道馬修超英真面目與米迦勒的交情，以及上位英雄之間愈發危險的超能力和人性拉鋸，尼莫無權告訴她如此核心的機密。

私心上，尼莫也不想讓現在的安琪知道，這份帶來信心與希望的超能力，總有一天會吞噬人類的她，害她變成一頭真正的沙拉曼達，至少在尼莫認為她足夠堅強並充分了解自己的超能力，以及馬修同意透露更多流星雨真相之前，他都沒有資格轉達這些上位超英用生命和人性換來的珍貴情報。

「真打不過對手，馬修當然會有其他後手，海巨人那時不就是這樣？他在避免超英過度消耗，能留一個是一個，加上王國超能力者也是變數，他當然會用最具效率而非壓倒性勝利的組合參戰。」尼莫只好現場掰個理由安撫搭檔。

「好喔！那你想從樓頂還是地下停車場出發？或者開車到現場附近才讓我變身？」

「還沒決定，黑杉他們打起來可能會驚動民眾和媒體，現場變身有風險，戰場也可能轉移，比如瘟疫瑪莉打一打又逃竄躲藏，黑杉他們沒抓穩怪之類，讓妳額外浪費體力，才想問問妳的意見。」畢竟安琪最清楚自已的超能力情況，尼莫得事先確認她的想法。

「我比較想從格林大廈直接變身出發，可以發揮最大機動性，不用途中煩惱變身問題，只是這樣我們溝通比較麻煩，但如果你很確定接下來要怎麼做，可以直接命令我，坦白說我沒啥具體意見，你怎麼說我怎麼打，個人覺得不差那段維持人型的時間。」安琪表態她只想無腦輸出。

「那我們就從……」尼莫說到這裡忽然閉口不言，轉向休息室門口，顯然感應到有人接近。

休息室入口再度打開，走進一位陌生女性英雄。

她身型削瘦，穿著與KS man截然相反的白褲白靴，與更加耀眼的銀白風衣，帶著與KS man看似系出同源包覆性卻更好的全罩頭盔，頭盔下方露出紅色長髮，在背後綁成一條方便行動的辮子。

尼莫光看身型與髮色，尤其是那副畏縮忍耐的姿態，立刻認出對方身分：「喬伊絲女士，妳這副打扮出現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他不會忘記自己救過的受害者特徵，尤其是前天喬伊絲才鼓起勇氣在馬修指示下確認患者體內瘟疫水蛭位置，無論是當時或者現在，尼莫都沒感應到喬伊絲能力恢復的能量壓迫或特殊流動，只能說喬伊絲目前存在感比當出尼莫發現瀕死狀態的她強上許多，至少不那麼空氣了，尼莫就像感應到一般人進入休息室，除此之外毫無特別之處。

喬伊絲笨拙地掀起頭罩，露出五官，尼莫感覺她的動作帶著點逃避現實的味道，誰教他也是超英裝備羞恥PLAY過來人。

「我說過戴普通面罩就好，格林先生卻說護目鏡可以直接連線超英位置通訊和總部即時監控，方便我求救，堅持如果我要參加你們的行動一定得保護好頭部。」喬伊絲苦著臉說。

「妳要參加我們對付瘟疫瑪莉的行動？妳也是超英了嗎？能力恢復了？」難道是治癒者能力非常溫和隱密，尼莫才感覺不到喬伊絲恢復跡象？前天她才悔恨落淚除了感應水蛭位置外無能為力，這兩天沒離開格林集團總部，才短短兩天，她又是如何創造奇跡？

紅髮女子瘋狂搖頭道：「我不是超英，也沒恢復能力－－我就是我……但我想加入你們，非常想，所以我去拜托格林先生給我機會，他說由你們決定，他沒意見。」

「為什麼？妳好不容易才得到重新生活的機會，就算冒生命危險也是無效戰力，我們更騰不出人手保護妳。」尼莫冷漠無情地評論。

「把……把我當成一件保命道具吧！」喬伊絲期期艾艾道。

感受到KS man正透過注視她，無言要求更多解釋，喬伊絲稍微恢復鎮定，說出她琢磨多時的理由。

「請讓我跟著你們去對付瑪莉！或許我不剩下多少超能力，但關鍵時刻捐點血保住超英的命比什麼都划算不是嗎？就算因此變成徹底的普通人，我還能高興地換個身份徹底脫離超能力者的倒楣標籤。最後一次，我……也想戰鬥，至少對這個總是欺負我的世界出口氣，就算死掉我也不後悔。」

紅髮女子繼續說：「現在的我應該不會影響到Red Plume，我有這種感覺，很多人會照顧她，她也打算過普通小女孩生活，我不會讓這份能力和掉落物妨礙她。」

KS man立刻質問道：「那是因為妳們成為朋友，新關係才改變了靈魂羈絆，但那仍是一種重要羈絆。就算我們願意答應妳的請求，Red Plume那邊又要怎麼交代？她是個孩子，不代表她會遺忘。最壞的情況，妳和我們沒有差別，都是死亡。」

出乎意料的是，喬伊絲反而放鬆了一點。「我已經和她好好告別過了。」

「什麼樣的告別？」問的人是沙拉曼達。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常常談起死亡話題，畢竟我們相遇時，這是距離我們最近的危機。她告訴我，她的父親經常殺人，她知道父親是壞人，但她的父親卻希望她能自己決定要成為什麼樣的人，作什麼事情。坦白說，我很羨慕這一點。」

Red Plume就像這個年紀的孩子一樣，即便有過醫學訓練，見過解剖大體，她還是無法真正理解「死亡」的概念，但她知道身在特殊家庭，死亡近在身邊，她的父親相當於死神般的人物，被綁架的經驗也讓Red Plume體驗到她與喬伊絲差點面對生與死的交換。

「昨天她似乎發現我想離開了，問我一件事，要是爸爸死掉了，她會變成什麼樣子？我認為這不是一個直球，但也是困擾她許久的難題。」喬伊絲說。

「她不是問該怎麼辦？我想她是知道應當怎麼辦的，Red Plume受過這方面的教育。」KS man了解HAKO作風，不過他也認為這個反派當父親時有相當北七脫線的一面。

「我回答，她可以先想像我死掉的情況。我年紀比較大，身體也不好，沒辦法保護自己，又是失能的超能力者，死亡風險本來就比一般人高，她很聰明，但也很孤獨，我不聰明，只是孤獨，我想這是我們合得來的地方。」喬伊絲自述，在場兩名超英靜靜聽著。

「我沒能好好上過學，懂得也不多，這說不定是我少數能教會Red Plume的一件事－－『死亡』，所以我告訴她，我的命是我自己的，超能力也一樣，我將會為自己的夢想使用它。萬一我死了，她可以為我難過哭泣，但不需要多做些什麼，更不需要復活我的超能力，只要記得我的名字，在墓前送我一朵花就好。然後慢慢放鬆，讓時間去解決難過的心情，交更多新朋友。」

小女孩抱著喬伊絲哭了，Red Plume太聰明了，當然知道那是一句真心的告別與祝福。

沙拉曼達表態了：「我同意帶上喬伊絲，她可以由我保護，不是為了她的血，是幫她出口氣，至少我們超英不能連這種小事都辦不到。」

安琪對喬伊絲的悲慘遭遇既同情又憤怒，就這樣吞下去忍一輩子，連她這個旁人都氣到想拿滅火器去砸馬修辦公室門，讓這個無所不能的天才想想辦法，幸好首富不愧是婦女之友，這次連行動裝備都事先替喬伊絲準備好了，至於安琪的想法，幫！當然幫！

高身兆的黑袍超英轉向紅髮女子正色問：「我本來就有救援傷者的任務，所以帶上妳一個近乎普通人的超能力者，嚴格說不算大事，只是如果戰況激烈我們沒空顧及妳，那也是很可能發生的情況。」

喬伊絲連忙搖頭表示她完全不介意，畢竟她都表態想當補血救命的道具，不必把她當人看了。

「我不打算改變戰術，我們要搭乘變成巨蜥的沙拉曼達移動在建築物間跳躍移動，最現實的問題是，現在的喬伊絲體能反應辦得到嗎？」尼莫犀利的說完看向紅髮女子。

喬伊絲羞愧地將頭垂得更低了。

「我有和格林集團開發可以裝載傷患的新裝備，本來以為用不上，如果從格林大廈出發，研究小組可以直接幫變身後的我裝備更多道具，提升戰鬥力和救援傷患的效能。」沙拉曼達舉手招供。

「你剛剛怎麼不說？」

「本來以為只有我們兩個要聯手對付瑪莉，就不想穿多餘救援裝備卡卡的不舒服嘛！如果要帶上喬伊絲，還是穿一下比較好，另外我還在考慮萬一打頭陣的外地超英裡有人趴了要不要撈？他們搞不好嫌我多事，或者格林集團也能辦到。」安琪之前沒特別提就是她有自知之明，一次做好一件事就很難了。

「……」尼莫看著喬伊絲，仍舊不想鼓勵她送死的舉動，在殲滅瑪莉優先的任務目標下，他是真的沒有餘力保護這個珍貴的「救命藥劑」，還不如專心戰鬥避免分神受傷。

※※※

作者的話：尼莫隊長究竟會怎麼選呢？其實他沒有選擇，女生用正當理由一塞奶他就心軟：Ｐ這次還是兩個一起～所以他在遊戲裡不是SOLO或單兵神風就只是帶新人，死都不肯當正式RL，就是不想變成抓馬主角。　

「隊長，你只要趕路中護著喬伊絲一點，又不花多少力氣！我也會小心動作，到現場之後就讓她自己看著辦吧！說不定有平民需要救護或標示瘟疫水蛭寄生處，一級補師也是補師！這不是你常說的，要珍惜奶媽嗎？就算補不動我們，讓她純吸經驗就很好啦，要是沒死可就升級了。我也可以練習載運普通人。」明明從不玩任何電腦遊戲的安琪，連手機遊戲都興致缺缺，一有空閒就是逛超英論壇，只聽過尼莫分享遊戲話題，亂湊術語現學現賣說得好像自己也是遊戲狂。

兜帽超英望向正惴惴不安等待判決的紅髮女子。

「好吧！正如妳說的，妳願意賭上自己的命，而我尊敬這一點，也不想主宰妳的命運。所以我暫時接受妳加入我的團隊，代號『喬伊絲』，任務分工，優先保護自身安全，其次協助現場傷患撤離一級戰區。」KS mam一貫不拖泥帶水，立即做了決定。

「謝謝……謝謝……」喬伊絲連連道謝，更像是不知所措的喃喃自語。

尼莫仔細觀察喬伊絲，毫不留情指出道：「或許妳渴望參戰，但妳的身體反應剛好相反，非常害怕僵硬，這會讓妳遇到危險時反應比普通人還要糟糕。」

並非喬伊絲是膽小女性，而是過往虐待她的男人們留在她身上的傷害烙印太深了，導致她遇到危險時本能木僵化忽視痛苦，正是因為明白這點，尼莫才不認同喬伊絲賭命冒險，但他也能理解，被拒絕對紅髮女子渴望蛻變的精神同樣致命。

蛹若不能化為蝶，便是死亡，對一個能力近乎枯竭的超能力者更是如此，喬伊絲需要一個繼續活下去的目標，當初穿越到平行世界的尼莫同樣依賴這種心態自救。

安琪也是從普通女孩子被迫成長成超英，非常理解喬伊絲身心面臨嚴重「戰或逃」的矛盾挑戰，這不是理智能控制的生理反應，但他們任務出發在即，沒空讓喬伊絲慢慢調適，只能來帖猛藥。

尼莫和安琪再同情喬伊絲，也不會拿命在旦夕的紅斑瘟疫受害者們開玩笑，為了喬伊絲一個人影響討伐瑪莉的大事，賭命不等於送命，把一個身心受創的弱女子帶去危險地點送死也很影響尼莫和安琪的戰鬥意志。

「隊長，你已經承認喬伊絲是我們的隊友了，這時候鼓舞士氣是你的責任，我們要不要想個隊呼之類？或者就像當初你對我做的那樣？」安琪不懷好意地將皮球踢給尼莫，看尼莫夠不夠帶種對喬伊絲來個友誼擁抱加浪漫旋轉。

KS man用力歎了口氣，脫下戰術手套放一旁的金屬桌面上，露出雙手走向喬伊絲。

「我不信上帝，但我相信真言術：盾。」

喬伊絲一臉懵懂，看來殘酷的生活從小就沒有給她玩網路遊戲餘裕，尼莫對她的遭遇感到憂傷，溫柔地解釋：「如果妳能真心為我祝福，我會覺得非常有用。」

喬伊絲羞澀地回答：「我盡量試試。」

她握著尼莫裸露肌膚的雙手，閉眸虔誠地低語，尼莫則反握住她的手。

沙拉曼達在旁靜靜看著，不知為何，那兩人之間真的產生了一股奇特神聖氛圍。

會起效的，就像那片受過祝福的黑鱗一樣，尼莫或許欠缺自覺，但他那股發自內心的純粹關懷與情緒共鳴，會讓人想把靈魂和好運都掏出來分給他。安琪在心裡默想。

紅髮女子略帶哽咽地說：「不知道祝福有沒有用，但我會一直祈禱你和沙拉曼達平安無事。」

「很有用，我現在安心多了。」兩人分開握著的手，尼莫一邊穿回戰術手套說。

不是客套話，尼莫都穿上超英制服了，儀式感的確能帶來更多情緒穩定效果，長年只在網路上與人互動的尼莫非常明白，一點點善意的價值甚至超過同等字數的金錢。精神力獲得提升，當然就算有效貢獻。

尼莫不喜歡與人身體接觸，但他明白必要時刻的肌膚相親的確能帶來信任和安全感，尼莫不吝利用這一點，喬伊絲手掌又瘦又冷，尼莫直到感覺她有變暖一點，不再顫抖得那麼厲害才放開手。

趁尼莫正低頭穿回戰術手套，沙拉曼達冷不防一手攬住尼莫的腰，另一手挑起KS man下巴，低頭隔著面紗吻了他。

尼莫和喬伊絲都石化了。

「安全之吻啦！不然要我親帽兜嗎？你全身上下只剩半張臉能下嘴！」沙拉曼達指著面紗說。

尼莫吸氣又吐氣，他敢肯定監控後面的馬修正在狂笑。「你最好有個這麼做的合理解釋！沙拉曼達！」

「我也祝福你！雙重護盾！主要是幫喬伊絲打氣！聽說差十公分是最適合接吻的身高。沒有女生看到這幅畫面不會興奮！喬伊絲，妳開心嗎？比較不緊張了吧？」長袖黑袍超英用那空靈優美的嗓音說著與優雅毫無關係的內容。

「呃……」沒想到沙拉曼達這麼熱情友善的紅髮女子顯然呆住了，下意識順著對方話尾附和：「好像……開心？我心跳有點快，第一次噗通噗通的，但不是因為難過害怕。」

「這就對了，記住這種感覺。等任務成功，回來我再告訴妳人生更多樂趣，不用付錢就能獲得快樂。」沙拉曼達語氣神祕的說。

任務重要，救人優先，不打女生，鼓勵隊友，無懼死亡，唯行原力……尼莫努力在心中背誦原則，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用毫無起伏的聲音道：「我們已經拖延不少時間，最好立刻出發，黑杉那邊的戰況看來不樂觀。」

同樣能從頭盔護目鏡中看見戰況聯播的喬伊絲用力點頭。

「事不宜遲，我通知研究小組帶救援裝備上頂樓，變身再穿裝備最快也得花點時間，你若有細節要對臨時隊友交代可以慢個幾分鐘上來沒關係。」沙拉曼達大步流星走進電梯，配合喬伊絲步伐的尼莫慢了點和紅髮女子被擋在電梯外，只好等下一班。

「沙拉曼達先生和論壇傳說裡差異好大。」喬伊絲略帶尷尬硬找話題。

「平常還好，妳就當他今天吃錯藥吧！」尼莫沒防備到安琪特別嗨的反應才中招。

「總之，從最新戰況看來，再過不久黑杉隊伍就要出現傷患了，還不知會嚴重到什麼程度，沙拉曼達預先穿戴救援裝備也是好事。」尼莫說。

「嗯嗯。」喬伊絲明顯不知怎麼應對這個比自己年輕卻強勢冷淡的救命恩人。

「既然是隊友，我就暫時不加敬稱了，喬伊絲，妳要小心的不是瘟疫瑪莉，是暗中圍繞窺伺著瑪莉和超英對戰的鬣狗及其他投機分子。一旦疑似有這種人靠近妳，立刻對任何不是敵人的對象呼救，千萬不要遲疑。明白嗎？」尼莫嚴肅地補充：「即便對方是傷患也不能大意，敵方可能會趁機對妳注射迷藥。我和沙拉曼達怕是真騰不出手救妳，萬一妳被抓走，冒險支援我們的理由不就白費了？」

「我會特別留意，謝謝你，隊長。」紅髮女子在面罩下吸了吸鼻子說。

等兩人也上到樓頂停機坪時，沙拉曼達已完成變身，研究人員在巨蜥腰身上固定好類似雙鞍袋的裝備，單側鞍袋附了一層間隔，共可裝下兩名成人，鞍袋上方設有協助固定傷員的磁吸扣環，可以讓沙拉曼達或傷員自行拉下加強保護，鞍袋內側也有讓手臂或腳能輕易伸入卡住的內套，減少巨蜥運動中被甩出去的風險，所有鞍袋內側都放有防彈鋼板，構造雖然簡單傳統，材質卻相當堅韌。

尼莫和馬修都認為安琪還不到實際變身救人的程度，應該先培養自身戰鬥存活能力以及相關急救技能（人形時可主動施救），因此對於沙拉曼達的訓練計劃尚並未進入為巨蜥打造特殊裝備階段，但安琪一直卡著初次搭乘時尼莫差點從巨蜥身上滑落摔死的陰影，獲准往醫護兵方向發展後，加上之前只能粗糙搬運王國代表遭綁架家屬的不方便經驗，相當積極催促研發小組幫她製作搬運鞍袋。

等格林集團的專業創意產品出爐不知還要多久，安琪想法單純，有總比沒有好，對此，馬修乾脆睜隻眼閉隻眼，畢竟前女友也是要寵的，何況跟老是精神虐待冷暴力他的尼莫相比，安琪人如其名就是個可愛的小天使。

首富於是吩咐研發小組盡量滿足安琪的要求，安琪直覺指定製作簡單鞍袋安裝在變身後的自己身上，畢竟是超模出身，看多了專業作品也是有點設計素養，身為台灣人的本能，還要加上CP值計算。

理論上沙拉曼達一次至少可搬運四名成年傷員，尼莫繞到另一邊，發現右側鞍袋裝滿壺鈴形狀的汽油瓶，每個約兩到三加侖容量，看來是沙拉曼達的火力儲備。

巨蜥晃了晃手上通訊器，發出錄音：「我之前測試過了，站在火裡二十分鐘都沒問題，到時候我會叫人幫忙打開瓶蓋用舌頭捲著握把往瑪莉身上砸，或者先扔到瑪莉附近地上再踩破，隨便叫有空的人幫點火或格林集團的狙擊手幫我打點火星。你可以拿我當跳板，這點汽油量火牆也不會太高，對KS不成問題。」

由於必須搶時間，沙拉曼達的錄音沒說得太詳細，尼莫知道這種範圍攻擊哪怕燒不到瑪莉也可以燒燒他灑出去的水蛭，或者用在斷後上。就像尼莫自身裝備一樣，所有武器都不該只有一種用途，這也是尼莫和安琪分享的教戰心得，他對巨蜥點頭表示理解。

空著的左側鞍袋自然就是用來運送隊員了，尼莫讓喬伊絲自行爬入鞍袋中扣上護帶，他則站在鞍袋上方，一手抓著固定綁帶，保持絕對機動性。

「出發吧！喬伊絲，妳最好摀住嘴保持安靜，這裡是孤星市地標建築的三十樓頂，沙拉曼達一開始會延著外牆垂直俯衝到適當高度才跳躍，撐不住就別看外面。」尼莫警告道。

這比坐大怒神還刺激，真的會有失重的感覺。

KS man和沙拉曼達並非初次合作出任務，卻是第一次聯合戰鬥，難怪馬修要他們先在野外練習協同活動，這是電影畫面才會出現的反重力延牆跑，尼莫的心跳數和腎上腺素分泌量也很寫實地往上飆，喬伊絲則誠實閉緊眼睛逃避衝擊畫面。

安琪獸化後總是自由自在地跳動，尼莫也有自己習慣的特技動作，只是真正組合在一起方知戰友實力，一旦脫離摩天樓，進入較低建築群，沙拉曼達恢復較為正常的跳躍和上下攀爬，經過一開始震撼教育後，明顯可見喬伊絲心境平和很多，甚至還能好奇地探頭探腦。

三人小隊就在透過護目鏡觀測戰況同時，抵達外地超英與瑪莉的激戰區，選擇觀戰與伏擊的最佳建築樓頂略作停留，喬伊絲仍留在鞍袋裡，畢竟她等會還要下到地面，尼莫從巨蜥身上跳下，目光卻是先轉向樓梯間的陰影。

「我數到三，一、二－－」

「等等，你也數太快了吧？」兩名王國組織熟人從陰影裡走出來，正是HAKO和鋼拳。

「是我們先到的哦！HAKO說你們肯定會選這棟建築樓頂觀戰，另外，HOKO，你幹嘛不讓我聽完數到三會發生什麼事？」鋼拳剛解釋完又白目地向搭檔提問。

「因為我不想浪費一次超能力替你擋汽油彈。」日本人非常懂KS man說幹就幹的性格，尤其是還未表明立場前，管你是熟人也沒有特權。

「你們來幹啥？」尼莫問。

「來看情況助攻或救人，保證不妨礙你們，我是來對那位紅髮女性報恩的。」HAKO心道，都接到KS將喬伊絲那段對女兒的死亡教育課與告別的錄音，他還能不來嗎？尤其KS還挑釁地留下一句話－－「你想還的這份人情，價值遠高於你所以為的程度，你只有一次機會。」

喬伊絲好奇地問：「他們是誰？」

「亞裔那個是Red Plume的父親，看得出他們長得很像吧？是個超能力者。另外一個是普通人，辦事手下，不重要。」尼莫簡介。

「原來如此，你好。」喬伊絲像小動物般從鞍袋探出肩膀禮貌性問候。

「欸？她不是新超英嗎？」鋼拳剛剛還以為終於有女英雄登場，正感激涕零準備在女性超英面前大顯神威，展現帥氣英姿。

「你最好閉嘴。」HAKO對搭檔的眼力絕望了，當時鋼拳可是近距離見過KS搭救那名紅髮女子，卻一點記憶都沒有了。

HAKO看向遮住臉孔的紅髮女子用英文道：「謝謝妳保護我女兒，在危難時陪伴她，事後還和她交朋友。」

喬伊絲回應：「不客氣，我很樂意為她做一點小事。」

「喬伊絲女士就交給我們來保護如何？這樣你們也更能放開手腳應戰。她應該無法做出有效攻擊，只是作為救命底牌，我可以保障她留在你們視野之內。」HAKO提議。

「要問喬伊絲的意思。」尼莫說。

「如果隊長沒有別的指示，接受他人保護能夠提高我的戰場生存率，那我就答應了。但我要下到地面，因為我的任務也包括盡量協助傷員後送，而且我能感應出瘟疫水蛭位置。」喬伊絲表示。「Red Plume的父親……」

「叫我HAKO就可以了。」日本青年應聲。

「HAKO先生，我對你不是一無所知，Red Plume或多或少提過關於父親的事，此外我可以從她身上看出你的影響，無論你平常有什麼『特殊興趣』，現在你若打算保護我，就得跟著我一起救人。」喬伊絲語氣堅定地說。

日本青年掠了下瀏海，表情有些邪氣，望向同樣看不清面孔的KS man。「我怎麼覺得她是你們三個之間性格最像超英的人？」

「所以我們有喬伊絲當隊員平衡酸鹼質。」尼莫說。

重點是，隨口試探的一句話，沙拉曼達竟沒有否認，只是一頭歲月靜好正在曬月光的巨蜥，這讓有一定中文水準的HAKO聯想到「一丘之貉」這句成語，曾被KS man逼到全身只剩一件內褲的HAKO開始警戒這個在超英榜上口碑極佳的神祕中東美男子。

「那就這麼說定了。不過如果要加入地面戰鬥，喬伊絲女士服裝實在太顯眼了點，而且我感覺瘟疫瑪莉還有後手沒出。」HAKO視線轉回喬伊絲的銀白色系類超英裝扮上，她的風衣甚至會反光。

「鬣狗或覬覦超能力者的敵人不會因為喬伊絲穿成城市迷彩就放過她，這種閃亮裝備是方便我方和路人目擊者快速識別留意喬伊絲行蹤用的。」尼莫解釋道。

「了解。第一波戰鬥的超英們差不多到達強弩之末了。」HAKO望向地面道。

不需日本青年解釋戰況，一開始就透過護目鏡即時影像目睹外地超英與瘟疫瑪莉展開激戰的尼莫比還需要花時間趕路的HAKO更清楚細節。

追擊瘟疫瑪莉的超能力者一共十三名，不考慮整容易服的前提，尼莫指認出連同黑衫在內有兩個人上過超英排行榜，其餘都是未知超能力者，但能力性質正如馬修所預言，完全剋不了瘟疫瑪莉，配合作戰時屢現空隙，反而被恢復壯碩體型的瑪莉攻擊得手，接連虛弱倒下，最後尼莫面前的空地上只剩三名超能力者掩護著黑衫作為主攻手和瑪莉持續纏鬥。

反觀瘟疫瑪莉這邊，沿途至少換了四處主戰場，硬捱無數次物理打擊，好幾次身體都被打到變形扭曲甚至被腰斬近一半，但還是不痛不癢地復原，簡直是不死身，看的出黑杉這邊拚命想要找出瑪莉掉落物所在，可惜毫無進展。

瘟疫瑪莉則利用打帶跑風箏戰術，動不動就竄進民宅，基本上還是站在正義方的英雄們不得不追進視野環境不熟悉的建築內保護民眾，導致瑪莉成功打亂黑杉團隊的作戰節奏，一一削減敵人數量。

並非黑杉團隊不夠強，但如果他們願意和馬修合作，肯定不會在孤星市打得這麼狼狽就是，但馬修和尼莫都清楚這是勉強不來的事，難怪首富說還有性格問題。

目前瘟疫瑪莉身上插著四根冰凍長槍，看似受到重擊，但沒人相信這個怪物真的受傷，瑪莉似乎在拖延時間讓對手耗盡能量，或者等特定目標出現。

「你們王國代表不是說要給瑪莉苦頭吃嗎？我目前怎麼只看到外地超英在打架？」KS man似笑非笑轉對HAKO發問。

雖然黑杉等人已經陷入苦戰，尼莫依然遵守約定冷靜等待，畢竟的確沒商討好共同戰術，貿然出手可能害人害己，尤其在他們已經確定瑪莉事前隱藏實力或在這幾天內獲得不明助力，已經大幅變強了。

「其他區代表早就動手追蹤瑪莉，還因此損失不少人，那批超英才能發現瑪莉行蹤，你等等就能看見證據了。」HAKO說。

尼莫琢磨HAKO這句話的意思，難道瑪莉當真控制了一批感染者為他戰鬥？

「沒有更好的爆料嗎？瑪莉怎麼從一把骨頭恢復得這般肥滿？」雖然這副變化在尼莫意料之中，不表示他想出解決辦法了啊！

「襲擊市長前，瑪莉從孤星市以外的地方蒐集一批流浪漢、毒蟲和逃家兒童，或許還有一些街頭流鶯，總之到處遷徙的邊緣人，養肥他的水蛭，又不知將那些水蛭堆在哪處地下室當糧倉。」HAKO平靜的說。

「屍體呢？」

「乾乾脆脆的，很好處理，不會孳生蛆蟲發臭引起注意，丟在樹林裡落葉一蓋或打包丟垃圾車，警方緝屍犬根本找不到，畢竟那種狗其他代表也有養，他們實際測試過搜索無效。」

「那你們怎麼發現屍體位置？」

「說出來是有點扯，我們也有王國代表非常關心社工服務和流浪人群，感染者從遭寄生到被吸乾有一段時間，個案的紅斑症狀和生病情況被紀錄下來，從那些資料交叉比對受害者的群聚點和交友情形又發現更多受害者，一些王國代表不希望紅斑瘟疫感染到自己人，下重本懸賞，靠人力篩查發現不少遺體，大概也有許多屍體發現不了了，被敲碎丟進下水道裡之類，瑪莉甚至不需要親手滅證，只要命令受害者誰願幹就能多活一天。」HAKO說。

尼莫想起托加最初情報，王國組織吸收各式各樣的人才，大概也不缺偵探和犯罪鑑識專家。

「沙拉曼達，喬伊絲，做好準備，換我們參戰了。」尼莫話音方落，黑杉體力不支單膝跪地，宛若一記明顯信號。

KS man跳上巨蜥，鋼拳恍神半秒，連忙追問：「你知道怎麼對付瑪莉了嗎？」

火紅巨蜥往下跳的瞬間，KS man飄來簡潔的回答。

「不知道。」

※※※

作者的話：會是一場大亂鬥嗎？下篇可能會有電影特效等級的超能力出現！

赤紅巨蜥輕巧落地，以那超過一台加長勞斯萊斯的身長和戰車般駭人體型而言，別說旁人目睹，就連親自乘坐其上的尼莫每次體驗都感到不可思議，而安琪的確如她所承諾的，在變身技術上有所進步，即便進展不多，尼莫明顯能感受到她在背後下的苦功，不愧是超級名模的意志力。

同時，鋼拳與HAKO也綁好靜力繩快速垂降到地面，這段時間剛好夠喬伊絲笨手笨腳爬出巨蜥身上鞍袋，她勇敢地主動走向王國代表，表達不給隊友添麻煩的意味非常濃厚。

巨蜥用尾尖輕輕掃了下地面，意思是「現在怎麼辦？」

尼莫已經很熟安琪變身後各種小動作涵義，正如安琪熟悉尼莫特有的戰鬥交流手勢和為她編寫的哨音暗號，一起療傷休養野訓和胡扯各種合作戰術的時光並未白費。

攀在沙拉曼達身上的KS man捏著一枚手裡劍道：「衝過去，我往瑪莉臉上射枚暗器，總之先爭取幾秒時間，將黑杉和他的同伴捲起來往喬伊絲方向扔，摔不死他們的，總得清場才方便打。另外得先確認瑪莉的目標就是我。」

巨蜥繼續用尾尖拍了兩下地表示同意，同時放出一段馬修‧格林的錄音，解釋沙拉曼達攜帶汽油的合理考量。

「用最極端的假設，一個被瘟疫水蛭寄生的人如果被活活燒成灰，那樣水蛭也沒得吸了。火化只是讓人體資源加速回歸自然循環，如果水蛭要留住已經吸到的生命力，就不得不用自身能量和火焰抗衡好保護戰利品，變相就在弱化瑪莉整體實力。由上述得證，即便不能毀滅瘟疫水蛭，火攻仍是有利選擇，」

治療病患或消滅遺體內瘟疫水蛭的安全SOP另說，戶外超能力戰鬥本來就不需那麼講究，抓準對己方有利的大原則就行。尼莫聽完贊同地拍了拍巨蜥脊背。

「我感應到四面八方有不少普通人接近，政府早就警告一般民眾遠離超英和怪物交戰區域，現在會接近的團體，最有可能如HAKO所說，是瑪莉控制的受害者。先救黑杉他們，才方便後續放火。我不認為來幫瑪莉的敵人心智受控制，除非還有其他心靈控制類超能力幫手，這群人更可能是自己或家人生命遭受威脅，不得不配合瑪莉，後者有談判空間。」KS man說到這裡調整呼吸，盡可能將超能力控制得更加平穩細密，為了助攻沙拉曼達救人，他第一擊就要用上特別殺傷力的暗器了。

「沙拉曼達，你扔完外地超英後先在地面製造火線減緩群攻速度，接著搬運超英到高處方便直升機救援工作進行，之後別讓感染者妨礙我和瑪莉一對一。喬伊絲則盡量標示出感應到的瘟疫水蛭位置，讓格林集團或王國的狙擊手若要射擊就瞄準瘟疫水蛭，哪怕打不死也能造成重點部位能量流失，血即生命，最差的情況也知道切哪容易存活。」尼莫確保兩名隊友都能聽見他的細節分配。

馬修就在線上監控戰況，並將他的每句話和一舉一動盡收耳目，隨時做好掃除小怪準備，因此尼莫並不將HAKO警告的大批具攻擊性感染者視為嚴重威脅。

儘管小強們集體竄出來時畫面一定很恐怖，然而格林集團養的狙擊手真不是吃乾飯的，尼莫只是希望感染者能救就救，別第一槍就遭爆頭，水蛭還是能繼續吸食屍體剩餘能量，他們這邊就已經殺了一個人，無論從法律成本或員工精神損失評估都不划算。

HAKO既然能提出王國代表已出手這類警告，這個龐大地下組織自然不會毫無準備，他們肯定要瑪莉為挾持這麼多人付出代價，但對付不受控的手下也不會手軟，畢竟得先清除不穩定威脅，否則連自己都會有危險，對付瘟疫水蛭最好的選擇當然是遠端攻擊。

KS man一進入戰場確認狀況，立刻就擬定具體戰術，反應之快讓鋼拳和HAKO驚訝不已。日本青年見喬伊絲拿出雷射筆，一定是KS事先教她的小技巧，簡單但該死的實用。

只見兜帽超英半跪在巨蜥背上，兩名超英毫不猶豫朝大了一號的瘟疫瑪莉衝去，黑杉跪地喘息同時試圖保護已倒地的同伴，沙拉曼達跑到外地超英幾乎是背靠背自保的狹小防衛圈旁邊時，尼莫朝瘟疫瑪莉漆黑一片的兜帽下方射去手裡劍。

尼莫第一擊暗器就已附上破壞能量，帶著擊穿石像的意志出手，強度設定在起碼能擊破HAKO一層護盾的威力，若不能打瞎目標一顆眼睛，至少要刺進瘟疫瑪莉面部骨頭，眉骨或額骨都好，好好嚇嚇對方！

超知覺的回饋是尼莫的確命中瑪莉臉孔上方，但他只感覺手裡劍穿過一層具備韌性的奇怪肉體，比人類臉皮厚得多，並未刺進骨頭，暗器就這樣卡在瑪莉臉上，對方並無出血或流出任何體液，這個斗篷黑霧怪物毫無恐懼閃躲的本能反應。

此外，更詭異是尼莫絲毫沒發現瑪莉視線正在游移或看著他，彷彿這個人型怪物也跟水蛭一樣不長眼睛。

瘟疫瑪莉那半液態半氣體混合的異形斗篷拖在地上，面部中了尼莫一擊後，像隻被驚擾的大蜘蛛往後竄。

誘敵嗎？好吧！尼莫也有拖住對方親自調查瑪莉真面目的意思，順勢跳離沙拉曼達追上飄移的鬼影。

沙拉曼達趁機以尾巴圈住昏迷的外地超英往戰場邊緣喬伊絲所在處扔，最後還勉強醒著的黑衫則是捉住沙拉曼達的長尾順勢被甩到夥伴落點旁。

接下來，巨蜥用舌頭捲起汽油瓶，直接丟到原地踩破，最可能殘留無形水蛭的外地超英原站立點先消毒一次再說，接著沙拉曼達沿著喬伊絲等人的對面開始灑汽油，每當巨蜥捲起一個汽油瓶，就會有一顆子彈十分默契地打破汽油瓶讓沙拉曼達灑油。

沙拉曼達不急著點火，火攻也講究時機。

平心而論，沙拉曼達攜帶的汽油量相當不足，頂多起到少許擾敵作用，當真需要火力，還不如馬修直接派戰鬥直升機掛彈支援，但沙拉曼達的嘗試卻是一次意義重大的實驗性戰鬥，對單人超英與一般軍警臨時合作足可作為楷模。

超英不是每次戰鬥、每個戰場都能獲得空中火力支援，比如馬修‧格林的戰鬥飛行器理論上不能飛進孤星市，然而，臨危受命的副市長和大法官私下求他出手，並簽公文同意首富單次擴大武裝自衛權又是另一回事了。

至於為何不向美軍或國民警衛隊求助呢？除了這些軍隊與國民兵武力已精疲於奔命外加武器裝備維修率過低，不受平民指揮外，就是孤星市情況較為特殊。王國組織的超能力者為了自保極有可能先把官方飛行器打下來，只對格林集團特別客氣，其中又有部分原因是許多王國代表對KS man印象很好或根本欠人情未還，又能用KS man當藉口對格林集團表示友善同時顧全自家面子。

附近建築地型不利直升機低空飛行，焦點在瘟疫瑪莉，馬修不可能用重型火力對付感染者，無論他們是不是王國的人，加上超英們已經是多對一，如果不能畢其功於一役，英雄方聲勢將一落千丈。

沙拉曼達儼然製造八卦陣似灑著汽油，原本就是臨時鞍袋有空位多帶的補給，很快就消耗得差不多，巨蜥也不心疼，清出鞍袋空間才能搬運感染病患。在地面點火主要是為了給瘟疫瑪莉亂灑的無形水蛭製造移動麻煩，有點效果就算賺到了。

不過，沙拉曼達最後還是留了三個汽油瓶預備靈活運用。

沙拉曼達在空地上四處灑汽油同時，喬伊絲也忙著檢視被甩過來的外地超英情況，方便沙拉曼達接下來將他們搬上屋頂由格林集團後送時減少超英自身和救援人員風險，最重要的是，從意識清醒的黑杉口中問出與瘟疫瑪莉交手第一手情報，同步傳送給KS man。

馬修‧格林已經隔空對喬伊絲指示適宜問題，喬伊絲只需複誦即可。

「超能力者不是對瘟疫水蛭有天然抵抗力嗎？他到底怎麼做到的？瑪莉是隱藏實力還是後期進化了？」喬伊絲問出馬修的問題。

「我的猜測兩者皆有，否則我們在追捕瑪莉時就會全滅了，畢竟誰不貪超能力者的掉落物和能量？超能力追兵有這麼多人，他不如回頭全吃了我們再來孤星市，但瑪莉沒這麼做，顯然他的目的更緊迫。」黑人超英咬牙道。

「剛才戰鬥時，瑪莉先趁機近身攻擊大量吸走我們的能量，讓我們對他的水蛭失去抵抗力，能量愈衰弱的人，水蛭就能鑽得愈深。」黑杉掙扎著扯開衣領，露出肩頸處的大型多孔咬痕。

「這咬痕……瑪莉已經變異得不成人形了……」HAKO淡淡評論一句，紅髮女子則倒抽一口冷氣。

先前瘟疫瑪莉身型就不太像人類了，至少還懂得用怪異斗篷遮著臉，足已突破超能力者強健肉體，造成四顆如手指大小的深深血洞，如今已證明瑪莉是具有這種詭異口器的怪物，換成普通人被咬這麼一下早就死了。

其他人的巨型咬痕還沒這麼靠近要害，顯然實力最強的黑杉為了掩護同伴只好以身相護。黑杉團隊已經依KS man的警告加強保護五官孔竅了，沒想到這次瘟疫水蛭連格林集團給的裝備都能強硬突破滲入。

「這道特殊咬痕比我看到的水蛭大多了，目前持續攻擊他的瘟疫水蛭不在這裡。」喬伊絲下意識伸手指向精確位置，立刻被日本青年握住手腕警告：「手別靠太近，描述水蛭大小、位置、深度即可。」

HAKO另一隻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把閃著寒芒的手術刀。

「只要連肉一起挖下夠大的一塊，聽說瘟疫水蛭暫時不會鬆嘴對嗎？」HAKO盯著黑人超英再度確認。

「是的，動手吧！」黑杉也是條硬漢。

「等等，我反對！」這回換喬伊絲反握住日本青年手腕阻止他。

「相信我，女士，這真的是HAKO最仁慈的一次了。」鋼拳很認真的補充。

「我說過，你得跟我一起救人。」喬伊絲有點生氣的重複。「KS告訴我，你的超能力是透明盾牌，那麼，你可以用盾牌的角角把傷患身上還沒鑽進體內的瘟疫水蛭摳掉嗎？」戴著同款頭盔的喬伊絲和尼莫及格林集團當然沒有通訊困擾。

「……後面那個提議是妳還是KS的點子？」HAKO這輩子沒遇過這種要求，某種意義上甚至比讓人脫到只剩內褲等著交換服裝更過分，什麼叫做「盾牌的角角」？稱呼別人的超能力時能放尊重點嗎？

「我忽然想到的，瘟疫水蛭無法用手拿，也很危險，用同樣都是能量構成的盾牌去接觸不是安全許多嗎？聽說你的盾牌可以變小，至少能小到只壓碎手掌，那樣應該可行。」喬伊絲誠懇無比的語氣表示她很認真在思考傷害最小的務實急救做法。

已經鑽進體內甚至就寄生在內臟裡的瘟疫水蛭確實棘手，但在附著在體表入膚不深的水蛭，卻能賭一賭用小手術移除，甚至直接撥開，先前醫療團隊束手無策的原因也是他們缺乏能檢測出瘟疫水蛭位置狀態的儀器與超能力者。

「好主意耶！不知道還可不可以直接砸死！我可不想沾到那種鬼東西！但我看不到啊！感染者要衝過來了！」鋼拳也用眼神拚命向日本青年求助。「他們手裡沒拿槍，果然是要擴大感染，否則一槍把人打死，水蛭就沒得寄生吃飽了。」

「HAKO先生，時間不多了，你快一點！這裡有五個超英需要你拯救，我相信Red Plume會以你為榮！」

要做到喬伊絲的要求，HAKO必須精密控制他的所有護盾縮小動作，這會耗費全身一半以上能量，對結界型超能力者是多麼危險的事！顯然這些外行一無所知！鋼拳這白目還不斷跟著起鬨，絲毫不知HAKO的難處。

「標出這些感染者所有淺層水蛭位置，我能感應到一部份，但需要妳精準定位。」日本青年低吼。

果然就該隨身攜帶暈車藥，專門對付跟KS man一夥的麻煩傢伙！

※※※

作者的話：看來大家都打得很努力，特效只能再往後延了。HAKO努力想守住反派的帥氣尊嚴，但就跟尼莫對超英濾鏡的抵抗一樣，效果令人遺憾。

這時不知高樓上哪位好心勇者開了第一發雷射槍，洞穿被喬伊絲指出瘟疫水蛭在左邊大腿的靶心，真是神射手，那原本跑在第一梯次的男人立刻跪地按住傷口，神色痛苦。

「不是只有水蛭可以吸死他們，失血過多死更快，如果心智沒遭控制，至少也知道先想辦法止血再說。」HAKO冷淡地評論。

「王國狙擊手沒錢拿雷射槍，話說那種寶貝連黑市也沒有吧？不然能量對能量的殺傷力肯定更好。」鋼拳感受到貧窮的痛苦，他以後再也不想拿超英金主這個字眼開玩笑了，原來世界首富的壕氣這麼可怕，光看就內傷。

HAKO不再注意四面八方來襲的感染者，他也是第一次將自己的超能力縮小銳化為切割工具，純粹靠他人描述和對瘟疫水蛭的微弱感應進行看不見的異物移除手術，動手速度還得像打地鼠那麼快。

幸好殺人狂不是白當的，HAKO對活人進行新奇手術毫無心理負擔，他首先挑狀態最好意味著瘟疫水蛭鑽入最淺的黑杉下手實驗，對象是強壯的黑人超英，移除看不見的水蛭難度相對較簡單。

「如果我沒挑乾淨怎麼辦？比如說剩了一截尾巴或部分身體殘留？」HAKO問喬伊絲。

「我覺得無關緊要，重點是當下阻止生命力繼續流失，只要水蛭頭身攻擊部位能離開感染者，瑪莉就算能控制剩下部分生成新的水蛭也需要時間和力氣，在那之前打倒他就好。」喬伊絲說。

「妳這時候倒是挺聰明的。」HAKO隨口稱讚一句。

「可能是經驗帶來的靈感，我以前還有點治療能力時，對抗外傷和感染也是抓重點，爭取時間讓病患自己痊癒。」喬伊絲馬不停蹄催促著日本青年去除其他外地超英的體表水蛭，現場情況緊急，他們的確只有投幣一次遊戲機的時間。

這時紅髮女子完全沒意識到她正在命令北區壓縮殺人狂兼一名實力派超能力者，一心只想搶救人命，鋼拳站在喬伊絲背後，既是戒護這個無自保能力的失能治癒者，也是避免自己不小心被HAKO甩開的水蛭貼到，只有喬伊絲背後是安全的，同時旁觀這段奇葩的互動。

HAKO精準地將挑出的瘟疫水蛭甩成一堆，每次動手免不了同時挖起少許血肉，根據喬伊絲描述，那些已經吸到超英能量的瘟疫水蛭全部懶洋洋地窩在一起，偶爾才緩慢地蠕動幾下，萬幸暫時不見融合趨勢，或許是超英能量特別難消化的緣故，牠們全像肚子塞滿的蛇類似動也不動，看樣子也不具備攻擊或移動能力。

希望等等就有一桶汽油或密集雷射光來處理這團噁心小怪物，通常SAN值很穩定的HAKO第一次有大幅下落的崩潰衝動。所以說，他為何想不開要聽這個女人的話去挖瘟疫水蛭？大概是學醫的都不想錯過各種特殊案例挑戰？為了日後吹噓累積資本，以及一種坦克兼治療的爽感，男人的虛榮心真是太難克服了。

連帶黑杉在內，現場五名超英體表的瘟疫水蛭姑且是除乾淨了，體內或多或少還有，只能先放著不管，至少超能力者比普通人更耗得起，且沿途就倒下的外地超英本就不在施救範圍內，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火線被點燃了，接下來，他們得為自保而戰。

喬伊絲繼續舉起雷射筆，衝進有效感應距離的感染者被她指出水蛭位置輕輕搖晃光點，隨即有雷射光或子彈互拚準度瞄準射擊。也有些感染者晚了點才被喬伊絲定位水蛭位置，卻已直接衝到三人面前，被恢復常用大小的防護盾用力砸中面孔，鼻血直流，齒牙搖晃；也有些感染者被鋼拳一腳踹開或連續幾拳揍倒，暫時倒地動彈不得。

鋼拳每打倒一人就要向喬伊絲確認身上有無沾到瘟疫水蛭，他打從心底不想碰到這種會鑽孔的細小怪物，萬一沾到也要最用最快速度撥掉。

此時沙拉曼達已經過來將除完體表瘟疫水蛭的外地超英一一塞進鞍袋，不忘在喬伊絲提醒下往水蛭堆又澆上一桶汽油，然後才將黑杉往背上一掛，確定他還有力氣勉強抓穩，一口氣帶著五名超英往附近爬上建築樓頂，鋼拳敬畏地暼去一眼趕緊點火，沙拉曼達這副樣子真是太猛了。

「等等，這些王國的人身上攜帶的額外水蛭太少了，平均十個人身上有一個附著了一兩隻，手上不帶槍械，如果說要感染更多人，附近早就被清空疏散了，暫時跑不掉的居民也都盡力堵死出入口緊閉門窗。」喬伊絲這三個月在格林集團總部治療不是白待的，她也開了不少眼界，至少和過去孤身一人衰弱地置身於狼人似的幫派和如同吸血鬼的書店老闆控制時的可怕處境相比，此刻的她安心不知凡幾。

喬伊絲長年處在更加恐怖的環境，這樣都活下來了，直到KS要求她為他施加祝福那一刻，她忽然彷彿噩夢甦醒，跟過去遭遇相比，將要面對的危險有什麼好害怕的？有人承諾要保護她，世界第一的集團會搶救她，而她也準備好將這條命豁出去了，她現在可是KS小隊的一員啊！

「這是佯攻嗎？瑪莉的主力目標是KS，不想浪費太多水蛭在其他人身上散播傳染？」鋼拳也發現不太對勁，巨蜥佈下的攔阻火線比想像中還要厲害的樣子－－才怪！遭瑪莉控制的王國手下自動分成一波波小量進攻，表情苦逼地前進，明顯混水摸魚，因此鋼拳和HAKO面對被狙擊手漏掉的感染者還勉強應付得來。

目前格林集團和王國各自安排的狙擊手都沒出現一槍斃命的攻擊，喬伊絲到底狠不下心，只用雷射筆標出那些不在致命處的瘟疫水蛭，才會有些漏網之魚衝到HAKO和鋼拳身前，格林集團狙擊手則趁著有餘裕時也放幾發冷槍減輕喬伊絲身邊兩名義工保鑣負擔。

倒地哀嚎的王國手下變多之後，HAKO總算有三秒鐘的餘裕接起手機看簡訊，BOSS終於大發慈悲在出手後也通知孤星市北七區的代表幹部，這些失控感染者家人親友都已經被各自頭目控制住了，要他們在進入激戰區前扔掉身上所有武器，只能赤手空拳行動。

「瑪莉忘了，這些人本來就是有主的，像我剛才所說，會殺人的不是只有水蛭而已。」HAKO冷笑道。

「那他們還衝鋒幹啥？給我趴下來裝死啊！」鋼拳已經打到指背破皮滲血了，KS man之前那句小心血液傳染疾病的好心勸告此刻像幽靈般徘徊不去，皮衣男子慌得不行，卻只能裝出一臉狠樣，暗暗後悔自己不學KS man也戴雙結實又不妨礙動作的戰術手套。

明明每次都會乖乖戴保險套以防萬一，卻總是覺得戴拳套或戰術手套是怕痛娘娘腔表現的鋼拳，終於深刻認知到KS的衛教觀念必須推廣學習。

「王國很講究人情，既然是被迫感染，他們做做樣子騙過瑪莉爭取時間，格林集團的人願意槍口抬高一吋，BOSS們也不會隨便殺死自己人。」HAKO這句話與其說向搭檔解釋，更像是給喬伊絲背後的馬修‧格林一個示好兼交代。

倘若如馬修所推測是不同領地間的高層鬥爭，孤星市的BOSS們當然也不想隨便送人頭，還寒了其他手下的心，格林集團和市政府更不希望孤星市中心發生大屠殺，彼此都打得很節制。

「話說這瑪莉到底寄生了多少我們的雜魚啊？」連從對手身上搶把衝鋒槍或小刀都沒機會，攻擊力嚴重輸出不足，鋼拳欲哭無淚的問，同時乾脆地踹向一個攻擊者雙腿之間，嗯，省力多了，不是不同情雜魚們和男性同胞的脆弱，但他打到手都受傷了，體力也不是無限的。

日本青年單手輸入簡訊向BOSS請教情況，這種情況下，文字溝通比對談安全，聲音資訊本來就是重要情報，保護上級身份情報是基礎中的基礎，他同時小心翼翼用護盾防衛著紅髮女子和自己，至於鋼拳，反正沒那麼容易死。

「BOSS說大約快兩百名，都是原本被派去捕捉瑪莉的基層手下，或手下的手下，連還沒正式入夥的都有，想趁機賺點苦勞好被推薦加入王國，算上親友家屬大約到五百左右？聽說拷問出瑪莉的水蛭也可以讓人猝死，所以這些人才不得不服從瑪莉，這種規模的感染力，剛才又吃了五名超英的能量，KS這回可有得苦戰了。」HAKO不是很看好KS man一對一追逐瘟疫瑪莉的冒險戰鬥，他可是研究KS man的專家，坦白說，瑪莉當真不是現在的KS能應付的對手，除非KS憋了某種誰都不知道的大招，目前為止都在扮豬吃老虎，感覺又不像。

KS抱著他的女兒差點被不明殺手開槍打斷腰椎時，HAKO就在旁邊，還是靠他的雙重護盾阻擋攻擊，KS才勉強閃過要害，結果依舊中彈了，反應優秀歸優秀，的確只是新人超英的水準，跟這些外地超英一比落差相當明顯。

KS man的強處果然還是頭腦和人脈吧？HAKO中肯地想，說聰明不算錯，更精準的形容是「詭異」。

瑪莉似乎想把KS man引離當前戰場，狙擊手們的雷射和子彈都對瑪莉不痛不癢，在各自高層命令下轉而對付感染者，KS則完全不上當，感應力全開，偶爾打掉瑪莉扔來或佈署在地面偷襲跳起的無形水蛭，一旦瑪莉有離開空地的跡象，兜帽超英就改揍附近的感染者打發時間。

尼莫決不會傻到讓瑪莉將對付黑杉他們那一套複製到自己身上，跟瑪莉在民宅裡打巷戰，何況鬧出這一番大陣仗，有格林集團專業監視追蹤，瑪莉想消聲匿跡已經不可能了。

然而，瑪莉製造如此大量感染者當自殺炸彈，又何嘗不是威脅KS man盡早出面接招呢？尼莫再不出現，這些王國成員只要一人挑一間商店或民宅衝進去，造成的恐慌動亂絕對在吸血蚊和海巨人之上，先別提孤星市警察和帶槍民眾會射殺多少感染者，子彈夠不夠用，司法部門和王國組織算是被迫正式開戰，至少也是一個最大獨立市、兩百萬人口等級的內亂。

想要確認KS man是瑪莉無法放棄的目標，最快方式就是逼瑪莉與KS man原地近戰，尼莫要拆穿那身怪異黑霧，揭露瘟疫瑪莉的真面目，惟有親手嘗試。

另一方面，HAKO卻是很不樂意自己的能量繼續這般無意義地消耗，暗自發誓，只撐一分鐘！要是沙拉曼達再不過來回防，或者局勢忽然出現超有利的改變－－比如來個米迦勒之類，他就要叫鋼拳抱著喬伊絲從方才的垂降處爬回樓頂，至少那些感染者不容易靠近，對大家都好。

不管紅髮女人這次怎麼抗議，HAKO已經努力配合要求償還恩情了，而且不違反護衛喬伊絲停留在隊友視線範圍內的諾言。

沙拉曼達及時跳回地面，橫在感染者與喬伊絲之間，長尾當胸一掃，七個感染者就這樣飛出去，別的不說，肋骨骨折是板上釘釘。

「糟糕！KS被瑪莉抓住了！好多水蛭纏在他手上！」沙拉曼達回歸護衛團，喬伊絲難得能從感染者中移開目光，立刻關心起隊長那邊戰況，卻意外目擊令她全身發冷的駭人畫面。

瘟疫瑪莉從斗篷黑霧中伸出粗壯死白的右手用力握住兜帽超英左小臂，KS man則抽出右側琉球釵往瘟疫瑪莉心臟刺去！

※※※

作者的話：打得太嗨，特效場景只好再往後延，左腳又舊傷發作導致腳踝無力意外嚴重扭傷，腫了一圈加瘀血，上班靠護踝加固勉強撐過去了，幸好不影響打字，中秋連假不是躺著就是坐著過了，還好已經提前和親戚烤過肉了。

總之祝大家佳節愉快！

瘟疫瑪莉兜帽刻意往後落了一部分，這個到處散播水蛭的超能力者真面目終於曝露在眾人面前。

一張難辨男女的臉，就像學藝不精的新手用白色黏土修補骷髏頭骨試圖復原容貌，卻只是勉強填充出還算平整的人臉，鼻子部位空空如也，只見一片平坦皮膚，上頭突出尼莫剛才擲出的手裡劍一處小銳角，尼莫本來憑直覺攻擊眼球的第一擊最後射中應該是鼻部的位置，而瑪莉真的沒有眼睛。

眼眶和鼻翼兩側各突起總共四個小肉瘤，肉瘤本身約眼球大小，在那張死白怪異的臉孔上形成對稱的怪異組織，嘴唇倒是很正常，只是紅得像剛舔過血，對比冰存屍體般的膚色顯得非常古怪

被抓住左前臂同時尼莫也用右手琉球釵刺向對方左胸，意外刺中非常堅硬的物體，不得不停止攻勢，直覺可能是瑪莉的心臟，卻不存在任何跳動與柔軟性的怪異器官。

有了手裡劍試探教訓，尼莫刺向瑪莉心臟時琉球釵已裹上更強的破壞能量，未料還是撞壁。

沿途趕路並透過空拍機轉播觀戰時，尼莫早已發現外地超英不是沒針對瑪莉心臟部位攻擊，瑪莉的確顧忌且有所躲閃，黑杉的鑲冰長槍才會穿透之前已經承認過攻擊無效的肺部，顯然黑杉一開始瞄準的不是肺，而是瑪莉躲開了。

瑪莉身上雖中了無數物理攻擊，包括頭部同樣無敵，唯獨心臟沒被貫穿或受足夠深的傷害。於是另一名淺灰色緊身衣外地超英相信心臟就是瑪莉要害，他手持類似西洋劍武器不顧黑杉喝止往前衝，鏡頭只能錄到殘影，顯然是速度型超英。

然而，西洋劍超英缺乏尼莫的謹慎與強化感知力，在劍尖勘勘觸及瑪莉胸口時，他忽然動作一僵，下意識瘋狂拍打襠部，尼莫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裡被糊了一團或一條特別大的無形水蛭。

外地超英們都透過黑杉接收到尼莫事先警告，將五官孔竅護得好好的，卻沒防到瑪莉竟突襲男性超英下半身，光憑這道賤招以及有效分散外地超英的行動，尼莫就能確定瑪莉不只沒喪失理智，很可能還是個戰術高手，一對多可不是外行玩得轉的挑戰。

面對不死身還有傳染性的敵人，超英們自然會更加謹慎，瑪莉卻能逼他們近距離出手還接二連三露出破綻，這一點才是最該警戒的地方，但那群外地超英裡好像只有黑杉真正意識到瘟疫瑪莉的致命之處－－這個怪物非常聰明。

接著西洋劍超英就被瘟疫瑪莉用藏在斗篷黑霧裡的大掌掐住兩側肋骨動彈不得，隨即發出痛苦的尖叫聲，顯然肋骨被硬生生按斷了，接著那張兜帽下的黑暗臉孔覆上西洋劍超英的臉，封住了尖叫。

原來先前要害閃躲只是演技，這個黑斗篷怪物就是要釣一個外地超英近身好吸乾對方。

隊長黑杉無法見死不救，放棄之前一直拉開距離遠攻的保守戰術，跳到瑪莉背後箍住敵人脖子用力將頭部向後扯，無人機抓準那一瞬拉近鏡頭，卻沒能拍到瑪莉長相，瘟疫瑪莉脖子鬼魅般轉了將近一百八十度咬住黑杉肩頸！

鏡頭特寫轉向西洋劍超英臉部，發現他雙眼從眼皮到眼球都被咬開，全盲已成定局，另外兩處咬痕出現在兩側頸動脈上，雖然不深，但也流血不止，另一架無人機飛落傷患面前，麥克風大聲傳達醫師指示要他先自行按住動脈傷口等待救援，但西洋劍超英似乎被瑪莉面對面攻擊嚇得崩潰了，渾身顫抖無力，口齒不清地哀叫，遲遲無法自救。

黑杉忍痛用盡全力撕開異形口器，失血量不多，問題是能量流失比血量更多以及被無形水蛭寄生的精神衝擊和持續傷害。瑪莉並不貪心，再度採取打帶跑戰術，逼得黑衫不得不領著剩餘四個還能打的隊友繼續追，並拜託格林集團的醫療團隊在瑪莉離得夠遠後趕緊救人。

隱匿、偷襲、放血、下毒、繼續風箏，這也是尼莫非常熟悉的戰法，只是他沒想過在現實中看到能做得如此徹底有效的反派，外加拉普通人擋超英攻擊，坦白說，實在不是平民思維能應付的對手，難怪馬修要說黑杉他們會敗在性格問題上。

要合理地戰勝瘟疫瑪莉，就得做好附帶傷害（Collateral Damage）的心理準備，將瘟疫瑪莉視為軍事敵人或癌細胞更佳，換句話說，出動重型武器或標靶藥物般的超英，但美國付不出這種代價，至少不是次次都願意這樣付出，更不想開一個糟糕先例，尤其好不容易才維持住世界第一大國形象的當下。

尼莫早就知道，攻擊無效和被咬是逼近瘟疫瑪莉的風險，但保持距離就永遠無法獲得瑪莉的真正秘密－－他的身體到底被改造成什麼東西。

看似重蹈覆轍的攻擊，只有尼莫意識到他這次失敗意義非凡，至少他親手確認了瑪莉的掉落物位置，擋住他刺擊的不只是硬化心臟，還有一股保護心臟使其固若金湯的力量，不同力量之間直接撞擊的反饋讓尼莫有如觸電似渾身一麻，另外不知為何，瑪莉並未用空著的左手反擊。

咬傷外地超英的異形口器難道藏在那對紅唇內？尼莫只能這樣猜測，他現在最大的麻煩是左手，瑪莉單手力氣異常大，尼莫只能調動體內能量擊中左前臂抵禦大量瘟疫水蛭入侵，水蛭見無法滲透超英制服，乾脆瘋狂撕咬尼莫的手套和袖子，然後啃食起尼莫用來保護肉體的能量。

兩邊就這樣陷入僵持，或者說KS man單方面被捕獲更貼切。

瘟疫瑪莉臉上四顆肉瘤忽然張開帶著無數細小利齒的水蛭口器，同時魔幻般地伸長近二十公分，宛若迷你觸手朝KS man臉上咬去。

尼莫動也不動，注意力仍集中在防護左手臂與抵在瘟疫瑪莉心臟的琉球釵上，暫時保持能量抗衡，水蛭口器威嚇性地逼近又縮回，之後便盤繞在瑪莉臉側，此刻瘟疫瑪莉長相是不折不扣的異形。

與其說尼莫看出那是一次佯攻耍弄，不如說他此刻完全只靠直覺認定不能後退，這份超能力者出於生存的兇猛戰意壓過了普通人恐懼退縮的反射動作，他已經碰觸到瑪莉掉落物，這是最危險的時刻，卻也是最大的機遇。

「我可以一口吃掉你半邊臉。小支那人。」瑪莉得意地示威。

尼莫當然不會在這時候公開解釋他的民族認同，別說支那，瑪莉要喊他小日本或韓國人都沒問題！重點是，瘟疫瑪莉對KS man展現出不同態度，這是一個突破口。

糾纏左前臂的透明水蛭群漸漸將超英制服與手套撕咬得支離破碎，已經可見大片皮膚裸露，KS msn小臂上漸漸出現重疊狀細小傷口，他緊緊握拳似在忍痛並蓄力，仍無法掙脫瑪莉手掌箝制。

「你是誰？」KS man問。

怪物頓了頓，那對紅唇露出嗜血微笑。「我是瘟疫瑪莉。」面對KS man，瑪莉終於第一次開口說話，他的聲音不像人類，卻不是變聲器所致，非男非女，像是小丑表演刻意裝出的尖銳假聲。

四條吸血口器中央的屍白皮膚吐出KS man剛剛射進去的手裡劍，同時黑杉插在瑪莉身上的四根鑲冰長槍也被排出體外掉在地上。

另一方面，樓頂狙擊手和地面混戰的人們看見這一幕全都渾身發冷，一是目睹瑪莉恐怖真容，二是為KS man的命運擔憂，即便沙拉曼達趕去救援也已經慢了一步，何況KS man被公認是瑪莉的第二個殺戮目標，勢必不像其他外地超英還能保有一線生機。

紅髮女子驀然腳軟倒地，鋼拳以為她驚嚇過度昏倒，卻發現喬伊絲仍在掙扎。

「我沒辦法呼吸……」喬伊絲拚命解開頭盔和護面鏡。

此刻HAKO也無暇管她曝露長相的小問題了，當下檢查喬伊絲瞳孔並測她頸動脈心跳。

「該死！她怎麼了？」鋼拳問。

「可能是恐慌症發作。」

「我們是不是該先把她丟回給格林集團的人再去幫KS？」鋼拳提議。

兜帽超英明顯被瘟疫瑪莉纏住，情況很不妙的樣子。

「我承諾要讓喬伊絲待在KS視線範圍內。」HAKO和尼莫同屬思考飛速的類型。「鋼拳，把她塞回沙拉曼達的鞍袋，跟在旁邊掩護，看另一個超英打算怎麼辦。我去助攻KS，這樣就不算違反約定了。」

「好吧！反正我只能對付被感染的普通人。」非超能力者的鋼拳有自知之明。

喬伊絲雙眸忽然轉為發光金綠色，HAKO立刻起身退開一步，警戒地觀察著發生在紅髮女子身上的異變。

「別碰我，離我遠點。」喬伊絲第二句話語氣不帶任何厭惡，真真切切是一句警告。

這是超能力覺醒或失控預兆，無論如何，身為超能力者的HAKO很清楚此時待在喬伊絲附近有風險，他直接打開全部透明護盾，將鋼拳推開五十步遠，用眼神警告他保持距離，日本青年自身卻一動也不動。

約定就是約定，總得有個懂行的人為處於超能力變化關鍵時刻的紅髮女子護法。

許多破碎影像掠過喬伊絲腦海，過去那些黑暗日子，被綁架並長時間處於昏迷的日本小女孩，KS man與她交握的手，載著她奔向自由的赤紅巨蜥，寒冷與溫暖，孤獨與陪伴，善與惡，逐漸變得渾沌的意識中，一道畫面卻鮮明地顯現，伴隨著清晰的聲音。

躺在病床上的虛弱陌生男人，他的一聲道謝和充滿感激的眼神。

不管是為了生存治療自己，或是作為工具治療別人時，喬伊絲從未收到任何感謝，連她都厭惡自己這份引來覬覦卻無法自保的超能力，施展後只有在她面前付錢兩清的現實交易，收益不屬於喬伊絲，她頂多得到不滿意的抱怨，以及治癒能力衰退後愈來愈多的責罵與虐待。

喬伊絲從來不知道，會有人因為單純的碰觸，只是指出瘟疫水蛭位置就願意賭上生命相信她，她過去沒機會遇上不奢求奇跡的病患，或許任何再小的幫助都能接受並給出感謝的單純傷者其實很多，即便幫不上忙，也不會受到譴責。

就像Red Plume一針見血的評論：「妳又不是醫生，沒有專業執照，本來用超能力救人就不合法，能治傷是運氣好，救不到也不是妳的責任。醫學是門專業，要花很多時間學習，我爸是醫生，但他根本治不好妳失去的超能力，還不是沒用。」

小女孩說的不是「謝謝」，而是「對不起」，大概是日本人特殊的性格表現。

「我不相信任何神明，過去的我詛咒這個世界，但如今我相信祢，我的星星，我渴望拯救生命，無論祢是否厭惡人類或掉落物的力量，求祢別讓我就此沉默。」喬伊絲跪地十指交握虔誠地凝視下方祈禱，然後鬆開雙掌按住地面，淚水同時掉落。

水滴觸地瞬間，金綠色泉水湧出紅髮女子指縫，淌流至她身側形成一圈小水窪，隨即從水面探出透明發光藤蔓枝葉，在紅髮女子上空編織成一口植物大鐘。

同一瞬間，金綠花草光紋出現在KS man前臂，原本囓咬他的能量水蛭皆被消滅一截，瘟疫瑪莉也彷彿被燒去一層皮肉般鬆開手。

「祝福已經夠了，讓我聽聽妳真正的聲音吧！『喬伊絲』。」尼莫溫和地以自身能量止金綠花草光紋繼續往肩膀蔓延。

大鐘鳴發第一響，出現的卻不是悠揚聲響，而是如聲波般擴散、融合淡淡花香與光輝的霧雨，籠罩整片空地戰區，所有接觸霧雨的感染者都感覺痛楚減弱了，體內的瘟疫水蛭卻開始掙扎往外鑽，被蟲子寄生的事實忽然變得相當有感，不少人歇斯底里地抓著傷口。

「這是……什麼……我……」瑪莉連說話都結巴起來。

「某種混亂毒液，恭喜你，我的實驗品一號。」，尼莫帶著喬伊絲祝福光紋的左手穿過瑪莉的斗篷，直接碰觸到瑪莉肉體，手感柔韌，但絕非人類肌肉，幸好瑪莉身體不像心臟那樣堅硬，尼莫趁機將藏在手掌裡的自動注射器扎進敵人肉裡，海巨人毒液在注射器加壓下不斷流出針管尖端。

瘟疫瑪莉如KS man所言陷入混亂，字面意義的「混亂」，半液化斗篷從遭毒液注射處快速風化，露出更多赤裸但同樣不自然的填充肉身，皮肉起伏痙攣後竟然分解為一隻隻水蛭並失控掉落，瘟疫瑪莉大半身軀化為乾枯泛黃的白骨，只剩左袖和頭胸部還維持原本模樣，斗篷也如同破碎的蜘蛛網掛在骷髏上，無法再保持虛假人型或神祕斗篷怪物姿態，真面目是赤裸裸的骷髏。

那些明顯以他人能量撐肥的擬肉水蛭掉落後仍保持屍肉顏色，並未恢復隱形，在治癒霧雨壓制下散落地面蠕動著，這下不需要特殊感應力也能看見了，無論是透過瞄準鏡或近距離目睹怪物變化的眾人紛紛作嘔。

屍肉水蛭落光後，另一種半透明紫黑色水蛭終於曝露，它們主要纏繞在瑪莉胸腔到骨盆一帶骨架，更有不少紫黑水蛭延著脊柱附著直到腦幹。

怪物如鳥籠般的肋骨胸腔空空如也，只剩下一顆紫黑色石心，被三分之一前段已變形的琉球釵抵著，可見尼莫當胸一刺的激烈與瑪莉超能力之怪異強大，連合金武器都扭曲了仍無法突破表面。

尼莫立刻聯想到蚊子人那顆飛出吸血幼蚊的奇特石頭，瘟疫瑪莉的附骨黑蛭出處不言而喻。

「哦，我懂你為什麼不用左手攻擊了，你把『肉』移到右手來吃我的能量，反正左手是多餘的，因為我的武器打你也是白打，你還能靠臉咬人，本來是這麼想的，對嗎？」KS man愉快的聲音響起。

尼莫不給敵人反應機會，飛快抽手拔出第二支海巨人毒液注射器扎進瑪莉臉頰，目標在瓦解那近距離時威脅極大的四條巨型吸血口器。

KS man並未選擇透過眼眶攻擊腦部，第一支海巨人毒液造成瑪莉罩身黑霧與擬肉水蛭混亂，因此破防露出真身，缺乏肌肉、血管和體液，甚至所有內臟都不見了，難怪外地超英怎麼物理刺殺都沒用。

瑪莉身上根本沒有循環也不需要血氧和各種維生素，只剩枯黃骨架，大腦可說是純靠頭骨保護的匣中之物，但尼莫猜測那些紫黑水蛭必要時都能把整顆頭遮得滴水不漏，形成類似石心的堅硬屏障，也是瑪莉兜帽下一片黑暗的原因。

一個抓狂瑪莉不會比現在的瑪莉好對付，更何況，尼莫還需要他繼續說話好取得更多情報。

「這該死的霧雨！」被尼莫道破左手不具攻擊力的祕密，瑪莉爽快地放棄左手控制權，將能量集中到頭胸核心部位，努力穩住第二支海巨人毒液的混亂侵蝕，曝露出的左手果然只剩枯骨，即便如此，臉上屍肉連同四條巨型口器依然持續失控脫落。

「我真幸運！隊友及時重新覺醒了。」KS man說。

「你……不害怕我？」

只剩嘴部與聲帶部位完好，瘟疫瑪莉寧可將所剩無幾的控制力用在保護發聲器官而非巨型口器上，聲音穩定不少，顯然瑪莉還想對話，不甘心就這樣被對手糊裡糊塗殺死。

也或許是因為怪物和超英一樣孤獨。

※※※

作者的話：DD們全體跪求奶媽降臨。

「為何要怕你？好歹也是人類骷髏，還有一點點肉。每個人死後只要土葬都會變成像你這樣，可惜養水蛭品味不夠優雅。」尼莫沒說他比較怕爛得湯湯水水還會動的那種，實在太不衛生了，不過水蛭附體也算有創意，放在電影裡尼莫還真的會有點緊張。

現實中，尼莫本能反應管他什麼怪先打再說，左手都被啃得破破爛爛了！他手愈痛火氣就愈大，都命懸一線哪有閒心欣賞人肉水蛭？竟然出現喬伊絲祝福奇跡的意外驚喜，還不趕緊放毒脫困再殺一次瑪莉！

馬修在上回心理治療遊戲裡評價尼莫「理由足夠時連命都可以不顧」，捲髮青年在超能力明確覺醒那天非常輕鬆地將塑膠原子筆射進內鑲鋼板的石牆，原本只是想和馬修開個小玩笑，尼莫毫無顧忌，以純粹意志出手，這樣就做到了差點幹掉世界首富的神祕一擊。

之後再也沒出現相同威力攻擊，因為尼莫已經正式開發超能力並進入認真攻擊模式，那反而是KS man最自制的狀態，然後下意識認為目前還沒有理由足夠到讓他殺死人類或怪物因此主動壓抑自己？尤其尼莫已經意識到怪物由人所變，或者只是一體兩面的差別，這份不確定導致尼莫只在面對有把握的目標方能自在地使用能力。

正如首富評論過的，尼莫排斥不確定的殺戮結果，例如不想殺人對方卻意外傷重而死，想殺怪物結果殺的卻是人類之類。馬修深知只有讓尼莫自行意識到問題本身，捲髮青年才可能發揮出原本就具有的殺傷力。

現在他想消滅瘟疫瑪莉，這個理由足夠了嗎？尼莫緊握琉球釵握柄，不去在意左臂鑽心的疼痛，將最銳利的注意力集中在被堅硬石心阻抗變型的琉球釵尖端。

哪怕馬修為他製作的武器前端壞了，三叉構造還有兩個副叉，再說，正因為瑪莉被掉落物憑依的心臟過於堅硬，尼莫倒是能趁機做到一件事，他將扭曲變質的琉球釵尖端牢牢抵著瑪莉心臟，用力一折主動破壞自家武器，重新製造一個銳利斷面，這次琉球釵成功刺入石心三分之一，同時遭遇到另一股力量抵抗，雙方開始在原始的超能力能量上角力。

「你下手真狠。」瘟疫瑪莉感受到緩緩在心臟裡深入的三叉武器，斷了大半截反反而讓三個尖叉都能觸及要害，那奇異的破壞能量雖然還不強大，卻非常有效地消化他的超能力，並喚起一股火焰劇痛，瑪莉很久－－不，應該說從來沒感覺到這種幻覺似的疼痛洗禮，與其說是KS的超能力攻擊，更像他出生以來累積的痛苦再度回歸。

水蛭怪物幾乎要因此感到快樂了。

「喂！如果你不是自願變成這副鬼樣子，死前要不要把仇人名字告訴我？錯過可就再也沒機會了。」尼莫冷不防道。

「殺了你，我就能過著豐衣足食的平靜日子，讓你重度傷殘，至少也保證我一個安全庇護處，有人這樣對我開條件，但要釣你出來真不是件容易事。」一具骷髏用僅剩帶肉的發聲器官說話，氣若游絲的音量，實在是噩夢般的場景。

在場眾人只知KS man不知怎地逆轉戰局了，為他高興之餘，見他與瘟疫瑪莉糾纏不休甚至疑似對話起來，情況仍是緊張又詭異。

「不意外，但你知道渣男也這樣騙女生嗎？」不過任何人不幸變成瑪莉這種鬼樣子，明知很可能是謊言，也會拚命抓住那根稻草。

「你不問那個要你命，至少也想廢了你的人是誰？」瑪莉問。

長時間被隔離在陽光與人群外祕密拘禁改造，直到變成見不得光的怪物，能夠這樣在致命距離下和人對話，對瑪莉來說，其實是比殺人和恐怖攻擊還要舒服許多倍的事情。

「感覺你跟對方不熟，大概答不準。反正這樣的敵人過去將來都不會少，我更好奇製造瑪莉的源頭，如果你是因為親人被當把柄才屈服，最好祈禱他們已經死了，否則，不是已經也是即將被改造成不同效果的瑪莉，如果他們覺得你這款不好用的話。」尼莫坦白的反應大概成功傳達給瑪莉了，他感覺對方抵抗又弱了一分。

尼莫斷裂的琉球釵不放棄繼續刺穿撕裂那顆焦黑心臟，雙方超能力激烈地絞磨較勁，尼莫感受到的並非是對勝利或生存的貪婪，出乎意料的是，前號尼莫遺留並一度覺醒的滔天怒火和瑪莉起了強烈共鳴。

幾乎是瞬間，尼莫已確認眼前是最優秀的可悲實驗品，證據是對方拿到真正的掉落物，唯有如此，才能造就實打實的怪物，但創造瘟疫瑪莉的人卻不知，愈是濫用超能力愈容易失控，最後，無論如何瑪莉都不會乖乖聽命行事，不是他不想，而是做不到。

瑪莉說出一串GPS數字，「我不知道你真正的能力是什麼，本來還想做掉你賭一把有個去處，現在卻懶得跟你打，見鬼了，我只想結束這一切，結束我吧！」

「你有名字嗎？」

「只有編號，我還比較喜歡別人叫我瑪莉……我是誰？是男是女？是哪國人？年紀多大？我要保護什麼人？不記得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只剩下變質大腦跟兩條脊神經還有點活性，我感應到你身上吸飽生命力的水蛭構成某種神經信號網，還能思考對話都是靠掉落物的詛咒。順帶一提，從骨架看你應該是男人。」尼莫這段時間也是苦讀外加在虛擬訓練室苦練過解剖學，人體骨骼性別特徵一眼就能分辨。

「噢。」瑪莉發出一聲自己也覺得好笑的歎息。

這就是瑪莉最後的遺言了。他沒再說話，尼莫也沒感覺對方為所做作為感到懊悔抱歉，瑪莉連這部份的人性都早就被剝奪，只剩下埋在本能中的狂烈憤怒，對害他的人以及尚未毀滅的世界，或許還有對自己任人宰割的命運。

斷裂的琉球釵終於完全刺穿焦黑石心，尼莫仍提防著瑪莉臨時反悔暴走，一旦超能力上徹底壓制住瘟疫瑪莉，忍痛用受傷左手抽出另一把琉球釵直接從骷髏怪物下顎刺進，硬生生扯斷頸骨，將頭骨遠遠甩開，石心掉落地面，骨架紛紛解體，吸附在黃腐骨架上的水蛭爬回焦黑石心中消失無蹤。

KS man站在原地凝視著那堆遺骸，似調息又似警戒，皮肉破碎的左前臂令人怵目驚心。

背影給人悲壯之感的兜帽超英，此刻心裡想的卻是：就算給他天大膽子外加百萬美金支票，他也不敢去撿那種髒東西，萬一被附身豈不衰死？

「米迦勒，幫幫我。」尼莫低語。

三十秒後，背負透明金翼的戰鬥天使長降落在KS man面前，兩人面對面交談數句，米迦勒帶走那顆掉落物化身的焦黑石心，尼莫決定把骸骨留給格林集團研究，先撤再說。

黑杉等人被沙拉曼達放到樓頂等待空中救援，火紅巨蜥隨即按照瘟疫瑪莉移動路線沿途回收被擊倒的外地超英，此時金綠透明大鐘也因喬伊絲力竭消失，從頭到尾只敲出一聲，但那一聲的威力已讓所有見證者刻骨銘心。

黑色石心落地瞬間，意味著瘟疫瑪莉已被消滅，對感染者來說並不全是好事，體內無形水蛭自動爆炸，猶如一次強力電擊，寄生部位在頭部與心臟的感染者大都陷入心律不整或癲癇的危險狀態。

其他部位遭寄生的感染者未必不受傷害，全市又引發新一波混亂，孤星市到處響起救護車鳴笛聲，即便副市長已在馬修‧格林通知下解除超自然瘟疫警報，宣導紅斑不再具有傳染風險，但原本就罹患其他疾病因此健康惡化的病患仍需立刻就醫，然而，部分救護人員依舊不敢碰觸患者。

馬修早就料到官方救援力量不足，事先建議市政府訓練志工救援隊，以貢獻程度換取「榮譽市民」身份，至少在孤星市等同綠卡待遇，救援隊成員主要是難民與無家可歸者，並用貨櫃組合屋靠近訓練場地附近蓋起宿舍，這些思維行動更加大膽且渴望累積任務點數的異鄉人在城市災難中發揮出驚人的機動支援助力。

此外也有些已被吸食到油盡乾枯的感染者，最後仍承受不住無形水蛭爆破消失的衝擊，就此休克昏迷甚至直接死亡，大部分感染者隨著瘟疫瑪莉被擊敗逃過一劫得以存活，但或多或少仍是受到傷害。

當前全市正因外地超英的集團戰鬥到KS小隊接力介入直到消滅瘟疫瑪莉，仍處於騷動高峰，善後工作真不是超英能處理的問題，尼莫確定沙拉曼達將外地超英都搬到安全地點由格林集團的人看守救援後，隨即聯絡赤紅巨蜥回戰鬥地點打算一起撤退。

能走的王國成員互相幫扶或拖著死者灰溜溜離開，也有些倒楣鬼無人聞問就這樣躺在地上，超過一半人就算沒受致命影響還是渾身無力。

幾個月前還和企圖攔搶人質的王國代表在洲際公路上起過衝突，變身超英才不管地上趴著哪幾區代表手下，在集體綁架事件中是否屬於友方，既然這次被瑪莉感染控制，衝著沙拉曼達的隊友攻擊，那就一律算進歷史共業。

沙拉曼達帶著示威味道故意從來不及撤退或沒人協助的王國感染者上方走過去，長尾左搖右擺，差點被怪獸踩扁或尾巴掃到，遭赤紅巨蜥靠近的人紛紛抱頭縮身緊閉雙眼，全力縮小存在感，以免超英一個不爽趁機碰撞，下場就是骨折打石膏三個月，沙拉曼達此舉讓一些王國成員留下濃重心理陰影。

尼莫叫HAKO將昏睡過去的喬伊絲放進沙拉曼達鞍袋中，用沒受傷的右手攀著赤紅巨蜥背脊，不過幾次眨眼時間，成功完成任務的KS小隊便消失不見了。

打從KS msn反攻開始，無事可做的鋼拳忍不住用手機錄下這段經典影片。

「KS只防記者和民眾偷拍，都不會防我們耶！」鋼拳捧著手機回味影片，簡直樂壞了。

HAKO一陣沉默，對搭擋伸手：「交出你的手機。」

「幹嘛？你不會真信奉那啥超英五大守則要我刪掉吧？拍超英戰鬥表現又沒違反任何一條！」

「幹得好！你今天終於表現出正面存在價值。」HAKO第一次稱讚搭檔。

鋼拳暗忖：那你以前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祕書兼打雜小弟嗎？

以為HAKO身為KS man鐵粉必定渴望觀賞錄影內容的鋼拳順手將手機遞給他，豈料日本青年看也不看直接塞進口袋。

「為什麼沒收我的手機？」鋼拳傻眼。

「我要私人獨家收藏影片，再買一支新手機給你。」HAKO用不容商量的語氣說。

其實KS man和瘟疫瑪莉的打鬥暴露兩個重要情報－－KS man能直接破壞掉落物，他和米迦勒有私交！簡直是前無古人的爆炸性新聞！現場所有人都看見了，尤其是那些配備高清瞄準鏡的狙擊手們！

HAKO不知格林集團打算怎麼剪接戰鬥畫面帶風向，他能幫KS的一點小忙，只有阻止某個白癡直接上傳原始影片到網路上現寶了。

倒是喬伊絲重新覺醒徹底定調Red Plume不可能繼承紅髮女子的超能力和掉落物，HAKO總算鬆了口氣，他不想讓女兒被任何組織使用，哪怕是自己的王國組織。

近距離體驗更讓HAKO確定，金綠透明大鐘絕對是稀有頂級超能力種類之一，但深知藥毒同源的日本青年馬上聯想到，喬伊絲的超能力也非常具有殺人潛力，同樣在這場戰鬥中高度曝光，接下來必定受到全球注目，對超能力者來說，意味著從此脫離普通人世界和24小時高危人生。

「我們也撤退。」負責孤星市北七區的HAKO並未派手下去追捕瑪莉，事前雖被其他區域代表譏笑沒種又勢單力薄，實情並非如此，HAKO早就祕密展開越級權力鬥爭了，在孤星市活動表現反而低調許多，不參加獵殺瑪莉的團康活動也是戰略判斷弊大於利拒絕跳坑，反正直屬老大沒說不可以，就結果而言反而省了不少麻煩。

其他孤星市代表就是沒好好做研究，親自和KS面對面，不知這個兜帽超英有多邪門，還有瘟疫怪物特地盯上KS千方百計逼他出手。HAKO只知捲進跟KS有關的戰鬥事件都會附贈糟糕驚喜，他是為了報恩不得不幹，沒必要賠進自家好不容易增強的區代表實力。

親眼見識KS武器近戰後，日本青年誠心祈禱那隻左手別廢了才好，否則就太可惜了，他還想看這個超英繼續成長。當時HAKO目睹兜帽超英被瘟疫瑪莉捉住時，都曾想著以後只能投紀念票了，豈料KS man的準備和膽量超乎想像，硬是極限反殺；能力特異性也是，之前實在藏得有夠深。

不過HAKO對KS man最惺惺相惜的地方，還是兜帽超英沒出大事就堅持鹹魚到底這點。

※※※

作者的話：又要開檢討會和治療養傷了，超英們的生態循環。

KS小隊回到格林集團總部實驗區，最先被輪床推走的是昏睡的喬伊絲，這次沒加入戰鬥的沙拉曼達雖未受傷，但能量消耗程度比想像中大，加上貼身接觸許多身上帶著無形水蛭的超英病患，也是得經過一番檢查後盡早療養。

傷得最重的是尼莫，還好左手傷勢並不致命，馬修表示他要親自檢查治療尼莫，因此兜帽超英還在休息室等首富出現，沙拉曼達則是不急著去治療小組報到，安琪也很擔心尼莫傷勢，兩人順勢討論起這次瘟疫惡戰。

「妳在搬運外地超英受害者過程中有沒有被水蛭入侵吸附？」尼莫問。

安琪搖搖頭，說她反而用蜥蜴舌頭撥掉不少受害者體表的無形水蛭，這也是她為何超能力消耗特別多的原因，單純搬運還好，但安琪同樣能感應到水蛭，不忍心其他超英被大量水蛭纏身，也做出清除寄生蟲的治療動作，但她和尼莫一樣，非常謹慎地用能量包裹自己，自保同時也提高感知力。

至於安琪為何能感知瘟疫水蛭，超模崩潰地說，又是因為食欲作祟，她幾乎就像含住一口最愛的冰淇淋又吐掉，反覆起碼上百次，尼莫安慰地拍拍她，某種意義上這的確是很耗體力的酷刑。

「腦袋覺得超噁心，其實我本能想吃……但吃吸收過人血或人類能量的怪物，不就等於吃人嗎？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這會讓我精神壞掉。」安琪能忍住都是多虧她身為專業模特兒對飲食的非人控制力，目前雖然可以靠普通食物和睡眠補充能量，還是有轉換效率的問題。

看來沙拉曼達在流星雨造成的怪物中是偏上層的掠食者，能吃的種類愈多表示未來沙拉曼達的危險性愈高，尼莫欣慰又難過的意識到這一點，成長到一定等級後，沙拉曼達能不破戒嗎？或者因為營養不良不得不退役休養？話說回來，模特兒本來就已經是一種瀕臨餓死邊緣的職業了。

「一定有其他方法，我會找出來的，比妳更強大的超英也未必需要靠吃怪物補充能量。」尼莫說。

「但會想吃不就是沙拉曼達需要的意思嗎？」安琪直白地指出關鍵。「一隻貓都想獵殺小動物吃肉，藍鯨卻可以只吃浮游生物，不就是需求不同的差別？」

「沒說沙拉曼達不能吃其他流星雨生物，只要妳的下兩階食物鏈不要有人類，我覺得這樣就夠健康了。否則人死了也是分解成大地養分不然就進入地球能量循環，種菜還是養魚最後都會吃到曾經是人類的成份。」尼莫索性提出具體標準，也就是不要直接吃人或吃食人怪物。

安琪愣愣地反問：「真的可以這樣嗎？」

「法律沒規定不可以，我說可以就可以。」尼莫一錘定音。「這次能反敗為勝，都是多虧妳送的海巨人毒液。」

「好用的話我再送你兩瓶。」安琪很熱心地提議。

「妳留著傍身吧！」畢竟是安琪用命換來的成果，尼莫借了一次優勢已經滿足了。

「前面就當測試費，後面才是友情禮物，畢竟，我們當初都不知道毒液具體效果，你會在危機關頭忽然拿出來用我也很意外，另外我變成沙拉曼達時又沒手可以拿注射器，人形時我注射動作沒你快狠準又有點針頭恐懼症。」安琪努力將一切說得理所當然。「再說我總是會搞出別種毒液。」

「那我只好卻之不恭了，謝謝。」尼莫則是認為如果他熟悉並開發更多毒液類暗器，也可以回饋給還沒變身的沙拉曼達強化自保能力，但也得他先熟練這個技能才能教導安琪，萬一安琪人型時不擅打鬥，毒液暗器被敵人搶走反過來對付她就糟了。

「我們都什麼關係了，講話不用這麼客氣。」安琪說。

「我認為客氣點比較妥當。」

「為啥？」安琪在美國文化耳濡目染下，態度本來就放得比較開。

「因為對我不客氣的人，我通常一腳踢在對方肚子或屁股上，我不想對女生開先例，如果妳不希望我性別歧視，我會認真考慮下次動手，多打幾次說不定我就習慣了。」尼莫誠實回答，這一點俄國室友經驗豐富。

「哈哈哈！」安琪知道尼莫還在記恨被強吻的事，而且捲髮青年人不舒服脾氣就大的習性也被安琪摸熟了，她乾笑兩聲決定先溜再說。「治療組長在催了，我先過去。」

剩下尼莫獨自一人待在休息室，盯著皮肉斑駁滲血的左前臂，這次的傷口既多又密還不規則，不適合縫合，或許醫美手術可以修補，但那對觀察皮下傷害沒幫助反而是妨礙，再說，尼莫有必須忍痛等待馬修親自治療的理由。

他是喬伊絲唯一的祝福接受者，喬伊絲重新覺醒時，能力化身的金綠花草光紋也出現在尼莫雙手前臂上，因此尼莫的傷勢不只關係他自身能量運用程度，還包括喬伊絲新能力覺醒的祕密，任何細節或直觀體驗，他都只能告訴馬修‧格林，就連他的傷口也是「超能力治療證據」，不能被研究人員近距離檢查，至少得先確認馬修的意思。

這些並非馬修事前下達的指示，而是尼莫單方面考慮後詢問馬修的結果，尼莫問馬修是否想當第一個看他傷口的治療人員？後者當然說好。

首富沒讓尼莫等太久，大約三十分鐘後就抱著他的緊急手術頭盔出現在休息室。

「傷口消毒了嗎？」馬修劈頭就問這句話。

「考慮過，感覺會爆炸痛，我放棄了，也不知道用哪種消毒液比較妥當，再說傷口被喬伊絲的超能力覆蓋過，目前沒有感染發炎的徵兆，也沒卡進髒東西。」尼莫說。

馬修戴上有八顆鏡頭的手術頭盔，尼莫每次都覺得那些鏡頭像是蜘蛛眼睛，首富沒拿手術工具，消毒雙手方便觸診，看來單純打算觀察傷口細節。

「喬伊絲的能量還在體內嗎？」

「不，隨著金綠透明大鐘消失就一併不見了，和黑鱗祝福不同，但沙拉曼達的黑鱗是偶然附屬品，喬伊絲的祝福可能會是常規招式，前提必須是她所選擇的信任對象，用遊戲比喻，就是你們得先組隊，戰鬥中奶媽的buff才能加到你頭上。」

兩人流暢地一問一答。

「你的傷勢和金綠花紋浮現前相比並未明顯改善，只是無形水蛭被消滅一層，喬伊絲的祝福形成保護層阻止傷口繼續疊加惡化。說說你的感想，尼莫，她重新覺醒的超能力真的是治癒類型嗎？」馬修小心捧著尼莫傷痕累累的左手問。他並未戴醫用手套，畢竟馬修也是超能力者，還是目前排行榜上最強大的那個，徒手接觸時他一樣能感知到許多超能力者狀態細節。

「比你想得更好，是附消毒效果的治癒類型。我知道你看見被霧雨淋到就麻痺止痛以及造成感染者身上的無形水蛭失控離體的超能力會有疑慮，但這只是喬伊絲重新覺醒後的第一次嘗試，不熟練很正常。你這次挖到寶了，馬修。」尼莫說。「我被水蛭咬的傷是從最深的內部開始癒合，雖然治癒時間不長，但最嚴重的部分已經好了，已經鑽進肉裡的水蛭部分也當場被清除，意思是沒有瑪莉的能量殘留在我身上。」

馬修按照尼莫的說法輕輕撥開各處傷口檢查，發現他說得沒錯，但尼莫這樣任他檢查肯定也很痛，從他皺著眉額角冒汗就看得出來。

「我沒叫你不用局部麻醉劑或吃止痛藥啊！」首富想歎氣了。

「我想保持最原始的傷口反應狀態讓你評估喬伊絲的超能力，資料愈精準愈好。」若要說相處這一年來尼莫被馬修影響最多的地方，其實是超能力研究的嚴謹態度，這也是關乎生死的細節，看看今天那堆外地超英慘狀就知道不夠謹慎的下場。

「另外，看看你第一次測試我超能力的紀念品，當時喬伊絲給我的祝福是雙手一起。」尼莫右手腕處有一圈被手銬銬住瘋狂掙扎後留下的舊疤，天天刷牙洗臉都會看到，尼莫非常熟悉右腕疤痕狀態，雖然已經不是很明顯，但戰鬥後卻忽然淡到幾乎消失，只能說治療效果不只針對新傷，修復性質更廣泛。

「當時我真的沒有強迫你的意思，對不起。」馬修也檢查起右手被金綠花紋覆蓋過的舊疤，末了正想親一下傷痕表示歉意，被反應迅速的尼莫手腕一轉扣住他雙頰。

不得已嘟著嘴說話的馬修：「你太敏感了，朋友的小孩玩耍受傷來找我討拍時，我也會這樣親親他們傷口附近，不覺得很溫馨嗎？」

「不需要。」尼莫語氣結冰道。

「你瞞著我用沒實驗過的海巨人毒液攻擊瑪莉這帳我還沒算呢！」馬修也不是省油的燈，他輕撫那圈淡淡舊疤，明明是被強迫掐著臉保持距離的姿勢，首富彷彿索吻般開始用力往前靠，流露狩獵欲望的金眼盯住捲髮青年深茶色的冷漠眼睛，不想陪他玩下去的尼莫直接抽手。

「尼莫，你肯定是不玩懦夫遊戲的那種人吧？」馬修就知道對手沒那麼容易上當，通常誰是懦夫還要比一下，這傢伙根本是風吹才翻面的吊掛鹹魚！

「我只知道你是在派對上玩很大的那種人，不限跟女人，每次同性曖昧新聞都會讓記者狂喜幫你出櫃，其實散會後什麼都沒有，你是玩弄媒體的老鳥，我不碰明顯自己吃虧的無聊遊戲。」尼莫現實的說。「不說廢話，安琪明明有提供海巨人毒液檢體給你的研究人員。」

「我拿普通的牛啊馬的測試有意義嗎？徒增浪費，要用也是用在超能力者或怪物身上才有實驗價值，但風險過大，我還在分析成份，你就衝動注射在瑪莉身上，他甚至只剩骨頭！」

「安琪才剛感謝我幫她完成一次海巨人毒液測試！這種總量有限的特殊毒液如果不走違法人體實驗的常見老路，就只能在實戰中檢驗效果了吧！對能量水蛭有效，表示海巨人毒液本身也是一種特殊能量，只是混在巨蜥體液裡，因為能量本身特殊，毒液才能維持實體，保存期限不確定能存在多久，趁新鮮用掉很好啊！」尼莫回嘴。

「你沒想過海巨人毒液反而強化瘟疫瑪莉的可能嗎？」馬修質問。

「因為是海巨人『毒液』，不是海巨人『血液』，凝聚毒液的是沙拉曼達，這是沙拉曼達調和對手力量後的攻擊性毒液，不可能跟瘟疫瑪莉是一路的，肯定會是武器，我這麼相信著。」尼莫直視著拿下手術頭盔的馬修，篤定的說。

「好吧！你說的也有道理！」馬修向來尊重幹出實績的人。「但你知道這次和瑪莉的近身戰完全是在賭命吧？米迦勒有他的任務，你被瑪莉抓住時他遠在大西洋另一邊，喬伊絲不一定重新覺醒，海巨人毒液不見得有效。」

「但你不是一直看著嗎？」尼莫莫名其妙地反問。

馬修語塞，煩躁地抓抓黑髮：「我同時在應付市政府和國會，還有各國政府的祕密專家代表，而且利維坦變身程序很複雜，及時救到你的機率不大。」

「沒要你救我！我和安琪還有喬伊絲出戰時都做好可能會死掉的心理準備，但我答應過你打不過會盡量逃，只是我們都失敗時，你應該有下一手吧？」尼莫一直都按照事前和馬修約好的戰略走，他不懂馬修幹嘛這時噹他不夠慎重。

「賭博還有勝負規則呢！瑪莉那種敵人完全只能親測，哪次流星雨相關怪物不是這樣？你們還不是照常盲打！至少我這次有黑杉他們的經驗可以參考，別老是把我當成嬰兒！另外我的手要怎麼辦？」尼莫揮揮傷臂，這才是當前他最大的問題。

「一到十，疼痛程度大概是多少？」

「我很難決定十怎麼算，用胸口中槍那次來比，現在手痛大概是七。」

「會痛是好事，表示神經沒壞。你也有用自己的能量強化左前臂抵抗瘟疫水蛭了，我很好奇你怎麼做到的？」馬修非要確定所有細節才肯下治療決定。

「被穿甲彈射了兩次，只要是個超能力者，很難不希望能部分強化身體防禦。我試著讓能量集中到身體某處，不容易，但多練習還是能控制一部份能量自由轉移到特定位置，結果被拳頭打中還是一樣痛外加瘀青，結論是目前防物理攻擊根本不實用。」尼莫找托加實驗過了。

「但咬你的水蛭是能量體，雖然也能造成實體傷害，至少你爭取到時間反擊。」馬修說出尼莫當時的考量。

「所以呢？你是要讓我繼續當喬伊絲練習治癒力的對象，還是動用格林集團的神奇醫療技術？順帶一提，我現在真的很需要止痛藥。」尼莫敏銳地感覺到馬修還在考慮，否則他不會讓尼莫白白痛著。

「以我的感應和觀察結論，目前你的手都是嚴重的普通水蛭咬傷，卻沒有發炎感染，可能是你的超能力還沒解除對該部位的防護，畢竟你第一次在實戰中有意識地用體內能量保護自己，無法作到收放自如，這種防禦方式對你消耗不小，這部份我倒是可以感覺出來，萬不得已別用，自保的效率太差，對你來說，攻擊就是最好的防守。」馬修說：「我還想和你討論瑪莉的事，你能接受局部麻醉嗎？」

「廢話！我沒事幹嘛被全麻？」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好得更快或真的很不舒服，我可以順便加鎮定劑讓你睡一覺。」馬修用注射器從麻醉藥瓶中抽取適當劑量，同時金眼轉向尼莫，暗示他要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不用，關於瑪莉我也有很多話想跟你說，趁還沒忘記前交代清楚，我也輕鬆些。」尼莫配合地伸出左手。

「局部麻醉頂多幫你撐幾個小時，可能更短，我只是實驗麻醉藥物對現在保持傷口防禦狀態的你效果如何，感到痛的時候就換吃止痛藥和肌肉鬆弛劑，我會幫你準備好適當份量。」馬修不放過任何測試尼莫超能力的機會。

「盡量測，我不希望戰鬥到一半受傷才臨時發現應急麻醉藥無效，需要換藥就趁早。」尼莫還沒想到那麼遠，馬修已經考慮到下次戰鬥的風險了。

對話的空檔馬修就打完麻醉藥了，尼莫點點頭表示藥物起效了，他現在左手肩膀以下感覺變得很遲鈍。「放掉超能力後，藥效更強了。」

「關於傷口，畢竟不是真水蛭咬的，但傷口坑坑窪窪不適合覆蓋人工皮，你的傷處皮膚大部分都被吃掉了，倒是比較接近燒傷，你等等肯定要洗澡換衣服，我就先不包紮了，可以用中性皂清洗傷口，或直接用生理食鹽水，之後以無菌紗布和棉球擦乾，上藥後保持患處乾燥，留意別感染。如果是一般人我會建議植皮，但你是超能力者，靠自身恢復力觀察一陣子看看，有必要再讓喬伊絲來練手。」

「好。」尼莫覺得馬修這樣的安排還不錯。

馬修將尼莫帶到水槽邊，實際示範一次清洗傷口到擦乾上藥的過程，由於已經麻醉了，尼莫不覺得痛，馬修的動作非常輕柔。

「這次復原期可能比槍傷還長很多，傷口不深，但面積大又紊亂破碎，照顧起來要小心。」馬修看著尼莫一片血紅的左前臂，五官毫無笑意。

「那我就去找喬伊絲當她的實驗品！」尼莫難得主動開玩笑想緩和氣氛，馬修的臉色實在不好看。

「你一直在受傷，這樣下去不到一年就全身是疤了。」馬修說。「左手也是，如果不是你反應夠快還做得到集中能量防禦，那些水蛭會把你的左前臂啃成白骨，包括神經和動脈，在那之前你就會痛到休克，前提是瑪莉還沒動用到那四條口器咬住吸乾你。」

「我成為超英後受的每處關鍵傷，換成別的英雄可能早就死掉或變成殘障，我只是留下疤痕而已，而且我真沒那麼在乎外表。」尼莫用完好的右手摸了摸心臟處。「這次也是，和瑪莉那種怪物打，只有左手皮肉傷已經是賺大了。」

「上位超英們需要你，我只是陳述事實，不想給你過多壓力。」馬修說。

「天才，告訴我，你認為我是因為壓力才冒險的嗎？」尼莫懶洋洋地將左掌搭在桌緣，避免傷處摩擦到物品表面，尤其他還穿著髒兮兮的超英制服，休息室密談只有馬修在，首富替他取下頭盔護目鏡透氣。

「不，你只是做了所有超英都會忍不住去做的事。」

馬修用食指毫無預警刮了下捲髮青年的鼻子，引來尼莫怒目低吼。

※※※

作者的話：首富最後還是要調戲一下，報尼莫讓他擔心的一箭之仇。

尼莫很清楚馬修必須立刻獲得瘟疫瑪莉的戰鬥資料，以利於格林集團總裁對外做出最佳判斷，無論是面對各方政治勢力或商業合作夥伴和民間輿論，甚至關係到他處理喬伊絲身份的手段，這是分秒必爭的情報戰。

瘟疫瑪莉目前只剩下一堆骸骨，與怪物貼身死鬥到最後的KS man成了最重要的資訊來源。

儘管馬修很體貼地表示尼莫可以睡醒再說，只要他還沒嚴重到倒下，尼莫怎可能浪費金主的時間優勢？白話一點說，馬修把故事編得愈快愈好，尼莫的麻煩愈少，這也是攸關自身利益的事情。

接觸瘟疫瑪莉的超英不少，米迦勒甚至在KS man委託下親手帶走被認定為掉落物的焦黑石心，卻沒有人比尼莫更能洞察瘟疫瑪莉的動機與本質，畢竟觀測分析敵人原本就是KS man長處，再者沒人達到他在戰鬥中與瘟疫瑪莉接觸互動的深度。

尼莫開門見山道：「瘟疫瑪莉殘留的大腦訊號都集中在戰鬥謀略和生存躲藏上，依靠掉落物生出的水蛭能量網路運作，我感應不到像是『人格』的存在，那時的瑪莉的確就是不折不扣的生物武器。但刺穿瑪莉心臟時，我們的超能力纏在一起，那感覺很奇怪，彷彿變成認識多年的關係似，不用說出口就知道彼此想法和情緒。」

「尼莫，該不會是你改變了瑪莉的『性質』，讓他從怪物暫時變回了人？」馬修一直很執著找出尼莫超能力的真面目。

尼莫自己也搞不清楚，馬修常叨念的「性質改變」真正的意涵，目前只能從字面上理解，他的超能力有時候能無視物理法則出現超強破壞力，刻意去做卻非常耗能。直到尼莫貫穿瑪莉的掉落物，這已經不只是超越地球物理法則了，破壞掉落物等於跨入流星雨的未知領域，同時是比搶掉落物要更招人恨的超能力特色。

「不，瑪莉從來沒忘記自己是個人，我不覺得自己有改變對方的生理狀態。如果他是真正的怪物，哪懂得和我的神祕死敵談條件在孤星市大鬧一場？」尼莫照例想到自己的超能力問題就頭疼，索性跳過，專心討論瑪莉的事。

「之前瑪莉還是想找靠山，用那副可怕身體和進食習慣繼續存在。只不過，就因為是『人』才會絕望，他還沒腦死，但基本上就是活屍了，遇上我們這票人也實在累壞了，我不是說肉體，是指精神方面，乾脆擺爛放棄。嚴格來說，瑪莉是用一顆大腦在跟我們打。我認為王國代表和黑杉他們的人海車輪戰還是挺有意義的，喬伊絲相剋瘟疫瑪莉的治癒力則發揮關鍵效果，至少有踹雞雞的衝擊程度吧？」

尼莫這段休息時間裡認真思考著瘟疫怪物的一切，這也是他第一次毫無保留用超能力和敵人決鬥，卻毫無興奮刺激的餘韻，或許是共感了瑪莉最後的情緒，尼莫現在反而像半身淹沒在徹底冷卻的灰燼裡。

「瑪莉不是已經沒有那個重要部位了？」馬修很確定瘟疫瑪莉的真面目以網路影片現世時，保證會引起好萊塢拍片衝動，並刷新全世界人類對現實怪物的新認知，不是只有巨大才算恐怖。

「只是比喻，有幻肢痛就夠了。」尼莫沒好氣說。「你記得嗎？我問過米迦勒他還需不需要睡覺？純靠意志支撐的超能力，如果不能昇華到米迦勒這種程度，勉強存在比死亡更痛苦，喪失絕大部分肉體也會讓人更懶得生存，畢竟沒得享受正面官能回饋，還要被當道具使用，辛苦隱藏行蹤討生活。所以瑪莉被人為實驗和掉落物改造得愈成功，只能當一次性免洗生物武器的精神缺陷就愈大。」

「聽你描述分析不知為何特別有說服力。」馬修說。

「只是一種猜想，瑪莉大概還不是那個掉落物的百分之百適任者，掉落物只能憑依在心臟上，尚未和本人徹底化為一體，否則他應該會變成更完美的瘟疫巫妖，也不會這麼容易就被我和喬伊絲影響了。」人類正在開發掉落物的各種利用方法，好讓自己就算不是適任者，也能從中得到更多好處，尼莫只是剛好又被上了一門課。

尼莫一想到瑪莉的活屍身體和最後的結局，怒火又要竄高了。「更噁心的是，這一點可能是幕後黑手刻意計算好的，為了在意外損失瑪莉後還能拿回固體掉落物。像瘟疫瑪莉這種超能力，任何金主都不會想親自擁有，大概啦！」

其實不呼喚米迦勒，他也能讓馬修用其他辦法回收那顆焦黑石心，但尼莫當時太怒了，故意請有天使長之名的超英現身，就是為了給幕後黑手一個下馬威，告訴對方想耍手段拿回瑪莉的掉落物這事沒門！

馬修發現尼莫千方百計想淡化KS man在其中的功勞，不禁感到好笑，但他沒在這時揭穿捲髮青年的小心思，反正等這場戰役所有超英剪接戰鬥影片放上流星雨觀察家論壇後，群眾自有公評。

「瑪莉說的那個GPS定位，反正你會查下去，等有進展了再告訴我，毀滅瑪莉的我有資格聽取真相吧？」尼莫一邊解開外衣一邊問馬修，他要在休息室淋浴間洗澡包紮傷口後才去總裁辦公室的附設小房間休息，如今那裡已經變成尼莫的專屬巢穴了，當然不能把被汙染的破損制服帶出去，清潔問題在實驗區解決最好。

「我不能打包票，大概率是比你不願想起的記憶更危險的內容，事涉流星雨祕密，連美國政府都可能變成敵人，你肯定假設過自己落入敵手求死不能的情境，情報永遠是雙面刃，既然如此，還是等答案出來，相信我的評估不是更好？當然如果你硬要聽，我同意你有知情資格。」馬修理智的回答。

尼莫想想也是這個道理，點個頭算是揭過了。

馬修見尼莫有點費力才脫下超英制服外衣，蹬掉兩隻長靴的動作倒是很熟練。好心問道：「你現在左手麻醉不能動，要不要我幫忙－－」

那個「洗」字還沒說出口，尼莫就當他的面摔上浴室門，馬修不以為忤，打開筆記型電腦開始處理瘟疫瑪莉造成的種種公關災難，同時和多方勢力斡旋超英們造成的騷動與情報索取。

大概半小時後，尼莫穿著不分男女尺寸統一的公共浴袍出來，對他來說略大件了點，左手袖子挽到手肘以上，避免摩擦傷口，濕頭髮用毛巾粗略擦過，總算沒滴水。馬修猜尼莫至少花十分鐘脫掉衣褲，此外儘管非常小心，還是不慎弄濕部分傷口。

尼莫也不氣餒，按照馬修的教學小心擦乾傷口，重新補上藥膏，這才讓馬修幫他包紮，將來一段時間他得自己照顧傷口，這次受傷沒有住院必要，尼莫當然選擇安全屋。

托加還在照顧那個自殺未遂的朋友，租屋處因俄國室友牽扯入幫派恩怨中可能成為報復目標，幫派問題穩定前托加和尼莫都不會回去，唯一選擇當然就剩下KS的安全屋了，何況在那裡尼莫可以繼續書面調查工作或與線人祕密交流，守聽警用頻道，半點都不無聊。

「如果你乖乖待在室內，在不影響生活起居的前提下，傷口不包紮也可以。現在孤星市還很亂，在格林集團待兩天再走，讓安琪送你，你也得確定隊友無事不是嗎？安琪還好，喬伊絲這次覺醒至少必須睡個二十四小時，你當人家隊長，起碼得當面來段慰問褒獎後正式宣告解散。」馬修耐心地勸告。

「唔……好吧！這次換喬伊絲變成我的救命恩人，我也得確定她沒事才能離開。」尼莫在遊戲裡帶新人正是這樣做，他懂新人菜鳥隊友在升級時有人恭喜和提供下一步攻略發展的重要性，第一次組隊闖關成功經驗尤其重要，就是這些不起眼回憶讓許多玩家無法離開，或一次次回鍋信長之野望on line這個界面和引擎都是骨董的老遊戲。

「你是該好好睡一覺，和瑪莉的戰鬥差不多把你耗乾了吧？你現在就是帶著一點點血皮裝沒事。」馬修為何要在休息室外守著尼莫洗澡，就是預防尼莫出事倒地沒人發現，畢竟有超英在的休息室等同黑盒子，何況還是馬修與尼莫的密談場所，遮罩防備度可謂百分百。

「行了，我這就去你的辦公室休息間睡覺。」尼莫不顧頭髮還濕著，拿起超英的頭罩護目鏡戴上，悠閒地往外走。

馬修被他這一連串謎之操作震撼了。

「等等，你打算就這麼穿著公共浴袍和拖鞋，只戴頭罩護目鏡回我的辦公室？」

「你不是保證過沿途不會遇到人嗎？那我幹嘛浪費時間穿脫便服？反正我馬上就要上樓換睡衣了，也不可能為了那短短一段路特地裝備全套備用制服，就像你說的，我現在無法戰鬥，穿也是白穿。」不露臉是尼莫身為超英基本原則，就算意外碰見他人可能性很低，不能排除超能力是支配電腦的駭客入侵監視系統，至少得遮住長相才有安全感。

尼莫左手的傷太明顯了，加上隨性至極的裝扮，用首富好朋友身份硬拗還是不合理，前餐館廚師現任實習保鑣沒事出現在禁區，此事萬一曝露出去，有長眼睛的都知道超級可疑，出入實驗區的無一不是聰明人，還不如戴上KS面具死裝到底。

格林大廈過度堆疊高科技，尼莫認為這一點說不定會成為總部遇上科技型超能力者或外星反派的敗筆，但現實是他們不得不依賴高科技來提高研發效率與安保能力，以馬修智商不可能沒想過聰明反被聰明誤的可能性，他只是權衡代價後做出決定，才會另外建設原始環境為主的領地。

「形象啊！你難道沒有任何自我形象管理意識？」馬修痛心疾首的說。他的實驗區何時變成公共澡堂和觀光海灘？

「有的！所以我會走快一點。」尼莫把浴袍衣襟攏得更緊了，除了杜絕走光可能，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怕冷，早點抵達辦公室休息間，他還可以邊吹頭髮邊滑手機，尼莫一分鐘也不想委曲自己待在討厭的地方。

「你是故意的還是真不懂我在說什麼？」馬修一手按著額頭。

「但我又不靠形象吃飯，你才需要。」尼莫一招見血封喉堵住馬修的嘴。

首富只好在確認通行路線絕對隱私安全後，跟著尼莫一起上樓，吹風機和熱奶茶已經備妥了。

「我得離開格林大廈去見一些大人物召開的研討會，擺平這次複數超英以及王國的人出現在市中心引起的騷動，也包括展現出戰鬥能力的KS man和喬伊絲的定位，還有敏感的掉落物問題。辦公室我會上鎖，你也出不去，事先通知你一聲，你可以用電腦或手機對外通訊，但如果想睡覺，還是去休息間多一層保護。」馬修繼續說：「如果你有臨時非外出不可的理由，請與我聯絡，不然現在的你需要接受保護，我得確定你能專心休養。」

「嗯，去吧！」尼莫已經開始感到睏意了，只要馬修把話說清楚，尼莫就沒意見，畢竟馬修承擔了最多，尼莫也不是一味逞強的笨蛋，他懂不拖後腿的重要。

「忘了說，這次你表現得很帥氣，是個了不起的超英了。」馬修笑嘻嘻地說。

「閉嘴，我不管你怎麼唬爛，發揮你的公關魔法，總之別把我變成主角，這樣我以後會很難做事，我沒空停下來和民眾握手簽名，若有必要我會踹開擋路的粉絲。」尼莫這樣發話了。

「你對自己的影響力真是缺乏自覺，好啦！我盡量平均功勞試試，換個角度想，你愈紅，KS man的角色扮演者愈多，你就算站在街頭大聲喊自己才是本尊也沒用，到這種程度不是更安全嗎？」馬修描繪一幅勵志的未來。

「與其說廢話，你還不如想辦法幫孤星市引進更多駐點超英。」

「說得簡單，你沒看光打一個瑪莉，就有四個超英再起不能，也才重新覺醒了一個喬伊絲，其他外地超英除了黑杉之外都需要長期療養。不過，我會將他們都列入超英榜，無論輸贏，這的確是超級英雄的戰鬥。」馬修說。

這就是馬修當初沒把打聽外地超英資料當成重點的原因，他們遲早要向格林集團交底，格林集團就算沒能事先掌握這個超能力者小團體所有個人資料，也在這段過程中查得七七八八，有沒有在超英榜上也不是黑杉他們說了算，只能看馬修高興的三連招「我拍」、「我剪」、「我上傳」。

尼莫懷疑馬修甚至會用公開代號威脅那些尚未上過超英排行榜的能力者乖乖填一堆表格接受體檢治療，否則就準備一輩子揹著羞羞的代號無法翻身，就因為馬修文學素養太深了，首富存心惡搞你時會比一般不學無術的網友還要可怕N倍。

馬修離開後，尼莫用最快速度吹乾頭髮，然後撥通托加的一次性手機。

「你那邊沒事吧？」尼莫問。

「這句話該我問你才是，我不敢亂播打你的手機，怕你戰鬥到一半反而分心。只知道怪物和超英激鬥的最後戰場被王國和格林集團的人封鎖周圍，閒雜人等都進不去，樓頂也有人看著，不是自己人的空拍機都被射下來，而且警察根本不管，有夠神奇！」托加馬上丟來一大段抱怨。

「因為馬修和市政府打過招呼別讓警察去添亂送頭，他現在去搞公關活動搓湯圓了，我在使用他的辦公室。等等我可能會睡很久，你別浪費時間打電話過來，沒消息就是好消息。」

聲音對話會透露許多情報，比如最基本的心肺能力，組織文字和反應速度同樣呈現一個人心智穩定度，尤其是熟人，加上尼莫又是觀察入微的超能力者，托加這方面的細節曝露會更明顯，加上背景音種種都很正常，至少尼莫沒發現托加受重傷或被人拘禁控制企圖隱瞞，甚至狀態還很好，好到給人過於強勢的感覺，大概是趕鴨子上架被逼著暫代青梅竹馬管住俄國幫的後遺症。

尼莫猜測，或許他那位自殺未成的朋友痊癒狀況不錯，這時更不該去打擾他們。

「現在道上正瘋傳一堆恐怖謠言，很多人壓根不信瘟疫瑪莉已經被消滅了，還有人說他的分身搞不好就藏在某個感染者身上，有人篤信終結瘟疫瑪莉的是KS man。別的我可以不問，就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說法屬實，你不會沒付出代價，我得知道你到底傷得如何？」托加壓低聲音逼問。

「這是團隊戰鬥，我只是運氣好，起了關鍵收尾的作用，靠我一個人獨力打敗瑪莉是不可能的，細節涉及其他超英機密我不能說。另外瑪莉不會復活，晚點論壇應該會放出這次參與討伐瘟疫瑪莉的超英戰鬥紀錄，你會看到最後趕到的米迦勒帶走瑪莉的掉落物，是我的委託，我不想處理那種髒東西。」

「尼莫，給我張自拍，我要親眼確定你真的沒事。」

坐在總裁辦公椅上喝奶茶的捲髮青年只好高舉手機喀嚓一聲，然後將照片傳過去。

「你左手包著繃帶！」托加指控。這時眾超英和瘟疫瑪莉的戰鬥畫面還沒放出來，托加見尼莫狀態的確不算差，不知當時凶險程度，還能語氣平常和尼莫鬥嘴。

「皮肉傷，連住院都不用，要不是有人透過瑪莉要我的命，外面不平靜，馬修說我這個傷可以住安全屋自己護理，不過要等我恢復戰力，還有他和政府及其他有力人士協商處理完治安問題後，起碼我還要在格林集團待兩天。」尼莫無奈地解釋。

「店長和桑妮姊還好吧？可能還在通訊範圍外打不通。」尼莫知道托加肯定會派人盯著西湖餐館才直接問他。

「W9區王國新代表知道西湖餐館是我以前工作的地方，老闆夫婦和我交情匪淺，放話說會替我特別照顧，真的有危險也會派人將他們帶離保護，我……唉，總之這部分不必太擔心。目前我只知道餐館外觀安好，沒在怪物戰鬥路線上。店長和桑妮姊之前就因為我受威脅的事關店去旅行避災了，我請他們別太快回來，這件事對店長他們也是很不好意思。」朋友自殺未遂的意外，讓托加不得不臨時警告店長夫婦盡速撤離以免被捲入幫派惡鬥，誤打誤撞避開瘟疫瑪莉和超英們的公開混戰。

俄國人桃花開的不是時候，換成一年前托加早就笑納了，哪管對方是不是超能力者或王國代表，不像現在賢者模式常駐。

「看護太累的話，多背背單字可以紓壓。」尼莫好心建議。

「我已經背到想吐了，還不如去刷KS的論壇話題，你不是要我多看英語文章嗎？」托加不懷好意地說。

「隨便你，美國憲法保障創作言論自由，看到有心理陰影軟掉算你活該，我事先警告過你了。」尼莫就連看不相關的標題文章都會碰到毀三觀的網友回覆內容，有的還圖文並茂。

捲髮青年看著見底的奶茶杯，任務完成。

「你嚇不倒我。」對面托加還在嘴硬。

「我去睡了，你好自為之。」尼莫人際關係乏善可陳，善後工作也就一通電話的事，捲髮青年走向衛浴間，幸好單手不影響刷牙。

※※※

作者的話：托加與尼莫之間的關鍵事件在倒數了。

在尼莫打給托加那通安全報備電話之後，又過了六個小時，流星雨觀察家論壇上迎接了創站以來的破紀錄線上人數，網路世界陷入狂歡，超英排行榜上一口氣新增十三名新英雄，另外還有五名原本久未活動的超英也在這場討伐瘟疫瑪莉的戰鬥中更新記錄影片。

不是只有格林集團和黑杉率領的外地超英在乎瘟疫瑪莉的傷害威脅，也有其他躲藏暗處的超能力者出手了。

此時KS小隊全部都處於恢復能量的沉睡中，不知外界輿論已天翻地覆。

雖說新增一批新超英名單，卻不是同時放上，而是按照戰鬥順序一個一個釋出，逼得網友們不得不從頭細緻地從不同視角體驗這場接力戰的驚險可怕。

每個影片都拍出主角高光時刻，同時讓觀眾好奇那些出現在畫面一側或並肩作戰的其他超能力者，瘟疫瑪莉竄入民宅，破壞建築或挾持平民，讓超英陷入苦戰，不得不分散隊伍轉移傷者和繼續追擊，觀眾看得咬牙切齒，更多人為他們捨生忘死的戰鬥感動流淚。

運鏡剪輯非常有技巧地讓觀眾意識到超英們的不同特色，卻用電影敘事手法和五官以外的特寫鏡頭巧妙模糊個人細節，避開直接受傷畫面，以靠牆或單膝跪地的姿態，又或者無力傾倒的瞬間結束影片，暗示這名超英退出戰場。

所有新增記錄片都具備兩大特徵，第一，強調這些超英的勇敢與強大；其次，隱瞞他們在戰鬥中受的嚴重傷害。確保沒有觀眾能看出，對某些超英來說，首次登榜紀錄片就是最後一戰了，這也是保護那些重傷失能的超英不被鬣狗和昔日敵人盯上的手段之一。

沙拉曼達畫面著重一開始的放火，在街道間跳躍以及最後搭載兩名小隊成員離去，巨蜥身上裝備表現出搬運傷兵的職責，畫面中也出現沙拉曼達在天台卸下傷患的救援行動，只是剪去關鍵內容，或只截取模糊特寫，讓觀眾知道某位看得出特徵的超英已經安全了。

最後沙拉曼達錄音表示受傷的超英皆由他搬離危險現場，但他不願英雄們狼狽姿態曝光因此予以省略，眾多迷妹迷弟遺憾表示如果是人型黑袍超英親自錄影解釋更佳。

新超英「霧鐘」（Fogbell）的華麗超能力震撼人心，並未遮面的女性超英立刻引起觀眾瘋狂討論霧鐘原本身份，甚至有一票大佬秀年收和總資產直接求婚。

戰鬥高潮集中在KS man與瑪莉幾乎一刀未剪的纏鬥中，並用電腦動畫補全KS左前臂被大量能量水蛭纏繞囓咬的驚悚畫面，配上螢幕說明後，觀眾才知道為何某個時間點KS的左前臂忽然少了截袖子變得血肉模糊。

KS與瘟疫瑪莉的僵持令觀眾幾乎心跳停止，直到霧鐘及時助攻，雙臂出現金綠色光紋的KS趁機反擊，打到變形折斷的琉球釵，還會說話的骷髏活屍及雙色水蛭，繼刺穿心臟後，KS又用受傷的手緊握主武器刺進瘟疫瑪莉下顎，硬生生扯斷頸骨甩開頭顱的兇殘，讓觀眾看得連叫好都忘了，只能跟著畫面凝視在KS man握著一長一短兩把武器靜默站立的背影。

毫無沉浸勝利的喜悅，兜帽超英原本就是蒙面的，但他的背影反而傳遞出更多的肢體語言，冰涼、冷靜與一股深沉的憤怒，就凝聚在兜帽超英依然保持張力的站姿以及因緊繃而顯得線條分明的肩胛骨上。

接著是米迦勒從天而降，兩人祕密對話，天使長出場的畫面短暫，直接合併在KS man戰鬥紀錄片中，成為完美又吊人胃口的落幕。

至於米迦勒的新戰鬥紀錄也在同時發布，成為不亞於瘟疫瑪莉群英戰的轟動大事，兩個熱門話題形成超大型藤原效應，許多觀眾一天一夜沒睡還在持續追播。

超英們與瘟疫瑪莉激戰時，米迦勒正在地中海東岸介入最新一場以巴戰爭。有天使長之稱的米迦勒金劍一揮，從加薩走廊邊界畫出一條火線直達約旦河西岸最近的巴勒斯坦城市希伯倫－－真正的地圖攻擊，然後打碎所有以色列建來封鎖加薩走廊的所有高牆，好讓平民可以自由逃難。

那條火線直到入夜也持續燃燒，不曾擴散也不熄滅，有如道標般，無人敢試圖掩熄天使的怒火。

米迦勒從未展現如此龐大招式，居民們紛紛視為神跡，以色列空軍也停止轟炸被緊急召回，原本控制加薩走廊的激進組織「哈馬斯」對以色列平民發起大規模恐怖攻擊並綁架大量人質，引起以色列政府震怒宣戰，打算夷平加薩走廊，卻被這個忽然介入戰爭的「天使」打斷行動。

以色列雖提前通知平民撤離，並指示他們可往埃及方向避難，埃及也開放口岸讓難民通過，一天能過境的數量卻非常有限，不到上千人，且通道經常無預警又關閉了，加薩走廊平民實質上等於無路可逃。

米迦勒並未攻擊以色列軍方，卻一視同仁將空中火箭彈和導彈全數毀滅，同時繼續拆牆行動，意思非常明顯：他希望平民逃往另一邊。

約旦河西岸的法塔赫政權宣布接納加薩走廊難民，呼籲以色列邊境警察和控制區軍事人員勿干預難民遷徙，國際救援組織則表示將沿火線接應出逃平民，希望以色列基於人道考量予以協助。以色列政府也釋出善意，同意在哈瑪斯停止攻擊的前提下停火三天，哈馬斯部分則因為領袖和多名高層神祕失蹤，一時群龍無首，同時驚駭米迦勒的強大和前所未有的貼近人類，不敢輕舉妄動。

某一刻，米迦勒彷彿聽到召喚般停止動作，說了一句話後飛離戰場。

銀甲光翼的超英那非人聲音在每個人耳畔響起：「我知道你們所有人所作所為，這不是一場聖戰，釋放俘虜，停止殺戮。」

原本以色列政府並不樂見大量人口進入約旦河西岸，重新塞滿屯墾地增加併吞困難度，但米迦勒威能實在太過駭人，以色列人原本就不滿現任總理，加上「天使」的廣域警告不只針對阿拉伯人，也有許多以色列人聽見，滿腔仇恨頓時涼了不少，對加薩走廊難民遷徙紛紛表態不置可否，想走的不攔也罷，剩下來的就是恐怖份子。

半分鐘後，米迦勒出現在美國孤星市，應KS man要求帶走那枚危險汙穢的焦黑石心。

戰火與報復並不會因此停止，然而上位超英介入的確激起不小水花，讓他們體驗到排行榜第二名超級英雄的可怕力量，也讓以色列沒有阻攔加薩居民踏上以國國土與控制區通過邊境逃難，網友紛紛將這一幕比喻為「出埃及記」加薩走廊版，差別只是這次不見先知領導，而是人們自發地走出牢籠般的家園，將近一百多萬巴勒斯坦人在兩旁以色列軍人乘車持槍監視下，冒著生命危險穿越大海般的敵意與貧乏的荒野沙漠。

影片只拍到米迦勒和KS man相對而立，光與暗的對比如此強烈，並未錄入他們的交談內容，由於角度問題，連唇語也不可得。

「你在加薩走廊的表現，剛剛被傳給我了。」KS man低聲說，他已經習慣和米迦勒說話時放輕聲音，幾近呢喃。

「我好像有點生氣，他們呼喊耶和華和阿拉之名彼此屠殺弱小，既貪婪又殘忍，卻又如此鮮活的掙扎生存著。你曾經要我學習不同宗教經典並觀察信徒表現，除非我能調和自己的信仰與信念，不因被害者和加害人宗教信仰偏心，否則不讓我從實習菜鳥畢業，意味著我不能參加任何噩夢小隊行動，那怕後勤也不能。」米迦勒通常不介入人類紛爭，但他在超能力覺醒前曾是天主教徒，對以阿兩方信奉的教義並不陌生，畢竟是同一系列的宗教，消化起來比其他異文化宗教輕鬆多了。

米迦勒過去就是充滿忿恨與懷疑的年幼信徒，儘管前一號尼莫讓他學會平靜思考，米迦勒終究無法調合矛盾，乾脆放棄信仰。直到尼莫受傷失蹤，米迦勒發現他控制不住自己向上帝祈禱，而他最終和那個人重逢了，現在的米迦勒做不到對這場不對等的宗教戰爭視而不見。

這不代表米迦勒從此就會干涉人類戰爭了，如果他和尼莫能聊得更多，尼莫會告訴他華人有一種習俗叫「還願」，對神明許了一個願望，一旦心願實現，就必須奉上某些報酬或做好事做回報。馬修告誡過尼莫，米迦勒還是懂罪惡感，找回KS是他最大的救贖，米迦勒認為他不能白白接受這份上帝的禮物，於是降臨在加薩走廊，打破即將出現的恐怖圍城和大屠殺。

「看來你就算喪失人性，依然懷抱信仰，這樣也挺好的。」尼莫說。

「我曾經放棄過。現在不知該站哪邊，應該說我兩邊都不想站，所以，我只希望少死點人。」米迦勒說。「我綁了哈馬斯政治局主席和好幾個地區領袖，馬修應該可以透過關係找其他伊斯蘭領袖幫忙斡旋換回所有人質和雙方停火協議吧？如果不夠，另一邊我也可以綁幾個違背律法的猶太領袖，誰叫他們帶頭不遵守十誡精神。」

尼莫的「聖誕禮物行動」帶給米迦勒龐大精神衝擊，用禪宗的話就是他頓悟了，KS專攻「躲在人群裡的怪物」，讓米迦勒意識到有些徒具人形的人類並不比巨大怪獸要無害。此外，飯可以亂吃，誓不能亂發，否則活該罪加一等。

「真正擁有信仰的人，才會說出放棄的氣話，沒有的東西何來放棄之說？升官發財時信仰多值錢好用啊！總之你做得夠好了。這個掉落物就麻煩你暫時幫我保管，照你平常方式處理即可，沒意外的話我不會向你討回來，不過還是麻煩你稍微記個位置，不用告訴我。」尼莫指向焦黑石心，兩名超英對話到此為止。

※※※

尼莫總共睡了十個小時就決定起床追蹤各大事件後續發展，正確的說法是他睡著後三小時後部分麻醉失效被痛醒了，身體很誠實的尼莫立刻吞了兩顆止痛藥，仰頭灌完一杯水，重新鑽回被窩，秉持一睡天下無難事的精神繼續恢復體力。

睡到自然醒的尼莫暫時不睏，就是身體非常疲倦，手傷依然很痛，提醒他該補藥了。止痛藥藥效通常約四到六小時，在超能力者身上往往還要打折，馬修幫他準備效力較強的管制藥品，但尼莫吃起來就跟普拿疼效果差不多。

至少不像安琪那麼慘，她的變身副產品是藥物完全無效，尼莫和馬修猜測過或許跟她那個能提煉對手能量為毒液的超能力有關，耐毒的反面也耐藥，萬一受傷中毒，真的只能用命來扛，靠意志力撐過去。

估計血條大概回了三分之一，傷口有點滲液，可能是距離解除喬伊絲的祝福和自身能量保護時間有點久，免疫系統開始正常運作，換句話說，發炎。

尼莫預測他的傷口就算出現感染也不會很嚴重，畢竟超能力者強化體質就擺在那裡，但肯定會比剛受傷時更不舒服就是。

尼莫決定再次清洗傷口後重新上藥膏，乾脆順便淋浴，身上一點也不髒，但洗個熱水澡醒醒神更舒服。像安琪一樣，洗澡對尼莫來說已經等於平戰轉換的淨化儀式兼精神安慰劑，只是不像安琪搞薰香精油泡澡那麼厚工。

何況是和瘟疫瑪莉貼身戰鬥，沾到許多髒東西外加精神污染，礙於手受傷兼沒力氣把自己刷掉一層皮，多沖幾次澡也好。

換藥不一定得洗澡，但洗澡一定得換藥，還是一起解決更經濟。尼莫很快下結論。

捲髮青年喜歡用中性皂洗澡，也用肥皂來清潔淺傷口，乍看有些克難，尼莫卻欣賞這種簡單乾脆的做法，習慣以後到哪都能保持最低限度身體衛生和傷口護理，避免病從口入，當然他不討厭使用沐浴乳，一句話，就是看心情。

一回生，二回熟，這次尼莫很快把自己打理得乾乾淨淨，利用馬修辦公室之前沒有的電熱水壺和茶具組泡紅茶，畢竟首富說辦公室上鎖是來真的，助理分機直接消音，三十層樓高的總裁辦公室等同陸上孤島，小冰箱和抽屜裡滿滿的物資，看來馬修在專心工作時也不太喜歡動不動有助理出入，更不是三餐定時的養生派。

原本以為會獨自在首富辦公室混過兩天的尼莫，才在網路上衝浪不到三小時，馬修就回來了。

「不管你在喝什麼，也給我來一杯。」馬修說完這句話之後，像一尾被沖上岸的河豚屍體趴進沙發動也不動。

「我懶得問米迦勒，你直接說有沒有在離開時變成利維坦？」尼莫看他這副模樣，很難不懷疑馬修又偷偷變身了。

「我寧可變利維坦也不想跟超過九個國家三十個部門分別開馬拉松安全會議好嗎？一群高官帶翻譯吵架，偏偏他們的母語我都聽得懂－－除了中文和日文要靠AI罩一下，還要再忍受一次很爛或故意翻錯幫出包上司遮掩的翻譯，還有私底下以為沒人聽見的小聲沒品murmur，最後聽什麼都像呱啦呱啦噗嚕噗嚕，簡直就像跟外星人一起困在機場。」

「噢，辛苦了。」

尼莫往使用中的茶壺裡灑了兩匙新茶葉再添熱水，不好意思他不是英國人也不是茶道大師，茶水濃度夠馬修就要感恩了，何況首富的茶葉都是高級品，隨便摻著重複泡也不可能難喝。

「累的時候喝點甜的最好，我幫你加蜂蜜了。」反正都是用馬修的資源，尼莫也懂禮尚往來。

「這個時候真希望有美女能夠嘴對嘴餵我。」首富絕望地祈禱。

「你的女性助理提供這種服務嗎？」

「不，她們會直接告我職場性騷擾然後拿錢退休，而且你又不是沒看過我的女性助理，記者寧可炒作我跟男模靠太近也不寫她們跟我傳緋聞，顯然這就是刻板印象，現在職場女性生猛多了，不像我還要靠臉吃飯。比如說我其實不覺得喬伊絲醜，反而很有韻味，但她不是我的菜。」世界首富認命地撐起上半身接過尼莫遞給他的熱紅茶自力救濟。

「你面試的時候也故意挑選真的不拿你當菜的助理？」尼莫相信馬修遠不到通殺雌性的程度，畢竟不是每個女人都單身，而且世界上性癖不止百百種，首富身上沒有的，美金都可以有。

「能闖到最後一關的男女實力都差不多，當然挑不會因私廢公的人，不然按我的身價，應該是助理付錢才能和我互動。」馬修理所當然說。

捲髮青年決定聊天廢話到此為止，剛剛在網路上看到的內容讓他非常不滿意，還有一大堆問題需要答案，尼莫決定是時候跟首富算帳了。

※※※

作者的話：又來記錄一下時事了～

「我看完超英榜的更新內容了。」捲髮青年走到沙發後，彎腰對正在啜紅茶的首富說，嚇得他差點嗆到。

在朋友間這只是一句很常見的話題開頭，畢竟現在地球上還能上網的人類，有誰不會三天兩頭聊聊超能力者和怪獸話題呢？超英更是目前跨越種族宗教的全球共通偶像崇拜活動。

然而，現在對話的兩人是某個超英和排行榜幕後控制者兼金主，氣氛頓時顯得危機重重。

「你為何不坐下來聊，要這種姿勢用站在我後面？」馬修不是沒被人從後方用槍口抵過，甚至是好幾次，但都沒有尼莫在他背後看不見表情時感覺發毛，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捲髮青年毫不給面子地戳破首富的交友動機。

自負的馬修沒想過會被發現他是受人所托來接近失憶的尼莫，他預測尼莫會起疑，而馬修正要利用這一點釣著他好奇靠近，然後努力待他好，加速這段友誼進度，方便展開長期計畫治療保護這個脆弱又失憶的前義警。

等尼莫恢復健康強壯自信起來，擁有自己的新事業和生活方向，和馬修以及米迦勒成為真正的朋友後，一開始的小花招終究會變成首富搞怪習性的無聊玩笑，一段無傷大雅的回憶。

信任關係還沒建立就被識破，尼莫還忍了一個月才找馬修攤牌，捲髮青年當然很氣，看在馬修認錯態度良好沒真的揍他，但還是狂霸跩地冷戰了兩天，往好處想是尼莫不見外才對他發脾氣，但馬修其實也知道當時尼莫沒拂袖離去是他毫無選擇。

玩笑失敗了，變成無禮的冒犯。

馬修的確是利用了一個孤僻寂寞的人的善意，儘管因兩人身分地位天差地別，本就沒有掏心挖肺的義務，明知世界首富刻意接近平凡華人廚師表現不合理，尼莫依然給了馬修一份初識的信任，正如給其他待尼莫友善的人們一樣，起點是公平的。

馬修就錯在被尼莫質問時沒馬上坦白，還嘻皮笑臉地回嘴，畢竟他這輩子從沒被這麼乾脆地打臉過，他到現在還是奇怪，明明演一下正經誠實的回覆尼莫就買帳，為何當時他偏偏要繼續逗小廚師呢？然後就一路黑到現在了。

或許是話題公事公辦後，兩人之間的關係也會公事公辦了吧？馬修好不容易才發現的特殊案例，或許是絕無僅有的孓遺種，他捨不得就這樣錯過。

現在氣氛跟當時類似，首富心裡有點慌，但他還是拿起骨瓷茶杯優雅地喝了一口已經見底的紅茶。

「因為我左手受傷，只有單手能用。」尼莫說。

「你想做什麼？」總不會好心幫忙按摩，就算是，尼莫也只會用腳踩他，馬修有自知之明。

「如果我單手拉住你的領帶用力勒，你要怎麼掙脫？我很好奇，因為我幾乎沒有需要打領帶的時候。」

馬修歎氣：「寶貝，我會憋住氣往後轉抓住你，把你拖下來壓制，畢竟我脖子肌肉很強壯，你沒辦法簡單勒暈我。遇到這種情況，我建議你直接用雙手按住對手頸動脈。還有我這條領帶很貴，你跟我要去義賣都比弄壞划算。雖然你描述的畫面很刺激，其實不實用。如果不是你受傷，我就陪你玩了。」

首富說完扯鬆領帶，悲傷地說：「我每天都在自己勒自己。」

「賣慘沒用。」尼莫發出不屑的哼聲。「那些新超英就算了，『霧鐘』是怎麼回事？連臉都不遮，你何時才要改改這種替人超英出道的惡習？喬伊絲還在沉睡，你總不會說她夢遊授權給你了？」

馬修「哈」了一聲。「說得沒錯，我有喬伊絲的正式授權。」

「解釋清楚，安琪也等著知道答案。喬伊絲的新能力非常敏感，我們會懷疑你是否故意造成被動事實，趁機將她網羅到格林集團裡。」尼莫沉聲警告。

「喬伊絲用格林集團代表色當超能力顏色，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只能說她給我面子，我開心！」馬修放下空空如也的杯子，繼續裝逼實在有點蠢，尼莫根本不吃這套。

「原本沒打算這麼快開放喬伊絲超英身份，我打算用空號跳過，畢竟她原本都說要恢復普通人身分，還不知道她有無改變主意，但她主動換上裝備與你們組隊，我認為她至少不會排斥留下最後一戰的錄影，打算等她清醒後再看怎麼呈現記錄影片最安全。」

「像早期排行榜上面那些紀錄模糊且不再出現的英雄。」尼莫想起他問過馬修超英排行榜初期那些英雄真假，馬修回答是真的，但首富同時表示很多英雄無法再戰鬥了，讓他們上榜是基於敬意，也是盡量忠實記錄流星雨事件後超能力者活動的痕跡，尤其是善行部分，減輕普通人與超能力者之間的歧視對立，甚至營造互惠互利的空間。

一個被權威論壇認定是英雄的超能力者將得到龐大又不求回報的崇拜喜愛，這片光芒會形成神奇的精神護盾。每個人從出生到死亡都在追求認同感，世人承認英雄的存在，英雄有既定的形象標準，至少讓大部分超英捨不得走歪。許多超能力者在有限且危險的人生中選擇回應這份善意，或根本不需要認同，出自本心低調行俠仗義，直到被發現並認可，從超英排行榜如今已超過四位數的編號就能看得出來。

「本來暫時不會放喬伊絲的記錄片，她在眾人陷入危機時意外覺醒新能力，而且當時沒遮臉，附帶超多目擊者。儘管這樣一來整場戰鬥會出現很掃興的空白，不過這是超英排行榜不是線上電影院，觀眾有得看就該感謝啦！」馬修建排行榜已經很辛苦了，不接受挑三揀四，最難搞的就是那個叫KS man的傢伙。

本人若堅持不想當超英，馬修會尊重並幫忙保密，當初首富費盡心機也要取得尼莫同意成為超英的承諾就是基於這項原則。至於那些外地超能力者，使用他送的裝備武器，又在市區戰鬥高調秀能力，馬修就當他們默認同意公開上榜了，反正他們沒人事先跟馬修強調過不要入榜嘛！

「結果你很順地按照戰鬥次序把喬伊絲排進去了，怎麼回事？」尼莫追問。

「她中間有起床上廁所和補充流質食物，我趁機跟喬伊絲敲定英雄代號，問她需不需要後製面具，她表示不用，也不介意以前身分被挖出來，因為她昏昏沉沉的，我還確認好幾次是本人意願沒錯，我很好奇這一點，你有空幫我問問原因。」馬修寫實地表示休眠中的超英也有生理需求必須解決。這點尼莫很懂，畢竟他照顧過能量耗盡的馬修好幾次，首富連睡覺都不安份。

馬修還說像尼莫睡得那麼死不然就是只假寐的極端例子才少見，通常超英處於修復期睡眠和一般人差不多，有時候會短暫恢復意識，醒來吃東西喝水尿尿之類。

「你還是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尼莫被馬修扯著袖子拉回沙發上，瞇著眼說。

「罰你把喬伊絲覺醒時的特寫再看一次，她對我們的星球祈禱，喬伊絲在當時就已經下定決心要成為超英了，我只是多此一舉基於紳士禮貌當面再確認細節而已。」當時紅髮女子的覺醒畫面連馬修也不得不動容，破天荒小心問清楚喬伊絲激情過後沒後悔當時的決定，而不是順水推舟就把人編號扔上榜。

「好吧！喬伊絲的部分暫時先到這裡，等我和她談過再說。你去參加的那堆安全會議裡應該有關於米迦勒介入以巴戰爭的主題？米迦勒會不會有麻煩？」尼莫擔心地問。

「這就是理性與感性的問題了。理性知道米迦勒只是人類轉化的超英，感性卻會將他當成耶和華使者，米迦勒的存在也是神的旨意－－我看以色列代表反應就是這樣。至於阿拉伯方代表，嘴巴上說不崇拜偶像，還是很吃翅膀和火之劍這一套，何況米迦勒還是幫巴勒斯坦平民，起碼可以用不只以色列人才是上帝選民嘴回去。」馬修只有這部份議題能看好戲時比較精神，大部份時候他都端著首富傲慢淡定的微笑，實則內心拚命期待時鐘走快一點。

「所以大家基本上贊同米迦勒？」

「畢竟加薩走廊裡平民多過恐怖份子是不爭事實，以色列拉不下臉不打，埃及不想收，巴勒斯坦解放組織有恩將仇報的前科，約旦和黎巴嫩都被婊過，哈馬斯已經黑到底，國際共識就是另一個ISIS，非滅掉不可。但哈馬斯目前綁架加薩走廊所有人，無論是靠武力或者思想控制，而以色列的長久圍堵也在幫著哈馬斯控制巴勒斯坦人。」馬修哄著尼莫又幫他泡一杯紅茶才繼續說下去。

「米迦勒這時介入，不管他的超能力締造多美的奇跡，重點是，他的存在和表態讓以色列和阿拉伯國家以及聯合國產生暗中談判避免WW3的迴旋空間。以色列有台階下，也可能得到更多實質占領土地；各國對巴勒斯坦平民的同情以及這次『出加薩記』讓巴勒斯坦至少暫時統一了。就看戰火平息後能不能靠大國壓陣談判讓約旦河西岸自治程度提高，用加薩走廊去換以色列退出或減少非法屯墾區。絕對會混進恐怖份子的難民對各國都是先擋再說，讓他們當『國民』自己管自己也是好事一件，巴解加摩薩德，雙重清算。」馬修用鹹魚躺的動作補充：「你剛殺完瑪莉，應該懂那種吸附寄生平民的水蛭有多噁心難除。」

「我當然希望平民能撤得愈多愈好，但走不了或不想走的人肯定不在少數。」尼莫說。「加薩走廊會變成地獄嗎？其他超英是否會跟進介入？」

「關於加薩走廊，你知道哈馬斯那邊為什麼暫時那麼乖沒繼續射火箭彈，只有邊境部份失控失聯的遊擊隊被以色列軍人一一絞殺嗎？可不是哈馬斯被天使的話感動了，那就是一群瘋狗，而是米迦勒那段話也傳到背後給哈馬斯武器和金錢支援的人耳中，他的確『知曉一切』，那些幕後操控者怕被揭發，趕緊按暫停鍵。」馬修眼也不抬地爆卦。

「我得找時間再跟米迦勒聊聊這件事，他看起來是個政治白癡也不太懂歷史，我不希望他再繼續介入人類戰爭，他還是打怪就好。」尼莫真的頭痛。

「我相信他能聽見我倆此刻的對話，就當順便給米迦勒上堂課吧！我在安全會議上表態，美國不需要再陷入反恐戰爭，但哈馬斯政權必須消失，幸虧以色列安全部門很能幹，我們手上也有米迦勒送的人質籌碼－－兩邊都有，在以色列下次大選前按住現在這個貪吃鬼總理，雙管齊下會更快見效。」

「什麼叫雙管齊下？」

「若以色列非吃掉加薩走廊不可，起碼也得取消『公民法』對禁止以巴通婚的歧視，姻親一多雜住區氣氛也會緩和些，還有開放部分佔領區的種族隔離。制度和經濟問題得靠人類自己解決，和平沒那麼快，但雙方當前害死自己人的病灶必須先割，巴勒斯坦腫瘤尤其大，但以色列加重歧視仇恨的高層領導人也不能免責。」

「所以你的結論是哈馬斯和這次恐攻計劃有份的PIJ（註）必須死？」

「瘋狗也要吃糧，記痛怕打的，沒有贖金也不會有黑錢和後援，來不及等他們把巴勒斯坦孤兒養成下一代免洗的哈馬斯信徒，自己馬上就要完蛋，那跟信仰相比嚴重多了，一群老是躲在平民背後的孬種雜碎。」馬修冷笑，就算兩邊都是世代血仇，也有些超出底限的犯罪根本無法用宗教和仇恨開脫，就是單純的無恥。

「超英是否介入要看個案，只能說有一方出手，必然就會有另一方出來對抗，目前中東超能力者都非常低調，我猜，強者說不定是女性居多呢！當局或家族不希望她們曝光，否則容易動搖教義。另外，以色列國民裡有五分之一是阿拉伯裔，還是巴勒斯坦血統，不具服兵役義務，總理也知道向他們徵兵很尷尬。超能力者出現在哪邊還很難說，還有一些人是以巴雙重國籍，畢竟靠得近就是會通婚，但最近幾年被鷹派修法禁止了。以色列佔領巴勒斯坦土地，換句話說也是住在一起了，沒事的時候環境就是會強制交流。」

這部份尼莫倒是長知識了，想想台灣，好像又不那麼意外。

「趁這個空檔，美國航母打擊群和潛入營救人質的特種部隊也來了。應該可以稀釋米迦勒的影響或其他超英參戰衝動？」尼莫又問，米迦勒這次行動實在太出人意外，不止馬修罵髒話，說他可能引發超能力者宗教大戰，尼莫也擔心他被大型財團和部分國家視為人類之敵。

馬修點頭，美國站邊歸站邊，也是有站場外嗶嗶吹哨避免以色列愈炸愈遠的意思。

「和你重逢熟識後，很明顯地，米迦勒又變強了，你懂我的意思吧？」馬修略歪著頭暗示。

「離人類更遠了。」尼莫答題。

「所以我收回以前的話，你便服時就多穿黑色帽兜運動外套去刺激他吧！讓他更常回想那個你被擄走的創傷記憶，否則他會像你打敗的瑪莉一樣，完全喪失同情能力。」馬修評論道。

「啊，我當時也有點感覺，他雖然短暫阻止以巴衝突，為巴勒斯坦平民爭取更大逃難空間，終點也不是他國而是鴿派的約旦河西岸，法塔赫政權自己人的城市。但米迦勒對兩國平民遭虐待死傷似乎不太有感，像我這種沒有宗教信仰的人來說會在意人命和人權的部分，米迦勒反而還好，他『有點』生氣的地方，似乎是這兩邊信徒『不遵守與神的約定』。」捲髮青年拉長睡衣袖子裹住右手，受傷的繃帶左手毫不在意就這樣晾著。

「用宗教狂解釋就太淺了，米迦勒的意思應該是，信仰夠純就不會有殺來殺去這些鳥事，畢竟神要你做到和不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天天全部遵守哪還有力氣去搞別人，偏偏人都只挑對自己有利的經文過度放大。」馬修幫搭檔解釋，雖然首富同樣沒有宗教信仰。

「我也這麼想。」尼莫又撫了撫右手手背說。

「你右手怎麼了？難道有我當時沒檢查出的傷害？」馬修敏銳地發現尼莫無意識保護右掌勝過傷臂。

「沒受傷，只是一直冷冷的，暖和不起來，當時我刺穿瑪莉心臟時可是豁出去了，琉球釵不是短柄嗎？為了方便出力，我握得較上面，穿透瞬間，手指有一部份碰到瑪莉的心臟，儘管戴著戰術手套，卻彷彿空手觸摸到那器官，還是軟熱的，反而感覺冷的是我自己。不知那到底算水蛭還是瑪莉的改造心臟，大概就是所謂的掉落物吧？你說過，掉落物可以被X光和超聲波穿透，或許戰術手套擋不住。」

馬修趕緊抓來尼莫右掌檢查，如捲髮青年所說感覺不出異狀，尼莫在冬天經常手腳冰涼，但他剛休息過又在暖氣房裡，連理應血液循環較差的傷臂以下左掌相比之下都更溫熱，顯然不太尋常。

「大概是接觸瑪莉掉落物的一點影響，而且當時有喬伊絲祝福和我自己的能量護著手，目前感覺算安全，安琪那傢伙可是連海巨人原血都喝了一桶，別把我看得太嬌貴。」尼莫抽回手掌說。

「好吧！若有任何異常一定要馬上跟我說。」首富也知道亂摸掉落物結果通常會更刺激，尼莫受的影響小到簡直可以忽略不提。「有可能是你睡得太少了。」

「你都說要把我關在辦公室兩天了，中場休息起床看個事態發展，吃點食物再繼續睡，不然還能怎樣？我不知道新聞進度反而睡不著。」尼莫理直氣壯的說。

接著，尼莫立刻不滿質問：「我和瑪莉打鬥部分幾乎都沒剪！你不是答應過要幫我低調嗎？」

「那段貼身對峙纏鬥太緊湊了找不到點下手，觀眾又不是白痴，你中間隨便斷個幾秒放風景或雜魚畫面只會引起更多要求交出真相的抗議聲浪，還不如讓米迦勒在加薩走廊的天使奇跡錄影幫忙轉移注意力。」馬修一臉無辜地攤手。「你摸摸良心說，看電影時高潮被亂剪插進一些爛梗，或節奏控制太差拍不到重點，不會想狗幹導演？我記得你當時罵好兇。順順看完反而沒事，還會回頭找主角以外的配角亮點和細節彩蛋。」

尼莫語塞，就不該跟馬修一起玩電影馬拉松，被他發現尼莫對電影題材和運鏡的喜好。

「你不會用空拍機被其他反派打壞導致紀錄中斷的理由混過去？」

「不行，這樣我剛上櫃行情正火熱的無人機艇公司股票會跌。」馬修精明地反駁。「這部分不在聯邦政府當初購買武器延緩付費的合約範圍內，我還期待新公司能幫我回點血。」

世界首富再怎麼會賺錢，他花出去的每一筆關鍵開銷經常都是天文數字，許多還不能見光，必須東挪西藏在不同部門預算和信託投資裡應付會計審查，雖說尼莫不用理解經營大集團的辛苦，馬修還是想讓他明白，輿論造成幾百億資產上下波動在頂級富豪圈子裡並不罕見。

負責打掃戰場的格林集團直接在KS man紀錄片中解釋，米迦勒因為在加薩走廊停留時間較長，被格林集團和孤星市政府發現行蹤後強力哀求天使長來救場，米迦勒答應打到一個段落過去幫忙，在這之前讓其他超英撐一下。

若要比人命數字，米迦勒那邊可是以巴戰爭世紀血仇屠城在即的危機，足足七位數的重責大任，在全球網路論壇討論熱度遠遠壓過孤星市的瘟疫瑪莉，米迦勒願意抽空插手已經超有誠意了，豈料集中於孤星市的超英們比想像中更爭氣，在天使長趕到前就打倒瘟疫瑪莉。

其實如果不是這樣的發展，現實就太讓人絕望了，美國觀眾還是很高興超英們個個英勇戰鬥，團隊合作打敗怪物，不必每次危機都靠固定的頂尖英雄拯救所有人，上位超英行蹤總是飄忽不定，更不可能二十四小時on call。

超英們前仆後繼的戰鬥幾乎耗光瘟疫瑪莉能量，才讓KS人如其名撿尾刀，但沒人嘲笑這次尾刀佔便宜，因為過程實在太過恐怖痛苦了，幾乎是自殺攻擊！幸虧霧鐘神來一筆的祝福加護令KS掙脫左手束縛，立刻用格林集團研發的神祕毒液讓瘟疫瑪莉破防，斗篷怪物露出噩夢般的活屍骷髏身體，兜帽超英隨即折斷扭曲變質的武器段再次攻擊心臟，反應之快之狠讓先前小瞧KS man的觀眾都起了雞皮疙瘩。

格林集團還特地找來超能力專家分析整場戰局，因瘟疫瑪莉能量用盡，無法再保持心臟硬度，KS第二次攻擊才能成功刺穿要害並消滅瑪莉。但瑪莉的心臟仍寄宿著流星雨異質不明生物紫黑水蛭，十分危險，需要頂級超英專業收尾。

KS與米迦勒的對話內容主要是感謝天使長前來幫忙，同時關心加薩走廊戰情，答應轉告格林集團協助募款和組織NGO聯合團，等以色列和法塔赫政權協商通過就在約旦河西岸成立大量難民營，盡量讓這次戰爭斷點停在加薩走廊與哈馬斯政權上。

最後，KS請米迦勒代為處理瘟疫瑪莉心臟，反正上回蚊子人的掉落物也是米迦勒帶走，米迦勒爽快答應後拿起焦黑心臟，展開光翼超音速飛離。

這段文宣聲明重點在於掉落物看不見摸不著，尼莫只是破壞瘟疫瑪莉無力防守的軟化活屍心臟而已，合情合理的解釋，一些腦洞大開的網友甚至猜測紫黑水蛭才是掉落物本體。

於是KS man多出新的暱稱－－「搶了米迦勒尾刀的辣個男人」。尼莫知道這件事後一點都不開心。

※※※

註：全名巴勒斯坦伊斯蘭聖戰組織，又稱傑哈德，巴解和哈馬斯外第三大勢力武裝激進團體，主張消滅以色列，被歐美及以色列列為恐怖組織。

作者的話：以巴戰爭／烏俄戰爭還在持續，我也有自己的立場，正如米迦勒的感想，這並非聖戰。以色列的團結精神值得目前遭受侵略風險的臺灣學習，這一點是肯定的，正因為如此，我不希望台灣走到被佔領後，不願當順民者只能被迫依靠極端恐怖組織且沒有選擇必須傳承仇恨的地步，用無下限的手法招來無下限的報復，把其他同胞拖下水。

還能防的時候就要盡量防，內部癌細胞一直都在，總不能啥都不做到末期才喊著我不想死！雖然被中共統治看看對岸平民現況我認為是生不如死，只是本作故事裡台灣被佔領選了比較趣味的表現，畢竟是平行世界設定，現實我可不這麼樂觀。

令人深思的是，流浪千年的猶太人死守自己的語言文化信仰，定居台灣千到百年的人們卻在一次次錯亂的民族認同中掙扎生存，我認為兩種都不是錯的，只是歷史呈現的結果，台灣人就是台灣人，不會也不需要變成猶太人或烏克蘭人，更不需要變成中國人，當然你想當其中一種都可以自己努力加入啦！重點是，自己去就好！

只要不防礙到我，各種宗教種族都隨意來的鬆弛感，隱約呈現的是台人頑強的心理防衛機制。（我覺得是每次被殖民都洗腦得不夠徹底的痛苦，或者台人特別刁不好洗，宗教國家哪個不是出生就努力洗國民的腦，愛國也是糖加鞭子練出來的。）

所以我覺得，大難當頭時，人終究還是要自己作決定，才會真的痛快。

無論選擇戰或逃，認同或不認同自己是什麼人。

至少我是不幫人決定的，這邊我尊重其他人的選擇，只要不扯後腿都好，反過來，扯我後腿就該死=_=  我可是迄今沒有護照（懶），最遠只去過綠島和金門，整個家族都沒人在國外生活的台灣土著。

然後，我不在乎台灣人血統和哪些國家種族融合，反正本來就不純，還可以再混多一點更帥／美，國名和國旗花樣目前太醜了能升級更好，重點這塊土地是自由和平的，宗教各取所好，人們有保衛自己和選擇統治者的權力。

不好意思這次廢話多了點。

尼莫和喬伊絲同樣用盡能量，但尼莫畢竟有過不少受傷耗損經驗，特別鍛鍊過體力與其他耐力訓練，喬伊絲剛清醒時，他已經恢復打擊一般罪犯的能力了。

每在格林集團裡拖一天，都表示尼莫已經標定的目標可能進行更多次犯罪，受害人風險更增加一分，網路正興起一股風潮吹捧KS mam與瘟疫瑪莉的死鬥，這是奠定KS成為孤星市超英代表的歷史一戰，尤其是孤星市民本身，恨不得弄個KS man的雕像放在廣場上，尼莫心裡想的只有快點回到日常作業。

這個世界瘋狂的速度比他想像得還要快，戰火在世界地圖上愈燃愈多，就連做超英普通工作都能順便逃避現實了。依照馬修建議，當一場危險任務結束後，他得親自褒獎並解散小隊，才是一個合格隊長應有的責任擔當。

尼莫同意首富這個不起眼的細節建議對喬伊絲的受創心靈是很好的重建治療，卻又不至於過度冒犯。換成尼莫不會考慮到這麼細膩的環節，因為當初KS小隊就不是真正分工合作戰鬥，只是同進同出起個掩護作用，何況喬伊絲還是突兀加入的累贅。

君不見臨時被叫來幫忙當司機的托加，完事後也是一個人孤零零回家休息。

只能說馬修的女性學分真沒白學。

尼莫穿上超英全套制服去探望喬伊絲，連左臂傷口都藏在袖子下，一副無懈可擊的備戰狀態。

穿著睡袍赤足坐在床緣的紅髮女子第一眼看著不是兜帽超英半遮的臉部，而是他的左前臂，這個細微動作讓尼莫發覺她的確是脫胎換骨了。

「嗨！喬伊絲，或許妳更偏好我稱乎妳『霧鐘』？很高興看見妳恢復得還不錯。」尼莫當然不止用肉眼看，他感覺到喬伊絲的能量並不像大多數超能力者都鎖在體內，而是以周遭一小塊區域在身體內外循環著。

如果她不是明確的治療屬性，尼莫會說那是一種防禦結界，話說回來，喬伊絲的能力繼續進步下去就不好說了。

「私底下請叫我喬伊絲就好，KS先生……」

「不用這麼嚴肅，如今妳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了，至少讓我們輕鬆稱乎彼此，別這麼拘謹。不過，告知妳真面目的選擇不在當前我計劃之內，抱歉。」尼莫按照一貫風格直接切入正題。

喬伊絲搖頭不介意。「當然，這是安全原則，千萬別為我破例。」

「我在組隊時將妳的代號列為『喬伊絲』，是預設妳將來要隱姓埋名不會再使用這個名字，眼下妳似乎篤定要成為超英了，能請教為何不是喬伊絲而是『霧鐘』這個代號嗎？另外取霧鐘這個代號有何特殊涵義？」尼莫這個問題也有確認紅髮女子到底有無另外經營普通人身分的用意，例如沙拉曼達與安琪，KS man與尼莫‧凱普頓……霧鐘與喬伊絲會不會又是另一個超英的一體兩面？

「格林先生問我超英代號時，我真的想不出來，請他隨便幫我取一個，他說『隨便』是最困難的，讓我別這麼折磨他，於是我就按照那座大鐘效果直白湊個詞了。」喬伊絲老實說。

真是硬派寫實的答案。尼莫毫不意外。要不是他的超能力不夠有特色，尼莫也想取個低調奇幻風代號混過去。

「我很慶幸當時讓妳加入的決定，妳才是真正救了我和大家的英雄，但我也擔心妳接下來的生活，因此我想知道妳有什麼計劃，是否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尼莫說。

「格林先生說，你和沙拉曼達都是從一無所知開始接受他的訓練，加上自我學習成長才有現在的程度，這應該不是隨便能告訴人的祕密吧？我很感謝他對我的信任，我也想要這樣的待遇。」喬伊絲說。

「妳得小心，金眼非常會拉攏人心。」尼莫警告。

「但從出生開始，從來沒有人這麼溫柔並不求回報地拉攏我，保證不會支配我，我隨時可以放棄離開。唯一協助我躲藏的書店老闆，其實只是想拘禁欺騙壓榨我。」喬伊絲睜著那雙藍綠色眼睛看著尼莫，在點綴雀斑的瘦削蒼白臉龐上，那雙眼顯得更大並帶著神祕的靈性。

「格林集團是妳目前最好的選擇，我不想替馬修‧格林那傢伙廣告，他的確是最專業的。」當然專業，首富本尊可是排行榜第一的利維坦，尼莫現在可以從各種格林集團各種發展看出馬修死命自我掩護的偏執細節。

最大頭的創世紀級怪獸都藏住了，再藏幾個人類超英不在話下。

「關於你剛剛的問題，雖然很任性，但我可以繼續待在你的小隊嗎？」紅髮女子小心翼翼的問。

尼莫很希望不是雛鳥效應，看來是躲不過了，難怪馬修要他負起隊長的責任。

「可以是可以，但我們通常不以隊伍形式活動，大多數時候都是各自訓練、各打各的敵人，妳現在加入可能只有名義上的隊友資格。其實我也是第一次在現實中擔任戰鬥小隊長，沒想過要組固定一支小隊。」尼莫愣了愣後老實坦白現況，他到前一秒都還自我認同是孤狼作案，但尼莫沒傻到拒絕一個前途無量的治療者。

喬伊絲扭著手指，望著年紀比她小的年輕男子，對方有種超越年齡且非常自然的平等態度，讓喬伊斯輕鬆不少，她毫無身為年長者的自信，更不知要如何和這樣一個年輕異性相處，即便作為朋友和夥伴，對她來說也是極為陌生的關係。

「但我希望待在你和沙拉曼達的隊伍裡，目前我只信任和認識你們，而且你們說奶媽不擅攻擊防禦，需要人帶才能升級，我不想求其他陌生超能力者『帶我』，如果有幫得上忙的時候，盡量找我不要客氣，這樣就行了。我會先做一個人能做到的訓練，讀書強化思考能力和醫療專業知識，還有練壯身體。」喬伊絲說出思考已久的答案，無論如何，就從不拖後腿開始。

另外，沙拉曼達透露KS喜歡玩網路遊戲，喬伊絲打算也學習遊戲裡「奶媽」到底都在做什麼工作？

「這樣很好，目前我得養傷和解決之前累積的日常任務，沙拉曼達也有大量訓練要完成。其實沒時間讓妳迷茫煩惱，女性超英處境往往很危險，先從保護自己別被抓走或至少懂得怎麼求救做起，然後，我們一定會不擇手段去救妳，這一點不要客氣，也別輕易放棄。」尼莫沒因為喬伊絲的不堪過去就避談敏感話題，正好相反，有過受害經驗的喬伊絲更懂自保的重要。

「我知道。」喬伊絲輕輕點頭，她不敢有太大的動作，怕淚水又奪眶而出。

真不可思議啊！她只是提出要求而已，KS和沙拉曼達就這麼接受她成為他們的一員了，即便喬伊絲知道自身超能力的價值，但他們卻沒表現出非她不可的態度，甚至隱約還有要喬伊絲靠自己戰鬥的意思。

喬伊絲明白，這是最誠懇的答案，因為超英們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都待在一起，KS和沙拉曼達也不期待每次受傷都能得到喬伊絲治療，何況她的治療能力還若有似無難以控制，只有一次覺醒爆發遠不到實戰階段。

尼莫走到病床邊，隔著一個肩膀的距離坐在紅髮女子身邊，床墊下陷的觸感讓喬伊絲有點緊張。

「妳是第一個待在格林總部時間如此長的超英，短時間內恐怕還出不去，作為隊長，在妳沒通過我的標準前，我不能讓妳待在自己的安全屋，擁有自己的祕密基地。但除了格林集團提供的安全據點外，還必須能建立專屬巢穴，這是一個獨立超英的基本功。」

尼莫對待喬伊絲採取與安琪截然相反的安保建議，畢竟喬伊絲實在太柔弱，且缺乏和生活戰鬥的力氣和爪牙，在他看來她還是傷患。就像剛被西湖餐館店長撿到的受傷失憶的上一號尼莫，也是安安靜靜當了一年多的中餐廚師慢慢恢復生活能力，不像喬伊絲長期清醒地受虐，剛脫離死亡關卡就直上超英排行榜出道了。

上一號尼莫在受傷失憶前還是個戰鬥經驗豐富也特別鍛鍊過身體的資深義警，比普通勞損的脆弱女人耐扛攻擊不知凡幾，尼莫卻覺得喬伊絲受的傷害比噩夢小隊的KS man多得多，照理說她需要更多時間休養與隱私庇護，卻選擇公開真實容貌和聲音。

「格林集團會負責一切妳的訓練生活開銷，包括身分偽裝保密工作，這關係到各種戰鬥準備，輿論容易影響一個超英的戰鬥心態。馬修‧格林想知道妳為何不打算遮起臉或變造身分？對戰瘟疫瑪莉時雖然有不少目擊者看見妳的長相，但格林集團還是有能力壓下情報，在記錄影片中遮蔽妳的特徵，或將證言變成流言，隨著時間改洗『霧鐘』的形象與來歷傳聞。」尼莫緩慢而清晰地說出每句話，確定喬伊絲能好好地聽進去，最後才補了一句：「我也想知道理由。」

「我是個平凡的人，不，可能比那更糟，大部分平凡人不會注意的背景人物。我甚至點不起一杯星巴克，悠閒地走在路上欣賞風景。『喬伊絲』的一切就算是真實資料，也跟庸俗劇本設定的普通受害者一樣，對觀眾來說除了帶動劇情外沒什麼特殊意義不是嗎？像我這樣的人就算不是在全世界，純論美國也是成千上萬。」喬伊絲淡然道。

尼莫浮出微笑，那是有同感的意思，他的華裔廚師背景同樣乏善可陳，因為托加和店長夫婦，他才有所顧忌，但喬伊絲，她一無所有。

「我清楚自己的過去，以前認識我的人，不管說真話假話，對現在的我都沒什麼影響，書店老闆當初為了獨佔我的血滅了不少口，那些會防礙我名譽的人物基本上都死光了，而且我其實不在乎外界怎麼想。」喬伊絲說。

「別把話說太滿了，妳會在乎，這是過來人的經驗。」

「我不是在逞強……」

「所以說，有五個億萬富翁和七個電影明星還有一個石油國王子已經在網路上公開向妳求婚的事妳也不在乎？以上都是適婚年齡對象，太老和未成年追求者網友幫妳噓走了。以後外出作任務可能遭遇更多誇張求愛行徑，畢竟女性超英太稀有了，雖然有卑鄙罪犯綁架妳，但也會吸引強者和條件優越的金字塔頂層追求妳。」尼莫同情地看著石化的喬伊絲。

「對不起，我錯了。」喬伊絲現在只想尖叫喊救命。

「沙拉曼達會教妳怎麼面對公眾壓力，不過，實力才是硬道理，妳不用煩惱雜魚的事，專心變強最重要。現在同時知道妳是喬伊絲又是霧鐘的人不多，妳可以依賴或利用他們。」

「什麼意思？」

「正如妳說的，未來知道『喬伊絲』過去的人只會看到『枯燥背景』，但有些人確實認識活生生的喬伊絲，打個比方，妳還打算跟Red Plume繼續交朋友嗎？」尼莫單刀直入問。

「我喜歡那個孩子，但我擔心會給她帶來危險。」喬伊絲苦笑。

「她也喜歡妳。沒人規定超英不能交朋友，另外，她老爸不是普通人，為了Red Plume好，最好是有個比較正常的女性長輩陪伴她長大。繼續變強，妳為Red Plume帶來的保護就會遠大於危險。」尼莫想起那個北七區壓縮殺人狂，就覺得必須幫HAKO做好隨時托孤準備，傻逼日本人的拖孤計劃完全不靠譜，居然是出錢準備好假身分和祕密基地叫Red Plume自立自強。

幸好Red Plume被綁架後，卡在HAKO和KS的君子之約，若Red Plume出現某種遺傳精神疾病並惡化失控，HAKO必須放棄一切優先照顧女兒，哪怕他實際上做不到，也得預作準備找好值得信任的陪伴者確保治療計劃順利進行。

尼莫想都不用想就知道HAKO會看上誰，目標近在眼前，在喬伊絲強大前趁虛而入，還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嗎？不過尼莫可不幫HAKO背書，讓他自己想辦法套交情吧！是時候讓日本人體驗殺人狂的十字架有多重了。

反正覺醒前的喬伊絲在原則問題上氣勢就壓過HAKO了，尼莫喜聞樂見壓縮殺人狂繼續吃癟。在這之前，HAKO的專業知識和作為超能力者的戰鬥經驗對完全門外漢的喬伊絲倒是頗有幫助，至少HAKO的綜合屬性比尼莫和沙拉曼達都要靠近治癒者的喬伊絲，還可以訓練喬伊絲克服反派兼男性帶來的陰影。

「我和那位HAKO先生不熟，只知道他好像不是好人？但他保護過我，答應我的要求幫忙清除受害者身上的能量水蛭。」喬伊絲平常也會聽Red Plume提起一點父親的事，只知Red Plume的父親毫不掩飾自己就是個壞蛋，細節喬伊絲沒問，一來是她沒多餘心力好奇陌生反派，二來她不想逼小孩子陳述這種事。

「妳可以直接問本人有哪些豐功偉業，我想他大概是不屑隱瞞的。但妳是他女兒的好朋友，這是超大優勢，喬伊絲，可別浪費了。關於這個城市的一切，以及將來會在孤星市爆發的種種勢力衝突，妳，我，沙拉曼達，還有Red Plume的父親都會有一席之地。」尼莫意有所指道。

「我明白了，不要跟壞蛋客氣，能利用就利用。」喬伊絲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有不明白的醫學問題妳就問HAKO吧！他好歹在日本跳級讀完御三家之一的醫科大學，又去英國拿了個法醫學碩士，沒覺醒超能力前就打定主意要跟檢調對幹的專業人才。」問尼莫怎麼知道的？過程簡單得可怕，問Red Plume爸爸讀書時帶她去過哪些地方玩，小女孩聽完很懂地直接報出老爸學歷，偶像光環就是這麼不公平。

看到這裡你還會覺得HAKO的教育方式沒問題嗎？尼莫真想用力踹那個日本青年的頭，幸好Red Plume最近要去格林集團科學家們推薦的小學上課了，八歲小女孩就算興趣是組人體模型都比當超英迷妹好！何況論壇上有太多未成年不宜的內容！

後來尼莫曾收到HAKO傳來的一段日常錄影，化名「朱翎」的及肩齊髮華裔小學生和她的紅髮保姆一起討論功課的溫馨畫面，雖然是小女孩反過來教導基本學力不足的喬伊絲。

「喬伊絲阿姨，我應該再申請一個論壇帳號幫妳投票嗎？還是單日投妳，雙日投KS叔叔？但這樣不能投KS叔叔的日子我會有點難過。」Red Plume很認真地煩惱著。

「我想還是先保持一個帳號就好了。」喬伊絲曾當面聽KS抱怨，如果超英排行榜能投負票就好了，他要去搶劫反派的錢包，然後用髒錢買票把自己的名次洗下去。

「為什麼？大家都有好幾個帳號。」

「我也只有一個帳號呀！只能選一個人不是很好嗎？KS常說一次保護一個人就夠難了，如果妳喜歡他，就要去體會他的感覺。」喬伊絲順便機會教育。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點頭。

喬伊絲畢竟是疼孩子的，她補上一句話：「妳不能投KS的日子，我可以幫妳投，畢竟我也有一票。」

Red Plume撲進紅髮女子懷裡，用只有喬伊絲和超能力者才能聽見的微弱低語道：「你們對我這麼好，我好怕自己將來不能變成一個好人，爸爸教我，如果別人要傷害我，我得先下手為強，如果對方不肯放棄，那就讓他永遠無法傷害我。我也喜歡這樣。」

「那樣做當然沒關係！KS叔叔已經示範給妳看過，先下手為強不一定要殺人，而且不當好人有差嗎？也可以只當守法的普通人就好，Red Plume這麼聰明，一定可以擺脫道德綁架和法律不夠周全的問題。」喬伊絲說。

「但妳和KS叔叔都是超英，都在做好事，就算你們不承認，我覺得你們就是好人。」Red Plume還沒成熟到能處理身為反派女兒又結交超英朋友後目睹的種種行為落差和道德矛盾。

「小孩子不用煩惱大人的問題，妳只要先健康地長大，保護好自己就好。這是很困難的事呢！」喬伊絲認真地說完，親吻了下小女孩的額頭。

容貌端麗的小女孩抿著唇若有所思。

「好多好多大人還是孩子時，都沒辦法健康安全地長大，所以我們才會變成超英，雖說是在保護別人，但最主要還是為了保護自己。不要害怕，Red Plume，妳有無限的可能。」喬伊絲仰頭望著窗外的天空說。

「我太小了，希望等長大後你們還在我身邊，我這樣想很貪心嗎？」齊髮小女孩將臉埋入喬伊絲披垂的紅髮中。

「嗯，很貪心，但小孩子可以貪心，因為他們只能想想而已，除非她夠努力追上任性的大人們。」喬伊絲笑了。

「沒有超能力也可以辦到？」

「沒有超能力更好。」

※※※

作者的話：腳傷未癒又因為加班太累重複扭到了，大家也一定都有過體驗當戰損的超英是什麼感覺。比起超能力，我萬分更想要鈔能力啊！

尼莫沒想到他這個口頭隨便稱呼連個戰鬥計劃和人員名單都沒列檔的二加一人臨時行動小隊長，居然還要負責外地超英那邊的善後慰問，頓時冒出被首富佔便宜的不滿心態。

「當初跟對方隊長談判接洽的是你，你的隊員救了人家，現在黑杉打算正式加入我方陣營，但我方陣營目前公開領導過小隊的『隊長』只有你一個，你當代表出面歡迎順便說明新人待遇不是天經地義嘛！」馬修低頭看報表，不敢直視尼莫的表情。

在此必須先理解馬修所謂的「我方陣營」是什麼意思，直譯就是「只有我和你知道我們是同一邊的陣營」。

通過篩選的超英在了解格林集團資源種種眉角前提下，接受贊助庇護，開放自身祕密方便超能力研究與醫護支援，擁有進入馬修私人領地權限，同時遵守各類安保規定，維持雙向忠誠，不任意跳槽失聯洩密。

某個超英屬於格林集團的說法不成立，因為超級英雄並不是馬修的員工手下，馬修無權命令對方，他永遠只承認自己是金主，沒有超英的控制權，於公於私他都不曾鬆口過，但首富總是有各種讓人乖乖聽話的辦法。

目前尼莫所知的「我方陣營」有許多大咖，他懷疑排行榜前三十名至少有一半在裡面，但幾乎都是單幹，不得已時才會參加團戰，固定搭檔且還有幾分默契的只有身分行蹤極度保密的利維坦與米迦勒，勉強算上最近成軍的KS man和沙拉曼達，然後……沒了。

缺乏關係緊密的戰鬥小隊，當然就沒有隊長級別的超英代表，多麼痛的領悟。

黑杉實力固然堅強，馬修更看重黑人超英那奇跡般的統馭力，以及面對弱點未知的敵人依舊奮戰到底的頑強精神。按照種種記錄分析，黑杉絕非好鬥涉險的類型，但只要他一退，身邊夥伴和平民就會完蛋，尼莫在即時轉播中看見，哪怕是無效攻擊，黑杉仍然賭命拖延時間。

上位超英之下還必須有中級隊伍，好整合日漸變強增多的超英對抗層出不窮的各種反派和怪物，減少單人實力不足或錯誤組合的折損率。這時候一個能率領五人以上小隊甚至複數小隊的總隊長，完全是珍禽異獸，不趁對方賣身救友的機會先搶先贏，簡直天理難容！

正如馬修說過的，被他延攬的超英，都得先在實戰中證明自身能力與品性，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夥伴意識，黑杉也在對戰瘟疫瑪莉中走到最後，充分滿足馬修的資格要求。

「那群外地人現在怎麼樣了？」尼莫問。

「黑杉目前復原程度和你差不多。」馬修從隊長人物開始解答。

黑杉戰鬥時間最長，消耗能量最多，同時得分心保護同伴和平民，遭瑪莉吸了不少血，還被能量水蛭寄生，又得承受水蛭爆破消滅時的衝擊，卻在同樣時間裡竟然恢復到和尼莫相當的戰力，意味著他原本實力比尼莫強得多了。

「看來這人沒浪費超能力覺醒迄今的時間自我訓練，真了不起。」尼莫客觀評論道。

「至於黑杉那些隊友按照傷情不同被我拆散到不同私人療養院，以免他們團結起來怨天尤人，不如去交交處境類似的新朋友，或許能激發競爭意識，男人嘛，連誰尿得更遠都要比。」馬修經驗老道的說。

捲髮青年清楚目前為止都只是鋪陳，他真正想確認的部分，既殘酷又不容逃避。

「有四個無法再戰鬥的超英，當時你只是這樣回答我，我以為還在治療評估中暫時說不準，現在有定論了嗎？」

「包括黑杉在內，被瘟疫瑪莉攻擊過的那群超英全員都有程度不一的精神失常，創傷壓力不用說，超過一半出現焦慮躁鬱，對黑色條型蟲狀生物和外界環境產生排斥恐懼反應，最嚴重的四個超英基本上可以說已經瘋了，除了上述症狀齊備外更罹患思覺失調和妄想症，認為水蛭還在身體裡，經常自殘，必須單獨拘禁，以免他們傷人傷己。」馬修平靜地說，像在讀一篇論文報告。

「最嚴重的人？」尼莫問。

「那個被咬瞎的劍士，所有靠近他的人都被當成瘟疫瑪莉，不得已必須全天候拘束他，努力讓他活著的治療手段簡直就像施加酷刑。我們只能等霧鐘或其他治癒者的程度進步到足夠改變現狀。」馬修握住尼莫的右手，想確定他碰觸過瑪莉心臟的手不再發涼了。

「傷害程度從一到十來算，那群超英所有人都在四以上。」馬修給了個簡單粗暴的答案。

「包括黑杉？你不是說他恢復得最快？」尼莫反問。

「純論生理性質，沒錯，但若要作精神評估，恐怕我的分數會給到八。」

「根據呢？」

「黑杉獨自找我談交易，希望為我做事，代價是我能庇護那些同伴終身，包括安養問題，可以的話，盡量治好他們，他願意接受任何命令。」馬修說出驚人的祕密。

「又不是拍電影，幹嘛這麼戲劇化？這傢伙需要再教育。」尼莫感覺頭疼。

馬修一副頗有同感的表情：「我從不豢養超能力者滿足私慾，他不用特地拜託，我也會不問代價照顧治療那些受傷的超英。聽我這樣說，他當時好像快崩潰了，我猜他想找點事做讓自己好過一點，就問他要不要加入我方陣營繼續訓練變強，反正我們也缺人。」

「先天英雄主義是絕症啊！」尼莫感慨道。

「總之，他決定入夥了。黑杉說他很後悔當初沒答應你的提議。我鼓勵他，如果其他人恢復情況不錯，打算繼續當超英，又通過我的考核，當然歡迎他們成為我的贊助對象，他可以先打頭陣體會我們這邊的作風標準，日後給他的夥伴做點考前加訓，這事急不得。」馬修從不放過任何招人機會。

尼莫想想，馬修這種處理方式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還得歸功他本錢夠雄厚，事前準備充分。

「你有跟黑杉說格林集團的訓練場地和祕密基地都在孤星市，他要加入你的陣營肯定得辭掉工作換個生活地點嗎？如果想快點進步到能夠拉起過去的夥伴們，最好是當全職英雄重新打磨。打擊犯罪和參加團體任務也是有津貼可領，醫療服務和保險都是最頂級的，可惜必須保密，就不知道他的女朋友願不願意陪他過不那麼舒適的日子還有當超英寡婦了。」

「這樁好事我打算留給你，你好像很會給人洗腦。黑杉說等你傷好想親自和你聊聊，你猜他想和你聊什麼？」

「大概是讓我第一個看他的真面目和真實身分吧？」尼莫說。

「哇！你這麼懂男人？」馬修驚歎。

「不難猜，當初他連怎麼稱呼都主動指定，拒絕我方合作邀請，嚴防死守就差沒在地上畫線保持安全距離，現在肯定是後悔想要補償我了。」

「那你要和他坦誠相見嗎？」

「當然不。我只和從第一隻角色並且一級開始組隊探索升級的老朋友交換過遊戲帳密，他們AFK以後我就沒這麼做過了。」尼莫不假思索說，面基更是不可能。

「如果他憑自己的本事發現你的真實身分呢？」

「以生活重心和時間佔比而論，我現在的真實身分是KS man，他已經見識到了。至於尼莫‧凱普頓，就像喬伊絲一樣，只是個劇本設定般的平凡背景人物，失憶前的過去已經徹底埋葬，新移民生活乏善可陳，你之前還幫我編了套偷渡來美國的反共青年人設，關於華人廚師尼莫出身資料的網頁庫存都是這類假新聞。長相被黑杉知道就算了，反正我額頭上沒多長一顆眼睛，有其他超英幫我保護普通人親友也不賴。」尼莫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口吻。

「我真搞不懂你有時候是精明還是隨便？」馬修托著臉頰，一手轉著鋼筆說。

「跟你學的。」尼莫回道。

※※※

格林集團實驗區休息室裡，兩名超英都是全副武裝，意味著這是一場正式會面。

黑杉解下蒙面頭罩，將他的基金經理人工作ID卡放在桌上推給尼莫，尼莫瞄了一眼，算是有過目了。「我還是繼續叫你Spruce就好，我不擅長記人名，而且沒有投資需求，謝謝。」

黑杉懷疑對方根本沒認真注意他的覺悟。

「我不是在拉客戶！你真的不好奇我的真實身分？」

「反正馬修‧格林肯定已經登錄你的國籍背景。如果你有親友需要救援，我會從任務資料上得知必要資訊，平常不知道也無所謂吧！我記目標罪犯資料已經很累了。」尼莫覺得這是不需要隱瞞的事，誠實表達想法。。

「你真是專心一志。」黑杉終於信了，眼前這個超英是真的孤僻，毫無拉幫結派的興趣。

馬修‧格林到底怎麼馴服KS man的？該不會是靠死纏爛打？

「如果我們一開始就遇到馬修‧格林，是否能少走那些彎路？」黑杉忍不住這麼問。

「體檢區那片岩壁每個月都要刷掉不少剛覺醒就以為能拯救世界的超能力者，我不覺得你們走的是彎路，還沒被大自然消化掉就是證據。」尼莫不想說教，現在自己的存在對這些超英肯定非常刺目，倒不是說他們會討厭尼莫，但人只要活著就會忍不住互相比較。

「『KS man』並沒有一開始就遇上馬修‧格林，他獨自戰鬥將近十五年，這不是炫耀，只是普通人條件就那樣，會受傷、瘋掉、死亡或幸運逃過一劫繼續混日子，都是正常現象。」但尼莫認為另一個自己作為義警掙扎戰鬥的人生值得他這個同位體幫忙說幾句話。

「我……我沒有譴責你的意思，抱歉。」黑杉慌張的說。

「我原本不想說太多，但你看起來是個聰明人，沒想到這麼傻，居然打算賣身給世界首富，你不知道他是無聊到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變態嗎？我就是被他纏到超能力覺醒才不得不走上今天這條路，包括在這邊灌你心靈雞湯。」尼莫橫了一眼高壯的黑人超英說。

「他為什麼要纏你？」這八卦太勁爆了，黑杉下意識追問。

「交朋友。」

「……我不太了解你想表達的重點。」

「字面上的意思，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麼簡單，所以才麻煩。」尼莫不耐煩地說。當然內幕不止這些，但和首富混這麼久，還是能發現金眼男人一開始就表明的核心主旨是真心話，他想交尼莫這個朋友，也不擇手段實現目的了，這才是馬修‧格林最恐怖的地方。「你幹嘛放棄大好將來，求你看不起的權貴照顧可能永久性變成廢人和瘋子的同伴？」

黑杉低頭想了很久：「理由可以有很多，老實說都是藉口，我只是想這麼做，無法放手，非做不可。」

「那麼，你和馬修‧格林就有共識了。現在，如果你還有力氣，作為歡迎儀式，要不要去攀岩運動一下？」

※※※

黑杉跟仍在臥床養傷的戰友分享他加入格林集團友軍的經驗：「他們體檢區用來篩檢超能力者的岩壁真的很難。」

「騙誰？那種高度我用屁股都能爬上去！」面對黑杉隊長，兩名受傷超英都表現出最好的狀態嘻嘻哈哈，看不出他們病情其實嚴重到要加大藥量才能入睡，或者說最好把自己逼到不省人事更貼切。喪失食慾，勉強進食也經常嘔吐，不時從噩夢中驚醒。

休息和藥物總算起了正面效果，這對倒楣被配在同一間病房的戰損超英從一開始彼此拚命逞強，到其中一個困在噩夢裡嗚嗚哭泣時，另一個人會用濕毛巾幫他擦臉，叫他起來喝熱牛奶，然後要醫生再給隊友補個鎮定劑。

兩個傷患輪流守望對方不穩定的情緒，直到減回正常藥量，突發的失控就靠一個擁抱和同伴坐在床邊守著逐漸平靜。諷刺的是，他們現在才終於明白戰友的意義，既不偉大也無大螢幕裡謳歌的豪情，只有普通拍拍，有時候還懶得泡熱牛奶，直接餵你喝冷開水，叫你去廁所噓噓完快點鑽回棉被裡，多夢夢被各國美女在床上同時摧殘好平衡回來。

「你試試背對腳邊有滿滿一大筐棒球的KS去爬那『簡單的人工岩壁』，他正笑嘻嘻地盯著你。」黑杉揉著痠痛的肩膀說。

「靠北！隊長你好壞！想害我晚上嚇得睡不著喔！」也刷了好多次KS man與瘟疫瑪莉最後死鬥影片的外地超英抖了抖。

身為實際被瑪莉咬過的受害者，看到KS被水蛭團纏住左手，噁心致命的吸血觸手貼那麼近還不動搖，最後狂暴反殺，對兜帽超英的心情已經從崇拜變成難以理解，一聽到KS man相關消息就有點毛毛的。

這是吃藥後心情平靜時的正常想法，其實他們非常嫉妒，這個新人怎能如此鎮定？因為KS更勇敢？KS顯然有許多格林集團贊助的高端祕密武器，但整個人直接曝露在瑪莉生命威脅下，同樣受到傷害，為何事後絲毫不受影響？還能開隊長玩笑？

真討厭現在的樣子，還有這些源源不絕冒出來的醜陋想法，過去那個自信強大的自己到底去了哪裡？

「所以隊長你成功爬上去了？中了幾球？才三樓高，跳也跳得上去。」

「由下往上爬直接NG，正確做法是上下左右像章魚一樣閃來閃去，老實攀岩KS還會控制力氣，若你用跳的作弊，他會在空中直接瞄準頭部使勁擊落你，滯空才是最危險的，以你們住院前的程度估計會腦震盪。從頭到尾KS沒漏過一球，但我扛住了，雖然我們的訓練目的是閃避來著。」黑杉蕭索的說。

簡單的一場測試，就讓他扭到腰和肩膀，大腿肌肉和腹斜肌拉傷，痛到不行，發現硬漢太硬不是好事，黑杉決定去報名瑜珈課程。

他曾經認為自己足以獨當一面，原來只是沒遇上真正陰險專挑漏洞攻擊的同行，而且眼神超毒，反應慢個半秒就完了。黑杉覺得他就像電玩遊戲裡的怪物，KS則是熱中突破得分紀錄的熟練玩家，毫無人性可言。

「……可以問問球速力道如何？舒服嗎？」

黑杉拉起運動衫衣襬，讓隊友看見他腰部瘀血。

「那個KS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馬修‧格林也是，我們擔心你，隊長。」

「他做的牛肉三明治很好吃，KS出任務都自備食物加藥物，似乎討厭麻煩別人，總覺得小傢伙很容易出事，真的會讓人想照顧他。馬修‧格林超有錢，如果是作好事就不用替他省錢，KS說首富很享受當超英金主，打從心底覺得有趣，他想陰人不需要靠超英，這是事實。」黑杉回憶他問牛肉三明治哪買的，想買些給受傷隊友打氣，聽見KS回答是親手自己做時的震驚，同時想起紀錄影片中他與瘟疫瑪莉對峙的模樣，就像兜帽超英初次找黑杉談判時，一視同仁。

「我們當時被強制送醫，沒親眼看完他和瑪莉的戰鬥，影片中對話遭到消音，攀岩訓練後，我問他和瑪莉最後的對話內容，他很乾脆地說了，其實瑪莉是人為實驗品。」

黑杉轉述兜帽超英與瘟疫瑪莉對話給兩名隊友聽，一時間，三人陷入靜默。

「把瘟疫瑪莉和我們平等視之，KS就是那樣的人吧！」黑人超英下了這個結論。

黑杉很清楚，KS故意告訴他這個祕密，用意在讓他轉告隊友，瘟疫瑪莉也只是一個陷入瘋狂的不幸人類，好讓他們淡化被怪物襲擊的噩夢。他沒告訴隊友KS透露自身的情報，一個年輕人擁有長達十五年的獨自戰鬥經歷肯定不正常，更不正常的是他的坦然。

真狡猾，馬上就在收買人心了，還一副你買不買帳我都無所謂的鹹魚態度，倒楣的是，黑杉的確吃這一套，他也知道英雄主義會害死人，然而，就是嚮往成為英雄又能怎麼辦？抽菸還容易得肺癌呢！

「隊長，你把KS形容得像是哲學家或禪宗大師。」

「我在想，人的外表很容易招來誤會，如果KS是被刻意培養的童兵出身，他看待死亡和怪物，反應理所當然和我們不一樣。緬甸曾經是世界上童兵最多的地方，亞洲臉孔不代表和平，格林集團肯定有門道找到這類特殊人才。」黑杉說。

又是一陣無言，其中一個超英為了緩和氣氛趕緊說：「就跟隊長你老是被誤會是布魯克林區打街頭籃球的貧窮黑人，期待身高過人哪天被球探物色翻身。其實你是瑞典出生的富三代，到美國讀長春藤大學又在華爾街工作。」

黑杉笑笑，那個讓他們決定追捕瘟疫瑪莉的同伴並不在這間療養院裡，卻是啟發他上面那段想法的主因。「GK誕生的貧窮村子裡幾十年來一直有孩子被恐怖組織劫掠或買走，包括他的童年玩伴。GK後來在其他武裝組織成員裡認出他的朋友，表情就像一個死掉很久的幽靈，他加入我們就是為了找機會把那個朋友拉出來，結果連重新說句話都來不及，那人就被政府軍炸死了。」

其他兩名超英都不是白痴，自然聽得懂隊長的暗示。「如果瑪莉是委託我們的那個政府搞出來的實驗品，表示GK家鄉附近可能有更多人被抓去當小白鼠，他知道這點後會抓狂的。」

「不過，瑪莉本人大腦都快壞掉還會說流利英文，KS看來不喜歡透露證據不夠的想法，他只告訴我這件事。依瑪莉優秀的巷戰能力和欺敵戰術推測，我猜他可能是外國特種部隊或恐怖組織武裝人員，不知為何淪為實驗品，沒有一點實力也熬不過那些非人道實驗。」黑杉說。

「現在回想，軍政府一開始不敢用重武器轟殺瑪莉就很可疑，雖然可能有高層被感染需要治療情報也算合理，但現在KS說瑪莉是實驗品，那樣不能銷毀珍貴標本的說法更可信，可能還必須對其他提供資金技術的國家或組織負責，又要賣港口和礦山來賠償了。」另一個超英閒閒道。

「總之先別對GK說太多，他對全員受傷的事已經夠自責了，我接受格林集團的支持後，會想辦法從馬修‧格林那邊問出答案，對把孤星市鬧成這樣的元兇，世界首富不可能不查，這個花花公子光外表和履歷就夠誇張了，實際上水還要更深。」黑杉無奈表示。

「隊長，你要告別白領生活收入了，替你哭哭。」

「KS正期待你們快點痊癒加入，但除了我以外，你們參加攀岩練習都得穿護具。KS說棒球太不過癮了，遲早有一天他會對我扔手裡劍。」黑人超英覺得自己犧牲重大，決定拉更多分母下水。

「我現在走路就像剛出生的小鹿斑比，還得復健好幾個月，抱歉了，隊長。」聽起來那個格林集團不是好地方，有人打定主意能拖就拖。

「我也是，肌肉都被身體消化拿去救命，差點不夠用，以後不把體脂率練那麼低了，還是屯點脂肪保障熱量消耗比較安全。我聽見雙層起絲司夾心海陸雙拼披薩加可樂雞塊的呼喚了。」短短數天瘦成竹竿的超英已經放飛自我，投入美國的垃圾食物天堂。

※※※

作者的話：尼莫將來要被拉去幹大事，得有人接棒本地工作，正努力抓交替中。

瘟疫瑪莉引起的恐慌以及無數後遺症讓孤星市嚴重騷亂不安足足兩個星期，換句話說，直到數天前，尼莫都被新案件資料和延宕的普通任務淹沒。幫派們趁機大搞走私和毒品交易，因此衍生更多鬥毆火拚事件，導致警方疲於奔命。

王國代表在瘟疫瑪莉那邊吃了虧，損失的人手和威信讓岌岌可危的平衡再度打破，據說地下社會又開啟新戰爭，王國組織似乎從進駐孤星市起，內外角力就能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形容。

黑幫鬥爭部份尼莫秉持一開始的原則暫不介入，此外新加入的霧鐘和黑杉包括尼莫自己都是傷兵，養精蓄銳以及關於瘟疫瑪莉的後續調查討論，意外展開的團建活動耗費尼莫不少時間心力。

身為在場駐點最久的本地超英，尼莫有義務將孤星市地理環境和特殊勢力科普給兩名新加入的超英，包括之前超自然災難細節和布建安全屋的各種考量－－至少別蓋在王國代表家旁邊，這真的會很不方便。黑杉則分享他的戰鬥經驗給尼莫和霧鐘參考，同時為融入孤星市超英生活積極提問。

作為檯面上唯一且不蒙面的女性超英，霧鐘即喬伊絲努力吸收新知，培養與其他超英相處交流的自信與勇氣，這對原本只是怯弱女子的霧鐘而言已經是不得了的挑戰。

尼莫並未貿然答應讓喬伊絲替他和黑杉治療的熱心提議，要求喬伊絲必須恢復最佳狀態，再次以霧鐘身份展現出超能力，而非胡亂浪費能量，至少必須測出金綠大鐘維持時間安全閾值，最好能控制作用範圍，最後才來談治療活人的事。

超能力不是AI，會自動幫忙選擇最佳工作方案，初次覺醒差點用筆射穿首富腦袋的尼莫對超能力失控風險非常有體會，誰也不能預見治療失當的病患下場。KS的警告固然潑了黑杉和霧鐘大桶冰水，兩人各自冷靜後卻暗暗驚出一身汗。

不拿自己和重要夥伴當實驗品的慎重做法才是正確的，霧鐘不缺孤注一擲的絕望病患或意外瀕死的重傷患者練手，而就算沒有霧鐘這個治癒型超能力者出現，超英們也得面對意外失手導致身心嚴重傷害的戰鬥後果，老老實實承認現代醫療的幫助與侷限。

目前黑杉的夥伴正在各地療養院接受專業治療與復健作業，更別提尼莫本身就能正常修復非致命的左手傷口，還能進行超英活動的人得先顧好自己才有資格救助別人。

於是尼莫和黑杉每隔兩三天回格林集團總部檢查傷勢，霧鐘則是一直都待在實驗區，三名超英到體檢區幫彼此做基礎訓練，霧鐘目前只能旁觀兩名男性超英激烈又殘酷的戰鬥訓練，同時做點簡單體適能運動。

結束鍛練後超英們會到休息室來次茶會，藉著各種話題增進彼此認識，有沙拉曼達加入聊天時還會更熱鬧，可惜巨蜥狀態只能留待三名超英都恢復健康後的野外訓練，到時亂鬥起來精彩可期。

不知不覺間，穿越平行世界已經進入第二年了。

尼莫在一月底的寒風中揹著裝備背包獨自走回舊公寓，左前臂能量水蛭咬傷已收口，目前看上去宛若月球表面凹凸不平的斑痂，較淺傷處則形成粉色疤面，尼莫也改到安全屋養傷生活，該吃就吃，該睡就睡。

西湖餐館剛恢復營業，捲髮青年就穿著便服來捧場了，老闆夫婦看來已經習慣這種快速避難又回歸日常的藤壺生活，還能開玩笑就像第三新東京市市民面對使徒來襲（註）。既然堅定不移的便當熟客們至少能維持店面基本收入，桑妮姊拍板定案，那就做到西湖餐館被怪獸破壞或付不出員工薪水再捲舖蓋閃人。

捲髮青年很高興混亂世界裡還有處始終不變的老地方，之後在市區閒晃，默默評估瘟疫瑪莉造成的影響，逛逛圖書館和超市採購糧食，入夜後則視情況換上超英裝備處理延宕的犯罪目標。

托加仍在祕密基地陪伴自殺失敗的朋友，尼莫一週前曾返回租屋處，一切正常，沒發現遭入侵破壞的痕跡，也不見室友回來過的跡象，監視器畫面一直都是無人狀態，然而尼莫不太相信會被駭客或馬修竄改的電子產品，他更偏好親自勘查現場。

今夜是尼莫第二次撿查租屋處情況，畢竟他可是付了租金，沒道理不能使用自己的地盤。

尼莫盯著被室友躺到微微下陷定型的舊沙發，靠枕位置形狀仍停留在一月六號東正教聖誕夜時，電視遙控器絲毫沒動過半分，冰箱狀態和一週前一樣，顯然在那之後托加一次也沒回來舊公寓，兩人只透過手機閒聊，確定彼此安全無礙。

他和俄國室友已經超過三個星期沒見面了，雖然一直有聯繫，站在空蕩蕩的安靜客廳中，尼莫第一次覺得不太適應。

陪伴一個想自殺的朋友需要花多少時間才算安全？尼莫只知道該多久就是多久，托加不也跟他這個失憶可疑人士混到現在，直到考上大學找工作，還打算沒完沒了地當室友。

但這回托加不只是陪伴而已，他還挑起那個朋友管理幫派的責任和風險，意味著俄國人短時間內可能不會回來了，如今尼莫付得起全額房租，就讓托加先欠著不要緊。

托加超過五十小時沒聯絡尼莫，倒是有點不尋常，尼莫發去的簡訊和論壇信件也沒閱讀跡象，倘若那個朋友情況忽然惡化，尼莫希望托加能帶她求助專業心理治療，而不是靠愚蠢的性愛馬拉松忘卻現實痛苦－－無論他或她的－－至少雙管齊下也好。

手機鈴聲響起，是西湖餐館，尼莫不當廚師後已經很少攜帶原本的日常用手機，餐館來電一律被設定轉接到安全手機裡，畢竟室友一開始知道他的超英身份。

十一點半已經是店長夫婦睡覺時間，身體不好又得起早開業備料的店長夫婦作息非常固定，這時打電話找尼莫非常詭異，尼莫寒毛直豎，在心中默念千萬別是綁匪來電……

「凱普頓，是你嗎？」一道略低沉沙啞且毫不客氣的陌生女聲，帶著明顯的俄國口音，尼莫馬上知道來電者身份了。

「格羅莫娃小姐？」

「我不知道你的聯絡方式，只好直接到你和托加以前工作的餐館問，但我的手機連不上你的號碼，你肯定受到資安保護，你們店長借我手機才打通。」俄羅斯女子口氣竭力顯得鎮定，但她的行為本身已經充分表現莽撞緊急的現況。

「發生什麼事？和托加有關嗎？」尼莫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可能了。

「他被綁架了，敵人要我找他那個和世界首富混得不錯的室友，就是你，想辦法聯繫上KS man。」維羅妮卡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歇斯底里。

「確定不是詐騙電話？托加不是能被隨便綁架的人，妳甚至沒到他的租屋處確認行蹤。」尼莫問。

「托加不讓我去你們的住處，而且我問過店長夫婦，他們說托加沒回去舊公寓，這兩天也沒來餐館。問題不在他去了哪裡，而是他告訴我何時一定會回來，如果沒有，就是出事了。然後，我接到綁匪電話，他們用托加的手機打給我！」

「深呼吸，格羅莫娃小姐，妳聽起來有點喘不過氣，請冷靜下來告訴我正確情報。」尼莫說。

「不要報警！托加真的不能進看守所，他會被弄死的。」尼莫印象中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俄羅斯美女幾乎是瘋狂懇求。

「為何？他到底替妳的幫派幹了哪些事？得罪什麼人？」

「……我不能說。拜託你讓格林集團聯繫KS man，你是馬修‧格林的朋友，肯定有管道說服他幫忙，綁匪莫名其妙認定KS man和托加有關係，指定KS man單獨過去，否則直到KS man現身前，他們會一直拆掉他身上的小零件，手指牙齒或眼睛－－他們就是這麼說的！」

是王國人質救援行動那次被盯上的嗎？托加那時惹了幾個王國代表和中國買家，但他們都知道元兇還是格林集團和沙拉曼達與KS兩名超英。托加最近可能因樹立不少幫派敵人過度高調，被想起來這傢伙恐怕是超英的線人助手之流，哪邊都有可能綁架托加來報復KS man，畢竟托加被發現跟討人厭的超英一夥。　

「好，我也不想在電話裡跟妳談這個話題。告訴我聯繫上KS man時該向他轉達哪些內容？」

維羅妮卡迅速報出一個地址，尼莫知道那裡肯定不是拘禁托加的真實地點，或許藏有接頭人或目的地線索。

「妳目前藏身地安全嗎？」

尼莫只知道自殺的維羅妮卡脫離危險期後，以她的自尊心和偏激精神狀態肯定不願意被手下或看護整天在旁監視。

敵對幫派們都放話要圍攻了，維羅妮卡的手下裡面的確可能已經混入叛徒。尼莫雖未直接打聽托加怎麼陪伴自殺朋友，以尼莫對俄國室友的了解，托加應該是將她單獨藏在無人知曉的地方親力親為照顧。

維羅妮卡剛自殺時，托加和尼莫的手機對話中提到他有讓手下看著她，因此安全起見的二次轉移起碼得是另一處安全屋，尼莫不信托加財力足夠預先布置這麼多據點，話說俄國人也沒這需求，一個人說消失就消失更乾脆。維羅妮卡目前所在處可能是逃難用臨時住處，例如公路旅館之類。

對方遲疑道：「是的。」

「妳停頓了，那就是不夠安全。格羅莫娃小姐，希望妳仔細聽我接下來的話，如果妳出事，一切就沒意義了，既然妳在西湖餐館打電話，就別再回去之前住宿地點，請在原地等著，我去接妳，我正好在租屋處，馬上到。」尼莫在腦海裡飛快描繪對策。

「冰箱裡有食物，妳可以使用托加的房間，門關不上那間。租屋處有直連格林集團的監視器，我可以委託保鑣前輩確認妳的人身安全，而且那裡是W9區王國代表和格林集團都納入保護的地方，看在托加和我的面子上，這段時間沒被入侵過足可證明。」尼莫說。

「凱普頓……你真的是超英線人嗎？現在聽你說話的樣子我信了。」維羅妮卡說。

「托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妳聽他說過我現在工作算是保鑣了吧？希望妳別介意我自作主張，人質救援時必須減少不安定要素，妳是托加的弱點，就必須把自己藏好，千萬別衝動行事。托加的確接過超英委託的活兒，讓超英和格林集團負責處理他們的敵人，我只做自己能做到的事，妳也是，這樣就很好。」尼莫這麼說的同時已經拎著裝備背包下樓來到馬路，發了封簡訊給桑妮姊請他們絕對要拖住維羅妮卡，以免她信心動搖或恥於被外人庇護又跑了。

尼莫盡可能維持正常速度走到西湖餐館，幸好距離只隔五條街，不知本區王國代表有無被維羅妮卡深夜闖入西湖餐館的小事驚動？據說那位女性王國代表對托加有點意思，尼莫不希望情況變得更複雜，他得先查出托加到底人在哪裡。

此外，尼莫親自出面護送維羅妮卡有公開作保的用意，表面上，尼莫就是前往格林集團學習成為正式保鑣才辭掉廚師工作，當前他保護一位認識的落難女性倒也不會顯得突兀，畢竟現在尼莫‧凱普頓能拿出手的正當身份就只是個實習保鑣。

尼莫趕到西湖餐館時，險些認不出那個穿著寬鬆廉價衣褲蓬頭垢面的女人是一度讓他驚豔的俄國幫派女老大。

維羅妮卡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原本就白皙的皮膚因靜脈遍浮乍看泛青有些可怕，她仍然是美麗的，充滿被風雨摧折過的花朵那種殘虐的美感，渾身透著痛苦脆弱的氣息，卻是枯萎死去後尖刺依然銳利傷人的花種。

令人意外的是，她乖乖坐在桌邊吃著店長用氣炸鍋快速加熱的薯條，旁邊還有一杯喝到一半的熱可可，見尼莫到了，她立刻加快進食速度。

穿著睡衣的桑妮姊攏了攏披肩，對尼莫招手，用中文輕聲道：「你把她帶到租屋處後，她肯定不會好好吃東西，倒不如在這裡先餵飽她。」

尼莫點頭同意，在俄羅斯女子面前坐下，用英文對店長說：「我也餓了，能幫我準備一樣的宵夜嗎？」

「當然沒問題！你要是更常回來找我們聊天就好了！」店長拍了拍尼莫肩膀。

他們宛若家人的親近互動讓維羅妮卡一時看得愣住了。

尼莫向店長夫婦打完招呼後，看著維羅妮卡說：「妳能吃慢一點等我嗎？一個人在女士面前吃東西會讓我有點不好意思。」

「他們明明聽到我說托加被綁架了，我半夜闖進來打擾他們，他們卻餵我吃東西，還有現在你也要吃？這是什麼道理？覺得我是瘋子嗎？」維羅妮卡語氣急促問。

「因為吃飽有力氣好做事。通知KS man只需一通電話，我來之前就上報這件綁架案了，店長他們知道妳是誰，托加的朋友，還是一直罩著這家餐館的幫派老大，請妳一頓宵夜很普通吧？托加失蹤後妳有吃過東西嗎？」尼莫故意輕鬆自然的反問。

「那你呢？你不擔心嗎？」她質問尼莫。

「超英怎麼行動不會告訴普通人，急也沒用，我確保妳的安全後會回格林集團跟首富套套交情讓他務必加派人手把托加全頭全尾救回來，然後跟進調查進度。」尼莫安撫道。

「妳開租來的車嗎？那輛車留給我開回格林集團順便檢查有無被追蹤，等等妳跟我先徒步回租屋處。放心，對方也預測超英沒那麼容易聯繫上，如果我方立刻給出回應才危險，不但洩露內部通訊速度、超英位置，也可能導致敵人誤判，升高托加作為人質的風險。就我的認識，會跟綁匪協商就不叫超英了，他們會尋找機會直接救人。」

聽尼莫這麼說，維羅妮卡鎮定不少，不再機械式地進食，緩慢的品嚐動作中仍可窺見昔日優雅。

尼莫則是需要一點時間思考，這次衝著KS man來的敵人該如何對付？就算被綁架的不是托加，尼莫一樣會去救人，現在的KS man至少得有獨立擺平一樁綁架案的能力，至少偵查現場對尼莫來說不是難事。

如果被綁的不是托加，又牽涉到俄國幫，尼莫還真會叫警察來當他後盾。揪幫手不是問題，重點是尼莫得先搞清楚狀況，確定敵人中有無鬣狗和超能力者。

馬修嚴令禁止尼莫單獨對戰鬣狗，甚至只找搭檔幫忙也不行，必須是完整團隊作戰！這邊一定得上報格林集團等馬修決策。至於超能力者則需要更全面的情報調查，貿然進攻不但救不出人反而容易連自己都賠進去。

要是敵方全是普通人……尼莫就準備動用雙手武器直接開趴了。

KS man打算怎麼做，當然不能告訴維羅妮卡。尼莫一邊吃著薯條配熱可可補足待會發動超能力跑酷需要的熱量，一邊用手機簡訊對沙拉曼達做安全回報，這是他們之間的老規矩了，報備尼莫將要去哪兒、調查什麼或對付誰。

安琪如果正好有空加上尼莫需要支援，沙拉曼達就會隨時參戰，就算不方便以巨蜥之姿進入建築物戰鬥，她也會替尼莫通知馬修及時調度援兵或空中火力，現在還多了個超好用又可靠的黑杉，但行動初始階段KS單獨先行調查反而方便。

尼莫將維羅妮卡安置在托加的房間，要她睡不著也得躺著，三申五令強調任意離開的嚴重性，獲得她保證不走的承諾後，尼莫總算放心離開舊公寓，全速奔回安全屋換上裝備，並攜帶更多黑科技暗器，至於那輛出租車，尼莫則聯繫馬修的萬能助理派人開回格林集團總部調查。

倘若敵人用維羅妮卡安危威脅托加不得反抗，就會持續監視她，反過來說，這也是抓住敵人尾巴的好機會。

尼莫了解托加，手指和牙齒都沒有命重要，切掉的小部分只要不脫離太久都能縫回去，包括製作假牙，錢能解決都是小事，俄國人能忍也能等，尼莫絕不能自亂陣腳。

他必須安靜無聲地接近觀察。

※※※

註：二十世紀末經典動漫《新世紀福音戰士》背景設定與怪獸襲擊都市的劇情。

作者的話：從第一集就在想這段劇情了，距離愈近，心情愈難受，不過這樣劇情也會愈刺激。

尼莫盯著護目鏡裡顯示的時間：００：４７

維羅妮卡轉告的綁匪訊息，顯示接頭點是一處社區公園，而且竟然沒出孤星市，在孤星市同時挑戰格林集團和KS mam需要勇氣，雖然不少敵人都是吃過虧後才發現這一點，至少尼莫可已排除綁架托加的人屬於他認識或接觸過的一些地下勢力。

無論是吸血巨蚊或海巨人事件，本地黑道其實直接間接受到不少格林集團恩惠，格林集團保護的平民裡也包含幫派家屬，KS教訓壞蛋作風沒那麼死板，在反派陣營也有不少崇拜者。總是拚命低調幹活的尼莫沒想過有團夥會故意瞄準他，還特別老套的綁架人質威脅超英本人赴約。

等等，說不定每個榜上有名的超英都要經歷幾十次這種親友被綁的傳統習俗，下次他得問問黑杉有無類似經驗？

果然還是KS mam給人印象太弱了，不然怎就沒有針對米迦勒和利維坦的人質綁架恐嚇？當真有人恨他恨得要死，尼莫卻完全無感嗎？他想起馬修的評論，揉了揉仍然僵硬痠痛的左前臂。

本以為冷得要命的半夜公園只剩寂靜蕭條，出乎意料還是有人活動，幾個躺在長椅上流浪漢或吸毒者動也不動，不知是寒冷或毒品哪一樣會先殺死他們？看起來正從事可疑交易的男女，滑板區燈光已經熄了，卻有個小鬼仍在黑暗中上上下下練習，像是用運動保持身體溫暖或企圖引起注意。

「負責聯繫的人是你？」尼莫無聲無息落在滑板區其中翹起的一端問。

戴著毛線帽的雀斑少年嚇了一大跳，跌坐在地。尼莫示意他到旁邊路燈下談。

「有人給錢拜託我如果KS出現就把這個手機交給他，你太酷了，能順便替我簽名嗎？」雀斑少年從懷裡拿出一次性手機交給兜帽超英，不忘附帶一支粗簽字筆。

「當然沒問題，小朋友，答應我下次別接這種外快，現在超英扮演者太多，萬一你剛好給錯人，有人會因此死掉，你可能被滅口，半夜外面很危險。」

雀斑少年驚詫地吐吐舌頭，接回滑板後在背面看見KS把「九點前回家」寫得比自己的英雄代號大十倍，悲傷地凝視著兜帽超英。「我跟朋友炫耀時，他們會信這是真正的KS簽名嗎？」

「來我的留言版貼圖發問，我有空就給你認證，順便讓你的朋友以後都早睡早起，否則長不高，有醫學根據的，除非你也很羨慕我的身高。」

「這個就有點……抱歉，除此之外你還是我們的超級偶像！真的！」

「回去吧！Boy。不管你把哪處地方當成家，只要夠安全都好。十秒內你不消失的話，我們的留言版約定自動作廢。」尼莫知道滑板男孩想看KS man表演超能力移動，偏偏不讓對方如願。

雀斑少年趕緊踩著滑板一溜煙不見蹤影。

尼莫決定稍加確認公園裡是否有其他監視者，挑戰引蛇出洞迅速換點，快速跑跳攀爬到某處樓頂上，卻沒發現有人企圖追上的跡象，難道敵人真的只留下一支免洗手機等KS man主動聯絡？

他撥打一次性手機裡唯一一組號碼，對方該接電話卻不接，作為綁匪完全不敬業。

「系統管理者，請幫我調查這組電話號碼通聯紀錄，找出最集中的信號範圍，如果有GPS移動路線更好。」尼莫不得不求助和戰鬥頭盔連線的格林集團安保系統。

現在美國生產的一次性手機都能上網，純文字區網成本近乎免費，即便一次性手機也能使用類似古早BBS的Guest匿名瀏覽功能，只是非綁約號碼為防詐騙犯罪往往無法用來註冊正式會員。

歸功於人們高度依賴區網以及方便難民和付不起電信帳單的窮人取得公共資訊，製造預付卡式免洗手機的公司也開發陽春上網功能好搶佔市場。使用者匿名不代表通聯紀錄不存在，加上瀏覽紀錄就更容易定位了，資訊部門還可以幫你以整合成按時間先後變化的軌跡圖。

托加的手機倒是在無關地點被捶得夠碎又扔進水裡，毫無追蹤價值，可惜尼莫沒法事先給室友皮下植入晶片。

於是尼莫護目鏡上的城市地圖出現一團毛線軌跡，以及圈住部分軌跡的紅圈。

紅圈大概五平方公里大小，尼莫決定從屋頂直接來次地毯式掃描跑酷，這樣耗費能量不太明智，賭注是托加，有點危險尼莫也只能認了。

一旦定位托加位置，就算叫沙拉曼達拆屋去把他叼出來尼莫都不在乎，尼莫內心怒吼著速戰速決，馬上結束這一切！但他畢竟還有理智，誰說人質只會有一個？這正是KS必須確認的偵查工作。

是尼莫的錯嗎？他終究還是小看了超英人脈的危險，還是托加也太會作死惹上不該惹的對象？一切堆疊過的仇怨撞在一起，再不起眼的關係連結終究成了致命焦點？

尼莫原本以為起碼是噴水池裡撈針的難度，沒想到他闖進紅圈展開感應觸手後，卻像在池塘撈到一個貨櫃，可疑地點醒目程度扯到令人難以置信。

只有一棟建築物，裡面有起碼超過十五具剛死亡的新鮮屍體，更詳細情況尼莫必須進入調查才能確定，除了屍體數量驚人，還有大量鮮血淌流，這對他的感應力而言造成不小干擾。

混在社區中毫不起眼的二層木造房屋，地下室、車庫、閣樓與小門廊，修剪整齊的草坪，美國家庭住宅常見元素一應具全，此刻在尼莫的感應裡就像裝滿屍體與血液的貨櫃。

人質數量不多時，其實不需要太戲劇性的拘禁地點，當今美國人動不動就外出逃難或旅行，尤其是最近剛鬧瘟疫恐慌的孤星市，無人民宅對犯罪團夥而言是唾手可得且隨時可轉移的方便據點。

大門鎖著，對尼莫不是問題，一般美國人對大門防護弱得令人吃驚，況且他已確定將面對一屋子屍體，要克服的是靈異方面的心理障礙，但不能排除有特別擅長隱匿的怪物。

琉球釵這時就很好用了，尼莫直接撬開門，正面突入，果然警報器早就被拆了，或者這家人根本沒預算裝設入侵警報系統，光草坪維護開銷就是美國人的原罪。

尼莫做好隨時後撤的準備後走入死亡之屋。

鮮血從閣樓地板開始滲漏淌流的放大存在感讓尼莫渾身不舒服，彷彿隨時會滴到頭上。

尼莫從閣樓開始搜尋，避免漏失活口或被比他更忍者的反派從背後偷襲，萬幸倒下的都是穿著戰鬥裝備的綁匪集團，沒看到平民受害者。

探完車庫，搜索到廚房時，死亡人口已經統計到十九，地下室還有，估計差不多就在二十出頭了，由於開放性傷口和血跡實在太多，干擾尼莫對屍體的計數，他暗暗記下這部份自己還得加強，雖說和一開始只能感應屍體有無已經進步很多。

最重要的是，和當初在地下室發現一息尚存的喬伊絲一樣，這裡的地下室也有個一道若有似無的呼吸心跳，雖說尼莫已經被鮮血和屍體的海量感應訊息害得偏頭痛，他還是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往地下室前進。

地下室一片漆黑，電線也被剪斷了，當然得這樣，否則這群綁匪怎會栽得這麼慘？尼莫開啟夜視模式，發現角落倒著一個，牆邊吊著一個，都是身強力壯的打手型男子。

通風機轉動著，發出響亮的枯燥造音，加上亂七八糟的雜物，對暗殺者來說是再好不過的掩護。

他走向地下室對外的小片窗戶，一把扯下遮光窗簾，窗外透入的街燈冷光在純然黑暗中描繪出兜帽超英身型與武器反光。

冰冷堅硬的金屬觸感抵上尼莫背脊。

「你是沒發現還是不在意才讓我靠近？」男人帶著俄國口音的英語說。

「我知道你躲起來了，也知道現場很危險，而且你躲藏技術好得令人意外，簡直跟死人一樣，我差點沒注意到你。」更精確地說，在尼莫的感知中，只有滿屋死人和一個彷彿垂死傷患的薄弱存在感，他第一反應是希望托加已經逃走，只是有個倒楣雜魚還沒死透。

但瀕死傷患不可能還能起身移動，如果對方打算開槍，更不需要打草驚蛇，何況尼莫根本沒感覺到任何敵意，於是他放任那人接近，那股熟悉感－－尼莫毋須靠超能力就認出對方身分。

他原本以為會等來一個好友從背後的擁抱，卻是被槍口抵住背的玩笑。

好吧！還能開玩笑也算件好事。

尼莫沒有轉身，只是關掉夜視模式推起護目鏡，除了感知力，他的眼睛也能快速適應黑暗，這點微光夠他看清地下室了。「解釋你的遭遇，是王國代表動的手嗎？如果是，我需要對方身分特徵，希望你別因為對方救你一命就多此一舉幫忙掩護，要知道我花點時間也查得出來，而且對方搞不好正需要立威，沒打算隱瞞。」

尼莫順著最近W9區王國勢力變化問，如果他們租屋所在那區的中東美女代表認為托加歸她管，綁匪團夥的確可能被視為侵犯領地的敵人清理掉了。

回答他的是槍支保險打開的聲音。

「今天這裡沒有王國代表出現。」托加無機質的聲音說。

「所以你想說都是某個人的傑作？」

「怎麼？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嗎？」俄國人嗓音中帶著陌生的寒意。

「倒不是，只是不清楚你這麼做的理由。」

「我被綁到這裡，對方準備開始刑求，我得先下手為強。」

「你代管俄國幫是一回事，殺了一屋子人又是另一回事，阿納托利，就自保來說，你越界了。」

「你沒聽懂我的意思，尼莫，他們一開始就針對KS設下精密陷阱，打算捕獲一個最容易對付的本地超英，我就是那個即將被放血誘你上鉤的餌。雖然你常說打不過可以跑，但你無法在被二十個人包圍的情況下帶著重傷的我逃出去，我也不可能放任自己白白受傷喪失戰力。」托加用槍口頂了頂台灣室友，很清楚這樣做會讓尼莫超不爽。「等著你的不是只有子彈，活著的超能力者很值錢，打壞任何臟器都是昂貴損失，子彈只會當著你的面一寸寸打在我手腳上，你要怎麼辦？尼莫。」

「那也該是我來動手。」尼莫認真的說。

「你搞不清狀況時就不會下殺手，等你想通已經來不及了，他們早就準備好招呼你的各種設計，順便在我身上綁顆炸彈，把我固定在地上，就等著你接近我。毒針、催淚瓦斯、觸電裝置、麻醉彈和強化金屬網，任何一種只要讓你中招反應變慢，你的制服防彈，但不是百分之百密封。他們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噴霧或針劑的強力麻醉藥，接著就算犧牲幾個打手也要把你弄到失去意識。我拷問出來的。多虧他們準備齊全又沒提防我，讓我就地取材反擊方便多了。」

　

尼莫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半晌才勉強找到一個新問題：「公園那邊應該也有監視者，還有屋外待在車輛裡的接應對象，都被你設計叫回去一併肅清？」他會這樣問是因為這間房子裡屍體數實在太多，哪怕打算圍毆超英，也能用「水洩不通」來形容。

「我得交叉比對他們吐出來的情報真假，再說，不在你來之前幹掉所有威脅，難道要讓殘黨見證我倆交情，往後沒完沒了的綁我嗎？既然我做得到，何樂不為？」

「你可以拖延時間等我。」尼莫說這句話的聲音有點乾，他無法欺騙自己托加當時的絕望處境真能拖延時間，何況他還不是超能力者，就連尼莫在面對生命威脅時都不會遲疑，先盡力反擊再說。

「我說做得到，不表示很輕鬆。你知道一對多的原則，別浪費哪怕半秒鐘，盡快分散擊倒，不給對手任何反應機會。」托加每一擊都瞄準致命處，無論是一槍斃命或用銳器攻擊腦幹，甚至是朝大動脈放血，極具效率和恐嚇張力，充分利用出其不意和狹窄室內的一切優勢。

彷彿所有正常擺設的家具裝飾在這個俄國人手中都成了隨手可得的陷阱與武器。

托加慢悠悠地補充：「你根本沒有選擇機會，我才有。只要我受傷，你就會被俘虜，然後敵人銷毀現場連同沒利用價值的我，搶時間運走獵物，一切會發生得很快。要是格林集團立刻追上，殺了你也能拿到報酬，確實有人出錢買你的命，萬一綁不走的話。」

「如果你被成功賣掉了，估計格林集團能救回你，但不確定過程中你會受到何種程度的傷害，已經沒命的我也看不到答案。尼莫，活命窗口只有一瞬間，而我只需要那一瞬間就已足夠。」

「你其實可以在被綁到這裡前就脫身吧？為何不逃？」尼莫已經親眼看到托加的實力，他可以選擇在線圈收緊前就逃出陷阱，而非等到情況非常不利才盡力製造一場滅口屠殺。

「這些人用朋友威脅我，又綁我威脅你時就已經是死人了。反正遲早要見血，不如確定他們到底想搞什麼花招？如果我逃了，他們換綁個小孩來威脅你，效果一樣好。其實第二人質更早就被帶到這裡，只是我在你趕到前把孩子放走了。他不會報警，才十二歲就有藥癮兼賣芬太尼，那小鬼自己也怕警察，哭著求我讓他走，發誓他不會把看到的一切說出去。」

「你都不怕我看到了，會在乎孩子告密嗎？」尼莫說。

「是不介意，但我希望和你一對一好好說話，暫時不想現場有人打擾。」

「這麼說你是故意不逃跑，放棄假裝另有其人殺了這些綁匪又放走你？這理由其實還不錯。」尼莫很清楚這次托加把事做絕了，無論尼莫願不願意假裝看不見，俄國人已主動拋棄虛假的和平。

「我不覺得能跑得出格林集團眼線監視，你以為馬修‧格林不知道我的復仇行動？再說事情都鬧到這程度了，再不承認就太孬了吧？是我自己決定要動手，遮遮掩掩只會被你看不起。」托加扯了下嘴角，背對他的尼莫沒能看到那抹複雜的苦笑。

「你討厭寫功課到要拿槍射我嗎？」尼莫依舊毫無緊張感的問。

「你總是這樣不帶幫手輕易涉險，我太生氣了，不如像之前一樣，你再中顆子彈乖乖休息一陣子，學點教訓。這麼近的距離，格林集團的特製防彈衣肯定也打得穿，我和那名殺手不一樣，不會造成永久性傷害，你知道是哪兒。」槍口滑到尼莫曾碰過托加背部彈痕的相同位置。

「你怎知我沒打算動用後援？我本想先確認敵人數量和你的位置，看情況再決定救援計劃，誰知感應到一屋子死人鮮血，還找個屁後援！除非那些屍體還能跳起來抓我！我當然是優先確認感覺像重傷的唯一活口，無論他是誰！」尼莫無法也不想和托加解釋KS man做事規矩，那不是普通人適合深入的怪異世界。他們沒有正義聯盟，每個超英都必須以單兵行動為前提去救人和打擊壞蛋，尤其是料理普通犯罪時，否則光是吵怎麼配合就會浪費一堆時間，會合作都是確定敵人已經超出能力範圍的不得已。

托加扳機扣下一半，鋼藍色眸子如海浪變幻莫測，依然無法分辨他只是對尼莫極限施壓或當真動手。

尼莫沒有猜測的耐心，俄國室友的隱瞞和狂殺已經讓KS處於暴怒邊緣，能量如湍流湧動，他迅雷不及掩耳轉身奪槍，順勢一個肘擊打中俄國人橫膈膜，托加一時無法呼吸，被尼莫過肩摔重重落地，靴底隨即踏壓在他胸口，威脅性地加重力道。

「用槍抵著超英的背，近戰不是這麼玩的，我看該學點教訓的人是你。」

「不是說好不會用超能力對付我嗎？」俄國人抗議。

「室友切磋防身術當然不會，但現在是KS必須制伏大量屠殺的恐怖份子。」尼莫冷冷的說。「托加，不，瓦西里耶維奇·盧那察爾斯基先生，告訴我你扮演可愛的外送員多久了？從越境前就開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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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托加的祕密終於要漏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