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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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無限流的呢喃 [G](1/18更新43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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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6-29 20:4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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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出口

狹小的空間並不利戰鬥,更何況他根本就不會打架。
在絕對的武力面前,智商毫無用處──他也不是什麼高智能天才,只是腦袋怪主意比其他人多而已。

「啊啊啊──」
又是一次揮手,甩出黑液。曾嘉怡靈活地閃過,而他在原地尖叫,再次用肉體接下一次攻擊。行、這下腰部也在冒煙了。

曾嘉怡側身的同時,向前邁出一步,扭身,順勢踢出一腳,直劈在對方的腰上。
醫生卻沒有向後倒,而是稍微往後退一步,便穩穩地接下這招。

「成為我們吧。」他的手握住曾嘉怡的腿,液體纏上,碰到身體時,發出像是水滴落入油鍋時的嘶鳴聲。
她立即鐵青著臉抽回腳,而醫生也鬆開手,並沒有為難她。

醫生似乎不急。
就好像他們可以把玩家晾在急診室等,現在只剩下這一個小房間,他們完全不著急,伸出爪子逗弄自己的獵物。

這是一個不合理的遊戲設計。在如此窄小的空間和BOSS戰鬥,沒有武力、沒有防禦、沒有退路、沒有回合限制。這不是遊戲,這只是虐殺。

曾嘉怡還在掙扎。
她試著用拳、用腳,甚至還脫下外套,改用布料抽打對方。
她都功擊中了,但那些似乎都對醫生無關痛癢。

醫生還在說著那句「加入我們吧」,像是跳針的唱片。
而他痛得臉色發白,幾乎失去行動跟思考的能力。

想要摀住傷口,但是不敢用手靠近自己。
那處的黑泥如同在進食的蟲子,又如煮開了的水,翻湧著向外。
團狀的霧氣,泡泡、水滴,然後是細絲──向外、向外,它們找到新鮮乾淨的人類血肉,然後在上拓展自己的領土。

「嘶──」
醫生沒有繼續攻擊他,但他的身體就在蠶食自己!他跌靠向後,想要靠牆壁把身上的黑泥抹掉。不過他身後是已經關閉,變為一片黑的門板。

觸感不對。
因為他是半故意往後摔的,用上了幾分力,所以那份不對勁格外明顯。

他側過頭,看向肩膀。
相較於實實靠在黑色迷霧上的背部,那裡陷了進去。
──他進去了玩家無法再進去的、被關閉了的地圖。

如果老套一點說,就是現在有一個燈泡「叮」地在他腦旁亮了起來。
他沒有更多動腦,下意識便用手直接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黑泥頓時瘋狂地湧上,一條條觸手伸出,飢餓地包住了他尚未被汙染的手。疼痛,還有一股尖銳的酸,讓人忍不住一陣顫慄。但他狠下心來,一閉眼,把那些黑泥抹在自己身上。

「曾嘉怡!進來!」

他咬緊牙,幾乎要碎。在大腦被疼痛佔領之前,將自己摔向原先是門的那團黑霧。

頭──然後是手──身體──腳。
他並沒有來得及讓全身被黑液覆蓋,但是身體的一部分陷入黑霧後,像是有股吸力,慢慢地把他整個人拉了進來。

他被門吐出,躺在黑白色的空間裡,感受劇烈的疼痛慢慢消退。
這種感覺滿妙的。怎麼說呢?被黑泥佔領的身體部分,依然是坨特別噁心的模樣,上面還揮舞著小條蟲子似的觸手。但是不痛了。

曾嘉怡也成功進來了。她粗喘著氣,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被侵蝕了的的手腳。

「你……」
「我討厭逃生遊戲。」他第一時間說到。
「哈。」曾嘉怡失笑。

他閉上眼,幾個深呼吸後,才從地上坐起。
這裡是由明暗構成的世界,連他們二人也是,身上的顏色盡褪,只剩下黑與白。

「典型的裏世界地圖嗎?」他看了眼四周,下了個推論:「這裡是已經被載入過,又被關閉,但其實沒有真的被關閉的地圖。」
「繞口令啊?」
「嗯。」他沒有反駁。

他先向空氣豎起中指,說道:「第一、我剛剛對BOSS和關卡的推理仍然有可能對的。黑液是這個關卡的怪物,代表噩夢。牠們明明一開始就有殺掉我們的能力,卻被地圖限制在診療間裡。美名曰聚集力量,其實只是關卡設計者塞給牠的場景而已。」
「第二。」他又舉起食指,繼續說道:「這一關始終只有兩個規則:一、觸發變化,開啟道路。二、走過的路本人不能再走。」

「其實比起這些……」曾嘉怡皺起眉頭,說得有點不好意思,但也確實有幾分不耐煩,「我比較想知道我們該怎麼破關?」
他舉手作投降狀,非常隨意地道著歉:「抱歉我一定得講,如果有人很想聽怎麼辦?」
這裡沒有第二個人,曾嘉怡自然以為他在和自己說話。翻了個白眼,回道:「我沒有特別想知道。」
「嗯嗯!」他點點頭,像是明白了。但只認識他沒多久的曾嘉怡,卻清楚地明白那是「我知道但下次還敢」的意思。

「我們現在不是本人了。」他舉起冒著黑色泡泡的手,指向這個看起來熟悉,但失去一切色彩的世界,「這裡也不是我們走過的路了。」

「曾嘉怡。」他轉過身來,喚到。
「嗯?」
他看著她,像是在菱形商場第一次見面,像是在醫院裡的重逢。
這次他勾起了嘴角,主動開口:「妳知道出口在哪對不對?」

黑白的空間本來就很安靜。
在他說完那句話後,更加安靜了。

「……哈?」她皺著眉頭,不解地發出一聲疑惑。「我怎麼會知道?」
見她的不明白似乎不作偽,他才補上第二句話,「我是說──妳知道關於『出口』的任何情報嗎?我們討論看看要往哪裡走吧!」

「我不知道這個關卡的出口在哪。」曾嘉怡直接拋出她所知的事,「唯一一個跟出口擦上邊的,大概是在菱形商場的時候,我想要直接走出大門,然後……」
「死掉了?」他直接搶話。
她翻了個白眼,「然後被大門反彈了回來,那裡被黑霧蓋住,根本出不去。」

「所以按照『裏世界』鏡像反面的邏輯,就是要從那裡走出去了呢……」他低聲罵了句髒話,然後非常真誠地碎唸道:「我說過我討厭一直帶著玩家繞路的遊戲設計,去死吧真的。」

他們踏上路程。



「恭喜玩家ASD546成功結束遊戲【拼接夢境】。並獲得道具『被認可的娃娃』。」
「系統結算:玩家ASD546獲得遊戲點數10點。」



「恭喜玩家曾嘉怡成功結束遊戲【拼接夢境】。」
「系統結算:玩家曾嘉怡獲得遊戲點數10點。」

TBC.


明天會寫去找系統吵架~快節奏超長對話預警~(作者很快樂)
然後我有辦法吵完架後直接完結,也可以繼續開下一個副本欸,要再往下寫嗎?(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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鑷子 + 1 別完結啊我的精神食糧(沒事) 話說7/7要補考的我可能不會每天出沒了,等補考完再慢慢看。 補考最讚了。(棒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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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6-30 14: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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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視角

曾嘉怡睜開眼睛,走回遊戲大廳裡。
這裡依然是萬年不變的陰暗模樣。

關卡的出入口在中央十字路口的空地,路中間突兀地立著一面磚牆,上頭現在有兩扇鐵門。可以用推或拉的,兩面都能開啟。而隨著她離開【拼接夢境】,後頭的鐵門「咿──」地一聲關閉,並發出喀啷上鎖的聲音。然後慢慢地,四圍的磚牆增生,直至將那扇門完全吞入牆中。
另一扇在門上刻著歪斜的「迷宮」二字,門半敞,似乎在歡迎下一個挑戰者的到來。

大廳裡是永夜,除了時鐘外無法判別時間。
管理所曾試圖在磚牆上掛時鐘,好讓所有進出關卡的人判斷時間,但玩家無法改變磚牆一絲一毫,所以他們只好折衷,在磚牆兩面的前面幾步路,立了根柱子,將時鐘放在上面。

久了,大家都習慣在那裡等待去闖關的玩家。
於是管理所又放了張椅子在那兒。

當曾嘉怡出來時,陳靜就坐在位子上等她──說是等她也不夠準確,陳靜一向忙碌,她坐著,但也不是在發呆,手裡拿著板夾,顯然只是把公文、計畫書那些東西搬到戶外來辦公了。
「陳姊,久等了,我回來了。」嘉怡見到她,就是一個俐落的鞠躬。
「回來啦。」她聽到聲音,手拿板夾站起,向前迎接曾嘉怡的歸來。
「陳姊,很抱歉!我把藥水……」
「沒事就好。」陳靜點點頭,沒有讓她繼續說什麼。她心裡一顆大石頭終於落下,露出一點微笑,但很快又換回那副嚴肅的面孔,「在關卡裡消耗掉藥水了?傷口都復原了嗎?」
「嗯……」曾嘉怡看向自己的手臂和腳,那裡不再有張牙舞爪的黑色黏液,只留下淡淡的一點痕跡,但是被侵蝕的衣服並沒有復原,所以她現在看起來有幾分狼狽。

不過從關卡回來的人,誰身上沒有幾道傷的?所以她一身破爛衣服也沒有引起太多注意力。

陳靜看向女孩的眼神,始終帶著幾分懷念。於是她刻意移開視線,以讓自己保持管理所領導該有的態度。陳靜盡可能地讓自己保持公事公辦的模樣,但說出口的話卻是另外一回事:「妳先回宿舍換件衣服,然後去管理所一趟吧,炳盛輪班,他那裡應該還有其他藥水,多跟他拿一些。」
曾嘉怡被她逗笑,替楊炳盛喊冤:「炳盛哥那裡的都是他的私人收藏品吧?這樣好嗎?」
陳靜笑了笑,沒有回應。

嘉怡看向這個一直很照顧自己的大姊,又是朝她稍稍鞠躬,多少有些拘謹地說道:「那我先回宿舍了,謝謝陳姊。」
「嗯。」她揮揮手和嘉安的妹妹道別。

在曾嘉怡離開後,陳靜又站在那兒,看著那面牆許久。

每星期,牆上都會出現數量不定的門,通常是二到五個不等。
若沒有完成關卡,門就會繼續留著。

上星期,因為留有【迷宮】和【公寓】兩個困難度級別太高的關卡沒有完成,在新的門一刷新時,磚牆直接擴增了一倍。
玩家集體心中警鐘大響──若是磚牆繼續擴增會發生什麼事?這整個大廳都會充斥著關卡嗎?玩家會被強迫捲入遊戲嗎?

他們賭不起。
來到遊戲大廳的玩家,都是好不容易累積滿足夠點數,可以不用再高強度闖關的老玩家了。對、在這裡不像在系統空間,可以無償治癒所有傷口,但是這裡有其他人、能休息、有一套社會體系,是這個無止盡遊戲裡唯一能休息的地方,是多少人精神的定錨。
若是連這個空間都保不住,那就得回到過往那一個遊戲接著一個遊戲的煉獄了。

於是探索者、公會、管理所聯手,上星期拚盡全力把能關的門都關起來了。
只留有【迷宮】尚未完成。
幸好,這星期只新增了兩扇門,尚有一些餘裕。

陳靜看向往街道兩端擴展的磚牆,還有上面目前孤零零的一扇門。
比起難關【迷宮】,她的目光更多停留在沒有門的地方。雖然已經測量過很多次,但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比畫著:一個、兩個、三個……

按照現在牆的寬度,若是門的寬窄不變,可以一口氣開十二關。

陳靜閉上眼,深呼吸,然後嘆氣,轉身回到管理所去。



相較於走完那段路程後,直接回到遊戲大廳的曾嘉怡,尚未取得進入資格的他,被遣返回系統空間中。

他坐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在【拼接夢境】裡受的傷,都已經自動復原了。他的身體無礙。只是沒有過往的滔滔不絕。
他閉著眼睛,手撐著頭,似乎是睡著的模樣。
空間裡什麼也沒有,只有他。而當他完全不動的時候,這裡似乎就停滯了。
這只是靜止的畫面。

而後,他突然睜眼。

「你回來了。」他說,聲音有些乾啞。
他清了下喉嚨,音調平淡,語速和平時相比,慢上許多。相較於在遊戲裡的肆意妄為,此時的他,似乎恢復了剛進入空間時,那副警戒的模樣。

「這就是『不被觀看』時會發生的事嗎?我不能講話、不能動作,只能等待。」他抬手,一個無意義的絢麗轉動手腕,推了下眼鏡,「是去拍攝曾嘉怡那邊的劇情了嗎?」

那個中性的聲音在空間裡響起:「恭喜玩家完成遊戲,目前累計點數10點,若是達指定標準,即可進入其他玩家所在的遊戲大廳。」
──牛頭不對馬嘴。

「系統、或者是觀眾的視角不在我這裡的時候,我就不能行動。但是我一感覺到被看著時,就能講話了。」他低低地笑了,「你們的剪輯或導播技術爛透了,不會多鏡頭切換嗎?」

他垂頭,抓住自己的手腕。
若不細看,無法察覺到他竟是有一絲絲顫抖。
「太可怕了吧……這跟死掉有什麼差別?」

「所以。」他抬眼,恢復了平時的模樣,瞪向這什麼也沒有的空間,「系統,我在遊戲裡昏迷的時候,你是不是也像剛剛那樣,去拍了什麼劇情?好讓曾嘉怡穿回自己的外套,好拿出藥水救我?」

他的視線也好,聲音也好,都無法對系統造成一絲一毫的影響。說到底,這個空間一片空虛,玩家的任何作為,都不過是拳頭揮空氣罷了。

因此,系統仍然是那個溫和的語調,和玩家重複了一回,在第一次見面時曾說過的話:「玩家您好,誠如先前所言,在這趟旅程中,本系統將伴隨你左右,引導您通過遊戲的考驗。」
「那你跟緊一點,我不想要再體驗一次被迫暫停的感受了。」他低聲抱怨。

他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再長──長地吐出。

他舉起手,發問道:「先問個最重要的問題,什麼時候開始下一關?在這期間可以給我點時間睡覺嗎?我累了。」
「您好,玩家的個人時間為完整的二十四小時。時間截止後,將直接開始遊戲。」系統禮貌地回應了他的問題,並進一步說明:「若是想要提前開始,隨時呼喚本系統即可。」

他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起身,活動了下手腳,又把頭掰到左側、右側,放鬆筋骨。
見他這一副熱身、躍躍欲試的模樣,系統開口提醒道:「您可以先休息一下,再進入下一關。」

「啊?」拉筋拉到一半的他頓了下,然後才回覆道:「沒有,我不是在準備進入下一個遊戲。我是在準備等等跟你促膝長談──講話很需要體力的,先熱身一下。」
若是曾嘉怡在,大概會翻他白眼吧?
不過這裡只有油鹽不進的系統,所以他只有聽到系統說道:「好的、本系統靜待您的提問。」

「唉呦手機又不在,我把記事本上的東西忘得差不多了……算了、反正你這套系統跟遊戲的疑點,多到我可以連續講個三天三夜。」

系統好言相勸,「玩家僅有二十四小時的個人時間,請謹慎規劃。」
他被這句話逗樂了,哈哈乾笑兩聲。

「好、先來復盤一下。」他在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的空間裡,往前行走。
邊走邊問道:「我走錯路了,對吧?」
「關卡遊戲內的道路,都交由玩家自己探索。」

「按照你的安排,我跟曾嘉怡應該在商場的地下室被追殺,然後被引導到小路,直接從地下室抵達醫院。破解完醫院的關卡後,再走中央廣場到車站,最後從車站進入裏世界,回到菱形商場破關──或者是直接從車站破關。」他喃喃唸出一長串的方向,一邊說,一邊在空中畫出路線。最後下了個結論:「但是我故意自殺,所以少了追殺環節,就走錯路了──或者說:不符合遊戲關卡設計的錯誤道路。」

這一長串話說完,他停了一下,等待系統的回覆。
那道中性的聲音確實回應了他,但並不是評價正確與否,而是溫和地給予提醒:「玩家ASD546,您既然知道自己是被觀看的,系統建議您先講結論,再講瑣碎的細項,會讓您的發言比較容易被吸收。」

「哈。」他像是嘆氣般地輕笑。
一直以來的猜測被系統直接證實,比起被觀看的不自在,似乎更是塵埃落定的感覺。

「好,我下次改進。」他勉強自己微笑。
「謝謝您的配合。」系統客客氣氣地和他道謝。

「現在有兩個假設。」他打起精神。手指比二,然後收起一根手指,先用食指比了個一,「關卡會即時因應我而改變,讓我活下來。因為主角不能死,所以遊戲得想辦法讓我活下去。」
他再收起食指,改單一豎起中指,表示為第二項:「二、或者是我的錯誤和突發狀況也只是『劇本』的一部分,是你們安排好的。」

他收了手,深深嘆了口氣。
「呼……真希望是前者,不然對我的感受太不友好了。」



TBC.
結果是跟系統吵架要分上下章了,咱們星期一見(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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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7-3 21:5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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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擔憂和猜測

他停下腳步,原地蹲下。

從被迫感受暫停,到方才證實被觀看,還有劇本的可能性,讓他的精神搖搖欲墜。

他忘記了才剛和系統說「會改進」的諾言,把頭埋在手掌裡,痛苦地喃喃自語:「所以我需要跑,需要奮力且狼狽地活下去。我不會放棄,也絕對不能放棄。但是相對應的,我就不會死。因為『你們』──系統,或者是觀看者──需要我。只要你們還『看著』我,我就不會死。就算是扭曲遊戲、劇情、人物經歷,也會讓我活下去。」
他平淡地作出極其狂妄的宣告。但像是被自己的中二病給逗樂了,他又笑了出來。笑著笑著,便拉平了嘴角。

「──或者我會死,基於惡趣味和反套路。又或者一旦我『知道』了一切,故事迎來結束,那我就可以死了。」

「玩家ASD546您好,系統理解您對於遊戲的擔憂和猜測。而系統也同時判斷出玩家十分疲累,請問您需要休息一下嗎?」

「累了?我還可以繼續說下去喔。」他朝虛空眨了眨眼,雖然有點抽筋的嫌疑,但應該只是一個非常不熟練的媚眼。「不過既然你願意同理我,可以回應一下我的『擔憂和猜測』嗎?」

他刻意直接引用系統的原文,雙手比二,勾了兩下,比劃著一個引號。
不曉得是否是原意,但由他來做,看起來有幾分嘲弄的味道。

面對他的質疑,系統的聲音和先前一樣平穩,沒有任何起伏,說的話格外官腔:「遊戲將根據設計和規則進行,通常包含各種令人驚喜的元素和轉折。雖然系統無法提供確定的答案,但請您繼續保持積極的態度,享受遊戲帶來的刺激和樂趣。」

「規則……所以遊戲開始後,系統並不能更改遊戲的規則。」他摸著下巴,很刻意地擺出典型的思考姿勢。然後打了個響指──只不過因為很不熟練的關係,並沒有成功發出聲音,「所以你可以改變我被觀看……具體一點講,你可以改變『故事的劇情』,對嗎?」

這是一個問句,但他並不是詢問的意思。
而系統也以溫和的聲音,委婉地提醒他:「系統判斷,玩家ASD546很確定自己的說辭,這句話並不是對系統的諮詢。」

「唉……」他依然蹲在地上,最後索性坐了下來,雙腳攤直,一副放鬆作派。
他不再執著於那些規則,換了個話題:「系統,你知道嗎?我是很想死的。」

「系統並不清楚玩家ASD546的過去。」那個聲音稍作停頓,然後語調增添了些起伏,像是試著加以情感回應他說:「很抱歉聽到你這樣說,若有任何需要,系統願意提供聆聽與支持。」

系統說得挺有誠意的──至少聽起來很有──他便點點頭表示明白。

「外力可以成為太有趣的藉口。你看、我不敢自殺,但如果可以走在路上被車撞,我不會眨一下眼睛。」他閉上眼睛,繼續說著:「我根本沒有想活著,為什麼要努力闖關?我可以死在關卡裡的。」

「系統並不鼓勵玩家消極面對遊戲。」
他哼笑一聲作為回應,顯然是對系統的勸阻頗不以為然。

「你這玩意兒太像考試了。會觸發亞洲小孩的創傷,你知道嗎?」他側過頭埋怨道:「為了一個虛無縹緲什麼也沒有的未來,只能拚死拚活地咬牙撐著。勸自己現在受的苦都是有意義的。」

「但是!」他音量突然拔高,強調起一個轉折。
「國中寫題本很累,可是高中、大學再回頭看國中的題目,沒有後顧之憂的時候,寫寫看是很有趣的。作為一個……嗯,不要洩漏太多個人資訊好了,總之、職業因素,解一下『遊戲』、『故事』這些題目,像是工作以外的放鬆,還是很有趣的。」

他眨了眨眼睛,比上一回的媚眼熟練了一些。
「系統,我難得跟你談一下心,你也有想分享的嗎?」
「玩家您好,系統並沒有心。」系統客氣地回絕了。

「也是。」他聳聳肩,並不以為意,「系統,我再確認一件事情。」
「好的,玩家請問。」

他舉手發問:「系統,你具備撒謊的能力嗎?」
這其實是一個無意義的問題。一個不會說謊的人,自然說自己不會。但一個會說謊的人,也不會承認自己說謊。無論有或沒有,系統的回答都只會是「沒有」。

「若撒謊是指有意地提供不真實訊息的行為,那本系統並不具備撒謊的能力。」

對話並不具備測謊的功能。
若沒有其他儀器輔助,測謊的唯一方式,就是施測的一方擁有對方不願意承認的真相。

歸根結柢,他仍然需要「知道」更多。

「好!」他一拍掌,吁地吐口氣,終結了先前的話題,「先這樣吧,這才第一關呢。」

「那請問玩家ASD546需要休息嗎?」
「要。」他恰好打了個呵欠。「但是……哈啊、我還有好多問題喔……」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系統似乎詭異地暫停了幾秒鐘,才接著說道:「好的、若玩家ASD546有任何問題,系統將竭誠為您解答。」

他察覺到系統的停頓,輕笑出聲,然後才問道:「假如我一路睡到截止時間,觀眾要怎麼辦?他們要一直看我睡覺嗎?還是他們會看到螢幕漸漸黑下去,然後就咻地到第二關去了?」
或許是因為已經揭露了關於觀眾的存在,系統並沒有迴避這個問題,而是一樣客氣有禮地回答:「玩家您好,這點請您不用擔心,系統這裡會再負責處理的。」

「不不不、我不是擔心,我是關心。」他擺擺手糾正了系統的發言,「畢竟這牽涉到我的個人隱私。還有如果你對觀眾快轉了這段時間,我還是有完整睡到那幾個小時吧?……啊對了!」
他突然想到什麼,趕忙搶著舉手補充:「你可以給我床被嗎?總不是叫我直接原地躺下睡吧?」

「可以的。」系統應允,並平板地唸出所有相關資訊:「租借生活用品,一次5點。若欲購買相關產品,請詳閱商品清單。」
「哇、我薪水一半欸。」只有10點的某位窮鬼,非常大膽地開麥:「那給我看一下清單。」
「玩家ASD546目前並無查閱清單的權限,請待解鎖後再行借閱。」

「……那請給我休息用的床被。」
「好的。」

在什麼也沒有的空間裡,第一次出現除了他以外的東西。
那是一組很標準的旅館寢具:木床,白被單,兩個枕頭。

「請玩家ASD546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才能再次挑戰遊戲。」
不曉得是不是他的錯覺,但說這句話的時候,系統溫和的語調裡,似乎帶上幾分鬆一口氣的愉悅。

他乖乖地上床,正躺,以一個睡棺材一樣的姿勢,安穩入眠。
於是,時間過去,第一輪在空間裡的休息空檔,很快地流逝。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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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7-4 23:2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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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二個遊戲

「您好,歡迎玩家進入遊戲【夢想】。」
「正在載入地圖:辦公大樓。」
「正在載入人物:……」



雖然打定主意一覺直接睡到下一輪遊戲開始,好補足體力。但是他異常堅固的生理時鐘,居然在穿越到這個奇怪的世界後,依然比他本人還活力十足地運作著。
他在睡滿六小時後,就無可避免地醒來了,非常努力地賴在床上,無所事事地又多躺了四五個小時,然後無視系統問他是否需要進食的詢問,模模糊糊地繼續睡。

結果就是,在他進入遊戲的時候,沒有感覺精神飽滿,反而感覺到了一絲腰痛。

「老了……」他扶著腰,趴在桌子上哀號。
年輕時從半層樓跳下來都沒事,過了青春年華,只是躺在床上,都可以收獲腰酸背痛。

「怎麼?你要點咖啡嗎?」旁邊的人把華輪椅往後推了些,好越過辦公室隔板。
他還趴在桌上。
「老楊?」
聽到對方又重複了一聲,他心底一驚,這才醒悟對方應該是在叫自己,趕忙坐正,擺起笑容回應道:「好啊、謝謝,抱歉剛剛恍神了……我跟你一起去拿?」
「沒事,是我剛好也想喝。」說著,那人便起身,往走道的另一端走去。

他笑著跟那人擺擺手說謝謝。
然後才趕緊轉回正面,檢查自己所在的位子。

老楊。
他很快從工位的隔板上找到自己要的資訊:一個塑膠三角板,夾在隔板上,標註著「他」的名字:楊炳盛。
他又轉過頭去,偷看了下剛離開的同事位子──葉忠浩。

楊炳盛。楊炳盛。楊炳盛。
他在心裡默念好幾次這個名字,努力把這三個字記住。

「不對、是唸『成』還是『聖』啊?」他突然卡殼。

他的位子沒有太多東西,扣除那些看起來堆積很久的文件,最顯眼的應該就是眼前的螢幕──而相較於東西極少的實體桌面,電腦桌面上有超級多的資料夾。
不曉得到底是這個電腦的主人分類習慣極差,還是他的工作項目真的如此雜亂?桌面上東一個西一個資料夾,還有一堆Word、Excel雜放在各處。

這上面會是關於「楊炳盛」的線索嗎?

他略過那些東西,逕自打開一個空白的文件檔,先試著在上面輸入:葉忠浩。
三個字完全正確,鍵盤按下選字,那三個字也已經成了默認選項。
然後又試著分別輸入「楊秉承」和「楊餅勝」──結果兩個選字都是錯誤的。

「嘖。」他連按刪除鍵,將那六個字都刪掉。

沒有辦法,人通常會更常輸入他人的名字,而非自己的名字。
現在,也只能先期待其他人都是叫他「老楊」,而非全名。再接著就是打起精神,對兩個讀音的叫法都要敏銳一些。

──夢想。
這一次系統有給他遊戲名稱──雖然名字與地圖,又和破關條件的關聯性有待考證,但總之也不失為一條線索。
「啊、睡到忘記問它怎麼上次沒給我名字了……」他嘟嚷著抱怨。
但一邊喃喃自語,並沒有妨礙他一邊檢索著他需要的資訊。

和上次在商場時,他打假電話的主動挑釁,導致劇情快速反噬不同。這次是才剛開場,他就被直接丟到一個「情境」當中,一旁的人物似乎知道他是誰,但他對此的認知卻是一片空白。
於是,遊戲的主題呼之欲出:角色扮演。
遊戲目的、破關條件尚不明,但有同事在旁,他的首要任務就是先搞清楚自己是誰?以及他平時是如何跟同事相處的?

他比平時更快一些眨著眼睛,仔細思考。

桌面上的文件們,或許有解開關卡的關鍵,但是那些數量實在太繁雜,他只消看一眼,便頭暈目眩地立即選擇轉移目標:點開網頁,瀏覽書籤列、網站紀錄。開啟設定,查看有自動登入的網站。
沒什麼社群平台或購物網站,都是一些跟公司相關的事。
接著是信箱……默認登入的是公務信箱,並沒有登入其他個人帳號。

要不楊炳盛這人很嚴肅認真,要不他相當公私分明,或者是這間公司有很嚴格的電腦管理規定。

簡單看過沒有更多收穫後,他稍稍微從座位上站起──沒有完全站直,只是屁股抬高了些──像個狐獴一樣,環視這間辦公室。
這個空間並不大,分成兩區,共坐了八個人。每區有四張桌子兩兩相對,中間以鋁合金加上綠絨布的OA板分隔,劃分出個人的空間。

他只略略掃了一眼,便趕忙坐下。
目前最棘手的,應該還是他跟其他人的互動吧?

葉忠浩會在聽到他嘆氣後,主動替他倒咖啡,代表兩人是很好的關係吧?還是葉忠浩這位同事人很好而已?一般人親近時是怎麼互動的?會取綽號嗎?他們以前認識嗎?

他摩娑著手指尖,雙眼無意義地左看、右看。

話說,咖啡?
抬眼,他的位子剛好能看見,高掛在牆壁上時鐘。
經典的黑框白底,配上沒有什麼個性的指針,顯示現在正是五點鐘──雖然不排除熬夜的部分,但他判定這應該是下午五點鐘,吧?
看了眼電腦的顯示時間,他吁地鬆口氣,確認了是下午。他們並不是一路熬夜到現在的。

「老楊,來。」同事遞給他一個紙杯。
「喔好。」他接過杯子,略為燙手,便趕忙放到桌上。
他趁著轉身之餘,又瞥了一眼對方的桌牌,「……謝啦、老葉。」

「……哈?」葉忠浩還拿著自己的咖啡,轉過頭來,看向他的表情滿是狐疑。
「哈哈。」他生硬地乾笑幾聲,「想說你都叫我老楊,偶爾換個稱呼嘛。」
「別嚇我。」葉忠浩拉了椅子坐下,「你還是叫我全名就好,以前都改不過來,現在就繼續叫吧。」
「……喔好。」他縮回自己的位子。

左看、右看。
他最後乾脆閉起眼睛,深呼吸一下。
TBC.
您們不會相信我在哪裡寫完這章的by剛下高鐵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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鑷子 + 1 高鐵上寫也太強(總覺得不好專心? 話說超愛這種角色扮演類的關卡!(挖苦挖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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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7-6 21:4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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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本週檢討

一個毫無特色的矩形,塞著八個更沒有什麼特別的位子,並坐著平凡無奇的八個人。在標準白牆圍繞的這個辦公室裡,大家安安靜靜地坐著自己的事。

五點半。
掛在牆上的時鐘又往後轉了些,辦公室的大家都還在位子上,沒什麼新的劇情發生。
唯一值得一提的變化,或許是另一區隔板的四個人中,有幾個起身,開門、到後方的走廊去。不過他們隔沒多久就回來,手上還拿著和他相似的紙杯,顯然只是喝水上廁所罷了。

在檢索完基礎的背景資訊後,他先從幾大Office軟體顯示的「最近開啟檔案」查起,確認這台電腦的主人,最後在處理的是些什麼東西。
不看還好,一看,發現和桌面上那坨電子垃圾高度重疊:
會議記錄、報告PPT、活動簡案、企劃書詳案、申請表、場地租借規定、某某年法規、組織章程表、某某年某部門人員清單、海報、布條、主美修正建議……

他安靜地檢視各標題,一一點開,原先還細細地讀著,後來一手撐頭,側目看著那些記載詳細、內容完備的文件,滑鼠越滑越快,多了幾分不耐煩。

「……這傢伙什麼職位啊?」
好像什麼都沾一點,什麼都要做。不曉得是人家傳給他的檔案,他順手存在桌面上,還是這些都是他負責製作整理的東西?

然後他突然笑了下,點開一個空白的記事本。
刻意移開頭,不遮擋螢幕,並在上面敲上幾個字:「修好BUG了啊?」
他心虛地左看、右看,見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他,這裡也沒有電閃雷鳴之類的,就更開心地敲起字:「遊戲劇本的文本量提升很多喔?這麼多文字,跟詳細的背景設定不要緊嗎?還是因此在場景上省經費了嗎?這裡有夠空的欸ww」
「你覺得如果我去開同事的電腦,他們裡面也有這麼多資訊嗎?還是只有我的電腦裡面有東西呢?」

就算只是在用文字「說話」,他也標標準準地打上全型的標準符號。
按下Enter鍵,確認輸入。他等了幾秒,想要獲取系統的反應。
但讓人失望的是,這回系統並沒有像在商場一樣,透過其他方式回覆他。
但不曉得算不算讓人失望的,是他根本不需要有人回應他,也能自言自語下去。

為了裝忙,或者是為了梳理想法,他在記事本寫到:「我還是相信我在上一個遊戲走錯路,導致醫院出BUG的猜測。」
他先把上面其他句子刪掉,再繼續打字:「第一個遊戲是單一線性敘事,劇情跟地圖一樣單調無聊。教學關卡感很重,還有新手引導。整體非常簡陋,甚至我一邊玩你一邊修。」

還寫著對話呢,他突然空了幾行,單獨列出一串項目:
1. 劇情 0(無,意義不明)
2. 交互 2(對話還行,教學引導直接應塞)
3. 地圖 2(繞路差評)
4. 美術 3.5(怪物很噁,讚)

然後打開網頁,搜尋「星星符號」,複製貼上,把後面的數字改換為幾顆星號,並且非常耗時費力地去找了半顆星的符號。

接著,他才回到前面的句子,無縫銜接,繼續他的「我也不知道系統或觀眾看不看得到,但是先寫再說」聊天計畫。

他下意識地想推一下眼鏡──然後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沒有戴眼鏡。

他一愣,摸向自己的臉。接著迅速轉頭,試圖尋找最近具有反射功能的鏡面──沒有。於是看向電腦,關閉螢幕,使其變為一片漆黑。
然後在模模糊糊的倒影中,他看見了「自己」:一個綁著馬尾,身穿白領襯衫的人。五官不夠清楚,但貌似挺清秀的,且重點是,他知道那是另一張臉。

楊炳盛。
這是楊炳盛。

他並不是以「他自己」來扮演一個叫楊炳盛的角色,而是他現在以某種靈魂狀態,進入了名為「楊炳盛」的身體裡。

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對面桌的另一位同事起身,隔著OA板呼喚他:「欸老楊。」
「嗯?」他抬頭,報以社交性的微笑。
「你忙完這週的檢討報告了嗎?」
「啊……」他拖著長音,延長回覆的時間。趕忙將記事本縮小,點回Word,快速掃描,尋找可能的檔案。在看到相似的標題後,只簡略看過一眼,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差不多了吧?」
「寫完就好,畢竟時間也差不多了……」對方轉頭看了眼時鐘。就在他以為對方會叫自己可以打卡下班時,那人點點頭,接著說道:「你就跟我一起去找主任吧,準備等等的會議。」
「啊、好。」他應承下來。

說著,他先選擇關閉記事本,以免其他人看到。
因為上面還有字,電腦自然彈出提示框,問道:「要儲存對未命名的變更嗎?」
他原本是要直接點「不要儲存」的按鈕的,但滑鼠突然位移過頭,就不小心點到了「儲存」。
一般記事本預設的名字,應該只是一個*字號,再不然也是第一句話的幾個字。

但是他的儲存名稱那裡,是寫著「已收到您的建議 謝謝 : D」幾個字。
他無聲地笑了下,硬是直接按「儲存」,不意外地收到電腦通知,跟他說「檔案名稱無效」──畢竟冒號是不能出現在檔名上的。

他選擇取消,然後回去打了句「等回去我給你更多」,再把所有打的廢話都刪掉,並關閉已經是空白的記事本。
TBC.
主角:第一個遊戲設計得爛透了
作者:QQ


本文最後由 窟的第N個狡兔 於 2023-7-6 21:5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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鑷子 + 1 「怪物很噁,讚」承包了我今日的笑點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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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7-7 22: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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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身分

他和那位叫吳君祐的同事,在約莫五點四十五左右,離開辦公室,去所謂的「第三會議室」準備場地。君祐開了門,跟他講著等等要做的事。而他刻意走在吳君祐半步遠的後方,亦步亦趨跟著他,以免暴露自己不熟悉環境的事實。

走廊鋪著啞光材質灰色地磚,兩旁則是最簡單的白色油漆,配上頭頂同樣是白色的LED燈管,處處透露著一股標準、工業化的氣質。
每走幾步路,就有一台直筒狀的監視器,可說是佈滿了整條走廊。這麼說來,辦公室的天花板上好像也有兩台?都是同一個款式,長得一模一樣

他一邊走,心裡還一邊反覆唸著楊炳成、楊炳聖兩個讀音,以早日熟悉這個稱呼──然而唸著唸著,他發現自己對這個名字有股熟悉感。
因為剛剛都是閱讀文字,還沒什麼感覺,但是越唸,他越感覺絕對聽過有人對他說過這幾個音──有誰會對他說話呢?
扣除直接變成黑泥的怪物,還有沒說上幾句話的NPC們,他唯二有對話的對象,是曾嘉怡和系統。
這幾個讀音是一個名字。而他和曾嘉怡在第一個遊戲裡,並沒有討論到其他人名──所以是系統和他提過這個名字。但會是什麼時候呢?而與其從「系統什麼時候講過這三個字」如此發散的範圍來檢索記憶,不如先圈出一些邊界,譬如:系統什麼時候會提到人名?

──載入人物。
楊炳盛是一位玩家。
而且是他沒有見過的玩家。

所以目前至少確定了一件事。

他突然笑了聲,向吳君祐搭話:「話說我剛剛在檢查文件,發現每次──還是會有人把我的名字打成楊炳聖欸,我的名字這麼讓人迷惑嗎?」
他大可以用更委婉的問法,譬如「還是有人搞不清楚成和聖」之類的模糊仗。在只有七八成把握的時候,就直接all in進去,可說多少有些賭徒性格了。
「新人吧?」君祐聳聳肩,「叫錯就算了,寫資料難道不是複製貼上嗎?我的祐也是,老有人打成人字旁的。」

他回以哈哈兩聲笑。
不是因為兩人名字被打錯的笑話,而是賭對了:他終於確定了自己的名字,並且確認了他就是系統口中新載入的人物。

他簡直迫不及待想和系統友善溝通聊聊天,但吳君祐在旁,又不好意思開口。摸摸口袋,非常令人欣慰地找到了一台手機,指紋解鎖後,在陌生的介面裡,打開記事本,寫到:「載入人物=玩家本人?死掉的玩家?玩家克隆?NPC?」

到底是他和玩家楊炳盛交換了身分,還是楊炳盛只是一個NPC呢?如果是後者的話,那同樣被載入的曾嘉怡……
又或者系統有能力和權限,可以「複製」玩家的形象來製作NPC?
那會是一般的玩家都能被複製呢?還是死去的玩家呢?遊戲裡具備高度互動能力的NPC,難不成其實都是過去的玩家嗎?

他跟在吳君祐後頭繼續走,發散地思考著一個又一個的可能性。
明明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他卻越想越開心。在大腦高速活躍時,沒有任何猜想是有證據的,但光是想各種方案,就讓他忍不住掛上一抹越來越大的笑容。



開燈、冷氣、投影機、麥克風、放資料……一系列繁瑣的小事,他們沒一會兒就弄好了。
途中經歷了他死活找不到布幕的伸降按鈕,所以乾笑著和吳君祐確認的插曲,但總歸而言,還算順利。

六點。他抬頭時,剛好看到第三會議室牆上的時鐘。
一樣的黑框白底,和辦公室裡是同一款。
「……資產複用?」他想推眼鏡,但手抬到一半才想起來這個身體沒有眼鏡,只好半途改成摸摸下巴。

「嗯?」吳君祐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麼。
「沒事沒事。」他趕忙閉嘴,轉換了話題:「只是看到時鐘,想說六點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吃晚餐?」
「啊。」吳君祐頓了一下,詭異地沉默了會兒,才問道:「你要下班了?」
「可以下班了嗎?」他注意到那個停頓,便盡可能假裝自然,順著對方的語境接話,「我以為我們還有要忙的?」
「嗯、還不能下班。」吳君祐點點頭。檢查了下手機上的訊息,再和他說:「你先回辦公室,主任找我。」
「好啊,辛苦了。」他也向對方點頭。

說完,兩人都還站在原地。

「你要先去找主任嗎?」他用大拇指指向門,「我可以在這邊再整理檢查一下。」
說著,他便拉拉會議室的椅子,擺弄一下桌上的紙本,非常盡心盡力地裝忙。

吳君祐又看了他一眼,才說聲好,然後開門離開。
「啊、門不用關,我很快也要走了。」他突然開口。
但是他的同事像沒聽到似的,磅地一聲將會議室的門關上。

這裡沒了人,他索性不掏手機了,一邊繼續排本來就已經很整齊的椅子,一邊開口向無人的會議室說道:「這次又是靠講話觸發?你們的遊戲可以有點創意嗎?關鍵字是什麼?下班嗎?」
一說完,他自己停頓了下,皺起了眉頭,似乎抓到了什麼關鍵。
「……我不能下班?對、載入地圖只有辦公大樓,所以我不能離開這裡。」

這間會議室真的沒什麼好整理的。
反正也無人盯著,他索性轉身,屁股靠在桌子邊緣,比較放鬆地站著。

「這跟【夢想】有什麼關係?在這裡工作是角色的夢想?我要在這裡實現夢想?還是要尋找楊炳盛的夢想?」
他手指輕敲桌面,和往常一樣,天馬行空地列出各種可能性。
「有什麼地方可以找到線索?跟楊炳盛的朋友聊天?電腦裡的文件?不對、那裡真的只有工作的東西……還是要歸納他對哪個項目比較感興趣?」

「還有這個手機。」他再次從口袋掏出,那是一台他不熟悉的Pixel,「這是楊炳盛的東西吧?」
這裡當然不會有人回應他。

現在作為楊炳盛的他,自然可以用指紋打開這台手機。
相較於公司的電腦,私人的通訊設備,應該更能找到關於夢想的線索吧?

他花了點時間摸索手機的介面後,點開了相簿。
檔案不多,五百來張而已。一眼看過去,幾乎都是些花花草草小動物的照片。他往下滑了些,才看到一些有人在內的照片:是楊炳盛的自拍,他和一隻藍色鸚鵡的照片。再往下,則是那隻藍色鸚鵡停在一位短髮女性的肩膀上,而那位女性面無表情地看向鏡頭──說不上兇,似乎只是有些無言和無奈。
然後又有好幾張鸚鵡跟不同人的合照。

馬尾。
他看到其中一張時,愣了一下。點開,放大。

中分瀏海,因為臉頰有點嬰兒肥而顯得稚氣,但五官頗為英氣。綁著單束高馬尾,身穿紅白色棒球服外套。
「太好了,妳還有其他件外套可以穿啊。」他笑了下。
但想想,那件被他破壞的藍白色款後來也神奇復原了,所以沒什麼好心虛的。他「只有」欠人家一罐看起來超高級的藥水道具而已嘛!

以及,這下就更能確定:楊炳盛是玩家。
他甚至和曾嘉怡認識。

「問題來了。」他退出相簿,把手機塞回口袋。
「楊炳盛本人也在這個遊戲裡嗎?他該不會頂著我的臉到處跑吧……嘖、感覺有夠不舒服。」突然雞皮疙瘩爬上身──完全沒在檢討自己侵犯他人隱私的部分。

「好。」他起身,往門口走去。「繼續上班。」
他在開門前,最後一次轉頭,看向會議室裡的監視器,問道:「你覺得我應該先好好找關於夢想的線索,還是去找到這棟大樓裡的其他玩家?或者是拿『下班』這個關鍵詞,試著去挑釁全世界呢?」

「應該說,你覺得我會先做哪件事呢?」


TBC.


來賭主角會先去幹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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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7-10 23:0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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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人事助理

事實證明,社畜想要安排自己的時間還是太天真了。

才剛推開第三會議室的門,立刻有另一位根本叫不上名字的同事上前,和他說:「楊炳盛,剛好!那個,人事助理找你,說是有重要的事情,你趕快去人事室。」
「呃、喔,好……」還來不及反應,對方便急匆匆地繼續往前走,到另一不知哪個忙碌的地方去。他只來得及扯起嗓子再問一句,「等等!你說要去哪?」
「四樓!人事室!快點!」對方頭也沒回,只是用手指指另一條走廊。

所有方才想好的計劃都被應聲卡斷,他左右環視,找找附近有沒有路牌,明確指示他所謂的「人事室」在哪,或者告訴他現在位處幾樓也行。但這裡僅有制式化的白牆,還有更多的監視攝影機──事實上,好像有點太多了。一條直線的走廊,頭尾各裝一個也就差不多了,根本不需要那個多監視器。

他假裝沒有注意到鏡頭,垂下視線,逕自朝對方剛才指的走廊前去:往前直走,岔路處右轉。
他踩著灰色的地板,走得不疾不徐。

轉角。
直到轉彎的時候,他才稍微抬眼,觀察了下剛才途經的走廊。
只見那一整排的長筒鏡頭,都不再是照向它們前方──它們轉過頭來,直攝著他離去的步伐。
無機質的視線,像是黑白分明的眼珠,眨也不眨地盯著他。

他的腳步差點因為突然的心驚而停頓。但是沒有,因為本來就沒有走得很快,所以他將那瞬間的停頓,喬裝為走路時正常的節奏,並繼續向前。

直走到底,是辦公大樓的電梯。
他如獲至寶地拿出手機,速速拍下貼在牆壁上的樓層簡介。

整棟總共八層樓,他現在位處中間偏下的三樓。
他所處的樓層標註著:會議室(一)~(五)、企劃部、美術部。
這倒是挺貼心的,沒有太多雜訊,他很快就得到「楊炳盛隸屬企劃部」的結論──畢竟他桌面那一沓資料,看起來可不像搞藝術的部門。

人事室僅在上面一層樓而已。不過他瞥了眼電梯間旁敞開的樓梯間入口,決定當作什麼也看到,繼續耐心地等待電梯。
他掏出手機瞄了下鎖屏上的時間:六點十二分。然後又看向架在四個角的監視器──這幾個倒是挺安分的,沒有刻意聚焦在他身上,僅是正常地監看著這個空間。

「叮。」
鐵灰色的金屬門開啟,裡面是一個可以容納四至六人的小空間,藉由三面鏡子營造出看似寬廣的錯覺。
電梯裡沒人,只有一個半球形的監視器,一閃一閃著紅光。

沉默了一路的他,在密閉的電梯空間裡,忍不住開口:「我在想,人事助理可以找我聊什麼?升職是歸他管嗎?『我』的夢想是爬更高?」
但畢竟只是一層樓的距離,隨著另一聲「叮」,大門打開。

四樓的職員比較多,也有人在電梯間等候。
見這些人打算搭電梯,還似乎是往下,他立刻換上自認為應該是親切的笑容,向這些他一個也不認識的人們問道:「你們好啊!準備下班了?」

笑容。
憑他為數不多的人際交流經驗,無論他是想表達開心或歉意,都總是顯得很不真誠,時常給人「這傢伙在反諷嗎?」的感覺──他有時候確實是在開嘲諷就是了──但大部分、大部分,他其實挺真心誠意的。只不過因為不大擅長表達情感,或者是他真的很缺乏內在情緒吧?總之、很容易予人錯誤的解讀。

他試著像學校老師跟他的心理諮商說的:看別人的鼻子或嘴,自然一點,不要直直盯著眼睛,會給人壓迫感。
他看向那些人,一眼掃過去,連個臉都記不得。
他還在笑,笑得一點也不自然。

他已經做好這會搞砸的準備了──不是因為觸發關鍵詞導致電閃雷鳴之類的搞砸,而是會把局面弄得很尷尬的搞砸。

「還沒啦,老楊你在開什麼玩笑?」
「哇現在幾點?九點了嗎?」
「我們正要去開會咧。」

出乎預料的,是這些人給予他挺正面的回應。
他眨眨眼,差點沒反應過來,然後才接話道:「哈哈辛苦啦!」
他們揮揮手,關了電梯門。

莫名的,有點心跳加速。他下意識地摸向臉部,眼睛看向閉合的電梯門──金屬門反光,照映著他那張不屬於自己的臉。
「哇這什麼黑科技……」他喃喃自語。

然而感嘆歸感嘆,他並沒有忘記說那句話的主要目的。
他繼續向前走,離開電梯間前,轉頭看了眼監視器──正常,只是認分地拍著那兒,並沒有跟蹤他的腳步。
雖然他故意說了可能的關鍵詞,卻沒有觸發異常,也沒有被高度監看的感覺。

「所以關鍵詞不是下班嗎?還是這個遊戲並不是靠說話引發異變?」他仗著走廊上人少,一邊向前走,一邊小聲地碎唸著。



大概是因為四樓的不同辦公室比較多,長長一條走廊,清楚標示著往前走能到哪些單位,轉彎處也有寫著往右、往走分別能到哪兒。
他在這些整齊劃一,彷若複製貼上的走道上,努力裝出一副駕輕就熟的模樣,實則眼珠子瘋狂亂轉,尋找人事室的牌子。

「楊炳盛!」

他已經習慣這個名字了。
於是他立即抬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那是一個比現在的他矮上一些的男子,那人剛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便見著在走廊上的自己,於是熱情地朝他揮手。對方身穿標準白領襯衫(這裡大部分人都穿這個,他也是),下擺紮進黑色的西裝褲裡,但沒有弄得太整理,有幾處衣服被抽拉出來,看起來有幾分隨意。
對方戴著眼鏡,朝他揮手的左手手腕則有一個智慧型手錶。

他稍微把視線抬高,看見了那人所在的辦公室牌子,便是他正在尋找的人事室。
他也禮貌地揮揮手,朝對方打招呼,然後邁大步伐,走到他身邊。

「楊炳盛,我們進來聊聊吧!裡面沒人。」
「嗯。」他點頭答應。

人事室誠如對方所言,此刻並沒有其他人,僅有幾張空桌。最裡面的是主管的大桌子,從後數到前,則是幾位專員、助理的位子。最靠近門的,應該就是對方的位子了──因為那人一進門,就直接走進那個辦公桌,拉了椅子坐下。

這裡和他的辦公室不一樣,並沒有配備綠白色的OA板,每個桌面都是完全敞開的,只是桌旁有許多櫃子,稍微勾勒出一個私人空間。兩個辦公間一致的,大概是同樣白底黑字的時鐘,和每桌一個三角形的塑膠立牌,標註出各個職員的姓名和職稱。
而這人的名牌,上面沒有名字,僅有「人事助理」幾個字。

人事助理坐在位子上,手肘撐著桌面,雙手手指交叉,遮住嘴巴,頭稍稍倚在上頭。

那人抬眼看向他。
而他也毫不畏懼地看了回去,並補上一句:「哇、碇源堂?」

對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則趁機舉半手發問:「我感覺你想跟我聊很久,我可以拉張椅子坐嗎?」
「行、你先拿隔壁桌的吧,他們去開會,需要一陣子才能回來。」
他從善如流。

「好的、我相信你也是玩家。」在他終於把椅子推過來,坐在助理對面時,助理率先開口:「初次見面,你好,我是──」
他張著口,頓了一下,然後才接續前面的話,完成了自我介紹:「楊炳盛。」
還沒等他開口,助理傾身向前,揚起一個自信的笑容,肯定地說道:「你是新手玩家對吧?」

他眨了眨眼。
按照正常邏輯,有人自我介紹,他應該要跟著自我介紹,最好還要回答對方的問題。但是他注意到了楊炳盛說話時的停頓,而他實在是太好奇了。

「對、這是我第二場遊戲。」他還是秉持著做人的禮貌,先回答了提問,然、後、開、口:「你是老手,而且很熟悉系統規則,甚至開始鑽漏洞了。你知道老玩家有很多不能跟新手說的話,所以你把它包裝在自我介紹裡面。如果能說出來,就代表對面的我是跟你同個位子的……讓我想想,『我是什麼什麼楊炳盛』,你想說一個位階、來處、稱號、組織、職稱,而那些東西是我不能知道的,跟那個系統沒有跟我說,但存在的遊戲大廳有關嗎?」
他眼睛眨得更快,視線焦距並沒有集中在楊炳盛身上,而是隨著話越說越多,越來越失焦分散,他沉浸在自己的推論裡,繼續興致勃勃地問道:「你是某個玩家組織的成員?探索者?」

「嗯哼。」楊炳盛沒有承認和否認,僅是笑了下。

然而他卻突然停下長篇大論。
深呼吸,嘆氣,手摀住臉。

「……怎麼了?」楊炳盛並沒有預料到這個反應。
「我認為。我認為要不是我長得不好看,要不我不擅長表情控制。」他說,聲音悶在手心裡,「但剛剛大家對你的臉反應良好,我就認為我的情緒傳達沒問題,或許只是臉不符合大眾審美而已……可是剛剛看你用我的臉笑的時候,我覺得挺好看的,所以結論是我很不會笑,對吧?」

楊炳盛不好意思說他沒有太聽得懂他的煩惱是什麼。
但可以簡單總結為,他認為楊炳盛這張臉很好看,並且楊炳盛操作他的身體時,也笑得很好看,對吧?
所以炳盛遲疑了一下,非常猶豫地說了聲:「嗯……謝謝?你也別妄自菲薄。」

「唉、你好,初次見面。」繞了一整圈無關緊要的話題,他終於醒悟他們還沒打招呼,趕緊補上這句。伸出手,和他握手,「我是企劃部的楊炳盛。」
「你好。」楊炳盛也伸手,和頂著自己的臉的傢伙握手。再放開時,補上一句,「或許你可以跟我說你作為玩家實際的名字,不然我甚至不知道我在扮演的人叫什麼名字。」

「人事助理啊。」他指了指桌上的牌子,笑得很真誠,「遊戲告訴你了,這個角色就叫這個,沒有了。」
TBC.

新的一週,新的連載,讓我們歡迎楊炳盛正式登場。
目前已知的情報:主角身高=曾嘉怡<楊炳盛
沒了(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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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7-11 20: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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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犯規

他和曾嘉怡說過,他挺有「很少跟人處得好」的自覺。
──但這似乎不適用於楊炳盛。

楊炳盛並沒有深究他身上的疑點,而是邀請他談論對遊戲的想法。
期間,不時引導他多說一點。似乎很尊重他的想法似的,明明身為老手,卻時不時詢問「你覺得這樣對嗎」,或者是「那你有其他的猜測嗎」。比起說個人主觀的見解,對方給足了他發言的空間。
他也不客氣,坐在位子上,不時改變坐姿(翹腳、翹另一隻腳、盤腿都有),滔滔不絕講著他觀察到的線索。

「原來如此,我很喜歡你的推理。」楊炳盛捏著下巴,點點頭。

他則眨眨眼,意識到自己真的說了很多。
若是在相處時,感覺如沐春風,大概不是兩人個性相仿,而是對方站在更高的位子遷就自己吧?因為游刃有餘,所以才能收放自如。

「比起循序漸進的推理,你更擅長窮舉。並且在一定範圍內提出可能性。」楊炳盛試著先歸結自己對他的理解,然後又給予稱讚:「你的思考方式很大膽,我們『──』很需要你的創意呢!這次能跟你一起闖關真令我開心。」
炳盛張嘴,省略了一些可能會犯規的詞,並朝他笑了下──因為知曉他能懂這個暗示的。

他不自在地捏了下自己的手,眨眼,視線偏移開來。
看著自己那張臉,露出這麼有自信、說服力的誠懇表情,實在有點奇怪。

「你想試試看嗎?」楊炳盛朝他伸手,像是一個邀請的姿勢。
他下意識地握住,然後才回答道:「好。」

楊炳盛手用力一拉,他們快速靠近,額頭「碰」一聲撞在一起。

「嗷!」
一陣頭暈目眩後,他們捂著額頭,向後踉蹌兩步。
然而抬眼,誰都還在自己原本的位子。

「哈哈、看來不是這樣交換回來呢。」楊炳盛揉著額頭。
「嗯。」他點點頭,然後指著自己的……應該說,長著對方臉的嘴巴,說:「那要試試看真愛之吻嗎?」
「行啊。」楊炳盛聳聳肩,一派輕鬆樣。
他卻移開視線,把目光放在電插座上,換了另一個提議:「還可以試試電擊。」
「……先別了,那個有可能會死。」

他低下頭,不知該看向哪裡,有點不好意思。

「哈哈、看起來沒那麼容易換回身體呢。」楊炳盛倒是不大在乎,哈哈大笑,把瀏海往後撥,然後往下一個話題繼續:「那你要先回去繼續找關於夢想的線索嗎?」
「嗯,我還是滿相信關卡的名稱和破關條件有關。」

他們先前說好了,他會再回辦公室一趟,看能不能從電腦裡多收集一點線索。而楊炳盛仗著自己在人事室,想試著濫用權力,多找點人過來聊天,試探一些情報。

「好、那我趁其他人開會還沒回來的空檔,多打幾通電話好了。」

他點點頭,起身,離開座位,準備開門回自己的辦公室。
然後楊炳盛就看到他詭異的開門方式:這傢伙先把門從裡用力推開,然後等了幾秒,人才真正踏出房門。

「……這是在幹嘛?」
「啊?」他轉回頭,然後喔了聲,才解釋道:「騙一下遊戲AI判定?很多遊戲都會偵測地圖切換來攻擊或刷新怪物,如果它是判定開門,可以先誘騙它出手?」
楊炳盛挑眉,沒有多作評論,僅是揮揮手跟他說再見。

──「碰!」

大概是烏鴉嘴吧?在他踏出人事室的時候,異變突生。
先抓住他視線的,是一整排監視器,肆無忌難地瞪著人事室大門。然後牆與牆的垂直接縫處,突然有一道粉色的光閃過,如同電流,快速流竄。
他瞬間汗毛直豎。

轉頭,整個視野像是套上慢動作特效一般。
很多事情同時發生,而他全都捕獲進眼裡。

人事室的門還沒全關上。裡面的直筒攝影機對準楊炳盛的方向。
他一樣注意到那道粉色的光,快速地在整個空間的物體交界線縫處竄過。
然後剛剛看到的桌子、椅子、檔案夾、櫃子,全都從內爆炸,向外肢離展開。然後是牆壁、天花板、地板。

好像一個被打開的盒子,立方體的各個面向外破開,牆壁與牆壁之間,清楚乾淨地被切開,露出外面的天空。

所有事情都在一瞬間內發生,但他看得很清楚。
他不覺得憑自己有可能救得到楊炳盛,可是他仍下意識地往回踏步,伸出手──他的肢體比他想像中的力度更大、更靈活。在整個世界都慢下來的狀態下,他居然是以正常的速度往前。

他跨步,踏上了和走廊分離的人事室地板。
動作不可思議的輕盈。

他抓住了楊炳盛的手腕──或者說他自己身體的手腕。把他往走廊的方向拖。
被困在他身體裡的楊炳盛,肢體完全反應不過來。但是眼珠看向他的方向,帶著驚恐,但在被拉住時,又染上信心跟笑意。

他用力蹬步,帶著楊炳盛往走廊尚存的地板跳。
走廊上的監視器閃著紅光。

接著,在他們狼狽地半滾半躺落在地上時,他瞥見牆壁與地板間的細縫,又是一道粉色的光溜過。

楊炳盛的反應更快,立刻改為單膝跪地,然後彈步向前。
只是這人的動作,在他眼中也是緩慢的。肌肉收縮、伸張,轉向、發力,每一步都被拆解成好幾個小動作,逐幀、逐幀放映。
而受楊炳盛啟發,他也立刻起身,拉著對方的手,向前奔跑。

「磅!磅!磅!」

走廊上各辦公室的門,一個個打開。有大型鐵櫃、書桌,從門滑出,試圖擋住他們的去路。

「跑──」楊炳盛大喊。
他的聲音,在被調慢的時間流速中,變得低沉而扭曲。

跑?跑去哪?他要怎麼跑?他怎麼可能跑得過?
但他還是邁出步伐──那種不屬於他的速度感再次充盈在他體內。

整條走廊的物品,在他眼中,是以不到每秒兩幀的速度運動著,卡頓得像PPT,而他是正常的二十四幀動畫。

他有太多想問的問題了。
但是此情此景不允許他們聊天。
他跑。他只能拖著楊炳盛向前跑。

然後兩旁是一線最盛大、亮麗的粉色光芒,從他身邊閃過。

「碰──」

走廊的地板與牆壁也分離開來。變成一片、一片的矩形,飄浮在空中。

粉紅色的光線從後往前掠過,直至電梯間,然後像火花般散開。那裡也碰地一聲崩解,向外炸開。
抬眼,雖然剛好有一個鐵架擋住部分視野,但是他看見了:電梯間一旁的樓梯間出入口沒有和地板分離。那塊牆壁只剩單面的門,背後的樓梯都不見了。

但是在門口上,閃著白綠色的光,是一個小人向外的圖案,標示著「緊急出口」幾個字。

道理、解釋、機制、原理什麼的,此時此刻都不重要,他搞不懂這個遊戲現在想幹嘛?他只知道:他得過去。

然而,閃過一個桌子後,前方的書架似乎滑動得更快了。走道剩下的縫隙越發狹小,窄得難以讓一個成年人經過。
倒也不是它移動的速度變快,而是──

「哈哈,下次見啦,新人。」楊炳盛的聲音聽起來恢復正常。
他轉頭想要看對方,但來不及,一道鋼筋從牆壁與牆壁間伸出,直擊向他們。他又回頭,想看清楚來襲的物品,然而也來不及。

什麼都來不及,因為所有的東西都恢復正常的時間流速了。
他在這其中,無法抵擋。

在向前跨步時,半空中,鋼筋穿刺他的胸口,再往後貫穿了楊炳盛。想要發出痛呼,卻因為肺部的破口,而無法發聲,只有幾聲短暫的「呼、呼」,像壞掉的扇葉。



「正在載入地圖:辦公大樓。」
「正在載入人物:楊炳盛……」



睜眼,他劇烈地喘氣。尚未從方才的追逐中回神。
他下意識地抓向胸口,卻只是捏皺了襯衫──那裡沒有任何傷口,但是隱隱作痛,好像鋼筋仍卡在他體內一樣。
腦袋嗡嗡作響,他睜著眼,放任自己的視線因長時間的瞪視而失焦。

「老楊?你怎麼了?」
他聽見有人在叫「自己」,便側過頭去。

這裡是最剛開始的辦公室,出聲的是之前幫他泡咖啡的……葉什麼來著?
他眨眨眼,重新閱讀對方桌上的名牌。喔、是葉忠浩。

「……沒事。」他沒什麼力氣地打發了對方的關心。

遊戲依然是死亡後重置的套路。他感覺自己腦袋裡裝滿了想說的話,快要爆炸開來。喉嚨很癢,舌尖發顫,他像是犯了毒癮的犯人,需要說話才能緩解這種焦慮的感受。

他嘆了口氣,仰頭。
原先只是想放空休息一下,然而他瞥見了牆壁上掛著的時鐘。

白底黑字,下午四點鐘。

TBC.




無獎競猜時間:空間為什麼會突然崩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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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7-13 13: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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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監視器

他打開了記事本,雙手微顫,打上幾個字:「為什麼?」
然後像是為了怕不夠清楚,他按著ctrl加上滾輪,把字放到最大。

一個好的遊戲,應該要有潛移默化的操作教學,然後難度逐漸升高,帶給玩家挑戰,但又能享受解決問題時的「頓悟時刻」。而不是像這一關,毫無邏輯,突然面臨死亡。
馬力貓雖然也以莫名其妙的死亡著稱,但它多少都還知道要利用玩家遊玩馬力歐時養成的思考慣性,來營造出趣味的衝突感。讓人又好氣,又好笑。
這關是什麼?折磨玩家的糞Game嗎?

或許是情緒有點上來了。
他深呼吸、吐氣,瞪著空白的文件檔發呆。他或許應該去整理目前已知的線索,或者是再趕快跟楊炳盛搭上線──可是他現在坐在辦公椅上,氣得不想動彈。

這時,他的眼角餘光,瞥見了辦公室的監視器,正緩緩地轉向,正對向他的位子。
這裡有兩台攝影機,一左、一右,剛好在他前方的牆壁上掛著。攝影機能完整拍攝整間辦公室,他,以及他背後的門。所以若有人進出辦公室,都會被監視器記錄下來。

他微微抬起,正好可以和鏡頭對上眼。
一閃、一閃,上頭有紅色的圓點發著光。

看了會兒,都沒有其他反應,攝影機就只是會不定時盯著他而已……吧?
他百無聊賴地轉回視線,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電腦上。

「系統,你確定這玩意兒真的有規則?」他劈哩啪啦打著字,「沒在整我?」
理所當然不會有人回應。他還刻意再未存檔關閉文件一次,但這次系統沒有再利用檔案名稱回覆他。
他索性真的把記事本給關了,重新檢查起桌面上的檔案。
等整個粗略看過一輪,都已經超過四點半了。

──這時,他也注意到,監視器把視線移開了。

他定神,重新打開記事本,開始記錄:
1. 開門後產生異變
2. 監視器什麼時候會盯人?
3. 被監視是觸發死亡規則的前置嗎?
4. 下班非禁忌話題,但有機率觸犯規則?
5. 遊戲目的:完成夢想?
6. 重生後倒回一小時

他盯著螢幕看。
就像楊炳盛所言,他並不是擅長推理,他只是能夠在一定條件下,提前預設大量假說。
──既然如此,那就來吧。從最簡單的東西開始測試。

「監視器盯人」這件事,是固定時間會發生的?
還是到達某個地圖後會觸發的事件?
或者是他做了什麼導致的嗎?

已知看著電腦,監視器並不會盯著他。
他改看向辦公桌上的文件,把紙本公文一個個按分類疊好,排列整齊──監視器沒有在看他。
接著他把文件打開來,閱讀起上面他一個字也看不懂的資料──監視器仍然沒有開始緊迫看他。

現在時間四點五十多。
五點,那些攝影機會看向他嗎?
像布穀鳥鐘一樣?整點一到就出來嚇嚇玩家?

為了避免實驗變量,他繼續回歸到目前已知的安全項目──電腦。
他在記事本上打著無所謂的廢話,大部分是對系統的抱怨:「我是主角吧?你確定這部小說、漫畫、動畫還真人電影什麼的會好看嗎?難不成會有人喜歡看主角坐在原地打電腦?還是看主角一直死?能不能把你的遊戲設計得有趣一點?」

他打字時面無表情,完全不像是有動怒的樣子。
但是手指動得飛快,幾乎沒有停頓地,一路抱怨下去。

任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五點,監視器還是固定著一樣的角度。

監視錄影機像個小王八蛋一樣。沒有要它看的時候,它死命盯著玩家瞧。在做測試的時候,倒是一動也不動。這是什麼?裝乖嗎?

他嘖了一聲,決定開始擴大測試範圍。
雖然不曉得「角色扮演」是否為這次遊戲的必要項,但他還是努力遵守著規矩。他思索了下方才跟楊炳盛本人的相處,這次主動越過隔板,把滑輪椅向後推了些,問旁邊的同事說:「你想喝點咖啡嗎?」
「嗯?」葉忠浩也把椅子後推,伸了個懶腰,「好啊,不要加糖,兩球奶精,謝啦。」
「行。」

他起身,離開辦公室。
開門的時候,一樣是先推開門,然後人才踏出去──沒有什麼奇怪的粉紅色光,很好。
然後在帶上門時,他偷偷瞥了眼攝影機。

兩台監視器稍微抬高了些,盯著門口瞧,他正好和鏡頭對上眼。
他慢慢關上門,假裝不在意。然後在走廊上往左、往右看,再往先前葉忠浩走的方向前進。

途中,那些數量過多的監視器並沒有看著他。

茶水間就在這條走廊的盡頭處,他往左拐、開門就可以進去泡咖啡。
但是他看向右邊的轉角,突然有些心動。

他煞住了前往茶水間的腳步,故意往錯誤的右邊走。

──這一次,他猜對了。
在他一轉身的瞬間,所有的監視器,「咖」地生硬轉頭,看向他離去的身影。而他則在那一刻,頓住腳,再往回頭走,彷彿只是不小心走過頭,現在要回到茶水間了。

開門進入茶水間,他第一時間抬頭檢查:
這裡也掛著一個時鐘,一樣的白底黑字。不過沒有看到監視器。

他一愣,立刻抬起頭,再次左右環視。
然後不可置信地確認了:對、沒有。

在一個超級過度安裝監視器的公司裡,居然有一塊小角落沒有監視器?

「或者是說,這是遊戲刻意設計的。」他跳脫玩家的思維,開始以設計者的角度檢視這個空間。
他忍不住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裡踱步,繞著圈走路。
「監視器不是每個地方都有,代表它的監看是經過選擇的,是有意義的。監視器的『盯人』可能比我預想的更重要一些。而且它給人的感覺太詭異了。如果監視器等於危險,那這裡……是安全區?」他停了下來。
然後搖搖頭,「不對、門口還是有監視器,所以公司可以知道有誰進出茶水間,跟在裡面待了多久。」

順著這個思路往下,他一手握拳,敲在攤平的掌心上,特別卡通人物式地表示「恍然大悟」。

「所以這裡是有時限的安全區!」

接著,下一個問題臨到,他捏著手,眨眨眼,有些猶豫。
「我應該在這裡待久一點,來測試時間限制嗎?還是先回去呢?」

「超時了會死嗎?還是會觸發新的事件?」
他抽了個紙杯出來,放在咖啡機底下,有些不熟練,但是看著上頭貼著一、二、三的貼紙,按照步驟操作著機器。
他一邊泡咖啡,一邊喃喃自語:「如果牆壁崩解就是死亡事件,那我會再體驗一次剛剛的慢動作時間嗎?這是道具還是超能力?」

他看向時鐘,五點十分。
TBC.



主角每日一問:我可以去找死試試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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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7-14 22:4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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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交換條件

「如果監視器是遊戲的眼睛,那這個關卡對我特別友善。」
他在等咖啡機的時候,雙手合十,如是說到。
「這就代表遊戲『聽不到』我了對吧?可以講話真是太好了。」他笑得特別開心,若是有尾巴,恐怕已經搖起來了吧?
然後笑容一收,他皺起眉頭,特別困惑的樣子,「……等下、現代的監視器是不是也可以收聲音?」
他停頓了好一下,最後聳聳肩。
「應該不是,那個監視器看起來超老的,沒那麼高科技……吧?」

兩杯咖啡都泡好了。

茶水間和外頭一樣,是最常見的白牆,只有地板與外頭的霧灰稍微作出區隔,是深褐色的木紋條。一台落地式的飲水機,旁邊的垃圾桶,一台咖啡機放在吧檯上,還有一個小水槽,外加上杯架──沒了,這個小空間實在沒什麼東西。
他倚在吧檯上,左看、右看,不一會兒便自討沒趣地收回視線。
這裡實在沒什麼有趣的,也沒事可以做,但他不急著出去。

「哎呀、這樣咖啡有可能會涼掉呢……」他有些歉意地笑著。

拖延時間是最無聊的事了。
他呆呆地看著前面放空,嘴巴微張。

然後他猛地坐起,突然打起精神來。

「啊、遊戲聽不到,但系統你聽得到吧?或者是觀眾先生小姐無性別?」
「我們來打賭好了!」他一拍掌,笑了出來,舉起手指,開始提出問題:「這裡是有時限地安全區,對或錯?」
「答案一定是對。」他完全沒有給聽眾反應的時間,自顧自繼續說:「然後是下一題:如果這裡確實是有時限的安全區,我在這裡待太久,會發生什麼事呢?」

他這次比較安分,是先舉起食指,比了個一,然後再依序豎起。

「一、觸發死亡條件,牆壁碰碰碰地裂開。」
「二、會有一個NPC進來,藉由劇情讓我不得不出去。」
「三、也是會有一個NPC……或者是更接近『怪物』?給我帶來一點挑戰跟難題。」

「順帶一提。」他收回了手,捏了捏自己的手掌,「我覺得選項一很懶惰,讓整個劇情缺乏層次。而且『死亡』的戲碼是遊戲最精彩的地方吧?一樣的大招重複出現,只會讓觀眾刺激疲乏。」

「你覺得呢?系統。」

說完這句話,他沉默下來。
這個小小的茶水間裡,只剩下他的呼吸聲。

他抿了下乾裂的嘴唇,順手撈起旁邊的杯子,起身另外裝了一杯水,然後一飲而盡。

他看著空空的水杯,突然哼笑了一聲。
「……搞得好像什麼迷信一樣。我在這邊開口禱告,期待系統神明大人給予一點回應。」一握拳,將紙杯捏扁,然後一個拋物線,扔到垃圾桶去。
咚的一聲,紙杯沒投進,掉了出來。
他對此倒是見怪不怪,習慣地起身,去把杯子撿回去。
「這是一個對我有所求的地方對吧?」 他彎腰的時候,開口說道:「那系統,我對你或你們也有一點要求……」

「給我一個好的關卡設計、好的劇本。」

咚。
這次在極近的距離,杯子沒有意外地落入垃圾桶。

「整好你的遊戲,我就好好『保持積極的態度,享受遊戲帶來的刺激和樂趣』。」他一字不動地引用了在空間時,系統對他說過的話。「這是你希望看到的對吧?」



五點四十。

「咖啷。」
茶水間的門開了。
從他進來到現在,不多不少,剛好三十分鐘。

「喔?有人?」站在門口的人是他完全不認得的臉,一位約莫四五十歲的女性。
「嗯、剛剛在幫人泡咖啡。還順便喝了點水──真的太渴了。」他沒有打招呼,只是說著些無關緊要的話,「那我先回辦公室了,妳用吧!」
然後側身,雙手拿起杯子,準備越過對方,回辦公室去。

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轉移到下一步去:不意外,外頭的走廊上,幾台攝影機都直直照著茶水間的門口。

「楊炳盛。」沒想到對方叫住了他。
「嗯?」他回過身,給予一個應該屬於楊炳盛會有的微笑。
「來企劃部後,都還習慣嗎?」十分和善的語氣,還有一點上對下的關懷。

──來。
他注意到這個詞。

「嗯!多謝有主任照顧,還有同事幫忙。當然還有要摸索的,但大致上沒什麼問題!」他模糊了稱呼跟詳情,用和善的態度打著太極。

對方頂著一頭褐色挑染的捲髮,在聽他講話時,會隨著表示「正在聆聽」的點頭而一晃一晃。
他很努力不要把視線落在她的頭髮上,但是他實在很容易被旁邊會動的東西吸引……

「等下忙嗎?」她沒有走進茶水間,只是站在門口,朝他問到。
「唔……有點東西要用,但應該沒問題。」他舉起手中的咖啡,不好意思地賠笑道:「不管怎樣,至少要先把葉忠浩的咖啡拿回去給他,哈哈。」

他笑得有點太生硬。
如果不是因為現在頂著楊炳盛的臉,應該就會很尷尬了吧?

「好,那我跟你一起過去,等等順路一起過去第三會議室。」她淺淺地笑著。
第三會議室?這個他熟,不需要蹭NPC的領路。
「啊?這樣太不好意思了。」他張大眼睛,客氣地提議:「我放個咖啡而已,等下可以自己過去!需要我帶什麼嗎?」
「你雖然來這裡不久,但是很熟悉了呢,不錯。」她點點頭,很是贊同,「我也要先回辦公室拿點東西。不然你先幫我開一下會議室?都會處理吧?」

他會嗎?他還真的會,才剛操作過一次呢。
「嗯、沒有問題。」他點頭應下。



原本以為像上次一樣,替主任準備好會議室就行。
沒想到把電器都打開、資料都擺好後,主任剛好開門進來。

「都來了,一起聽一下吧。」
他受寵若驚地瞪大眼睛,然後拉了個椅子坐下。

在其他人陸陸續續進來時,她指向講桌上的電腦。
「打字速度還行吧?文書不在,你負責會議紀錄。」
他能說什麼?只好點頭說是。
「不要緊張,和平常一樣就行。寫記錄也可以學到很多喔!」她笑著鼓勵他。

「讓他去吧。」會議中討論到其中一個跨部門企劃案的後續。主任一聲攔下大家的爭論,指向在講桌努力縮小自己存在感的他,「把檢討書發給他,整理一下數據,明天再報告給大家。」

「炳盛,美術部想要看上次的紀錄,請你幫忙打開來好嗎?」
「楊炳盛,上一季的報表在哪?」
「記錄,剛剛王組長的發言你並沒有寫上,請記得補上,那是王組長代表技術部的寶貴意見。」

要做的事情越來越多。
他繃緊神經,在電子講桌那兒,站著,努力跟上整場會議的進度,並且隨時要打開雲端、共享文件夾,找出對方要的東西。

因為所有人要看投影,都會看向他的方向。他只好挺直腰背,盡可能演出一個盡責的員工。只是腰背有點痠痛──想伸懶腰,但是不敢。只能小小地活動一下。
然後他就會看到主任撥過頭髮,朝他微微一笑。

小腿有點發脹。
他仗著沒人看得到講桌後的腿,偷偷後抬腳,踢了幾下,緩解腿部的壓力。



「做得不錯啊,辛苦了。」
會議終於結束時,她臉上的笑容是一樣的角度,似乎是一張固定的客套。
站得太久,他有點氣虛,但還是努力打起精神,回以陽光的笑容。
「沒有,大家都辛苦了。」

「嗯。」主任點點頭,指向剛開完一場會,桌上麥克風被扭得歪七八糟,還有雜放著一些紙杯、零食包裝、紙本資料的會議室,「那再麻煩你收一下,然後等等把剛才說的數據整理好,作簡報發給我。」

「……好的。」他還在笑。

等所有人都走了,關上門了,他終於,忍不住嘆了非常大一口氣。

他立刻找了張椅子坐下,仰躺著,有氣無力地說著:「……這關是【夢想】,我原本以為是要扮演『楊炳盛』,然後達成他的夢想。」
「但是這個假設不合理。因為我不是扮演一個劇情角色,而是跟劇情無關的一個玩家。」他摸摸口袋的手機,作為「玩家」的證明。
「而且這裡有兩個玩家──至少兩個──所以,我們要完成的,是這些人共通的夢想。」

「下班。」

他吁地嘆口氣,然後閉上眼睛,有些自嘲地說道:「大概也是我現在的夢想吧……」

現在時間,九點。

TBC.

唉我真的好喜歡寫主角跟系統周旋的片段......
好啦!這週的更新結束,我們下週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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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7-17 23:0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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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電話

有多少人曾在小學作文〈我的夢想〉裡填入職業?或許是當消防員、當警察,還有人想作老師、律師、醫生,也有人想成為廚師、導遊、理髮師。
多采多姿,五花八門。
大學時就他所知,同學間則挺多對開花店、咖啡店、書店抱有憧憬。大概是一些文青式的想像,或者是嚮往著那樣安靜舒適的空間。

長大了呢?進入社會後的夢想呢?
沒有人再問成年人夢想了,最接近的問題或許是「你的工作是什麼」。

當他回到辦公室時,喝了一口放在座位上太久,而已經完全冷掉的咖啡──味道差勁極了。沒有熱咖啡的濃醇,也沒有冰咖啡的沁涼,只有不溫不熱的尷尬。

晚上九點了,這個辦公室還是坐滿的,所有人都維持著他剛離開時的姿勢,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自己的任務。

他不知道「楊炳盛」的夢想是什麼,反正他現在是真的挺想回家的──喔、他還不知道能不能回去,那就回系統空間也行。雖然虛無的空間很糟,但至少有系統陪聊。
──說起陪聊。
「葉忠浩。」他低聲喚到。
「……嗯?」隔板旁的人,花了點時間,才從忙碌中抬起頭來。
他探頭過去,小心翼翼地提問:「剛剛人事室那邊有人找我嗎?」
「人事室……喔對、有。抱歉、他說會再打來,我就忘記跟你說了。」
「嗯嗯沒事,謝啦。」他擺擺手表示沒關係。
然後抬頭,在辦公室四處搜索著電話座機的影子:有,八人辦公間僅有一台,還放在門旁邊的鐵櫃上。

一邊感嘆著這也太不人性化了吧?一邊起身──然而僅僅是從座位上站起來、走過去這樣的動作,他便敏銳地感覺到,身後有兩股冰冷的視線。

他無視那兩個煩人的監視器,看向座機上貼著的各辦公室內線號碼,依照部門按顏色區分。他檢索了一下,才從代表行政的藍色區,找到了人事室的電話──缺點是並沒有「人事助理」的號碼,僅有人事主任,和代表一整間辦公室的。

還沒來得及撥號,電話倒是自己先響了,顯示號碼312。
做為離座機最近的人,他只好接起,喚了聲「喂?」

「喂什麼喂?」沒想到還沒聽到什麼對話,先是一個中年男子發怒的聲音,「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懂禮貌了嗎?接辦公室的電話,要問好!還要報上自己的所屬科別!」
「抱歉。」他還沒反應過來對方為什麼生氣,倒是第一時間道了歉。然後才喔了聲,並補上該有的問安:「您好,這裡是企劃科,請問找誰?」
「不知道,你們主任今天帶來開會的那個。」男子說得理直氣壯。
「啊、您好,那就是我,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他盡可能讓自己聽起來禮貌、和善一些。而不得不說,相較於他自己的身體,楊炳盛平穩圓融的聲音,似乎更能達成這個目標。

「報告好了嗎?」

他下意識地看向時鐘──這才過去不到半小時,他怎麼可能完成了?更何況他根本就還沒收到所謂的「檢討書」,又要從何做起?
面對這不講理的提問,他吞了口水,才解釋道:「不好意思,我尚未收到各部門的檢討書,可能需要晚點才能完成報告。」

這話足夠禮貌了吧?他喜孜孜地自我評價。

然而對方顯然不這麼認為。男子劈哩啪啦罵了一頓「效率在哪裡」、「一個指令一個動作,沒有個人思考判斷能力」、「毫無工作能力,草莓族」、「不曉得怎麼進來公司的」云云。
男子罵著罵著,開始鬼打牆,重複講起已經說過的東西,並且每一句中間都要插一句:「你懂嗎?」或「understand嗎?」

「明白了。」他像有問必答的乖小孩,抓準空隙回答了對方的口頭禪打岔,並在男子愣神時,補上一句:「真抱歉,我會盡快將報告完成的。」

他的聲音十足誠懇,卻是面無表情。
這個地方的人、事、物都不關他的事,甚至連這具身體也不是自己的,被一個素未謀面,未來也應該不會有太多交集的NPC咒罵又如何呢?
如果道歉能夠中斷對方的廢話,他不介意繼續說對不起。

「我跟你說!像你們這樣的……」
「啊好的,謝謝您的指教,我獲益匪淺。」他睜著眼睛說瞎話,「實在非常抱歉浪費了您的時間,對不起,那我立刻去做報告。」
然後伸手按下……那個按鈕叫啥來著?聽筒放下去後會壓到的那個?總之是直接切掉通訊了。這處理的有點粗暴,或許會有後患。
不過他打了個呵欠,顯然是沒什麼精神體力管那麼遠的事。

終於停了通話,他感覺自己還在因對方的大嗓門耳鳴。搖搖頭,往回走了兩步──突然緊急煞車,這才想起自己最剛開始來找電話做什麼。

他重新看了一次電話號碼表,才撥出人事室的電話。
一陣嘟嘟音後,他聽見一個女聲說道:「喂、您好,這裡是人事室。」
「您好。」他回以一樣的招呼,而後公事公辦地詢問:「我是企劃科的楊炳盛,請問有什麼事嗎?同事跟我說剛才有人找我。」
「企劃科?」那裡停頓了下,依稀可以聽見一些談話的聲音,但隔著電話線非常不清楚,並不足以判斷內容。「應該沒有喔。請問還有什麼事嗎?」
「謝謝,那請問助理在嗎?人事助理。」他撇開先前的模糊其詞,直指目標,「剛剛應該是助理找我,我想和他確認一下。」
「助理剛剛跟主任出去,現在不在辦公室。」
「喔……」這熟悉的遭遇,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那可以幫我留個紙條嗎?就說企劃科的楊炳盛找他。」
「好的。」

咖的一聲,通訊斷了。
他皺起眉頭,有點懊惱自己錯失了更好的套話機會,畢竟目前實在沒有太多進展或新的線索。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他轉過頭時,發現監視器已經沒有在看著他了。

然而回到位子時,發現電腦右下角跳出了幾則通知:「您已收到新郵件,來自……」
一個對話框接著一個對話框。點開,毫不意外是剛剛會議中提到的檢討書。
他先下載下來──然後發現不知道能存在哪?索性在桌面上創建一個新的資料夾,再將文件通通塞進去。

──現在該做什麼呢?
這個辦公大樓還有很多層可以去,甚至或許會有其他玩家。尚有一些遊戲機制不明,連通關要求都不知道。他還有好多、好多可以探索的事物。
然而此時此刻,他坐在辦公椅上,四肢完全動不了。

不是真的物理意義上無法移動,而是一種油然而生的疲憊感,令他興不起「移動」的念頭。

十點了,這些人還不打算下班嗎?
如果今晚沒有破關,他得陪這些NPC熬夜通宵嗎?

他把剛才關閉的資料夾,又重新打了開來。嘆了口氣,認分地將檢討書一個個點開。
參與人次、效益估算、預算執行率……一個個大概理解,又不是很懂的敘述與表格,以極其沒有效率的官腔形式呈現眼前。

寫這份報告,對這間公司真的有任何益處嗎?
或者是更實際一點說, 完成主任交代的任務,對破解遊戲有任何幫助嗎?

他皺起眉頭,打開另一個空白的記事本,輸入:「系統,這就是你給我的『好劇本』嗎?大量無意義的干擾項?」
才剛打完這句話,他突然感覺昏沉想睡覺的腦袋清醒了不少。
他眨眨眼,又接著寫道:「你在利」

還沒打完,葉忠浩突然整個人探過來,催促道:「老楊,你報告可能要快點,剛剛小崔遇到主任,說她滿急著要的。」

他像是被老師發現在上課時間偷看課外書的學生,下意識地將記事本縮小。
聽到這話,趕緊點點頭說道:「喔好,我會盡快的,不好意思。」

再回到電腦上來,他看著報告的文件檔,和打到一半被縮小的記事本。
可能是被突然打岔吧?他有點不記得原本想寫什麼了?

他又嘆口氣,回到文件檔,開始整理報告。


TBC.
早安、新的一週新的連載。
我依然再祈禱可以多一點留言(摩拳擦掌)

留言

@鑷子 4,大家進入公司都給我乖乖變社畜 2023-7-18 23:30
感覺主角逐漸被副本同化成社畜了ww 2023-7-18 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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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7-18 23:2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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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打卡下班

他打了今天不曉得第幾個呵欠。
若從離開系統空間算起,第一輪的一個半小時,再加上目前六個多小時,差不多是一個正常上班族的八小時工作制了。

他隱約察覺到這個關卡的規則,離開的方法或許就近在咫尺。但是要達成那些事,至少得離開位子,去找楊炳盛──不過「人事助理」現在不知去處,他手上也還有交代的工作要完成。
結果就是,思來想去,他目前繼續坐在原位。

然而就算他還在座位上,只要眼神稍微偏離開電腦,去打量其他東西,腦袋稍作放空,兩台監視器,便會傳來「嘰──」的生硬轉軸聲,明目張膽地對著他瞧。

為了避免在尚未達成最佳情景,就觸發到死亡懲罰。他只能把注意力百分之百投注在電腦上。
──說句實話,這些瑣碎的報告作業,真的不困難,就連剛入職八小時的他都能輕鬆上手。但是為了處理一點資料,得去翻其他文件對照,翻完整理好,下一筆項目又是一次輪迴。彷彿薛西弗斯再世。

不過只要慢慢寫,一點一點完成,倒也不算太辛苦,並且能免於被攝影機監控。

在處處需要小心謹慎的遊戲關卡裡,只要看著電腦,就不會被懲罰,算是挺輕鬆的了。

「楊炳盛,等下你把資料傳給主任後,請跟我去一趟美術部?那邊有些事需要我們協助。」
「……嗯、好。」
「那就麻煩你了,謝謝!」

然而源源不斷的責任湧進,一個接著一個,合理或不合理。
雖然這不是他的工作,完全甩給其他人也無所謂。他又沒有要在這個世界升職加薪,或賺錢養家。認真工作做什麼呢?啊、他倒也沒有多認真,只是他得做而已,其他人都在做,而且如果停下來就會被監視器盯上吧?

他得繼續做,即使毫無意義。
不過是做一些沒有難度的任務而已,先繼續做吧。
關卡目標或找人事助理什麼的,不急。
只要忙完這些就可以去做了。不要緊的。
先做完這些工作,晚點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螢幕上分割著兩個文件,一個是等等要交給主任的報告,另一個他開啟的參考資料。

按下插入、分頁符號,打開了全新的一頁空白。
他眨了眨眼睛,開始在上面打字。

「是這樣嗎?」
「你希望我在位子上安份工作是吧?」
「當你控制的手段做得越多,你的目的也就越明顯。」

他笑了出來,以先前打報告都沒有的手速,在文件上快速寫著句子:「我以為這種『被環境同化,失去自我意志,逐漸麻木』的情節,應該更常出現在以學校考試為背景的關卡?怎麼會把這招用在公司?真可惜。」

他寫了兩行,好心地替系統分析:
學校→多數人都有的回憶,容易引起共鳴
公司→社畜經驗各有不同,場景缺乏普世性

他是真心覺得惋惜,但或許因為是用打字的,沒有用上楊炳盛的聲音和表情,導致文字看起來格外嘲諷。

「你讓我確定兩件事:一、監視器是視覺上的控制,逼我擺出工作的樣子。二、同事是聽覺的監控,我也不能在這些人面前洩露不想工作的念頭。」

他稍停,沒有繼續往下寫。
光標閃爍,讀著秒數。

他等了一會兒,才寫下最後一句:「我要開始玩遊戲囉!」
然後將整個文件存檔、關閉。

「葉忠浩。」他叫到。
「嗯?怎麼了?」隔壁的好同事又探過頭來,「你弄好了嗎?可以去美術部了?」
「不是啦。」他笑了笑,然後撈起一個先前在電梯前測試過的話題,「是想問你,這麼晚了,會不會想回家啦?」

對面桌的吳君祐突然傳來「嘎」的一聲,像是不小心刮到了什麼。
不過葉忠浩倒是沒有什麼激烈的反應,而是回以苦澀的微笑,壓低聲音,和他說道:「說不想是騙人的,但是這麼多事情要做,還是得先忙完再說吧……」
他點點頭表示贊同,並更近一步試探規則:「我倒是真的好想下班啊,不想工作了……」
「噓──」葉忠浩慌忙地比了個禁聲的手勢。
然而對面的吳君祐已經起身,從上往下,審視跨過OA板在私下交流的二人。他神色嚴肅,頗為不贊同地提醒道:「東西都做不完了,還有時間聊天嗎?」
「抱歉抱歉。」他立刻回過身來道歉,並把椅子拉近書桌,擺出「我接下來會專心工作」的模樣。

然後等吳君祐坐回位子,他又立刻不知死活地滑輪椅向後,看向被罵了後戰戰兢兢的葉忠浩。

NPC能監聽玩家。他第一次察覺到「下班」這個關鍵詞,就是因為會議室時吳君祐驟變的臉色。
但是葉忠浩似乎不大一樣。

「葉忠浩。」
「別找我。」
「喂、葉忠浩。」
「就說了別找我,好好工作。」
「是正事。」
「……幹嘛?」

從主動呼喚名字提示玩家身分牌,到後續以咖啡讓玩家知道茶水間的存在。
自出生點開始,就在玩家旁邊的葉忠浩,似乎並非帶有惡意。

於是,他更大膽地跟葉忠浩討要情報。

「你知道下班要去哪裡打卡或刷卡之類的嗎?」他才剛提問,對面的吳君祐似乎又要來找他麻煩了,但他繼續看著葉忠浩,看著他──那人臉上毫無反感或威脅之意,只有聽到突兀問題的疑惑。
於是他又補充道:「人事要整理上下班管理辦法給新入職的員工,助理請我幫忙寫一部分的規則,但說句老實話我忘得差不多了。」
「喔。」忠浩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後打開抽屜,拿出一張員工證。「入職的時候不是會發這個嗎?之前更新過一次系統,現在上下班的時候,只要在大門口的機器刷一下就行。」

他有想過會從這裡得到關鍵,但沒想到拿得這麼順利。
「……謝謝。」
「嗯、不客氣,你也辛苦啦!」葉忠浩朝他一笑,然後又推回椅子,嘴巴裡還碎唸著:「真的要繼續忙了啦,你也趕快去工作。」

於是他也坐回原位,打開抽屜:一張淡藍色的晶片卡就放在那兒。
他又打了通電話給人事室,得知助理依然不在位子上。他凝重地停頓了會兒,然後請對方給自己助理的信箱,就掛斷了電話。
他回到電腦前,將所有推論寫好、寄出,然後抓起卡片,塞進口袋。

「我去一下廁所!」他異常大聲地向整間辦公室宣布,並頭也不回地離開。



破除了試圖將他同化的誘導,又得到「下班」的條件,接下來就只是拼速度了吧?
他無視所有看向他的攝影機,搭乘電梯,來到公司一樓。

大門是玻璃打造的。現在已經近十一點,外頭早就是一片黑,只有幾盞路燈還亮著。
他很快就看到葉忠浩說的「大門口的機器」,鐵灰色的盒子就安在門旁,還有大大的文字與箭頭,標示著「打卡機」。
他快步向前,從口袋掏出卡片,準備打卡下班,離開遊戲。

機器上有一個小螢幕,顯示著現在時間。
他深呼吸,整個人繃緊神經,準備好迎接可能會臨到的最後一波攻擊。

也就是這個時刻,他突然感覺整個時間流速慢了下來。
他聽見打卡機響起清亮、死板的女聲,一頓一卡地,因慢速而有些聲音扭曲地說道:「逼!打卡下班,時間:十點、五……」
機器還沒說完,他的視線就落在那張自己手捏著一角,貼在打卡機上的職員卡。

正面是一張笑得很溫和,清秀帥氣的臉龐。
旁邊寫著:員工 楊炳盛

他拿的是楊炳盛的員工卡。

TBC.

系統:聽說有人想下班啊?
:)

留言

@鑷子 對......這章的心情就是【夢想】這關最主要的核心(之一)了XD 主角也要刷卡下班啊!前提是他有卡可以刷:) 2023-7-20 22:58
話說這一章根本超現實的,「做完工作就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一個學生代入學業就挺共鳴的,何況社畜 2023-7-19 09:15
幫楊炳盛的靈魂打卡下班了嗎ww所以之後主角也是要找楊炳盛拿自己的卡(或楊炳盛幫他)刷? 2023-7-19 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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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7-20 22:5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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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職員卡

他瞪大眼睛,瞬間將手往後抽,移開卡片。
在慢速的世界裡,他以常態的速度移動。他已經是用最快的時間作出反應了!

「打卡下班,時間:十點五十二分──逼!」
打卡機的機械聲,在放緩的流速裡,一字、一句,清晰而緩慢地宣告結果。
他一顆心懸著,等待法官落槌──

「逼逼!系統錯誤,請將卡片放置於感應區重新感應。」

「吁……」他張大眼睛,深深吐氣。
心臟復位,跳得格外快。
他瞪著機器瞧,又略微喘著氣,看向手中的職員卡。

──太危險了。
真的只差那麼一點點。

不過越是緊張,他越是多話。他握緊手中的卡片,牙根發顫地和系統控訴:「等等、如果我刷下去的話,會是楊炳盛離開?還是我登出?或者是他的身體、靈魂擇一通關?」
他皺眉,想像了下那畫面,忍不住雞皮疙瘩都爬上手臂。
「如果是他的身體回去……那我現在的意識要去哪?還有他的身體該不會就噗通掉回遊戲大廳吧?這多嚇人啊?」

一個又一個可能性在他面前展開。
他抬頭,看向注意到此的監視器,苦澀地向它勾起一個微笑、揮揮手,像是在跟系統打招呼。

「……不對、還有一個可能,是我繼續卡在他的軀殼裡,然後回到系統空間,或者是偷渡到遊戲大廳裡──我會真的變成『楊炳盛』。」他注視著鏡頭的眼睛突然瞇了起來,嘴角拉平。那種冷意,出現在楊炳盛那張溫潤的臉上,竟都洩漏出幾分不悅來。

「系統大人,你想做什麼呢?」

「─楊炳盛!」走廊那端傳來呼聲。
他側過頭去,看見了匆匆奔來的「自己」。

對方看見他還站在門口,急忙伸手大喊:「別刷卡!」
「知道。」他揚起手中的職員卡,有些歉意地趕緊說明:「我沒有刷成功,即時抽回來了,沒事。」
「那就、好、哈、哈……等一下。」楊炳盛鬆了口氣,還想要說什麼,卻完全喘不過氣來,手撐著膝蓋,彎腰換氣。開口想要說話,但是又氧氣不足。他只能擺擺手,示意給他一點時間。

「呃……沒事,你慢慢來。」

剛剛因為是使用楊炳盛的身體,似乎依賴了對方的特殊能力,才勉強挽回局面的他,看著楊炳盛在自己的身體裡,不僅啥能力都沒有得到,還免費贈送debuff的體力──突然有點心虛。

「對不起啊……」實在感到不好意思,他非常誠摯地向因為急忙跑來,而氣喘不止的楊炳盛道歉。

「邊走邊說,回我、辦公室。」楊炳盛稍微恢復過來,便先帶他離開大門──因為攝影機已經盯著他們看有一段時間了。



作為【遊戲】的前輩,楊炳盛不需要他的那封信,也能推理出監視器的作用。
而讓他急忙跑來的關鍵,是……

「你沒有員工卡?」
「對。」

楊炳盛和他穿梭在走廊間,鏡頭隨著他們的步伐,從右到左,緊盯著不放。

「我是實習中的助理,公司沒有替我做員工卡,得手寫表格登記上下班時間。」
聽聞這話,他沉默了下來。

楊炳盛不管他,推開人事室的門,和裡面的其他職員打完招呼,然後從桌面上拿了些資料,再轉頭問他:「主任還有要哪些東西嗎?我拿過去跟你們討論下。」
他眨眨眼,還沒從剛才的對話中回神。但是聽見楊炳盛拋來的問句,還是立刻點頭──然後立刻搖搖頭,回答道:「沒有沒有,這樣應該就可以。」
接著,楊炳盛拿起電話,撥到企劃部去,三兩句交代了是自己遇到「楊炳盛」,有事商討,等等就會放他回去。

見楊炳盛有條不紊地在NPC面前安排好所有「我們在工作喔」的戲碼,他忍不住張嘴讚嘆。

一關上門,楊炳盛立刻向他確認:「你在信裡說茶水間是安全的?」
「嗯,目前測試是三十分鐘,超過時間後我就被主任抓去工作了。」
「好。」炳盛壓了下手上的智慧型手錶,設定了個二十五分鐘的倒計時。「那我們抓緊時間講。」



一改先前聆聽他說話的樣子,楊炳盛這次比較強勢些。
這位前輩先是提出自己的想法,最後意思意思徵求了下他的意見。

「遊戲的目標承你所說,是『下班』。目前已經有出現兩個出口,一個是粉光過後,原本是樓梯口的緊急逃生出口。另一個,就是你剛剛測試的大門口。對吧?」
「嗯……」而他也滿贊同對方的意見,便只是點點頭。
楊炳盛抓了抓頭髮,試圖把話說得簡單些:「你知道什麼是『生門』跟『死門』嗎?就是……」
「我知道。」他直接打岔,並且在楊炳盛的注視下,垂著眼睛,搶過發言權,坦白自己的想法:「我不認為大門是『死門』,相反地、那裡才是正統的遊戲破關出口。」
「喔?」剛才的氣勢盡退,楊炳盛嚴肅的目光轉為好奇。在另一個願意帶領討論的人面前,他似乎很習慣於擔任聆聽的角色。

他沉思了下,分析起自己對兩個門的認知。
「緊急逃生口是『緊急逃生』啊!而且要闖過那個破碎的空間,很吃個人體能。遊戲關卡的必要項,如果是強硬要求某個在該關卡無法獲得的能力,是不合理的設計。」
他試著舉例說明:「關卡可以要求玩家帶來一個──可能很難找,但存在於遊戲裡的──鑰匙來開門。但它不能在馬力歐最後跳旗桿的時候,限定馬力歐只能在無敵星星狀態下過關。」

楊炳盛點點頭,似乎是認可他的說法。

於是他鼓起勇氣,站直了身體,和楊炳盛宣告自己的結論:「所以我們要走緊急出口!」
楊炳盛沒有出聲,只是刻意歪向一邊的頭,和挑起的眉毛,寫著一個大大的問號,有待他的解釋。

不過他並沒有解釋,而是說起別的東西:「我剛剛跟系統說過:『當用的手段越多,隱藏的目的就越明顯。』」
他看向楊炳盛,對方現在正頂著自己的臉,是一張平平無奇的面孔,一點也比不上楊炳盛本人俊美。但他就是看著這份平凡,逐漸堅定下來。

「我察覺到系統想藉由破關,達成一些目的……抱歉、實際狀況我暫時還不能多說,但是我不會讓它達成,所以我不想走『生門』離開這裡。」

比起陰謀、理由,作為管理所的一員,楊炳盛更習慣過問的是……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

他睜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你願意配合?」
「這一關死了可以復活,但是會倒轉一個小時。」楊炳盛聳聳肩,看似不在意,但眼神十分認真,「只要你給我計劃,我可以照你說的做一回合。若是不可行,我們就再照我的計劃去走大門。」

「好。」他點點頭,由衷地笑了,「那我們先去自殺吧。」

TBC.




感覺下星期應該可以完成這個副本(吧?)
然後有人看得出來系統想對主角做什麼嗎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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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鑷子 我們的爽點怎麼可以一樣!!!! 喜歡看主角做死(X 2023-7-23 19:13
哈哈 這次我先別猜了(因為沒想法)但那啥,主角說「那我們先去自殺吧」的時候感覺超爽的(???) 2023-7-21 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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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7-21 22:5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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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試跑

他把自殺說得神采飛揚,楊炳盛聽了,則下意識地「喔?」了聲。
但是出乎他預料之外,楊炳盛並沒有下一步地質疑或反感,而是似笑非笑地等著他進一步解釋。

這種「不被否定」的感受有些陌生。
他撇開目光,不自在地假裝打量起茶水間裡的裝修──然而這沒多少東西,於是他看呀看,目光又落回到楊炳盛身上。

「……你在探查者裡面,是管理階層的吧?」
雖然楊炳盛比較想聽他的實際執行計畫是什麼,但還是很有耐心地回應了他碎碎唸般的提問,「不是喔。」

「喔。」他點點頭,逕自下了結論:「所以是其他組織的管理階層……也是,你上次也只承認自己隸屬某個組織,但看來不是探查者。」
雖然破關很重要,不過楊炳盛也確實起了幾分好奇。他微微傾身向前,想聽他的推理。
「如果你屬於『尋找世界真相』的組織,那比起破關,你應該會更關心我前面說的『系統想達成的目的』。」他在空中畫了個圈,好像代表某類人群的集合,而後一攤手,破壞了虛空中的圓圈。「不過你應該很常和探查者這類人接觸,因為你沒有被我嚇到。」

受限於規則,楊炳盛並沒有多聊自己隸屬什麼組織,而是反問道:「你遇過的玩家被你嚇到了?」
「對、上一關認識的女生,叫曾嘉怡。」他點點頭,非常簡潔地用一句話概括了他們的合作經驗:「她一直罵我找死,但還是拖著我過關了。」

「曾嘉怡?你跟她一起過【拼接夢境】?」
「欸?」他佯裝驚訝,好像沒偷看過人家手機一樣,「你們認識?」
沒辦法,說多了尷尬,他選擇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算認識吧。我跟她姊比較熟。」比較概括式的定義後,炳盛將話題拉回【拼接夢境】,「這麼說來、她這次在遊戲裡用的治療藥水,還是我友情贊助給她的。」
「……喔、啊、是喔。那個藥水,想必很珍貴呢。」他極其生硬地應聲,眼睛眨呀眨。

「確實。」想到珍藏品被耗掉,仍有幾分可惜,楊炳盛哀嘆道:「能救她一命當然最重要,但有治療效果的東西不多見,多多少少還是有點肉痛啊。」

他眼睛眨得更快了。
「那、那個藥水……要去那裡獲得呢?」

楊炳盛張口,然而沒有發出聲音。他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搖搖頭。
不能說確切的情報,但可以說一些心得。
「總之滿艱辛的,要滿足一些特殊條件。而且不是每個地圖都有。」

「哇!」他應該要發出讚嘆的,但是尾音略微顫抖。他想要語調盡可能保持自然,但其實仍非常僵硬地詢問道:「請問,就是,在那個玩家可以彼此見面的遊戲大廳裡,呃、要去哪裡找您、找你,比較方便呢?」
楊炳盛又手指嘴巴,跟他示意自己不能說。

在放下手的時候,楊炳盛瞄了眼手錶,便立刻將先前所有閒聊用一句「好的也聊得差不多了」終結,將話題趕往計畫的方向前行:「所以你打算怎麼做呢?」

容易一講起話來,就偏移焦點,還繞到不知道哪裡去的他,再次雙眼放光地感慨楊炳盛肯定很有主持會議的經驗,然後才在對方催促的笑容下,開始說明自己的想法。



──第一步,吸引注意力。

在接近安全區的時限時,他們推開茶水間的門,
毫不意外,門口的監視器已經看著他們了。

「那就先隨便走走吧,觀察一下。」他提議。
「不如直接去看平面圖?」
才剛走兩步路,他立刻止步,一臉困惑,「我們有平面圖可以看?」
作為行政職和遊戲前輩的楊炳盛點點頭,指向消防箱的方向,「緊急逃生路線圖上有。」

毫不意外,發現這間公司走廊九彎十八拐的,各種辦公間、會議室林立,但都有一個共通點。

「緊急逃生口都設在電梯間側邊,然後電梯間往前會是一條筆直的走廊。」楊炳盛立刻畫出了重點。
「而這條走道上,離電梯最近的辦公室,都有點距離。」他補充。

接連去了幾層樓觀察,皆是如此。

他們遊手好閒地在走廊上晃,沒有工作。
監視器盯著他們的視線都要冒火了,可是遲遲沒有動作。
所以雖然萬眾矚目的感覺很令人不自在,他們也裝作不以為意的模樣,繼續他們的觀察大業。

──第二步,挑釁。

他們推門,走進了三樓最靠近電梯間的第一會議室。

「現在是要讓攝影機看見我們沒在工作吧?」楊炳盛友善地發出邀請。「那我們就隨便聊聊?」
「好啊。」他則彷彿打開開關,一掃長時間工作的疲憊,興高采烈地開始滔滔不絕:「遊戲關卡或戲劇,一般可以用三幕劇的『觸發、衝突、解決』來分析,也可以更進一步分成四個階段,把衝突分解為『問題浮現』和『失敗嘗試』。所以就進度條來說,剛才刷卡的我應該是『失敗嘗試』,所以!我們現在要準備進入『解決』的階段了!」

他說起話來,似乎就不可能保持靜止。
手在空中點來點去,好像是在畫自己所講的結構圖,並且忍不住走來走去。
而楊炳盛一臉洗耳恭聽的模樣,對這個狀況不僅沒有幫助,還會推波助瀾。

「如果是學校背景,那這齣戲應該是關於被洗腦、同化的學生,最後掀起革命,推翻學校、破除制度……嗯、這種戲很受歡迎。畢竟東亞教育體制放在這兒嘛,誰不會對那種拚考試的瘋魔勁有點共鳴呢?」

他歪頭,後腦杓不屬於他的馬尾也跟著一晃。

「但現在背景放在職場,作為社會的一個小螺絲釘,遊戲的設定並沒有鼓勵我們聯合其他同事──甚至同事就是監聽我們的NPC。所以拯救的範圍變小了,只要求自救。這挺符合現實的。因為拯救世界的是日本高中生,而社畜……嘛、成年人沒有期待世界加速滅亡就很了不起了。」

好一番似乎很有道理,但毫無邏輯的長篇大論。
這根本不是聊天,只是他一人的叨唸。

而聽完了他一個人的演出,楊炳盛也沒有給予任何評價,只是點點頭──不曉得是「聽到了」或「說得很好」的意思。

「我們偷懶那麼久,應該夠了?」楊炳盛如是問到。
「嗯嗯,應該沒問題。」

──第三步,跑!

他又是那個方法,先推開門,然後才踏出腳步。
他們累積的「長時間不工作」紅牌,藉由「推開門進入走廊」這個動作觸發懲罰。

牆壁、地板、天花板間的夾角,激起的粉光,刺眼得像膩味的廉價棉花糖。
陡然沉下的流速,預兆著危險時刻的臨到。

而他早就揹好楊炳盛(或說自己的身體),猛然跨步向前跑。
一步、兩步……拉進著他們和緊急出口的距離。

──第四步,自殺。

從後而來的鋼筋穿透了心臟,一擊死亡。
他痛得表情失守扭曲,沒辦法維持先前游刃有餘的模樣。

痛死了啊。

疼痛激發憤怒。
他痛得、生氣得咬牙切齒。

──下一回就等著瞧吧。
他和楊炳盛,會身體連著靈魂,都完完整整地離開這裡的。

而他,打死也不會為了下班,在大門口的登記表,簽下人事助理的名字的。

TBC.




好啦、這週也一樣達成四更的目標了!
這幾天因為工作很忙,都拖到這個時間點才寫完哈哈,沒有存稿沒有大綱還挑戰日更就是這個樣子(
總之,下星期見!繼續期待留言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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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7-24 22:4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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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好意


時間再次倒轉了一小時,現在是下午三點鐘。

重新復活回到遊戲時,身上是沒有傷口的,照理來說不會疼痛。但是那種記憶猶新的觸感,不是來自血肉,而是大腦與精神的幻痛。就像是拼起、接好的玉石,確實看不見裂縫,但是內裏終究和先前是不一樣的了。

幸好,「遊戲破解中」激發的腦內啡,這時多少起了點作用,鎮壓下剛清醒時一陣混亂。

睜開眼睛,首先看見的是電腦螢幕。
然後他注意到一件和先前不一樣的事:企劃科辦公室裡,一區四張桌,共左右兩區。而他這一區的人,只剩他一個。
也就是說泡咖啡小夥伴葉忠浩,還有帶他去會議室,並提供了下班線索的吳君祐,都不在。

這兩位是少數有劇情的NPC,怎麼就不見了呢?
在陌生的環境裡,任何一點熟悉的人事物,都會讓人興起依賴感,尤其是對他挺友善的葉忠浩……

接著,他觀察到電腦桌面上的配置:上次看,是雜亂無章,不知從何檢查起的文件海。這次,則只剩下幾個資料夾──待辦事項,已完成,已完成待確認。

「……咦?」

他還沒釐清周遭環境的變化,便下意識地點開各個資料夾,驚喜地發現所有檔案皆井然有序地排列著!甚至是上一回讓他對到天昏地暗的各部門檢討書,居然全都提前收繳完畢!有部分文件還已經標註好重點!

他頓時笑了出來。
打開空白文件,複製貼上公司抬頭,拉表格,貼資料。
插入圖表,key數字,標顏色。
每一筆數字都清楚明瞭,輕鬆得過分,提前完成上一輪主任交代的整理表,可謂輕而易舉!

他貼到第二項時,突然頓住。

大概是上一回加班太久了,習慣成自然──這是在做什麼呢?

「做得越多,目的越明顯……」他小聲地喃喃自語,像是在替自己維持清醒。

這個遊戲是如何馴服玩家的呢?

──若逃避工作,會死。
──若工作不利,會被罵。
──工作內容簡單,好上手。
──繼續工作,玩家就享有安全時間。
──工作項目會越來越多,讓玩家推遲探索時間。

所以再死一輪的他,得到了更輕鬆的工作。
遊戲設計的目的,是要他繼續待在公司上班。

他關閉了工作文件,雖然看見「要儲存變更嗎」有點遲疑,但還是毅然決然點下了「不要儲存」,將先前的工作全部付諸東流。

然後打開了空白的記事本。
整個螢幕只有那個記事本。
全然專注於此。

他寫下:「時間倒流 目的?」

若「簡單的工作」,其實是誘使他停留的、「遊戲難度增加」砝碼。
那逐步往回推的時間,是讓遊戲更難?還是更簡單?或者是單純的生命倒數計時?

這時,他又想起先前忽略掉的線索了:這一區只剩他一個人,送線索的吳君祐,以及對他不錯的葉忠浩都……

等等。
他突然一愣。

讓他輕鬆許多的文件整理。
對他好的NPC。

這些都是「讓他更適應公司環境」的因素。

這麼說來,當初他是如何判斷這是一個「角色扮演」的關卡呢?

──他聽見了同事叫自己「老楊」。
──看見了名牌。
──從螢幕反射中看見不屬於自己的臉。

他每一次醒來,都會聽見葉忠浩叫他「老楊」,他應聲,然後開始扮演楊炳盛。

葉忠浩的存在,不是對他破關有益,而是讓他待在這裡更輕鬆的要素──所以大膽點反過來推論,這人是關卡設計裡,增加遊戲難度的存在。
遊戲利用兇巴巴的惡人,也使用面善的好人,兩方下手,讓他待在公司裡。

他早已熟悉沒多少東西的桌面。
於是目不斜視地,一手抓住隔板上名牌,取下三角立牌,扣在桌面上。然後將壓克力底下,記著名字的紙從背面抽出來──全程沒有閱讀上面的文字──一把揉爛。眼睛依然看著電腦,啪地打開抽屜,用手摸索一番後,用紙團蓋住那張塑膠晶片卡,然後包裹,再塞進自己的口袋。

──他這一回才不知道這個座位的人是誰呢。

而若工作內容和NPC(無論對他好壞)這兩項,都是增加遊戲難度的話,「時間倒轉」或許會是好事,又或者是一個中性的流程?總不能全部都是壞事吧?否則這遊戲平衡就做壞了。

這點尚未搞清,但他決定先解決名字這事。

「喂?人事室嗎?」他起身,去撥通了樓上的電話,「這裡是企劃科,我有事找助理。」
他沒有報上名字。

電話轉手過去後,他開口,非常堅定地說道:「楊炳盛助理你好。」
對面沉默了會兒。
「楊炳盛。」他又一次呼喚對方的名字,試圖傳達那份不知是否可明說的暗示,「我不小心撿到楊炳盛的員工卡,那是你的吧?等下我們在三樓的茶水間見面好嗎?我會把員工卡還給你。」
電話那端久久,才謹慎地回了個「嗯」。
他勾起嘴角,但沒有笑出聲來──楊炳盛先前願意信任他,現在真的就非常配合他的胡說八道,真好。

「這麼說來,因為是助理,所以名牌上都還沒有刻名字呢!好多人都不知道助理的名字。」他繼續將自己想到的線索,用這種迂迴的方式傳遞給楊炳盛,「不然你要不要先用奇異筆,在名牌上寫下『楊炳盛』?這樣大家就知道怎麼稱呼你了嘛!不然老是助理助理地叫,多生疏啊。」

「好。」

有沒有不打啞謎的方法傳線索呢?有,他大可去寫封信。
但是這樣似是而非的謎語,才能讓他沉浸於「玩遊戲」的快樂中。

或許該感嘆楊炳盛是某單位的管理階層?或者是他個性好?也可能是他特別願意聆聽他人意見?作為一個【遊戲】裡的前輩,說是會聽他的安排,還真的就不帶一絲質疑,認認真真地執行著他的胡說八道。

不過就這一回合。
所以他得在這次,找到通關的方法。

掛斷了電話的他,來到門口,準備前往茶水間。
然而就在他老樣子的推開再踏出後,他突然感覺到時間的流速略有改變。

──先前幾次,都是在危險即將發生時,會有這種感覺。

他頓時全身寒毛都豎起,拉起最高的警戒。
然後轉頭,他看見了走廊的另一端,有人正往這個方向走來。

是主任和葉忠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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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鑷子 老楊是......怎麼講,比較萬能搭配型的好人,所以確實滿適合當夥伴的XDDD  還沒想過主角後續會跟誰組隊,或者是永遠一個人(欸 2023-8-7 21:50
感覺老楊和主角會是很合適的搭檔呢(至少算挺合拍這樣?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成為更深層意義上的「夥伴」) 話說主角習慣社畜工作有點可悲又可笑ww 2023-7-25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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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7-26 08:5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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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個請假單)
這星期都不會有其他更新,家裡有點狀況+工作太忙,決定先休息一下。
理想狀況是下星期恢復,不理想就是要再延一個星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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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窟的第N個狡兔 哈哈沒事啦謝關心(您也加油) 2023-8-8 10:39
@鑷子 欸欸欸你還好嗎?希望您沒事QQ 對的沒錯過,然後這週我要回來更新了! 2023-8-7 21:49
還好吧?加油加油!話說這樣的話我剛好沒錯過更新誒www(之前住院住了幾天) 2023-8-2 1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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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8-7 21:4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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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警示


慢動作的世界,或許再多來幾次他就能習慣吧?
但是就目前而言,看著眼前兩人以極慢的動作走來,並且葉忠浩超級緩慢地抬起手,睜眼、張嘴,每一絲肌肉發力,切片切幀似地呈現眼前時──他仍然感覺非常弔詭。

緩慢的時間,是楊炳盛身上特有的危機警示。並非由他主觀發動,而是【遊戲】內的危險到來,身體就自動啟動的一種機制。

──快跑。
面對危機時,戰或逃的本能在叫囂著。輔以楊炳盛身上特有的慢動作模式,他多的是時間能在遇見他倆之前躲進茶水間。

但是可行嗎?
碰、碰。心跳在此時變得格外明顯。

他們實驗過了兩次,三十分鐘內的茶水間確實是遊戲裡的安全區。但是若有NPC眼睜睜看著他走進去呢?還能維持不被叨擾的效果嗎?
他才剛約了楊炳盛去茶水間,他需要保證那裡的絕對安全。
葉忠浩明明是善意的NPC。
但是楊炳盛的身體在警示他的到來──或者說、他的聲音。

這是之前跟葉忠浩互動時,都沒有出現過的狀況。才剛在辦公室醒來的他,防不慎防,一定會聽到葉忠浩叫自己「老楊」──在無可選擇的時候,葉忠浩這位NPC,是被判定為無危害的。
而這次重啟,從下午三點以來,他都還沒有認下楊炳盛的身分,甚至積極地把這個角色往外推。

所以現在的葉忠浩,對他來說是危險的。
而這份「危險」,卻側面印證出一個可能性──

玩家扮演的角色,是可以被改變的。
若是無法塗改或忽視,就無所謂危機。但一鳴起警示鈴,就代表現在是「安全的」,而他若拿起「楊炳盛」的身分卡,反而是危險的。

──逃。他要避開才行。

時間一點一滴慢慢向前。現在只是流速變慢,並不是時間暫停。可以供與他思考與行動的空檔並不多了。
他看向另一端的茶水間──雖然可能過得去──但那不是唯一正解。

如果馬力歐的結局要求要是無敵星星的模式才能通關,那遊戲關卡就得在旗竿之前提供一顆星星給玩家。拿得到,是玩家的實力,拿不到,就是下次再見。遊戲的挑戰性就在此展現。
但若是沒有給,就只是單純的劣質設計而已。

不是每個玩家都有慢流速的特殊能力。
所以正要踏出門的玩家,應該要有一個比起安全區更近、更合理的管道,避開走廊上的「攻擊」。

──在門旁邊的。
──可以迴避對話的東西。

他眼睛一亮,重心向後,迴身,一把抓住在辦公室大門旁的電話。

時間「咚」地歸回正常速度。從慢至正常,對處於低流速的他來說,就像是突然體驗加速一樣。他往後的腳步一個踉蹌,不自覺大吸一口氣。

主任和葉忠浩不一會兒便來到辦公室。主任僅是瞄了一眼他,看見他在打電話,便踏著堅定的步伐往其他工位走去,似乎是要交代任務。而葉忠浩則好奇地多看了他幾眼,善意地微笑揮揮手。
他也禮貌地揮了揮。然後在葉忠浩想要靠近說些什麼的時候,手指話筒,比了個一呈噤聲手勢,又擺擺手表示拒絕,作了個抱歉的表情──真不好意思啊、現在不方便說話呢。
忠浩聳聳肩,又回了個OK,然後回到自己的座位。

眼見沒有人盯著他了,他掛斷那通根本沒撥出的電話。
一個側身,拉開木門,快速回到走廊。



相較於和危機擦身而過的他,楊炳盛這兒輕鬆多了。
或者是說,楊炳盛在這個角色扮演關卡裡,最困難的事情就是「沒有身分」了。而那人天馬行空的提議,確實給了他一些方向。

用紙條替名牌補上「楊炳盛」三個字後,他直接拿起話筒,隨意撥打了其中一個分機。

「喂、您好,這裡是人事部楊助理。」楊炳盛聲音提高了些,用一種溫和有禮的和諧語氣問道:「請問……劉俊義是在這間辦公室嗎?啊、不是嗎?抱歉,那我應該是打錯了,我再確認一下……是的、謝謝,不好意思打擾了。」

楊炳盛掛斷了電話,看著名牌上的紙條若有所思──這鬼方法竟然有用?
或者是說,因為助理沒有名字,所以可以很簡單地拿回身分?

他在【遊戲】裡闖蕩的直覺告訴他,或是能拿到職員ID卡,他或許就能順利拿回自己的身體了,甚至能直接從大門離開公司。
但是那個死不肯說自己名字的新人玩家呢?
他能夠換回自己的身分嗎?

楊炳盛暫時沒有想到方法,但是他也不介意。
在陳靜手下做事,他已經習慣了聽令……然後在規矩裡盡可能追求自己喜歡的事物,譬如特殊道具。現在已有了自保的手段,若是新人的方法不管用,他再自己闖就是了。如果能有人幫忙規劃通關方法,楊炳盛並不介意聽令行事。而且若是可以多拐一個企劃型的人才回管理所,就代表他未來的工作能少一分。

何樂而不為呢?

看了眼時間,三點半。楊炳盛再次確認了辦公桌一帶沒有更多能證明身分的東西,然後起身離開,前往三樓的茶水間。



「系統、我說過你要跟牢一點了吧?」他靠在茶水間的流理台上,一手握著心臟,瞪大了眼睛,向空無一人的地方喊道:「為什麼離開我?你去拍什麼了?楊炳盛?」
「看著我。」他粗喘著氣,聲音有些顫抖,但目光非常堅定。低聲,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看著我。我是你的主角,不要把你的鏡頭挪開。」

深呼吸。
吐氣。

他隔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恢復冷靜。
雖說是「冷靜」,但也不是不生氣。順著氣勢,他和空氣抱怨著一些東西,又問了點問題,但理所當然沒有得到回答。

然後他停了下來,目光掃視著除了他以外,並沒有其他人的茶水間。

他轉身,去裝一杯咖啡,然後直接將飲料直接倒進水槽裡。
一邊倒,一邊問:「你會給觀眾看多少?」
「這個動作很怪吧?需要拍下來吧?所以我現在說的話,你會傳達給觀眾嗎?」

咖啡很快便倒完了。
「系統你個王八蛋。」他把紙杯捏爛。

「咚咚。」茶水間的門傳來敲擊聲,然後是一個壓低的聲音說道:「裡面有人嗎?我是人事室的楊炳盛。」

他側過頭,看向門板。深深吐了口氣,讓自己真的冷靜下來。
「進來吧。」


TBC.

嗷嗷嗷我回來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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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窟的第N個狡兔 等等 好可愛(?) 2023-8-12 10:23
@鑷子 看似霸總,其實是被雨水淋濕在吠的小型犬,缺乏安全感在狂叫( 2023-8-10 12:53
超喜歡這種突破第四面牆的感覺,好好玩(話說「看著我。」有種霸總感www) 2023-8-8 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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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8-10 21:2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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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雙人關卡

他原先的計畫很簡單:利用「雙人關卡」的特性破關。

回溯兩回,至此,【夢想】的原則已經很清楚了。常見的通關方式,大概就是需要玩家找到彼此,再發現「打卡下班」的關鍵,然後抓準時間,從大門離開公司。簡單,沒甚麼挑戰性。唯一的難點或許是需要在繁重的工作中,找到另一個玩家的存在,並且兩人要願意合作──或者還有要求玩家需要想辦法換回身分?
死亡懲罰規則就更簡單了:被監視器發現玩家長時間(大約也是半小時左右)沒有工作,在推門的時候,就會觸發地圖崩解。那時,唯一離開的出口,就是樓梯間的逃生口。

但是楊炳盛偏偏遇上他,所以兩人一交換身分,居然讓其中一名玩家沒了「姓名」。
有點特殊,不過也還談不上棘手,特別是他們都隱隱摸出找回姓名的方式。

而或許正是因為通關方式明確、難度偏低,楊炳盛才不介意陪他鬧個一輪。
那他也會好好去玩遊戲的──可能不是太正規的方法,畢竟這樣才有趣。



茶水間的門,和其他辦公室、會議室不同,是向內開的。
開門的時候,他便躲在門板與牆壁間的夾縫。不看向進來的玩家,也不讓對方看見自己。

而楊炳盛不愧是【遊戲】的老玩家,在推門時,沒有第一時間看到他,又從開門時的阻力,得知後面有人──他並不急著探究,反倒定格在推門的動作,給足他解釋的機會。

「職員卡給你。」他說道。將口袋裡皺成一團的紙質名牌,與裡面包著的晶片卡,一起扔在開門後面對的牆壁。搭啦幾聲,紙團沒什麼反彈能力,就落在地上。

「你不想要我看到你的臉?」楊炳盛第一時間察覺他的意圖。

「嗯,剛剛臨時想到的。」雖然對方看不到,但他還是點點頭,才繼續說道:「雖然我認為身份判定是以NPC為主,玩家之間的『認可』並不會影響遊戲進行,但以防萬一,還是避開一下吧。」

他是他,楊炳盛是楊炳盛。
雖然不知道有多少用,但這一回合,他必須貫徹這件事。
上一輪已經來不及了,所以自殺重開了事。但這一輪或許能悄然將身份換回來。

「因為你有可能可以把身份拿回來,我們等下交換一下位子。」
「行。」楊炳盛二話不說應下了要求。

他側過頭,雙眼看著門板,避免任何視線交流的可能性,然後重述了一次更改後的計畫。楊炳盛則嗯了聲,又說了一兩句加油打氣的話。在撿起職員卡後,俐落地關門離開茶水間。

他則在確認楊炳盛遠去後,才悄悄打開門,探頭確認走廊沒有其他人。

他們的任務很簡單,在五點之前,楊炳盛需要得到越多NPC的認可越好,而他呢?
若身份交換過來,楊炳盛是楊炳盛,他則誰也不是。
──所以他需要躲開所有的NPC。



遊戲或戲劇裡常有這種情況。
開心一段時間後,會突然面臨危機。又或者是在緊繃很久後,突然插入一段放鬆的劇情。緩急相配,觀眾的注意力才能被緊緊抓牢,又神經不會斷裂。

一個人待在空無一人的會議室划手機的他,提高警覺地盯緊時間,然後在太過頭之前,離開了一個點,到下一個地方去。不敢搭電梯,怕遇到認識的人,他甚至爬起了樓梯。他穿梭在走廊間,然後是不同樓層的茶水間。
他手插在西裝褲的兜裡,故作輕鬆的模樣,實則手心都要被汗水浸濕了。

比起楊炳盛和NPC明刀暗槍的交鋒,他只要到處亂晃就好。

他小聲哼著略微走音的曲子。
在躲進五樓的茶水間時,才終於忍不住開始說話。

「不覺得現在就應該要配這種曲子嗎?有點暴風雨前的寧靜的感覺。緊張緊張、刺激刺激。」他又哼了幾聲,只是不成調。「啊、觀眾聽得到嗎?不曉得他們能不能聽得出來這是什麼歌呢?」

他習慣了沒有系統回話的自言自語。
只是想到等等的安排,現在心跳確實有點快。他靠在檯子上,稍稍坐在檯面上。閉上眼睛,說著些不著調的話放鬆:「系統、你真的很不討喜欸……是因為我上一關試出了主角的免死金牌定律,所以這關給我一個可以盡情死亡的關卡嗎?」
「嘖、突然不是很想死了。」他突然笑了下,「不過也不能死了。楊炳盛只會配合我這一回合,所以要一次成功呢。」

「系統。」他又一次呼喚那個不會回應他的存在。
他的雙手抓住吧檯的邊緣,捏緊。
「我作好心理準備了,如果楊炳盛那的劇情比較精彩,你需要去拍一下的話,可以暫時離開我沒關係……只是要在二十分鐘內回來,不然我怕自己被卡在休息室出不去。」

噠、噠,只有秒針轉動的聲音。
等待中的停滯感並沒有出現。
他吁地吐了口氣,鬆開緊繃的手。

就當他開門,打算到下一個點去躲NPC時,突然一陣強烈的暈眩感襲來。
眼前的畫面一陣模糊,如強迫進入睡夢間,然後又被強光照醒,混亂不已。

他下意識地扶了一下牆壁。
然後,在餘光看見了左手手腕上的智慧型手錶──接著再摸向自己的後腦勺:沒有馬尾。

他連忙站穩,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回來了。

「楊炳盛這是什麼魔鬼速度……」他驚歎到。
然後立刻拔腿,向說好的地點待命。



這在所有雙人遊戲都出現過。
兩個人要怎麼玩同一個遊戲呢?
螢幕可能會被分割成兩部分,大家各自探索自己的。前面的人把橋踩碎了,後面的人只能用跳的過河。而當其中一人進度超前時,關卡會藉由「你需要另一個人替你做某件事」,來把角色限制在一定的範圍內。否則就稱不上雙人遊戲,只是單機罷了。

或者是兩人僅有一個螢幕。但是當其中一人留在最左邊,另外一個人卻跑到關卡更右邊時,畫面會被縮小,讓玩家得以看見地圖的至左與至右。最後在某一個極限值時,右邊的人會被限制行動範圍,讓他無法再往前,除非左邊的玩家趕上。

遊戲很刻意將所有具觸發條件的「有門的房間」,都安排得離樓梯間有段距離(最近的是三樓會議室)。顯然這段長度,就是作為緊急出口關卡的挑戰所在。

而既然他和楊炳盛共享同一個遊戲地圖,那問題來了:當有人犯規導致環境崩解時,他們的地圖是一起碎裂,還是只有一個玩家會經歷死亡場景呢?或者是只有一個人犯規,就不會觸發崩壞?

門和出口之間的走廊是要走緊急出口必經的跑酷關卡,那既然【遊戲】敢設計出非局部,而是全地圖破壞類的關卡,他當然要來試試看這個BUG:如果在A玩家開門的當下,B已經在逃生口了呢?



楊炳盛在會議室內活動筋骨,轉了轉大臂,並做了個壓腿的動作,左右左右暖身。
抬眼,時鐘正掛在四點五十多分。
時間挺剛好的,綽綽有餘,夠他在這休息到犯規了。
他們需要在六點前離開。因為六點過後,企劃科的人會去使用三樓會議室。若聚集太多NPC,難保產生什麼變數。

拿到名牌紙和職員卡後,換身分卡的進度比他想像得要快很多。楊炳盛原本以為那個新手,會撐不到自己完成任務,就先被其他NPC抓包了呢。
沒事、挺好的。這關很簡單,等下只要順利進逃生出口就行。

唯一令楊炳盛感到比較可惜的,或許是他在這關完全沒有找到特殊道具,連純雞肋型的觀賞品都沒有。

還以為名為【夢想】的關卡,能在任何光怪陸離的場景中,收集到一些遊戲道具,卻沒想到這裡只是一個平凡無奇的公司背景?幸好遇到有點意思的新人,否則真的就毫無收穫了──而且不用動腦規劃路線,確實挺合他的心意。

「如果這傢伙來大廳,肯定會被探查者那些人搶走,可惡、留一點指揮型的人才給我們啊……」管理所已經缺人到連他這種收藏家都需要下海闖關了,而新人一到大廳,卻往往被玩家公會吸引,或者是毅然決然踏入探查者的路,再者就是不肯加入任何組織的散居客──知不知道管理所也很缺人啊!居中協調人力也是很辛苦的啊!

楊炳盛無所事事地打發時間,估算著,準備好要推門破關。



時間的流速再次慢了下來。
這個時空的聲音都變為慢速,成了低緩拖長的雜音。

超能力,意旨超出常人的能力,譬如噴火、控水、電能之類的東西,各大作品類屢見不鮮。
楊炳盛本身沒有超能力,他只是一個號稱為「收藏家」的移動型軍火庫,並剛好擁有那麼「一點點」關於體質改造的一次性道具而已。

僅此而已。

「敏捷、動態視力、力量?唔好像太過了,有點浪費。」
他把手機的保護殼卸開,從夾層裡拿出幾張紙片,挑挑揀揀,最後拿了幾張抿在嘴裡。

閃光。
四圍的牆壁邊角閃過粉色的光芒,而他口中的紙片也隨之亮起,然後消失不見。

從會議室到樓梯口之間的走廊,大概五十多公尺,短跑起來不過也就是十秒不到的事情。直線距離跑倒簡單,只是隨著空間崩解,地板成了向上的斜坡道,懸浮在半空中。而四圍的牆壁也碎裂開來,露出了底下的鋼筋結構。

「咖、咖、咖。」

攝影機一一轉向他,生了鏽的鋼筋,則成為它們靈活的手──和致命的武器。

鐵條從左邊襲來,直掃楊炳盛向前的步伐,在他跳起閃避時,另一條則狡猾地從右邊掃過。

或許一般人就會這樣死掉吧?然後又是一次輪迴。
但是在多打幾層buff後,現在、這裡是楊炳盛的遊樂場。

前伏,閃過了攻擊。他一個魚躍的前跳,穿過兩條鋼筋之間。落地時俐落地前滾翻。
地板傾斜,失了平衡。他則一腳踏地,側身往牆壁跳。地面霎時裂開,成了破碎的小板子。而他則藉力於另一片殘破的牆壁,蹬腳,回到較大的地板碎片上。然後繼續往前跑。

緊急出口亮著綠白色的光芒。
門已打開,出口處閃著象徵希望的白光。

楊炳盛臉上掛著笑,紮起的馬尾隨著他的動作擺動著。
他往前躍步,一手勾住了門框──並順便把抱著門板把手一動也不動的另一位玩家撈過來。他眼神渙散,沒有說話、沒有行動,甚至連四肢都是僵硬的。

說來奇怪,明明計畫好讓他先待在門旁邊,緊急出口一開,立刻登出離開。怎麼從楊炳盛逃命開始,這傢伙就僵在原地,沒有任何行動?還尷尬地掛在門上?是太緊張了嗎?

「計畫可行,不錯啊。」楊炳盛拍拍他,給予正向的鼓勵。
他的眼神緩慢轉移到楊炳盛身上,然後突然吸了一大口氣,因此嗆到,連續咳了好幾聲。

「……還好嗎?」
「沒事。」他滿臉有事,但還是說了句萬用的社交語。

「嗯,你的計畫確實不錯。」楊炳盛又說了一次。
很少接受別人誇獎的他,先是說了「沒有啦」,然後才在對方地注視下,默默點頭說了聲「謝謝」。

「對了、你身上有娃娃,對吧?」楊炳盛突然問道。
「嗯?」他愣了一下,才想起對方說的,應該是那個自離開【拼接夢境】後,就不見蹤影的小東西。
「你不用太在意上一關藥水的事,但等你來『──』的時候,可以拿那個娃娃賠我。」楊炳盛熟練地用張嘴消音的方式,略過了他不能對新手玩家說的話。朝他眨了眨眼,不顧對方一臉錯愕,伸手,將反應遲緩的他推入緊急出口的白光中。

TBC.

因為星期二沒更新,今天多補一點字數,把兩章合成一章更新了嗷!
第二個關卡結束,接下來又是回去找系統吵架的時間(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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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窟的第N個狡兔 嗑藥上陣有點好笑,但莫名符合www 2023-8-15 10:43
@鑷子 對,視角的問題只會影響到主角,因為他是主角嘛(?????) 視角跟配角的關係,應該下一個副本就會寫到了哈哈 楊,一款其實不大愛動的文職人員,只是可以嗑藥上陣而已XDDD 2023-8-14 22:46
耶!跟系統吵架! 話說這麼看來視角在主角身上時,配角並不會感到窒息(我現在才意識到www) 還有楊跑酷(?)那段好帥(重點誤w) 2023-8-12 1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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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8-14 22:3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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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竭誠服務

「恭喜玩家ASD546成功結束遊戲【夢想】。」
「系統結算:玩家ASD546獲得遊戲點數15點。」

系統聲音剛落,他便睜開了眼睛。
──回來了,回到這個什麼也沒有的空白空間。
上一輪兌換的床具自然已經不見,不愧是一次性的租借品。

「系統。」他第一時間呼喚道。
「您好,玩家ASD546。」那個中性的聲音也再次響起。

他哼哼兩聲,懶洋洋地原地盤腿坐下。
「系統、你想要我的名字?」還沒等系統回話,他便舉起手來,伸手比數字,一個個清算:「第一、【夢想】很在乎玩家擁有的姓名。第二、輕鬆簡單的出口需要我的簽名。第三、若不是遇到楊炳盛這種資深玩家,我根本不可能走逃生出口離開──你在誘導我寫出名字。」

雖然他說得頭頭是道,但一切也不過是猜測。

而系統也絲毫不為所動,僅是官腔地回應:「尊敬的玩家ASD546,感謝您認真參與【遊戲】。系統理解您對於個人隱私的關切。請放心,我們的目標是提供一個安全和愉快的遊戲環境,並不會濫用您的個人資訊。」

「濫用。」他如鷹,第一時間抓住了話語間的漏洞,「所以你們確實需要使用,只是不會濫用而已?」
「玩家過於擔憂了,我們將竭力確保玩家在【遊戲】中的隱私。」
「【遊戲】中的隱私。」他又重複了一次系統的句子,一個無意義的花手,推了下眼鏡,繼續說道:「玩家不需要名字也能玩【遊戲】,所以你要我的名字,並不是為了【遊戲】,而是其他東西……劇情嗎?」

「從我到這個鬼地方以來,有兩條線在同步進行。一個是我得闖的關,另一個是你主導的故事。」他半舉起兩隻手,各比著一,在講到遊戲時,就抬起右手,談到故事時,就改舉左手。「你把我帶到這個【遊戲】裡,並且我同時也進入一段劇情中。而故事的主角沒有名字,對你造成了麻煩。所以,你想要藉由【遊戲】,獲得我的名字,好順利進行劇情。」

當他談論這些東西的時候,眼睛似乎是閃著光芒的。

系統並沒有回答他,但突然,空間裡傳來一段掌聲。
明顯是罐頭音效,顯得敷衍,老舊得彷彿是來自他的兒時回憶。

「玩家ASD546,您不靠邏輯,而是純粹直覺的推理真是太精采了。」在掌聲中,是系統平和的聲音──一時之間不曉得這是誇獎還是損人。
但不論是哪個,他都不吝於接下。於是他點點頭,回了句「謝謝」。

「那請問玩家願意提供您的姓名或稱呼嗎?本系統保證僅於合理範圍內使用。」
「唔……」他手捏著下巴,想了會兒,試探性地提問:「那如果給你我的名字,我能得到什麼?這是一個交易吧?給我點數?道具?或者是願望?」

「若玩家有需要,系統將竭誠為您服務。」系統先是提出一個空泛的承諾,然後才接著說明:「玩家ASD546尚未擁有進入下一個領域空間的權力。本系統判斷,在此刻交易,玩家與系統之間的資訊差異並不對等,對玩家而言是不公平的。因此若有需要,玩家ASD546可提前進入遊戲大廳,並於充分了解【遊戲】後,再和系統提出交易項目。」

這是非常誠懇的交易了。
系統甚至直言現在雙方的差異,並願意彌平差距後,再讓他思考交換的項目。而沒有利用彼此間的訊息差。可以說,自進入【遊戲】以來,這是系統給予最大的一次善意。

「哇、那就算了吧,不給你了。」他從地上站起,俐落地拒絕。手插口袋,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系統建議玩家ASD546可再謹慎思考。」
「不──要!」他卻幼稚地吐了舌頭。
「……玩家是否認為這個交易存在不公平?需要本系統再進行說明嗎?」

「不用了,你挺公平的。」他點點頭,倒是承認這個交易的好。抬眼看向空無一物的天,眼神中有幾分狡詐,「只是如果你肯開這麼好的條件,就代表我的名字確實很重要吧?那我就更不要給了。」
還沒等系統回覆,他就笑著,用哼歌的語調,唱著說道:「不給你──」

可以說非常欠揍了。
而系統也不曉得是被他氣到,還是單純拒絕回應,就這麼沉沒了下來。

「系統──還在嗎!」他伸起手,揮了揮,並同時超級、無敵、非常大聲地喊到。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系統沒有任何情緒變化的回覆:「玩家ASD546您好,本系統竭誠為您服務,請問有什麼需要的嗎?」
「來和我聊聊吧,不然剩下這段時間多無聊啊。」他笑嘻嘻地,沒個正形。

「好的,請問玩家想要和本系統或觀眾聊些什麼呢?」

他突然一愣,抓住了全新的關鍵字,笑容盡退,有些急切地詢問:「我可以跟……觀眾對話?」
系統對他的激動無動於衷,依然是不疾不徐的態度,溫和地回答:「是的、若是玩家希望的話,您可以跟他們說話。」
「那他們會回話嗎……我是說,對話就應該一來一往吧?」他吞下口水。想要保持冷靜,但緊張和興奮的時候,語速便會不自覺地加快,「他們的聲音會像你一樣,直接出現嗎?或是我能看見他們?等等、我們的語言是相通的嗎?或者是這裡具備語言的自動轉譯功能?這麼說來……【遊戲】裡的人都是講同一個語種的嗎?還是其實有不同國家的伺服器?所以我都剛好遇見跟我同類的人?」
說著說著,他跳痛的思維已經把他帶到更遠的地方。

「啪!」他拍了下自己的臉,清脆的打擊聲響徹這個空間。
他一番深呼吸、吐氣,然後眨眨眼睛,放慢語速,重新說了一次自己的提問:「觀眾會回答我嗎?」

「系統並不能給予玩家確定的答案。」
系統委婉的拒絕,像是澆下一桶涼水──卻也有些理應如此的感覺。
然而那中性的聲音,繼續說到的內容,又讓他重新燃起希望:「本系統和玩家ASD546承諾,若觀眾有回應您,系統不會攔阻您們的對話,並會如實代為轉達他們的話語。」

「哇!」他發出驚嘆,語調極其平板,「這是我第一次覺得你有在『竭誠服務』欸。」
「謝謝玩家對本系統的肯定。」系統道謝得毫無波動。
「不客氣。」他也接得毫無情感。

「唔、讓我想想該聊什麼……天氣?不對這什麼爛話題。我應該刺探什麼消息嗎?還是當普通人聊天?等等我會跟普通人說什麼?」
侃侃而談一些大話,他倒是沒什麼問題。只是要他和一個不知為何的「觀眾」講話,卻似乎難倒他了,在空間裡左右左右踏著碎步。

而後,他停下了腳步。
他看向什麼也沒有的空間,直視著前方,像是那裡站著一個交談的對象。

「觀眾,我會很吵嗎?還有、我跟楊炳盛,誰比較好看?」他非常認真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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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鑷子 嘿嘿、歡迎觀眾入場>_0 可惡、我不是系統啦,系統就是統統而已(??????) 然後系統要回你,他會選擇性如實傳達的。 2023-8-17 17:47
@主角君:嗨你好,畢竟不知道名字就只能以「主角」稱呼了呢。 話嘮屬性挺讚的!本人雖然耳朵很敏感,但也不會覺得吵,畢竟聽不見嘛。你說出來的話才能看到你的思路,而那些都很有趣,所以請繼續保持! 還有,請多跟系統吵點架,我一吃瓜群眾看得很爽(?) 至於你跟楊誰比較好看⋯⋯怎麼說呢,目前只有在其中一篇中看到你和曾+1的形象圖,你甚至沒有臉,而楊更是直接沒畫面。雖然形象圖裡你沒臉,但感覺是帥哥,而楊雖然沒圖,但依照目前的描述來看是很帥,還有馬尾(本人是長髮男角愛好者)。總之結論:我認為都是帥哥,都好看,應該www @系統:我是不是透露太多觀眾視角了?如有違反系統規則,可刪留言。 (笑死 我入戲也太深 寫完覺得自己好中二www) 2023-8-15 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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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8-17 16:5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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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第三個副本(修)

提出問題開啟話題後,他便保持安靜。停頓了會兒,又掛上標準的笑容。以一個自認為禮貌又親切的表情,耐心等待回應。

然而系統並沒有立刻回覆他。
他等啊等,忍不住打了個呵欠,但一回過神來,還是趕忙繼續笑,並持續看向什麼也沒有的前方。

「玩家您好,關於您的第一個提問:『我會很吵嗎?』,觀眾給予回應如下:『雖然耳朵很敏感,但也不會覺得吵。你說出來的話才能看到你的思路,而那些都很有趣,所以請繼續保持。』以及『請多跟系統吵點架』。」
「並有多名觀眾表示,第一個副本裡您的自言自語太瑣碎,完全聽不懂,跟不上您……特殊的思路,十分影響解謎體驗。」
「同時也有部分觀眾提出鼓勵,認為您第二個副本的表現不錯,說出來的話比較好理解了。」

會不會吵──聽覺。

「關於您的第二個提問:『我跟楊炳盛,誰比較好看?』觀眾給予回應如下:『感覺是帥哥,應該都好看。』以及『缺乏形象,沒有特點,有點好奇為什麼長這樣』。」

誰好看──視覺。

「哇、謝謝系統。」他第一時間先道謝了。
雖然語調真的很棒讀,但系統的機械音也沒多少情感,所以他們沒什麼好互相嫌棄的。

「不過是真的『如實代為轉達』吧?系統你不可以擅自替我作摘要喔!沒有故意省略什麼資訊吧?」雖然嘴上嚷嚷著,但他其實得到這樣的結果已經遠遠超出他的預料了。

眼睛左看、右看,又眨了眨,已經開始分析目前得到的資訊。

「……還真的有人在看我啊?應該好看又感覺很帥,為什麼那麼不確定……啊等等、我得有條理一點對吧?」他在繼續往下講之前,趕忙止了嘴,輕咳兩聲,重新組織了一遍語言:「謝謝你們的回應。我現在獲得以下兩個關於你們的線索了:一、你們聽得見我講話。二、你們很可能看不見我,或看得不完整。」

說出這個歸結後,他自己卻愣住了。

「那為什麼第一個副本會被畫面資訊量過載?你們到底是怎麼觀看我的?是外星人的第六種感官嗎?一種我不理解的『看』?」才剛說講話要有組織架構一些,他腦袋一運轉起來,又開始混亂地自言自語起來:「Podcast嗎?廣播劇?還是有畫面,但你們視力很差?所有人眼睛都不好?種族特性?」

「系統!」他舉手,像是急於在課堂上表現的學生,「系統,可以直接問觀眾他們是如何收看我的節目嗎?」

然而,他得到的,是最開始相遇時出現過的那句:「請玩家自行探索。」
系統沒有再回應他了,他也意識到這個過於簡短的「對話」,似乎已經迎來終結。

「等等。」正當他默默接受事實時,又突然皺起眉頭,「我剛剛一回來太激動了,沒聽清楚……系統,你說我第二個副本拿幾分?」
「玩家ASD546您好,您在【夢想】中獲得15點,目前總計20點。」系統貼心地替他算好了數學。

「為什麼多了5點?」他眨著眼,開始思考他做了什麼特殊的事情嗎?
「遊戲點數的計算,是基於玩家的綜合表現。」
然而這個說明過於空泛,他繼續追問:「計算標準呢?有哪些項目?各自的權重?」
系統還沒有回應,他就先提前立好聲明:「哇、如果你說算法不公開的話,我可以判斷是黑箱作業嗎?你們異世界有相關法規嗎?譬如轉蛋遊戲要公布抽率那樣?」

系統沒有被他激怒,依然是用那溫和的聲音,慢慢地向他解釋:「若是玩家能順利通關,將獎勵10點遊戲點數。若積極參與遊戲,或有其他優異表現,將基於評分,另外給予獎勵,上不封頂。」

說了,但沒完全說。
雖然項目仍然不明,但他卻是抓到了自己認定的重點,「比起破關,你更在乎我怎麼玩遊戲的……啊、或者更在乎觀眾?也是,遊戲是你設計的,破沒破關都沒關係,但是我得積極一點,還得再有條理一點,不要太……」
他拖著長音,還沒想好該用什麼形容詞講自己。
而貼心的系統已經替他找到精準的詞彙:「太像現在這樣。」
「喔對對。」他也沒有被罵的意識,點點頭表示贊同,便繼續往下講:「我得改掉現在這種說話的習慣,才會有人想看,是吧?」

「玩家ASD546的推理一向充滿創意,請玩家自行探索。」

「其實關於『載入人物』我也還有很多想要問的,但這個我會多觀察一下再跟你聊。」他打了個呵欠──畢竟在辦公室裡工作了那麼久,腎上腺素退去,疲憊便找上門來。

「沒問題,系統將竭誠為您服務。」系統依然是那個萬年不改的答案。「請問玩家ASD546需要兌換床具嗎?」
「沒關係,我省點點數。」他就地躺下,又挪挪屁股,調整姿勢,「晚安。」
「雖然空間並沒有早上晚上的概念……」停頓了下,那個一向溫和的聲音,似乎將聲音放得更低一些,和閉上眼睛的玩家說道:「但本系統也祝玩家──晚安。」

空間裡,這時便只剩下他了。
一身黑衣黑褲,什麼也沒有的,獨自一人。
若是能有點東西還好,至少能判斷距離感。但是這裡沒有天,也沒有地,更無所謂邊界。上下同為一體,並且沒有任何事物存在。所以在此的他,成了這個世界唯一的參照物。

躺在其中,他臉上的表情倒是挺放鬆的。
似乎這個異樣的世界,奇怪的遊戲,於他而言都不算什麼。

玩家等待下一個遊戲的到來。



「您好,歡迎玩家進入遊戲【餵養】。」
「正在載入地圖:城市。」
「正在載入人物:……」



如果說前幾個遊戲,是需要他想方設法推理,尋找破關的關鍵和出口,這次的遊戲就直白多了。

睜開眼睛,他正坐在位子上,附近也坐著不少人。
昏黃的燈光,僅是起到營造氛圍的功能,室內最主要的光線來源,大概是右手邊的落地窗。這裡播著輕鬆的爵士音樂,一個低沉的男音哼唱著,可能是英文?但歌詞含糊在一起,他其實判斷不大出來。
左右觀看,人們在四人座或雙人位上,各自滑著手機,或者是彼此低聲交談。不時喝幾口放桌上的玻璃杯裝飲料。也有幾個人和他一樣,是單獨一個人坐在位子上,並且看著菜單。

他面前也放著一個摺頁板子,排版看起來像點餐用的菜單,但是上面每個品項都不是食物,而是一條一條的遵循事項:

【夥伴規則】

1. 玩家必須與夥伴共同行動
2. 玩家應主動觀察並完成夥伴的需求
3. 夥伴可自由選擇前行方向
4. 由夥伴決定玩家的分數
5. 玩家之間為競爭關係
6. 一個好的玩家會善待夥伴
7. 玩家不可讓夥伴感覺被拋下

「哇喔……」他忍不住發出感嘆:「這什麼霸王條款?」

「您好,這邊坐。」
就在他剛閱讀完條款,一名服務生帶著另一個他不認識的人,坐到他對面的位子上──他同時也留意到身邊的座位,同時有很多人或被服務生送來,或自己找到位子,一一入座。
一時之間整間咖啡廳都是拉動椅子的聲音。

「嗨……不好意思。」那人點點頭打了招呼。「抱歉來晚了。」
「……妳好?」他滿頭問號,忍不住向後退了些,挺直腰桿,全神戒備。

然而來人的臉色比他還糟,眼神飄忽,試圖嘴角上揚,想要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但似乎沒什麼力氣,最後只能卡在一個尷尬的弧度。
「抱歉……」她道了歉,肩膀縮著。明明是跟他說話,卻無法直視他,而是撇頭看向窗外。「不好意思,造成你的麻煩了,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應該……」

他根本不知道這人在道歉什麼?但莫名其妙一個陌生人(並且不知道是玩家還是NPC)對自己露出這樣愧疚的模樣,令他非常不自在。
與此同時,他又瞥見規則第六條的「一個好的玩家會善待夥伴」。

於是,他拿出畢生最真誠的微笑,和他能發出最和藹可親的聲音,直率地問了他想問的問題:「妳為什麼要說抱歉?」

TBC.


新副本!!!!!
順帶一提,前面觀眾回應的內容,取自各平台的留言,還有我在偷偷說募集的心得們XD
感謝各位觀眾的參與>_0 本文最後由 窟的第N個狡兔 於 2023-9-28 07:27 編輯

留言

@鑷子 薛子晴可能不是,但主角肯定是社恐兼社牛(X) 2023-9-4 14:57
感覺薛子晴是社恐?不知道,反正跟我第一次見到某人時說的話差不多www 2023-8-18 0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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