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籃高手│流三] 夢想有你 [G] (正文完結，10/5更新番外）

　　*以原作時間軸為主，但設定日本國內職籃已成立。
　　*日常向短文組合成的長篇

　　*2024/3/16全篇格式校正

　　1

　　畢業典禮那天，在體育館前，湘北籃球隊吵吵鬧鬧地花了不少時間，好不容易才拍好合照。

　　拍完照大夥兒一時也還未散去，因為櫻木在拍照時故意鬧赤木，獲得了一個頭頂的大包，眾人嘻嘻哈哈看著木暮打圓場。

　　流川站得遠了些，剛好站在三井旁邊，對比球隊中心熱鬧的氣氛，感覺不說話似乎有點尷尬，因此他開口打破沉默。

　　「學長，恭喜畢業。」

　　三井有些意外，流川很少在球場外主動跟他說話，但畢竟是這樣的場合，即使是惜字如金的流川，說些社交辭令也不算奇怪吧。「謝謝。」

　　「有機會再來一對一吧。」流川說。

　　「嗯，好啊。」

　　雖然是流川主動說要再一對一，但之後他並沒有積極地去約三井。

　　三井憑著在冬季大賽的傑出表現，拿到推薦、上了還算不錯的大學。在大學籃球隊也繼續擔任得分後衛。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來看看安西教練，三井偶爾會來湘北露個臉。如果時間允許，流川就趁這種時候找他較量一下。

　　但流川沒想到的是，隨著和三井打球的次數增加，三井那外線出手時畫出的漂亮弧度、輕輕響起唰地一聲空心進籃，居然在腦海中越加深刻，揮之不去。

　　就像某次練球時，流川腦內似乎不自覺地重播起三井投球的軌跡，一出手......咚！

　　球重重地彈在籃框上，他聽見櫻木在背後大叫：「喂！狐狸！你有沒有在看籃框啊！」

　　不用櫻木提醒他也知道，他是有點分心了，分心想起那個人的投球姿勢，漂亮得有如教學錄影帶，令人想一看再看。

　　-

　　不知不覺就這樣過了兩年，輪到流川、櫻木這屆畢業。

　　流川即將遠赴美國，除了已在美國的宮城，當年打敗山王的全體隊員，都出席了流川的送別會。

　　在祝福流川一路順風、乾杯過後，大家聊起大學籃壇的事情，還有陵南、海南等以往對手的近況。包括仙道也進了大學籃球隊啦、魚住家的餐廳經營得似乎不錯、牧更是毫無意外地成為大學籃壇明星等等。

　　席間，流川離座去拿飲料，回來時在三井旁邊坐下。

　　「學長，明天和我打一場吧。」流川淡淡地說。

　　三井有些驚訝。「明天？你不是明天就要出發了？」

　　「是明天半夜的飛機，」流川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烏龍茶。「早上打一場也沒什麼吧。」

　　「可以是可以......」三井搖著自己的飲料，讓冰塊匡噹作響。

　　「你啊，真的很執著一對一耶，這兩年打得不夠多嗎？」

　　三井笑著用手肘撞撞流川，但他還是像平常一樣面無表情。

　　「謝謝學長。」流川答非所問地道了謝。

　　三井喝了一口飲料，明天就要出國還滿腦子都是籃球的流川，讓他覺得有點敬佩......也有點可愛。

　　2

　　第二天上午，他們出現在學校附近的籃球場，陽光很刺眼，晴朗的天空象徵著中午必定十分炎熱。

　　流川運著球試圖突破三井的防守，但三井兩年的大學生活也不是白過的，經過大學籃壇的洗禮，三井原就十分優異的球感更加出色，守得流川找不到空隙。

　　流川向左向右找不到空檔，突然間他做了個向前突破的假動作，身體卻瞬間起跳後仰，速度之快，讓三井也反應不及，只能讓他出手......唰地一聲，空心進籃。

　　「你這傢伙......又進步了。」

　　「學長也是啊。」流川撿起球，拋給三井。「儘管上吧。」

　　這場兩人互有往來，打了個勢均力敵。天氣熱得要命，三井有些體力不支，比完後兩人就坐在場邊補充水分，同時也開始討論起剛才的比賽。

　　「後仰跳投的那球......」

　　「我是參考學長的姿勢投的。」

　　「參考我？」

　　「......因為學長投球沒有多餘的動作，很漂亮。」

　　這算是稱讚嗎？姑且算是吧，三井聽了心情很好。

　　他似乎開始有點了解，為什麼這個不愛講話的學弟，老是要和他一對一。

　　兩人嚴格說起來不是同類型的球員，但經過這段時間的切磋，兩人確實都從對方身上學到不少東西。

　　流川那份對勝利、進步的執著，常常激勵著三井，而三井漂亮的外線和對對手的剖析，也是流川學習的對象。

　　雖然總是流川主動找他，但流川去美國後，自己大概也會懷念這樣的比賽吧......三井想。

　　「已經快中午了，走吧，請你吃拉麵。」三井抬頭看看球場的時鐘，站起身，向流川伸出手。

　　流川先是遲疑了一下。「拉麵？」

　　「去美國後，肯定會想念日本的食物吧。」三井不管流川的遲疑，伸手拉起他。「你不趁現在多吃點，去了鐵定會後悔！」

　　-

　　赴美後，流川處處受宮城照顧，宮城也常叫他來家裡吃飯。經過一年留學生的生活，宮城的廚藝大有進展，有時山王的澤北也會跑來蹭飯，但明明是澤北最先來美國，現在廚藝卻還遠不如宮城。

　　而湘北隊員的消息，大多是聽宮城轉述的。

　　「三井學長接下隊長職務了。」

　　「三井學長打進全國大賽了。」

　　「今年的得分王是三井學長喔。」

　　流川聽著通常都沒什麼反應，知道三井似乎發展得不錯就好了，回去時再找他一對一，一定能再偷學些什麼回來。

　　流川也會和澤北打，但打不過澤北時流川不服氣，又會繼續挑戰打個沒完沒了，所以澤北並不是很願意。

　　在美國的生活不輕鬆，光是練球、課業、練英文就讓三個大男生忙到沒什麼時間玩樂。唯一的娛樂大概就是假日在宮城家一起吃飯，看看錄影帶，時間太晚他們就在宮城家客廳睡得東倒西歪。

　　流川以為在這的生活大概就是這樣了，每天充實得讓他心情很平穩，除了籃球和睡覺，他其實也沒想做別的事。

　　但一切就在流川不小心看到三井寫給宮城的信時，有些失去了平衡。

　　那天三人邊吃晚餐邊看錄影帶，結束後澤北和宮城收拾空盤，流川去關掉帶子，卻不慎將放在錄影機旁的信件弄掉了。

　　信件像是讀到一半，毫不掩飾地攤開放著，被流川一碰，信紙信封都散落在地上，他伸手去撿，卻無意間瞄到信上有自己的名字。

　　信封是三井的署名，內容問宮城流川近況如何，也拜託他照顧流川。

　　流川知道三井和宮城有聯絡，他們都是自己的學長，關心自己似乎很合理......宮城大概也覺得信的內容沒什麼才隨手亂放，卻讓流川看到手上這封信時，心裡不知為何，突然感到有股無名火在上升。

　　3

　　大一結束的暑假，流川回到日本。做了一件他過去從沒做過的事——打電話到三井家裡約他出來一對一。

　　一年不見的三井雖然沒怎麼長高，但體格明顯壯了不少。

　　「好久不見，你居然一回來就特地找我打球，」三井邊戴上護膝邊說。「在宮城家吃得還不錯吧？」

　　「......那不重要，開始吧。」一聽三井提起宮城，流川心中就來氣，他不想多說，默默地將球拋給三井。

　　三井第一個攻勢被流川以驚人的氣勢蓋了火鍋，接下來他連續閃過三井好幾次，上籃的動作非常漂亮、而且進籃的感覺更加輕鬆，三井想了想，似乎想到了原因。

　　「流川你長高了吧？現在幾公分了？」

　　「......那也不重要。」

　　「是你約我的耶，聊聊近況也不行？」

　　「學長想知道我近況的話，幹嘛問宮城學長，直接來問我啊？」流川終於忍不住，衝口而出。

　　三井愣在當場，半晌才回話。「我不知道你的地址啊。」

　　「......」

　　「而且問宮城不就等於問你嗎？那傢伙，還挺照顧人的不是嗎？」

　　流川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沒來由地生氣，宮城曾是湘北的隊長，的確也被大家視為消息中心，三井這麼做完全有他的道理，可是流川還是覺得不高興。

　　「所以你現在到底幾公分了？」

　　「......193。」

　　「啊，那我們快差10公分了。」三井把球在兩手間拋來拋去。「就算差10公分我也不會輸的。」

　　「......」

　　流川突然默默地伸手抄了三井的球，在禁區外投進一顆漂亮的中距離。

　　「喂！這球不算喔，我們剛剛還在講話欸。」三井不服氣地說。

　　流川去籃下撿球後回到場中央。「.......Portland, OR 97229。」他突然冒出一段英文。

　　「你說什麼？」

　　「......我的地址。」

　　話音一落，流川加速又閃過三井，這次他選擇把球用力灌進籃框。

　　-

　　既然流川都給他地址了，三井也就寫了信過去。

　　他其實不知道要寫些什麼，寫信給宮城的話，他會寫在大學聯賽對上赤木的事、木暮和彩子開始就業活動等等，但寫給流川，他真的不知道該寫些什麼。

　　所以他只問候對方近況、寫了些自己最近練球的事情，寥寥數語就結束了這封信。

　　沒想到流川還不怎麼愛回信，明明是他要自己寫信過去的，收到回信居然也是兩個月後的事。

　　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信件往來了兩三次，直到流川買了電腦，三井也因為大學作業需要購入了電腦，改成電子郵件來往後，聯絡似乎就順暢多了。

　　流川主動找三井討論訓練內容的事，身為大學籃球隊長的三井也給予很好的建議。而三井決定畢業後要挑戰國內的職業聯盟，也是透過電子郵件讓流川知道的。

　　4

　　流川大三結束的暑假，在他回日本期間，和三井打了好幾場的一對一。

　　隨著年齡增長，流川似乎變得柔和一些了，氣勢沒那麼逼人，和三井打球，變得比較像是兩人交流近況的方式，而非像過去那樣拚個你死我活。

　　「你和澤北在美國不打一對一嗎？」三井問。現在還能邊打邊聊天，流川這些年來真的改變了不少。

　　「打啊。」

　　「覺得如何？」

　　「和學長打比較有意思。」

　　三井一聽這答案，正覺得有點得意的時候，流川又加上一句。「他常拒絕跟我打。」

　　「什麼啊，所以只是我比較好約嗎？」三井無奈地笑笑。

　　「昨天我看到學長出賽了。」流川說，他指的是職業聯盟，昨天三井替補上場，打了幾分鐘，進了兩個三分球。

　　「喔，你說那個，」三井外線出手，漂亮地刷一聲空心進籃。「還只是替補，才剛開始呢。」

　　三井撿回球拋給流川。

　　「那你呢？明年要畢業了吧？怎麼打算？」

　　流川突然快速運球，轉身閃過三井，將身體放軟，輕巧地上籃得分。「......我要挑戰NBA。」

　　換流川把球拋給三井了，三井接下，意識到兩人之間的差距。「NBA啊......」

　　「我全家都搬到美國了，這裡的房子也要賣掉了。」流川突然沒頭沒腦地說。

　　「咦......？」

　　「這次回去，近期可能就不會再回來日本了。」

　　「啊......嗯。」

　　雖然不是很意外，但聽到流川未來的安排，三井還是感到了失落。

　　他以為流川會不時回來日本，就像這幾年一樣。他本來很有信心，不管流川爬到多高的殿堂，自己還是有實力能和流川一對一，也相信和自己對打，對流川絕對是有幫助的。

　　可是如今他不打算回日本了......

　　一陣不算短的沉默蔓延在兩人之間、蔓延在球場上，過去三年、不，過去六年來的種種，像是回憶畫面般在他們面前上演，如果就這麼沉默下去，打完球就說再見，這一切大概就真的成為回憶了。

　　三井深吸一口氣，說服自己那樣也不足為奇。他們本就只是籃球隊的學長學弟、畢了業後偶爾打打球的關係。緣分盡了也就是未來各走各的路，這沒什麼。

　　正當三井試圖擠出一些祝福的話時，流川率先打破了沉默。

　　「那、要交往看看嗎？」

　　三井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我說，要交往看看嗎？」流川很鎮定。「如果學長有戀人的話就當我沒說過。」

　　「啊......是沒有......」三井腦中一片混亂。「但是，你說什麼？我跟你嗎？」

　　「不然還有誰？這幾年來，學長一直是我回日本的理由。我希望往後也是。」

　　看流川的態度，若不答應大概以後就很難見到他了..….一想到這點，三井剛才的冷靜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突然覺得很不甘心，每次只要流川找他打球，他都奉陪到底，從沒拒絕過他，一次都沒有！而這小子，竟然家裡房子賣了打算以後都不回來了？

　　那以前那些一起打球的時光到底算什麼？那些電子郵件的往來又算什麼？他一句要找自己商量訓練菜單，自己可是傾注心力把自己所能想到的建議都列給他，那又算什麼？

　　三井氣都上來了，望著流川一臉淡定，他只好強壓下怒氣。

　　「喂，你知道嗎，我可是一次都沒有拒絕你一對一。」

　　「我知道。」

　　「你說要我直接問你近況，我根本不知道要寫什麼，還是寫信給你。」

　　「我知道。」

　　「我是擔心你剛到美國不習慣，才要宮城照顧你的耶。」

　　「我知道。」

　　三井說不下去了。現在的兩人，彷彿站在分岔路的路口，看似就在身邊，其實眼前各自的路已越分越開。

　　若他什麼改變都不做，兩人真的就漸行漸遠了。想像著見不到流川的日子，他突然覺得有些難受......

　　「我真的不知道能做到什麼地步......」三井有點慌。

　　「但、但如果一定要這樣你才會回來的話，那就、試試看吧......」

　　流川走近他，拉起三井的手。他們曾擊掌過無數次、也握手過無數次，但這是第一次，三井碰到流川的手，卻覺得彷彿有電流通過。

　　「學長說好，那就試試看囉。」流川嘴角微微上揚。

　　流川很少笑，但此時此刻，流川確實是在微笑。三井也被感染著漾出了笑容。

　　-

　　おまけ

　　「欸，但說起來，遠距離又跨國的，是要怎麼試？」

　　「我會給你電話號碼。」

　　「越洋電話很貴耶。」

　　「夏天我會回日本啊。」

　　「回來時你要住哪裡？」

　　「住哪裡..….住學長家啊。」

　　「......！」

　　真的完全不能小看流川楓這男人！

　　暑假結束，流川即將返回美國，三井答應流川去送機。
　　本來他還稍微有點不捨，畢竟流川這一去，升上大學四年級了，加上要準備挑戰NBA，一定很忙碌，大概又是一年後才回來。
　　那時不知道他進步到什麼程度了？自己也要加油才行，絕對不能輸給他。
　　但兩人坐在機場大廳默默無語時，三井又很希望流川趕快走、想趕快從這尷尬的氣氛中脫離。

　　流川如以往一樣看起來一副很想睡的樣子，這也難怪，自從他說要交往看看後，兩人幾乎天天打一對一，打到暑假結束。
　　正當三井懷疑流川是不是已經睡著時，流川居然出聲了。
　　「這個，說好的電話號碼。」
　　流川遞給三井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串號碼。
　　看起來只寫了美國國內的號碼，三井把紙條放在手心，展示給流川看。
　　「喂，這要怎麼打？從日本撥過去不可能這麼短吧。」
　　「啊，忘了寫區碼。」
　　流川伸出左手托著三井放紙條的手，就那樣在他手心裡的紙條上，再加寫了幾個數字。

　　「......」
　　真虧流川能這麼自然地、毫不猶豫地和他肢體接觸......
　　三井望著流川認真寫字的臉，表情還是一樣的淡定，垂著長長的睫毛......他一直都這麼好看嗎？
　　「好了。」
　　流川寫好一抬眼，就和三井四目相接，壓抑著心裡那亂七八糟的想法，三井趕緊移開了目光，感覺臉上有點熱了起來。

　　「那我走了。」流川收手站起身，背起背包。
　　「嗯，一路順風。」
　　流川揮揮手轉身往出境安檢處走去，看著他的背影，三井忍不住稍微抬高了聲音。
　　「電話......！」
　　聽到三井的聲音，流川轉過身來。
　　「我會打的。你好好加油。」

　　流川定格在原地，有那麼一瞬間三井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但下一秒，他就被衝過來的流川緊緊擁抱住。
　　「......學長也是。」
　　一開始有點驚訝，但三井的表情隨即柔和下來，伸手輕輕拍拍流川的背。
　　學弟如今已經又長高了些，正準備要振翅高飛……好好地去闖吧，流川，我在這裡也會加油的，等你回來。
　　這些話三井沒有說出口，而是傾注在他回抱流川的臂彎裡。

　　-

　　おまけ

　　因為三井的擁抱，覺得被療癒了的流川，一上機就睡得很好，一路睡到美國。
　　反觀三井，當下氣氛使然還不覺得有什麼，一旦冷靜下來，回想起那個擁抱，卻反覆難以成眠。
　　可惡，流川這傢伙——！

　　返美的飛機上，流川雖然睡得很好，但下機後轉乘的舟車勞頓，又讓他開始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到了家放下行李，他抬頭看看時鐘，美國現在是下午，不由自主地算起日本還是凌晨時分。
　　算這個幹嘛？自從家人因為工作，陸續都移住美國後，流川已經很久沒有計算時差的需要了。
　　不如先睡吧，流川換了衣服躺上床，心中那模模糊糊的念頭還沒來得及細想，就沉沉睡去。

　　睡了兩、三個小時左右，流川醒來，發現房間裡已隨著窗外的天色變得昏暗。
　　那日本已經是早上了吧......他邊想著邊下床，此時睡前那模糊的念頭，瞬間跟著腦袋一起清醒。
　　流川拿起了電話，久違地按下日本的國碼。
　　「喂？」一陣鈴響後，電話那頭傳來三井的聲音。
　　「我是流川。」
　　「......！」
　　三井愣了一會，隨即笑了出來。「你這小子，我不是說我會打過去嗎？」
　　「想打就打了。」流川淡淡地說。
　　「算你運氣好，我正要出門呢，再晚幾分鐘就接不到了。」
　　「練球嗎？」
　　「是啊。」三井回答後，想想又繼續補充。「今天球隊休兵，是自主訓練。」
　　「嗯。」

　　明明一、兩天前還能面對面說話，現在隔著話筒，三井的聲音聽起來好遙遠......這也難怪，實際上就真的很遠。
　　「......學長再寫信給我吧。」
　　流川有些驚訝自己居然提出這樣的要求，他本以為確認關係後會很安心，也能更專心練球，沒想到卻會這樣心緒不寧，渴望再多一些聯繫。
　　「才不要，你都隔好幾個月才回，我根本忘記我寫了什麼。」
　　一年多前他們曾短暫通過兩三次信，流川的確都是隔很久才回，但他也不是故意的——
　　「......那時候，很想見學長。」
　　「咦？想見我？」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流川聲音漸弱。「怕想起學長，就一直拖著。」
　　「......」
　　因為見不到又怕想起，就乾脆隔很久才回信嗎？三井有點來氣，但又無法真的對流川生氣。

　　「喂，流川。」
　　「是。」
　　「你不要那麼久才回信，我就寫信給你。」
　　「現在不會了。」
　　三井彷彿可以想像流川立正站好、把手放在背後乖乖聽他訓話的樣子，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好，我得出門了，信我會寫的，也會再打電話過去。」
　　「嗯，學長練習加油。」
　　流川掛上電話，心裡感到很踏實，還多了些期待——這似乎是他除了籃球以外，第一次有了渴望的事物。

　　-

　　隔天，流川去採買日用品，買了信封信紙，又買了一個時鐘。
　　他把新買的時鐘調成日本時間放在桌前，這樣打或接電話時，就用不著心算對方那邊是幾點了。
　　只是一個小小的時鐘，滴滴答答，卻讓他有種奇妙的聯繫感，彷彿這樣就能想像三井現在在做什麼、是在練球還是休息、運球的節奏如何、空心進網的聲音是否清澈、體能練習是否吃力......

　　「鈴鈴鈴——」
　　電話響起時，流川快速地瞄了那小小時鐘一眼。
　　現在日本時間將近深夜，三井大概是練完球到家、洗好澡了，那他就可以問問三井今天手感好嗎？練習感覺如何？下次比賽是什麼時候？最近自主訓練都在做什麼......
　　邊想像邊接起電話，流川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又露出了少見的微笑。

　　返美後，流川的生活依然是睡覺跟籃球，但跟以往不同的是，三井寄來的信，他很快就回了，還有他偶爾會打電話給三井，三井也不時會打來。
　　兩人通電話一開始總是寥寥數語，除了國際電話高昂的價格之外，講電話對雙方來說，幾乎可算是另一種考驗。
　　「今天練習如何？」「還好，學長呢？」「也還行，明天要比賽。」「早點休息吧。」
　　諸如此類，剛開始只能進行這樣聽來實在很無聊的對話。

　　不過三井似乎有他的策略，他漸漸調整了和流川說話的方式。例如不問「練習如何」而是問流川「做了什麼練習」。
　　「折返跑五十、傳球五十、中距離五十、外線三十。」流川說。「最後是分組對抗賽。」
　　「贏了嗎？」
　　「輸了，主力的中鋒和得分後衛都在對方那組。」
　　「得分後衛？」這引起了三井的興趣。「怎麼？你守不住他嗎？」
　　「怎麼可能，學長難纏多了。」
　　難怪今天的流川聽起來有些悶，原來是輸了對抗賽，三井漸漸掌握了和流川聊天的技巧。
　　這跟以往當隊友的溝通不一樣，在球場上，兩人幾乎不需要什麼溝通——就像山王戰時，三井根本不須多做解釋，流川就判斷出他的體力還沒到極限，把球傳給了他。
　　但下了球場要跟流川「聊天」，難度可就高了，三井把他擅長在場上分析對手、擬定策略的技巧拿來用，居然奏效，實在又好氣又好笑，但因為對象是那個籃球狂學弟，想想似乎也算合理。

　　-

　　就這樣過了幾個月，聖誕假期快到了，原本預計夏天才有空的流川，突然說要回日本，並且也真的要住三井家。
　　三井有點不安地去接機，畢竟這幾個月來，兩人只靠著信件和短短的電話聯繫，現在要長時間見面了......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拿捏兩人的距離感。
　　還在胡思亂想時，流川走出了入境大門，仍然是一副很愛睏的樣子，他走到三井面前，隔著一小段距離停下來，張開了手臂。
　　……這是在討抱嗎？三井遲疑了一會。
　　「你啊......都不會不好意思嗎？」三井邊抱怨邊環上流川的背。
　　「沒時間害羞啊。」流川淡定地把頭靠在三井肩頭，還整個人都放鬆下來，把體重都賴在三井身上。
　　三井支撐得有點辛苦，忍不住說：「喂喂很重......你可不是小孩子，是193公分的籃球員耶......」
　　流川還是沒想出力站好。「學長沒那麼遜吧。」

　　-

　　前往三井家的電車上，流川開始打瞌睡。
　　「可以睡一下嗎？」
　　根本也沒等他回答，流川靠著三井的肩，真的睡著了。
　　大概是在飛機上沒睡好吧，三井努力坐得挺一點，讓身材較高的流川靠得舒服些......雖然對已經睡死的流川，好像沒什麼差別就是了。
　　望著窗外聖誕燈飾逐漸點亮，朦朧幻滅的光影，襯著身邊這個本遠在千里之外、現在卻在旁呼呼大睡的人，三井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

　　-

　　三井曾經聽到流川那些親衛隊邊尖叫邊說，流川好像大貓咪，他當下還滿頭霧水，但此時他真的覺得自己帶了隻大貓咪回家。
　　兩人在超商隨便買了些外食解決晚餐，然後窩在沙發上看重播的NBA比賽，流川蜷縮在他身旁，看起來似乎又快睡著了。
　　「你家的房子賣掉了嗎？」三井問。
　　「嗯......後來爸媽決定不賣了。」
　　「什麼？居然不賣了？」那我當時在不捨什麼？「把我的失落感還來喔。」
　　「如果我不回日本了，學長會失落嗎？」
　　「......臭小子，那你幹嘛不回家住啊？」
　　「學長這比較好睡。」流川又往三井的身邊縮了縮。

　　怕寂寞、愛睏、窩在人身邊睡......算了，就當作是假期的期間限定，豢養了隻大貓吧。
　　三井伸手摸摸流川的頭，養著養著大概就習慣了，等到流川假期結束，說不定感到寂寞的是自己呢。

　　聖誕夜當天。

　　兩人上午去打了一對一，沒想到天氣太冷還飄起雪，只好打沒多久就跑去吃拉麵。

　　下午三井有事外出，留流川一人在家。

　　傍晚回家的路上滿是一對對的情侶，三井走在充滿聖誕氣息的街道，突然想起什麼，東張西望後走進一家人潮較少的蛋糕店。

　　幸好還買得到......三井拎著蛋糕走出店門，抬頭看看飄落的雪花，想起家裡的大貓（流川），加快了腳步往車站走。

　　-

　　「流川～醒了嗎？」三井進了家門，喚著靠在沙發上、不知是睡著還是醒著的學弟。「我買了蛋糕回來喔。」

　　「唔......謝謝學長。」

　　流川懶洋洋地坐起身，還是很愛睏的樣子。

　　三井打開電視，轉到情報節目，一邊切著蛋糕。今天是聖誕夜還下雪，整個城市沉浸在白色聖誕裡，到處充滿著浪漫氣息。

　　他將切好的蛋糕遞給身旁的學弟。「嘿，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

　　流川接下蛋糕，兩人默默地邊吃邊看電視。

　　三井吃完放下盤子，看著電視上播映的雪景，突然想起一事。「對了，你之前不是說夏天才回日本嗎？怎麼聖誕節就跑回來了。」

　　「想見學長就回來了。」

　　「......」三井笑了，揉揉流川的黑髮。「這麼耐不住寂寞？」

　　流川默默整理了一下被三井弄亂的瀏海，然後緩緩地說。

　　「學長，我想要聖誕禮物。」

　　「禮物？」三井沒想到流川會有這個要求。「我沒準備耶......你想要什麼？」

　　「這個。」

　　流川靠近時三井完全沒有防備，也沒有預料到他的行動——流川靠上來，在三井的唇上輕吻了一下。

　　雖然只是一個淺淺輕啄的吻，但三井著實愣住了。

　　沒錯，他們是講好了交往看看，也確實比以往增加了更多接觸，自己也不時會主動碰觸流川.....

　　而這個吻讓他意識到，他們已經不單單只是學長學弟的關係了，他們是正在交往的戀人。

　　不過三井這一愣，卻讓流川誤會了。

　　「學長討厭嗎？」

　　「不......」

　　「討厭的話就說，」流川仍然是那副淡定的表情，但三井感覺到他的語氣中，透露著一絲冰冷。「趁時間不長，還能趕快結束掉......」

　　「結束什麼？」

　　三井這次是真的生氣了，為什麼和流川總是溝通不良、這麼容易誤會對方呢？

　　「喂，我說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自己下結論？你以為我是抱著什麼心情答應你交往的？只是玩玩而已嗎？」

　　寫信那件事也是，明明就是自己不知道流川的地址才寫給宮城的，流川偏偏就要誤會他不跟流川聯絡，到底為什麼兩人總不在同一個頻率上？

　　「......抱歉......」

　　「啊～真是煩死人了！」

　　三井一手揪住流川的衣領，把他拉過來，給了他一個更深更長的吻。

　　「別再說那種話了。」三井稍微消了氣。「也不要說什麼交往看看，我們就是在交往，你別逃避，別再說什麼試試看了。」

　　「......好。」

　　流川伸手抱住三井，靠在他肩上。「學長，請跟我交往。」

　　「已經在交往了不是嗎？」三井終於有心情笑了。「要不然聖誕夜單獨兩個大男人吃什麼蛋糕？」

　　「......」

　　揪著三井背後的衣服，流川吸著學長身上的味道，感到很安心。

　　擔心他不答應、擔心沒了回日本的理由、擔心他不像自己喜歡他那樣喜歡自己、擔心他跟宮城學長比較要好、擔心他雖然答應了卻沒真正把自己當戀人看待......

　　如今流川知道這些擔憂都是多餘的，他終於可以誠實面對自己的心情了。

　　「學長，我喜歡你。」

　　「那個、從以前就想問了......」
　　電視雖然開著，但兩人幾乎沒在看，流川現在換了個姿勢縮在三井的臂彎中，讓學長無意識地玩著自己的黑髮。
　　三井邊玩邊想著剛才流川的告白，開口問。
　　「你為什麼喜歡我？」
　　「嗯......」流川在腦中努力組織著語言。
　　究竟為什麼呢？連從什麼時候喜歡上學長，他都不太記得了。是從山王戰那個關鍵的傳球開始嗎？還是賽後他衝進自己懷裡開始？
　　搜索著心動的記憶時，耳邊卻彷彿響起三井外線空心進籃的清脆聲音。毫不拖泥帶水、乾淨俐落，流川不得不承認，那一刻確實讓他很心動。

　　「你該不會要說『因為學長的三分球很漂亮』吧？」
　　「不行嗎？」被說中了。
　　「沒有不行啊，但這是當然的嘛，說點別的。」
　　三井的笑容帶著些許得意。
　　流川搓著瀏海，剛才想到的理由被講走，只好再度思考後才開口。
　　「......學長投球的側面很好看、和學長打一對一很有意思、」
　　「在球場上的策略很高明、很好親近。」
　　「......」
　　「那學長呢？」

　　這下輪到三井傷腦筋了。
　　「呃......求勝欲望很強烈？」
　　「還有......攻擊性很好......」
　　「意志堅定......確立了目標就不會動搖......」
　　說著說著三井自己笑了出來。「結果都是和籃球有關的事耶。」
　　「......」
　　「啊，還有一點......」三井衝口而出。「嗯、長得很帥......？」

　　本來沒想太多的，一出口才覺得似乎有點不妙，而流川也完全掌握了這點，像是野獸嗅到小動物的氣味般，散發著些許進攻的危險氣息。
　　「所以，學長也喜歡我嗎？」
　　流川緩緩接近，三井脹紅了臉，伸手想推開他。
　　「......你知道就不要再問了。」
　　「學長又沒說過，我怎麼會知道。」
　　流川不肯放棄，步步進逼。「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啊，早知道就不要說喜歡他攻擊性很好，也不要期待他會放棄，他可是流川楓啊！三井後悔著自己的口不擇言。
　　「我也不太清楚......」實在沒辦法，他只好邊迴避著學弟直勾勾如火的視線邊說。
　　「可能是......呃，送你出國的那天，」
　　「在機場被你那樣一抱，整晚都睡不著。」

　　流川一直盯著自己，看得三井全身不自在，今天這番談話實在是出乎他的預料，開啟這個話題時，他原以為他能表現得很從容，結果卻被橫衝直撞的學弟三言兩語就弄得他狼狽不堪，還自爆出過去為了流川睡不著的事。
　　「好了，我們可以繼續看電視嗎？」
　　三井坐起身企圖轉移話題，卻被流川推回沙發上。
　　「不行，」流川反手摸到遙控器，頭也不回地乾脆關掉電視。
　　「學長要說清楚，所以你也喜歡我嗎？」
　　面對毫無動搖、視線炙熱如火的學弟，三井只能投降。
　　「......嗯。」他漲紅著臉，點了點頭。

　　流川俯身吻他的學長，有別於先前那個試探性質的吻，這次他可是鐵了心，把自己攻擊的才能發揮得淋漓盡致。
　　同時三井也認清，在流川面前，自己根本毫無招架之力。或許在球場上的三井壽，還能與流川楓一較高下，但在戀愛關係裡，他也只不過是個拿戀人沒輒的普通男孩而已。

　　早晨，三井在冷冽的空氣中睜開眼睛，正想起身時，望見旁邊打地舖的流川還在熟睡，便躺了回去。
　　今天是流川待在日本的最後一天。
　　流川回日本不過寥寥數日，時差都還沒調整得很好，就要飛回美國了。
　　三井望著流川熟睡的臉，想到他明天返美又得再調一次時差......反正今天還是放假，就讓他好好睡吧。

　　-

　　「真可惜你不能待到生日那天。」
　　結果三井也跟著流川睡得晚了，在廚房邊準備簡單的早餐（或說早午餐）邊說。
　　身後，剛起床的流川還是一臉愛睏，恍惚地走向三井，把額頭靠在他肩上。
　　「學長居然記得。」
　　「一般都會記得啊，戀人生日什麼的......」
　　雖然肩上掛著一隻大貓（流川），多少有些難以行動，三井還是沒停下他倒牛奶、烤麵包的手。
　　「......」
　　「喂，你不記得我的生日吧。」
　　見流川沒答腔，三井心想這個球痴！和籃球無關的事情一定沒放在腦子裡。
　　「是不記得。」
　　也太理直氣壯了吧。「給我記好啦。」
　　三井放下手邊的工作轉身，朝著流川的肩窩就是一拳。
　　「雖然還沒到......但就當作慶祝你生日，看你今天想去哪或吃什麼，我都奉陪。」

　　「嗯、」流川想了半天。「打場一對一......？」
　　「你也想點別的好不好，」三井翻了個白眼。「想點一般約會會去的地方啊。」
　　「學長自己說都奉陪的。」
　　「唉，不問你了，我來決定吧。」三井嘆口氣，放棄了。

　　-

　　最後決定的行程是看電影和吃拉麵，選片時流川一臉不太有興趣的樣子，三井就挑了部片長短又輕鬆活潑的喜劇片，以防流川睡著（但心裡其實還是覺得流川會睡著）。
　　電影前半段流川還算認真看，邊看邊覺得三井已經考慮得很周全了，這部片的確有趣精彩，只是後半段他還是沒能敵過睡意，歪著頭打起瞌睡。
　　望著學弟的睡顏，三井嘴角透出淺淺的微笑，一副拿你沒辦法的樣子。
　　『這小子還真能睡。』

　　-

　　電影結束後，兩人到附近的拉麵店吃遲來的午餐，已經是下午時分，過了用餐尖峰時刻，店裡只有他們兩位客人。
　　「這部片怎麼樣？」等拉麵上桌的時間，三井開口問。
　　「還算有趣。」流川說，「但最後睡著了。」
　　「我早就知道你會睡著。」三井笑了。
　　隨後三井提到片中有一段主角打籃球的情節，兩人針對那場戲聊了起來。
　　「說是死對頭，但他們打起球來也太沒勁了吧。」三井抱怨道。
　　「速度太慢了，」流川也贊同。「投球姿勢一看就外行。」
　　「令人想起剛開始打籃球的櫻木呢，哈哈......」
　　假期剛開始時，因為突然要和流川長時間相處，三井還有點不安，但幾天下來，他發現和流川相處，其實讓他感到很放鬆。
　　和過去幾段短暫的戀情不同，他可以盡情地聊籃球、毫無保留地表現他有多熱愛籃球，不需要顧及對方有沒有興趣，因為流川也是如此。
　　「是我重要還是籃球重要」，這個問題他被問過好幾次了，每次他都很想說「當然是籃球重要」，但他也心知不能這麼直白。
　　而如今對象是流川，他有信心流川不會問這個問題，就算被問了、就算他回答「籃球重要」，流川大概也不會放在心上，說不定還補一句「我也是」呢。

　　-

　　走在回程路上，夕陽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
　　經過家附近的籃球場時，流川停下了腳步，隔著鐵絲網看著本來在打球的孩子們，一個個被父母喚回家吃飯。
　　「還是想打？」三井很快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嗯。」流川點點頭。「如果學長也想打的話。」
　　「那就打吧，你知道，」三井漾出陽光般的微笑。「我從沒拒絕過你的一對一。」
　　於是他們開始在被夕陽染成金黃色的球場上奔馳，過了今天，也不知道下次打球會是什麼時候，半年後？一年後？
　　「學長，謝謝你。」
　　「謝我什麼？」
　　「這個假期我過得很開心，還有，」輪到三井進攻了，流川把球傳給他。「謝謝你陪我打球。」
　　「這就不用謝了啦。」三井接了，邊運球邊說。「說不定是我要謝你才對。」
　　「......？」

　　趁著流川還摸不著頭緒，三井用假動作閃過他，快步上籃。
　　球應聲進網，雖不像三分球那麼清脆，但聽來也是十分悅耳的聲音。
　　高三那年，三井剛回到籃球隊，過去再怎麼意氣風發，畢竟已經空窗兩年，他的心裡有著些許不安，他還能找回過去的技術嗎？球隊是否還需要他？
　　結果流川竟然找他一對一，這對三井而言，是很大的鼓舞——那可是流川楓啊，眼中只有籃球、備受期待的新人王牌，被這樣的隊友認可他的實力，三井恢復了不少自信。
　　往後，經歷三井畢業、流川赴美等變動，他們的一對一卻仍然持續著。正因為有流川不間斷的挑戰，越打三井就越有自信，越加確定自己絕對不要再遠離籃球。
　　對三井來說，或許，流川就是他最好的選擇。

　　～待續～

　　在三井家度過了聖誕假期、回到美國的流川，才剛踏出機場，就被迎面而來的冷風襲擊。
　　他伸手拉高了圍巾，將雙手插回口袋裡，邊打哈欠邊往巴士站走去。
　　從機場回到家最快也要兩個小時左右，車程順利的話，也許還來得及打電話給三井......流川望著窗外後退的景色，同時心中計算著時差。
　　想要什麼就去追求、腳踏實地採取實際行動、切實地朝著目標前進，流川向來如此，所以他很少向上天祈求什麼事，但如今，他卻默默地開始祈禱，希望回家路上一切順利。

　　好讓他能打通電話，給遠在日本的學長。

　　-

　　幸好一路順暢，流川如願在時間內回到家，瞄了眼桌上調成日本時間的時鐘後，撥了越洋電話給三井。
　　「喂？」
　　「......我是流川。」
　　聽到三井的聲音，長途旅行的疲憊，總算輕鬆了一些。
　　「我知道是你。」電話那頭，三井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在飛機上睡得如何？」
　　「還不錯，謝謝學長的頸枕。」
　　頸枕是三井買給流川的，好讓他在飛機上能睡得舒服一些。
　　「我就說好用吧......對了，」三井好像在翻找什麼東西，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今天收曬乾的衣服時才發現，你有件衣服忘了帶回去。」
　　「哪一件？」流川完全沒發現。
　　「是深藍色的，一件連帽上衣。」
　　「啊。」流川想起來了。
　　離開日本的前一天，他穿著那件衣服和三井打一對一，拿去洗曬後卻忘了收回來。
　　「那就放在學長家吧。」
　　「什麼啊，」三井笑著說。「你來多住幾次，我家不就都是你的衣服了。」
　　「那樣也不錯啊。」
　　回憶著假期裡膩著學長的日子，流川已經開始想念。
　　三井一定也在回憶同件事。「下次回來時，再來住我家吧。」
　　「就算學長不說，我也會去的。」
　　「喂喂......你想佔據我家啊......」

　　-

　　三井洗完澡走出浴室，正準備就寢時，看見沙發上掛著流川的衣服。
　　那一瞬間，他甚至以為流川還在這裡......但隨即就想起，流川已經回美國了，剛才講完電話時，是他自己把流川忘記帶走的衣服，隨手就掛在沙發上。
　　無奈地笑笑，明明人不在這還要佔據他的沙發，這小子真是從人到衣服都蠻橫得可以......但三井才剛伸手要拾起那件衣服時，卻又把手縮了回來。
　　就放在這裡也好......
　　因為他們見面的時間實在太短暫，短暫到令人懷疑是不是真有這回事，但流川的衣服卻是個證明，證明他們的確在一起。
　　三井關了燈爬上床，而那件衣服，靜悄悄地留在沙發椅背上。

　　-

　　流川整理好隨身行李，抬頭望向時鐘，那個調成日本時刻的時鐘，告訴他現在是三井準備就寢的時間了。
　　他想起返美前一晚，兩人各自躺上床後的對話。
　　「真的不用我送你去機場？」三井問。
　　「真的不用。」
　　「為什麼？」
　　「我怕我會想在大庭廣眾之下吻你。」
　　「......臭小子！」
　　流川不想被離別的情緒影響太久，所以才不讓三井送他到機場。但他現在後悔了，早知道就讓三井送機，就算真的忍不住，也比後悔沒再吻他一次來得好......
　　他看著時鐘，盤算著傍晚時分、大約是日本的早上，不知能不能再打通電話過去。
　　這個時鐘，如同他遺忘在學長家的衣服，一點一滴地、不知不覺地，他們都開始在彼此生活中，留下自己的痕跡。

　　～待續～

　　電話費帳單上出現前所未有的數字，流川雖然多少心裡有數，但看見具體化的數字擺在眼前，還是心跳漏了一拍。
　　自從流川返美後，除了偶爾接連幾天錯過沒接到，兩人每隔兩三天就通電話。一旦開始習慣對方的存在，似乎就回不到過去那種有一搭沒一搭的聯絡頻率了。
　　雖然並不是負擔不起的費用，但再怎麼說也得節制一點......

　　流川有些焦躁，因為他其實有件事想跟三井說，已經想了幾天，卻找不到時機、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現在又得克制通電話的時間，他可就更沒頭緒該怎麼起頭了。
　　思來想去，他拉開抽屜取出信紙。或許回歸最原始的方法才是上策，既然電話裡開不了口，那寫下來總行了吧。

　　-

　　三井收到流川的信，一拆開可把他嚇了一跳。
　　四張信紙折起來已經頗有厚度，展開還是滿滿的字跡，流川根本沒寫過這麼長的信給他，究竟是怎麼了？
　　懷抱著有些忐忑的心情開始讀，讀完，他在心裡計算好時差，美國那邊是早上，流川或許還沒出門。
　　他立刻拿起了電話，撥了流川美國家裡的號碼。

　　「我收到你的信了。」三井劈頭就說。
　　「喂你別嚇人好不好，只是夏天不回日本而已，寫那麼長，我還以為、」
　　意識到那個詞很不吉利，三井硬生生把到嘴邊的『分手』兩個字吞下去。
　　「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呢。」
　　「抱歉。」
　　和信裡詳細說明他夏天的訓練計畫相反，電話裡的流川，只簡短的道了歉。
　　「本來說好夏天要回去的，但.....我很想好好備戰今年的選秀。」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三井說。「我要是你，也會做一樣的選擇，你不用放在心上。」
　　「或許秋天會有時間。」
　　流川一時還不肯放棄，但三井立刻斷了他的念頭。
　　「別再想東想西了，你若選上了，今年就是你的新人賽季，怎麼可能分心回日本，你給我在美國好好打。」
　　「......是。」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三井想到了一個點子。
　　「不然，我去美國找你吧？」三井說。「賽季中是沒辦法，但結束後應該有空。」
　　「......學長的英文，」流川頓了一下問。「沒問題嗎？」
　　「臭小子，瞧不起你學長啊？」
　　「Why did you come here?」
　　「呃......什麼？」
　　流川一副『看吧』的樣子。「如果移民官問你這個問題，你要怎麼回答？」
　　「啊......唉，好像的確不太妙。」想起每每都靠補考才低空飛過的英文成績，三井搔搔後腦。
　　「我會想辦法啦，惡補一下總是能應付的吧。」
　　「那學長真的要好好惡補才行。」
　　「喂你這傢伙，真的有夠囂張耶......」
　　雖然隔著話筒，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很可惜，但三井聽著流川的聲音，彷彿就能想像出他現在微微上揚的嘴角。

　　「......我很期待。」
　　流川握緊話筒低聲說。
　　不知不覺，這通電話越講越長......流川心想，節省電話費的事，還是改天再說吧。

　　初夏，美國。
　　流川的親吻算不上溫柔，甚至說是野蠻也不為過。三井被逼得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好幾步，直到他撞上桌子退無可退。
　　但流川完全沒有要停手的意思，緊扣著學長的後頸，讓他逃不了也躲不掉，似乎是下定決心將累積了好幾個月的思念，全數宣洩在這個長吻裡。
　　「流、流川......你等一等......」三井感到呼吸困難，終於受不了推開流川，這一推用上了些力道，向來聽話的流川依言放了手。
　　雖然放了手，神情卻顯得有些受傷。三井看見他這副模樣，主動伸手環住流川的背，像是在表達自己並沒有生氣。
　　等到流川稍微冷靜了一點，三井便問道。「怎麼突然？」
　　「......很想見學長。」
　　「沒有別的原因嗎？」
　　「......」流川低頭靠著學長的肩膀，一聲不吭。
　　其實就算流川不說，三井大概也猜得出來為什麼。

　　這幾個月，流川在球場上為自己的大學最後一個賽季奮鬥，三井在日本也忙於練習和比賽，還得抓緊時間惡補一下英文。
　　兩人都埋首各忙各的，錯過時機沒接到電話的次數自然就多了起來。聯絡頻率驟然下降，結果連各自的賽季結束後，也沒通上幾次電話。
　　另外就是......流川最在意的勝負。
　　流川的學校在這次大賽中止步八強，雖然他拿下了全場第二高分，也發出好幾次助攻，還是沒能抵擋住對方名門球隊的氣勢。
　　「八強戰很可惜哪。」三井拍了拍流川的背。「你表現得很好。」
　　「......學長都已經站穩先發了......」
　　「喂，你可是在挑戰美國大學籃壇最高殿堂耶。」

　　三井笑了，揉揉流川後腦的頭髮。「一進門就狂吻成這樣，都不擔心會把我嚇到馬上跑回日本嗎？」
　　「......」
　　流川雖然沒出聲，卻抓緊了三井的衣角。
　　「好啦，我不會走的，你別緊張。」三井拍拍學弟的手背安撫他。「你沒在機場出手，有忍到進家門才來，也算是不錯了。」
　　流川並沒有立即鬆手，又抓了好一陣子才放開。
　　直到被放開了，三井才有餘裕好好看看流川的房間。
　　「你家滿大的嘛。」

　　房內除了球衣、球鞋等籃球相關的東西之外，書和雜誌也不少，有些整齊地排在書架上、有些亂糟糟地堆在沙發前的茶几上。
　　還有一個小廚房，但看來很少使用，這也難怪，流川大概根本不開伙。
　　視線移到桌上的時鐘，盤面指著凌晨，明顯與當地時間不符。
　　「咦？這個時鐘......」三井想了想，明白了。「是日本時間吧。」
　　「嗯，這樣打電話就不用心算時差了，」
　　「你也太懶！」
　　「......而且有種學長就在身邊的感覺。」
　　「！......你啊......」

　　三井嘆了口氣。
　　本來以為兩人都專注於籃球，遠距離對他們來說，應該不至於構成問題，但現在他覺得自己實在太天真了。
　　不希望流川太把自己放在心上，卻又因為流川把自己放在心上而感到開心。
　　他暫時放下矛盾的心情，伸手去拉學弟。
　　「想撒嬌就坦率一點嘛。」三井握著流川的手腕說。「在電話裡也可以啊。」
　　「學長已經好幾次沒接到電話了。」
　　還在鬧脾氣啊。
　　「啊......抱歉，賽季中真的很難掌握結束時間。」
　　三井想想又再度開口。
　　「不然，約個固定的電話時間吧，每個星期一次，這樣就不會接不到了。」
　　「......嗯。」

　　流川點點頭，像是終於放下了心中的重擔，手臂環過三井的背，把重心都賴到學長身上。
　　「喂喂......說過了你很重！......自己站好啦！」

　　～待續～

　　隔天一早，流川正準備出門晨練時，因為時差關係早早就醒來的三井，也說要一起去練。
　　「不用再睡了嗎？學長時差還沒調整好吧。」流川邊套上運動服邊問。
　　「已經醒了反而睡不著啊。」三井翻著行李箱，取出自己的運動服。「不打嗎？一對一。」
　　「......學長有帶球鞋嗎？」
　　「當然有囉，」再翻出了籃球鞋後，三井有些得意地湊近流川。「我知道你想打，一定會帶的。」

　　沒想到流川直盯著自己，毫無反應。
　　「咦？難道你不想打嗎？」
　　三井正懷疑自己是不是猜錯了，下一瞬間，流川就低頭在學長唇上壓下一吻。
　　「......怎麼可能不想打。」流川將頭埋進三井肩頸，深深吸了一口。
　　學長身上淡淡的青草味道、和學長打一對一，久違的相處模式，讓流川有了實感。
　　三井真的在這裡，他們終於又見面了。

　　-

　　兩人沿著公園慢跑，初夏的早晨還不至於太悶熱，十分舒適宜人。
　　但和新綠謐靜的景致不太相符，兩人邊跑邊拌嘴。
　　「你剛剛幹嘛突然親我，是要嚇死人嗎？」想起出門前那個突如其來的吻，三井作勢要踢流川。
　　「誰叫學長要把臉靠那麼近。」流川邊閃過三井邊回答。
　　「臭小子，不是這個問題吧！」
　　「那是什麼問題......」

　　此時一位婦人迎面經過，似乎是流川認識的人，流川停下腳步向她點頭道聲早安，並用流利的英文和她寒暄了幾句，她略顯驚訝地將目光移到三井身上，衝著三井笑笑。
　　三井只好有些結巴地和婦人道了早安，流川介紹她是附近常去的麵包店店長。
　　「你英文講得很好了耶。」目送婦人離開後，三井轉頭看著流川說。
　　「只是簡單的對話而已，還不夠好。」流川淡淡地說。「說到英文，學長這趟似乎很順利，有點意外。」
　　「喂！你是不是沒被我打過？」三井往流川的肩窩捶了一拳。「你也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好歹我也是有跟宮城認真惡補了一下英文耶。」
　　「......宮城學長？」流川反問。
　　「對啊，來美國的問題，問他不是正好......幸好有去問他，真的幫上大忙了。」
　　沒注意到流川話中的防備意味，三井滔滔不絕地說起和宮城去吃飯，順便請他教英文的事情。

　　流川知道宮城結束留學返日後，也和三井一樣在日本聯盟打球。過去這一兩個月，他們實在太少通電話了，以至於流川完全不知道三井去找宮城幫忙。
　　看來這段時間，三井跟宮城見面好幾次，雖然知道是為了順利到美國，但流川聽著聽著還是有些不高興。
　　「......然後宮城說，其實也不用想像得太難，把簡單常用的句子背一背就能大概應付過去......流川？你有在聽嗎？」
　　「宮城學長知道我們在交往嗎？」
　　「嗯？我沒特別說耶......」三井搔搔後腦。「他問我去美國做什麼，我說『去找流川』，他就說『這樣啊』......」
　　「學長回國後可以去告訴他嗎？」流川移開目光望向前方。「告訴宮城學長我們在交往。」
　　「咦？」
　　「我希望學長跟他講清楚。」雖然流川覺得宮城應該已經猜到了。

　　「啊......嗯，好是好......但怎麼突然？」三井本來有些摸不著頭緒，突然靈光一閃，恍然大悟地大叫。「啊！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
　　「以前我寫信給宮城，結果你就生氣了叫我直接寫信給你......那時候也是？」
　　「......學長終於懂了，真是遲鈍。」
　　「你這臭小子......我跟宮城只是高中的前後輩啊。」
　　「在我跟學長告白之前，你還不是只當我是普通的學弟......」
　　兩人繼續邊鬥嘴邊慢跑，三井暗自決定等一下的一對一，一定要讓這個囂張的傢伙好看。

　　~待續~

　　當天晚上，三井洗好澡走出浴室，看到先洗好的流川窩在床上一動也不動，毛巾還披在肩頭，而髮尾竟然還在滴水。
　　「喂，流川。」三井戳了戳學弟肩膀，然而他還是沒動。
　　「至少起來把頭髮吹乾啦。」用戳的沒用，三井只好伸手想拉他起來，邊想理由說服他。
　　「欸......不吹乾會感冒！嗯......頭髮會亂七八糟！......是籃球員就要做好自我健康管理！」

　　想盡了各種理由，結果還是最後一句才奏效。聽到關鍵字的流川，總算睜開眼睛坐起來，但還是一副隨時會睡著的樣子。
　　「學長幫我，」流川下床坐在地上。「幫我吹頭髮。」
　　「好啦好啦......真拿你沒辦法。」看著坐在身前的學弟，頭還靠著自己的大腿，連姿勢都定好了，三井合理懷疑流川是想邊打瞌睡邊讓自己幫忙吹頭。
　　熱風伴隨著低頻的噪音持續吹送，三井坐在床沿，一手拿著吹風機，一手輕輕撥散流川的黑髮。
　　邊吹邊心想，學弟頭髮真多啊，又細又軟，難怪他不吹乾也不會亂翹，在場上即使流了汗隨便一撥也還是很帥，讓女孩子都為他尖叫......

　　但沒多久他就看到了，隱藏在黑髮下的那道傷疤。
　　流川比他高，髮量又多，所以事發這麼多年來，他是第一次發現學弟的頭皮留疤了，雖然傷痕不大，看在三井眼中卻怵目驚心。
　　他愣在原地，沒注意到吹風機持續吹著同一個地方，流川覺得有些燙，清醒過來。

　　「很燙。」流川轉頭指指吹風機，三井才回過神來，急忙把吹風機關掉。
　　「啊啊......抱歉。」趕緊放下吹風機，摸了摸流川的頭髮。「沒事吧？」
　　「我沒事。」見三井有些慌張，流川疑惑地問：「怎麼了？」
　　三井伸手輕撫著那道疤，手指感到些微凸起，越摸越覺得心痛，好似也在他心上畫了一道疤。
　　「......對不起。」
　　三井忍不住從背後環抱著流川，將頭埋在他肩上。
　　「啊，你說這個嗎？」流川摸摸那道疤。三井早就為大鬧體育館的事道過歉了，在歸隊的那天他就道歉了，事後也再度一一鄭重向每個隊員致歉，已經沒有人把那件事情放在心上，流川自然也是。

　　「我沒放在心上。」流川淡淡地說。
　　「可是......」三井想說些什麼，卻彷彿有個東西卡在喉嚨，讓他說不出話來。
　　流川拉下三井的手臂，轉身面對他。
　　「學長已經道過歉，我也接受了，就沒放在心上。傷口好了已經不會痛了，其實要不是學長提起，我根本忘得差不多了。」
　　「我知道......」三井歉疚地說，抬眼和流川四目相望。「但現在是你的戀人想向你道歉。」

　　讀出三井目光中的歉意，流川緩緩伸手，輕撫上他的臉頰。
　　「學長要是真覺得抱歉，就好好吻我。」
　　沒想到流川會用這種方式索吻，三井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但一想過去為數不多見面的日子，幾乎都是流川吻上來，自己確實很少主動......
　　流川還是直勾勾地盯著他，毫無動搖，三井無法拒絕他的要求，當然也不想拒絕。
　　他雙手捧起流川的臉，望進流川帶著長長睫毛的眼睛。三井感到喉嚨有些乾，費了點力才出聲。
　　「......對不起。」
　　話音一落，三井壓上了流川的唇，吻中帶著歉意、寵愛、承諾......太多複雜的情緒，自己一時也理不清。

　　雙唇稍稍分離，三井喘了口氣，又在流川唇上落下無數個細碎的吻。
　　曾經有幾個夜晚，當他表現不佳、有些沮喪的時候，流川一通電話打來，想起學弟隻身在美國努力，鬥志從不曾被動搖，就能讓他又振作起來。
　　也是這種時候，會讓他特別想見流川，想和學弟一對一，想讓學弟膩著自己。他沒跟學弟坦白，講電話時他常常把流川留在他家的衣服攥在手裡，彷彿人就在身邊，正和他說話。
　　舌尖開始在流川唇上試探。
　　平常不多想，也不敢多想，但仔細深思就會發現，其實對方已經占據了重要的位置。如果能彌補過去造成的傷害，從現在起要他多寵流川都可以。
　　三井感到自己的體溫逐漸升高，不由自主地往流川靠近了些。才剛想學弟怎麼這麼老實，任他在自己的唇上肆虐，也沒什麼要反攻的意思......就被流川推倒在床上。

　　「學長。」流川啞著聲音說。「我本來還想再等一陣子......但現在我不想忍了。」
　　居高臨下的流川，神情充滿了欲望，三井想自己大概也是一樣。
　　「下次見面又是半年後......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他將手臂勾上流川的脖子。
　　「就不要忍耐了。」

　　~待續~

*插隊更新一則番外，時間點在幾年之後
*此文為0521欣欣秀泰流三應援場無料短文
　　
　　『......感謝您再度收聽，今晚也會在空中，用音樂陪伴您度過一個美好的週三夜晚......』
　　收音機持續播放著廣播節目，這是流川到了美國後才養成的習慣。
　　當初是為了練習英文才開始聽廣播，後來聽慣了，常常一邊做別的事，一邊開著收音機當背景音。
　　就如現在，流川坐在書桌前正在寫信。他其實沒仔細聽廣播節目播什麼內容，只專心寫下他想告訴戀人的事，偶爾停下筆望著窗外思索片刻後，又再次低頭振筆疾書。

　　......最近的狀況不錯，已經連續兩場得分超過兩位數，不過助攻上還需要加強，外線也沒有像學長那麼穩定。今年賽季有好幾位新人打得很好，可不能輸給他們......
　　......上次聽學長提到教練培訓的事，覺得很適合學長。如果學長退役後真的選擇這條路，很想看看你穿西裝坐在場邊的樣子......

　　如今流川出賽的數據，得幾分、助攻幾次、失誤多少、犯規幾次、上場幾分鐘......這些數據媒體都會整理得清清楚楚，還有電視轉播，根本不需要流川特地寫給三井，三井早就都知道了。
　　但他給三井的信中，還是會一一記錄下來，因為那些報導寫的是NBA旅美球星流川楓，自己寫的則是三井壽的戀人。
　　『......節目的尾聲，讓我們一起來欣賞幾位聽眾點播的歌曲......』
　　流川放下筆，將信紙折成三折放入信封中，再翻到正面，寫下那早已深深刻在腦海中的地址，此時收音機流洩著一首明快卻帶點哀傷的歌曲。

　　——我會寄出我的愛，寫在每天的信裡......

　　這句歌詞出現的時機實在太湊巧，抓住了流川的耳朵。

　　——再以我的吻封緘

　　不知不覺停下了寫地址的手，流川專心地聽完了整首歌。聽完後，他把信紙從信封中拉出來，在信的最後又加寫了幾行字。

　　***

　　P.S.寫這封信的時候，廣播剛好放了一首歌，我覺得很不錯，學長也找來聽聽看吧。

　　「『以吻封緘』？」信讀到最後，三井喃喃地唸出流川附上的歌名，覺得有些耳熟。
　　他走向放CD的櫃子，翻找了一會，取出一張西洋情歌合輯，翻到背面一看曲目，果然有這首歌。

　　——我不想在夏天告別，明知我們會想念彼此的愛……
　　——讓我們約定在九月相見，並以吻封緘

　　「啊......」完了，好想見面。
　　三井聽完整首歌，盯著手上信封的封口，這小子該不會真的這麼做了吧？下次一定要問問他，就算他不肯回答也要逼問到他說出來為止。
　　拇指輕撫著封口，帶著些許依依不捨。想起上次流川離開日本的前一天，他也曾這樣撫過流川的唇。

　　***

　　流川離開日本的前一晚，他們叫了外送披薩，在三井家窩在沙發上邊吃邊看影片。吃到一半，流川突然身體顫了一下，放下手上的披薩摀住嘴巴。
　　「怎麼了？」三井見學弟神色有異，也放下手上的食物問。
　　「......咬到嘴唇了。」大概是真的很痛，流川眼眶忍不住泛起淚水。
　　球場上殺氣騰騰的進攻之鬼，如今因為吃披薩咬到嘴唇而泫然欲泣的樣子，令三井覺得有些好笑，又覺得很可愛。

　　「讓我看看。」
　　流川聽話地彎身靠近，三井硬是壓下就快忍俊不住的嘴角，俯身過去，彎起四指抵著流川的下巴，拇指則輕壓下唇，翻出內側一看，果然有小小的傷口，兩個洞上下並排著滲出一點血。
　　「流血了耶，幸好傷口看來不深。」
　　「學長很想笑對吧。」
　　「哪有。」三井雖然否認，但終於忍不住上揚的嘴角卻出賣了他。
　　「......看吧。」

　　「好啦，我不笑就是了。」三井的手並沒有離開流川，反而張開了手掌覆上他的臉頰。
　　「你啊......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一樣、」拇指輕輕撫著流川的唇。「明天回去後，吃東西要小心啦。」
　　突然湧上的離別情緒籠罩著兩人，流川緊盯著學長，感到喉嚨乾乾的說不出話來。「嗯。」最後他只輕輕地應了一聲。
　　「......下次見面又是半年後了。」三井有些不捨地說。
　　「嗯......」
　　三井的手指捨不得離開，撫著學弟有些乾燥的唇，彷彿等著他來潤澤。「在下次見面之前可別再咬到了。」

　　情不自禁地以自己的唇代替手指，壓上了流川的唇，顧及他的傷口，三井比平常更加輕柔，並只淺淺啄了幾口，就打算退開。
　　但流川感受到三井的顧慮，不甘心地扣上學長的後頸不讓他走，彷彿在說學長也太小心，自己又不是紙糊的.....舌尖魯莽地闖進三井的雙唇，鐵鏽味無情地在兩人的口中擴散開來。

　　***

　　現在三井試圖回想起他在接吻前一刻，輕撫流川嘴唇的觸感，卻怎麼想也想不起來了。
　　也是啊，那已經是四個月前的事了，還有兩個月才能見到流川，三井還以為跨國交往了這些年，會習慣半年見一次的頻率，但思念卻是一次又一次疊加上去，交往越久就越想念......

　　「我也很想你啊，楓。」

　　***

　　【後記】這是以一首很有年代的英文老歌「Sealed with a kiss（以吻封緘）」為發想所寫的短文，覺得這首歌很適合跨國遠距的流三～

　　清晨，流川有些反常地醒了。
　　張開眼睛，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他知道三井還睡得很熟。流川轉過頭去，就著窗外透進來微微的光線，盯著學長的睡顏出神。
　　——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等到我更有把握、等到你更喜歡我一點......流川原是這麼想的。
　　雖然沒明講，但他隱隱覺得三井一定和女孩子上過床。而且他也心知肚明，當初交往多少有點趕鴨子上架。三井即使答應試試，但究竟對自己有幾分喜歡，他真的沒什麼把握。

　　從來沒打過這麼累的比賽。在球場上，只要攻守來回交替個幾次，流川多少能摸索出對手的實力，再不濟上半場結束也感覺得差不多了，接下來的勝負，就全看自己是否能隨之應變、擬定策略是否有效。
　　可是戀愛不是這樣。住進過他家、電話打了信也寫了，三井還特地跑來美國找自己，但流川還是有種說不出的不踏實感。三井對自己到底有沒有欲望，流川就是摸不著猜不透，像是根本看不見籃框在哪裡，連要往哪投都不知道。
　　昨晚他有了個罰球的機會。他要求三井主動吻自己，學長也真的做了。被喜歡的人那樣帶著寵溺的方式吻上來，好像原本被藏起的籃框突然能看見了，讓流川那深埋已久的進攻欲望完全被解放。
　　不只是流川，三井顯然也不是很清楚男人之間應該怎麼做。兩人糊里糊塗地結束了第一次，累得要命只能隨便清洗，本來流川還想說些什麼，但依稀記得只開口喊了聲「學長」就睡著了。

　　流川坐起身，回頭看著熟睡的三井，忍不住伸手去觸碰他的睡顏。
　　但這個舉動似乎驚動了三井，三井翻了個身，伸長手臂撈著流川起身後留下的空位，嘴裡咕噥著：「......流川......？」
　　「學長。」
　　流川躺進三井的臂彎裡，縮在他身旁。而三井也順勢將流川摟進懷中，沒過多久，又繼續他均勻的呼吸聲。
　　流川躺在三井懷裡，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們一起過夜的日子不多，三井家只有單人床，聖誕假期時流川是打地舖度過的。而三井到美國第一晚，雖然一起睡在流川家的雙人床上，卻沒有什麼太親密的接觸。

　　如今即使睡糊塗了，也下意識地確認流川是不是在身邊、抱到人就又安心地睡回去......流川覺得這樣的學長很可愛，他伸手回抱三井，將臉頰貼著三井胸膛。
　　閉上眼睛，意識逐漸朦朧，這大概是他在這段關係裡，第一次有了踏實感。

　　-

　　手臂好麻、好重......三井睜開眼睛，垂眼一看，流川窩在自己的臂彎裡熟睡著，他是依稀記得自己迷糊之中把流川抱過來，但這小子居然就這樣睡著，都不知道自己很重嗎？
　　三井望著流川的睡顏，可惡，這傢伙長了一張這麼好看的臉，又高又帥，女孩子會不會主動找上來？這麼一想，三井突然覺得有點火大，他收緊手臂，低頭吻吻流川的額頭。
　　——這可是我的男人。

　　流川被三井的動作吵醒，長睫毛抖了抖，緩緩睜開眼睛，抬眼看見三井衝著他笑笑。
　　「早安。」
　　「......學長早。」
　　「你好重，昨天已經腰酸背痛了，結果手還被你躺到麻掉。」
　　「是學長自己要抱我的。」
　　「喂，那你也不能就這樣睡著啊，不會回去躺枕頭啊？」
　　流川起身讓三井抽回手臂，但隨即翻身趴在三井胸膛。「......捨不得。」
　　三井笑了，剛才那有點火大的情緒平復下來，輕撫著流川的頭髮。「你怎麼這麼喜歡我？」
　　流川抓緊三井的衣服代替回答。兩人一起賴床的早晨，對他們來說真是奢侈，但願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久一點，讓他能將學長的體溫、學長的觸感，深深印在腦海裡。

　　～待續～

　　「所以、你真的、不要我、留下來、待到、選秀結束嗎？」一邊做伏地挺身，三井邊問。
　　一旁的流川按著計數器，躊躇了一陣子才回答。「......不要。」
　　「你、猶豫、了耶。」
　　流川還是沒有正面回答。「......二八、二九、三十。好了。」
　　「好耶！我做完了！」三井一躍而起，用掛在肩上的毛巾擦擦汗，再從流川手中接過計數器。「換你了。」

　　今天外面下著雨無法跑步，兩人改在室內晨練，邊做些簡單的重訓，邊斷斷續續地聊起NBA選秀的事情。
　　被三井這麼一問，流川實在不確定自己是否想要三井留下來，雖然有一部分的他很想和學長多相處些日子，有一部分卻又擔憂著選秀的結果。

　　看學弟一言不發地默默做著伏地挺身，三井還是沒有放棄。
　　「我問過球隊了，可以待到選秀結束沒問題喔。」
　　「......」
　　「有我在會分心嗎？」
　　「......」
　　「我可以陪你打一對一耶？」
　　「......」

　　問不出結果，三井決定耍個小心機。「還是你覺得我很煩，想要我趕快回日本？」
　　「怎麼可能。」流川立刻出聲反駁，正中三井下懷。
　　「那你倒是說啊，為什麼不讓我待到選秀結束？」
　　流川停止做伏地挺身，坐起來隨便用衣服袖子擦了擦汗才開口。「......不想讓學長看到我落選的樣子。」

　　三井愣了愣。「試訓都還沒開始呢，也不用現在就說什麼落不落選的......」
　　「我只是實話實說，」流川淡淡地回答。
　　三井知道流川並非是在說喪氣話，只是陳述一個事實，畢竟根據各方的預測分析，流川目前還是落在入選圈外。他記憶中的流川，一直都是場上驕傲又耀眼的存在，現在卻面臨敬陪末座的處境。

　　「或許會讓學長失望。」流川雙手抱膝，將臉埋在膝蓋裡，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你這傢伙，」三井笑了，伸手揉揉學弟的頭髮。「你以為我對你的期望是什麼？」
　　「......」
　　「不是說過了嗎？我最喜歡你堅定的意志，想做什麼就橫衝直撞地去做，我想在你身邊，看你毫不退縮、正面迎接挑戰的樣子，這才是我認識的流川楓啊。」
　　這番話終於讓流川抬起頭來，三井湊近他，給了學弟一個燦笑。
　　「我最遜的時候，你都看在眼裡，也要讓我看看你很遜的樣子才公平啊。」

　　揉揉流川的頭髮。「這世上可沒有人能永遠都很帥呀。」
　　「但學長一直都很帥。」流川整理了一下被弄亂的瀏海，抬眼望著三井。「自從學長回到籃球場上後，一直都很帥。」
　　「喂......不是在講我啦......」本想給流川打氣，沒想到反倒被學弟一記直球進攻，撩撥得滿臉通紅，趕緊移開視線回到正題。「那......你改變心意了嗎？讓我待到選秀結束？」

　　「......學長想留下的話。」
　　「臭小子，」三井扯下肩上的毛巾丟向流川。「這麼不情願，那我乾脆回日本了。」
　　「學長願意陪我的話。」擋下學長的毛巾攻擊，流川乖乖地換了個說法。
　　「這才像話，」三井望向手中的計數器。「好！從今天起要更認真訓練了喔，你還有十二個伏地挺身要做，別偷懶！」

　　流川聽話地重新開始做伏地挺身。「但，學長的生日，還是要先，慶祝一下。」
　　「你居然記住了？」
　　「學長叫我記好，我就記起來了。」

　　這個囂張的學弟，偶爾也是有可愛的地方嘛，而且不知不覺間，覺得他可愛的次數，好像越來越多了。
　　可惡，簡直就像是陷入熱戀般盲目......三井撫著自己發燙的臉頰，非常明白此時升高的體溫，絕對不是因為剛做完伏地挺身的關係。

　　【中途後記】
　　久違的更新！我沒有忘記這篇文的，這段時間除了寫別的文章外，也有在構思這篇之後的走向。
　　其實一開始只是想寫「一對一」(第一章)就結束，但後續一直浮現出來，不知不覺就寫到現在......之後的劇情已經大致決定好了，大概還需要四、五章左右的篇幅，謝謝每個收看的讀者，也感謝用海草/收藏/留言等給予我鼓勵的讀者！

　　隔天，兩人打算出門慶祝三井的生日，流川租了車子，但直到坐上車才發現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裡。

　　「你之前都去哪裡玩？」三井問，但話一出口就覺得這問題好像白問了，又補充道。「除了學校和球場之外的地方。」
　　宮城學長家。嗯嗯可是宮城現在在日本耶，還有呢？澤北學長家。澤北球隊離這裡飛機要坐兩個小時吧，還有嗎？超市。呃......那算玩的地方嗎？
　　毫不意外地一來一往都是這類答案。「你真的是為了籃球而活耶。」三井忍不住吐槽。

　　「還有......附近的購物中心，宮城學長來我這時，會去那裡吃飯買點東西。」總算出現了一個比較像樣的答案。「他買東西都挑很久。」
　　「啊，完全可以想像。」三井雙手抱胸，點頭表示同意。宮城私服的那身行頭，怎麼看都需要花很多時間選購搭配。「不然就去那裡吧，到美國後我們還沒在餐廳吃過飯呢，要開多久的車？」
　　「在附近，大概開一個小時就到了。」
　　「開車一個小時叫附近？」住慣日本首都圈的三井睜大眼睛。

　　流川發動車子踩下油門，三井在副駕駛座，一路上看什麼都覺得新鮮有趣，不時就和流川分享。
　　「哇流川！你看那個薯條的招牌，連沾的番茄醬都在發光耶，好好笑。」
　　「啊，那就是你上次提到的那家麵包店嗎？看起來很好吃，改天我們也去買啊。」
　　「剛才經過的籃球場不錯耶，你怎麼不帶我去那裡打球？」

　　「喂喂流川......」三井又看到好玩的事物，轉頭想跟流川說，卻意外地發現學弟邊開車，嘴角竟然微微上揚。「你在笑什麼？」
　　「咦？沒什麼。」被學長一說，流川才注意到自己透著笑意的嘴角。「......只是覺得學長很可愛。」
　　「你才是咧，」三井望著流川瞬間恢復成平常的撲克臉，忍不住笑了出來。「一被講就又不笑了，明明笑起來就很可愛。」

　　前方號誌亮起紅燈，流川踩下剎車。多虧初次來到美國的三井像個孩子一樣，興奮地講個不停......早就看慣的美式路景，似乎也變得嶄新起來。

　　兩人在餐廳大吃一頓，美式食物的份量將兩人餵得很滿足。飯後隨意閒逛，經過遊樂場時看到投籃機，三井瞄了一眼看板上閃爍的數字。
　　「這是最高紀錄吧，分數很高耶。」他不知不覺停下腳步，在機台前研究起來。「好久沒玩這個了，我來投的話能破紀錄嗎？」
　　看三井躍躍欲試的樣子，流川也有點好奇，便找出零錢遞給他。「學長試試看吧。」

　　搭配著歡樂的電子音樂，三井投出第一球，投球姿勢依然很漂亮，只是球彈在了籃框上，而接下來四五球也是一樣。
　　「哇～這怎麼這麼難？」一開始挑戰就連續不進，讓三井有些慌，稍微穩住陣腳後也只是勉強過了第一關。
　　「這不是在比賽，學長用身體的記憶去投是投不進的。」關卡間的休息時間，靜靜在旁看著的流川開口了。
　　「啊？嗯，說得也是啊......」三井盯著籃框，在心中計算著距離。
　　下一關開始，球陸陸續續滾出，三井撈起其中一顆。「我要認真投了，流川你要看著喔！」

　　他修正了投球的軌跡及力道後，一球接一球俐落地空心進網，分數也不停地往上竄高。倒數第二關最後一球，三井一出手就知道會進，興奮地喊著：「流川流川！你看！」
　　果然，刷地一聲又是空心落網。再進四球就能破最高紀錄了，還剩下最後一關的30秒，這幾乎是篤定能挑戰成功了。

　　「學長。」此時流川卻握住三井投完球後還停留在空中的手，往自己身邊拉。「學長別投了，換我來。」
　　「咦？可是我快破紀錄了耶！」不知道流川為何突然制止自己，三井一臉疑惑，推了推學弟想要回投球的位置。
　　但流川將位置卡得死死的。「你看後面。」

　　三井這才發現身後不知何時聚集了一些人潮，有些人對記分板指指點點，有些人則是帶著佩服的神情看著他。
　　「哇！什麼時候來了這麼多人？」
　　「學長投得太漂亮了。」最後一關開始了，流川接下滾落的球開始投。「明明是在跟我約會......」
　　「約會......」三井捂著嘴忍住不笑，原來是這樣嗎？任由學弟氣勢驚人地接手自己的成績，輕而易舉破了最高紀錄。

　　「你為什麼不讓我投完？」離開遊樂場後三井開口問，其實他早就猜到為什麼，但就是想聽流川說出口。
　　「學長明明是在跟我約會，為什麼要被那麼多人打擾，」流川看起來有點不開心，抓著三井的手腕將他拉近自己。「在球場上就算了，私底下不想被那麼多人看到學長漂亮的投球。」
　　「沒想到我的男友是個大醋桶。」三井湊近流川，帶著調侃的意味說。

　　流川睜大眼睛喃喃複誦。「男友......」
　　「怎麼？到現在還懷疑喔？」三井笑得更開心了，看著流川的臉頰從白開始轉紅，他總算願意放過小男友，指指旁邊的店家說。「好啦，壽星男友想吃冰淇淋，醋桶男友趕快去買吧。」
　　流川乖乖地放開手往冰淇淋店走去，三井在他背後喊道：「因為是我生日，所以你要請客喔！」

　　過沒多久，流川雙手各拿一支冰淇淋回來了。「學長生日快樂，你要薄荷口味還是巧克力口味？」
　　「喔！謝啦！我要薄荷口味的。」
　　兩人在店前有遮陽傘的圓桌前坐下，今天是晴朗的好天氣，室外有點熱，在陽傘的遮蔽下，希望冰淇淋不會那麼快溶化。
　　三井望著三三兩兩坐著吃冰淇淋的遊客，氣氛很是悠閒，但一想到正在備戰選秀的流川還陪著自己悠哉地坐在這裡，心情突然有些複雜起來。

　　「謝謝你今天陪我，」三井轉頭望向流川。「接下來，換我陪你迎接挑戰了。」
　　流川默默地看著他好一陣子才開口。「學長。」然後指指自己的嘴唇。
　　三井瞬間臉紅了。學弟也太大膽，又不是在家裡......但流川隨即補充道。「學長嘴角沾到冰淇淋了。」
　　「咦？啊！喔喔……謝謝。」胡亂擦了擦嘴角，三井捂著臉，覺得會錯意的自己很丟臉。「......我還以為你想接吻。」

　　沒想到流川毫不猶豫地靠過來，迅速在三井唇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冰冰涼涼的吻。
　　「我是想啊。」流川貼近三井耳邊輕聲說。「薄荷口味很好吃，謝謝學長。」
　　看看自己手上薄荷色的冰又看看流川的巧克力冰淇淋，三井心想，真不知道自己臉上的紅潤到底什麼時候能退去......

　　才剛踏進飯店房間，流川就伸手去拉三井的手臂，將臉埋在學長肩上，從背後緊緊抱著他，像是隻親人撒嬌的大貓咪。
　　三井握著流川環在他胸口的手，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後三井改為拍拍學弟的頭。
　　「流川、流川......」喚著學弟示意他鬆手，但抱著自己的手臂反而更收緊了些，只好無奈又寵溺地笑笑。「很重啦。」
　　「好累。」
　　「從你口中聽到這個詞還真稀奇呢。不過你真的很努力喔，恭喜你。」
　　「......」
　　「是西岸的球隊真是太好了，距離比較近。」
　　「......」
　　「真的累了就先去洗澡吧？」
　　「好。」流川總算願意乖乖放手。

　　NBA選秀會就在剛剛落幕，原本被預測會落選的流川，憑著試訓中優異的表現，最終在第二輪被選中。當念到流川的名字時，流川的父母起身去擁抱仍然撲克臉的兒子，和父母相擁過後，流川回過神，轉身緊緊地抱了抱三井，才往舞台走去。
　　再怎麼辛苦的練習，流川都很少抱怨，但這陣子密集參加各隊測試，精神已很緊繃，加上選秀會又是高層又是媒體，對不擅言詞的他而言，實在是應對得很辛苦。

　　「學長，換你了。」流川將毛巾披在肩頭，走出浴室說。
　　三井進浴室前還特意叮嚀流川，如果想睡的話就先睡吧，不用等我沒關係。本來三井還一度覺得白操心，自己大概是傻了才會去擔心流川的睡眠，那小子幾乎是能睡就睡啊......
　　所以當他洗好看到流川居然還醒著，真的很是意外。

　　「你怎麼還沒睡啊？」用毛巾擦擦還半濕的髮尾，三井略顯驚訝地說。
　　「有話想跟學長說。」原本坐在窗邊、望著紐約夜景的流川，聽到學長的聲音，便起身走近他，拉著他在床邊坐下。
　　看學弟如此鄭重其事，三井依言坐下。「嗯，怎麼了？」
　　「下一次，一定會好好跟爸媽介紹......」流川直直盯著三井說。「我會告訴他們學長是我的戀人。」

　　三井失笑，原來流川是要說這個嗎？他還以為流川要說什麼跟選秀有關的事呢。
　　流川父母住在紐約，在選秀會場和他們見到面時，三井說自己是來美國玩的，借住流川家順便陪他打球。流川父母也還記得三井，哎呀以前三井同學就常常陪小楓打球，真是謝謝你，這麼遠還陪他來參加選秀會......
　　這是三井的主意，沒有向流川父母透露他們真正的關係。

　　「嗯......」三井迴避了流川的視線。「畢竟沒有必要在你這麼重要的日子裡，還多加上給父母介紹交往對象的壓力。」
　　「可是我很想說。」流川不肯放棄。
　　「反正就以後再說吧，」三井趕緊換了一個話題。「吶，進了職業球隊，可就不只是打籃球而已囉。面對媒體、球迷對應都是工作的一部分。」
　　「這些學長都會慢慢教我的。」
　　「喂，你也講得太理所當然了吧，你希望的話我當然會告訴你啦......」三井還是沒有看學弟的臉，而是盯著自己的手指。「有時候我還真羨慕你。」
　　「羨慕我？」
　　「你真的是只專注在籃球耶，很驚人的意志力，像我就辦不到。」三井喃喃地說。「成功進入NBA，多少人夢寐以求的舞台......」
　　終於把視線移回學弟身上。「流川，你真的很厲害。」
　　「......」一和流川對上眼，三井又撇開了目光。流川捕捉不到學長的視線，轉頭望向窗外的夜景，沉默蔓延在整個房間。

　　「我覺得學長能回到籃球場上真是太好了。」過了一陣子流川突然打破沉默，沒頭沒腦地說。
　　「那年夏天我們能打敗山王，絕不能少了學長......我得以實現進入NBA的夢想，也是因為有學長。多虧有你和我一對一，我知道你一直在進步，督促我也要變得更強才行。」
　　三井很想反駁流川，你是不是講反了？是你一直在進步，才讓我有動力努力下去......但話還沒出口，流川就又繼續講下去。
　　「不管再重來多少次，那一球我都會傳給你。你沒放棄，我也不可能放棄。」

　　「流川......」三井覺得喉嚨好像堵了個什麼似地，讓他只能喚了學弟的名字就說不出話。
　　「要說羨慕......我很敬佩學長的三分球。」流川伸手去握三井的手。「這不就是我們喜歡彼此的地方嗎？」
　　「啊，好像是耶。」三井擦擦眼角含著的淚水，原來如此啊。

　　選秀會上看著流川踏上舞台，明明就在眼前，三井卻有一瞬間覺得那很遙遠。不知不覺間透露出的不安，被流川看出來並化解了，他並非只被動接受三井的好意，而是也在用自己的方式給三井打氣。
　　互相激勵、互相切磋，然後一起成長，從隊友到戀人，他們都是這麼走來的。

　　「......下次，」三井臉紅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學弟。「介紹我給你父母認識吧......以戀人的身份。」
　　流川先是一愣，終於和學長四目相對，讓他表情放鬆下來，一放鬆就連嘴角好像都微微上揚起來。「好。」
　　幾乎是在話音落下的同時，流川撲上三井摟住他的脖子。三井沒料到他撲上的力道這麼強，一時沒撐住，兩人一起往後倒在床上。

　　「實現夢想的時候有學長在，我好高興。」流川吻吻三井的臉頰。「好喜歡你。」
　　「我也是，」三井笑著，猶豫了一會，還是忍不住說出口。「我也好喜歡你......楓。」
　　流川睜大眼睛抬起頭。「學長可以再說一次嗎？」
　　「好喜歡你？」
　　「不是，後面那個。」
　　「沒聽到就算了。」
　　「拜託。」
　　「不要。」
　　「寿さん、拜託你。」
　　流川帶著堅定的眼神改口喚了三井的名字，眼裡彷彿有星星。可惡，這小子策略完全正確，為什麼意志力也要用在這種事情上啊？
　　「楓......恭喜你。」摸摸流川的頭髮，三井又再度向他道喜。
　　只是改了稱呼，和第一次道喜的心境就有了微妙的不同，真的很奇妙耶......三井邊想，邊勾上流川的脖子，把他拉近自己，陷入既深刻又看不到盡頭的長吻裡。

　　【中途後記】
　　在流川身邊看著他進入夢想的舞台，我覺得三井的心情其實是有點複雜的，高興、驕傲、嫉妒、羨慕、不安等等全部都有一點，他不會明講甚至可能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情緒，流川其實也不是百分百清楚，但用一種野性的直覺解決了這一關。
　　要進入收尾了！希望再兩章能寫完！

*宮城登場，在本章有較多的戲份
*宮城和流三有友情向互動

　　當三井回到日本時，流川的知名度已經不可同日而語。電視節目分析著他所屬球隊的戰力、未來可能打的位置、該區各隊的實力等等，再針對流川的籃球生涯做了詳盡的介紹，甚至連當年對上山王那場比賽的影像，都被挖出來報導。令人不得不想起兩年前澤北被選進NBA的陣仗。

　　在居酒屋邊喝著啤酒，邊看著電視上流川的身影。不管是訪問還是比賽畫面，流川幾乎都是那張標準的撲克臉，從高中時期就是如此，常常令人搞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什麼。
　　但三井其實都知道。
　　早晨如果讓流川在三井臂彎中睜開眼，他會衝著三井露出稍縱即逝的淺淺微笑，那是代表流川睡得很好、覺得有學長在身邊很好。
　　流川對食物的好惡不是很明顯，他的胃口通常都很不錯，總是默默大口吃飯，但如果是喜歡的食物，會帶著稍微柔和的表情，吃得快一些。
　　練球的時候流川大多數時間都非常專注，但當他眼神飄向場外的次數變得頻繁起來，三井就知道他想轉換一下心情了，會主動喊停讓他去想想到底哪裡不滿意。
　　還有就是......吻和吻之間短暫的分離，會見到流川臉頰染上淡淡紅暈，眼神間流離著迷醉的氣氛，再看著流川長長的睫毛覆上眼瞼......

　　「......幹嘛啦，笑得有夠噁心耶。」
　　身旁響起一個熟悉的語音，伴隨著椅子被拉開的摩擦聲。
　　「哇！宮、宮城！你來了幹嘛不叫我啊？」三井嚇了一跳，趕緊捂住自己發燙起來的臉頰。
　　宮城良田一屁股在三井旁邊坐下。「你自己坐在那不知道想到什麼，笑得噁心死了，我才不要叫你......喂老闆——麻煩一杯生啤——」
　　啤酒上桌後，宮城先灌了一大口，看了看菜單又點了幾樣下酒菜。
　　「找我出來一定又有什麼麻煩事吧，趁我還沒改變心意前趕快說。」
　　「呃......也不是什麼麻煩事啦......」三井摸摸後腦勺，這是他第一次開口和身邊的人提起這件事，突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那個......說出來你不要嚇到，就、就是被告白然後就在一起了，呃......雖然聽起來有點難以置信，但總之我跟、跟流川在交往......是流川要我跟你說的。」
　　三井說了一堆前提後終於吞吞吐吐說出口，但宮城看起來一點也不驚訝。
　　「果然啊？總算能恭喜流川了。」

　　這句話隱含的訊息量之龐大，瞬間在三井腦中炸開。「等等等等一下......」他簡直不知該從何問起才好。
　　「等一下......你說果然是什麼意思？你早就知道我跟流川在交往了？」
　　「早就猜到了啊，」宮城一副淡定的樣子，夾起下酒菜送進口中。「聽到三井學長要去美國找流川時我就猜到了。」
　　「那你說恭喜流川......？」
　　「流川喜歡你很久了，三井學長都沒注意到嗎？」
　　「咦？啊......這個嘛......」
　　宮城嘆了口氣。「可憐的流川，可憐的我喔。」
　　「你又在說什麼啊？」
　　「以前在美國時三井學長寫信來，就讓我一直被流川視為假想敵啊。」

　　三井學長真該看看，流川知道三井在信上問宮城自己的近況時，表情有多難看，宮城想。
　　流川到美國時宮城已經待了一年，住得又算近，再加上澤北，三人算是很常來往。因此三井會寫信給宮城，流川一直是知道的，宮城也會轉述三井的近況。剛開始流川一副沒聽進去的樣子，宮城還以為他對以前學長的近況沒什麼興趣，但沒多久就發現自己想錯了。
　　有一次他們相約去看澤北比賽，宮城不過說了句澤北隊上的得分後衛打得不錯，又是隊長很厲害，流川就默默地回「三井學長也接了隊長，三分球還比他準」。

　　「流川那小子......」聽宮城提起過往的事情，三井半是不好意思、半是有些得意地喃喃唸道。
　　「他很死心眼的。」宮城端起酒杯說。「流川在美國還是一樣，除了籃球外對什麼都沒興趣，也不知道拒絕了多少邀約和告白。不過，收到你的信時他是真的很開心。」

　　三井也真該看看，當三井開始寫信給流川後，流川讀信時的神情。
　　流川總是讀得很慢，宮城還曾問他，三井學長寫得很多嗎？怎麼你看那麼久？流川卻只是緩緩地答，不，沒寫什麼。說完揚了揚手上僅有的那張薄薄信紙給宮城看，然後又低頭繼續讀信。
　　從流川視線移動的軌跡，宮城猜想他大概是讀完一遍又從頭讀一遍，看著他越讀耳朵就越紅。宮城從此學會不再過問流川怎麼看一張信紙看那麼久。

　　「你能想像嗎？整整三年都這樣，其他留學生早就玩開了，他還是只有練球睡覺練球。除了跟你有關的事情外，很少看到他有什麼情緒變化。」
　　「流川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宮城瞥了三井一眼，「美日遠距、公眾人物、身為同性......」他邊彎著手指邊數數。「你們的交往也聚集太多困難了吧，我是說，要做好覺悟哪。」
　　「什麼覺悟？」
　　「再困難都得撐下去......」宮城拍拍三井肩膀說。「流川那小子這麼死心眼，不會輕易放你走的。」

　　-

　　三井回到家中，打開冰箱灌了一杯麥茶後，還是感到口乾舌燥。
　　『美日遠距、公眾人物、身為同性......要做好覺悟，再困難都得撐下去。』宮城的話語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
　　這些他當然都知道，但被宮城一一點出來攤在眼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或許自己真的太過天真......

　　電話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望了望時鐘，今天是他跟流川約好通電話的日子。
　　「流川？」
　　「學長晚安。」
　　「你那邊是早安吧。」聽到流川的聲音，三井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我剛和宮城喝酒回來呢，結果宮城根本一點也不驚訝啊，說他早就猜到我們在交往了。」
　　「......我想也是。」
　　「喂喂喂......那你還特地要我去跟他說，根本沒這個必要嘛。」
　　「有啊。主權宣示兼交往報告。」
　　「喔......好吧，反正我有達成你交代的任務，確實告訴他了。」
　　電話那頭一陣短暫的沉默後，才聽到流川開口。「學長不叫我名字了嗎？」
　　「啊、一時叫習慣了......」三井突然想捉弄一下學弟。「怎麼，很喜歡我那樣叫你嗎？」
　　「嗯，喜歡。」流川承認得爽快，讓原本想逗逗學弟的三井，反被學弟的直球攻擊弄得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
　　「......」
　　「如果寿さん叫我的名字、跟我說加油的話，我今天的練習狀況會很好。」
　　「......嗯、那今天練習加油，」流川都提出要求了，三井咬咬嘴唇，再害羞也得喊出口。「楓。」
　　「我很開心喔。」

　　太好了，流川聽起來是真的很高興。和流川通上電話，讓三井暫時忘卻了宮城的提醒，滿心沉浸在和戀人的通話裡。
　　「我跟你說，我去訂了特大號的雙人床，這樣你下次回日本就不用打地舖了。」
　　「寿さん家放得下嗎？」
　　「這個嘛......以我家來說是大了點啦，但也不能讓你每次都打地舖吧。」
　　「我沒關係。」
　　「是我想跟你一起睡，這樣可以嗎？」
　　「那就好。」

　　他們需要有一些期待、有一些具體的想像，讓彼此能度過分離的這半年。 即使現實的困難就擺在眼前，三井還是眷戀著和流川生活的日子、和流川通話的時光。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現在的他，只想好好珍惜這通昂貴的越洋電話。

　　【中途後記】
　　剩下一章了，不知道一章寫不寫得完......總之我會努力的！

　　步出醫院大門，中庭綠地依然賞心悅目，有一片油菜花在暖陽的照映下，黃澄澄的看起來頗有朝氣，幾位住院病人正沿著花圃散步。
　　三井找了張空著的長椅坐下，望著眼前靜謐和平的景象，心中有說不出的複雜感。
　　低頭看了一下手機，NBA季後賽前幾天剛結束，今天是流川出發回日本的日子，現在這個時間，他應該正在飛機上熟睡著。
　　轉眼間，流川經由選秀加入NBA已經是六年前的事了。選秀中選並不代表從此一帆風順，職業生涯初期，流川跌跌撞撞好一陣子，除了寡言的個性招致不少誤會外，職業水準也讓初出茅廬的他吃足了苦頭。
　　但正如安西教練當年對他的評價：為球隊帶來爆發力和求勝意志，憑著不屈不撓的堅強意志，他逐漸展現出自己的優勢，溝通方面則是靠三井給了他很多建議。近兩年來流川逐漸站穩先發位置，今年球隊又打進季後分區系列賽，不只自己手感很熱，和隊友間的合作也越來越好，這次歸國想必又會造成不少轟動，或是又取得幾項代言吧。

　　旅美球星流川楓正在球場上發光發熱，而他三井壽，卻得走下球場了。
　　剛才在診間裡，聽完醫生針對檢查報告所下的診斷後，三井聽見自己的聲音異常冷靜地開口。「果然......還是不行嗎？」
　　「如果以後還想好好走路的話，建議你還是就此退役吧。」
　　醫生脫下老花眼鏡，帶著些許疲倦、些許遺憾望著三井。「和球隊商量過了嗎？」
　　「是談過了......如果檢查出來得提前退役的話，下一賽季就會轉任助理教練。」
　　三井用平淡的語調回答醫生，好像是在講別人的事情一樣，一點真實感也沒有。
　　「這樣啊。」醫生起身拍拍他的肩。「三井選手，這兩年來辛苦你了。」

　　兩年前膝蓋再次受傷、動了手術後，一直是這位醫生為三井做後續的診治。醫生也很盡力想為三井延長職業生涯，然而狀況始終沒有回到巔峰時期的水準。今年賽季更是打打停停，季末時醫生認為傷勢不樂觀，要他再接受更進一步的檢查。
　　檢查結果顯示膝蓋已不堪負荷，再動手術效果也有限，這其實在三井心裡早就有數，他也很早就開始做退役後的打算，提前退役並不至於讓他徬徨無措，但......

　　三井在隊上資歷長、能和後輩打成一片，後輩自然也很服他。因此很早就被賦予協助教練帶領後輩的任務，漸漸地也萌生了當教練的念頭。
　　「我覺得學長很適合。」當他告訴流川這個打算時，流川立刻說。「以前看你教大白癡打球，就覺得你很適合教人。」
　　然後摟住三井的腰，俯身在他耳邊低聲說。「而且我也很期待看學長穿西裝。」
　　這句話絕對不是只有字面上的意思，當晚三井只好滿足流川的要求，穿上西裝再讓流川脫掉。
　　「三井教練，我可以抱你嗎？」
　　「小色鬼。」拍拍流川不安分的手，三井忍不住笑出來。
　　隔天他把變得皺巴巴的西裝拿去送洗時，非常努力保持冷靜不讓自己想起昨晚的激情，以免瞬間紅透了臉頰。

　　確定了新的目標後，三井心裡更加踏實。他知道流川在美國一直很努力朝夢想邁進，他希望自己能讓流川覺得沒有選錯人，所以他在日本也非常努力。曾為球隊奪下兩座總冠軍，個人獲得兩屆三分球王、一屆MVP，也曾入選國家代表隊。因為成績斐然、形象親切，也接到一些廣告代言。後援會更是日益壯大，好友堀田德男在工作之餘，替他把後援會管理得井井有條，他真心感謝以德男為首的球迷們。
　　回首自己的職業生涯，三井已經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

　　「三井選手？」身旁突然響起一個稚嫩的聲音。
　　三井轉過頭去，眼前站著一個小男孩，大約是小學年紀，手臂用三角巾吊在身前、穿著住院服，但眼神閃閃發光。
　　「嗯，我是。」三井朝孩子笑笑，點點頭。
　　「哇～果然是三井選手！我可以坐你旁邊嗎？」
　　「當然可以呀，」三井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位置給小男孩。「坐吧。你的手怎麼了？」
　　「我爬格子摔下來，手骨折了。」小男孩指指打著石膏的右手。「我住院的時候都在看三井選手的比賽喔，媽媽有幫我錄起來，啊，我在球隊裡也是打後衛，超崇拜你的，我可以跟你握手嗎？可以握左手嗎？」
　　三井握了握男孩的左手。「那你要小心耶，受傷就不能打籃球了。」
　　「媽媽也是這樣說，不能打球真的太無聊了。三井選手現在是不是也很無聊？最近你都沒上場，是因為膝蓋受傷吧？希望你趕快好，好想再看到你的三分球喔。」
　　「我......」面對男孩純真的眼神，三井有一瞬間想坦白，但還是將事實嚥了回去。「我會加油的，謝謝你。」

　　道別時男孩開心地朝著他大力揮揮左手，三井也笑著回應。但當男孩消失在視線中時，胸口的痛楚卻一湧而上。
　　太快了，一切都來得太快了......我還想打籃球啊。三井雙手掩面，極力忍住就快奪眶而出的淚水。
　　本來應該還能再打兩三年的......流川還在球場上奮鬥，今天的檢查結果卻宣告三井得提前離場了。每對情侶談起戀愛來都有類似的模式，但三井一直覺得他們是特別的，除了擁抱、親吻、上床，他們還可以交換各自的比賽心得、討論各種球場上的策略、有時也再來個一對一切磋。夢想之路上有彼此的陪伴，三井認為正因為他是三井壽，日本國內名列前茅的得分後衛、擁有高命中率的外線武器，所以他能給流川別人所不能給予的。

　　但，現在三井壽得下場了，沒有了三分球他還剩下什麼？

　　【中途後記】
　　不好意思本來預計再一章就能完結，結果大爆字數QQ到完結的草稿都已經寫好只需時間完稿，大概再、再給我一兩章的篇幅...絕對是超絕HE不用擔心！
　　原本也想寫完一次更新就好，但我寫好久想要一點點愛心能量續命...決定還是先把第一段發出來，我會努力把最後一哩路跑完的！

　　「你這次回日本後，先別來我家，去住飯店可以嗎？」流川回國前，三井這麼要求他。
　　最近三井一連串的事都沒有告訴流川。包括醫生要他再接受檢查，如果結果不理想就得提前退役、流川抵達日本當天，正好是三井回診看檢查結果的日子......這些事他全都瞞著流川。本季三井的出賽一直很不穩定，沒有進一步確定的消息，媒體不會報導，所以流川也無從得知。
　　他們已經大半年沒見面了，不管在電話裡或信中，三井都開不了口向流川說明他的傷勢。總覺得一旦告訴流川，這件事就已經成真。雖然內心很清楚這樣的行為根本是鴕鳥心態，但他真的需要冷靜個兩三天再去面對。
　　「......為什麼？」電話那頭的流川非常疑惑。
　　「我、我有點事情要忙，顧不到你了，」說著說著三井心虛起來。「你去住飯店，跟宮城櫻木他們聚聚再來找我，也很好呀。」
　　「......我知道了。」
　　三井鬆了一口氣，慶幸學弟一向很聽他的話。

　　但當今晚三井回到家，發現超過一百九十公分的大個子，帶著大行李箱可憐兮兮地蹲在自己家門口時，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不是叫你去住飯店了嗎？」眼前出現預料之外的情況，三井有些氣急敗壞地衝著流川低吼。「你有注意有沒有狗仔跟著你嗎？」
　　「他們要拍就拍，」但流川毫不在意。「想見學長就來了。」
　　這句話聽來相當熟悉，兩人剛交往那年聖誕節的回憶，猛地湧現在三井的腦海裡。那年聖誕假期，流川突然跑回日本，也是說了同樣的理由：『想見學長就回來了』。
　　當時他心裡還覺得甜甜的，現在卻只感到心痛。三井嘆了口氣。
　　「到底有沒有在聽人說話......算了，你先進來吧。」

　　三井搶過流川的行李箱，其實是有他的理由。一進門流川就伸手想擁抱三井，但三井裝作忙著安置行李箱，巧妙地閃掉了流川的懷抱。
　　「所以你飯店訂了沒？」邊將行李箱提上玄關，三井邊問。
　　「訂是訂了。」
　　「是哪一家？我送你過去。」
　　「學長，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衣袖被流川拉住，明明半年未見，戀人卻冷淡得驚人，任誰都會不安吧，我還真是殘忍。
　　「沒事。」三井還是迴避著學弟的視線。「沒什麼，就是賽季剛結束有點累，想休息幾天。」
　　「是不是你的傷有狀況了？不是說這一季先觀察，不要太勉強就好嗎？」
　　「沒有，真的沒有，」流川一下子就戳到痛處，讓三井難以抑制地，湧上一股想哭的情緒。「楓......拜託你，你先離開吧。」
　　「學長......」流川不肯放棄，進一步伸手拉住三井的手肘。
　　三井扯回手臂，他終於承受不住了，雙手掩面也沒能來得及遮掩自己奪眶而出的淚水。
　　「拜託......讓我一個人靜靜......」好不容易擠出這句話，三井跪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啊，好遜、真難看。當年也是這樣在安西教練面前，淚流滿面地說想打籃球，原來他一直都沒長進。
　　好想打籃球、好想繼續在場上奔馳、想念球落下籃框後俐落進網的聲音、想念橡膠鞋底摩擦木頭地板的聲音、想念一出手就知道會進的手感、想念流川盯著自己出手時那炙熱的眼神、想念那份自己對流川來說是獨一無二的自信......

　　流川終究還是沒離開，但也只是靜靜地蹲在一旁看著三井發洩。等到他稍微冷靜一些，流川用了些力氣將他的手從臉上移開。「寿さん。」
　　聽到戀人喚著自己的名字，三井無法抵擋地卸下了防備。
　　他們已經交往快七年了，流川第一次喚他名字是在NBA選秀那一晚，雖然平時還是常叫他學長，但在最親密的那些時候、一起迎接早晨的時候、恭喜他拿到MVP的時候、膝蓋動完手術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流川都喚了他的名字。
　　「我不問了，寿さん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吧。」流川乾脆也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但請讓我待在這裡。」
　　「楓......」
　　「拜託。」流川放開手，但視線從未移開。「我是不會放你一個人的。」

　　當年宮城說的話言猶在耳，流川果然不會輕易放他走。
　　三井的淚水還是止不住地掉，但沒有再堅持要流川走，默許了學弟留下來。他很清楚流川根本沒做錯什麼，自己沒頭沒腦地就推流川去住飯店，把氣都出在他身上，真是太糟糕了......
　　不知道究竟流了多久的眼淚，流川一直如他所言什麼也沒問，只是靜靜地陪在一旁。直到三井口渴起來想起身找水喝，流川才從手邊的超商袋子裡，掏出了一瓶寶礦力遞給他。「學長。」
　　自己的喜好，流川都牢牢記在心裡......嚥下清涼的液體，喉嚨獲得舒緩，卻讓他的心揪成一團。

　　「......我要退役了。」三井終於說出口。「季末醫生就說膝蓋的傷勢不樂觀，今天看了檢查報告，結果還是不行。」
　　「嗯。」流川只點點頭，示意三井繼續說下去。
　　「下個賽季就會轉任助理教練了。」
　　「嗯。」
　　「不會再投三分球了。」
　　「......嗯。」
　　「......你在飛機上有睡好嗎？」
　　「不是很好。」
　　三井睜大眼睛，流川楓會睡不好？「你怎麼了？」
　　「學長叫我不要來住你家。」
　　「對不起......」抬頭望向流川，學弟臉上流露出受傷的神情，讓三井感到後悔起來。「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
　　流川俯身向前，好不容易才捕捉到學長的視線，緊緊盯著捨不得移開。「學長終於看我了。」

　　流川伸手小心地碰了碰三井的右手，見三井沒有躲，流川才更進一步深入他的指間，握住他投出無數三分球的右手，拉到自己的唇邊。
　　「楓......？」
　　流川在三井右手手指上落下無數的吻。每當他外線出手時，這手指會在空中畫出很漂亮的弧度，細微又靈巧地牢牢掌握住球的軌跡，越過禁區、越過敵我球員的頭頂，穿越籃框後響起進網清脆的聲音，一切都歸功於這手指那看似只輕輕一推、但流川知道那是蘊含了三井無數努力，才能形成的完美弧度。
　　「寿さん，你明明知道我很喜歡你。」
　　戀人的氣息打在三井的手指上，讓他心頭一凜。「......即使我、我不能上場投三分球了，你也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真是傻得可以，但談起戀愛來誰能不傻呢？

　　當初三井問流川為什麼喜歡他，流川說喜歡他的三分球，那時他還很得意。每每投完球，看到流川露出閃閃發光的眼神，現在回想起來卻只感到心痛。往後已經不能上場了，眼前這個籃球狂學弟，還會喜歡自己嗎？退出籃球場的自己，是否也得退出流川的人生？
　　流川緊緊握住三井的右手，像是怕他突然抽回去般，用上了力氣。「學長投籃的姿勢很漂亮，我很喜歡。三分球進籃很準，我很喜歡。」
　　然後他將三井的左手也一起拉過來握在手裡。「但我最喜歡的，是為了投這顆球而付出所有的你。」

　　流川穩穩地接住了三井懸在半空中的心，三井再次覺得自己真的好遜。小兩歲的戀人，在這種時候竟比自己可靠多了。
　　「以後寿さん的三分球就專屬於我了。但即使學長退役，一對一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喂喂喂，你這小子，你知道你現在可是NBA球星嗎......」連這種時候都還是這麼認真要一對一，三井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揚，往流川肩窩捶了一拳，但反而被流川抓住手腕，將他拉近自己。
　　「寿さん，我只喜歡你。」
　　將雙臂環過三井的背，流川終於能緊緊抱住他的學長。「我只想要你。」
　　三井伸手回抱流川，他的憤怒、傷心、後悔、不捨等複雜的情緒，在他感受到流川的體溫後，都轉化成了愛戀。緊貼著戀人結實的胸膛，三井終於意識到，其實他也只想要流川，別的都不要。

　　-

　　晨光從窗簾的縫隙間鑽進屋內，灑在三井那特大號的雙人床上，感覺到刺眼的光線，三井有些不情願地張開眼睛，耳邊響起了戀人的聲音。
　　「寿さん早安，」流川竟然已經起來了，他坐在床沿，伸手輕撫三井的頭，又俯身吻了吻三井的臉頰。「我做了早餐。」
　　「喔......謝謝......」
　　「學長還要再睡一下嗎？」
　　三井搖搖頭。「不睡了。」
　　「那就起來吃早餐吧。」
　　流川起身走出臥室去泡咖啡，看著居然比自己早起、還準備了早餐的流川的背影，三井總覺得不太習慣。

　　梳洗好走向餐桌，早餐是烤麵包、奶油、煎蛋及生菜沙拉。很簡單的菜色，但實在無法指望流川做更複雜的東西出來。在美讀大學時大概是被宮城寵壞了，流川的料理技巧一直沒怎麼進步，交往後還是三井硬是教了他一些方便的料理，讓流川在美國多少能自己做點東西吃。
　　三井看著流川端著兩杯咖啡，在他面前坐下。無論如何流川比他早起、還這麼清醒就是件令人嘖嘖稱奇的事，更何況流川還在調整時差、昨天在飛機上也沒睡好呢。

　　昨晚那番長談過後，兩人一起吃著消夜，窩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三井注意到流川回話間隔越來越長，轉頭看他眼睛都快閉上了，卻一直撐著不肯睡。於是他推推學弟的肩膀。
　　「想睡就去睡吧，你在飛機上也沒睡好不是嗎？」三井試圖拉流川起身去臥室。
　　「......不要。」
　　「聽話，有事明天再說吧。」
　　「寿さん，有事不要瞞我......」
　　「好啦好啦，是我不好，以後不會了。」
　　「......不要趕我去住飯店......」
　　「對不起啦，我只是要帶你去臥室......」
　　「......嫌太擠的話......我們可以......買一間ㄈㄤˊ......」
　　最後幾個字已經含糊到快聽不清了，三井半推半拉地，總算把流川送到那張特大號的雙人床上，早就意識模糊的學弟，一碰到枕頭就進入夢鄉了。
　　三井在床沿坐下，伸手摸摸流川的頭髮，望著戀人的睡臉總是令他感到安心。在賽季中他們得分隔兩地，有時望著空下的枕頭，想起流川睡在他身邊的樣子，想著想著，眼角不禁泛起些許淚水，隔天早上醒來就得記得，要把淚濕的枕頭套拿去清洗。
　　流川剛才說的話是認真的嗎？買房？在美國還是在東京？三井搖搖頭，大概是夢話吧，雖然不得不承認剛才有一瞬間，腦海中浮現了和流川一起生活的景象。
　　走到臥室門邊，三井回頭看著睡在床上的戀人，心裡盤算著要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客廳，好能讓他進房和戀人一起睡。
　　『晚安，我等等就來，』三井邊想邊關了燈。『楓。』

　　想起昨晚的事情，三井忍不住問。
　　「你還記得你昨天睡前說的話嗎？」
　　「什麼話？」
　　「你說我們可以買一間房，」盤內已經空空如也，但三井還是用叉子撥著煎蛋的碎屑。「那是認真的嗎？」
　　三井以為流川會說他不記得，畢竟當時他真的已經快睡著了。那也沒什麼，就是夢話而已。
　　「認真。」結果流川竟然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想要一間我們的家。」
　　「我們的家？」
　　「嗯。」流川點點頭，從口袋掏出了一個純白的小盒子，打開來放在三井面前。

　　盒子裡躺著兩枚戒指，閃耀出刺眼的光芒，三井緊緊盯著那銀色小物，流川真的是那個意思嗎？他真的想都沒想過，的確是交往很久了，要是異性情侶大概早就結婚了。但畢竟他們是同性，又是公眾人物，除了雙方的職業生涯外，很少討論到未來，因為遠距的他們光是維繫交往就得費不少心思，更別提其他的事，多想只會讓自己抱持不切實際的幻想，三井以為最多最多，他們就是這樣一直交往下去罷了。
　　但流川是認真的。
　　「在美國結婚也行，在這裡成立收養關係也可以，暫時還是遠距離也無所謂......總之不管以什麼形式都好，我想和寿さん共度一生。」

　　「......」
　　「寿さん不願意嗎？」
　　「不是！......你、你是認真的嗎？」
　　「認真。」
　　流川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伸手摸摸後頸。「啊，我應該要下跪才對，我忘記了。」
　　「欸......是、是也不用......」
　　一手捧著那個小盒子，一手握著三井的手，就在早餐的餐桌旁邊，流川單膝跪在三井身前。「寿さん，請跟我結婚。」

　　-

　　「下跪求婚這麼老派的招數，你是從哪裡學來的？」
　　在沙發上端詳著自己手上閃亮亮的戒指，三井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但總之戒指是在自己手上了，也由不得他不信。
　　「雜誌的求婚特輯。」流川像隻大貓般膩在三井身旁。
　　「我就知道。」三井忍不住笑出來。「但雜誌居然沒有建議在高級餐廳求婚嗎？或是看得到夜景的地方。」
　　「是寿さん自己說的啊，覺得在早餐餐桌上被求婚很浪漫。」
　　「咦？我有說嗎？」
　　「有啊，上次一起看電影的時候。」
　　上次一起看電影都是半年前的事了......不過被流川一說，三井倒是想起來了。那天看到電影中男主角在吃早餐時求婚的舉動，三井不經意地說了句好浪漫喔，流川就立刻接著問。
　　「學長喜歡在吃早餐時求婚？」
　　「對啊，不覺得比起浮誇的地方，像這樣在兩人的日常生活中求婚更好嗎？」

　　的確是說過類似的話。
　　「我也想過在籃球場、或是包下夜景餐廳、還是乾脆包郵輪......」流川彎著手指，數著自己原本的打算。
　　「等、等一下，郵輪什麼的太誇張了吧。」
　　「......但最後還是想選在和寿さん單獨在一起的時候。」
　　流川伸手去握住三井的手，從交纏的指間，洩出銀色的光芒。緩緩靠近學長的臉，流川的神情像個想被誇獎的孩子。
　　「我選得好嗎？寿さん喜歡嗎？」
　　「嗯，喜歡。」
　　三井的唇邊漾出微笑，覺得為了在餐桌上求婚，而特地早起做早餐的戀人實在太可愛了......忍不住搶先在流川前頭，在戀人唇上印下一個吻。

　　「我也想和你共度一生喔，楓。」

　　-正文完結-

　　【後記】
　　四個多月的連載結束了，真的非常感謝看到這裡的每一位。
　　之前也曾提到，我在寫「一對一」（也就是第一章）的時候，完全沒打算寫成長文，只是很想抒發一下突然喜歡上流三、喜歡到快要爆炸的心情，但寫完沒多久就忍不住開始構思後續，然後就一直寫到現在了。
　　篇名【夢想有你】是指這是一個陪伴彼此實現夢想，看著對方逐夢的同時，兩人的感情也逐漸加深的故事。時間線大致以原作為基礎，但設定B聯賽提前成立。
　　寫完的當下就開始捨不得了...沒意外的話應該會有番外，只是還沒決定番外的內容及發表的形式。往後也有可能再寫其他流三的故事，到時候也請多多指教了！
　　再次謝謝以任何形式表達支持的各位，因為有你們我才能努力寫到這裡，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