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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黑藍│赤黑]AK系列˙淬煉[PG-13][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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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杰 發表於 2015-8-1 03:3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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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的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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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bluenokia5610 於 2016-8-3 22:46 編輯

*本文同時在POPO連載,已於今年七月出本,目前已完結。
*分級每篇不太一樣,大致上以PG、PG-13為主,除非到R-18,連載時會標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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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取】



──這是在從比賽會場回家路上,眾人會搭乘一段同路的電車。
他很少想過,如果再次相遇,會是什麼情景,即使是比賽上,他也沒有去想。

「黑子,奇怪,人呢?」
伊月俊一聲呼喚,把黑子哲也帶回了現實,他馬上出聲:「我在這裡。」
然後就是一連串熟悉的尖叫。
「你什麼時候在那邊的!」
「哇啊!」
黑子哲也還是一號表情,對旁邊眼睛瞪大了的小金井慎二很平靜的解釋:「我剛剛就來了,在你打開可樂罐之前。」
「黑子還是一樣啊,沒注意的話根本不會看見呢。」
「黑子,要走了,跟上。」
前面火神喊了一聲,黑子哲也應了聲「好」,正要抬腳,手機不經意響起了鈴聲,是簡訊的聲音。
按照黑子哲也的習慣,他會停下來,看完訊息,甚至回覆完,才會繼續走。
今天他也這麼做了,看起來一切和平時無異,但是黑子哲也今日卻呆了至少有兩秒鐘,臉上短暫出現一點驚訝的神情。

『哲也,見個面吧。』

這句話,讓他錯過了能跟上隊友的時機。

由於對隊上十一號球員的存在感微弱普遍習慣,加上黑子哲也本身話又不多,眾人走到車站,停下來再度清點人數時,喊了「黑子」兩聲,確定無人回應後,教練相田里子一面碎碎念,一面慣例的由火神代為尋找那號容易消失到讓人看不見的隊友。
身邊的人來來往往,搭電車時幾乎沒有人會在人行道上停留,即使停留也都很自主的靠邊站,或是在路旁設置的行人椅上坐著,其中一張行人椅現在就被誠凜中學的這群人給占著,相田里子看著時間,皺著眉頭念:「真是了,都什麼時候,黑子還無故亂跑,回頭一定要罰他……」
「里子,別發火啦,說不定黑子只是中途看見了什麼東西停下來而已,很快就會跟火神一起回來的。」
誠凜中學籃球社創社者,木吉鐵平臉上一派輕鬆地說,但他有193公分,足足是俯視里子的角度,里子也不塊是能讓一群大男人都怕得要死的角色,聞言狠狠採了他一腳:「你是說黑子常常不見就可以嗎?那傢伙,就只會找麻煩,不見又不報備……」
「痛痛痛……里子別踩了,很痛!」
相田里子每說一句就踩一次,旁邊的人都默默替木吉鐵平哀悼,幸好,相田里子總是女性,雖然訓練計畫讓人苦不堪言,相比之下,她的腳力實在不算什麼,隊裡的男人對她都很尊敬,也就乖乖讓他踩,當然也不忘記哀叫,畢竟里子踩得毫無保留。
這筆帳,也當然可能已經算到了黑子哲也的帳上。
「不好意思,能夠打擾一下嗎?誠凜中學的各位。」
一個禮貌而平靜的聲音傳來,除了相田里子、木吉鐵平和日向順平外其他人都早一步看見了來人,也因此有了幾秒的沉寂。
沉寂,沒錯,空氣瞬時變得很寧靜,所有人都不曉得該怎麼回應,這個人在球場上的可怕所有人都見識過。
這個人就是赤司征十郎。
而赤司征十郎像是沒看見眾人猶疑不定的目光似的,自顧自還是十分禮貌地說:「是這樣的,我有點事想找哲也,請問他在哪裡?」
完全沒有要徵求誠凜籃球部的意見,一開口直奔重點,眾人起初先是愣了兩秒,然後忽然想起,似乎和黑子哲也同時期的「奇蹟的世代」好像比賽過後都突然變得比較好溝通了?比如桐皇的王牌青峰大輝,輸了之後反而常常出現,不過即使出現也多半是找黑子的,和他們說話也是順便而已。
想到這邊,眾人本能地對眼前這個赤髮的男人少了些警戒,伊月俊率先開口說:「你找黑子的話,火神去找他了,應該等一下就回來了,找他有什麼事嗎?」
伊月俊的目光很銳利,沒有任何敵意,但也沒有太多善意,純粹只是出於赤司征十郎一開始禮貌性地詢問而給予答覆,擺明了一副「請你說明來意」的表情。
「不好意思,我找哲也是私人事務,恕我無可奉告。」赤司征十郎目光直直看向伊月,口氣十分禮貌,但把「關你們什麼事」這六個字的寫照發揮的淋漓盡致。
氣氛有點僵冷,遠處傳來常常消失的隊友的聲音。
「黑子,你也拜託,每次都突然不見,教練在唸了啦。」
「我有說話,但沒有人聽見。」
後方傳來一來一往的說話聲,小金井頭上天線一動,大概是想打破這種明明是很平常的聊天、卻冷凝到極點的氣氛,他大聲開口:「來了,黑子,快點!有人找你!」
有人找我?
黑子哲也歪歪頭,還在想著是什麼人找他,手機也還拿在手上,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回覆。
當他在看到熟悉面容的剎那,忽然有股不知名的腥甜湧上喉嚨,他幾乎以為手裡緊抓的手機會無預警地掉到地上──但那只是幾乎,黑子哲也從國中起為了籃球,情緒在外顯上慢慢地收斂,實際上只是手腕很輕微的一顫。
原來赤司那封簡訊的意思是這樣。
黑子就算震驚到極點,臉上的幅度也只有一點點,一旁火神已經和黑子搭檔一段時間,多少能看出黑子有些情緒反應,轉過去看著赤司,話卻是對著黑子說的:「黑子,還好吧?」
赤司征十郎留給眾人的印象實在算不上好,火神口氣也明顯變差,大概就是只要黑子哲也說一聲「我不想見他」,火神就會衝上去把人趕走的程度。
黑子覺得自己或許也不是震驚,說穿了只是意料中的事,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謝謝,火神,我很好。」
黑子習慣性地道了聲謝,這次他把手機收進口袋裡,穿過隊友直接走到赤司面前。
他想到青峰曾經在誠凜和洛山對決前提過赤司的事。
曬得黑黑的臉,露出了看上去有點不耐煩,但又好像應該要提一下的表情,這麼說的時候又抓了抓頭:『我說阿哲,赤司是你們接下來的對手吧,你不跟他聯絡一下嗎?』
黑子當時腦袋頓了一下,但很快回答:『赤司不會需要聯絡的。』
青峰只是挑了挑眉,一臉「隨你高興吧」的表情:『阿哲一旦固執起來就很難說服啊,你以前私底下不是這麼叫他的吧?』
這句話黑子沒理他,逕自投籃,沒中。

「哲也,好久不見。」
赤司征十郎的表情平靜,宛若無事一般。
黑子哲也想也沒想,停在他面前兩步的距離:「……前不久比賽才剛見過。」
赤司征十郎的表情看起來也不意外會有這種回答,直接說:「私下說些話好嗎?」
後面火神聽前面覺得還好,聽到這裡不由得從後面一手勾住黑子的脖子,完全不怕赤司的朝他大聲說:「抱歉啊,身為他的隊友,請問你找黑子要做什麼?」
赤司只看了他一眼,看起來很溫和,實際上很冷漠,他的目光定在黑子身上,和緩地說:「哲也。」
黑子哲也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然而眼裡卻難得的出現一種帶些複雜的情緒,很快、一閃即逝,他一邊說「火神,這樣很痛,請放手」推開人,一邊轉過去朝著相田里子說:「教練,不好意思,讓大家等我這麼久,可以請大家先回去嗎?」
相田里子的反應是雙手插腰,直直瞪著他好幾秒,對上黑子堅定又純粹的目光,好像也拿固執的隊員沒有辦法,只要認識黑子的人都知道,這傢伙固執起來誰都拿他沒辦法。
相田里子一手摀住臉,感覺可能想罵髒話,但她最後只是狠狠看了赤司征十郎一眼,然後回頭說:「我知道了,但是!回到家要給所有人傳簡訊,知道嗎?只要有一個人跟我說他沒收到,隔天訓練你就多跑一百圈。」
「……我知道了,謝謝教練。」那他一定要記得發了,否則隔天會跑到死。



隊友們和教練外加一隻小狗又叮嚀了他幾句後,才走進車站,赤司看了那群人的背影,打量了幾秒後轉過來,依舊平靜的用著黑子哲也印象中慣常溫文的口吻說:「看來你在誠凜過得不錯。」
「……是,多虧了教練和各位,受到他們很多照顧。」黑子對上赤司的目光,不疾不徐的回應。
赤司看了他幾秒,最後轉身說:「走吧。」
「……去哪裡?」走在赤司身後半步左右的距離,黑子跟上,開口問。
「找家能坐的店。」赤司說著轉過頭看了黑子哲也一眼,很平靜地說:「你還沒吃飯吧?」
「是的,但是……」
「我請客。」赤司不慌不忙打斷他:「我突然想起這附近有間合丸屋似乎有販售不錯的飲品,應該合你胃口。」
看來是推不掉了,黑子沉默幾秒,說:「謝謝,讓你破費了。」
「總不能在大馬路上站著。」
赤司說了這麼一句後,就繼續走,沒有開口的意思,黑子哲也一度想說什麼,但他又發現,除了比賽前見過赤司,說了那麼幾句話,不,因為在場有誠凜的隊友,又是在比賽的場合,很可能根本就不算是真正意義的重逢。
現在才是,明明對赤司有很多想法,但這時他卻忽然沒話了。
一路又走了十分鐘左右,一路上非常安靜,赤司的步伐也一直維持穩定的速率,彷彿知道黑子哲也確實有跟在他身後一般,黑子哲也發現赤司征十郎某些方面跟還在帝光時期的他一樣:只要隊友稍微有些跟不上,他就會停下來。
但是黑子從來不曉得對方是如何區別的,因為赤司征十郎總是會在停下時側頭往後看一眼,很準確的就是看著他,從來都沒有落空。
在所有「奇蹟的世代」中,坦白說,最常跟不上的就是他。
「就是這裡。」
赤司停了下來,單手推開看似厚重的玻璃門,推開時的聲音帶動了掛在上面的風鈴,叮鈴作響,他回頭看著或許有些遲疑的黑子哲也,適時地開口:「怎麼了,哲也?不進來嗎?」
「不,沒有。」黑子臉上還是沒有什麼特別表情,走了過去,習慣性用他獨有的方式看著周遭的人,一邊說:「這家店我沒來過,稍微看了一下而已。」
要是火神聽見這句話一定會追問「你到底在看什麼啊」之類的疑問,然後黑子就會很鎮定地回答說「就是觀察了一下而已」這種以火神的腦袋完全無法理解兩者關聯之類的答案。
「歡迎光臨,兩位嗎?請跟我來。」
赤司聽了之後,「嗯」了一聲,和火神那種火爆口氣相比,他的態度平淡得像是在話家常,對服務生簡略說了幾個字後,才說:「哲也你果然一點都沒變。」
「這是本店菜單,兩位是第一次來嗎?需不需要為您解說一下呢?今日最推薦的是碳燒口味的章魚義大利麵哦!」
服務生很盡責的帶著笑容說著,一般來說,如果是成雙成對的女性顧客,這時早就已經熱烈的討論起要吃什麼了,像赤司征十郎和黑子哲也這樣一進門就安靜異常的客人雖然不是沒有,但也不是很多。
赤司看著菜單,隨手翻了一下,裡頭並沒有什麼他特別不愛吃的東西,對面的黑子看見赤司一句話都沒有說,就知道對方是要讓他自己決定。
畢竟赤司既然會選定這家店,大概也已經來了不少次了吧?
「不用了。」已經習慣服務生雖然知道是兩個人,卻常常看不見他的黑子停頓了一下,等服務生反應過來才說:「我們自己看就可以了,謝謝你。」
「好的,按一下桌邊的鈴,我會來為兩位點餐。」服務生驚嚇了一下,但他不愧訓練有素,一下子恢復笑容,鞠了一個躬後才離開。
赤司動作優雅、很淡定的翻著菜單,目光掃過上面一字字編排漂亮的字體:「哲也不聽他介紹嗎?聽聽也挺有趣的。」
黑子沒有回應這句話,反而看著他說:「……赤司,你果然也是一點都沒變呢。」
「不,不一樣。」
赤司的臉上看不出來他在不在意,態度依舊像在話家常那樣說:「我記得哲也以前比較愛聊天的,現在上了高中似乎反而變安靜了?」
「我並沒有很喜歡聊天,都是黃瀨跟青峰一直講話。」一秒為自己辯護,黑子明顯遲疑了一下,但還是用著他獨有的平淡又直接的語氣說:「……剛剛只是沒想到要說什麼而已。」
這樣的話能說的那麼理直氣壯的,就算是赤司看過那麼多類型的人,黑子哲也還是頭一個,連黛千尋那個替代品都不能比。
不過說起來,哲也在看見黛千尋時的表情可真是難得一見。
赤司征十郎忽然想起對方當時比賽中的表情,大概只有在比賽中,又是那樣的情形下,才能讓黑子哲也這樣的人露出那樣的表情呢。
從帝光之後,似乎就再也沒有了。
「話說回來,赤司,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可能是因為談話有了突破口,黑子這次開口問。
「不急,先點餐吧,哲也,剛剛說了,你想吃什麼就點。」
「赤司,你是回京都吧?不早點回去,會沒有電車可以搭。」
「這個問題你不用擔心。」
黑子哲也翻著菜單,這家店的東西確實都是他會喜歡的類型,赤司征十郎選得很好,而且價格不算太貴,這樣他也比較沒有心理負擔。
更重要的是,一向赤司征十郎決定的事情,他從來沒有反駁的餘地,明明知道這頓飯大概不會那麼「便宜」,黑子哲也卻也沒有拒絕的餘地,很快決定要吃什麼後,按下了服務鈴。



印象中,在帝光時期,赤司征十郎總是很忙碌。
除了上課時間他會乖乖坐在椅子上以外,其他的時間想找他簡直難如登天。
「好的,請問飲料先上嗎?」服務生記錄完菜單,微笑地詢問。
「是的,麻煩你。」這次是赤司開口,臉上恰到好處的笑容,看起來是十二分親切。
「好的,請兩位稍等,餐點立即送上。」說了這麼一句,確定赤司跟黑子都沒有話要說了,服務生這才退下。
黑子看向赤司,認真的說:「所以,赤司,找我有什麼事嗎?」
「哲也,你叫錯了。」赤司很平靜的對上他的雙眼:「你應該稱呼我為『征十郎』才對。」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赤司。」
「幾個月的時間對哲也來說,是『很久』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赤司。」
「哲也,我沒有惡意,只是單純的想聊聊天。」
服務生送上了飲料,赤司點的是很普通的紅茶拿鐵,黑子則是在菜單上看見招牌奶昔就點了,雖然不是香草口味,但他也很喜歡,即使赤司征十郎就坐在對面,那種壓力也絲毫沒有影響到他,服務生一送上招牌奶昔黑子就迫不及待吸了一口。
「……今天,謝謝你的邀請,」黑子想了想,開口說:「坦白說,突然看見那則簡訊,我有點措手不及,而且突然出現,也不像是赤司你的風格。」
在黑子的視角裡,赤司看起來並不像是真有什麼事的樣子,之前在比賽前曾經用簡訊把「奇蹟的世代」全員召集,那時赤司也只出現了幾分鐘,說不定還因為降旗跟火神的關係而延宕了時間……赤司征十郎,從帝光時期開始就一向讓人摸不透。
赤司撐著下頷,用吸管攪拌著曲線琉璃杯中的奶茶色飲料,聲調是黑子印象中的溫雅:「那麼,什麼才是我的風格?」
「迅速、不拖泥帶水。」黑子哲也不假思索的回答,緊接著提出自己的看法:「我一直認為赤司不是那種會花時間好好吃飯的人。」
赤司只是看著他,黑子語氣一頓,但目光毫不退讓,語氣卻是他特有的溫婉:「我曾經認為赤司是很溫柔的人,這一點到現在也沒改變,但我無法認同你對『勝利』的理念。」
雖然黑子沒有特地注意過,但是赤司在一般狀態下,似乎眼睛是不變色的。
「哲也,勝利就是一切,這個世界一直是這樣的。」
赤司喝了一口飲料,口吻平淡卻理所當然地說:「你可以不認同,但這就是事實,況且,你也很清楚,在赤司家,是沒有失敗這兩個字的。」
黑子哲也確實知道的很清楚,赤司征十郎從他知道的帝光時期開始,從來沒有在任何一方面屈居下風,那就是他們家的教育,但卻讓他很不舒服,因為他並不喜歡這樣。
「赤司,你今天找我,就只是要說這個嗎?」很明顯可能不太想繼續這種根本不會有交集的話題,黑子哲也再度開口問。
「不是,只是突然想到,事實上我並沒有準備任何話題,就跟我一開始說的一樣,只是單純的想聊聊天。」赤司還是溫和文雅的說著,臉上波瀾不驚。
天色真的暗了下來,黑子看了一眼窗外景色,思緒在街道的景色中忽然捕捉到什麼,湊巧這時服務生送上了餐點,也打斷了他思緒。
「餐點都到齊了,有任何需要按服務鈴即可,預祝兩位用餐愉快。」
「謝謝你。」
「謝謝。」
即使是如此略顯僵硬的氣氛,當服務生送上餐點的時候,二人依舊維持著很好的禮貌,黑子哲也自然不用說,他都能在生氣時維持一號表情,自然無可挑剔,至於赤司,那更是教養一百分,幾乎是達到了千錘百鍊的程度。
「……赤司。」
赤司轉了轉叉子,用眼神詢問對方,然後很自然地開始切割起盤子上的肉。
隔了幾秒,看坐在對面的黑子哲也依舊沒有動作,雖然是很自然的在捲動三角瓷盤上的碳燒章魚義大利麵,但其實他只是在重複攪拌的動作,以赤司的觀察力,很容易就發現他有點心不在焉,也不曉得在想什麼。
反正大概也就是一些無意義的事情吧。
赤司歛下眸子,淡淡開口:「哲也,你想對我說什麼嗎?有話就說吧。」
沉默幾秒,黑子哲也說:「……不,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還在帝光時的事情。」
很奇妙的,看見現在又比帝光時成熟的赤司征十郎,他居然會有一種懷念的感覺,就算後來見識到了赤司冷漠的一面,他還是無法討厭對方。
是這個人,讓他對籃球這項運動重新燃起熱愛,也是眼前這個人讓他一度對籃球絕望,又促使他重新追求目標。
還是這個人,曾經對他說過那種話。
做過……那種事。
赤司教養很好,東西吞下後,才接話:「哲也,不要看著我的臉想著以前,以前是以前,是已經不存在的東西。」他語氣一頓,繼續說:「人只能往前看,你要看,應該是要看著現在的我,我絕不允許任何人違背我的意願。」
聽赤司這麼說時,黑子心裡頭一次浮現出一種微妙的不爽,實在是他太習慣別人忽視他,看不透他,忽然間被赤司一語說中心事,這也是也是他頭一次覺得赤司有時候說話也很任性,但是自己確實技不如人,從這一點來說,他又覺得赤司會這樣說似乎是理所當然的。
這麼想著,黑子哲也唇角浮現一抹淡淡的笑意:「赤司你真是一點也沒變。」語畢叉起一口分量的麵條往嘴裡送。
赤司再度吞下一口食物,臉倒是沒什麼表情。
「……你從剛剛就一直重複同樣的話呢,算了,那也無所謂。」語氣一頓,說:「哲也,你也差不多該重新叫我了吧?」
再度沉默幾秒,「赤司,我現在讀誠凜。」
「我知道。」
「我們是不同學校。」
「這我很清楚。」
「現在隊長也不是赤司。」
「所以呢?」知道黑子哲也的意思,赤司微微停下動作,但他臉上還是沒什麼特別表情,很平淡的詢問:「哲也,你應該不是那種『只要是隊長,誰都可以』的類型吧?」
這句話好像戳中了黑子哲也的痛處,他一秒義正嚴詞的反駁:「我和誠凜的大家是夥伴和朋友。」
「毫無意義。」
赤司看著他毫無改變的那種凜然的氣質,想了想很平靜地突然起身說:「哲也,陪我去一下廁所。」
去廁所幹嘛要人陪……臉上浮起一個問號,但基於已經習慣服從他的命令,黑子還是跟著起身。
「我在外面等你。」
「你也進來,我有話跟你說。」
是什麼話需要在廁所談……黑子臉色忽然一白,面前,赤司征十郎表情還是沒變,側頭看著他。
「怎麼了,哲也?」
赤司臉上甚至浮現笑意,但那不是真的,那是他平時在學校時會有的敦厚笑意,黑子腳步一頓,還是跟進去,神色有些鬆動:「赤司,這裡是外面。」
「……所以呢?」
一轉身,赤司一手抵在牆上,離他耳邊幾公厘之處,「哲也,我說過,你是我的。」
呼吸很近。
近的讓他甚至能清楚的看見對方臉上的每一吋毛細孔,很白,很好看。
對方身上散發的是那種近乎於霸道的光,皮膚的白也不是透白,而是一種會讓人不由自主聚焦在他身上的特質,赤司並不比黑子哲也白,但卻很搶眼,雙眼平時溫和敦厚,但其實很犀利,彷彿一下子就將他看透。
「是我找到了你,然後發現了你的才能,你──屬於我,你沒忘吧?」
黑子哲也呼吸一滯,被赤司那種比盯防更緊迫逼人的目光看著,身軀本能的微微顫抖。
可能過了幾秒,也可能過了幾分鐘。
黑子哲也覺得時間似乎很漫長,但他忽然回神,推開赤司:「請不要跟我開這種無聊的玩笑,赤司。」
赤司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沉默幾秒後目光還是犀利,但口氣很溫和:「哲也,你覺得我在開玩笑?」
「請不要戲弄我。」
「那好,你說,你認為怎麼做,才不算是在戲弄你?」
這時一個乍聽之下很簡單,卻很難回答的問題,赤司在考他,使他愈發覺得耳邊的手臂和鼻尖前的呼吸充滿壓力。黑子哲也深吸一口氣,重複:「赤司,請……」
話沒說完,赤司征十郎一聽見對方還是十分堅持「赤司」二字的稱呼,表情沒變,但他的動作對於黑子哲也來說出奇地快,下一秒就被對方的唇貼住。
黑子哲也的腦袋完全反應不過來,赤司甚至在上面吸吮著,使得他有幾秒鐘完全是瞪大眼睛的狀態。
廁所外走來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角度正好是赤司的側面和黑子一部份的身軀及那頭頭髮,一看,臉上浮現一抹尷尬,大概覺得怎麼會有情侶在男廁擁吻,後面那女孩拉拉男孩衣角,示意自己男朋友別光看,小小聲道:「人家親熱呢,去二樓啦。」
「啊……哦好。」然後後面同一個方向又走來一個男人,遇見外面的情侶,也跟著改變方向。
赤司有注意到,但他絲毫不為所動,而黑子不但沒注意到,也不曉得自己被當成了女性,如果他知道的話,大概會覺得很懊惱吧!雖然一直以來都持續努力的鍛鍊自己,身形卻還是相對的纖瘦。
尤其會被誤認成女生最大原因其實還是他的存在感太薄弱了,在那種角度下輕易的襯托出赤司本身的強烈感,下意識就使人認為對方「應該」是一位女性,即使穿著有些「男孩子氣」,也絲毫無礙於他人的誤判。
赤司就這樣吻著他,直到他判斷黑子哲也被吻的有些手腳發軟;他故意吻了很久,才慢慢結束了吻。
黑子微微皺起眉頭,臉頰染上一點暈紅,嘴唇被吻的帶著濕潤的光澤,因為手腳發軟,使他下意識抓住了站在他眼前的男人的衣襟,黑子沒有注意到太多事情,只注意到自己吃驚了一下子後居然閉起了眼睛。
赤司征十郎臉上表情變都不變,沒有絲毫愉悅、嬉鬧或至少是帶點溫柔的眼神,他也不提醒對方的動作,就是和一開始那樣、用著些微犀利但卻是溫和的口吻,一字字釘入面前這個人、黑子哲也的雙眸中。
「哲也,這樣你還認為我是在戲弄你嗎?」
他的口吻黑子哲也當然也很熟悉,赤司征十郎當年在帝光上學,平時對同學及師長的各種應對進退,都是用著如此敦厚的語調,只不過那時的赤司多少會因為教養良好而多出幾分外顯的溫柔,現在則是完全沒有。
現在,僅僅只是慣常溫和的口吻,冷靜的眼神異常冰冷,而且完全不給他任何喘息、轉移話題或是逃避的空間。
赤……黑子哲也才想說些什麼,話出口前自己就先閉上了嘴,他不知道若是再喊一次「赤司」,眼前這個人會不會翻臉。
不,一定不會,但或許會對他做出更誇張的舉動。
「我知道了,」沉默地看著赤司幾秒,黑子哲也放棄思考,下意識站直了身體,似乎是想直接說:「既然這樣……」
他的目光有一瞬間和對方錯開,確切來說,是在迴避赤司的視線,但他說出下文時,又是認真的重新抬頭和他對視:「可以請你告訴我理由嗎?」
赤司征十郎臉上那種冰寒的氣息減弱了,似乎對於黑子態度上的「服軟」還算是能夠接受,他毫不遲疑地說:「沒有理由,你是我的,從一開始你沒有拒絕我時就是了。」
這不算理由吧?
只聽得對方語氣一頓,這次微微瞇起眼,低頭,黑子有一瞬間以為對方又要襲擊他,但赤司只是輕輕把唇貼在他耳朵上,低聲呼出氣息:「或者,用哲也你能理解的話來說,我喜歡你,我曾經一度以為,我只是因為你獨特的人格特質而看上你,所以在洛山時,我選中了和你有相似特徵的黛千尋,將他培養成第二個影子;事實證明,黛千尋不是你。」
「請問,我沒有選擇的餘地嗎?」
黑子哲也的腦袋這時很冷靜,雖然心裡十分緊張,但臉上已經恢復到一開始的一號表情。
這要是黃瀨,黑子哲也大可以不理他,其他人也不會那麼無聊,就算有類似情形也一定是4月1日的愚人節……但是,眼前的赤司征十郎一點也不像是可以開玩笑的樣子。
「沒有。」
赤司看著他,他很了解黑子哲也的性格,讓他到誠凜去,只不過是適時鬆手,現在則是該收線的時候,他當然可以讓對方待在他自己喜歡的地方,前提是必須在自己建立的規則下:「第一次吻你的時候,我就已經說過了,我有給你機會,但你沒有拒絕我,所以你現在是我的,如果哲也你忘記了,要不要我重複一次當時講的話,做過的事,好讓你想起來?」
「那是……」黑子臉上猛然一紅,確實他那時懵懵懂懂的,忽然被重提舊事,讓他短暫的再度失去語言能力。
赤司還是瞇著眼,彷彿看透什麼一般:「還是說,哲也你覺得,當時我只是在開玩笑?如果是,我不介意再……」
「請住手,我沒有這麼想。」黑子忽然回到現實,先是很鄭重又略帶急促地打斷,然後才說:「對不起,我現在有點無法接受。」
黑子知道他後面要說什麼,面前的人,曾經吻過他,而他還曾經……曾經……
……曾經洩在對方手裡。
雖然他自己沒有嚐過,但對方當時是說,味道還不賴。
他怎麼可能忘記?
他記得很清楚,根本是讓他無地自容到完全無法忘記的回憶啊。
赤司看著他幾秒,很乾脆的收回手問:「哲也,你在誠凜,有和別人接吻過嗎?」
這個問題很突然,但對方收手的動作讓黑子哲也肢體微微放鬆,他認真的回答:「沒有。」是有一次差點被亞歷山卓襲擊,但因為撲空,失敗了。
看見黑子不假思索的答覆,赤司顯然並不意外,臉上銳利的視線不變,他的語氣冷靜溫和中帶著命令,聽不出任何情緒的緩緩說:
「『征十郎』,我給你時間接受,就從稱呼開始。」
這個人……當真是沒變。
口氣還是那麼理所當然,好像勝利權掌握在手中;說的話仍舊能準確的刺激到他,彷彿料準了他就是無法反抗。
「我……」
黑子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忽然看見外面有個人一臉尷尬的走掉,黑子見狀臉上立刻恢復到一號表情,赤司知道對方有點懊惱了。
黑子一下子忘記了自己原本要說什麼,很快的轉移話題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我餓了,請讓我洗手,我想先出去了」,然後也不管赤司的反應如何,就真的繞過人,洗手,擦淨,出去。
這是他們走進店裡以來,黑子哲也唯一說過一句不客氣的話,赤司征十郎並沒有生氣,反倒是恢復了平靜的表情,眼中淡淡的閃著捕捉獵物的光芒。
他果然,還是只對「黑子哲也」這個人感興趣。
從在帝光第一眼看見他時就是如此。
反正,你跑不掉的。
後來,當晚黑子因為赤司的關係,到家累了倒頭就睡,根本忘記要給大家發訊息,於是隔天被罰好幾個100圈罰到去躺保健室,這就是後話了。

使用禮物 檢舉

2#
原作者| 沈杰 發表於 2015-8-1 03:42: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吻】



「妳昨天看了嗎?看了吧看了吧!」
「有啊,新一話最後一頁的那個吻,真的好浪漫啊,真希望我的初吻也那麼浪漫。」
「少來,妳不是已經有前輩了嗎?沒有嗎?」
「前輩好忙的……」
然後,又是新一天的開始,班上依舊熱鬧,下課時間幾乎是圍繞著女同學的話題轉,黑子哲也像往常那樣從書包裡翻出一本小說,平時不管怎麼熱鬧,集中力依舊高人一等的黑子哲也,今天卻忍不住偷偷抬眼往聊天的女同學那邊看了過去。
「昨天的球賽……」
「中間那一場要是得分了就……」
男同學跟女同學的話題很明顯的兩個樣。
基本上,不管是什麼話題,都沒有任何人發現黑子哲也有什麼不對,就連坐在他前面的火神都以為他的搭檔很認真的在看小說,黑子哲也仍舊是很平靜的一號表情,這時女同學們已經聊了好一大段了,黑子哲也默默地拿出一支筆,感覺他的動作有些遲疑。
他拿出筆記本,單手拿著筆轉了好幾圈,才記下了剛才女同學們聊天的連續劇、漫畫、編劇和作者的名字。
到底什麼是吻呢?
黑子哲也原本並不在意這些,但就在前天,在合丸屋的男廁,「又」被吻了,赤司征十郎的那個吻,讓他回想起了帝光時期。
那就是吻嗎?
黑子哲也的興趣是閱讀,幾乎什麼類型的書籍他都看過,愛情小說或言情小說他也當然看過,但是他怎麼也不覺得自己和赤司的吻有書中描述的那般……那般理所當然。
即使現在的夥伴,他也沒有全盤托出,那是「奇蹟的世代」眾所皆知,而誠凜的夥伴們不知道的事。
不過到了午餐時間,因為籃球部的大家會揪團似的一起去買午餐,再一起上頂樓吃飯,於是乎,少了在班級中幾十個人的掩護,黑子哲也的不對勁很容易就被發現了。
至於為什麼會被發現,根據木吉和伊月的說法,就是「存在感薄弱的有點不尋常」,就連平時飄去買東西的份量都比平時多很多,完全是故意要把學長們的零錢花光。
「我說黑子啊,你今天怎麼啦?」日向拆開了炒麵麵包的包裝,咬了一口今日特殊口味後,嘴巴有些含糊不清的問。
「就是啊,黑子,感覺你好像比平常還要透明耶。」小金井附和了一句,轉過去看了水戶部一眼,又補充:「你看,連水戶部也這麼覺得。」
不等黑子有什麼反應,火神皺皺眉頭,一貫的疑惑:「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
黑子哲也沒有說話,就是抬眼全場繞視了一圈,最後說話的還是發言權最絕對的籃球部教練,相田里子皺皺眉頭,從隊員黑子身上的肌肉收縮與身體數值變化,精準地在腦中比對。
她揉掉了手上的垃圾,很順的遞給旁邊的日向,直盯著黑子哲也,好半天,氣氛都給她醞釀到快過期了,她才緩緩開口:「黑子,不會是洛山的隊長說了什麼吧?」
「……算是吧。」
黑子哲也大約隔了好幾秒,才認真的答覆,而他這句答覆,也使全場十幾個人陷入一片短暫的沉默。
算是……「吧」?
從他們認識黑子哲也以來,從來也沒聽過黑子哲也用過那樣不確定的語氣,即使是在籃球上或是同伴間有什麼問題,眾人都只見過他思索,最多就是略帶茫然的表情。
因為黑子哲也就連煩惱時,都是一號表情,不確定時幾乎是沉默的,很少對於自己的事情用著那麼明確、但卻是不確定的語氣說出來。
木吉跟伊月拍了拍里子的肩膀,大有「問的好」的意思,伊月轉過去,開口確認:「和我們有關嗎?」
黑子哲也眨眨眼睛,理解對方詢問的「我們」是指籃球部,口氣馬上恢復到了平時的狀態:「沒有,赤司那天是說的是其他事情,和誠凜沒有關係。」
「馬的,雖然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如果他威脅你,我一定揍扁他!」火神講話最直接,什麼廢話也沒有,就說了這麼一句,然後撕掉不知道是第幾個麵包的包裝。
「火神,赤司不是那種人。」黑子哲也一如往常的開口反駁。
看起來似乎沒什麼異狀,眾人和黑子相處也好幾個月了,大致都摸清了黑子話不多的個性,只有木吉好像接收到日向的目光,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用他獨有的敦厚的語氣說道:「黑子,雖說和我們沒有關係,不過不代表不能找我們商量,話說,你再這樣透明下去,下午訓練時真的會消失的啊。」
黑子哲也不管什麼話都幾乎是很認真地聽了進去,聞言先是低頭想了想,很快了一秒鐘的時間,抬頭看著木吉說:「我會注意的,請不用擔心。」
木吉大概也曉得對黑子哲也並不需要說太多,笑了笑說:「黑子總是很認真呢。」
「啊,說到這個,今天我回過神時,黑子已經扛了一袋麵包站在走廊上等了耶。」
「比平時還誇張。」
「我看見結帳的阿姨好像有點嚇到,因為他沒看見是誰付錢的,哈哈。」
木吉的話前面很溫馨,後面就好像打開了話題,好幾個人紛紛附和,搶著敘述11號隊員的「英勇事蹟」,接著午休話題又跑到小金井家的姊姊手藝如何、土田一臉甜蜜的說女朋友送了東西給他……午休時間就這樣很熱鬧的過去了。
離開頂樓時,黑子有意無意地落在最後一個,十分巧合的,手機震動了一下,而黑子照例停下來、拿出手機、滑螢幕、然後……沒有然後了。
「黑子,怎麼了?」
因為同班而習慣等他的火神,走在前頭一會兒後發現後面沒有影子飄著跟上來,回頭往後搜索了幾秒,朝他擺手喊道。
「……沒事,只是忽然覺得中午的麵包很好吃。」
黑子迎上去,馬上按掉螢幕,不鹹不淡的說著,由於他平時就幾乎是這種口吻,火神也不疑有他,接口道:「你這小子炫耀嗎?你拿到的那個是超豪華版的豪華麵包耶!」
「啊,是哦,我都沒有注意。」
「你這小子……」火神像是習慣了,兀自抱怨了一句:「意外地有些地方特別讓人不爽啊。」
「謝謝稱讚。」
「我沒有在稱讚你!」
「已經上課了喔?」
「是誰害我遲到的啊!」
火神沒注意到,黑子說話的時候,手緊緊拿著手機,沒有習慣性的將之收回口袋。



「赤司,你在做什麼啊?」
同班一名姓島山的男同學看見赤司下課時拿出了手機,由於對方不是籃球部的,加上赤司在學校的一般形象非常友善,島山沒有任何顧忌、好奇的湊過去說:「該不會是在和女朋友聊天吧?」
「女朋友」這個字十分敏感,事實上,赤司征十郎在女孩子之間一直很有人氣,此話一出,教室裡聽得見的幾個女同學一臉「啊,赤司居然有女朋友」的表情轉過來,明顯也是非常好奇。
赤司的位置在窗邊,正好還能看見同班的實瀏玲央和葉山小太郎經過操場,對於同學的問話,他顯得很輕鬆自在,並不覺得怎麼樣,甚至有幾分漫不經心,卻很好的保持了風度,不可置否。
「誰知道,也許吧。」他說著,並沒有讓島山看見手機畫面。
誰知道?
也許?
難道他們班這位全學年第一名,號稱萬人迷的赤司征十郎居然會對追求心儀的對象忐忑不安到不敢告白嗎!
島山一臉閃閃發亮,迫不急待地問出旁邊很多人也在心裡吶喊的話:「赤司,對方是怎麼樣的人啊?文靜嗎?漂亮嗎?胸部怎麼樣?」
赤司抬頭,表情不變,他一開始就發現對方似乎有些誤會,但也沒有澄清的打算,想了想對方收到後或許又在做些無意義的考慮和猶豫,他沒有回答,起身說:「我去趟福利社,再不去的話,午休就要過了。」
「那我跟你去好啦。」島山完全不介意再去一趟,一邊完全不怕死的纏著赤司說:「到底怎麼樣啦?說一下嘛,文靜嗎?」
「嗯……是很安靜沒錯。」
看了一眼對方,赤司決定選擇性的回答,完全把旁邊一干女性正在筆記的身影忽略。
「果然啊,不愧是第一名,果然喜歡有氣質的類型啊,漂亮嗎?」一聽對方回答,島山已經在心裡勾勒出一個長髮的文靜正妹,身材從上到下可能是30D、25、34。
「長相……還好,過得去而已。」
赤司隨口回答,旁邊偷偷跟著以及走廊聽見的女性及男性的反應各不相同,其中原本就十分仰慕赤司的女同學一臉心碎,在旁邊和麻吉說著諸如「我對自己的外表很有信心呢」之類的話語,卻沒想到原來赤司同學喜歡的對象根本長的不怎麼樣。
島山完全沒有發覺他已經變成了某種程度上的八卦代言人,繼續追問:「胸部啦!男人就是看胸部,赤司,對方身材應該很好哦?」
一聽這個問句,有幾位女性神情又晶亮了起來,這些少數女孩身材當然都是一流的,但是赤司邊走,邊淡淡勾起嘴角:「不,十分普通。」然後就扔下有些震驚的島山和後面一群長長的石化尾巴,悠閒自得的下了樓梯。
後面一堆石化的女孩子,顯然很震驚,部分好奇不明所以偷偷跟著的男孩子卻是偷偷歡呼了一下,這下子情敵無疑又少了一個。
「赤、赤司原來喜歡很平板的身材啊……」
島山在赤司眼中,就是一個好騙的笨蛋,事實上以智商的差距,或說是以赤司的標準來看的話,可能真的是這樣,赤司一句「十分普通」,在島山想來,搞不好就是很悲慘的A罩杯,他震驚了好一會兒,回過神來時赤司早就已經在販賣部了,「果然全年級第一的菁英眼光就是與眾不同啊……咦?赤司呢?」
不過,赤司其實沒有說錯,因為他沒有一句話加上主詞,不過後面的女孩子已經在做歸納了:「美秀,你看,赤司喜歡安靜又普通的女生呢,對方一定相當有氣質。」
「我說啊,通常沒胸部的人不是都看很多書嗎?」
「是這樣嗎?」
「而且家室也不錯。」
「是哦……」顯得很失望,然後又發覺自己的家世和各方面或許都比不上赤司征十郎想追求的女性,喃喃幾聲,很快的接受了現實:「也對啦,畢竟赤司同學家境很優越嘛,一定要門當戶對,有氣質,品味出眾,學識淵博的女性才能配得上的呢。」
這一小群女生兀自討論的興致勃勃,其他女孩壓低了聲音說:「赤司同學就是喜歡那種小家碧玉的類型吧,像你們這麼聒噪,人家哪會看上妳們啊。」
「哪有啊!」
「對啊!」
哪有……旁邊趁著午休在閒聊的其他男孩子聽了之後,不約而同地聳聳肩,事實不就擺在眼前嗎?
赤司不挑剔吃什麼,隨手選了兩種沒賣完的麵包和飲料,結帳之後,走出福利社時,就看見一堆人看著他,欲言又止,然後島山迎面跑過來,邊跑邊喊:「赤、赤司,你怎麼丟下我啊?」
「我有喊你,你在發呆。」
理所當然地說了這麼一句,赤司越過人,目的地不是教室,島山一面跟著他一面抱怨:「赤司,你偶爾也要放慢腳步啦,都要跟不上你了,這是要去哪裡?教室不是這個方向吧?」
「我只是想起來,學生會副會長似乎有事找我,我得過去一趟。」
赤司看了他一眼,這麼說時,眼神微微地閃現出銳利,可並不明顯:「你可以慢慢走,我想先去教師辦公室一趟,這個麻煩你幫我帶回教室好嗎?」
看來赤司同學又要繼續忙碌了,島山抓抓頭,好像很習慣赤司這種反應,「沒問題啊,不過這樣你有時間吃飯嗎?」
「放心,我自有規劃。」
扔了這麼一句話,赤司逕自走到根本不是教師辦公室的方向,微冷的眼神瞬間恰到好處的露出溫和的笑意,這兒站著三個女孩子,赤司臉上十分客氣,微笑的說:「島山同學已經走了,請問,你們一直看著我……有事?」
末了,他露出了帶些困惑的神情。
「不、不是的。」其中一個慌慌張張的解釋,臉上一紅,「那個……」
雖然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但赤司無法忍受事情不在掌握之中的感覺,特別是他敏銳的感覺到有「干擾因素」,而他有他的計畫,不希望任何人破壞。
赤司受過良好的禮儀訓練,即使心裡有幾分不耐煩,臉上還是很好的保持風度,溫和的面容,讓那三個女孩子在幾秒之後微微放鬆,另一個女孩忽然深深的一鞠躬,急促地說:「赤司同學,十分的不好意思,這麼失禮的跟著您,那個、就是說……請問,請問您在學校裡已經有女朋友,這件事是真的嗎?」
不管心裡是什麼想法,赤司臉上露出有些驚訝的神情,然後誠懇的說:「不,還不是。」看著對面幾個女孩子的表情,赤司心裡轉了轉,眼神瞬間有些冷,但他溫和的笑著說:「只是我……很想和對方好好的互相了解而已,另外,對方並非本校生,不好意思,妳們很在意嗎?」
「不,這麼失禮,真的十分抱歉!」
赤司沒有去提所謂的「對方」的名字,在女孩子們看來,那已經是一種保護的舉動了,對於赤司會露出這樣驚訝的表情,女孩子們心中,赤司所愛慕的女性形象頓時高大起來,成了日後許多人都想看看對方「真面目」……學校新聞社的動機之一。
黑子當然不曉得自己的形象在短短幾天之內有了巨大的落差,就算他知道了,想來也根本不能怎麼樣。



『哲也,今天心情如何?』

黑子哲也是個很單純的人,但就是這樣的個性,使他在遇見某些無法理解的情形時反而不知所謂,比如,某個人傳來的、毫無道理的一句日常問候。
一句來自赤司征十郎的問候。
黑子哲也無法理解,因為他真的不覺得赤司是會做出這種他認為「毫無意義」的舉動之人,但不否認,黑子哲也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如果是青峰,黑子哲也會說:桃井同學在你旁邊吧?
如果是黃瀨,黑子哲也會說:你是不是太閒了。
如果是綠間,黑子哲也會說:很平常,謝謝。
如果是紫原,黑子哲也會說:午餐很好吃。
問題來了,現在是赤司征十郎,他該說什麼?
數學老師正在黑板上寫下三角函數的基本公式,黑子哲也眼睛盯著黑板轉著筆,心思卻全然不在上面。
其實,說是驚訝也太超過了,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他或許不至於這麼的……有幾分不曉得該如何應對。
雖然是問候,但他並不覺得對方真的有問候他的意思,與其如此,倒不如說,比較像是提醒……讓他在上課中途忽然想起對方那一雙平靜中帶著銳利的雙眼。
陳述時不帶任何其他情緒的語氣,可當赤司說出「黛千尋不是你」的時候,黑子並不想承認,儘管他與赤司對勝利的定義不同,某方面來說,赤司應該是認同他的吧?
才這麼想著,又想到自己的反應可能早就被赤司征十郎料中,心中又浮出淡淡的不爽。
為何赤司忽然來找他,說出那些話,只是要動搖他?或者,所謂「忽然」的情緒只是他這麼想,對赤司來說並非如此?
那個吻……儘管黑子長期訓練情緒隱藏,這時想起那個好幾分鐘的接觸,臉上仍舊淡淡的不自在,赤司的嘴唇意外的很柔軟,又很溫潤,沒有令他噁心作嘔的感覺,也沒有任何其他女性也有的令他不習慣的香水味,明明是那樣的人,身上卻有一種乾淨到不可思議的特質。
也沒有像黃瀨、青峰或是火神和二號那種單純的感覺,前者看不見他,後者則是單純的不會有這種想法。
『你是我的』
『或者,用哲也你能理解的話來說,我喜歡你』
喜歡……一般喜歡的人是先進場後補票嗎……
幾乎他看過的愛情小說和少女漫畫的基礎模式都是從發現對方心意開始,更甚者,拖戲拖了很久也就是牽手的程度,連告白都沒有。
哪有人像赤司那樣逆向行駛的?根本違規,而且還好幾犯,但赤司也不像亞歷山卓,是那種以偷襲接吻為樂趣的人,細細思量起來,黑子哲也才發現,其實他身邊根本沒有一個和赤司有任何一點相像的朋友。
他沒有發現,對黑子哲也,正常方法根本行不通,如果行得通,那桃井五月應該會先一步變成他的女朋友,讓每個城凜的球員都想找機會讓他去死個一次。
從這個角度來說,赤司征十郎的「因材施教」真是聰明到一個不行。
『不怎麼樣,謝謝你的關心。』
打出這句回覆時,已經是下午第二節下課。
「黑子,你一直翻來覆去的看手機做什麼?」
前座的火神看見他今天一整個不對勁的動作,轉過來問,只差沒有把頭湊過去,黑子一抬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臉上的一號表情比平時更平板,毫不留情地說:「火神原來也會講『翻來覆去』這麼困難的日文呢。」
火神從美國回來,英文對他來說是信手捻來,但是日文幾乎停留在小學程度,黑子會這樣說也很正常。
「啊?可惡,你小看我。」
火神有時候也真佩服能夠眉頭不皺的說出這種話的搭檔,明明真要打不管是打架還是打球根本打不贏,一張嘴巴還那麼利,就不怕哪天被陰了。
「上次教練有說,下星期的段考每個人每科都要在平均以上,不然之後的練習會跟補考和比賽撞期。」黑子擺著一號表情,說出對火神來說很殘忍的話:「國文最爛的就是你哦,火神。」
「我有在唸啦,認真的。」
「……然後每天練習結束了又跑去打球?」
「唔……」
火神有時候很遲鈍,而且也確實被黑子刺激的不行,不過事後自己想想,倒還不算太笨,總算也知道黑子當時是不想說才故意提醒他要段考的事。
「火神,你有交過女朋友嗎?」
「嗯?沒有啊,怎麼突然問。」
「沒什麼。」我早該想到的,火神除了籃球以外腦袋就不裝其他東西了。
「我怎麼有一種被你鄙視的感覺……對了,土田那傢伙不是有嗎?等一下練習時你去問問不就得了。」
火神的腦袋確實是很單純,今天如果換成伊月或木吉,絕對不是這種「建議」的反應,更恐怖的是,黑子哲也還很認真的點頭了,下午籃球部練習時,他真的十分認真的跑去詢問。
「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咦?黑子,好難得啊,怎麼了?」
黑子接下來的問題讓周圍所有有聽見的人通通石化了三秒鐘。
「請問你和你的女朋友目前進展到什麼程度?」
黑子哲也用著他特有的那種平板語調問著,土田還算是很鎮靜,要不是知道黑子哲也不是那種會無聊打聽八卦的人,旁邊的日向說不定已經一拳打下去了。
有沒有人這麼明目張膽地問的啊。
「黑子怎麼突然這麼問啊?」土田抓抓頭,一臉疑惑,好像在想著該怎麼回答。
「沒什麼,昨天看了一本小說,想知道你們是不是已經上過床了。」
「「「黑子啊啊啊!」」」
大概同時有三個叫聲跟拳頭直接往他頭上砸下去,但黑子的語氣還是一樣又平板又認真,土田一整個震驚的站在原地,小金井也是震驚了兩秒,然後轉過來一整個重點錯誤的說:「黑子,水戶部想問你說是哪本小說,他也想看。」
「不是那個問題吧!」日向一手勾住黑子脖子:「黑子你怎麼能臉不紅心不跳氣不喘地說這種話啊。」
「是阿南先生的《愛情神話》,日向前輩……我只是問問而已,還有……我快要沒氣了……」
還真的回答,五秒之後,黑子哲也宣告陣亡。
「黑子,你的腦袋真是難以理解,該不會是戀愛了吧?」伊月看著這邊一團鬧劇,過來把人趕去練習後,拉起陣亡在地板上的黑子順口問。
「不,沒有。」一秒回答,黑子哲也臉上完全看不出想法:「我去練習了。」
「……」
伊月略帶思索的看著黑子的背影,倒是木吉鐵平走了過來,笑了笑說:「伊月,在想什麼?」
「沒什麼,教練說的對,最近要多注意黑子的異狀。」伊月接住對方扔來的球,說:「話說回來,教練人呢?」
「里子啊,剛剛看她腳步很輕快的帶了兩個人去搬什麼東西的樣子。」
「腳、腳步很輕快……絕對沒好事。」籃球部的練習一如往常,每天都有不同的慘叫聲。



洛山方面,正巧今日沒有籃球部的練習,赤司征十郎腳步很悠閒地慢慢走過校園,下午他看見了黑子哲也的回覆後,臉上淡淡地露出笑意。
打籃球以外的時間,在赤司征十郎臉上看見笑容是很稀鬆平常的事,但是平時的他面上的微笑儘管也令女性為之羞怯,卻比較多是帶著禮貌性和好到不行的教養,而看見黑子哲也回覆時的笑意,連島山這個在赤司眼中「好騙的笨蛋」也看出了不尋常。
大概就是那種,雖然是溫和的笑意,但卻不是平素那種禮節,平靜的眼裡帶著一點點的銳利精明,身為同班同學,又坐在隔壁,島山平時就不知道赤司腦袋都在想些什麼,在他的視角裡,他只看見赤司「深情」凝視著手機螢幕好一會兒,然後就撥了一組號碼。
對方似乎是赤司在念帝光時的朋友,自從中午時意外發現對方竟也有愛慕的女性,他一整天可都對赤司好奇的不得了,赤司平時很少提自己的事,有這種探聽的機會,島山一點也不想錯過。
對方似乎是一名女性,一整個很好奇的島山真的聽見赤司好像是在跟一個女生說話,不過當他追問時,赤司只淡淡說:「是籃球部的一些事務而已。」
不聊其他事情時的赤司又是一本正經的樣子,島山頗為無趣的嘆了一大口氣。
這時已經下課,赤司經過學校大門時,接起電話時一邊還對著和他說再見的同學們揮手:「我是赤司,有什麼事嗎?」
『赤司,禮拜六的練習賽到底是怎麼回事?五月那傢伙突然跑來宣布,我這禮拜有事耶!』青峰老大不爽的抱怨聲傳來,他還聽見五月在另一邊說「阿大,你小聲點啦」的聲音。
「你這禮拜有什麼事?」赤司很習慣青峰的語氣,大約也猜到怎麼了。
『啊不就阿哲他們學校的教練跟我們隊長說好了什麼練習賽,兩邊都叫我一定要到,我又不是忍者!』
五月在旁邊說『阿大,你把話聽完啦!』但是青峰不為所動的對著赤司說:『所以說到底怎麼回事啦!洛山的排程是你決定的吧,赤司?』
赤司很平靜的解釋:「大輝,洛山這邊的練習賽跟你們同一個時間、同樣地點,也跟誠凜那邊一樣,是三校聯合友誼賽。」
『……啊?』青峰語氣一頓,轉過去問:『五月,那傢伙說的是真的嗎?』
『我不是一直跟你說嗎?臭阿大,每次都不把人家的話聽完,還丟下人家先走,臭泥鰍!』
五月的抱怨一如往常,青峰大概也習慣了,說了一句『啊,是這樣哦』,很沒誠意的道了歉,轉過來說:『那我知道了。』
本來應該是這樣就掛掉了,青峰忽然又追加:『對了,赤司,你怎麼突然會想參加友誼賽,洛山不是一向不參與嗎?而且你在京都也太遠了吧!』
赤司看著前面正下課回家、或是相約逛街的人群,唇角勾起一點弧度:「比賽過後,我看那些傢伙都有點鬆散了,正好去練習,輸了就慢跑回家。」
『慢跑?你想跑死人啊?從東京跑回京都,你確定他們都認得路嗎?』青峰挑挑眉,但反正跑的人不是他,他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的說著風涼話。
「那就順便鍛鍊一下方向感吧,話說回來,青峰,你打來只是因為友誼賽的事?」毫無感情的說著恐怖的訓練計畫,赤司一派平和的轉移話題。
『啊就昨天隊長叫我一定要到,地點在阿哲學校嘛,今天午睡到一半又聽五月說洛山什麼的,太麻煩了乾脆問你啊。』說完又在手機那頭打了一個哈欠。
「是嗎,那到時候見,我很期待。」赤司淡淡說了這麼一句,就切掉通話。

大約同一個時間點,誠凜正結束一場讓眾人差點升天的練習,教練里子正在宣布午休忘記宣布的事項。
「……所以,星期六準時集合,桐皇預計是中午到,洛山是中午過後,有問題嗎?」
所有人都在地板上休息,擦汗,喝水,黑子哲也一如往常,以死魚一條般的姿態趴在地上,里子說完後還踢了踢他:「黑子你給我起來,這樣就不行了,還有,我講的話你有沒有聽見啊?」
「有啊,我有聽見。」黑子哲也發出一聲薄弱的回應,勉強從地上爬起來,然後一本正經的轉過去問小金井:「所以是什麼時候集合?」
「早上九點啦,黑子你有仔細聽嗎?星期六下午有練習賽。」小金井看著里子無可奈何的樣子,哈哈一聲回答。
火神在旁邊一邊喝水一邊說:「你小子不要裝死啊,好歹把腦袋打開聽別人說話。」
話說你沒資格說別人吧?其他人轉過去看他,心裡不約而同地想。
「黑子,」降旗丟給黑子一瓶礦泉水,十分善解人意的補充:「星期六下午練習賽的對象是桐皇高中和洛山高中哦。」
黑子哲也慢了半拍,才一邊轉開瓶蓋,一邊說:「我知道了,謝謝。」
「黑子!」里子毫不客氣的揍了黑子哲也的頭一拳,這拳的力道整個籃球部的正規成員大概只有黑子會覺得有點痛,包括木吉、伊月和日向等人都是嘴上喊痛不過其實是不痛不癢的。
「……會痛啊。」
「痛就認真聽我講話,不准裝死。」
黑子摸摸自己的頭,沒什麼反應:「我知道了,請說。」
「已經說完了啦,黑子……」所有人異口同聲地開口吐槽。
今天一如往常,平常的上課,很平常的準備考試,很平常的籃球部練習。
然後,偶爾會出現的練習賽。
黑子哲也腦袋頓了一下,回到更衣室時,看著自己的包包,有瞬間很認真的有「赤司發來那封簡訊該不會就是在暗示這個吧」的想法,但是這個想法在下一秒被他自己推翻,因為他突然想起來還有桐皇也要來。
對哦,還有青峰。
可是,練習賽是雙方都同意才會成立,洛山那邊,不用說,一定有經過赤司,黑子短暫的思考了一下,不知為何又想到那個吻,腦袋一時轉不過來,索性算了,到時候再說吧,他現在只想休息,累死了。



京都到東京,以交通路線計算的話大約470公里,洛山籃球部的人不曉得實際距離究竟是多少,他們只知道,如果真的跑回家,坐車就要七小時的路程,他們恐怕真要跑到死了,搞不好直接升天還爽快些。
赤司征十郎在當時青峰無意間詢問時也只是隨口講講,問題是,眾人已經習慣赤司征十郎凡事盡在掌握之中的姿態,忽然有一次,他們的隊長只是開玩笑的……這有點難笑啊!
洛山籃球部知道友誼賽的時間比誠凜和桐皇都早,因為赤司征十郎早在前兩天就宣布「或許會有練習賽」這件事,而洛山的隊友們很自然地忽略「或許」二字,直接就排進行程裡。
赤司征十郎既然會開口宣布,誰會當他真的只是「或許」啊?
那個時間點,誠凜方面才剛在接洽而已,相田里子自然不會交代這件事,雖然她知道黑子哲也可能和洛山的隊長發生了什麼問題,但也沒往深處想,畢竟黑子哲也有過一堆和以前的「奇蹟的世代」類似的事件紀錄,對她來說,可能純粹就只是舊事重提,或是下次籃球場見之類的程度。
就算對象換成赤司,相田里子也認為真的有問題,現在的黑子哲也應該會提出來,至少以往都是如此的。
但問題就在於,那可是連奇蹟的各位都睜著眼睛當作看不見的事啊?
那也是誠凜方面根本沒人猜想的到的事情。



到了當天。
赤司一行人,包含永吉、玲央、葉山小太郎和黛千尋等人,總共就只來了五人,成員意外的精簡,幾個人一下巴士就看見青峰和五月背著球袋,看起來像是在迎接他們,但卻沒見到同校的今吉與櫻井等其他人。
「啊,那不是桐皇學校的嗎?」玲央第一眼看見。
永吉只挑了挑眉毛,這個動作由他做起來特別的有種兇惡感,葉山小太郎打著哈欠,很輕鬆的說:「看來好像是來迎接的啊。」
黛千尋則保持沉默,心想著對方就兩個人,怎麼看都不像迎接,比較像是特地等在那邊的吧?
「哦,歡迎歡迎啊,遠道而來辛苦啦,坐車累了吧。」
看著眾人魚貫的下車,青峰看起來像是覺得很麻煩似的,像是在念台詞一般的一邊揮手一邊說出了這串歡迎的話語,但是態度不是很有誠意,基本上是看著赤司征十郎說的,完全把其他人忽視到最高點。
「還好。」赤司抬眼,也不急著詢問緣由,非常平和的打了招呼,態度自然到讓人有這些人非常熟稔、而且可能是每天見面的那種熟稔的錯覺。
「歡迎你們。」
桃井五月瞪了青梅竹馬一眼,象徵性地和其他人打了招呼,但也是看著赤司說:「阿大說打籃球赤司不在很無聊,反正距離集合還有段時間,我就跟阿大來接你們了。」
前面還是很正常的闡述,下一句她馬上兩眼發光,而且似乎是陶醉在自己世界裡說:「啊啊,不知道阿哲是不是又變的更帥了,好期待哦。」
青峰看桃井五月已經進入花癡狀態,索性暫時不去理她,這次他簡單和洛山其他四人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然後對著赤司說起話來:「你們第一次去哲的學校吧,五月那傢伙說你們之中有人方向感不好,不來帶路的話,迷路的機會很高。」
「你說什麼!」
「唉呀,冷靜啊,又不是在說你,你這肌肉笨蛋。」
「對啊,你是中午沒吃飽啦,冷靜冷靜,一會兒看看路上應該還有賣吃的。」
「笨蛋啊,在這邊爭執的話,打到女生怎麼辦啊,用點腦袋啊你這肌肉笨蛋。」
「我不是肌肉笨蛋!」
誰說不是?
前面還沉浸在欣賞桃井五月那傲人身材和漂亮臉蛋上,後面聽青峰這麼說的永吉一聽,很單純的直接對號入座,看對方一臉就是來挑釁的樣子,他差點就要衝上去,後面的葉山小太郎和玲央拉住了他,一人一句,才免於災難的發生。
青峰是原話放送,其實他哪知道誰方向感不好啊?桃井五月講的話,他有聽進去就很不錯了,還能斷章取義都要給他拍拍手嘉獎一個,奢望他全部聽完,恐怕不是誰都能辦的到的事。
以青峰的個性,根本就想扔一句「迷路就迷路啊,總會到達的」就了事了,還是桃井五月死拖活拖,用著各式各樣諸如「臭阿大,去接一下赤司又不會怎麼樣」或是「滿腦袋就只有籃球,根本和誠凜的火神一個樣」去刺激青峰,青峰有時候對任性的五月很沒辦法,想到對方又是赤司(對青峰來說,洛山大概除了赤司之外都不值一提),最後還是妥協了。
「我只是說實話,別自己擅自承認啊。」
青峰好像還嫌火藥味不夠,補了這麼一句,然後不顧後面拉扯的辛苦的三個人和基本上是看戲的黛千尋,他側頭看了赤司一眼,臉上沒有那種想到能打籃球時特別興奮的感覺,懶懶地說了句:「走吧,帶你們去哲的學校。」
「真意外,我還以為大輝應該是打算在家睡覺。」赤司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兀自和青峰走在最前面,於是後面的人便都乖乖地跟著。
「是五月太囉嗦了,說什麼誠凜的教練根本搞不清楚狀況。」青峰不耐煩的抓抓頭,「我看哲那傢伙一定什麼都沒說吧?」
「也不完全是那樣。」赤司臉上仍舊沒有太多表情,依舊淡淡的回覆。
「明明是阿大一直在念的,怎麼變成我囉嗦了啊!」
「吵死了妳。」
「我們被忽略的啊,玲央姐。」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由青峰帶路,說實話滿無聊的,因為他基本上不太搭理除了桃井五月和赤司征十郎以外的人,赤司征十郎話又不多,若非有桃井五月時不時還會聊個天什麼的,這一路的路程真的頗像地獄,眾人一開始下車的地方就是最接近誠凜中學的公車站,他走著走著忽然轉頭對赤司說:「赤司,你要不要過去看看啊?」
桃井五月也像是很了解的點點頭,轉身說:「那我先帶各位過去集合地點吧,赤司晚一點就到。」說著轉過目光,就像以前無數次聽從赤司發號施令那般的詢問赤司征十郎本人的意思。
赤司還是不急著問緣由,側頭點了點頭,同意說:「你們先過去吧。」然後等洛山的其餘四人走了一段距離,他的目光才回到青峰身上。
青峰抬了抬下巴說:「那邊那家速食店,看見了嗎?誠凜中午休息,剛剛哲過去了,其他人都留在體育館那邊。」他語氣一頓,聳聳肩:「哲那副樣子,等一下上場說不定傳球會被球打中,啊啊,雖然誠凜那群笨蛋沒發現就是了。」
最後一句話,青峰邊說邊揮了揮手,完全不打算繼續留在現場被當成日後的蒐證目標。
而黑子哲也,一樣是那麼不起眼,但赤司征十郎確實的在青峰發話時,看見對方坐在他喜歡的窗邊座位上。
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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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沈杰 發表於 2015-8-2 00:3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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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黑藍│赤黑]AK系列˙淬煉[PG-13][連載中-第三章]



【第三章:擁抱】


推開門,不經意地環顧一周,赤司臉上十分平和,視線不特定落在誰身上,除了角落的身影;他本來就是為此而來的。
排隊的人因為他進來而自覺的調整位置,但赤司沒有排隊用餐的打算,平和而禮貌地說:「抱歉我沒有要排隊,我跟朋友約了,謝謝……借過一下,不好意思。」
店裡這時間人多,互相之間都要注意禮讓才能寸髮無傷地通過,唯獨黑子存在感低到一個臨界點,在他周圍奇妙地和吵雜的人群形成落差,赤司不特別出聲,但也不特別迴避,朝著黑子哲也的方向筆直地走過去。
對方的桌上放著一份套餐,還有一個加點的濃湯,就在赤司征十郎距離他三公尺時,黑子抬頭,他看見他了,赤司的步伐如那晚一樣,不慢不快,或許是黑子哲也自己的錯覺,只有赤司的腳步聲對他來說特別清晰。
黑子哲也能捕捉所有奇蹟世代成員的呼吸和腳步聲,也能捕捉現任搭檔火神大我的,但唯獨眼前這位帝光的前任隊長,他的聲響特別清晰。
赤司的表情如常的溫和,淡淡道:「午安,哲也。」
周圍並不安靜,熱鬧的空間裡唯獨他們靜寂了兩秒,黑子哲也臉上沒什麼特別表情,手上拿一個咬到一半的漢堡,一號表情,很平常的開口詢問:「再不去排隊,時間會來不及哦?」
赤司回頭看了一下排隊的人群,似乎無可無不可,他轉過來,連粗略找尋一下的動作也沒有,就是看著黑子哲也問:「沒位置了,我可以坐你對面嗎?」
「你還沒點餐。」
「因為沒位置。」
「……我不介意,請坐。」黑子哲也最後說。
「那我去去就來。」赤司也不多說什麼,很自然地把隨身的球袋放到了黑子對面,這個舉動讓黑子哲也原本想繼續咬漢堡的動作停了下來,抬頭,目光看著走去排隊的赤司征十郎。
其實剛剛如果來的人不是赤司,隨便換成誰跟他打招呼,他都會回應一句「午安」,但是剛剛看見赤司經過窗外時,就算他不願意這麼想,黑子哲也也知道,赤司征十郎就算來速食店也不應該是一個人來,看見他一個人來,就知道是找自己的。
幾乎不用懷疑。
「久等了。」
赤司征十郎回來的時候,黑子哲也正好咬完了他的漢堡,赤司放下餐盤,黑子哲正拿起濃湯,正思索著該說什麼好,坦白說,他和赤司之間除了理念不合,黑子並不排斥被對方掌控的感覺,基本上,在帝光時期他對赤司的命令就已經習以為常。
但他能習慣赤司或是青峰喊他「哲也」或「哲」,並不代表他能習慣或馬上接受去喊赤司「征十郎」……忽然,紙巾湊了上去,赤司若無其事地傾過身擦了擦他嘴角沒吃乾淨的米蘭醬和起司,臉上沒半點不對,好像這是很自然的舉動。
然後他才坐下來,打開自己的漢堡包裝,在黑子哲也還沒反應過來前,他折起紙巾,緩緩敘述:「是大輝告訴我你在這裡的,正好我中午沒吃,就過來了。」
赤司的動作沒有引起旁人任何的注意。
黑子呆呆的摸了摸赤司剛剛擦過的臉頰,面上有點驚奇,但他不愧是能毫不猶豫給青峰及火神一個手刀的影子,回到狀況內的速度也快,明明是很溫馨又平和的場景,彼此間卻漫著一股過於寧靜的氛圍。
若降旗在這邊,大概會因為受不了過高的氣壓想逃離現場,黑子沒有這個問題,開口說道:「青峰本來是想來這邊吃的,不過另一邊的咖哩正在特價,剛剛你們來之前,他和桃井同學、黃瀨一起先吃過了。」
「涼太也來了?你們有找他們?」赤司不知道這件事,隨意地順著問。
「不,沒有,他是自己跑來的。」黑子哲也回答了這麼一句,又喝了幾口濃湯,是平時的一號表情,但赤司可以看的出來他在思索。
思索,還有著輕微的遲疑,他的那點遲疑,讓赤司莫名的愉悅起來。
半晌,黑子淡淡開口,意外的是很平常的問題:「赤司,你今天是真的來比賽的嗎?」
「確實是來打友誼賽的,對玲央他們來說,應該是如此。」
赤司優雅的細嚼慢嚥,也如實的回答問題,他吞下嘴裡的東西後,很輕鬆平和的說:「至於我,只是突然想來看看我的哲也。」
──我的哲也。
黑子哲也動作一停,赤司那自然無比的末尾四字,使他臉上微妙的一紅,在他那張根本是毫無表情的面上非常的不明顯,但,赤司都能看出對方的遲疑了,怎麼會漏掉這種細節?
黑子短暫的停滯了一下,就放下濃湯,「我不是你的。」強調自己是自己的主權所有,黑子哲也有點皺眉,隔了一下子才反駁,然後他拿起自己的紙巾擦嘴,有條不紊的開始喝飲料。
顯然就算有個赤司坐在對面,也無法讓黑子哲也打消好好吃完餐點的想法,這兩人的對話少的可憐,但他們的動看起來卻好像是默契十足。
「哲也。」
「什麼事?」
沒有給出任何理由,赤司平淡的歛眸,優雅地放下空的漢堡包裝紙,周遭完全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對話,「你是我的,不管你承不承認,你早就是我的了。」
窗外的街道,黃瀨遠遠的左右張望,有幾個女孩子碰見他似乎在問路,非常樂意的為他指路,赤司征十郎有看見,黑子哲也則是方向問題,這時還沒有注意到,黃瀨正和兩個女孩聊天的起勁,一時半刻不會過來。
「我還沒有答應。」離開飲料杯上的吸管,黑子哲也面無表情的陳述。
赤司聽見這句話也不氣惱,抬眼看著黑子哲也,他的臉上露出了一點笑意:「哲也,你當時沒有拒絕,那就是答應了,你只不過是適應的時間比別人長,這我能理解,或者我們之間有誤會,我不介意好好溝通。」
但是他很介意!
「赤司,我不是……」
「哲也。」
黑子哲也閉起了嘴。
赤司臉上還是那樣輕微的笑意,但眼神卻十分銳利與冷酷,他打斷黑子哲也的話語,下一秒神情早已恢復,平淡的敘述:「你說你需要時間,我會給你,但不要讓我等太久,我沒什麼耐心。」
音量掌握得很好,不大不小,不高不低,就是正好能讓黑子哲也聽得清楚,旁人也能知道他有說話,卻聽得模糊的程度。
「……我吃飽了。」黑子哲也站了起來,看著赤司的面龐幾秒,但沒去看對方的雙眼,說出的話也風馬牛不相及,逕自走去餐盤回收區,回來拿隨身物品時,先前的那種遲疑再一次微妙的出現。
赤司沒有主動開口,就是恰好到處的帶些疑惑的看著黑子哲也。
……卻說黑子哲也在這時候,忽然發現了赤司征十郎執著的或許並不是什麼勝利,他執著的是別的東西,黑子哲也在這瞬間,心裡一陣微妙,但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好重新坐下來。
赤司臉上低微的勾起一抹不明顯的笑意,這次主動開口:「我是第一次來誠凜,比賽前,哲也你能不能帶我參觀?你們教練那邊,我會讓玲央及五月去說明。」
黑子哲也頓了頓,現在誠凜的所有人,可能都沒有見過黑子哲也這種遲疑的頓了頓的動作,「那倒是沒有什麼問題。」
「是嗎?那太好了。」
赤司征十郎偕同黑子哲也走出店時,黃瀨才姍姍來遲:「小赤司~小黑~午安~」
「午安。」
「午安,涼太你怎麼跑來了?」赤司看了一眼他身後要到簽名後心滿意足離開的女性背影一眼,目光放回黃瀨身上。
「哦,早上慢跑的時候遇到小青峰,他說他要來接你什麼的,我就跑來啦,小黑子也很歡迎我呢!」
「是你自己跑來的,我並沒有那麼說。」
「啊,好過分。」如常哀怨了一句,黃瀨忽然看看兩人,抓了抓頭髮,平時看起來吊兒啷噹的,這時神情有些傷腦筋的問:「我說,小赤司啊,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啊?如果你們要約會的話,我推薦……啊──痛痛痛,小黑子你做什麼啦!」
黑子面無表情的狠狠踩了他一腳,然後從他旁邊快速走過:「請不要亂說話,我們並沒有在約會。」
黃瀨有點搞不清楚狀況,看著赤司好像也不著急,聳了聳肩:「小赤司,小黑子那麼說唷?」
「不到約會的程度。」赤司回答,「用不著擔心。」
「咦──」黃瀨和赤司肩並肩走著,「小黑子可是很頑固的耶,會不會生氣啦?」
赤司沒有半點追上去的意思,也沒有接這句話,不疾不徐地說:「哲也剛剛答應要帶我參觀校園了,你很無聊的話,代替我上場如何?」
「可以啊,不過其他人不會反對嗎?」黃瀨倒也不多問,想了想說:「這樣小黑子也不會在場上,都沒意思了。」
「比賽不會只有一場的。」赤司淡淡交代:「對了,誠凜的人好像還不知道,你也別說。」
「不會啦,我可不想被你跟小黑子算帳。」黃瀨一聲應下,平常看起來都有點神經大條,這時候倒是難得在籃球以外的時間出現認真承諾的表情,「那我先過去體育館,小黑子應該是去說要帶你參觀的事吧!畢竟他就是那樣的人呢。」說著就先跑步過去了,留赤司一個人,臉上看不出想法,慢慢地散步進學校。



參觀校園一事,很快里子就同意了,事實上誠凜的人都十分意外,那個前陣子還和他們針鋒相對的洛山高中一年級隊長赤司征十郎,不但答應了三校的聯合友誼賽,甚至還主動要求參觀校園!
至於他要求由黑子哲也帶領參觀,也沒有引起什麼懷疑,木吉和伊月倒是多看了幾眼,但也沒有特別說什麼,能培養感情是好事,里子並不曉得赤司為什麼特地和黑子哲也一起共進午餐,不過奇蹟的其他人有多悶騷他們都見識過了,自然也不會對赤司這種行為有什麼多餘的意見。
這真是很好的保護色啊。
「這邊是老師們的辦公室,另一邊是社團共用的道具倉庫……」
黑子哲也是一個很不稱職的導遊,基本上是走到哪邊唸到哪邊,連「我們學校總共有25間男廁和女廁」都拿出來念,但好在赤司也不是很介意這個,一路上也幾乎沒有提出任何問題。
直到經過班級教室時,黑子哲也停下腳步,想不出來誠凜還有那邊可供參觀,於是偏頭去問:「赤司,你有特別想去哪邊嗎?不過今天是星期六,沒有管理員,可能沒有開放。」
赤司征十郎看著黑子哲也,一會兒說:「我想看看誠凜的圖書館。」
「……誠凜沒有圖書『館』,只有圖書『室』,而且今天只開到下午兩點半,這樣也沒關係嗎?」
想了一下才開口糾正,對於赤司的要求,黑子哲也想起了對方確實也是很喜歡看書……其實那只是他當時這麼認為,現在他甚至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真的喜歡,或者是把閱讀當成一種必要的營養在吸收。
「沒關係。」
似乎並不介意可以待多久,赤司回答的同時,伸手去拉黑子哲也的手,很順的就往誠凜圖書室的那棟大樓走去:「我猜,應該是在這個方向。」
「赤司,我可以自己走。」黑子哲也反應過來時已經被拉著走了,雖然赤司動作並不快,但是手掌被對方拉著,感受到對方手心的溫度,讓他很不自在。
赤司征十郎沒有鬆手,也沒有回頭,淺淺扔下一句:「你只是還不習慣,哲也,是那邊嗎?」
「沿樓梯走上去三樓右手邊,請你鬆手,這樣我不好走路。」黑子哲也先是認真回答了問題,然後才一貫的提出抗議。
這次,赤司征十郎微微偏過頭,手用上了一點力道,神色不變,語氣依舊溫和,只那雙眼睛透出了一點他本身所擁有的那種帝王般冰冷的氣場:「哲也,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你確定你要繼續叫我『赤司』?」
手被握得有點痛,赤司將黑子哲也往自己方向一扯,黑子重心不穩的跌到赤司懷裡,他忍不住「唔」了一聲,這次反應比剛剛快,他意識到自己靠在赤司的肩膀上。
但赤司根本不讓他掙脫,比力氣,黑子哲也哪是赤司的對手?就算只是心理作用,他也做不到。
赤司一手收在他背上,看起來很溫柔,其實黑子哲也處於動彈不得的狀態,只聽得對方的聲音還是淡淡的,迴繞在他耳邊。
「哲也,你記住,你是我的,如果你不想像以前那樣喊我,那也無所謂,但我很少對誰這麼有耐心,你不要挑戰我的極限,這一點你最好記住。」
伊月動態視力不錯,中場休息出來洗臉透氣時,一轉頭就看見赤司和黑子的身影,交錯在一起。
似乎在聊天?少女漫畫經常會有類似情節而產生誤會的情景,赤司和黑子過去同校又同在籃球部,伊月第一時間只想著可能是角度問題,完全是自己多心,倒沒往這方面想,那兩人可是赤司征十郎和黑子哲也,就只是一號表情和二號表情的差別而已,怎麼樣都很難想像吧!
伊月看了一眼後就低頭用毛巾擦臉,後面傳來腳步聲,不知是誰,走到他旁邊打開水龍頭,跟他一樣低頭洗臉。
伊月抬頭,原來是黃瀨,黃瀨抹了抹臉,「我記得你是伊月吧?誠凜就連假日都好熱鬧呢,剛剛進來就看見網球部在練習。」
黃瀨也看見赤司和黑子了,雖然只看一眼不會產生懷疑,但赤司不曉得在幹嘛,黃瀨剛好看見了赤司按在黑子背後的那隻手,任誰看他們維持這種姿勢半天都不改變,就算沒往那個方向想,也一定會懷疑的啊。
站在黃瀨的角度,其實也是所有奇蹟世代成員的共識,已經沒有人會去干涉赤司征十郎和黑子哲也之間的事了,但他們都睜著眼睛裝瞎,不代表願意讓別人過問,至少黑子哲也似乎也沒有主動向誠凜的現任夥伴們提過。
「啊,是啊,網球部過兩個星期要比賽了,所以在加緊練習吧。」
伊月有點奇怪對方怎麼突然跑來跟他搭話,黃瀨涼太是奇蹟世代中,他最摸不透的人,一整個散發出模特兒的魅力,喜歡和女孩子及粉絲們搭話,很會自來熟,但同時也擅長把別人忽視到最高點,一整個就是我行我素的最佳典範。
算起來,他還幾乎沒跟對方私下聊過天。
黃瀨「哦」了一聲,看著伊月似乎真的就是出來透氣的模樣,和他肩並肩走在一起問道:「你們平常都是怎麼樣的?」
伊月被他的問句給弄懵了:「什麼怎麼樣?」
黃瀨看著他幾秒,忽然又笑道:「不,沒事,當我沒問好了!」說著真的一副什麼話都沒講的樣子率先跑回籃球場。
伊月根本就沒聽懂他在問什麼,也沒意識到,就在幾分鐘前,他差點就看見了黑子哲也忍不住閉上眼睛的臉。
赤司征十郎沒再像先前那樣去吻他,比起國中時期,現在聲帶已經完全變聲的赤司,嗓音更為低沉,喉結振動時的聲響也更明顯,也更加威懾,黑子哲也覺得耳朵癢癢的,他幾乎能想像對方不僅不讓他掙脫,甚至把唇輕貼在他耳背上的樣子。
黑子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吐息間絲毫沒有任何紊亂。
「我並沒有要挑戰你的極限。」
黑子哲也這次有發現自己不自覺閉上眼睛的動作,他再度動了動,仍舊無法掙脫,黑子於是認命的停止,保持靠在赤司肩上的動作,又是沉默幾秒。
好像在想,又像是十分困惑。
看不見赤司征十郎的目光,饒是黑子哲也,也禁不起赤司的氣息一直在停留在他耳邊,更不想什麼時候會有人看見,黑子哲也輕輕嘆了口氣:「赤司,你再不鬆手,圖書室就要關門了哦。」
換一個人來,大概會覺得很沮喪,自己努力半天,結果對方的反應竟然這麼生活化,根本是沒把他放在眼裡;而赤司卻是勾起一個淡淡的笑意,似乎對黑子哲也的反應還算滿意,這次他鬆開了手,也不去牽,說:「你帶路吧。」
「……這個方向走。」重新正視著赤司征十郎的面容兩秒,黑子哲也才說了這麼一句話,一號表情的眼中帶著一縷難言的複雜。
他一走,赤司的腳步也規律地跟在身後,直到抵達圖書室門口,黑子哲也都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話,赤司也沒有,黑子似乎對圖書是很熟稔,赤司跟在他身後進去,左右看著周圍的景象,隨口問:「哲也,你每天都來嗎?」
「也沒有每天。」黑子哲也回答,想了想指著另一邊說:「我記得,赤司你喜歡的類型應該是在那一區,不去看看嗎?」
赤司看了他一眼,應了一聲「好啊」然後走過去,圖書室這時沒有人,管理員也不知道跑去哪了,赤司的目光粗略的在書架上掃過,隨手取了一本書翻閱,邊說:「哲也,你居然還記得我的喜好,真讓我意外,你該不會是圖書委員吧?」
「啊?沒錯。」
一秒有點驚嚇,不過就真的只有一秒,黑子哲也馬上又是沒有任何特殊表情的回答,他實在不知道赤司征十郎怎麼隨口猜都能猜的那麼準,「怎麼知道的?」
「你對圖書室的熟悉程度。」赤司目光停在書頁上,嘴裡倒是很流利的陳述:「你對自己該負責的事情有著強烈的責任感,這很容易看出來,加上剛剛說話的樣子,我才這麼推測的。」
也對,赤司大概不會做出「猜」這種毫無根據的行為吧?
正打算晃到別的地方,不打擾赤司看書時,赤司又繼續說話:「哲也,過來一下。」他說著合起書本,一邊把書放回去,目光在書架上巡視著好像在尋找。
「有什麼找不到的書嗎?」黑子哲也真不愧是到現在都還沒成為桃井五月男朋友的人,其發言之生活化的程度足以讓許多女性鍛羽而歸,完全不知道該不該說是太遲鈍……不過前提是要有人能夠精準捕捉到黑子哲也的存在才行。
「不,沒有,只是看見了幾本洛山沒有的書本。」赤司回答,然後又抽出另一本書,平靜而帶有幾分命令意味的陳述:「我是想說,你站在那裡就好,不會吵到我。」
黑子哲也幾乎要相信了他的話,他相信赤司征十郎如果說洛山中學沒有什麼書,那應該就是真的沒有,他也沒有花時間去思考「站在那裡看著赤司看書很奇怪」這種對赤司來說根本是不切實際的問題,偏了偏頭說:「平常假日圖書室很少人來,你也不能外借,不然我去問問看能不能晚一點再關好了。」
「嗯。」赤司頭也不回的應了一聲。
明明是在誠凜的圖書室,黑子哲也卻有一種他是得到了赤司允許才能離開的感覺,他的視線停留在赤司身上兩秒,微微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
赤司本來也沒指望對方的速度有多快,黑子哲也畢竟是他一手培養,在這方面他對黑子哲也的了解遠超過誠凜的眾人,眼角餘光注意到對方說完之後沒有馬上離開,他抬起頭轉過去:「哲也,還有其他問題嗎?」
「不。」
說出了這一字後,黑子哲也臉上忽然閃現一絲不明確的暈紅,抬腳迅速往外走:「我很快就回來了。」
赤司的目光停留在黑子哲也離去的背影和方向,短暫思索了幾秒,低頭繼續看書,一切都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但他知道,目的已經達到了。



『還有其他問題嗎?』
赤司征十郎說話的聲音還像在他耳邊,緩緩的,總是表現的不慌不忙、綽有餘裕,那是很低沉很低沉,能讓人安心的嗓音,帶著他平素的溫和……只要他不是敵人的話。
赤司征十郎找了個座位,倚著椅背,曲起一隻腳踩在椅子上,低頭看書,那個姿態幾乎要讓黑子哲也以為對方是在下西洋棋。
這是黑子回到圖書室時所看見的景象。
「回來了啊,結果如何呢?」赤司察覺到他走進來,抬眼,理所當然地開口。
「說是讓我關門,鑰匙我晚一點再拿去管理室歸還即可。」黑子哲也平鋪直敘的回答後才走過去,赤司目光回到書頁上,手指指著前方不特定的空位。
但其實就是在他對面。
黑子哲也無從猜測赤司征十郎的想法,但是參觀是對方提出的,他也答應了,答應別人的事情就該好好做到是黑子哲也從小到大的家庭教育,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半途而廢……但赤司不等他坐下來,一掌按住了他一隻手。
力道不大,也沒有死死壓住的跡象,黑子哲也只是看著他沒有馬上說話,臉上還是一慣的神色,像是在問「幹嘛」。
「……」
「討厭的話,就掙脫吧。」
赤司的語氣淡淡的,沒有抬頭,空出來的另一隻手很自在的翻了頁,看起來他是真的有確實的將書頁裡的字看進去。
「不,是不討厭。」隔了一會兒黑子哲也在對面坐下,身體因為手掌被按住的距離而微微往前傾,「你對洛山籃球部的一軍選手也是這樣嗎?」
赤司的目光凝住。
抬眼,平靜而隱忍不發的視線,確認了對面的黑子還是一樣的表情,一樣的認真。
赤司當然不像伊月,他可不會那麼後知後覺的問出「什麼怎麼樣」之類的話,他注視著黑子哲也的面容兩秒,重又低頭繼續看書,口氣像是黑子哲也隨便問問,他也就隨意回答:「不可能,他們沒有這種價值,也不值得浪費那麼多時間。」
「赤司……」
黑子哲也欲言又止,赤司征十郎好似洞悉了他的想法,這次用了點力道輕輕握住黑子哲也白軟的手掌。
「哲也是想問我,他們不是我現在的同伴嗎?還是想向我確認,那些人也只不過是棋子?如果只是這種問題,答案你應該都知道,問了也是白問。」
語調溫和,口氣卻是略帶些冰冷,他的語氣平靜冷淡中有著一點不易察覺的解釋,而赤司除了方才看了黑子兩秒後,說這話時並沒有抬頭,「我承認你和大輝他們,終究是不一樣,其中,哲也,你是比較特別的。」
「……只是特別的棋子吧?」
黑子哲也這時開口了,表情不再如國中時那般豐富而情感外漏,但赤司仍舊可以從對方的語氣和神情中看見幾縷確認,已經沒有當時那種牴觸和困惑,似乎在誠凜讓他想透了很多道理,雖然依舊和他對勝利的理念背道而馳,卻也能真的和他在同一條道路上了。
「如果需要用實力來證明的話,我不否認。」赤司手上又加了一點力道,抬頭去注視黑子哲也的雙眼,緩緩收緊了手,將黑子往他的方向拉。
黑子哲也有一瞬間重心不穩的慌亂,上半身半貼在桌面上,赤司清秀、溫和中又帶著銳利的臉龐湊近,他低頭在黑子哲也手掌上吻了吻,平靜而冰冷的說:「我不記得我有說過你可以質疑我,哲也在誠凜太久,這件事似乎該好好重新學習。」
「……赤司……」
黑子哲也語氣同樣平靜的說出這兩個字時,赤司征十郎只是看著他,眼光很冰冷,幾乎要將他凍結、吞噬,他只感覺空氣經過喉嚨時一陣窒息,但他沒有真的停下來,上半身半壓著桌面有點難受,黑子哲也皺著眉頭,略為猶豫後,終於開口:
「……征,那時候,我是真的很感謝你,把我從谷底拉了起來。」
黑子哲也說,征。
那個脫口而出的字,黑子哲也本人也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赤司征十郎看在眼裡,目光緩和了下來,眼睫毛微微動了動,鬆了手,讓黑子哲也不再感到木桌的質感卡著肢體的難受,這次他平緩地陳述:「哲也,我現在,很認真的告訴你兩件事,第一,我不喜歡浪費時間在毫無意義的事情上,這不符合我的原則,我喜歡你,並不是隨便講講,第二,你是我的,我了解你會有疑惑,但不准你質疑我,更不准違逆我。」
黑子哲也怔了怔,赤司征十郎的表情回到了一開始的溫和,剛剛的冰冷煞氣似乎都像是假的,但是那樣大的轉變放在赤司征十郎身上卻意外的自然而沒有違和感,他仍舊是遊刃有餘的模樣,表情甚至依舊悠然,變的是眼神,是那雙總是讓他不知道該怎麼去應對的雙眼。
是那雙不知道該說是漂亮神秘,還是無情冰冷的眼睛。
「我並沒有……」
只見赤司低頭看了一眼頁碼,就將書本合起,然後起身,兩步走到黑子哲也面前,一手拉起人,另一手強硬的繞過另一邊按住黑子哲也的後腦勺,將唇貼了上去。
黑子哲也其實在他一站起來時就做了心理準備,赤司想做的事,以他的體能大概也跑不掉,但就這麼乖乖就範,又顯得太過理所當然,赤司吻住他時,黑子哲也其實有瞬間是呆住的,正確來說,赤司吻上了他,他才開始呆住。
赤司這次,就真的只是把唇貼在他嘴上,微微吸吮著,觸感柔軟,但並沒有把舌頭伸進去,或是如那晚一般吻的他手腳發軟。
沒有。
這種輕輕的感覺,讓黑子哲也有種溫柔、又讓人感覺他很紳士的錯覺,即使赤司的動作毫無疑問、沒有任何過問他意願的意思,黑子哲也在那時,依舊忍不住閉上了眼睛,赤司的手一直緊緊按著他後腦,察覺到黑子哲也似乎是順著他,幾秒後又微微放鬆力道,經過後腦,輕輕的捏了捏他另一邊的耳朵。
赤司很霸道,嘴唇被吸吮的觸感不壞,沒有更進一步,似乎有些詢問的意味……然而,黑子哲也覺得赤司可能只是因為他還沒看完他挑選的那本書。
「哲也,你在享受嗎?」記憶似乎回流了,耳邊,赤司的手指冰涼的滑過他臉頰,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
黑子哲也皺起了眉頭,他抬眼看著眼前的男人,好像想到什麼,隨即又微微瞪大眼睛,開口時臉上又恢復原狀,摸了摸自己嘴唇。
「不,我只是有點驚訝而已,我以為赤司你應該會做更多的。」
黑子感覺赤司將臉頰貼在他耳朵旁,輕輕磨蹭著,空氣的震動傳到他耳裡,有點癢。
「哲也,你剛剛喊了我的名字,」赤司沒有馬上回應他的話,只低沉的在他耳邊命令:「再喊一次,我允許你。」
黑子哲也平時的個性溫和,但不知道為什麼,黑子唯獨不想在這個人面前認輸。
隔了幾秒,黑子哲也面無表情稍稍低下頭,開口:「剛剛只是意外,」不著痕跡頓了頓,「赤司你如果不想看書了,時間也差不多了該回去了。」
「那本書我確實有點興趣,」一手按在黑子後腰,另一手沒有鬆開,赤司慢慢往下滑:「不過現在,我對你更有興趣,哲也不打算掙扎嗎?」
黑子的身軀輕微地一震,赤司的手原本按在他後腦,然後滑到後腰,現在停留在他的臀部上,兩人下半身幾乎是貼在一起,但就是沒有完全碰到。
「……請住手。」
黑子哲也空著的手往後想抓開赤司的手,臉上露出了微微皺眉的表情,赤司知道那是他在慌張。
就跟赤司此時能讀懂黑子哲也一樣,黑子哲也這時幾乎本能的知道對方不是在惡作劇,也不是在說笑,而是在試探他,但他是赤司,說不定也根本不在乎真的對他怎麼樣。
因為他是他的。
再度意識到對方的邏輯事實,黑子感到有點懊惱,赤司的手掌貼在他臀部上,只差一吋,就要摸到裡面,而黑子覺得赤司能在廁所強吻他,可能、應該也不會介意在圖書室做些什麼。
親吻也就算了,黑子哲也不得不承認他習慣了,但是其他的「事情」什麼的,想到這裡黑子哲也低下頭,沒有發覺他這個動作等於是微微靠在赤司肩上,赤司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動作沒有進一步的跡象,只聲音還是很沉很穩很緩的開口:「哲也你的反應,可不像是希望我住手的樣子。」
赤司的手輕巧的一轉,扣住黑子的手腕,黑子哲也如果真的想掙扎,大概會選擇一頭撞過去,但他沒有,顯然也是不想傷了赤司,赤司一臉有恃無恐的樣子,面對他,黑子哲也不知道在這種情形下他該做什麼。
或者說他其實知道,但是可能的話,他並不想。
低頭看著赤司還握著他的手,沒有放鬆的跡象,反正人在誠凜,是誠凜的場,赤司更加沒有顧慮吧?黑子哲也微微嘆口氣。
「你明明知道我很希望你放手,赤司。」音調依舊平板而毫無起伏。
「哲也真愛鬧彆扭。」很平靜的語氣。
「並不是。」
「那麼你當初為何要選擇誠凜這種默默無名的學校?」
「……征,那是兩回事。」
「願意叫我了?」
和赤司爭論其實是很不明智的選擇,只會讓自己重新體驗那種毫不愉快的籃球回憶,黑子哲也閉上嘴,適逢赤司鬆開手,動作還是會讓人有溫柔的錯覺,但黑子這時才看清對方的眼神,冰冷中帶點玩味,又有些從前的赤司不會有的感覺。
溫和嗎?
黑子忽然有點分不出來了。
赤司根本不是認真要討論這話題,黑子這時也清醒過來,赤司看了他兩秒,第三秒眼神又恢復成之前那種溫和的樣子,轉身回到桌子前,翻開剛剛記好的頁碼,支著下頷淡淡說:「算了,無所謂,畢竟這也是哲也你的特質之一。」
態度平淡,好像剛剛他只是去喝杯茶那樣,是那麼理所當然,沒有一句真正的疑問句,每句話說出來,都是黑子熟悉的肯定語氣。
充其量,赤司征十郎就只是起身,抱了他又吻了他,然後呢?然後他又坐回原位,似乎完全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般的、繼續看他沒看完的下文。
黑子也坐下,看著赤司略為低頭閱讀的模樣。
不得不說,赤司征十郎這個男人,就連一個簡單的動作也像是在表演般的優美,讓人很難挑剔,黑子思索了一下,眼珠動了動,說:「赤司,你打算在這裡待到比賽完嗎?」
「沒有。」赤司沒有抬頭,但真的回答他:「至少一場。」
「不是打球,那你來做什麼?」
黑子哲也的問話一如以往的直白,用火神的話來說,還很欠揍,赤司不驚訝,只是停下動作,抬頭,淡淡說:「本來是想做點什麼,不過我看見了很不錯的表情,就算了。」
啊?什麼表情?
黑子臉色僵硬了一秒,隨後看了時間說:「可是再不回去,我會被教練罵的。」
「那好,我不讓你為難,回去吧。」意外乾脆的,赤司起身,順手把書本合起,然後走了兩步作勢要交給黑子。
「那赤司你等我一下。」
黑子或許也沒多想,他對赤司征十郎的動作幾乎是反射性的,姑且不論其中多少有(平時就是)圖書委員的因素,他很順的伸手接過,準確地記得方才赤司是從哪個書櫃拿的,轉身就往那個方向走。
他們一前一後走過去,接著,書櫃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黑子停了下來,還是伸手把書本置入書櫃,「……赤司?」
赤司在他後面,雙手從後面抱住他,這個動作、使黑子的背部整個變相依偎在赤司的胸膛中,黑子臉上卻絲毫也沒有不自在或至少是臉紅的表情,他的反應在一般人看來甚至是非常的平淡。
他僅僅只是微微側過頭,一貫平板的詢問,在這之前,他甚至還記得先把書放回去。
「注意腳。」
溫暖的嗓音,卻很沉,又略帶些冰冷無情,他的話讓黑子哲也面對著書櫃退了一步,這種時候要是推倒了書櫃,等一下整理也一定不會是赤司整理的……至少也不會是馬上。
赤司的唇貼在他後頸上,有點癢,黑子哲也動了動脖子,出聲:「赤司,這裡是圖書室。」
以赤司的美學觀點,他實在不會在這種地方做出任何有失顏面或風度的事情,這些黑子其實都曉得,由此可知,他心裡其實不如外表那樣平板。
赤司卻好像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輕描淡寫地反問:「那麼哲也認為哪裡比較好?廁所嗎?」
黑子聞言轉過頭去,想反駁,但赤司這次沒給他時間,他的表情很溫和,目光深處透著一點冰冷,半瞇著眼,一手撫過黑子的臉頰,嘴唇便貼了上去。
很不湊巧,又是五月和青峰二人,這對青梅竹馬也不知道是從哪邊打聽到黑子和赤司的所在地,明明應該是誠凜的隊員或部員來尋找,卻是五月和青峰前來催促。
「五月,這裡沒有半個人耶,哲和赤司真的在這邊嗎?」
「應該是的啊,找找再說啦,阿大你不要老是那麼沒耐心!」
「我餓了啊,赤司要是不回去我們也不能怎麼樣,還不如去吃飯。」
「阿大真是大笨蛋。」
五月門才剛打開一半,青峰高大,同樣的頭也從五月身後看過去,特別是這兩人的動態視力經過長期訓練,看的可清楚了:赤司離開了黑子的嘴唇,將他轉過去,從角度上看不清楚對方的手是伸進了黑子的嘴還是哪邊,但赤司輕輕吻著他,同時側過頭,淡淡的瞥了眼卡在打開了半邊門的兩個「不速之客」,隨後也不管這兩人的去留,看起來沒有要停止動作的意思。
五月和青峰背後一陣涼意,他們當年在赤司手下做過不少訓練,對赤司的眼神一點也不陌生,分明是在說「你們現在的所作所為,之後我會再加以定奪」啊,想清楚這一點後,五月和青峰對赤司也幾乎是反射性服從,明明是來叫人回體育館的,搖身一變成了守門員。
外頭聽不見裡面任何聲響,裡面其實也是,附近非常的安靜,黑子哲也感覺赤司抽出了讓他含著的手指,又接著吻他。
「赤……」
「放鬆。」赤司咬了咬他耳朵:「我只說過不做太超過的事,從來沒有說不做。」
「不行,等一下至少還要上場一次。」
「不用上場就可以了?」
「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還是一樣溫和的聲線,黑子哲也無暇多想,感覺赤司隔著布料,刻意摩擦著他褲檔的位置。
安靜的空間裡,剩下肢體互動的聲響。
門外的兩個人則非常無奈,當然不能大辣辣進去觀賞,但也不能不留下來,畢竟他們就是出來找赤司和黑子兩個人回去的,萬一等一下其他人跑來看見怎麼辦呢?
「五月,我們到底要等多久啊?」
「應該不會太久吧!畢竟是赤司呢。」
「啊?」
青峰皺起眉頭,五月說完後也發現自己的語病,臉上一紅,急急忙忙辯解:「我是說,赤司應該不至於在這種地方花太多時間,絕對不是那個意思哦!阿大你不要誤會!」
青峰非常無辜的說著:「我什麼都還沒說耶。」然後靠著牆壁坐了下來,乾脆睡午覺。
「阿大……」五月看看青峰,再看看關緊的門,只好跟著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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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沈杰 發表於 2015-8-3 00:2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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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黑藍│赤黑]AK系列˙淬煉[PG-13][連載中-第四章]




【第四章:獨處的空間】



黑子一直都知道,赤司征十郎的侵略性有多強,只是,念帝光時,從赤司和紫原那次對打後,他才開始真正的察覺這件事:當赤司的侵略性不只是對外時,籃球只讓人窒息,感受不到絲毫樂趣。
而重逢時的赤司,那種感覺更加強烈,他一度相信了「那個赤司」不會再回來了,在帝光相處的最後半年,「另一個赤司」再也沒有牽過他的手,但奇蹟世代的隊員都知道,這種話說出去,不會有幾個人信的。
「赤司?」
赤司從身後抱住他,輕輕摩娑著黑子哲也的耳朵,角度上,黑子哲也最多被他吻到,卻無法看清對方的臉。
「怎麼了,哲也?」
「這裡是圖書館,赤司,請放開我。」
輕微地掙扎了一下,卻忽然感覺到臀部的異樣,黑子哲也動作一停:「赤……」
「我記得,第一次也是在圖書室吧?」赤司征十郎的語氣忽然在他耳邊響起。
黑子哲也安靜了幾秒,但還是出聲辯駁:「並不是。」
「我是指第一次見面。」
不疾不徐的說著,赤司的表情溫和,但毫無笑意,即使是故意說出了這種讓人瞬間會誤會、而黑子哲也也確實做出了理想反應的話,他的臉上依舊沒有多少笑意,只淡淡地說著:「說起來,我們第一次見面並不是在籃球部登記的時候,而是在圖書室,哲也很少說自己的事,名字還是注意到你來登記籃球部才知道的。」
他的語氣很溫和,又很平靜,黑子哲也對這種語氣極其熟悉,另一個赤司絕對不會如此對他說話,因為他不會用這種語氣說著過去發生的事。
「赤司,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該放開我吧。」
黑子哲也這次很認真的說著,一手扳開了赤司征十郎的右手,神色沒有剛才那種細微的掙扎,是平時的神色,「青峰和桃井同學還在外面。」
「你還有心思考慮他們。」赤司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黑子哲也轉身時,他順著扣住對方臉頰,這次直接將人壓在書櫃上吻著,黑子哲也不自覺扶住了赤司,看起來就像是他很自然地抱住了對方一樣。
「唔……」
「他們只會乖乖在外面等,沒有那個膽子進來的。」
溫和的臉龐,沒有半點戾氣,語氣理卻非常所當然,手掌依舊隔著布料摩擦,赤司征十郎湊近他,說話時的熱氣便吹進了黑子哲也耳朵:「哲也你似乎分的出『我』是哪一個。」
黑子知道赤司說的是實話,而他也確實分的出來,畢竟帝光相處了三年可不是假的,雖然還無法和綠間相比,但也相當不錯了,下半身的感覺讓他有些難以忍受,黑子再怎麼說,也是高中生了,那方面的事情雖然平時不會去想,但眼前的男人──赤司征十郎──對他來說畢竟是不一樣的。
他知道,自己永遠不會成為赤司征十郎的影子,永遠不會。
「因為感覺不同。」
黑子哲也下意識回答了赤司的問題,只見對方凝神看著他幾秒,忽然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似乎對他的答案感到滿意。
「很好,我的哲也果然不一樣。」說著,赤司忽然很乾脆地收回手,目光看向書架上,方才沒看完的書本,沒頭沒尾的問:「那兩本書,能幫我借嗎?」
「……」黑子哲也摸了摸生疼的手腕,隔了幾秒才回答:「可以是可以……我記得洛山附近也有大型圖書館,誠凜太遠了,不方便吧?」他抬頭,有些困惑的看著赤司。
「不喜歡見到我嗎?」溫和的詢問。
黑子哲也用著他如常平板的聲音,想也不想就說:「你常來誠凜會嚇到大家的。」畢竟誠凜的球員對赤司的第一印象都糟糕的不得了。
「哲也。」
「是?」
「你成長了。」
「……」多久沒有聽見赤司的聲音、讚美,或鼓勵了?
就像在球場上看見那個傳球,忽然明白「他」回來了的事實一樣,黑子哲也表情一停,赤司是最初培養他的人,只有赤司,黑子哲也無法在他面前完全把情緒隱藏起來。
赤司的語氣很平淡,淡的好像他說的並不是什麼值得去聽的低語,從見面到現在,赤司幾乎沒有提到任何過去,但卻讓他不斷地想起,並非是過去的輝煌,而是那種令人懷念熟悉的觸感,也已經沒有掠奪的氣息,好像早已摸清他能接受的底線。
「……謝謝你的讚美。」
不得不說,對於赤司承認他的「現在」,黑子哲也還是開心的,他的情緒波動很小很小,但就是沒瞞過眼前的人,赤司微微一笑,「那兩本書,我想借,哲也,麻煩你了。」
這句話讓黑子微微皺起眉頭,但這次連他也沒發現,自己的神情帶著習慣對方命令語氣的無奈:「今天太晚了,下星期才能借,我先幫你填借書單,下星期再補登資料,一般圖書沒有人預約的話,可以一直借,書你今天先帶走沒關係。」
黑子非常明白,知道跟赤司說其他話也沒有用,他說要借就是要借了,與其最後倒楣的還是自己,不如一開始就籌畫好比較實際。
這大概是對赤司才會有的例外,即使是現在和黑子往來最多的誠凜球員們,也沒一個可以從他手上拿到這樣的特權,黑子在眾人眼裡,向來是說一不二,看著軟弱,卻很堅持自己的原則,這也是黃瀨尊重黑子的一個原因。
「我明白了。」
赤司答應一聲,黑子才把書交到赤司手上,記下資料後,黑子哲也這才反應過來:「赤司,你不會是想讓我幫忙借書,才稱讚我的吧?」
赤司一怔,隨即恢復表情:「沒有那種事,你想多了。」
他語氣一頓,看著黑子幾乎透不出什麼情緒的臉龐,隔了幾秒臉上重又微微一笑,很自然地說:「只不過有時想見見哲也,你還沒正面回答我,不喜歡見到我嗎?」
這種近乎於情人的低喃,換個人可能馬上就會為赤司那俊逸的外表、溫文的語氣和認真的眼神所折服,然後大概不用幾天,赤司說東他就不會向西了。
但黑子不會,儘管不會,赤司的話語拿捏得很好,加上先前就已經知道對方是認真的,使得黑子下意識不想正面回應,卻仍舊被點了出來;對於正面挑戰的對手,黑子哲也即使力有未逮,也往往會正面迎戰,這是他的個性,也是他的原則,如今赤司直接挑明,黑子哲也怎麼樣也無法當成沒這回事。
「沒有,但你突然跑來我很困擾,」黑子哲也臉上表情不變,毫無情緒起伏,「再說,來一趟車資也不便宜吧?」
「在替我擔心?」語氣略帶一絲笑意,赤司打開被青峰和五月關緊的門。
「絕對不是。」
「事實上……」
門外兩人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桃井,她喊了一聲「阿哲、赤司」然後去搖青峰「阿大,起來了啦」,赤司不著急,靠在欄杆上邊等待邊說:「誠凜的教練希望我們兩校能夠共同訓練,她的膽子還不小,居然提出希望由我方來全面制定計畫,當然,就是我。」
……教練到底在想什麼呀?
黑子難得有一瞬間浮出這種想法。
赤司看著青峰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桃井一臉詢問的表情,以及黑子難得有些空白的臉,以前就十分了解這些人的性格了,赤司微微揚眉,詳細說:「意思就是說,相田里子希望由我為你們的球員制定訓練計畫,表面上是說兩校共同訓練,其實是想讓誠凜藉機變強。」
「變強?那女的在想什麼啊?」青峰率先打斷,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打了個哈欠後說:「真的假的,單挑的話,怎麼練也練不過我啊,我看其他人大概也一樣。」
「是不是浪費力氣,也要看有沒有那個價值。」赤司表情平靜:「這件事還沒有定案,只是昨天才提出來而已,接不接受都對誠凜沒有損失,對我們更沒有。」
「等等,赤司,你真的要訓練誠凜的球隊?」桃井當年被赤司一手帶起,這時聽對方語氣似乎並不是沒有考慮,她開口問。
赤司乾脆地說:「還不知道。」
「有意思。」青峰露出了一抹笑,轉過去對桃井說:「喂,五月,你去跟教練說,我們也去集訓!」
「什麼?阿大,你在開玩笑吧,教練怎麼可能答應!」儘管已經習慣了青梅竹馬的跳tone,桃井還是尖叫了一聲。
「赤司的訓練一定比教練那些無聊的訓練有趣多了,而且赤司和哲都在,這種機會上哪裡找啊,去去,妳記得去跟教練說。」完全不負責任的丟給青梅竹馬,青峰一臉「我說了妳就要去做」的表情。
桃井看著青峰好幾秒,直接把目光轉向黑子哲也:「阿哲!你也說說阿大啦,這種事是可以胡鬧的嗎?還有其他人的意見、時間的安排、資金籌措、預定地點、來回車程……」球隊經理當上癮的她已經在煩惱後勤補給問題了。
黑子哲也震驚歸震驚,半晌之後也冷靜了下來:「赤司,剛剛說的集訓還沒確定吧?」
「還沒有,不過洛山方面只要我訂下時間,誠凜這邊我相信那個女教練會搞定。」
赤司就事論事地說著,黑子哲也也深知相田里子的做派,知道這絕對是會發生的未來,還沒說話,赤司接著說:「地點的話,我家那裡有個親戚家裡開民宿的,在沖繩,至於集訓的學校,由於還沒確定,增加也是可以的,民宿不夠安排的話,可以租借當地別墅,加上每日膳食,省下來的費用可以補貼車馬費。」
後面這話她是對著桃井說的,桃井仔細地聽完後記了下來,赤司接著說:「至於明細表,誠凜是發起學校,等誠凜方面確定了,我再把預算表發出去。」
「那麼,總人數上限是多少呢?」乖寶寶桃井發問了。
赤司勾起一抹笑:「多少都可以。」
儘管剛才赤司是說「還不知道」,但是,他們對赤司也有一定了解,沒有定案的事,赤司是不會說出口的,也就是說,這件事即使沒有定案,赤司也已經有了別的打算,思及此,桃井倒不會把這件事當成「還沒決定」來看待,青峰自然也知道赤司對待他們的說話習慣,剛才才那麼不客氣的指使青梅竹馬。
唯恐天下不亂的青峰這時又提議了:「那不錯啊,赤司、阿哲、我,還可以找黃瀨、綠間和紫原,可以找齊所有人嘛,又可以盡情打籃球了。」
「…………阿大…………」桃井已經不想跟青峰爭辯了。
赤司卻一派輕鬆的開口,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可以啊,你有辦法說服他們,那就可以,不過誠凜的教練是發起人,要先連絡她,至於訓練安排一應事務,桃井,若桐皇確定了的話,安排合宿的部分我會交給妳,妳和相田里子共同負責,其他我會負責。」一副「我不負責找人」的態度。
「我知道了。」桃井直接把集訓排到行程表裡了。
「相田教練的意願很強烈,我也不忍心拒絕她的請託。」
才剛說完,面前三道目光就往他身上看過去,像是在說:有好處的事情,赤司你怎麼會忍心錯過?雖然眼前三人都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但這目光也是他們一定程度上了解赤司的證明,連黑子哲也的目光都頗懷疑。
「等下回到體育館,相田應該也會宣布這件事,有問題可以現在先問我。」赤司這時才抬腳往回走,說:「哲也,我不記得路,請你帶路好嗎?」
一句話讓青峰整個頭皮發麻,他是什麼人啊?他居然會不記得,這不會是「赤司式的撒嬌」吧!
桃井五月撞了撞青峰手肘,還算鎮靜,黑子一整個無感,點點頭應了聲「哦,好啊,這個方向」就開始走下樓梯。
「不過,赤司,平常這種奇怪的要求你都不會接受的,怎麼這次突然想到?」走了不久,青峰略略覺得有些奇怪的問道,完全忘記前幾天他打電話給赤司時才問過一次,還當場被赤司唬弄過去了。
「對耶,這次來參加友誼賽不會是某種暗示吧?」桃井五月說完,自己也覺得不太可能,搖搖頭馬上否決掉自己的想法。
「不,和籃球沒有直接關係。」赤司坦白地回答,基本上在場都是他訓練過的隊員,都非常了解他的作風,因此不管他說了什麼,該說和不該說的,他相信不會有人碎嘴。
黑子偏頭看了他一眼,他也許不那麼聰明,但不代表他特別遲鈍,剛剛才在圖書室被這個前任隊長又摸又親又抱,還被拐帶幫忙借書,這時還真有些小小的不滿,但他回頭,見赤司將書拿在手上,雖然沒有特別小心翼翼,那股輕微地不滿卻消失了。
「哲也,怎麼了?」
赤司沒有忽略來自黑子的目光,他很自然地回看了一眼,溫和安穩的如此詢問,像是在說「今天不是放晴了嗎」那樣平常的口吻,若無其事地好像他是清白的一樣。
在旁人聽來,像是一般的對答,而現場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旁人」,青峰大輝和桃井五月第一時間也沒有插嘴,對黑子哲也來說,赤司征十郎的問句不只平常,還理所當然的真的把他當成「自己的」那樣對待。
……那麼的溫柔。
儘管對「溫柔」的定義各人各不相同,但是長期觀察人類的黑子卻是能夠看出其中差別的,否則青峰在輸給黑子之前,桃井五月在大雨中跑去找黑子哭訴時,火神也不會啞口無言地被黑子教訓。
「如此看著我,又不說話,是想讓我猜嗎?」
眼前的這一個可是貨真價實、原原本本的赤司征十郎,比起因為負氣而出現的替代人格,這位真正的赤司腦袋靈活,心眼也多,而且更內斂。
黑子一頓,其實他只是下意識回過頭去,在對方手上的書籍上停留了兩秒,哪有什麼話好說?再者,原本他就是話不太多的類型,還沒開口來一句「你誤會了」,赤司就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微微偏頭:「還是我好……臉上有什麼東西?」
「沒有,只是剛才正好有隻蒼蠅飛了過去而已,請不用在意,啊,這裡右轉。」黑子快速面無表情地說。
一瞬間發現赤司改口,黑子無比肯定對方是故意的,如果青峰和桃井同學不在的話,黑子哲也都要懷疑對方原本是想說「還是我好看到讓你說不出話來了」這種厚顏無恥到極點的話。
偏偏類似的話語,短短幾天,黑子哲也已經聽很多了,就和「你是我的」是一樣的意思。
「……」
「……」把赤司比喻成蒼蠅,也只有黑子哲也這個大無畏的奇蹟第六人才敢這樣說了。
「原來是右轉嗎?我一直以為是左邊的方向呢。」繼續睜眼說瞎話的帝光前任隊長如此發言。
如此平靜又暗潮洶湧的對話讓後面一黑一白、一高一矮兩個青梅竹馬齊齊往後退了一大步。
「五月,我說啊,我們待在這裡是不是不太好啊?」青峰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臉上和背上的冷汗,明明今天天氣不錯,春暖花開的,前面那對氣氛卻一陣冰冷,難不成那兩人都是這麼調情的?
還是說,那是他這種腦袋的人聽不懂的甜言蜜語嗎?
「如果被其他人看見了更不好吧?」桃井五月不像青峰那樣感覺危險的野性直覺那樣敏銳,就事論事的小聲說:「阿大你可以幫著看看附近有沒有別人啊,要是被看見了,怎麼都解釋不完啊。」
「安啦,看見就看見啊,如果是誠凜的人,諒他們也沒膽子來問赤司,如果是其他人,搞不好根本沒看見哲,怕什麼?」青峰神色正常地說出了令桃井五月意外的話。
「好像很有道理呢!阿大果然好聰明!」
「當然,只要我認真想想,這點小事算什麼!」臉皮也很厚的青峰馬上挺起了胸膛。
「關於那個,」前面赤司轉過頭來,神色自若地說了一句,看著桃井五月,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可能要麻煩一下妳了,桃井,或許會給妳帶來一點小麻煩。」
「那個」是哪個啊?
赤司也習慣了這對青梅竹馬一旦笨蛋起來,交談的智商就會開根號,不疾不徐的拉回他要的話題。
「咦?我能幫什麼忙?」
看見對方露出笑容,桃井五月下意識覺得應該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黃瀨剛入籃球部時,赤司一臉輕描淡寫的說「不要緊的,放心」時,也是這樣的笑意,她因而習慣性應了一聲。
旁邊黑子和青峰已經自顧自開始聊起了其他話題,當然,帶路的還是黑子哲也。
「借我做個擋箭牌。」赤司完全沒有拜託人該有的語氣,就是很平靜的敘述:「洛山的新聞部跟著來誠凜這裡採訪了,都是些沒什麼腦袋又喜歡刺探些隱私的傢伙,想說正好都跟來了,送他們點新聞題材當藉口。」
這還真是直白的批評,要是那些學生聽見形象非常好、在校內成績又是頂尖的赤司征十郎這樣說,不只會受傷,赤司征十郎的形象在他們心目中還會整個扭轉,重點是到時候別人一定不會相信他們的說詞,不過這些現場的三人根本不在乎,赤司是什麼個性,他們一百年前被訓練時就知道了!
「新聞社……是無所謂啦,反正是赤司,而且也不同校。」桃井五月眨眨眼說:「不過會有什麼麻煩?」
「……我想妳等一下應該也會知道,不用我多說,不過我還是簡單的說一下為什麼要拜託妳。」
赤司說完,簡單敘述了一次校內新聞社纏著他採訪的經過,順便也說了對方問了他「喜歡、愛慕的對象」,赤司當時確實都有回答,那些答案也輾轉流到新聞社,問題是,雖然是事實,可赤司原本就回答的模糊不清,轉述的人又先入為主,赤司口才很好,簡單的幾句話,焦點一清二楚,本人的口吻非常平靜,一貫的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二人自然知道別人誤會的所謂「愛慕對象」並非女性,雖然覺得有些好笑,桃井五月可不敢當場笑出來,她比較含蓄的掩嘴偷笑,青峰毫無顧忌地哈哈大笑,「哈哈哈,我的天啊!哲你以前就常常被誤認吧!」
黑子面無表情的抗議:「太過分了,青峰,我也不是自願的。」
這如果是黃瀨,馬上手機就拿起來發郵件給其他人了,青峰雖然帶著手機,卻沒有社群聯絡的習慣,笑過就算了,還是桃井五月腦袋一轉,說:「所以是要我幫忙誤導洛山的新聞部社員囉?」
「嗯……其實也不只是新聞部,不過妳理解的大致沒錯。」赤司同意了桃井的觀點。
黑子哲也眨了眨眼睛,開口陳述:「有人來找我們了。」
來人是一年級的降旗和河原,降旗對赤司有種本能式的恐懼,就如同青峰曾經用吉娃娃和獅子來比喻降旗和赤司,雖然這個男人此時收起了鋒利的獠牙和利爪,但已經被對方的威壓嚇過一次的吉娃娃還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絲懼怕。
不過學長叫他跑腿,也不能不來,吉娃娃臉上僵了僵,但很盡責的說:「黑子,還有、呃,洛山和桐皇的……」
無法理解對方在緊張什麼,黑子乾脆的打斷:「現在什麼情況了?」
「哦,教練說拖太晚了,叫我們出來找你們。」吉娃娃馬上回答。
河原在後面一口氣補充:「還有,從洛山來了很多人,有個說是新聞社的想採訪,可能要請赤司同學過去一趟,另外,有很多說是粉絲後援會的人排在外面,說是想拍練習比賽的樣子,讓教練有點困擾。」
黑子回頭看著赤司,現場他不說話,沒人叫得動所有人,赤司很乾脆的點了點頭,說道:「抱歉,我馬上過去處理。」說完回頭看著桃井五月:「桃井,一起走好嗎?」
「啊,好的!」
桃井五月反應過來是在說剛剛的事,點了點頭就走到赤司旁邊,黑子哲也毫無反應,自動遞補到原本桃井五月的位置,唯獨降旗和河原一臉茫然,好像看見了什麼事,又好像沒搞懂,但也沒人想向他們解釋的樣子。
「走了走了,打球了。」青峰自顧自說了一句後象徵性喊了一聲「再發呆我就走了啊」就真的走了。
降旗和河原愣了愣連忙跟上,黑子哲也正要說話,青峰已經轉過去對他說:「對了,赤司叫你暫時不要投球,他會親自教你。」
「……唉?」
黑子哲也難得沒有反應過來,呆了呆落在最後面,有兩秒的時間,根本沒聽見前面赤司和桃井說了什麼,青峰揚了揚眉,停下腳步,降旗和河原還沒搞懂發生什麼事,礙於青峰氣場強大,加上黑子哲也一向讓人放心,兩人也沒太逗留。
「怎麼,那傢伙沒跟你說嗎?」看了一眼前面的赤司,青峰直接放棄思考他家前隊長的腦袋在想什麼,轉過去看著昔日的夥伴問。
「沒有,我不知道。」黑子說:「不過青峰你跟桃井同學出來這麼久沒有關係嗎?」
「管他的,若松和櫻井好像有碎碎唸了什麼,反正我一句也沒聽進去,五月說要跟我來之後他們就安靜了。」說著會讓桐皇的若松聽了火冒三丈的話,青峰一派輕鬆:「反正只是練習賽啦,今吉說我至少得回去打一場。」
「……真難得,我還以為青峰不會參加這種練習賽的。」
「你又知道了?」
「『阿大很懶惰,每次有比賽都不肯配合』桃井同學說的。」黑子拿出手機打開訊息:「前幾天還說『阿大居然肯去練習賽耶,我們要去找你聊天哦,阿哲!要歡迎我們唷!(>▽<)/』就是這樣。」
「真是多嘴!」
青峰完全不知道有這件事,抓著黑子的手機大叫,不過青梅竹馬常常這樣「內裡通外賊」,青峰哼哼兩聲倒也沒說什麼,「只是很想打籃球,不知道為什麼,之前的那種感覺消失了。」
黑子哲也看著青峰帶著些解釋的表情,對方張開手掌、握拳,反覆做出這個動作,像是連自己也搞不清楚:「……雖然消失了,但也不會覺得困擾,反而很暢快。」他聳聳肩,「哲你等一下也會下場吧?」
「是的,教練也說了一樣的話。」黑子哲也微微一笑:「說讓我跟著赤司,但至少要回去打一場。」
「太好了,一會兒就一決勝負了。」青峰看起來十分期待,「赤司要是下場就好了,一定很有趣。」
「你的意思是同時嗎?請別開玩笑了,這樣我們會輸的,我們可沒有兩個王牌。」黑子以常理而言,就事論事的說,「再說,赤司也說他至少要打一場,唔,不知道誰對上誰?」
「剪刀石頭布決定?」
「怎麼可能那麼隨便。」
邊走邊聊,黑子和青峰走的比較慢一點,說是慢,落後也只有幾十公尺左右,原本中午時人潮還不算多的體育館,這會兒外面聚了一大群人,黑子有點好奇加上驚訝的歪了歪頭,隨即蹲下身體,接住不知道從哪邊竄來的小狗:「二號,你怎麼跑出來了,這裡人很多,小心被踩到。」
「哦,是你們隊上養的那隻狗啊。」青峰說著抬眼看向已經帶著桃井五月往那群聚在體育館前的人走去。
「他們就是剛剛你們說洛山高中的籃球後援會嗎?」黑子也走過去開口問。
降旗轉過來,「哦,黑子,不是啦,不是『籃球後援會』,是『赤司征十郎後援會』,專程來看洛山的隊長。」他一攤手,搖搖頭:「果然我們是不同層次的呢,要是有女孩子那樣追我不知道有多好,話說回來,洛山那位隊長好厲害,一下子就讓對方乖乖安靜了。」
往赤司的方向看過去,果然原先吵鬧的女孩子們魚貫地進入體育館,雖然不太確定情況,但以黑子的觀察力,他開口說:「他們好像沒有要拍照了的樣子。」
其實他還注意到不少人一直看著桃井五月,大概有一半的人都是先驚訝,然後下意識看看自己,最後露出有點沮喪的表情,那種表情似乎在以前國中時,有些追求赤司的女性自覺比不上桃井時,也會有那種表情。
所以,赤司是讓他們誤以為自己喜歡的人是桃井。
『我喜歡你……你是我的,我了解你會有疑惑,但不准你質疑我,更不准違逆我。』
「沒有就最好了,教練剛剛說了好久,他們一直在那邊也會影響其他人進出啊。」降旗說著:「黑子,你在看什麼啊?走了哦。」
「哦,好。」
基本上除了認識黑子的人外,聚在外面的人都沒有注意到他,赤司隨手接過一個女孩子遞給他的禮物說了聲「謝謝」,轉頭看見他便開口問:「哲也,那是你養的嗎?」
「汪,汪。」二號非常有靈性的叫了兩聲,安分地讓主人把自己拎起來展示。
「是球隊一起養的,牠的名字是哲也二號。」一般人大概不會想介紹和自己名字一樣的寵物,不過黑子哲也完全沒有這種問題。
赤司掃過一眼,隨手摸了摸小狗的頭,不知道是不是在稱讚:「牠很像你,很乖。」
動物總是對危險比較敏銳,哲也二號敏銳地察覺眼前的人非常不好惹,討好的又叫了兩聲,牠原本就不怕生,被誰摸了也都乖乖的,赤司的手伸過去,二號自然更乖巧,因為牠不想惹眼前這個危險的人生氣,比起火神那種根本沒什麼好怕的脾氣,這個人是牠目前見過最可怕的人類!
「謝謝。」順手把小狗放在自己頭上,「不知道現在比賽進行到哪裡了。」
「我想應該打到第二場快結束了吧。」赤司很平淡的說:「連續打兩場會急速消耗體力,有可能第一場是桐皇對上誠凜,比完後大輝才和桃井來找我們,第二場是我們對上桐皇,理由很簡單,誠凜現在沒有你,洛山沒有我,兩邊的王牌也都不在,加上誠凜需要恢復體力,以地主來考量,這樣安排是最合理的。」
他語氣微微一頓,勾起一抹意味深長地笑:「下一場,你們會出賽,想跟我比嗎?」
眼前的男人,赤司征十郎,說話的語氣溫和平穩,沒有半點不確定因素,儘管黑子哲也記得桃井曾經說過他要和青峰去接赤司,但他並不曉得赤司來到誠凜之後,還未到體育館去露面,就直接去找他,饒是如此,他仍舊對赤司那篤定的口吻而略略驚訝了一秒。
即使從帝光之後就沒再和對方聯絡,奇蹟世代每個人的個性黑子都自認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因此他有點驚訝,特意對不太重要的瑣事多加解釋,並不是平時赤司征十郎的作風,而黑子哲也不太想去思索其中除了球隊、籃球的因素,有多少成分是因為他的關係,他甚至分不出來赤司征十郎,這個男人,到底有幾分認真……儘管他不想去挑戰赤司的底線。
『你需要時間,我會給你,但不要讓我等太久,我沒什麼耐心。』
想起對方說過的話語,黑子哲也毫不懷疑對方說的是真的,但同時他也不會懷疑,赤司說謊話的功力絕對能騙過他的觀察。
黑子哲也沒有回答赤司的問題,腳步走進各校隊友時,已經聽見青峰在叫:「下一場是我們和阿哲比吧!」
「喂,你這個中途跑掉的沒資格說這種話吧!」
果不其然,對青峰少根筋的話最有反應的就是若松,櫻井非常有經驗的衝過去攔住頭冒青筋、明顯想揍青峰一拳的若松,苦笑地說:「那個、因為已經連比兩場了,正好輪到我們休息。」
「哦,這樣啊!」聽對方那麼說,青峰看起來有點遺憾,自己不能上場的話,自然就是阿哲和赤司對上,阿哲想不想對上這時候的赤司還兩說,他可沒膽子和赤司搶人……搶比賽。
奉行強者生存、腦袋簡單的青峰無所謂點頭的舉動先是讓櫻井鬆一口氣,隨後青峰抓著他說:「話說回來,你有多做便當吧?我餓了,便當快給我啦。」
青峰一整個非常理所當然、親切的問候隊友,櫻井每次都會被嚇到,但在青峰輸過球賽那次後,整個人起了一種奇異的變化,桐皇沒有任何人說得出來是什麼變化,但就是覺得青峰身上有「什麼」和以前不一樣了,說話雖然依舊少根筋、出賽時也欠揍到無以復加,然而和以前相比,青峰現在比較常來練習,也不再是自己打自己的,他彷彿是重新學習了怎麼和人配合一般,也不再渾身戾氣。
而所有隊友感到怪異的地方,對桃井五月這個從小到大都在青峰身邊,一同經歷過帝光時期的籃球隊經理而言,卻並不怪異,也不是什麼「奇異的變化」,對他來說,青峰只是「變回來了」而已,就這麼簡單。
現在櫻井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害怕青峰的氣場,聽見青峰向自己要吃的,還能露出怯怯的笑意:「早上時兩個便當你都吃光了,我的也被你吃掉了啊,聽說桃井同學有做你的便當……」
「那傢伙的便當根本是地獄料理,不能吃好不好!」青峰一口反駁。
「阿大!」顯然被聽見了,對方的碎念被青峰直接無視。
「不然等一下我們沒比賽,問一下隊長,應該可以出去吃?」櫻井看著怒氣沖沖的桃井,苦笑著又提議。
青峰愣了愣,倒不是對方的提議有怎樣,他愛出去就出去了,今吉多半也不會攔他,他轉過去看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正走過來的赤司和黑子。
「啊,小青峰你們要去吃飯嗎?我也要去!」不知道從哪邊鑽出來的黃瀨很自動的就加進來了:「剛剛流了好多汗,我也餓了。」他說著注意到青峰的視線,跟著轉過去,想了想說:「下一場是小黑子對上小赤司,誠凜的教練說等洛山新聞社採訪完再開始比賽,這樣洛山也能順便休息。」
「……算了,無所謂啦,走,我們去吃飯吧。」說著一手勾住櫻井的脖子,完全不理會氣到說不出話來的若松和其他再度拉住他的一票無奈隊友,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出體育館。
後面還傳來若松的怒吼:「你這傢伙不要太囂張哦!」
青峰完全不在意的擺著手:「是、是,我知道啦,上車時間會回來的。」
「你給我……」後面的話直接被隊友截斷。
「算了啦,若松。」
「對啊,他這次有乖乖出來還乖乖打了一場,你就睜隻眼閉隻眼吧。」
黃瀨也是完全無視那些隊友,小跑步追上去:「小青峰好過分哦,等等我啦,我也要去!」
只有桃井五月,有瞬間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左右看看,最後跟著青峰避免他胡鬧的念頭占上了風,忙不迭地向若松等人道歉,說了句「我跟著青峰」就跑掉了,若松等人氣歸氣也拿青峰沒有辦法,只能安慰自己,至少這小子最近分了許多。
青峰和黃瀨的舉動看起來有點笨蛋,事實上,黃瀨是眼尖看見青峰進來,正想上前攀談兩句,卻看見青峰望著赤司和黑子的方向,他是不知道有沒有「又」發生什麼事,不過青峰一向對高水準的比賽有興趣,做為過去最崇拜青峰的黃瀨,對青峰可謂十分了解,若是「有赤司出場的洛山」對上「有黑子出場的誠凜」,正常來說,青峰應該都會留在場內觀看才是,但他聽見櫻井的建議,沒有青峰聽見說出「算了,還是先看比賽」之類的話,卻在考慮填飽肚子,馬上決定跟著青峰,暫時不要留在場內。
而青峰,回來的路上看見那一對彼此之間互動平靜卻暗潮洶湧,明顯看的出來赤司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阿哲看起來也不像是不知道,話比平時少,但是只要是赤司說的話,他反應都異常人性化,幾句話之間就能迸出火花……冰冷的火花,雖然沒有證據,他還是直覺知情者,尤其是他們這些奇蹟世代,待在這裡不太好,反正也就是一場比賽,沒有看見也不算很大的損失。
再者青峰已經知道之後會有赤司一手策畫的訓練……不得不說,奇蹟世代的幾位球員對於躲避有可能被前任隊長遷怒的危機感還是非常好的,因為他們總不能對黑子說些「為了訓練不要太誇張,你還是對赤司好一點」之類的話,恐怕赤司要是知道,他們下場絕對不會更好,黑子哲也也絕對不會接受這種請託。
再說,不插手也是他們的共識,就把這個空間留給他們吧──對這種事情其實也不是很懂的青峰如是想著。
「黑子,回來了啊,準備一下,該上場了。」
木吉朝他揮了揮手,眼見里子正在交代什麼,木吉笑著說:「你先去換球衣吧!和洛山的隊長處的應該還不錯吧?」還順便關心一下隊友的交友狀況。
「……」沉默了一秒,最後黑子扔了一句「還好」就飄向更衣室的方向,要不是眾人認識他,還真的會以為他瞬間就消失了。
木吉一呆,滿臉疑惑的轉過去看著其他隊友開玩笑:「黑子那是什麼反應啊哈哈。」
「我猜啦,黑子話超少的,搞不好一路上都沒講話。」小金井舉起一根手指頭,說著想像模擬的冷戰畫面。
由時那種畫面實在是太好笑了,日向笑了出來說:「應該不會吧!是對方主動提出要參觀的耶。」
「拜託,你覺得黑子帶人參觀有可能豐富的導覽嗎?」
「唔……」小金井的意見很像是平常黑子給人的風格,日向一時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不過因為赤司來提案時的態度超乎尋常的良好,他哪裡有想到兩人會根本沒有話好說?
「你看,連水戶部都這麼說。」
「他什麼都沒有說吧!」
「都不講話的話,那不就像是在演默劇嗎?」伊月苦思許久後一臉亮晶晶的說。
「給我停止你那笑點超低的冷笑話!」
「笑點在哪?」
眾人趁著空檔說笑中,只有木吉注意到里子和洛山隊長赤司說過話後,對方也去更衣,里子若有所思地看著赤司離去的方向,心裡卻是一如往常在思索著球隊的狀況。
──黑子這幾天不知道怎麼了,有些怪怪的,練習也比平常發呆更久,希望沒事才好。
木吉偏偏頭,爽朗地對正要經過他的赤司露出笑意:「你是隊長赤司吧?黑子讓你照顧了,等一下還請請多多指教,我是木吉鐵平。」
赤司的目光掃過高大的木吉,臉上毫無破綻的露出平時溫和無害的微笑:「你好,我是赤司征十郎,洛山中學籃球隊的現任隊長,也請多多指教,黑子帶我參觀了許多地方,有時間的話,我還真想多停留一下的。」
大概沒有人會對於自己校園的讚美感到厭惡,赤司說場面話說慣了的,畢竟他從小就接受菁英教育,木吉自然無從辨認對方話中的真假,只憑直覺知道眼前這個奇蹟世代的隊長似乎對黑子非常感興趣,那大概也是這陣子黑子有些怪異的原因。
「我聽說洛山中學很寬闊,有機會的話也想去參觀參觀呢。」
對於木吉的話,赤司臉上笑意不減,神態自若的回應:「哪裡,誠凜這裡的氛圍和洛山完全不同,我覺得十分新鮮,若有機會的話,也請務必讓我們當地主。」
當然,會有機會的。
這句話赤司放在心裡,他直接忽略木吉臉上不明顯的疑惑,又說了兩句客套話後,以他要換球服為原因離開。



黑子正在放空,剛脫下上衣,耳邊就傳來了開門的聲音,由於他的注意力並未達到平時的標準,習慣性轉頭同時說:「是忘了拿……赤司?」才說到一半,就因為映入眼簾、對方熟悉的眼神而停下話語。
「正好經過。」
赤司臉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微微靠在門邊,一點也不像是「正好經過」,目光毫不遮掩的在對方裸露出來的上半身停了幾秒。
男人嘛,黑子平常換衣服時被隊友看見也是常有的事,但是赤司的目光就是和別人不同,對他來說不一樣,儘管他從對方的目光讀不到任何猥褻下流的意味,他仍舊感到些許不自在、下意識遮起了身體,語氣微微帶上一絲敵意:「……你有事嗎?」
赤司也不進去,「沒事,剛剛你在誠凜的學長找我聊了幾句,看來,你們教練十分關心你。」
就算只和對方客套過幾句話,赤司也不可能看不出里子對他的懷疑、敵意和不信任,木吉倒是沒有,對方似乎知道無聊的心機對他沒用,硬是要說的話,看起來倒是有些欲言又止,但對方不主動提起,赤司也就裝著糊塗,他還沒好心到那種地步。
『下一場,你們會出賽,想跟我比嗎?』
黑子當時沒有馬上回答對方的問題,遲疑幾秒才說:『……那不是我能決定的吧。』
只是一場練習賽,「這一位赤司」並不是很在意,他露出了一個能讓愛慕者臉紅心跳的淺笑,『嗯……若我不下場的話,秉持著每一場比賽都要盡全力的哲也一定會照常為了隊伍獻身吧,』他的聲音微微放低:『做為今天的獎勵,我也可以不下場。』
黑子知道對方完全是故意的,他的語氣很平和,帶著對方固有的霸道,眼神也很溫和,卻隱隱帶著一絲冷冽,明明是那麼溫和的語氣,每句話都溫柔的像是在和知心好友開玩笑,但只有黑子哲也自己明白,根本句句帶刺,逼得他不得不迎擊。
黑子哲也有點生氣,皺起眉頭,有點抗拒:『謝謝,我不需要任何「獎勵」。』
『那麼,來做個賭注如何?』赤司輕鬆的說:『若是我們贏了,你得無條件聽我三件事。』
赤司征十郎確實很聰明,用的是「我們」而非「我」,黑子哲也頓了頓,一口回絕:『不要。』
此時,赤司的話很淺,對黑子來說,更是完完全全的挑釁,沒有半點打招呼的意思。
「……所以呢?」完全沒發現自己和對方說話時會「習慣性遲疑幾秒」後才開口,黑子有些提防的說。
「你不用那麼緊張,等一下就要比賽了,以時間上來算,我不可能現在吃了你的,那樣的話,我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赤司似乎毫無反應,這個狡猾的男人還是一臉來話家常的樣子,微微一笑的說出讓黑子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多麼搞笑的話,語氣一轉淡淡道:「我沒什麼事,就是順路,看你那麼有鬥志,我就放心了,比賽見。」
「……」看見對方說完就真的帶上門走了,使得黑子再度愣了幾秒。
讓他真正呆住的情景,並不是赤司換衣服的動作比他快,也不是對方早他一步到達球場,而是當他到達球場時,除了相田里子臉上還帶著明顯的觀望外,其餘的隊員和赤司說話時一臉和樂融融的樣子。
「是的,我可以安排,請不必顧慮。」遠遠的先是看見他和木吉與相田里子說了什麼,然後聽見其他人七嘴八舌詢問的聲音。
「可不可以問一下你都跟那些女生說了什麼啊,剛剛你跟黑子還沒回來前,怎麼講都講不聽耶!」
「這個嘛,那只是……」
然後中間好像說了什麼,黑子看見這個景象,一整個再度放空,然後因為存在感太薄弱了,除了赤司以外,根本沒人第一時間發現到他。
「哇咧,真的假的,黑子從國中時代就是那個樣子啊?」這句話出自小金井之口。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接的,赤司很溫和的回答說:「不,也不是一開始,應該說和現在相比,存在感是比較明顯……」說著像是現在才發現他走出來似的,還朝他揮揮手:「看來你們的隊員到齊了,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等一下我們可是對手呢。」
「咦,啊啊,對哦,我們不會輸給你的!」八卦聽到一半還意猶未盡的小金井一臉完全忘記的表情,馬上被伊月狠狠打了一下。
「有點期待去洛山參觀耶,對了,赤司剛剛說,黑子很想去看看那邊的圖書館嘛!」剛才那隻吉娃娃現在也對獅子的學校感興趣了……等等,他沒說過這種話吧!
「對啊,黑子很喜歡看書,又是圖書委員呢。」
跟那個沒有關係吧!到底為什麼你們這麼容易就相信他了!黑子快要暈倒了。
「比某個日文爛到爆的人好多了。」
「喂喂喂,我也是很認真念書的好不好!」火神抗議了。
黑子的腦袋三度放空,差點都要靈魂出竅了。
他完全忘記了,赤司從小就接受菁英教育,過去國中時期的社團對外代表也一向都是赤司負責,「奇蹟世代」出名之後,記著會啊、採訪啊、校內新聞社啊、或者是師長方面……林林總總有的沒的,連自我介紹等等的簡介都是赤司一手包辦,其他五個人包括他,儘管也是「奇蹟世代」,對這種事情除了乾瞪眼,還真的是完全沒有辦法。
黑子直接越過要打招呼的隊友,一個箭步幽靈般閃到赤司面前,忽略後面火神的那句「哇,好快」,一整個有些怒火,異常認真地面對赤司。
「你剛剛提的那個賭注還有效吧,赤司?」
赤司看了他一秒,慢慢勾起了笑意:「有啊,就跟我剛剛說的一樣,三件事。」
「要是我贏了,不准你對我誠凜的夥伴亂說話。」一整個意識到事情有點大條,黑子哲也一字字說。
看見對方背後的黑氣,赤司依舊神色自若地微笑,「可以啊,若是你贏了……我承諾你,和誠凜連絡前,會把內容告訴你,這就是你的條件?現在放棄還來的及,我不逼你。」
黑子哲也擅長觀察人類,以他的腦袋,他也知道這對赤司來說,其實沒有什麼影響,那是對方的陽謀,明明他都知道,卻不能不按照對方的劇本走。
「不,這就是我的賭注。」黑子看著赤司,定定地說:「我會贏你。」
赤司笑意不減,身形正好擋住後面的人,他伸出手,經過黑子時,淺淺的撫過對方髮絲,幾乎要讓黑子以為他要揉自己的頭髮。
不可思議的感覺襲上心頭,身後留下赤司征十郎那個讓他萬分困擾的男人的殘影,或者只是他自己感覺似乎對方視線還在他身上,空氣的震動還留在他耳邊。

「那麼,我就接下挑戰吧,就這麼說定了,我的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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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沈杰 發表於 2015-8-4 01:2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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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黑藍│赤黑]AK系列˙淬煉[PG-13][連載中-第五章]




【第五章:球場】




那時,赤司的視線並未與他交會,他卻感覺到拂過他頭上髮絲的手掌,時間彷彿有一兩秒的靜止,很淺的溫度讓他微微愣住。
那是錯覺嗎?他好像看見赤司在笑。
黑子哲也回頭看著赤司征十郎的背影,不太確定自己留意到的、出現在赤司臉上那抹輕微勾起的笑意是有點玩味還是興味盎然,能確定的是,沒有那種執著於勝利的冰冷氣場。
感覺自己像是被耍了呢……赤司真的是認真的嗎?還是對方認為那只是陪自己玩玩的一場遊戲?
此刻的黑子,心中湧起了一股非常奇怪的情感,他完全沒有類似的經驗,那也不是從書本上就能補齊的知識,那是一種很怪異的感覺,是因為他面對「另一個赤司」太久了,還是因為他其實沒有真的了解過「這一個赤司」,赤司征十郎看起來甚至不在意輸贏……或者只是表現出來的假象罷了。
黑子哲也在那瞬間有無數的動搖,可無論他在那瞬間如何搖擺不定,他就是知道,赤司征十郎不可能會認為自己輸的。
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又怎麼會上戰場?他又怎麼會故意去打必輸的比賽?
──不。
不是這樣的,他不應該這樣想。
黑子哲也在短暫的失神之後,冷靜了下來,雖然冬季盃上贏了洛山,但黑子哲也並沒有自大到認為回回都能獲勝,而且,赤司確實是有點變了……他說不上來那種變化,不是人格上的改變,而是更深層、更加潛移默化的層面,像是悟徹了什麼般,在那之前,至少還是在帝光中學時期,赤司還沒有產生出「另一個赤司」時,他從來沒有聽過對方用著平靜的口吻說著讓他選擇的話語。
即使是那個為了勝利而誕生的人格,他也沒有感覺,當時他只想贏,和誠凜的隊友們一起。
而現在他有得選,儘管黑子哲也知道實際上他只有一條路可走,但他清楚其中的差異……他開始去考慮赤司了。
比賽時,他哪有時間去考慮敵人?但他現在都還沒上場,他卻已經開始考慮赤司了。
「黑子,你怎麼了?找水的話,這裡有唷。」
火神看向望著椅子和毛巾發呆的夥伴,朝他扔去一瓶水。
「……謝謝。」接過水瓶,腦海中卻忽然閃過冬季盃時,赤司詫異地瞪大眼睛的表情,然後對方低沉的聲音驟然在他耳邊響起,化成了柔軟的觸感……赤司長高了,他的嘴唇很柔軟,而且感覺好像還進步了。
不對,他在想什麼呀?進步……難道有練習嗎?
不對!還是不對,黑子哲也發現自己陷入了某種惡性循環思考中,趕緊搖了搖頭。
「黑子,你是不是很在意赤司啊?」奇怪的看著黑子哲也怪異的舉動,火神就算再怎麼粗線條,這種程度的事情還是看的出來。
「對,」黑子乾脆的回答,但後半句遲疑了一秒:「我想……贏他。」雖然不能告訴火神他跟對方打賭,不過黑子還是誠實的說出一部份的事實。
「黑子,我不知道你在猶豫什麼,不過那種事情,等比賽完了再去想吧!」完全忘記自己和形同結拜兄弟的冰室辰也對上的那場比賽自己有多動搖的火神想也沒想的勸道。
「……你說這句話真是一點說服力也沒有。」顯然就是想到了這件事,黑子哲也平板的吐槽。
「什麼啊,我是很認真的耶,喂,你幹嘛啊?」
「哦,我去暖身。」
「噗,火神,我看黑子根本不需要擔心啦。」
「呃,我也覺得他不需要啦,只是就感覺今天黑子怪怪的。」
「他想說的時候就會說了吧?」
「對啊。」

──赤司征十郎往自己隊伍走去,眼神平靜中夾雜著幾許冰涼,淡淡的冷峭中泛起一絲冷漠的笑意,他的神色還是那樣溫和平靜……一切都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赤司?」
實瀏玲央看見自家隊長的表情,背後一涼,雖然先前的比賽赤司從頭到尾都不在,但他還是有些後怕的解釋:「那個、啊哈哈、剛剛的比賽……」
永吉、葉山小太郎和黛千尋臉上也是一白,以為赤司正要算剛剛比數及數個失誤的帳,赤司的目光掃過他們,意外地露出溫和的笑意:「贏了不是嗎?雖然黃瀨來替補我的位置是有點勉強,但贏了就好,等一下的比賽也一如往常、全力以赴的打就行了。」
一如往常、全力以赴?
眾人鬆了一口氣,但同時又多了一個絕對不能輸的理由……那就是絕對不能被赤司算帳,赤司的話很明白,贏了就一筆勾消,輸了……還是不要知道的好,他們沒人想知道,更不想親自體驗。
「赤司,誠凜的校園很壯觀嗎?」話題和比賽完全打不到邊的葉山小太郎問。
「不,很普通。」赤司平淡的回答,彷彿那沒什麼特別的,說完就逕自去熱身。
「真稀奇耶,」葉山小太郎聳聳肩,看著赤司暖身的背影,對永吉說:「對自己超級嚴格的赤司居然會翹掉比賽,玲央姐你也這麼覺得吧?」
「……」黛千尋看了他們一眼,沒有參與談話,也不知道赤司翹掉比賽究竟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太關心那才會遭殃吧?
「赤司的後援會還是一樣很驚人,不過桐皇的那位經理還真可愛啊。」虎背熊腰的永吉一想到桃井五月甜甜的笑容就覺得全身都飄飄然了起來。
實瀏玲央原地運球,其實是在偷懶,擺擺手對小太郎說:「我勸你還是別問太多,你沒看見赤司和那女的一直走在一起嗎?」
葉山小太郎先是短暫一愣,然後自以為突破了盲點:「等等等等等,你是說隊長、隊長赤司他、他他他他……」見色忘友?
這麼說來,桃井五月和青峰還來接他們呢!難道只是來看赤司的?天啊!
身為男性,他們當然都知道校內一直頻傳的「謠言」,但除非神經粗到無藥可救,否則誰會去向赤司求證?
想到桃井五月,那個桐皇的籃球經理……
文靜嗎?看不出來,但這個見仁見智,搞不好在赤司面前人家非常靦腆呢。
漂亮嗎?超可愛的啊!那個混帳赤司居然說「過得去而已」,這什麼跟什麼嘛。
身材好嗎?超好的啊!該瘦的瘦,該翹的翹,胸部目測起碼有E罩杯,簡直是一堆喜愛巨乳的男性們的夢想啊!赤司那傢伙他馬的居然說「普普通通」,那到底是哪門子天怒人怨的「普通」啦!
總結:果然朝向勝利邁進的天才眼中的標準就是與眾不同。
四人短暫無言了一下後,很認命地跟著暖身去了。
赤司並不管隊友如何談論他,他藉著運球與投球等基本籃球動作使自己的心情漸漸沉澱。
對剛經歷「失敗」的赤司來說,他並不會對著自己說「休息一下吧」這樣的話,執著於勝利的「那個赤司」暫時不會出現,他雖然也看重勝利,但現在的他,執著的已經不完全是勝利,或說不再只是單純「勝利」這一件事。

他的哲也。

此刻,他的心情還不錯,甚至能稱得上是愉悅,因為他知道,目的已經達到了……幾乎,而那最後的勝利,對赤司征十郎這個男人來說,僅僅只是錦上添花罷了。
只不過就算是錦上添花,他也不會讓給別人。

所以,哲也,想要的話,就來搶吧,然後,不管結果如何,你都是我的了。



由於洛山只來了五名球員,因此他們沒有換人的問題,因為沒人可換,第一節開始時,除了一開始替代赤司的黃瀨之外,這次的五名正選一軍球員,是真正的陣容,雖然不到沉穩的王者氣度,但也從容不迫,再加上赤司征十郎面色沉靜又鎮定自若,誠凜方面,說是完全沒有感受到壓力,那當然是假的。
第一節開始時,黑子並沒有上場。
誠凜一向採取快攻,赤司非常清楚,那是因為誠凜目前還不具有打持久戰的條件,而現在才第一節,黑子哲也沒有上場,相田里子的策略習慣赤司摸得很清楚,她不是那種會冒險的人,雖說快攻對他們沒有太多作用,如果他是相田,這種條件之下,至少也會佯攻,但不會一開始就讓黑子坐板凳,黑子的優勢就在於出奇不易,採用這種策略,可見不是有什麼奇策,就是黑子自己要求的吧──以誠凜的情況來說,球員是比較亂來的,這點從木吉鐵平的行為就能知道,教練則是屬於鍛鍊不遺餘力、但在比賽時非常保護球員的類型。
情況並不理想。
相田里子咬著牙,洛山球員的整體實力比上次比賽時又提升了些許,再加上赤司居中指揮,整個隊伍的協調性幾近完美,伊月一個傳球,不慎被葉山小太郎抄了下來,球傳到赤司手中,一個假動作閃過火神,傳到永吉手上,馬上就是一個乾淨俐落的灌籃。
反觀誠凜,木吉雖能上場,但不能過於勉強,再加上對方有著幾乎是黑子一半能力的黛千尋,雖說不具備黑子上高中之後進步的能力,但同樣棘手,這樣一來,傳球上的優勢也消失了,相田里子有點焦燥,但她強自冷靜,目光瞥過坐著認真看比賽的黑子,有些疑慮但無從疑惑。
『對不起,教練,我能不能第二節再上場?』
為什麼當時黑子要這麼說呢?里子很想說「不行」,但黑子的神情太像是在……苦惱?遲疑?請求?她沒有確切的形容詞可以形容那張一號表情的隊員所透出的氣息,她只是確信這種狀態讓黑子上場也不會有好結果,所以她同意了。
任誰都能看的出來,形勢對誠凜很不利,誠凜和洛山都是像平常那樣全力以赴的打球,但是基礎能力上就已經差一大截,這種差距也表現在比數上,15比13、18比13、18比15、21比15,儘管誠凜一直猛追,比數也絲毫沒有拉開。
「第一節結束。」
第一節在赤司的三分球下結束,誠凜追得非常勉強,儘管從比數上來看還不很明顯,但里子知道,黑子若不上場,等到第四節,保守估計比數恐怕會差距至少30分。
赤司什麼表情也沒有,就是照常在打球,隊友們當然也完全不知情他們的賭約,黑子目光牢牢看著場上,他並沒有在思索什麼複雜的事情,他只是在想著怎樣才能打贏,跟冬季盃時不一樣,他們現在隊上的可是「真正的赤司」,比起原先的替代人格無疑棘手很多。
赤司的替代人格追求的是勝利,但如何勝利的他並不是很在意,而真正的赤司不然,同樣追求勝利,但真正的赤司有他自己一套標準,所以在帝光時,他費盡心思經營隊友間的友情,儘管他認為那只是友情遊戲;但替代人格出現之後,這種平衡就破碎了,比賽變得冰冷無情,即使勝利也不喜悅,只讓人絕望,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從勝利的恐怖夢靨、迴圈中解脫出來。
這種基礎性的差異,注定黑子不能只憑著熱血就上場。
里子咬著牙,短短一節,他就發現了赤司的改變,和冬季盃時不同,現在的赤司征十郎,更加的不顯山不露水,她沒有對方的「天帝之眼」,卻隱隱覺得有些古怪,她將這種念想拋出腦外,轉頭看著隊上的黑子:「黑子,可以上場嗎?」
「可以。」黑子站起身,至少面上毫不猶豫的回答。
「哦哦,黑子你想到什麼戰術了嗎?」日向開口問,然後喝下一大口水。
「……也不算是戰術……」是真的沒有想到特別戰術的黑子下意識摸摸側頸,換衣服的時候他仔細注意了一下,上面並沒有任何痕跡,周圍粗枝大葉的隊友們也沒人會去注意他的脖子,只見黑子不知道想到什麼,語氣罕見的遲疑了好幾秒。
「沒關係啊,黑子,說來聽聽。」小金井坐下來休息順便開口。
要打破平衡,當然只能引開他們的注意力,其他的隊員黑子不敢肯定,但赤司……黑子懷疑現在的那位赤司,說不定會反過來利用他,就算投籃,也會被攔下來吧。
『赤司叫你暫時不要投球,他會親自教你……怎麼,那傢伙沒跟你說嗎?』
「請讓我去守赤司。」
周圍靜了一秒、兩秒、三秒……
「黑子,你是認真的嗎?」日向皺起眉頭:「那傢伙棘手的很啊。」
「當然,也希望大家配合我進攻。」黑子想了想,說:「要一直牽制住赤司是不可能的,但有一下子的時間,應該足夠擾亂他們,這段時間,火神就和其他人一起進攻。」
相田里子揚了揚眉:「我想他們的實力不用我多說,大家也很清楚,所以我只給你們三個大方向,第一,鐵平你的腳還不能勉強,如果不行就下場,就算會影響勝負你也給我下場,這是教練的命令!」說著她狠狠瞪了木吉鐵平一眼:「聽見沒有?」
「聽見了聽見了,我保證這次一定會注意的。」木吉見里子第一個點名的就是他,乾笑了幾聲,然後所有人也都一致同意教練的話,讓他有些心虛的抓了抓後腦勺,「說下去吧,然後呢?」
「然後,第二點,黑子你也一樣!」
「啊?我怎麼了?」第二個被點名的黑子一臉迷惑地看著里子。
里子雙手環胸,幾乎是瞪著他:「我不知道你跟對方有什麼過節,現在也沒空追究,不過既然要上場,就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扔一邊去,等贏了比賽再說!」
「是,我知道了。」非常恭謹的回答教練的指責,黑子知道對方說的是事實,因此也不反駁,很老實的乖乖點頭,表情跟旁邊的哲也二號一樣純潔無辜。
里子嘆了口氣,繼續說:「最後,這是練習賽,對方是即使我們拚盡全力也不一定有勝算的隊伍,所以我不會說『不要全力以赴』這樣的話,但是!練習賽的目的是讓大家看清自己所欠缺的地方,這點千萬不要忘記!」
「是!」眾人一致回答。
「很好,那就準備上場吧!」教練相田里子非常霸氣十足地說。



「小惠,快點,還兩分鐘要開始了,」
新聞社副社長看向器材操作的另一名女學生:「攝影機的電池換過了嗎?」
「剛剛換過了。」叫做小惠的女學生回答,查看了一下腳架並無任何問題,說:「剛剛介子去上廁所了,我去對面看看另一台攝影機有沒有問題,小涼說他不過來了,他要在那邊記錄比數。」
「好,我知道了,妳去吧。」
見沒有什麼異常狀況,這位副社長坐下來檢視正在擬寫的新聞稿,「『這場美其名曰練習賽的友誼交流非常順利,現場到處瀰漫著歡樂和活力,籃球隊的隊長赤司征十郎陪同其他人,非常親切地回答同學們的提問』……嗯,這樣寫不知道會不會太誇張?」
「妳在寫新聞稿?」
「嗯,比賽結果出來大約提一下就好了,影像可以回去再細看,」副社長注意到社員似乎有話說,問:「怎麼了?」
「就是我在赤司同學後援會的朋友,提到說赤司同學似乎愛慕的對象是一位念桐皇的女生,我剛剛好奇偷偷看了一下,人長得很漂亮呢,不知道這消息有沒有用?」
副社長真田沉吟了一下,她也不是笨蛋,赤司征十郎的個性看似溫和,不過他們這些有在交流的幹部多半不會這麼想,特別是新聞社由於採訪關係,常常會和許多學生交流,赤司的個性若真的那麼溫和,籃球隊的隊友們個個都是二三年級的學長,怎麼可能那麼乖巧?剛剛休息時間時,她還看見永吉不知道被問了什麼問題說不出話來。
不過這些事情一般的社員就無從得知了,真田還沒說話,身旁的同學就說:「對了,我剛剛去看了誠凜的隊員,就是那個奇蹟世代的第六個人,真的是很容易就沒注意到他呢,他經過我旁邊時說了一句『借過』,還嚇到我了。」
真田不是很在意的看著手上的新聞稿,隨口問:「他去做什麼?」
「去找赤司同學說話,他們似乎是好朋友吧,雖然赤司同學沒什麼表情,但我覺得他好像比平常還多話,要是我是那個叫做桃井五月的女生,我一定會很忌妒的,不過也真奇怪,既然喜歡幹嘛不告白呢?這樣就能交往,也能約會呀,真搞不懂她的想法。」女同學一邊說一邊加上個人意見,「真田,妳好奇了對不對?對不對嘛。」
真田沉思了一下,赤司的舉動有欲蓋彌彰的嫌疑,但局外人怎麼可能搞清楚?雖然不知道真實目的是否是要保護他真正的女友,不過這樣看來,寫寫他和那女孩的緋聞大概也不會怎麼樣,赤司一定是會默認的,至於他真正的女朋友,真田一點也不擔心,能夠擔任赤司征十郎的女友,想來也不會太笨,太笨的話就說不過去了。
新聞社其實是一個要生存很不容易的社團,因為念洛山的學生多半有點背景,有背景的人難免心高氣傲,不管表現得有多溫和,這件事實都不會改變,雖然只是校內的報導,但是要是消息有問題的話,新聞社往往會被刁難,所以看準風向抓住新聞,還要確保一切順利,就是很重要的工作了,特別像赤司征十郎這樣的學生,沒有得到他授意,她是不會隨便寫一些無憑無據的事的。
她露出有點感興趣的樣子:「看起來赤司同學和桃井同學的關係很好,這倒是可以寫,妳有照片嗎?沒有的話也沒關係,比賽結束時應該還會出現的,到時候去問問她願不願意讓我們採訪拍照好了。」她想了想,又在筆記上加上下句:「『會場上出現了一名神秘的長髮女子,五官清秀,容貌俏麗,她來自桐皇』……」



第二節開始了。
好像……有點奇怪?
真田的注意力集中在比賽上。
黑子的身影,觀眾不容易用肉眼追蹤,第二節時,洛山看見他下場了,都帶著警惕,雖然雙方短期內已經交手過,對於彼此間的各種優缺點都一清二楚,但唯有黑子哲也和自家隊長赤司征十郎,是眾人還摸不透的,可以說這兩人就是場上最大的變數,身體數值的各種條件不會改變、相差太多,但卻能左右局勢走向。
赤司看見閃到前方的黑子哲也,挑眉一笑:「是你來防我?你覺得你能守的下來嗎?」
「我並沒有這麼想。」黑子哲也的眼神很認真:「但還是想請你稍微安分一點,赤司。」
球在赤司手上,他微微一笑:「你覺得你能攔的下我嗎?將自己不擅長的事情暴露在空氣中,等於是摒除了自己的優點,這麼做毫無優勢可言。」
黑子哲也看起來還想說些什麼,赤司已經將球傳了出去,說時遲,那時快,他忽然聽見黑子不自然的頓了一下。
什麼東西?
赤司球傳了出去後,回身去看,局勢微微脫離掌控,但他只看著黑子,黑子還是剛剛要攔他的姿勢,但似乎有點不自然,他說不出那種違和感,好像刻意要隱藏什麼。
……肩膀?他在隱藏另一邊的肩膀?
赤司有點疑惑,如果是要支援隊友,他就能理解,但黑子哲也為什麼要隱藏肩膀?難道有傷?
不對,他的肩膀不久前才被他看過,沒有任何傷口,也沒有扭傷一類的內傷,細細想來,受傷是不可能的,他一直注意黑子哲也,不可能把人看丟,赤司沉住氣說:「哲也,空城計對我是沒用的。」
雙方的動作停了下來,在其他人眼裡反倒成了僵持之勢。
里子一愣,赤司和黑子的動作都停下來了,一動不動,怎麼回事?
同樣的疑惑在其他人心裡也有,不過誠凜方面是早就有了黑子哲也的說法,不管是怎麼做的,反正拿準時間先進攻就對了,而洛山方面,暫時沒有赤司的支援是很大的損失,但還不至於自亂陣腳,比數因為這樣開始拉近。
要不是場上的人是赤司和黑子,若換成火神和赤司的話,眾人都要以為他們在進行「想像對戰」了,那是只有在某一領域達到一定高度時才能做出的模擬實戰,耗費的精神力異常的多,赤司也就罷了,他是進入過ZONE的人,但是,黑子哲也?
到底怎麼一回事……沒錯,現在場內正發生著只有場內選手才知道的情況,相田里子環著手,思索著,不過,這樣也不失為一個好現象,至少對誠凜有利。
黑子哲也臉上有著不明顯的驚訝,在他下意識擺出盯防赤司的動作時,赤司就看出,黑子哲也不是在演戲給他看,是真的好像有什麼東西,是黑子事前沒有注意到而剛剛忽然發現的,和他肩膀有關,但即使是這種距離,也不可能當眾去檢查,先不說上面沒有傷口,這世界上還沒有誰會在比賽的賽場上去揭開敵隊隊友的賽服的。
不是受傷,那是什麼?
瞬間,赤司微微瞇起眼,仔細盯了一會兒黑子的左手……原來如此,除了他,大概也沒有其他人會發現了。
「我沒有在故弄玄虛,是真的想把你攔在這裡。」黑子停頓了一下,面對赤司明顯停下動作、只花一瞬間就盯著他肩膀的動作,似乎沒有在此刻解釋的意願。
「你很清楚你做不到的,哲也,」赤司輕輕一笑:「我停下的這一分鐘,可不是白送的。」說完,他略略沉低身體,找了個死角便閃過黑子。
他看出來了?
看見赤司臉上的表情,黑子停頓了一秒,本來他也沒有想過真的能把人一直擋著,他目光環過場內,慢了半拍才看見球正在赤司手上,從軌道上可以判斷是伊月傳的球被赤司抄下來,他毫無遲疑的衝到火神身邊支援。
變故來的很快,眾人還在奇異兩人為何一動不動,赤司就越過了黑子身邊抄下球,看起來竟像是黑子讓路一般,洛山因著這變故,打誠凜一個措手不及,玲央接了球飛快的進球,在場的觀眾大多是從洛山來的學生,其他就是現場的球隊隊員和其他社員,觀眾只看見球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跑到誠凜的籃下,隨後黑子好像變魔術般,硬是在赤司和永吉面前,將球橫越整個球場推到……傳到另一個籃下。
誠凜進球了,比數37比39,比數暫時性的追過了洛山,但只多了兩分,根本不算是安全的分數,眾人心裡都相當清楚,第二節因為赤司和黑子短暫的僵持,導致洛山的進攻步調慢了下來,守多於攻,而誠凜則是因為日向的三分球──從第一節的15分一口氣追了五個三分球──除了火神和木吉還有進球外,其他的球都給黛千尋抄走了。
一股怪異的違和感在里子心中蔓延開來,比賽照常進行著,她說不出那種怪異的感覺,只覺整個場上都瀰漫著一種說不出的壓抑,無論是對方還是我方看起來都沒有任何異樣,比數也是非常激烈的競爭著,但是,她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有點奇怪。」伊月自言自語了一聲,場上沒有什麼不對啊。
進球之後,眾人迅速回防,洛山眾人轉過去看赤司的指示,見赤司點點頭,那是「按照這樣繼續打」的意思,就是繼續按照作戰計畫了,赤司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不帶任何溫情浪漫的色彩──不知道誠凜什麼時候會發現?
比數一度拉開,又一度追回,第二節就在這樣不明不白的拉鋸戰中結束,48比46。
上半場結束,休息十分鐘。
里子環著手,一言不發的看著如常休息整備的眾人,眉頭皺的很緊。
但也不用她開口,已經有人發現怪異之處了,日向喝了口水說:「好像有點奇怪。」
「我也覺得,」伊月擦著汗,接過河原遞上來的水說:「你們有沒有發現到什麼地方不對勁?」
「……」黑子沒有開口,微微思索著剛剛赤司的話語──『我停下的這一分鐘,可不是白送的。』
小金井眨眨眼說:「大家有沒有一種局勢被控制住的感覺啊?」
「你是說赤司的『天帝之眼』嗎?」火神皺眉,還沒想明白其中奧妙說:「他也攔了我們不少球。」
「火神。」里子忽然開口:「等一下你下場,降旗上場,你跟小金井換位置,小金井你就當前鋒。」
「等一下,幹嘛突然換掉我啊?」倒不是會里子的判斷有牴觸,火神萬分困惑的問。
「你下場就是了。」里子懶的解釋,目光掃過慢了半拍,然後有點醒悟的伊月、黑子和日向:「還有沒有問題?」
「我也沒看懂,為什麼要把火神換下來?」小金井歪頭問,他跟火神一樣,馬上就接受了里子的指揮,不過臉上也很困惑。
「那那那我要做什麼?」可能是有陰影了,降旗一臉手足無措、吉娃娃的表情。
「就照你平常去打就行了。」沒有先回答小金井的話,里子完全沒有任何商量餘地的說。
在場的球員都沒有馬上想明白的事情,有一半是來看熱鬧、紀錄加上對籃球完全外行的場外觀眾就更不可能看出來了,只見新聞社的器材組成員再度檢查儀器,小惠和介子偷空看著剛剛的影片。
「真的是好激烈啊。」介子一面說一面看著畫面:「玲央同學還是一樣很帥氣呢。」
「這可是社團要用的影片,妳可不能故意都只拍玲央同學。」小惠瞪著她毫無氣勢的說:「至少也要多拍拍赤司同學嘛。」
「這是什麼話啊,我才不會那樣呢,再說,攝影機都用腳架固定了,也不可能只拍赤司同學啦。」介子朝她吐吐舌頭,然後說:「你看,我把畫面拉近,剛剛讓赤司同學寸步難行的就是他,聽說是叫做黑子是嗎?」
「是黑子哲也啦。」小惠湊過去看:「不過就算是之前的雜誌有提到奇蹟世代的第六人,也沒有他的照片,近看其實長得很普通嘛。」
要是青峰聽見,大概會想吐槽這位女同學一句「阿哲本來就長得很普通,長得漂亮有屁用哦」之類的話,不過此時離開的幾個人才剛坐下來享用餐點,眼看第四節沒開始前都回不來了。
此時黑子面無表情的喝著水,這時才後知後覺的覺得自己可能是被赤司的舉動給激怒了,才會這麼衝動地上去找他打賭……他心裡還真有些後悔,再次想到赤司平靜無波的說出「三件事」、「現在放棄還來的及,我不逼你」和「就這麼說定了,我的哲也」這些話,黑子就覺得背後有無數叫做後悔的黑線跑過去。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想起這些話,都會想起對方嘴唇那種柔軟的觸感……他是不是衝動了啊?平常不會這樣的啊,黑子內心一整個很想撞牆,臉上則是比平時面無表情更面無表情。
不過這些思緒也只是短短一兩分鐘在他腦海盤旋,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沒用了,只有盡力去贏才是真的。
相較於誠凜,洛山這邊完全沒有「誠凜在耍什麼把戲」之類的問題,玲央擦汗說:「赤司,等一下也照這樣打嗎?這樣打特別累耶!」
最沒影響的是黛千尋,他照常沉默的沒說話,和之前不同的是,真正的赤司人格回來之後,感受轉變最多的也是他,為了勝利而產生的那一位赤司,並不會去顧及個人感受,但是「這個赤司」回來之後,在很短的時間內就重新經營起了社團內的人際關係,尤其使彼此都認同彼此,現在已經沒有人會因為他沒有派上用場而嘲笑他,赤司當時忽然間像是換了個人般露出了的那個笑容,到現在他都還記得。

『我當然是,赤司征十郎了。』

永吉瞪著眼說:「哪有?」
「因為你是肌肉笨蛋,一股腦兒往前衝啊。」葉山小太郎聳聳肩說。
「你說什麼!」
「如果這樣就覺得累的話,那就是訓練不足,回去後我會調整訓練計畫。」
眼看著又要吵起來,赤司不慌不忙打斷幾人的談話:「我不認為誠凜會完全沒有發現,下半場開始由我們主動進攻,小太郎,你可以吧?」
「哦,可以啊,特地練習了很久呢,雖然騙不過赤司你,不過要騙誠凜一點時間應該還是可以的。」
葉山小太郎暖了暖手指:「不過我剛剛只是抱怨了一下而已啦,赤司你別當真啊。」他還真怕回去練習量暴增。
「這要看你們的表現了。」赤司說:「永吉和千尋,你們照平常那樣打就可以了,至於玲央就聽我的指示隨機應變。」
玲央有點疑惑地說:「這樣就可以了嗎?不需要其他的戰術?」
「不用,什麼都沒有,反而更讓人疑心,我敢說誠凜頂多是有點懷疑。」
赤司說到這裡,語氣頓了頓,眼前閃過擋在自己面前的黑子哲也,比賽中,他還能忽然間看見自己身上的痕跡……黑子哲也換衣服時特地檢查過,脖頸確實什麼痕跡都沒有,但他換到一半正好赤司出現說了幾句話,他也就沒有再多看自己兩眼,赤司看見他想藏起肩膀時,還覺得有些可笑,但是仔細一看便發覺不對勁,位置十分剛好,鬆垮又汗濕的球衣在那種角度下,即使黑子哲也極力隱藏,赤司還是能看見他左邊靠近肩膀部分的鎖骨上,有著自己稍早時留下的吻痕。
不曉得有幾分是故意的?不,看那表情,應該真的是突然發現,真有趣,哲也似乎有看出來他發現了,這一點赤司並不驚訝,不過若他沒發現,不知道哲也打算用什麼戰術來牽制他?
赤司眼神微微一閃,思及黑子哲也的分心只是一瞬間,他平靜地繼續說道:「他們的王牌主要是火神,過去一向是火神在進入ZONE後,其他人受到影響奮起直追,尤其是在比數拉開的時候,正常情況下,並不會發揮的那麼好。」
「不過那傢伙的跳躍真的好驚人啊,剛剛永吉也被攔了三球。」
「……」因為是事實,永吉面露不爽,但沒有反駁。
「放心吧,順利的話,誠凜應該會換人上場,雖說我們要進攻,但也要適可而止,我會適時地注意比數。」赤司淡淡地說,「如果這個策略成功,那就證明ZONE也是可以封印的,沒了ZONE的誠凜,也只是一般的籃球員而已。」
雖然他的語氣還是很平靜,不過永吉卻已經迫不及待,其餘三人則是感到背後寒意滲滲:「幸好,赤司是我們的隊長!」
「小征好可怕喔,我好像看見了殺氣耶。」玲央靠向葉山小太郎和黛千尋說。
「所以要贏啊,不贏就沒意思了嘛。」葉山小太郎開始有點躍躍欲試了。
「……」黛千尋沒說話,一臉「你們別看著我啊」的表情。
赤司看向感到有些毛骨悚然的三人,臉上有著淺淺的笑意,神色又是那種帶著一絲冷俏的冷漠,不容置疑的說:「……你們知道嗎?老虎若是被拔了牙齒,也就只能乖乖當病貓了。」
赤司看起來就是一臉想把對手送去拔牙的臉啊!玲央默默地想,感覺赤司在輸給誠凜之後好像有哪裡變了,不過此時看見他那個追求勝利的眼神時,他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因為赤司反應的關係,秩序變得非常好的後援會學生們不知究柢,遠遠看見洛山籃球隊井井有條的整備,和誠凜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話場景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尤其隊長站在中間似乎正在分析情勢(並沒有),眾女孩們不禁著迷的看著赤司征十郎,嗯!比一比果然還是赤司帥氣多了!
黑子心裡隱隱有些不安,他也說不上來,下意識看著洛山的方向,但其實什麼也看不到,就算他觀察人類的技能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只靠背影就知道一切。

比賽開始了。
赤司的推測實現了,下半場一開始,誠凜方面果然換人,火神被換下場,氣氛和上半場截然不同,一開場,洛山就採取主動,黛千尋猛然一個傳球,沒意外的話,應該是赤司會接到,黑子哲也一個踩步,閃到赤司了面前。
「不好意思,這球我們要了。」
伴隨著淡淡的這麼一句話,奇蹟世代的第六人,生生抄走技能和自己相仿的洛山5號球員˙黛千尋傳的球,黑子哲也一個加速傳球,將球傳到降旗手上,但他一時忘了控制力道,降旗沒接住,球從他手上彈了出去。
「黑子,你忘記力道了啦!」
伊月反應快,加上他離降旗最近,降旗還沒接到球時他就看出降旗接不住,直接衝過去搶球。
那種力道,是把降旗當成火神在傳球耶!
伊月這時才發現不光是洛山有問題,黑子也有問題,但同樣的事情,和洛山打冬季盃決賽時也發生過(參照漫畫232話),是太興奮、巧合還是……?
「抱歉,我忘了。」
伊月帶球前進,把球傳給了小金井。
玲央沒搶到球,瞬間判斷可以再搶一次,他抬眼去看赤司,只見赤司輕微地點了點頭,玲央微微一笑:「好,那我就不客氣了,黛!」
「……知道了啦。」和黑子一樣沒什麼存在感的黛千尋咕噥一聲,把原本要傳給小金井的球推走。
「不好!伊月!」
來不及回防的日向大叫,但是來不及了,球已經到了玲央手上,玲央持球的時間非常短,這次他幾乎是一碰到球就把球投了出去──是一記非常精準的三分球。
那一秒,誠凜所有人都呆住了,被換下來的火神亦是震驚。
「……!」
「那是……?」
等等、那是什麼啊?
里子瞪大了眼睛,黑子傳球時的持球時間就已經很短了,那個實瀏玲央剛剛的那記投球,持球時間幾乎跟黑子一樣短……居然有人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瞄準籃框射籃!
這無關乎策略,比數目前是61比61,表面上看起來像是洛山把分數追平,但實際上這簡直就像是在……
追趕獵物!
里子眉頭皺了起來,焦慮的下意識咬著指甲,沒錯,洛山的實力擺在眼前,少了火神,情況變得更加嚴峻,這是早就料到的,但,為什麼她還是有種不協調感,這種不協調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定有什麼事情正在發生……到底是怎麼了?
場內場外安靜了一秒鐘,然後觀眾席爆發出歡呼聲:「好厲害!加油啊!」
里子從不覺得她的策略有可能百分之百有用,但從來沒有一場比賽像現在這樣,處於劣勢的同時,她還看不出任何問題,不,記分板上的分數看起來像是平手,但她清楚知道誠凜現在處於劣勢……
等等,比數十分接近?
該死的,她怎麼沒有發現!
「誠凜換人!」
「降旗,你下場。」
里子喊出換人,回頭對火神說:「火神,換你上場,不要管比分,一口氣拉開比數!」
「啊?」
「啊什麼啊,快上!」不分由說的把人踢上場,里子環著手,臉色陰沉地看著洛山的赤司征十郎。
過往一向是由誠凜追趕比數,在實力不分上下的狀態下,還沒遇過這種情況,誠凜並不是像陽泉那種防守型的隊伍,利用這種心態,刻意控制比數,每一節的分數落差都不大,即使最後的結果是洛山勝過誠凜,由於分差不大,又是練習賽,大家自然不會有在冬季盃時那種「一定要贏」的激昂情緒。
而誠凜的籃球員多半都是情緒型球員,連火神都是,看起來是比以前冷靜,實際上一衝動就會進入Zone,無端浪費體力,但洛山完全是看赤司的指揮,不管情緒有多激動,赤司都能完全把握每一個球員的情況……好計策,好計謀,好心機!
而,連里子都無法精準控制比賽的走向,赤司居然可以在控球後衛的位置上達到那種怪物一般的領域,這是誠凜方面的伊月完全無法比的,即使不用Zone,赤司也可以藉著傳球和細微的指令控制球員的狀況,相較之下,誠凜並沒有這種優勢,里子冷汗直冒,愈想就愈覺得赤司征十郎這個人實在是可怕,他居然能利用這種心理狀態,藉以影響誠凜球員的身體狀況。
里子冷汗涔涔,說穿了,赤司征十郎並沒有使用什麼花俏的招式或是誇張的計策,卻在不動聲色間就將誠凜的武器與盾牌卸下,誠凜的戰力雖然提高,但和洛山一比,仍舊是略帶良莠不齊,誠凜的續戰力又不強,在這方面也完全沒有本錢和洛山比,就算現在發現了,洛山完全可以盡顯實力,全力一搏,而誠凜卻已經筋疲力竭,更別提部分球員甚至不能太過勉強。
里子拳頭握的死緊……她心裡在這一刻明白,這是只有達到了洛山那樣的實力,才能使用的計策。
第三節又在比數差距不大的情況下結束。
赤司微微笑了起來,他看的出來,誠凜的教練似乎已經發現了。
但無所謂,即使發現了,也破解不了;這並不是現在的誠凜做得到的事情,利牙已經拔除,在赤司眼裡,誠凜已經形同沒牙的老虎,不足為懼了。
「赤司,接下來也這樣打嗎?」
「不,接下來由我們做出追擊的姿態,但還是要適當地和誠凜虛與委蛇,製造出實力相當的假象,把分數控制在領先五到六分左右是最佳狀態。」赤司淡淡的說明:「這樣的分差,既不會激起他們的求生意志,對我們自己也綽有餘裕,更不會有『只是僥倖』的流言,而且,我有把握,這一場比賽,火神一次Zone也不會進入。」
這種恐怖的發言,也只有赤司征十郎才會說了,不過洛山眾人被赤司領導並非一天兩天,聞言表情變都沒變,直接就接受了。
里子說明了她看見的情況,除了黑子之外,所有人都十分震驚,但就如赤司所推測的,現在的誠凜沒有任何破解之法,因為洛山只是「適當的打籃球」。
第四節的戰況略有起伏,最後,洛山以七分之差贏過了誠凜,這對誠凜來說,無疑是在臉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眾人驚駭。
這才是真正的赤司所展現的實力?
其中,黑子是完全毫不驚訝的,赤司並不喜歡大張旗鼓,他更傾向於讓對方以為只是「幾分之差」,過往帝光的比賽中,另一個人格尚未誕生前,由赤司征十郎所帶領的球隊,在正式比賽中,以個位數險勝的比賽不計其數,事實上那並非險勝,而是不管怎麼打,分數早已被控制住了。
說難聽一點,就只是讓對方面子過得去而已,但黑子哲也知道,在帝光時,赤司會用這樣的手段,一來是因為當時的他們身體成長還不完全,各方面也還不成熟,二來是不想和對方硬碰硬,赤司奉行的是「再如何小心都不為過」,而現在,上述絕對不會是赤司這場比賽的理由。
如今的赤司,類似的技巧又比過往更高竿,更加的不留痕跡了,就連里子也沒發現,她雖然粗略猜到了赤司的計謀,但並沒有發現,對赤司來說,還有另一層「測試看看理論上Zone是否能被封鎖」這個重要的理由。
「謝謝指教。」
「謝謝指教。」
結果出來後,兩隊隊伍列隊行禮。
里子皺著眉頭,不得不對赤司的手段心服口服,「謝謝指教。」
「相田,妳似乎很懊惱?」說完「謝謝指教」,赤司抬眼問。
「……用這麼短的時間看出我們的缺陷,那也是你的『天帝之眼』的能力嗎?」里子沉默了一下,還是問。
「不是。」
赤司平淡地說:「那不是什麼能力,只是情報分析罷了,誠凜是一支血氣方剛的隊伍,只要沒有『動機』,就只能任人宰割,我只是說實話。」看著里子及誠凜眾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赤司還是從容地說:「誠凜如果進入Zone的第二扇門,對我們來說十分不利,不過我想你們應該還無法自由進出,所以很簡單,只要不讓它發動就好了,我並沒有使用什麼手段……說到底,只是簡單的戰略而已。」
許是看見黑子的表情,赤司心情還不錯,甦醒之後,頭一次解釋這麼多,而他的解釋聽在誠凜眾人眼中不僅狂妄,還很自大,但事實擺在眼前,火神真的一次也沒有進入Zone,他雖然擁有過人的跳躍力,卻也被赤司巧妙的封鎖起來,這次的比賽中,簡直可以說是無用武之地──赤司不是隨便說說,他用事實說明了一切。
看著里子若有所思的表情,赤司像是可以猜到她的想法,很平靜地接著解釋:「如果是冬季盃的比賽,這種策略就十分冒險,不過對誠凜來說,『只不過』是練習賽吧?」
里子一凜,她在赤司眼中看見了輕微的寒意,但,不等她有什麼反應,赤司也並不打算繼續閒聊,微微一笑,忽然轉換話題:「策略什麼的就聊到這吧,我代表洛山接受妳先前提出的聯合訓練,是否現在宣布一下?」
「啊?」
里子一愣,沒想到對方這麼輕易就答應了,連忙叫大家集合。
趁著眾人鬧哄哄的集合,赤司轉過去,正好看見黑子不經意看著他,眼中笑意更深,低聲說:「哲也。」
黑子哲也定定看了他幾秒,走了過去:「赤司,我……」
赤司的表情不變,經過黑子身邊時一頓,伸手輕輕拍了拍黑子胸前那個吻痕的部位,淡淡低聲說:「第一個要求,訓練合宿不准缺席。」說著就走過他身邊,正好迎來里子的目光。
「赤司同學,你要不要說一下你的想法?」儘管剛剛才輸掉,聽見赤司那番解釋心裡一時還無法接受,不過還是很理性的里子開口問。
「我正要說這件事,五月在嗎?」一邊逗弄黑子哲也,但也確實有在注意眾人的情況,赤司從容的看了看四周。
一聽赤司喊人,眾人也左右回頭看了看,不只桃井五月不在,青峰、黃瀨和櫻井也不在,馬上有人出聲說「他們剛出去了還沒有回來」,赤司其實也有看見他們出去,那麼一問只不過是暫時轉移一下焦點。
「……」黑子沉默了下來,由於他平時話就不多,這時竟無人發現他的異樣,看著赤司宣布、談笑自若的側影,黑子的心中泛起一種極為複雜的感受,他恍神中,甚至沒注意到赤司的宣布和一些提問是什麼時候結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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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沈杰 發表於 2015-8-7 01:3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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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對話】




青峰一行人歸隊的時候,也正好是眾人宣布解散的時候,至於宣布內容,桃井和櫻井很乖的立刻分別找里子、赤司和桐皇現任隊長若松了解,青峰則完全不在意,他相信青梅竹馬五月會搞定一切,至於黃瀨,他只粗略問了一下,反正到時候也是自己學校的經理接洽,基本上他就只負責打籃球,完全把「一問三不知」這句話發揮到最高境界。
宣布解散後,黑子並不急著回去,原本火神等人還要約他一起去吃飯,但被黑子用「家裡有事」這樣的理由一口拒絕了,反正誠凜其他人也看不出來黑子說的是不是真的,黑子也懶得解釋,更不可能解釋他只是忽然因為胸口沒檢查到的那個吻痕而有點在意。
「你晚上有事?現在跟父母住一起了?」
黑子一愣。
他前腳剛說,來人後腳就知道了,雖然他並不是很意外,但這效率也太好了吧?
赤司已經換下了汗涔涔的球衣,穿著便服,靠在門邊看他,更衣室裡已經沒有人,體育館在晚上七點時,管理員會來檢查並鎖門,所以他也不用擔心門鎖的問題,現在比較需要擔心的反而是對方留下來做什麼。
赤司的口氣很自然,黑子停了一秒,想起來自己身上剛擦乾還光溜溜的,連忙轉過去拿出乾淨的衣服說道:「晚上沒事,只是不想去才這麼說的,也沒和父母一起住。」慌忙之間,無意識的便老實回答了赤司的問題。
雙手溫暖的感覺環住了他,耳邊傳來熟悉的熱氣:「別急著穿衣服,哲也。」
黑子反應不如青峰那些球員,自然也快不過赤司的動作,他也很乾脆的沒掙扎,一貫平板的語氣顯得有點無奈:「赤司,這種行為很像癡漢。」
赤司沒有鬆手,低頭吻了吻他耳朵,低沉的淡淡開口:「『癡漢』這個詞語呢,在中國有愚蠢的意思,哲也這是在稱讚我嗎?」
絕對不是。
前言不對後語,但是黑子哲也忽然就明白了赤司的意思,所以說,他絕對不是在稱讚赤司這種看起來愚蠢但很符合「深情」這個詞語的舉動,絕對不是!
「赤司……你再不放手,我會來不及去還鑰匙。」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話有多麼煞風景,黑子輕輕「嗯」了一聲,但說話還是很平板。
「我跟你去。」赤司鬆手,黑子馬上快速穿起衣服,臉上紅暈不明顯,不過還是能看的出來他多少有點不自在。
「洛山的同學們不是都回去了嗎?赤司你不回去?」
「說的也是,」赤司看著他:「我也正在想我今晚住哪裡,這時間就算回去,也進不了門。」
「進不了門……門禁?」
「你要這麼理解也可以,」赤司沒有修正黑子的說法,伸手拿過黑子的包包遞給他,不太在意的說:「反正父親不會在意那點小事,哲也家既然沒人,我去打擾一晚方便嗎?」
「……」
黑子眨眨眼,看著赤司的面容兩秒,最後沒有反對:「……可以是可以……」頓了頓,他直接說:「赤司,你不會早就想好了吧?」
「我以為哲也你會先問我其他的問題,」沒有正面回答,得到對方首肯後,赤司臉上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比方說我是不是打算做些『危險的要求』之類的。」
「那個我也是有點擔心,」毫不扭捏的直接承認,黑子很坦白的說:「但我覺得這種問題對赤司你來說太多餘了,我有沒有開口問都不會影響你的決定。」
赤司看著黑子的面龐,一慣平和的臉上有著對方熟悉的溫和淺笑,像是看穿了他的遲疑,赤司主動開口問:「哲也,你是不是有問題要問我?」
「……該去還鑰匙了,可以邊走邊說嗎?」
「也好。」
儘管十分遲疑,黑子也沒忘記該做的事,確認東西都收拾好之後,一直到走出體育館、前往管理室的路上,黑子想了想才說:「赤司,青峰說你要教我投籃,是真的嗎?」
「真的,」赤司的回答意外的乾脆:「我打算在合宿訓練那時一對一教你,所以你不能缺席,有問題嗎?」
「……之前,為什麼沒有教我練習投籃?」聽了赤司剛剛要求他「不能缺席」的理由,黑子哲也忍不住問。
「因為不需要,我也沒有多此一舉的打算。」冷酷的說著,赤司沒有過多的解釋,黑子可以判斷對方無須說謊,他平靜冷漠的淺淺解釋:「再說,當時的你上場,幾乎不會有多餘的情緒顯露,是很理想的影子,那樣的狀態就足夠應付比賽。」
不知道為什麼,黑子雖然無法完全認同對方的理念,也知道對方那種形同利用的發言冰冷、無情到極點,但聽赤司親口說出來,黑子心裡卻感受到一種不尋常的溫暖在胸口化開……是因為自己還是感謝他的吧?黑子這樣說服自己。
「那現在為什麼又忽然要教我投籃呢?」
赤司的腳步停了下來,黑子有些不明所以的回頭看他。
「……」半晌,赤司的眼中迸出銳利的視線,霸王般的氣場壟罩住他,只一瞬,他便很快的收斂了自己的氣場,臉上又是平時的溫和神態。
儘管已經習慣赤司某些異於常人的地方,黑子還是被赤司忽然展現出來的霸氣給震懾住了:「……赤司?」
赤司看了他一眼,用著和方才一樣平靜冷漠的的口吻說:「你總是要學投籃,跟誠凜的教練學,跟大輝學,跟一些亂七八糟的人學;但你別忘了,哲也,你是我的,與其等別人給你塑型,不如我自己掌握,況且,誰教你都不會比我教來的好,青峰也許是我們之中投籃最厲害的,但他並不擅長教學吧?」
「是這樣沒錯。」
黑子還想說些什麼,目光一頓,忽然轉頭看向另一個方向:「赤司,有人跟在你後面。」
「無所謂,這種距離也聽不見我們說話。」赤司並不是很在意,只略略回頭一下,便示意黑子繼續走。
看起來像是洛山的學生,黑子幾乎可以透過觀察分辨出是赤司後援會的女孩子,但既然赤司都不在意了,他當然沒意見,但還是說:「可能會被照相,沒關係嗎……不過,你還是一樣受歡迎呢,搞不好是想找你合照。」
黑子哲也的話並非空穴來風,從以前到現在,花大把時間等待赤司經過,然後卑微的要求簽個名或是合照之類的大有人在,搞不好比黃瀨還多。
赤司臉上勾起一抹極為淺淡的笑意:「哲也,你在忌妒嗎?我不介意我們拍張照。」
兩個男人有什麼好照的……這如果是火神,黑子一定第一時間第一現場吐槽給他看。
如果那個人是赤司?
「……我家沒有相機。」最後黑子想到了這個問題。
「我想跟在我後面的人應該有吧,你剛剛有看見嗎?」
「沒看見,但是有閃光燈一閃的亮光。」黑子先是就事論事的回答,然後忽然想到一種可能:「赤司,如果不管他們,是不是會跟著回我家?」
「應該是吧。」某人還是雲淡風輕的回答。
「……麻煩你去說一下好嗎?這樣我會非常困擾。」黑子實在是沒想到他也有滿臉黑線的一天,這時他很認真的在想,剛剛答應對方在自己家留宿不知是好還是壞。
最後赤司叫黑子自己先去還鑰匙,然後直接去大門口找他,等黑子還完鑰匙去找赤司時,那些跟著赤司的人已經離開了,詢問赤司,赤司也只是平淡的說「他們自己說還有其他事便離開了」,赤司那麼說,黑子便也就信了……他相信這樣的話是有可能出現的,只不過有可能不是正常狀況。
「汪汪!」
「啊,二號,你怎麼在這裡?」黑子這時才看見哲也二號安穩地被抱在赤司雙手上,從對方手裡將狗狗抱走,一邊說著,「我以為你被火神帶回家了。」
「汪!汪汪!汪汪汪!」哲也二號輕車熟路的爬到黑子頭上,想到剛剛那幾個如狼似虎的女孩子,二號還真的用狗語回答,一邊揮舞著短短的前肢。
(他才沒有,他把我弄丟了!這個人從其他人手上救了我!)
赤司適時開口解釋:「剛剛離開的同學們在體育館外面撿到,想著還給你,不過他們找不到你,所以我就抱著了。」
「是這樣啊……謝謝。」
也許真的聽得懂哲也二號在說什麼,黑子點了點頭說:「我要去超市買晚餐的材料,一起去?」
「超市?」
黑子的語氣很平淡,甚至該說是很平板,也不因為晚餐多了一個食客而改變計畫,赤司的反應相較之下還比較微妙一些。
「嗯,家裡冰箱的食材不夠了,對了,赤司,你有換洗衣服嗎?」黑子哲也像是現在才想到:「我們體型差不多,不介意的話可以先穿我的。」
硬是要說那邊有不同,大概就是赤司身高多了黑子五公分,不過以黑子的衣服來說,那五公分實在是非常微不足道的差距。
「……我不介意。」很簡短,但還是習慣性地帶著禮貌。
「……」黑子看著赤司兩三秒,雖然在帝光時相處不算是很親密,但黑子清楚知道自己跟赤司都不是那種會細說自己事情的類型,也許現在問應該不算失禮?
這種瑣碎的細節,若是換個對象,黑子並不在意也就根本不會提起,但這時心中有了奇怪的雜念,使他比平時還注意赤司……不,其實平時也不算多注意對方,畢竟對方遠在洛山,是要注意什麼啊?
「哲也,你有話要跟我說嗎?」赤司顯然注意到了他的視線,由於帶路的是黑子,他也就配合對方的步伐:「但說無妨。」
「只是在想,赤司你是不是很少去超市?」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黑子也直接問。
「……去過幾次,」偏著頭看著黑子,赤司的表情有點微妙,如實說:「那些事情自然有僕人會處理。」
赤司說話時的用字用詞總是很精準,他說「幾次」,那一定就是個位數,黑子並不知道,他一如往常般前往超市的舉動,勾起了赤司心底很深很深的……也很淺的回憶。
他沒說謊,他確實去過幾次,但至少也是多年前的事了……在母親還活著的時候。
黑子不知道為什麼赤司的語氣讓他感覺與平時不同,他說不出那種差異,但他就是知道不一樣,這時才猛然想起,赤司是日本數一數二財閥的少爺。
「赤司,你晚上不回去不用和家裡說嗎?」
「父親不管這些事。」赤司淡淡地回答,口氣非常冰冷。
「……」
應該算是第二次被掐斷話題,黑子也不是個擅長找話題的人,赤司說完後,看起來無意提及家裡的任何事,黑子也不是那種會追問的類型,於是二人皆沉默下來。
因為這裡無須遮掩,因此赤司面容上只有帶些冷漠的面無表情,完全沒有平時給人印象中的半點溫和,但儘管是這麼冷的臉,赤司還是在一路上連續拒絕了好幾個上前搭訕的路人,他面容姣好,長的也十分俊俏,存在感明顯到完全無法掩飾,相較之下,黑子便不斷的被忽略,要不是地面上還能映照出他的影子,大概會有人懷疑他究竟是不是人。
就在重複了好幾次「赤司被人搭訕、拒絕搭訕,然後黑子忽然出現、嚇跑路人」這樣的模式之後,終於順利到了超市,黑子從來沒有什麼時候從學校到超市的路走這麼久。
「赤司,你在看什麼?」
「沒有,走吧。」瞬間一頓,黑子沒有錯過赤司的頓點,但赤司那麼說了,他也沒有追問,想了想拿了購物籃後開口問:「赤司,晚餐有特別想吃什麼嗎?還是你喜歡什麼食材?」

『晚上煮征十郎最喜歡的豆腐好不好?』
『好呀好呀。』

「啊,但是太貴的不行。」黑子忽然想起他的背景,語氣平板的補充。
「豆腐。」
「啊?」
「我喜歡豆腐。」
黑子這麼詢問時,其實沒抱什麼希望,赤司不挑食,遞給他的東西他都會很好的吃完,就算是桃井五月的神奇料理,他也是唯一一個可以面不改色又優雅的吃完的人,而且不管別人怎麼問,他的回答一貫都是面面俱到,對赤司來說,回答問題顯然與他個人的喜好無關,這也是至今為止,就算是與他相處最久的綠間,就不知道赤司究竟喜歡什麼食物。
赤司也許可以理性的解釋為什麼他會誠實的回答黑子那句不經意間的問話,但他無法解釋忽然被勾起的記憶,黑子的身形沒有任何一點與母親相似,但不知為何,也許是因為黑子本身那種平淡的氣場,讓他忽然想起,他為什麼會喜歡上這種幾乎沒什麼味道的食物。
其實一開始並不特別喜歡的,雖然印象很淡了,他還記得母親廚藝並不好,以他現在的標準去回想,可能天分也算不上高,為了他一句「想吃吃看」到處翻書、上網查資料,然後做出了跟五月的神奇料理有得一拚的「東西」……他並不特別喜歡的,但也因此練就了不管吃什麼都面不改色的功力,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吧?
雖然說,他可以面不改色地吃下那些不知道該不該稱作是料理的東西,還練就了單純天真的笑容告訴母親「很美味」,但是他母親的廚藝不好似乎是天生的,他實在想不出為什麼有人可以持續不斷的做出味道那麼奇怪的東西。
他記得母親做的最成功的料理,就只有湯豆腐,用的還是速成料理包,同樣有速成料理包的咖哩也是慘不忍睹的下場,自從差點炸掉廚房後,家裡的廚師就不准她拿刀,也不准她點火,還是母親花了好多時間說服了父親,才終於得以進廚房的。
她的母親,身體不好,一言一行卻毫無「病人」的自覺,甚至還陪他打籃球,說是「陪」,其實也只是搬張椅子坐在旁邊看而已,因為醫生不准她做劇烈運動。
黑子微微一愣,臉上有了一點變化:「有限定種類嗎?」赤司的「豆腐」對黑子來說不算是很難的要求,他還做得到。
「沒有,你方便就好。」赤司不挑剔,他相信黑子的料理絕對不會比五月更奇妙,而且他自認臉皮還沒有厚到住別人家裡還要求人家煮滿漢全席的程度。
「這樣的話……晚上吃火鍋好不好?這樣兩人份也夠,再買一些蔬菜和肉類就好了。」
黑子想著晚上的菜單,拿了兩盒豆腐後,神色如常的詢問跟在他身旁的赤司的意見,完全沒有注意到赤司眼中閃動的深意。



赤司看著黑子熟練逕自挑選食材的動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真的很少逛超市,還是其他理由,黑子看的出來,赤司在觀察他,他說服自己那是因為對方感到好奇的關係……對於幾乎是十項全能的赤司征十郎,他的字典真的有「好奇」這個形容詞嗎?
赤司本身的氣韻優雅,在稍顯吵雜的超市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加上他又十分有教養,雖然也會開口詢問,但不會在黑子挑選東西的時候忽然說話,這種舒適的感覺讓黑子甚至不覺得他旁邊多了一個人跟著。
這種感覺很奇怪,習慣了誠凜那群人吵吵鬧鬧、不惹些事情出來就不會作罷的風格後,黑子頓時有點不習慣、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本身是不太喜歡別人跟著他的,而正常情況下,他不會被忽視就不錯了,遑論有人跟蹤他,赤司也很奇妙,黑子不確定是不是每樣食材赤司真的都認識,但當他開口同意「好」或是「可以」的時候,除了他本身帝王般的沉穩外,那種沉靜的氣場,幾乎會讓人毫無理由的相信他說的就是對的。
逛了一圈,買的差不多了,黑子看了看籃子中的東西,「赤司,你還有沒有想吃的東西,可以趁現在拿。」
赤司淡淡的露出一點笑意,他喜歡對方這樣平淡的口吻,一邊往籃子裡放了幾包小東西,「買這個吧,味道不錯的。」
「你會做飯?」看了赤司一眼,雖說火鍋這種料理也不需要什麼廚藝,不過見識過里子那超乎尋常的技術後,黑子忍不住問。
「會一點。」如果告訴別人,當年的小孩子為了母親那麼爛的廚藝,居然早早就超齡學會做菜,赤司覺得自己母親大概會受到很嚴重的打擊,但事實是,他母親從未發現這件事……或者該說,來不及發現。
「唔……」黑子的表情居然出現了明顯的猶豫。
赤司走到一半,回頭看他:「哲也,還缺了什麼嗎?」
「沒有,只是在想,吃火鍋會不會太委屈你了。」
「不會。」赤司直接回答,看著對方都已經拿好所有東西才在問他,心裡感到有點好笑,淡淡說:「如果我說會呢?哲也打算怎麼做?」
「就是不吃火鍋而已。」黑子說完,停下腳步,好像還想說些什麼,下一秒,赤司就開口打斷他。
「哲也覺得,身分地位和料理有什麼直接關係嗎?」雖然嘴巴是在問,不過手上卻直接拿過黑子手上的籃子,他看得很清楚,他的哲也恐怕平時不會買這麼多東西,雖然不算很重,但一路抱回家也是一段路程。
黑子想了想說:「大概就是一千元的拉麵和一萬元的拉麵那樣的感覺吧。」
「那是消費能力,確實,你說的消費能力和身分地位成正比也是其中一種情況,」赤司偏頭說:「不過哲也,其實這兩者沒什麼關聯的,按照你的理論,我好像該喜歡魚子醬或是更誇張點的東西?」
「不,我也不是那個意思。」
黑子還真覺得赤司這種少爺走進滿是平民的超市有點奇怪,光是氣質就格格不入,應該沒有人在買青江菜、醬油和雞蛋時,會用像是在鑑賞珠寶的目光看食材……但是這些舉動由赤司來做卻沒半點違和感,那些話也讓他莫名的放心了。
「再說,如果不懂得品嘗,不管多少錢,也只是在吃土而已。」赤司淡淡的口吻說的理所當然,就算身處在平價超市中,他仍舊是給人一種高雅的錯覺,雖然他的發言大概會激怒很多人。
結完帳後,赤司幫忙提了一半黑子買的東西。
「哲也,你平常都自己煮嗎?」赤司主動開口。
「有時候會和火神他們出去吃,不過自己煮比較省。」黑子說:「赤司你應該都回家吃吧?」
「都是傭人準備的,每天都差不多。」赤司的口吻聽不出來好還是不好,語氣還是溫和:「像這樣去購買食材,上高中之後還是第一次。」
為什麼赤司這樣不常下廚的少爺精通廚藝,結果隊裡那位常常下廚的教練廚藝卻奇妙成那樣呢?黑子雖然沒見識過赤司下廚,卻知道赤司說的「會一點」一定不會是只會煮水煮蛋之類的程度。
「……赤司,你會煮什麼料理?」基於某種奇怪的心理,黑子開口繼續問。
「怎麼這麼問?你平常自己都煮什麼?」赤司似乎有點意外對方居然會問這種問題,詫異一秒,反倒回問。
「嗯……大概就是,水煮蛋、水煮青菜、水煮豬肉片之類的。」一板一眼老實的回答,「目前最成功的是水煮蛋,其次是泡麵。」
反正通通都是水煮就對了,難怪剛剛會提出要吃火鍋……泡麵?那種東西不算料理吧?
赤司完全不意外聽見這種回答,他沒有去翻看手上提著的袋子,只略略思索之後,很乾脆地提議:「我明白了,那麼晚餐讓我負責吧,今天不吃火鍋了。」他用膝蓋想就知道黑子大概也是等水滾了,然後把食材通通丟進去煮,美其名曰火鍋,實際上湯頭可能也是白開水的味道……至少比五月的料理好消化多了。
「容我詢問一下,赤司你的料理真的可以吃嗎?」基於各種前車之鑑,黑子決定就算被記上一筆也要開口問。
「這你可以放心,不過哲也,你家有調味料嗎?」從剛剛黑子的水煮發言來看,赤司真的有必要確認。
「你是說鹽巴嗎?」
「鹽巴、醋、冰糖、胡椒、味噌之類的,有嗎?」赤司簡單的列出了幾種基本款。
「可能沒有吧,因為我沒在用。」只花五秒鐘思索,黑子很乾脆的舉白旗,赤司列出的這些他基本上都不會用,他想了想說:「回去的路上還有一家超市……只是那邊會稍微貴一點。」
大概猜的到黑子在想什麼,赤司看了他一眼,還是平淡的說:「沒關係,順路就好,這次讓我付款吧。」
「但是我平常不用,這樣有點浪費。」黑子很實際地提出了問題。
「會用到的。」赤司淺淺說了這麼一句,溫和的神態,眼底漫上一層很薄的笑意,「哲也,水煮也有很多種變化,只是你沒有想到而已。」
「汪汪!」(我也想吃!)
這意思是他要教他嗎?哲也二號好奇地看著赤司,不過只看見了對方紅紅的頭髮。
黑子眨眨眼,「赤司,你不是不做沒意義的事嗎?」
「確實如此,你覺得我教你廚藝是沒意義的事嗎?」赤司也不否認。
「……也不是,只是我想不出來你有這樣做的理由。」腦袋跟赤司一整個就是在不同平行線上的黑子誠實的說,但雖然他這麼說了,卻真的乖乖照著赤司的話記住了一會兒順路要去第二家超市。
「理由很簡單,因為你是我的,我不讓自己的人委屈。」赤司想也沒想就淡淡地說著:「再說,哲也,你真的太瘦了些,運動量是夠了,但是營養不夠的話,是真的不會再長高的。」
「……請不要說我矮。」痛恨別人說他矮,但怎麼從赤司嘴裡說出來,他就是無法反駁呢?
「我沒說你矮,但還想長高的話就好好吃飯。」
赤司的語氣不容置疑,還是那麼平靜,毫無歧視意味,黑子頓了頓,下意識回答:「是,我知道了。」
「這才對。」
「……」
黑子神情一頓,觀察力不夠細微幾乎不會發現,但赤司還是發現了,他也不說破,開口詢問:「哲也,你有喜歡的食物嗎?」
那種微妙的感覺再度浮上心頭,黑子知道那應該是因為他在意赤司的關係,這種怪異又陌生的感覺是以前不曾有的,黑子對赤司的話有一定的認同和服從度,這不單單是帝光時期對赤司的手段和行為所產生的觀念,更多的是赤司本身就極具領導風範,黑子都快要懷疑,要是來個人現在問他「你是誰的」,雖然他不一定會回答,但說不定會反射性想到赤司。
……他是不討厭赤司,但是,喜歡?
既然不討厭,那大概就是喜歡?
但他怎麼覺得好像有那裡不對……
「香草奶昔。」黑子反射性回答,回答完才慢一拍解釋:「有時候會去買。」
「是嗎。」赤司也不追究是不是正餐,想了想問:「有忌口或不吃的東西?」
「沒有,都可以。」
「我明白了。」
這次赤司要求他在外面等待,和黑子去買菜時不同,等了二十分鐘左右後,就看見兩三個店員簇擁著赤司走出來,其中一個看起來比較年長些,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一臉討好,赤司露出平時面對媒體的招牌笑容,輕描淡寫的也不曉得說了些什麼,看見他之後,很快的就把那些人打發掉,順帶還客氣地拒絕了三個想搭訕的路人。
黑子低下頭去看,對方手上提著的比他預想中還要多的東西。
「赤司,你也買太多了。」
「有三分之二不是我買的。」赤司平淡的說:「是店裡送的。」
「……抽獎抽到的?」那手氣得要多好才能抽成這樣?
「不是,是因為我發現他們商品有嚴重瑕疵,店經理說他們會改善,作為獎勵,我原本買的就免費了,多的是對方送的。」赤司平淡的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卡,交到黑子手上:「對了,哲也,這個也給你。」
「這是?」疑惑的接過赤司的過來的卡片,黑子開口問。
「這是這家超市的現金卡,裡面已經有預先儲值十萬日元,你可以放心的用。」赤司補充:「好像是抽獎的二獎吧,本來是頭獎,但是應該用不到,我和他們換了這個。」
所以你到底有沒有抽獎?
「謝謝。」黑子真的沉默了,道完謝之後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哲也,你的表情很有趣,是在想著怎麼感謝我嗎?」
「不,但這實在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你不收下我也用不到,只限定這家超市能用而已。」赤司的表情有些似笑非笑,空出一隻手,輕輕點了點他的胸膛:「想謝我的話,之後有的是機會。」
黑子有種赤司就算兩手空空沒有任何現金,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能生活得很好的想法……他不知道赤司是抓到什麼瑕疵,不過進一趟超市就如此「滿載而歸」,這不會太誇張了嗎?
「這裡是公共場合。」黑子揮開對方的手,殊不知這個舉動在赤司看來,反而是欲蓋彌彰。
「既然如此,我們該回家了吧?」
赤司的動作和言語都讓黑子臉上浮現出幾許不自在,幸好,赤司也只是一個動作而已。
回家路上,黑子對那張現金卡還是有點想不通,赤司見他沉默的臉上在思索,倒也能想到對方在想些什麼,對黑子哲也來說,那真的不是能當夠做五百元花的數目,而且和上次赤司請客不同,金額遠遠不一樣,他怎麼樣也不能心安理得。
「赤司,我拿這張卡好嗎?」黑子覺得這樣自己的良心過不去,沒做什麼,卻平白無故收東西。
赤司卻不覺得這有什麼,他也不多解釋,只淺淺說:「就當作是你抽到的獎品吧,要是真的覺得良心過不去,當成是我對你的要求收下也行。」
「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黑子看了赤司一眼,點點頭,最後他還是收下了。
「嗯……不過這樣一來東西有點太多了,我們兩個吃不完吧?」
這倒是真的,赤司微微一笑:「你剛剛答應我要好好吃飯,所以我想我不用擔心。」
黑子一噎,剛剛自己確實乖乖回答「是」,這時實在說不出反悔的話,但又想到剛剛赤司也說過要教他,這麼一想,他也就順其自然地接受了,因為是赤司決定了的事情。
糟糕,他是不是愈來愈聽話了?黑子微微皺起眉頭,雖然念帝光時就是這樣了,但他怎麼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



到達黑子家時,天色還是亮著的。
黑子家十分乾淨,以黑子一個人住來說,也許有些太大了。
「哲也,你一個人住這裡嗎?」赤司在黑子的帶領下走進屋子。
「是的,這裡原本是我母親親戚的房子,但現在沒有人住,就讓我住進來了,姑姑他們大概一個月會打電話來關心一次。」
屋子裡面各種設備都很齊全,赤司稍微打量了一下,有了初步的印象。
還算不錯。
「赤司,我開了熱水器,等一下你先去洗澡吧?」
剛放下東西,赤司轉頭就看見走進來的黑子,「哲也?」
黑子以為對方沒聽清楚他說什麼,「我開熱水了,你等一下先……」
唔……
唇的感覺很柔軟、很溫熱。
黑子有一瞬間的腦袋空白,後面要說什麼全忘了,腦袋忽然浮現出比賽時,對方平靜卻銳利的視線。
赤司不分由說地吻著他,很輕,一手托住黑子的臉頰,另一手直接環住了人,從上衣下襬探進,手指溫熱的觸感緊緊貼著肌膚。
一吻過後,黑子花了兩三秒的時間才回神,他也不掙扎,由著對方抱,但說出的話卻平板的毫無任何高低:「赤司,你有聽見我剛剛說的話嗎?」
還煞風景到極點,赤司發現他完全不意外。
「有,」赤司簡短的回答,低頭又是輕輕吻他,語氣帶著極輕淺的笑意:「不過哲也,你怎麼突然變乖了。」
「不是、那是……」平板的語氣出現了一點起伏。
好像是第一次吧?
他第一次看見黑子哲也原來也會結巴。
赤司輕輕的笑了。
黑子哲也的反應,赤司征十郎完全看在眼裡。
「什麼?」
黑子抬頭看了他一眼,這次沒有遲疑:「不,沒什麼,請你放開我。」
「哲也,不要拒絕我。」
赤司這麼說的同時,將黑子往自己身上推,黑子本就毫無防備,這麼一推,二人腰際以下幾乎是貼在一起,黑子為了平衡,被迫雙手抱住赤司,隨即他臉色一變,感覺到對方的手往下撫摸著自己的臀部,不是平時那種摸,赤司的手從褲子裡伸進去,皮膚貼著皮膚,他能感覺到對方指尖的溫度。
赤司低沉的聲音在黑子耳邊迴盪,語氣淺淡,不過份溫柔,也不過份嚴厲。
黑子停頓了一會兒,開口:「赤司,你要幹嘛?」
他這幾秒的停頓,臉上有著很淡的暈紅,因為二人現在下半身緊緊相貼,因此他已經感覺的到赤司下體的變化……當時在圖書室時,赤司從背後抱住他時,也有這種變化,只不過當時赤司很乾脆的放手了,而現在,黑子哲也卻不敢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黑子對那方面雖然不是毫無所知,但也不是常常涉略,他本身就是一個極其單純的人,如果說帶領他學習並進入籃球世界的是赤司,恐怕讓他認知到這方面的也是赤司。
黑子在那幾秒的停頓中,忽然理解,他不是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他不喜歡被羞辱,也不習慣將自己暴露在人前,但赤司這樣抱著他,他居然沒有感到任何不快……
所以,沒有不討厭,那應該,就是喜歡?
但為什麼他總覺得怪怪的?
「我要幹嘛,你想不到嗎?」
順著對方的話反問,赤司將手指滑進臀部中間的淺溝,輕輕在那穴門口來回摩娑,懷裡的人身體略溼,一點一點的汗水緊緊地附著在皮膚上,這個大膽的舉動又讓黑子輕微地抖動。
黑子全身都在顫抖,儘管似乎並沒有拒絕的跡象,赤司微微瞇起眼,以黑子來說,這就是沒有經驗的證明,他微微低頭,這次放慢了動作。
有了前幾次經驗,黑子自然知道赤司的動作意味著什麼,遲疑著遲遲沒有動作。
赤司見狀,也不急,眼瞳顏色慢慢變深,但他口吻還是淡淡的,溫和的口吻:「哲也,不喜歡我嗎?」
「不,沒有。」
「討厭嗎?」
「也沒有。」
「哲也,既不討厭又沒有不喜歡,那就是喜歡了,」赤司淡淡地說:「我很早就說過,你是我的,不管是以什麼身分,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迷惘,我說的話你也不必浪費力氣質疑,任何一點迷惘、質疑,都是對我的忤逆。」
「沒有不討厭,就是喜歡?」黑子有些困惑的念著,他的國文不算頂尖,邏輯自然也繞不過對方,平時清醒的腦袋這時卻有些轉不過來,「是這樣嗎?」
赤司微微一笑,其實他的哲也在想什麼,他幾乎都能猜到,低頭,赤司這次在黑子唇上輕輕吸吮著:以這個人的個性,好像還需要打個預防針。
「我說過,我沒什麼耐心……」雖然這麼說,但赤司口吻絲毫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不耐煩:「這麼問好了,你現在的『光』,是火神大我對吧,」赤司選了一個現階段和黑子相處比較親密的對象:「我相信你也不討厭他,自然也不會不喜歡,但你覺得,他會對你做這種事嗎?」
黑子搖頭,火神那傢伙腦袋除了吃飯睡覺就剩下籃球而已。
「你又會讓他對你做這種事嗎?」
黑子定了定神,想像了一下,忽然感到背後一陣惡寒,一字字說:「我會閃開。」
赤司輕輕吻了吻他的耳朵,「現在告訴我,你到底是誰的?」
黑子看著赤司片刻,臉一直是淡淡的暈紅,他們雖不改變姿勢,但赤司下體也一直沒有消下去的跡象,「我不是什麼東西,」他下意識不想去回答這種自身歸屬權的問題,手往後艱難地抓住對方的手,語氣變得有點催促:「赤司,你到底要不要去洗澡,熱水已經好了。」
「當然要,你也進來。」命令式的口吻,溫和卻不容置疑。
黑子哲也猛然抬頭去看他,赤司已經抽出手,對他微微一笑,然後雙手作勢要環住他,黑子第一時間只以為對方是想換姿勢抱他,然後他就發現他錯了,赤司不分由說的將他一把扛到了肩膀上。
「赤司,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很清楚這種情況下掙扎沒用,黑子嚇了一跳後用手拍著赤司後背。
啪!
輕輕的一下,幾乎不帶什麼力道,黑子身體瞬間僵住了。
「哲也,乖一點。」面無表情打了人家屁股,赤司左右看了一下,循著格局順利找到浴室,順手點開了燈。
「赤司……」
開門,果然看見黑子早就準備好的浴巾和衣物,雖然只有一人份,赤司掃了一眼浴室,感覺手上的軀體還緊繃著,赤司沒有開口說一個字,但也沒有放人下來的意思。
跨進浴室時,肩膀上的人終於很微弱的改口:「……征,放我下來。」
「哲也,放鬆點,這樣會摔倒的。」
若無其事地叮嚀,在黑子看不見的角度下,鏡子裡的赤司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隨手關門的動作摻雜了一些沉金色的色澤,他微曲身子,鬆手讓黑子站好。
黑子迫不得已的扶著赤司,微微皺眉:「赤司,你這樣是趁人之危。」
「但是你不討厭對吧?那就不算。」赤司吻了吻他,對方淺紅的臉頰上有著幾縷不贊同,但似乎已經習慣了他的吻,溫順的讓他吻著,他知道黑子大概還是有那麼一點不自在。
「赤司,你不會是想在這裡……?」沒有去和對方爭執自己喜不喜歡的問題,黑子很現實的關心起自己的安危。
「你想的事情會發生,但也不會發生。」赤司抱住他,手從衣襬下方探入,慢慢將衣服捲起:「哲也,有沒有想起什麼?」
黑子的表情軟了下來,臉上還是淺淺的紅暈,及至對方一手伸進褲子中撫摸臀部、一手摸著他平坦的胸,他輕微地扭了扭身體,抓住胸前的那隻手,淺淡的聲線,帶著幾分懇求:「征,我不想……做,我會怕。」
這麼丟臉的話,平常的黑子絕對不會說出口的,更不用說是聰明的換了讓對方心情稍微愉悅一些的稱謂。
赤司微微瞇起眼。
從赤司開始撫摸黑子時,他就沒有吻過對方,也沒有放過黑子的任何一個反應,聞言這才低頭吻著人:「哲也。」
「是?」
「喊我。」
「……征。」



欲將褲子脫下時,懷裡溫順的人身軀一震。
赤司見狀,眼底閃過一許銳芒,但他溫和的放輕了口吻,沉穩的聲線像是在哄孩子般說:「哲也,這次我不會太超過,相信我,不用怕。」
黑子知道,赤司所謂的「不用」,是他認為完全沒有必要的意思。
「赤……」黑子喊到一半改口:「好。」
沒多久,二人身上衣物盡褪。
「比國中時黑了一點。」赤司伸手去握著對方小巧的部位,另一手抱著他,牢牢盯著黑子的面龐,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的:「這裡倒是一點沒變。」
黑子被說的臉上驀地一紅,低頭去看,雙方尺寸明明差不多的:「我怎麼覺得你在取笑我。」
「我無意冒犯,只是哲也你太緊張了。」赤司沒有經驗,但很有耐心,他拉著黑子的手,觸碰自己:「喊我。」
「征。」
黑子這次牴觸情緒徹底消失了,那本來就不是他很陌生的稱呼,他的記憶瞬間出現了重疊。
「冷嗎?」
「不會。」
赤司看了他一眼,吻了吻他,轉身去開熱水。
黑子也不覺得這個舉動有怎樣,看著他調節溫度,一會兒後轉過來,冷不防從後面抱住他,陰莖直接抵在股溝,赤司整個人和他緊緊相貼,手上殘留著熱水的溫度,讓他感覺自己的陰莖也緊緊地被包覆著。
赤司另一手摩擦著他穴口,黑子知道自己的心跳很快,但被這麼抱著……連抱帶握的,他完全無法動彈,手撐在浴缸邊緣,水面上投射出模糊不清的臉。
還有赤司的那雙眼睛。
「征?」
對方緩緩撫摸他,變換部位,但此時黑子略帶沙啞的開口,赤司才回應:「哲也,怎麼了?」
「你的眼睛……」
「你喜歡哪一個我?」
黑子視線往下,看見對方正握著自己的陰莖,這種程度的畫面對黑子來說已經是很刺激了,腦袋有點混亂,被挑逗的感覺讓他有些不知所措,聽著對方沉靜的聲音,似乎又找回了一些理智。
喜歡哪一個赤司?
對黑子來說,這是一個根本不用思考的問題,他臉上慢慢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溫柔一點的。」
「是嗎。」
低沉的聲音響起,他不知道赤司是什麼樣的表情,隨即,赤司拉著他的手往後,握住了他一直硬挺著的器官:「握著。」
「我不會。」
「不要緊,我也不會,」赤司不慌不忙的說:「正好可以練習。」
練習?
赤司說的一本正經,配合這種情境,黑子神經再粗也不可能沒感覺,看見黑子的表情,赤司微微一笑:「在想什麼?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嗎?」說著,手指擠進了穴口。
那瞬間,懷裡的身軀整個實實在在的僵住了。
赤司雖然不像相田里子那樣肉眼就能讀取人的身體數值,但以他的「天帝之眼」,甚至不需要特地觀察,黑子哲也的身體各種數值到哪裡他也明瞭於心,以長遠的目光來考量的話,黑子哲也在這方面大概也跟他的籃球一樣,至少出發點差不了多少,這是赤司自己的判斷。
黑子轉頭,不知道是不是清楚看見他的神情,赤司看見他極其輕微的點了點頭,遲疑了一下才說:「你剛剛說,你不會。」
「和你的『不會』不一樣。」
赤司動作沒有停,低頭去吻他,手也沒閒著,他的哲也臉頰愈來愈紅,或許是因為幻之第六人的訓練,情感較之常人還是比較不明顯,但赤司分明聽見對方嘴裡微弱的喘息。
黑子似乎聽懂了赤司的意思,事實上就算他沒聽懂,他現在也問不出來,這麼親密的貼合,就算是一同念帝光時也沒幾次,黑子又十分單純,現在別說是初涉人事,比較確切來說,可能應該還停留在「新生訓練」的範疇。
赤司的嘴唇很軟,黑子發現他慢慢開始有了感覺,一開始被動的被吻,這次他似乎能感覺到對方的引導,赤司沒有對他下指示,但他不由得伸出舌頭和對方交纏,那種感覺很微妙,一開始他只感覺到嘴裡濕潤的溫度,嚐不到什麼,而現在卻有一種很舒適的感受;他不知道接吻原來是一件這麼舒適的事情,好像能感受到對方小心又溫柔的對待。
黑子沒有一心二用的本事,只感覺愈來愈舒服,忍不住沉浸在其中,等赤司結束這個吻時,他還有些迷茫。
回神,就聽見對方似笑非笑的聲音:「哲也,你……滿快的。」
黑子猛然一頓,自己的陰莖還在對方手裡,不同的是那上面白色半透明的液體不斷的往下滴落,素來都是一號表情的他,臉上這時馬上充血,語言頓時組織不起來:「還不是因為你……」
「我很喜歡。」赤司微笑說著。
黑子馬上沉默下來,很快又低聲開口:「比你快,你當然喜歡了。」
「哲也,別挑戰我的耐性。」赤司的語氣還是很穩,黑子聽不出來是不是真的,但他的器官這次真的是抵在穴口,手指抽了出去,顯然是迫不及待:「我不想勉強你,怕的話別動,這次……不會進去。」
赤司倒真的有在計算黑子的體能問題,他的語氣還是那樣沉著,那樣溫和,但他的神色卻真的沉了下來,紅色和金色的眼中閃著意味不明的光。
黑子忽然覺得對方是赤司,好像也沒什麼可怕了。
「征,沒關係。」
聽見那個薄透而帶些飄逸的聲音時,赤司微微一怔,低頭吻著脖頸:「不是會怕?」
「嗯。」黑子倒是很老實的點頭,一手握住了赤司握著他陰莖的手:「怕痛。」
「哲也,你回到家之後都這麼坦率嗎?」赤司微微瞇起眼,眼裡帶出一縷低微的笑意,唇輕輕貼著他的耳朵,像是很滿意他的回答:「之前總是『住手』、『住手』的,還真讓我有點不習慣。」
「……」黑子倒還不至於不解風情到這種程度,欲言又止。
赤司在他耳邊吹氣:「記住,別忍。」
然後,一種異樣的痛,讓他馬上瞪大了眼睛,他知道那是陰莖進入自己體內的訊號。
「征……」
赤司也是第一次,低頭吻著他的脖頸,一邊穩住黑子的身軀,一邊又輕輕撫著他胸膛。
不知道哲也能支撐到什麼時候,暈過去的話,就算了。
思忖著,情慾和理性幾乎佔據了他腦中所有的思緒,他一方面想盡情宣洩,一方面又清楚知道太激烈的節奏絕對不適合黑子哲也,他不需要特地去確認懷中的人感覺如何,他自然可以從很多細節中去判斷出來。
「哲也,你很緊。」
低聲說了這麼一句,赤司緩緩推進,懷裡的人很輕的「嗯」了一聲,直到赤司停住時,又聽他不知是不是吃痛的聲音說:「……你明明是趁人之危。」
「那你討厭嗎?」赤司依舊是很穩的聲線。
「……是沒有。」
「那還有什麼問題。」
「……」
「會痛嗎?」
「這種話很讓人生氣,赤司。」言下之意有「不然我們交換,看你會不會痛」的意思。
赤司知道對方大概只是說說,咬了咬他耳朵:「抱歉,哲也。」
這樣趁人之危真的很過分。
黑子臉上的紅沒有消退的跡象,轉頭瞪了他一眼,卻見到一向冷靜的赤司眼裡,除了閃動不明的光芒外,還帶著他不熟悉的笑意:「你的眼睛又變回來了。」
「我的眼睛,你很在意?」赤司垂下眸子,吻了吻他眼皮。
黑子在這瞬間似乎意識到什麼,張了張口,最後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赤司低低「嗯」了一聲,看著他的神色,將陰莖退出一些,然後又緩緩推進,他沒有去回應黑子的話,但很專注地觀察著對方臉上的神情和身體的反應。
黑子的身體泛紅,冒出微微細汗,但臉色卻是有點蒼白,「嗯啊……」
赤司畢竟沒經驗,這種事也不是光靠他的天帝之眼就能保證萬無一失的,剛好又遇上黑子這麼一個腦袋和身體都不能用常理衡量的對象,對到黑子,赤司也沒太多細節,又考慮到黑子的狀況,射出來後,就算是結束了,在赤司的理解中,這確實應該算是「不超過」的範圍。
不過當事人怎麼想就不清楚了。
「征?」轉過來,對赤司也算是滿了解的黑子有些疑惑的看著對方,把「這樣就沒了」的疑惑清清楚楚寫在臉上。
赤司不多解釋,有些留戀地又吻了吻人,淡淡說:「我說過的,你想的事情會發生,但也不會發生,洗澡吧。」
不會發生,還不是讓他痛得要死?黑子有點不是滋味,但是看見赤司雙眼時,又說不出反駁的話,乖乖任由赤司撫摸。
他知道他為什麼下意識會覺得赤司應該不會這麼快就停下來,因為對方不管做什麼都很拚命。
錯開目光,黑子呼吸有點困難的開口:「衣服我只準備了一套。」
紅色的眼睛低頭看他,淡淡笑著,帶點探索:「你慢慢洗,我洗好後去幫你拿,告訴我放哪。」
這裡是我家……
兩人對視了幾秒,黑子想歸想,還是沒有說什麼,可能有點無奈,或者已經習慣,究竟是什麼原因,他自己都說不清楚,乖乖交代了自己家裡東西的位置。
這麼想起來,赤司也沒有問他,但卻很快就找到浴室在哪裡。
黑子沒有在過程中昏過去,但趴在浴缸中泡澡時很快就睡著了,赤司看見人睡著,也沒叫醒他,摸了摸他的頭,唇角略略又是勾出一抹笑意。
哲也,你是我的。



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上換著乾淨的衣服,非常舒服。
有十幾秒的時間,黑子哲也都在發呆中度過,一度以為他和平常一樣,到家、吃飯、洗澡、睡覺,但肚子飢餓的狀態告訴他顯然不是這樣,看著漆黑的天花板,黑子哲也茫然地起身,拉開窗簾,打開燈,他的房間沒有鏡子,但他這時也慢慢想起來了。
「唉唷……」
忽然,腳一軟。
沒感覺身體怎麼樣,但屁股那邊一整個有著非常奇怪的感覺,黑子摸了摸,從地上爬起來,不知怎地又想起對方那柔軟的觸感。
走到客廳時,就看見赤司怡然自得的坐在沙發上看書,動作優雅專注,看過去時,會以為這裡其實是他家,他的動作甚至會讓人有他不是坐在平價沙發上,而是坐在高級扶手沙發椅的錯覺。
「哲也,醒了?」
「嗯,赤司,你吃飯了嗎?」餓歸餓,總算也想起本來應該是要自己負責的晚餐被自己睡過去了。
「吃過了,你餓了吧。」赤司放下書,起身,目光在他身上微微一停,隨後很自然地拉過他的手,好像這裡是他家一樣的往廚房走去,淺聲說:「煮了你的份。」
九點了,他竟然睡了這麼久嗎?
赤司煮的飯菜並不是什麼讓人驚嘆的豪華大餐,相反的,很像是每個家庭的母親都會煮的家常菜,一眼看上去毫無特別之處,但卻讓人感覺很窩心。
黑子有點恍惚,呆了兩秒,發現赤司有些玩味般的在打量他的表情,又有些不好意思,儘管面上沒有表現出來,但黑子知道赤司大概不會放過自己的反應,他也不浪費時間詢問「這是你煮的嗎」,然後兩人在那邊廢話來去,黑子是真的餓了,一句話也不想多說。
就這麼兩秒的時間,赤司已經塞給他一雙筷子,手腳俐落的給他添了一碗飯,沉著的聲調淡淡:「可以吃的,放心。」
「謝謝。」黑子頓了頓,覺得自己該說什麼。
赤司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想法,他只是拉開椅子坐下來,像是在閒話家常那樣說:「托你幫我借的書,有一本我看完了。」
黑子夾了口菜,吞下去之後才說:「下星期我會拿去還。」
很安靜。
有十分鐘,兩人都沒有說話,一方默默吃,另一方只是看著,好像這樣也非常有趣似的。
赤司坐在對面,支著下頷,看著他完全不挑剔的把飯菜吃的一乾二淨,等到黑子快用完飯時,他又是淡淡地說:「你睡得很香,還說了夢話。」
黑子神情一頓,他會說夢話?
隨後他就自我解釋,就算他會說夢話,自己當然不會知道,少數幾次和誠凜的隊友一起過夜,隊友睡得比他還死,更不會知道,現在倒是不小心被赤司給聽見了。
「我說了什麼嗎?」想知道就直接開口問,黑子是完全不來扭捏害羞那套的。
赤司面上淡淡的,但眼底似乎流露出一些笑意:「記得我問你『你喜歡哪個我』時,你自己說了什麼嗎?」
這種話隨便對別人說都無所謂,問題是赤司提起,就讓黑子再度想起那種柔軟的感覺,一時間臉上又不明顯的紅了。
微微遲疑,但記得就是記得,他很清楚地回答:「喜歡溫柔一點的……赤司?」
赤司這次沒有吊他胃口,起身收拾黑子吃完的餐具,淡淡道:「你說,『還是溫柔的征十郎比較好』。」然後就毫無異狀的去洗碗了,做起家事比黑子還嫻熟,奇蹟世代十八般武藝的帝光隊長這個稱號顯然不是假的。
黑子愣住了。
自己真的這麼說嗎?
溫柔的征十郎……溫柔的赤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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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原作者| 沈杰 發表於 2015-8-8 12:4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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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改變】




黑子的籃球˙赤黑AK˙第七章〈改變〉

收拾過後,基本上沒幫到什麼忙的黑子覺得有點慚愧,開口問:「赤司,你換下來的衣服呢?我拿去洗。」
「我洗完了,曬在陽台,明天早上應該就乾了。」赤司用著很平常的口吻接話:「哲也,平常這個時間,你都在做什麼?」
「……看電視,寫作業,或者和二號玩。」黑子哲也一個問題一個答案,絕對不是那種擅長找話題聊天的類型。
回答完他就發現好像一直沒看見過小狗,連忙問:「赤司,二號呢?」
「睡了。」赤司一邊擦乾碗盤,很簡單的回答:「在你床上,你起床時沒看見嗎?」
「沒有,但牠還沒洗澡。」
「我替牠洗了。」
「謝謝。」
「不用客氣。」
這兩人每一次對話模式都像是任務結束那般的毫無懸念,但也沒人為此感到不自在,黑子不會,赤司當然更不會,於是氣氛就維持在一種難以形容的沉靜中。
「哲也,你不用管我,該做什麼去做好了,不是要寫作業?」赤司微微一笑,環顧了一下廚房,確認東西都在該在的位置上,那神態簡直比黑子還熟悉自己家,而黑子也很確定,對方應該是真的都知道東西放哪裡。
「作業我昨天就寫完了,所以其實沒什麼事。」黑子想了想又說,然後忽然腳一軟。
「哲也?」赤司眼明手快的拉住他,一開始還沒怎麼注意,這時眼眸瞬間犀利,口氣還是很溫和:「我扶你去客廳坐。」
「不,我沒事,可以自己走。」黑子頗想拒絕,之所以說「頗」,是因為赤司毫無鬆手的意思。
「你這個應該是疼痛引起的暫時性抽筋。」赤司不爭辯,反倒冷靜地說出自己的判斷。
「沒事,不會痛,只是還有點不習慣。」黑子一本正經的回答。
「……」
「赤司,你怎麼了?」
黑子哲也並沒有發現自己說的話有什麼問題,反倒是赤司,他設想過很多種情況,就是沒想到黑子比他想像中還坦然,語氣彷彿就像是「我只是還沒習慣苦瓜的苦味」那樣的程度而已,赤司因為黑子這樣簡單直接的一句話,難得沉默了幾秒。
「哲也,你總是讓我驚訝。」赤司淡淡說著,露出一點不太尋常的笑意,他轉身從櫥櫃裡找出了什麼,回過身上見黑子目光沒有移開,溫和地說:「好了,褲子脫掉,我給你按摩一下,會有這種現象,應該是白天比賽時沒有充分暖身的關係,肌肉也沒有充分的放鬆,不做一點補救措施,明天也還會是一樣的情況。」
他說的一本正經,黑子一號表情直直盯著他好幾秒,這次依舊直接:「你不會又要幹嘛吧?」
赤司看著他,目光流轉間伸手轉過黑子臉龐,很溫柔卻又有點突然的吻就這麼貼了上去,黑子現在倒真習慣了對方的吻,他尤其喜歡那種柔軟的感覺,這種變化赤司全看在眼裡,又是吻了好幾秒才結束。
「從國中到高中,我一直都擔任隊長。」赤司摸了摸黑子頭髮,淡淡道:「就算做了什麼,我也會好好收拾善後的,你不用擔心。」
黑子定定看了他幾秒,對方向來守信,他剛剛雖然那麼問了,其實並不認為赤司會「再接再厲」。
黑子哲也這個人,本身特質話不多,存在感低微,坦白說,能第一眼就注意到的人很少,但赤司當年既能一手帶起整個隊伍,又能一眼看出黑子的不同,這點眼色對他來說還只是簡單的,黑子哲也在某方而言又是他很關注的對象,赤司自然不會去忽略他臉上那細微的變化:「自己脫吧,下面就好。」
「一定要在客廳嗎?」黑子不是在拖延,他是真的覺得在客廳脫褲子非常奇怪。
「光線比較好。」赤司理所當然地指著天花板:「你房間的燈比較暗。」末了看見黑子的神情,他微微一笑,不吝惜多吻一下:「哲也你會在意?現在只有我們兩個。」
「我也是有羞恥心的。」臉上被吻的微微紅暈,但說話還是用著平板到沒有一點起伏的語氣反駁。
赤司只是看著他,連挑眉之類的動作都沒有,目光有著一點笑意,好像並不太在意這時候和他說些沒什麼意義的話,口吻一點也沒變,很平靜地勸著:「那種事等按摩上藥完了再說,你不是只有抽筋一個問題。」語氣儼然就是平時訓練「那種事等你跑完操場100圈再說」的口吻。
「……赤司,你不會是故意等我醒了要我自己脫吧?」陰謀論。
「哲也,你的衣服也是我替你穿的,你認為我有必要這樣嗎?」
「赤司,那你怎麼不叫醒我?」一路睡到九點,家務事都讓人做完了。
「看你睡得很沉,就沒喊你。」赤司眼裡帶著一點笑意,他也不急,隨身物品就只有隨身的換洗衣物和一些簡單的私人用品,用來打發時間的也就是從誠凜圖書室借回的書,除此之外平時的預定一件也沒有,既然沒事,他也不介意陪黑子說說話。
「……我知道了,趴著嗎?」黑子最後還是敗下陣來,赤司和相田里子一樣會一些基礎按摩,這些事也不是什麼秘密,加上赤司平時閱讀涉略範圍很廣,大家都習慣他無所不知,導致赤司會的技能愈來愈多,他完全不懷疑赤司這樣說的用心,背對著赤司,乖乖脫下褲子,裡面穿著一件小狗內褲。
「趴著吧,」赤司見他乖乖趴下,伸手直接把黑子內褲也脫下,這個動作讓黑子炸毛了有一秒鐘,赤司還是很平靜的說:「看情況再上第二次藥,這裡。」
赤司按住黑子,分開臀部兩股,一邊摸了摸穴口,力道不大,不過黑子倒是明瞭了赤司的意思,醒來的時候他並沒有特別檢查,而生性謹慎細心的赤司卻不會漏掉這種細節。
「這樣摸有點痛。」對上赤司略帶詢問而平靜、沒有任何情色意味的目光,黑子老實平板的回答。
赤司沉默了兩秒,對他來說畢竟也是第一次的經驗,臉上難得出現了兩秒的不自在,一閃即逝,這次口吻也比剛才柔和一些:「抱歉,哲也,下次我會準備潤滑液的。」
比起第一次,黑子還比較在意家事讓人做了,臉上有點紅的原因絕對不是害羞:「你下次可以叫醒我嗎?」
赤司眨眨眼,平靜的神情看不出他是否有驚訝,溫和但飽含不容違抗的語氣說:「我知道了,下次我會叫你,就一次,」他的手熟練的揉捏著黑子雙腳的穴道,略為垂頭的動作顯得非常優雅:「睡著了我不叫第二次。」
「不會睡著的。」黑子轉頭看著赤司,想了想還是說:「至少晚餐也請讓我幫忙,這是我家。」
赤司神情頓了頓。
哲也,這句聽起來如此理所當然的「幫忙」,究竟你是將自己放在什麼位置上說的?
這種問題,就算問了黑子,黑子也答不出來,赤司心裡很清楚,如果黑子是認真的,這句話就有幾分打情罵俏的嫌疑,但以過往的經驗總結,黑子什麼都沒想的機率或許更高吧?
而且,打情罵俏?這種形容詞怎麼也不可能正面用在黑子身上,黑子就算是服軟、默認或乖乖任他親吻,臉上的變化也一向很小,說話總是很直接,從來不會有「欲拒還迎」這一套。
為了這瞬間的矛盾,赤司不禁在心裡苦笑,面上卻不顯不露,只微微勾起一點笑意,反問:「說到這個,晚餐還合胃口嗎?」
黑子把頭轉了回去:「……是,非常好吃。」
「哲也。」
「是?」
「我是誰?」動作沒有停,赤司注意著時間,口氣很溫和。
「赤司。」黑子又把頭轉了回來。
「給你一次機會,你要不要更改答案?」
「……征。」這次遲了幾秒,還是按照對方的言下之意更改了答案。
「很好的答案,哲也,」赤司表情不變,笑意淡淡的,垂著頭,語氣也淡淡的:「也許你已經習慣了,但現在我只是『征』,不是什麼隊長,也不是別人口中的『赤司征十郎』,你其實不需要這麼恭敬。」
「抱歉,我習慣了。」
赤司看了一眼黑子的表情,略帶思索,若不是憑著對他的了解,單從外表上,平常狀態下的黑子,情緒不好判斷,自然更難觀察,他若無其事地拉起黑子,平靜的說:「你好像也已經習慣喊我的名字,特別是不穿衣服的時候。」
「……」黑子的表情比剛才更加面無表情了,那是他願意的嗎?
轉念一想,好像他還真的有點頭?黑子不是很確定,再加上他其實是不管喊什麼稱呼都習慣了,赤司這麼說其實不算錯,黑子自覺理虧,索性閉上嘴,拿起剛剛被脫下的內褲穿起來。
赤司的表情溫和,但是目光很銳利,等黑子目光轉過來,赤司伸手將褲子遞過去,黑子說了聲「謝謝」,馬上把褲子穿起來,等他穿好褲子,發現赤司還是看著他,就算是黑子,這樣一直被人盯著,也無法裝作若無其事,忍不住開口。
「請不要那樣看著我。」
「我沒有那個意思。」赤司靠坐在沙發上,看著黑子說:「只是有點好奇你在想什麼。」
「?」黑子微微偏頭,這個動作幅度很小,赤司知道黑子有這種動作時通常是不瞭解的意思,他起身,也不解釋,說了一句「我去洗手,回來再收拾」就往廚房洗手檯去。
黑子當然不可能真的等赤司回來,再讓他來收拾自己家裡,赤司洗完手出來時,看見黑子已經打開了電視,他便直接轉去廚房,再次出來時,左右手各一個杯子,完全沒有感覺到自己喧賓奪主的表情:「來,喝點東西。」
「謝謝。」接過杯子喝了一口,黑子表情一停,「這個很好喝,有點像奶昔。」
「是失敗作。」赤司自己手上也一杯,喝了一口後說:「我本來還在想,萬一哲也你不喜歡,那就倒掉。」
說這話時,赤司的神情很平靜,不過抿唇品嚐和微微皺眉的動作可以觀察出他並不滿意,黑子喝了一大口,然後才問:「赤司,你買東西時就想要做這個了?」
「嗯,香草奶昔,你說的。」赤司很簡單的回答,「只有一些簡單的材料,味道或許差了一點。」
「我覺得很好喝,倒掉很浪費。」再次強調,當然,如果是相田里子或是桃井五月製作的飲料,那就另當別論。
赤司看見他臉上有著很淺的笑容,沉默了兩秒,平靜淺淡的說:「冰箱還有,我貼了標籤。」
「好。」黑子說著往廚房走去,走了幾步又停下來朝赤司的方向問:「你還要喝嗎?」
「紅茶。」赤司遞過空的杯子,他自己的那杯其實沒多少分量,自然兩口就沒了:「也是我泡的,你可以喝喝看。」
「也是失敗作?」這次黑子沒有掉頭就去續杯,反而開口關心。
「……不算是。」赤司有點意外黑子追問,很乾脆的回答,不說任何場面話時,話語意外簡潔。
「冰箱有鮮奶,倒一些給你?你喝奶茶嗎?」黑子想了想,開口問。
「那個過期,我倒掉了。」赤司很平靜的開口,「沒關係,什麼喝的都可以。」
「好。」
黑子此時就顯現出了他的優點,得到赤司的回應,他真的應了一聲後什麼也不多問就往廚房走,然後真的倒了一杯紅茶出來。
赤司又繼續看書,看見他出來時,抬頭也禮貌地說了聲「謝謝」,接著就低頭繼續看書,黑子看了看旁邊應該是赤司看完的書,找了個位置坐下來,翻開來看,赤司挑選的書正好也是他沒看過的,對小說有濃厚興趣的黑子並不會因為類型不同就排斥,現在他很想知道為什麼赤司會挑上這兩本書。
「赤司,這個我可以看嗎?」黑子翻了幾頁後,開口問。
赤司注意到黑子選了個有些距離的位置。
真有趣,他的哲也是在提防他嗎?赤司微微一笑:「請便。」
接下來毫無疑問就是一陣沉靜,而且是漫長的沉靜,赤司不是愛說話的人,教養很好,不會隨便打斷別人,而且在他看來,黑子也在看書,這樣正好,黑子不會吵鬧,也不會硬找話說,這樣他也不用另外找事安排黑子,可以專心在一件事上;至於黑子,更不是愛說話的類型,以他來說,他更習慣等赤司做完手邊的事情才開口打斷,這樣一來,在雙方各有各的原因下,非常安靜地度過了一小時。
這不會就是所謂的約會?
回過神來注意時間的黑子忽然發現。
以少女風格的小說來說,約會通常伴隨著幾個條件:兩人世界、在同一個時段做同一件事情、是因為平常沒有時間,因此想透過這種方式增加相處的機會、通常是在晚上、而且有時候會由一方付款等等。
這樣看來,好像他們正好符合條件?
但,就和一開始不討厭等於喜歡那樣,黑子總覺得有那邊不對,如是思考了一分鐘,黑子起身去倒了一杯飲料,然後又替赤司添了紅茶,做完又接著看書,完全不覺得這種「相處」有哪邊怪異。
最後,打破這種「沉靜」的,是赤司伸手關掉電視的舉動。
黑子抬起頭來看著赤司,卻見他摸出手機,看了幾眼,毫無異狀的把手機放到桌上,溫和淡淡說:「哲也,你看完了?」
他的語氣很溫和,但是眼神很冰冷,黑子知道那不是針對他,絕對和手機上的訊息有關,但赤司那樣發問,黑子也只能順著對方的話回答:「還沒,快一半了。」
「覺得怎麼樣?」
「……一開始還好,後面愈來愈有趣。」黑子看著赤司喝起紅茶的動作,他幾乎可以判斷赤司這瞬間的注意力已經是分心在思索別的事情:「赤司,怎麼了?」
關心,亦或好奇?赤司沒有馬上回答,但他的「慢了一下」,連黑子也沒有發現赤司有停頓,他溫聲說:「你不適合知道。」
「那另一個你呢?」黑子看不出赤司的停頓,但他確實可以分辨赤司性格轉變上的不同,略帶疑惑的偏著頭觀察:「赤司?或是征?我該怎麼喊?」
「隨便你,那倒是無所謂。」赤司微微一笑,眼神絲毫沒有升溫,仍舊冰冷,口吻也沒變,剛剛如何溫和,現在就還是一樣的溫和:「哲也你不必好奇,沒什麼事。」
赤司的可怕就在於此,即使是那麼冰冷的眼神,卻能讓人感受到溫和。
溫和,但絕對不是溫暖,黑子沒有從他眼中讀到任何溫意,只覺得赤司盯著他的目光在瞬間將他吞噬,如果是第一次接觸,恐怕這麼一震懾,就會全身僵硬。
沒錯,是吞噬。
黑子想不到別的詞語來形容這種感覺,只有瞬間,一秒不到,若是在比賽場上,這樣瞬間的氣勢、眼神,一旦成功讓對手停滯,也只需要一秒,憑洛山的實力,足夠將分數像傷口那樣狠狠撕開,換作是念帝光時的隊伍,以青峰的速度和敏捷甚至不需要一秒這麼長的時間。
可怕的是,這種感覺只有瞬間,若非對赤司有一定接觸,恐怕還會以為是錯覺。
黑子被震到了,但腦袋還是很清醒,不如說是平板的不可思議,大概也只有黑子這樣的人格特質,才有辦法去捕捉對方眼裡那細微的真正情緒,他一句話都沒有多說,就是看著赤司征十郎這個人。
因為他太清楚對方的性格了。
赤司神態不變,看著黑子幾秒,唇角勾出笑意:「你幫不上忙的,哲也。」
「我知道。」黑子老實地說:「那個,問個問題?」
「問太多是需要代價的,」赤司低頭又繼續看書,但這次,他頭也不抬的開口:「想問什麼?」
換個人來,大概不會像赤司這樣這麼快領略黑子的意思,甚至可能會愣一下才反應過來,但赤司偏偏就沒有這種問題,黑子問了而他沒有回答,黑子也很乾脆地不追問,直接轉移話題:黑子有問題想問他。
赤司征十郎這個人確實說一不二,但是他本身並不是不講理的人,否則也不可能帶著帝光一路走來從無差錯,奇蹟所有人都習慣了有問題直接發問,青峰那種等級的腦袋甚至將赤司當成了萬事通和維基百科在查,偏偏,赤司的能力就是可以做到這些別人看起來很困難的事情、加上他耐性也好,於是,雖然每次有事大家偶爾會不小心吵成一團,不過一旦赤司決定了,眾人通常也都不會有第二句話。
這也是當年黃賴對於赤司決定把黑子配給他做指導員時曾經非常困惑的真相,不管他怎麼問,所有人對於黑子的配置這一看法幾乎是毫無異議的「因為赤司已經決定了」一句話,及至後來赤司和黑子之間似乎發展出了超乎尋常的「關係」時,赤司也只是一句「不是什麼值得宣傳的事情」做結,眾人便也就當作是宣布公告那樣,不管但也不說,幾乎變成了一種默契。
可以說,赤司這個人本身的領導手腕和魅力是非常到位的,這無疑才是他真正「霸道」的地方,就算高中不同校,赤司也是一個只憑一句話的訊息就能集合所有人的存在,他所集結起來的力量是別人打不破的,如同黑子現在這樣,雖然以校隊來說是敵對關係,但私下裡,對黑子來說,赤司依舊是「隊長」。
赤司也正是察覺了黑子的想法,才有了前面的那番話。
「教練提的合宿訓練,你為什麼同意?」一直找不到適當時機發言的黑子總算在這時問出口。
赤司淡淡回答:「有點興趣。」
「你還同意所有人一起訓練。」黑子繼續說。
「嗯,打發時間。」赤司還是說得極為平淡。
這次黑子沒有繼續說,瞥了一眼杯子,起身詢問:「再添一杯?」
「好,麻煩你了,謝謝。」
直到黑子出來,赤司才抬頭看他:「哲也,你懷疑我要教你的用意,是嗎?」
黑子一愣,雙手一手一個杯子,把飲料遞過去:「不是。」
赤司一手接過飲料,另一手已經放下書本,順著抓住黑子手腕,僅僅一秒的時間,他放下杯子,又去拿黑子另一手的飲料,然後直接把黑子拉近,兩個杯子一點危險也沒有的好好地被放到了桌上。
黑子跌進了赤司懷裡,赤司力道控制的恰到好處,姿勢是有點奇怪,但沒讓他有半點不適,即便如此,黑子還是感受到了對方霸道的氣息。
「赤司?」
黑子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赤司抱著他,但這次不像之前幾次,赤司真的就只是抱著而已:「看比賽的時候,有些太細微的數據不是很好觀察,訓練只是其中一環,我想看你進步多少,順便看其他既定對手。」
「……請問,為什麼要抱著我說這些話?」黑子乖乖讓他抱著,但無比困惑地提出質疑。
「沒有什麼特別意義。」赤司說著鬆手,黑子沒有看見他的神情,只覺得對方口吻稍微的柔了下來,那種改變並不是很明顯,黑子不是很肯定,這樣的念頭一瞬間晃過腦海,就聽到赤司接著說:「怎麼在這時才問合宿的事?」
「……」
這句話本來是很正常的,但黑子沉默了一會兒後,臉上竟浮起很淺的暈紅,赤司微微一愣,在浴室彼此坦誠相見時,黑子就是這種表情,他眼裡的冷意消退,微微一笑。
「哲也?」
赤司說著,伸手去牽對方的手,這個動作由他來做無比自然,沒有任何不協調的地方,黑子根本沒反應過來,就那樣讓赤司牽著,過了兩三秒才對手上的溫度反應過來,炸毛般的抽回手,「沒什麼,請你當作我沒問。」
赤司的動作,其實代表的就是他的認知,除了禮貌握手外,他還從來沒有什麼時候主動去牽別人的手,黑子在他眼裡,無疑是「自己的人」,對赤司這樣受過良好禮儀的人來說,他對黑子同時也有一份責任,沒有這樣程度的覺悟和認知,赤司不會輕易去做一些他認為沒有意義的事,更不會隨便和人有什麼肢體動作,對他來說,他沒有「玩玩」的美國時間,也不屑於去做那種事。
而黑子的反應,更多是情感上知道,心理上也接受了大半,但腦袋還轉不過來,所以面對赤司時,他還會有許多不明顯的困惑,黑子沒有赤司想的那麼遠,赤司對他的態度很直接,但赤司的直接和黑子的直接是兩種模式,黑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和對方這樣的過程正不正常,對他來說,這就算是在交往了,赤司雖然沒有講,但黑子很清楚,赤司不是隨便的人,不會輕易做這種事。
但……面對赤司略帶詢問的溫和目光,黑子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屁股,第一次,那裡被「塞」真的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其實還很痛,但黑子幾乎沒有厭惡的感覺,他腦袋裡存留的不是當時的節奏,而是赤司的那雙手。
看見黑子忽然抽手,赤司也不再主動,還是一樣溫和的口吻:「有問題就問,你很喜歡罰站?」
如夢初醒,黑子又是呆了一秒,直接坐了下來,就坐在赤司身邊,臉上毫無表情,只是看著赤司,一字字有些遲疑地問:「我們這樣……算不算是在交往?」
赤司看著他,沒有把話丟回去說出「你覺得呢」之類的話,也沒有正面回答,用一樣的口吻說:「如果是的話,籃球部的訓練你就不出現了?」
「不,那是兩回事,」黑子神情立刻一振:「我想繼續變得更強,任何機會都不放過,」他看著赤司,很認真:「我想學投籃。」事實上以普通人來說,黑子已經會投籃了,但在赤司面前,黑子當然不會這麼想。
「既然如此,這種問題有什麼意義嗎?不過用哲也你的話來說,我喜歡你,而且我們也算是發生了關係,」赤司咬字清晰,臉不紅心不跳氣不喘,口氣穩穩當當,這次他給出了正面的回應,因為他知道黑子哲也需要這樣的承諾:「這樣的定義來說,是在交往沒錯。」
黑子偏著頭,思索半晌,才略帶奇怪的說:「正常來說,應該是先確定交往,然後才會發生關係吧?為什麼我們的順序是反過來?」
還真敢問,赤司非常確定這種問題換個人來,是絕對沒敢當著他的面直接問的,不過黑子就是這種個性,他的屬性也是這樣,絕對不是遲鈍,卻意外地直接又簡單,赤司淡淡開口:「那太浪費時間了,況且我們也相處了這麼久,肌膚相親,今晚也不是第一次,再說,哲也,你的『正常來說』,我猜,是來自於虛構的小說吧?」
是這樣沒錯,嚴格算起來也沒幾次,但是從赤司嘴裡說出來,反而容易讓人誤會,黑子反駁:「一般也會有告白的過程。」
「我沒說嗎,你是我的。」赤司很理所當然地說的。
「我沒同意。」黑子面無表情。
「也沒拒絕。」
赤司流利的回應換來了黑子面無表情加上兩個刪節號:「……」
赤司表面上和黑子說著話,其實心裡一直在分析,黑子的邏輯,不會太複雜,就這麼幾句話,赤司再次主動伸手牽著黑子的手,他的肢體動作其實是很照顧對方的心情的,黑子神情一頓,沒掙脫沒說話,不過直直看著他。
「合宿訓練的期間,你大概會累到沒力氣去想其他事,維持隊員們的狀態以確保可以繼續隔天的訓練,這也是隊長的責任之一,你在想的事情,不會發生。」赤司口吻平淡,顯然是推測到了黑子哲也對於外宿訓練的想法,特別是前一刻忽然露出的那個表情。
赤司沒有把事情說死,只是做了簡單的分析:在不能也不允許混水摸魚的情況下,赤司不會這麼沒分寸的對他做出什麼「不得體」的事情,然後害他不能跟上步調。
他的話黑子聽懂了,不過後面那句「不會發生」他可有點意見,黑子說:「不會發生,還不是發生了。」
檢討這些沒有意義,赤司完全了解原因,當然也不會在這時說一些「是哲也你自己說沒關係」這種會惹人不快的話,他倒是聽出了黑子那平板的語氣裡微妙的有著一點埋怨……或者是「黑子式的嗔怒」?
「我保證到時候會多注意。」赤司的目光往下移,定在黑子褲檔的位置,神色沒有什麼不對:「就算不會痛,大概也不是很舒服,你早點睡。」
他不是在看什麼,只是在示意,黑子明白了過來,但他只「哦」了一聲,反應極其平淡,隨後問:「你睡哪裡?」
赤司的神情很平靜:「我睡在這裡就可以。」
「睡客廳會冷。」黑子下意識覺得不妥當,循著正常思維說:「和我睡一間好了,擠一擠應該還可以。」
赤司握著他的手一緊,隨即放鬆力道,神色毫無變化,「看來似乎是我多慮了,還沒有哲也你坦然。」鬆手,赤司摸了摸他頭髮:「那我就不客氣了。」
黑子絲毫也沒有感覺到同睡有什麼問題,在他看來,他跟赤司體型上沒有相差過大,床是絕對可以擠的,而且都是男性,也不存在男女之防的問題……基本上黑子就算是跟桃井五月一起睡,大概也不會起什麼非分之想。
黑子轉頭看了時間,這次他開口問:「赤司,你要繼續看書嗎?」
「嗯。」赤司的回答很簡短,這時他已經抽回手去拿書,回答黑子時正翻開書頁。
「我可以看電視嗎?」彷彿是真的在徵求赤司許可,但遙控器已經拿在手上的黑子問。
「可以。」
廣告過後,十一點準點,深夜的懸疑日劇開始播放。



客廳延續著先前不久的靜寂,只有電視的聲音,沒有人開口講話,除了中間黑子和赤司各離開過一次去廁所,就只有黑子在廣告時會去倒水或飲料時兩人有過很短暫的交談,除此之外真的只有一片安靜。
對於普通人而言,這樣的氣氛說是安靜,不如說是詭異,但赤司和黑子幾乎沒有這種問題,懸疑日劇的氛圍好像並沒有影響到他們,就連配角的尖叫,二人表情仍舊變也不變,一小時的靜寂過去,黑子覺得差不多是上床時間了。
「哲也,怎麼了?」發現黑子直勾勾看著他,明顯就是在思考的樣子,赤司雖然不是很在意,但黑子看著他也好幾分鐘了,赤司不得不抬起頭問。
「熬夜不好。」原本還在思索著該不該打擾他看書的黑子見赤司動問,想了想說:「明天你要坐車回去,不睡嗎?」
「我明白了。」客隨主便,赤司也沒有第二句,很乾脆的應下,看了一眼頁碼後合起書,但黑子也沒離開,瞄了眼電視的下集預告,好像還是在思索什麼的樣子。
赤司不知就裡,仍舊問:「哲也,還有什麼事嗎?」
「……我出門一趟,你看家?」
赤司沒有開口問,不過他的目光一秒就讓黑子明白他必須給出解釋:「沒有你的盥洗用具,忘記準備了。」
「不用,我有買。」赤司淡淡說:「不過沒有睡衣就是了。」
「哦,這樣啊,那我去拿睡衣給你,一樣穿我的不介意吧?」黑子看著赤司身上屬於自己的衣物,只是很平價的褲子和休閒服,赤司也沒有嫌棄,黑子想歸想,禮貌上還是問了一聲。
「沒關係,借我吧。」赤司還是一句話。
黑子的睡衣是很普通的款式,說是普通,大概是因為他不挑剔,黑子買衣服第一考量不是好不好看,而是有沒有在預算內,他可能會花幾個星期鍛鍊某項體能技巧,但不會花好幾天挑選一件衣服,這從他的睡衣也可以很明顯地看的出來:上頭的卡通圖案完全可以說明當時的特價拍賣場景。
這讓黑子遇到了一點困難,赤司對他而言,喜歡嗎?他本身雖不排斥但也沒什麼感覺,倒是尊敬和敬畏更多一點,黑子重視誠凜的籃球部,誠凜的籃球隊隊長是日向,但黑子對日向就只有後備對前輩基本的禮節,說尊敬那是談不上的,但赤司就不同了,黑子有點遲疑,這種充滿了小孩子喜歡的卡通圖案,不知道赤司會不會生氣?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他就知道赤司不會生氣,黑子的煩惱來的快去得也快,前後一想,沒問題了,就把衣服拿去給赤司。
「嗯,我回去會處理,好,我知道了,嗯。」
走回客廳,就聽見赤司在講電話,那端顯然不是在聊天,赤司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很平靜的交代:「那份市場分析每個分部總經理都發一份,明天晚上開會,告訴他們是父親的意思,讓他們拿出對策來。」
赤司說的話沒有一句是黑子聽得懂的,赤司掛了電話後,轉向他:「抱歉,家裡有點事。」
「不會,赤司你很忙?」黑子把睡衣遞給對方,同時問了一句。
「不會,習慣了。」赤司參考了黑子的回應,微微一笑,回答的很巧妙,隨後接過衣服,目光很短暫的滯了滯,但他果然是赤司,客隨主便這句話在他身上有很好的體現,他點點頭說:「哲也你先去刷牙,我去換衣服。」
「好。」黑子點頭應聲。
赤司對黑子的了解可見一斑,他清楚對什麼人該說什麼話,赤司這樣前後句轉折如此明顯,黑子也是完全不疑有他也不多問,這是黑子聰明、也是別人經常會認為黑子遲鈍的地方。
黑子瞬間還真的忘記了赤司晚上是要睡在他房間的,刷完牙發現客廳沒人,回到房間時,門一打開就看見赤司剛脫下衣服,黑子一愣,反射性想關門說自己等一下再進來,但赤司動作更快,他開口說:「是哲也啊,進來啊,何必呆呆地站在自己房間門口。」
還不是看見你剛好脫光?
黑子心裡想著,不過赤司都這麼說了,再出去未免顯得自己太神經質,於是他「哦」了一聲進房間關上門,打算等赤司換好後出去刷牙,他再換。
赤司動作俐落,也不介意被看,一面穿衣服,一面狀似無意的開口閒聊:「哲也,在想什麼?」
「不,沒有。」
約會通常伴隨著幾個條件:兩人世界、在同一個時段做同一件事情、是因為平常沒有時間,因此想透過這種方式增加相處的機會、通常是在晚上……黑子眨眨眼,念頭一閃:「……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好像通常都是交往了就會約會吧?黑子不是很確定,仔細想想他跟桃井五月也約過會,不過也就只是出去走了一圈,壓根沒往那方面想。
「哲也。」赤司扣好衣服的釦子,轉身就伸手抱住黑子,在他嘴唇上親了親,語氣一貫的淡淡卻又霸道,「我很好奇你現在會想什麼,說出來讓我聽聽。」
赤司溫柔的舉動沒帶給黑子半點臉紅或至少是不自在的反應,黑子還是那個表情,只是在赤司吻他時閉上了眼睛,很乖的讓他抱。
黑子算是奇蹟中僅次於赤司比較務實的一位,但即使是他,也下意識覺得赤司無所不知,看了赤司幾秒,黑子最後還是擋不住那種好奇,「我們這樣算不算是約會?」
跟剛剛那個交往的疑惑一樣的語氣,遲疑大概是有的,但從黑子的口吻絕對聽不出半分害臊。
「也許,你認為是就是,我不否認。」赤司回答的很乾脆,隨後鬆開手,摸摸黑子臉頰:「睡衣換過就睡吧,留個位置給我。」赤司語氣一頓,語氣稍稍放軟,但依舊平靜,似笑非笑的說:「當然沒有也沒關係,我可以睡上面。」
黑子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赤司所謂的「睡上面」是什麼意思,臉上這時才淡淡的有點紅,儘管表情還是那副一號表情。
提議一起睡時,黑子並沒有覺得怎麼樣,他總不能讓客人睡客廳沙發,但現在赤司淡淡的一句話,卻讓黑子下意識地摸了摸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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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沈杰 發表於 2015-8-10 02:5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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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出手】



「今天的練習到此結束,大家換好衣服後集合。」里子吹完口哨後開口說。
「是。」眾人累得半死,也沒在這時候聊天拖時間,乖乖去換衣服。
合宿訓練的提案有赤司坐鎮,效率非常好,隔了幾天,社團活動後,相田里子就招集部裡的所有人員,美其名曰開會,實際上一向是討論居多。
在赤司和桃井的草案中,各校人數最多就是正選和候補,加上隨隊人員最多兩名,再多沒有,因為各校的籃球部人員數很多,當時桃井詢問赤司時,雖然赤司說多少人都可以,但事實上,這不是沒有目的的社團郊遊,彼此能力相差太多的話,訓練上也會造成麻煩,再加上洛山籃球部光是普通社員就不下幾百名,可以塞滿將近三分之一的體育館,海常、秀德、陽泉、桐皇的情況也不會誤差太多,光這四校的普通社員,赤司不用算就知道一千人絕對跑不掉,光是要安置這一千人就有莫大的問題,因此適當的限制還是必要的。
只有誠凜,正選和候補,再加上隨隊教練,就是整個籃球部的陣容,完全沒有其他學校篩選人員的問題,在其他四校中尤其顯得奇特。
洛山方面,赤司的領導魅力從來不用懷疑,確認部裡參與沒問題、其他學校也連絡OK後,他擬出了清單,洛山眾人對他的決定很服氣,可以說洛山由赤司主事,唯一的問題就只是等待其他學校的回覆而已。
陽泉方面,最難搞定的人無疑是紫原,但主事者是赤司,赤司一句話很輕易的搞定他;桐皇的青峰也是相同情況;海常和秀德則是慢了半天後拍板定案。
對各校來說,有奇蹟頭銜的選手都有一定程度的任性,這麼快就定案實在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尤其是桐皇的青峰,上一秒嚷著很麻煩,下一秒被桃井塞了支手機,一分鐘過後居然毫無異議的配合了!
天啊!桐皇的各位對洛山的隊長又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都到齊了嗎?」里子拿著白板筆,在白板上寫下大致的行程。
隨著字愈寫愈多,小金井率先嘀咕:「哇,幾乎整個寒假都在訓練了啊,果然是名符其實的魔鬼訓練。」
「這陣容,好像是我們要接著比賽似的。」伊月說著。
隨後日向接話:「而且通通都是不能輕忽的對手,洛山、秀德、海常、陽泉……」看著里子寫下的字,日向臉色一變,看著念:「……桐皇。」
「哦哦,好厲害!我都要熱血沸騰了!」火神單純的為「持續變強」與「遇到強悍的對手」而興奮。
在今天以前,里子並沒有特地透露出參與的學校有哪些,以往誠凜的事物不管大小,通常隊長和木吉都會知道,但因為這次交給了赤司負責,因此最後的人選她也是前一天才知曉,除開黑子完全不意外,其他人都在火神興奮的話中清醒了過來,呆愣幾秒後齊齊大喊:「這不是奇蹟世代的陣容嗎!」
「嗯……或許是巧合。」相田里子轉過來若無其事地說了一句,但她臉上的微笑完全無法讓人信服:「不過都遇上了,就努力適應吧!」
教練啊……眾人(除了黑子以外)心中哀嘆。
里子對眾人哀嘆的反應視若無睹,眾人再叫也沒用,她看的出來,除非是真的有重大事情,否則在場的人基本上都已經接受了這樣的安排。
里子的目光掃過黑子哲也。
這星期開始,黑子的表現恢復到了正常水準,她私底下問過其他人,黑子除了使用手機的頻率增加之外,各方面都如常,沒有異狀。
這令她欣慰,但同時又隱隱感到一絲不對,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卻又說不上來。
黑子哲也的表情如平常般平靜,相田里子也看不出那張臉到底有什麼想法,這樣的思緒瞬間閃過她的腦海,她拍了拍桌子:「所以就是這樣,這次的總教練是洛山的隊長,赤司征十郎,副教練是各學校隨隊的指導或教練,大家要特別注意的是,這次的訓練不單單只是訓練,大家必須將訓練當成比賽,每一次都要盡全力!」
木吉看看大家的表情,很好心地替眾人舉手發言:「里子,妳平常的訓練就已經足夠讓大家盡全力了吧?」
「是啊。」
「對嘛,幹嘛多此一舉?」大家紛紛發言。
「這是赤司總教練的方針。」里子微微皺眉,看著桌上的筆記,但她沒有唸,反而從底下拉出一台喇叭,接了手機的MP3開始撥放。
「各位好,我是赤司征十郎,洛山的隊長,擔任這次的合宿訓練總教練。」
裡頭傳出了黑子熟悉的聲音,而其他人則是第一次這麼清楚地聽見赤司說話時平靜又威嚴的語調。
「我簡單的說明一下,為了掌握每位選手的極限數值並加以突破,我必須在此提醒各位務必盡力,不盡全力的話,訓練也只是浪費時間,這次參與的五個學校中,大部分的正選選手在比賽場上都已經有了自己的風格,要突破自然不像剛開始那麼容易,常規訓練說好聽點,只是維持一個水準,並不代表能力有多少進步,你們沒有人會滿足於現狀吧?」
當然沒有。
赤司的聲音頓了幾秒後接著繼續:「如果是,你現在可以離開,這次的訓練不需要你,我相信其他人都可以理解。」
真直接啊,赤司的語氣還是那麼平靜,眾人卻是心裡一凜,伊月和木吉比較細心,暗暗佩服赤司話術的高明,這種話誰說都會有人不服,但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經領教過赤司的厲害,沒有人會置喙他一句不是。
「現在剛進行完一輪比賽,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因此,請各位選手將這次的訓練當成正規比賽,各位都是正選隊員,再不然也上過賽場,定然是相當優秀的,而在這次的合宿訓練中,只有優秀遠遠不夠,請各位認清這一點,這不是聯誼,大家各校之間彼此或多或少都有交流,私下或許也十分交好,不過在這裡,你們只是對手。」
這句話讓在場的人神情都嚴肅了起來,這種話平時只在正規賽才會出現,赤司現在拿出來說,代表著什麼相當明顯。
里子在這瞬間,臉上透出幾許不是很贊同的味道,但她不愧是負責任的人,已經決定交給赤司,她也沒有二話,誠凜的每個人臉上似乎都說明了他們還在消化當中。
「這次的合宿採淘汰制,每位選手都要盡力,未達標準就出局,做不到就回家。」
沒等眾人回過味來,赤司繼續說:「這次的合宿訓練,日本全國籃球文化交流協會將會派人視察,沒有意外的話,代表日本參加世界比賽的籃球代表隊一半陣容會由此選出,初步預計成立兩支隊伍,分別參加夏季的亞洲聯賽與歐洲聯賽,其餘兩支隊伍會舉辦日本全國比賽另外挑選,換句話說,就是特殊隊伍。」
赤司一頓,語氣還是很平靜,淡淡地收尾:「世界級的比賽,只有優秀遠遠不夠,我只要最頂尖的選手,我希望各位是,以上。」
錄音檔聽完後,現場有長達十秒鐘的安靜。
「這個呢,就是這次的訓練計劃了。」里子看著筆記上的紀錄,見大家還有些愣神,簡單扼要地總結,「大家有什麼問題?」
「這會不會有點太刺激了啊……原本不是集訓嗎?」日向扶著額頭,一時之間覺得自己有點消化不良。
「變成順便選拔啊。」伊月難得有點反應不過來,呆呆的註解。
不對,這樣看起來應該是選拔順便集訓還比較符合邏輯!
「黑子,赤司一向都這樣嗎?」降旗就坐在黑子旁邊,聞言轉過去問。
「……不是,但也不是這樣。」黑子誠懇地回答。
不是,但也不是?
眾人一頭霧水,里子目光銳利的丟過去,一秒黑子就很乖的解釋:「赤司他不會這般隨意的計畫,我不覺得這是『順便』,不過赤司這樣決定,我也不驚訝。」
眾人這才恍然,黑子的「不是」是說赤司並非一向如此,後面又說「也不是這樣」,是指對赤司的決定並不意外,里子還是微微皺著眉頭,並非是對赤司的決定有什麼意見,而是對方如此短的時間內就能做到這樣的策畫、付諸實行,讓她對於對方的能力感到一陣敬畏。
是真正打從心底敬畏,但同時又有些提防,只是現階段並不是敵對,少女的敏銳思維,讓她心裡矛盾的感到安心,她可以看的出來黑子對赤司有一定程度的信賴,而赤司應該也是言出必行的人。
「淘汰制啊,這有點不妙啊。」日向身為隊長,已經開始整理剛剛所得到的資訊了。
「可不可以再放一次,」伊月舉手說:「我想應該有人沒聽清楚。」
候補的基本上都沒聽清楚,再來就是火神,聽過就忘,也不能指望他有什麼印象,不過創社的幾位學長姐對此非常注意,里子也正在等他們,一聽便點頭,馬上播了第二次。
這次所有人都聽的比剛剛還要專心,聽完後,大家還在整理腦袋得到的資訊,里子就發了一疊文件下去:「傳下去一人一張。」
「這是什麼啊?」日向還沒看就先問,一邊自己拿了一張後傳到後面。
里子理所當然地回答:「你不會看嗎?這是赤司總教練錄音檔的逐字稿。」
「……」
「……」
「……」
……
大家瞬間沉默了。
最後火神腦袋直接說:「什麼啊!害我聽得那麼辛苦,有這種東西就該早點拿出來啊!」
里子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她還沒說話,黑子就轉過去問:「你有辦法全看懂嗎?」
「你……」被毫不留情地吐槽,火神勉強認真看了一下:「當然可以!」
「我看你根本就看不懂吧。」黑子平靜地繼續吐槽,完全不受火神快爆發的氣場影響,甚至就事論事的解釋:「赤司說話都會解釋,不過對火神來說,解釋大概只會造成閱讀上的理解障礙。」
「少囉嗦!我看得懂啦!別把我當笨蛋!」火神開始不爽的大叫。
黑子一號表情問:「那赤司說了什麼?」
「……我、我還沒看,我看一下……」
「……」
「……」
「……」
……
大家瞬間再度沉默。
「那麼現在我來解釋一下大致的訓練方向。」里子開口拉回主題,同時手上的白板筆就朝火神的頭準準的扔過去,附加一個燦爛到不行的微笑:「火神,請你注意聽!」
「痛痛痛!」火神一臉「我很注意啊」的表情,不過抬頭看見里子燦爛的微笑,馬上說:「啊啊,請說。」
里子這才在白板上畫出一條分隔線,繼續往下寫。
於是諸如剛才「等等,那真的是訓練嗎」之類的話又開始聊勝於無的響起。
「黑子,赤司以前不是你隊長嗎?他的訓練跟教練比起來如何?」小金井忽然非常需要心靈慰藉的轉過去問黑子。
黑子是現場唯一一個面無表情、而且也是唯一一個從頭到尾神色沒有露出半分變動的人。
距離假期,就剩沒多少時間了,誠凜眾人一方面為了暫時不用為了課業擔憂,一方面也為了即將到來的魔鬼訓練做心理建設,這些人看看里子,再看看赤司,完全不認為赤司擬定的計畫會有多親切,更別說是一個會提出使用淘汰制,並且奉行勝利至上主義者的人。
在幾乎每個人都是這種想法的氛圍中,黑子微微皺起了眉,想了想才說:「赤司的訓練……他會依照每個人的狀況訂定不同的標準,淘汰的規則很符合赤司的個性,但其實……」
黑子一頓,目光微微閃了閃,忽然抓到了那一縷幽微的思緒,或許赤司他……
……有可能嗎?
「其實?」日向有些困惑的重複了一遍,看著黑子努力思考的表情。
黑子被這個聲音猛地拉回現實,注意到所有人都在看他,臉上倏地輕微一紅,但語氣一樣平板而毫無起伏的說:「赤司的訓練一直是以冠軍為目標的……不,那也不是目標,對他來說,贏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無論過程如何,結果是早就確定的,但他的勝利有兩種,我很難解釋清楚。」
赤司有兩個?所以勝利有兩種?
在場有少數幾個球員的腦袋浮現出了這種理論。
黑子微微偏頭,「至於訓練,和教練的方針也差不太多,反正就是那樣吧,只要努力達成赤司的要求就不會有事了。」
眾人再度無語了,黑子這有講等於沒講嘛!
至於其他各校,基本上在傳達消息時也都發生了大小不一、像火神這樣有聽沒懂的事件,本來嘛,大家都是籃球好手,要說運動,那一定是不錯的,但是提到其他方面太細緻的東西就幾乎是死穴,各校的教練及隨隊都很有默契的沒有去說明分組及賽制的問題,這些人光是這樣的資訊都消化不了,或者說只大概知道了雛型,要指望選手一下子就全盤了解,也太勉強了。
這些赤司自然也都想到了,他擬出的訓練方案並不會因為選手個人在這方面缺乏認知而出局,於是各校也贊同了赤司的規劃,不需要的人自然毋須知道太多事,待全體人員選出後再一起說明也是一樣的。
像火神這種籃球超強國文超弱的人在各校也都看的見,不說別的,洛山名義上的教練第一眼看見赤司的企畫書,就覺得這是為永吉量身定做的規劃,他在球場上的表現可圈可點,不過要說國文的話,或許比火神這個歸國子女更差一些,桐皇有這種問題的,絕對是青峰奪冠,他要說第二,沒人敢拿第一,諸如此類小有問題的選手比比皆是,赤司也算是替各校的隨隊解決了一大問題。
臨近期末,學校的氛圍開始變得既緊張又期待,上課時幾乎人人都比平常更認真的畫重點,而黑子偶爾在聽到感覺十分無聊時,會有一點走神。
那之後的早上,他醒來時是和二號在一起,而前一晚的記憶只停留到赤司那句淡淡的玩笑,他想不起來赤司最後是睡在哪裡……正確來說,他沒有對方上床的記憶,但卻有個很軟很軟的印象。
那晚赤司到底睡在哪裡?
不經意間,目光瞥向抽屜的手機。
黑子覺得如此認真的想著這種問題的自己,著實有點愚蠢,他的臉微微有點發燙(雖然根本沒人看得出來),他甚至在思索隔天赤司是幾點起來的,他起床時早餐都弄好了,讓他又是一陣慚愧,這裡明明是他家,家事卻是赤司包辦。
赤司那樣家境背景的人,怎麼會廚藝那麼好?
黑子真心的覺得里子的手藝絕對是某種黑洞,這點大概所有誠凜籃球社的人都會同意。
『哲也,早安。』
『今天好嗎?』
『晚安,哲也。』
簡單俐落,卻能讓他感受到對方的關注。
赤司的訊息很固定,固定的既簡短又簡單,黑子的回覆也是,嚴格來說,可能還更簡短。
『早安。』
『普通。』
『晚安。』
相田里子只花一次討論寒假聯合訓練選拔的事情,之後又是固定練習與訓練,開會也重新佈滿了次學期的招生和訓練方案,眾人完全沒心思去思索接下來的魔鬼假期,因為補考的時間和出發的時間重疊,導致開會還間接變成讀書會,里子不允許任何人補考。
讀書會上黑子也是半發呆狀態,不過他已經習慣周圍的人不會太過關注他,發呆一下旁邊的人根本不會馬上注意到。
而最有希望補考的還是火神,可以說不管是打球還是補考,他都是名正言順的誠凜籃球隊先鋒,此刻正滿頭大汗的看著山高的數學筆記,雖然這樣對火神很不好意思,但誠凜籃球隊真的隨便拉個人都有資格可以教他,日向推了推眼鏡,對於火神的理解力有點傷腦筋,不過還是很盡責的解說三角函數。
接下來直到考試,誠凜籃球社每次開會大概都是這種景象了。



微風,黑子忽然注意到異樣。
不,那不是風,是振動,他起身往外走。
「黑子,你去廁所啊?」
「嗯,一下子就回來。」黑子隨口回答,然後抬腳往人煙稀少又隱蔽的地方走。
只伊月看見黑子沒有關好門,起身關門時不經意將目光投向外面,看見黑子的身影消失在轉角。
是他的錯覺嗎?怎麼好像覺得黑子不是要去廁所的方向?
伊月皺起眉頭,日向轉過來問:「伊月,怎麼了?」
「……沒什麼,我突然也想去一下廁所,去去就回。」伊月說著關好門往黑子消失的地方走。
黑子這邊,他已經拿起了手機貼在耳朵旁。
「……赤司?」
「哲也。」那端傳來他熟悉的聲音,略略帶著對方習慣性溫雅的笑意:「在做什麼?」
「沒什麼。」
黑子開口的同時,恍然想到今天是星期四,下星期就要考試了,他才想起還有本書在赤司手上,而對方看起來也不像是要親手還他的樣子。
「告訴我你明天的行程。」
果然不是打來說廢話的,赤司簡單的話語中有著不可違抗的命令,黑子想也沒想就回答:「上課。」
「下午呢?」
「嗯……籃球社的練習,怎麼了?」黑子覺得這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情,老實回答。
「想看看我的哲也。」他的口吻沒變,還是很溫和。
黑子完全沒有被對方的口吻影響,語氣稍微有點訝異的問:「你要來?」
「不歡迎我嗎?」
以往他都會回答「是無所謂」,但現在,這個問題黑子難得不知道怎麼回答,在電話這端搔了搔臉頰說:「也不是……不好意思,我可不可以問個問題?」
「你問。」赤司很簡短的說。
黑子微微一滯,臉上表情變都沒變,「……不,還是算了,對不起,我先掛了。」
黑子很果斷的掛掉電話,然後轉身,目光看向轉角處的影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角落的影子輕微地移動,但沒有逃出黑子捕捉的目光,他快步走到對方面前。
這人赫然是剛剛尾隨黑子的伊月,此刻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尷尬,黑子卻很平靜,一張撲克臉讀不出任何情緒。
黑子抓緊了手機,毫無情緒的雙眼直看著伊月,一字字開口。
「前輩,請問你跟著我做什麼?」



赤司看著手機幾秒,黑子說完就馬上掛了,從語氣聽來,還有一點慌張。
「……」
赤司沉默著,發現自己被影響了,雖然不知道對方什麼狀況,不過顯然是出了一點意外。
哲也剛剛是想問什麼?
「小征,你還不過來嗎?」玲央從更衣室探頭,「大家都集合好了。」
赤司的表情不變,但心裡猛然回神,不容他多想,赤司隨手將手機放到了衣櫃中。
「馬上過去,等我一分鐘。」
「OK。」玲央擺了個收到的手勢,然後就先行離去。
洛山的訓練已經告一段落,赤司是今天動作最慢的那一個,但他偶爾也會因為其他的活動晚到,大家對此十分習以為常,沒有多注意赤司在幹嘛。
赤司是個能夠做到心性收斂自如的人,儘管他對黑子表現出許多別人基本上不可能會看見的一面,但在洛山這裡,赤司說一是一,說二是二,這點就算是「現在的赤司」也一樣,洛山眾人不像過去的奇蹟,比較明顯的可以感受到赤司的差別,對洛山而言,一軍的隊員只覺赤司在比賽中「覺醒後」改變極大,雖然讓人感到驚訝,但不至於想太多,對二軍以下的人來說,赤司更是遙不可及的存在,不要說赤司有什麼改變,基本距離變都沒變,這些人不會像洛山或是奇蹟那般直觀的感受到差異。
能有「赤司只是變回來了」這樣感想的人,就只有過去的奇蹟和一路過來的桃井而已。
「啊,來了來了。」
「赤司,要說什麼啊?」黛開口。
「等不及了啊,今天有想看的電視節目,想早點回家呢。」小太郎笑嘻嘻的說。
永吉早就等得不耐煩了,所有人中他最缺乏耐心,但對於赤司下達「練習後集合」的命令又絲毫不敢違背,因此等的火氣都快出來了,此時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他的臉色反而好了不少。
赤司壓根沒去安撫任何人的情緒,只淡淡說:「明天,因為教練公務在身,因此改為自由練習。」
現場安靜了兩秒鐘,玲央皺眉說:「那傢伙平常也不在啊?小征?」
「明天家裡有點事,我會早退。」赤司很簡單的解釋,「雖然我跟教練都不在,不過該做的練習不能荒廢,其他學員的練習就交給你們指揮,詳細的工作自行分配。」
「等等……」玲央看了永吉一眼,還想發言,赤司的目光已經淡淡的掃向他。
那目光很淡,但是分量很重,玲央膽子再大,這時也不禁閉上了嘴,赤司微微一笑:「我相信這點小事應該難不倒各位,上次也宣布過寒假聯合訓練的事了,就當作是賽前的小試身手,做為測試個人指揮能力的評量,我已經委託體育部的主任明天過來巡視,他會向教練提出看法,這也是這次作為我單方面擅自同意聯合訓練的條件。」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語氣一轉,口吻還是很清淡,彷彿他並不在意:「不過,這也是為了讓我們洛山能站在更大的舞台上,世界級的隊伍,哪怕只是候補,都必須具備擔任隊長的資質和能力,我認為這點條件,是在合理範圍內的。」
「怎樣都好啦,明天我們就像平常那樣練習嗎?」永吉發問。
「那樣的程度就夠了,給主任看的能力,不需要很厲害,只要好看就好。」赤司淡淡回應,目光很冷。
「了解,華麗的練習就是了,以前也沒少做啊,反正就是表演嘛。」小太郎搔搔頭髮,像是覺得很麻煩,但也沒提出任何意見。
「……嗯。」黛點點頭表示了解,他認為表演的重責應該是不會落到他身上,但還是記下了。
「沒問題的話,就可以解散了,今天沒事了。」赤司宣布完,隨即又點名:「千尋,你留下。」
「……?」眾人散去後,黛走向赤司,臉上盡是疑惑。
「你對世界級的比賽有興趣嗎?」赤司開門見山地問。
黛皺起眉頭,「赤司,你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讓你好好考慮,」赤司不為所動,該說的繼續說:「如果那就是你的目標,那自然最好,但如果你沒興趣,不用因為洛山的招牌跟來,我對你也有別的安排,你自己所處的位置,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的意思是說,我還不如誠凜那個『原版的影子』嗎?」黛問的很不客氣。
赤司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沒變,語氣很溫和,但目光冷俏的絲毫沒有溫度:「不,你的基本功在各方面都比哲也好,但你應該也已經察覺了吧?」
赤司的語氣平靜地沒有起伏。
「除了覺悟之外,還有一個你過不去的難關,但哲也他沒有這種問題。」
「……」黛說不出話來。
被赤司那樣的目光直視著,黛有種被看透的感覺,這種感覺每每被赤司直視一次,他就會重新經歷一次,而他不得不承認,赤司說的是對的,他現在確實感覺到自己有突破不了的難關,但他沒發現是什麼地方,而赤司看出來了。
籃球場很靜,靜寂的連頭髮微微晃動的聲音都能聽見。
黛千尋的表情從疑惑、不滿,到平靜,過了幾秒鐘,他才抓著頭說:「我明白了,那,你說的另一個安排是什麼?」
他的神色沒有任何不滿和怨懟,目光比過去任何一個時候都還要耿直。
「是一件只有你能做的事。」
赤司輕微地偏頭,臉上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離開洛山,已經是半小時之後的事了。
赤司走出校門時,意外地接到黑子的電話,說是意外,只是因為黑子很少主動打電話,對方的個性向來都比較被動一點,即使主動出擊,也往往採取被動策略。
「赤司,我是黑子,你在忙嗎?」那端傳來他幾乎要背起來的禮貌語氣。
「沒有,社團活動結束了?」
「剛結束。」黑子一頓,說:「抱歉,剛才掛電話是因為剛好學長找我。」
「不要緊。」赤司順手制止來接送的司機開口,一面回答一面上車。
司機給他關了門,從後視鏡中得到赤司輕微點頭,才開動車子。
「剛剛想說什麼?」赤司隔了約兩秒,坐好後低聲開口。
「……」那端沉默了幾秒,「還是不問了。」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讓我猜?」赤司淡淡地說著,平靜的口吻中微妙地參雜著輕柔的笑意。
「我……」黑子一頓,可能因為是赤司,他覺得就算丟臉也就是這樣而已,略一遲疑,還是開口解釋:「一想到就很丟臉,所以還是不問了。」
「我不笑你,問吧。」赤司還是淡淡的,但語氣有幾分哄人的意味。
「……那好吧,」黑子輕輕深吸一口氣:「上星期你住我家的那天,你睡在哪裡?」
「……」赤司一聽沉默了下來,目光剎那間看著前座的司機。
莫名的銳利。
幾乎將赤司說的話都聽了去,前座的司機的目光帶著幾縷詫異,看了一眼後視鏡的赤司,他幾乎不曾見過少爺那樣的神情,使得原本安靜的氛圍不再像平時那樣壓抑沉悶,他似乎意外地在少爺臉上看見屬於他這個年紀、較為天真的一面。
這個中年司機在赤司家服務也有十五年了,十五年,幾乎從赤司還是小孩子時就看著他長大,看著赤司失去母親,看著赤司漸漸地不再隨意露出自己的情緒,無論何時何地都能保持冷靜又溫和的笑容,也看著他的任何改變,十五年在赤司家並不是一個值得驚訝的數字,但是為赤司服務的僕人,通常會定期輪替,不會任用這麼久。
司機不知道為什麼少爺特地留下他,他只是很好地做好自己的職責,他跟了赤司很久,所以,從赤司臉上輕微的變化、甚至只是一個眼神,他就能看出,和赤司講電話的對象,必定是少爺信任的人,否則沒有人能讓赤司露出如此放鬆的表情,那樣的表情、淺淡的笑容,他只在夫人還在世時經常看見。
很淺。
他只知道對方一定是讓少爺既信任又重視的對象,少爺很少露出這種表情,赤司只看了他一眼,又打了一個要他放慢車速的手勢,司機就機警的按下按鈕,將前座和後座的聲音隔開,他不需要知道少爺和朋友的對話,他只知道少爺很需要這樣的朋友。
那幾秒的沉默,黑子卻誤會了:「赤司?」
「我睡在你床上,和你一起睡的,你提早幾分鐘睡著了,所以忘記了吧?」赤司淡淡地說。
「你剛剛是不是想了一下,赤司?」黑子這時提出疑問了:「你說的是真的嗎?」
「是真的,」赤司一頓,電光火石間,鬼使神差的解釋:「只是不想讓僕人聽見對話,所以迴避了一下,你多心了。」
「赤司,你也是剛結束社團活動嗎?」
「嗯。」赤司問:「問這做什麼?有什麼不對嗎?」
這次換黑子沉默了。
若是回答「沒有什麼不對」,那好像也不對,但要說「有什麼不對」,也很不對勁,黑子發現他的國文程度有點不夠用了。
赤司見他幾秒都沒有回應,唇角的笑意漸濃,語氣也不經意的流露出一點捉弄:「哲也?」
「……前兩天,聽見你傳來的錄音檔了。」黑子忽然轉移話題,「淘汰制真像是赤司你會做的事。」
「是嗎?我姑且當作這句話是讚美好了。」赤司也很習慣黑子的步調,那幾秒的沉默足夠他判斷對方不是回答不出來,就是沒形容詞可用,不管是哪種,他都能推測原因。
「就算是哲也,訓練也是不會對你放水的哦?」
「這個我很清楚。」對這句話不為所動。
「哲也,你在做什麼?回家路上?」
「是的。」確實在路上的黑子老實的回答。
「明天我想去打擾一晚,方便嗎?」赤司淡淡的開口,明明是有搭訕嫌疑的台詞,由他說來卻很自然優雅。
黑子皺起了眉頭,卻不是不願意,黑子在意的是其他細節:「你特地來?」
「確切來說,是特地經過。」赤司淺淺的解釋:「明天晚上,家裡安排了一個會議讓我去旁聽,地點有點遠,回程路上可以經過你家。」
赤司這樣開口,是在和他約定?
「是沒有問題……」黑子短暫沉默一會兒,感覺臉上有點熱,但實際上他臉上仍舊沒有半點表情,「……這樣算不算約會?」
「哲也,你好像很在意戀人之間的約會問題?」赤司不答反問。
「是的,非常在意,因為搞不懂。」黑子一貫的直接了當。
「那麼,應該就算是吧。等我到達時,應該挺晚了,還是你想吃消夜?我做給你吃。」赤司口吻也仍舊平靜,平淡的就好像……他在說的事情是每天都會吃的飯那般普通。
一般的情侶模式是絕對不可能套用到黑子哲也身上的,黑子是不會有「什麼?一開始就要過夜這樣進度不會太超前嗎」這樣的反應的,相反的,他異常冷靜,根本沒有半點正常人認知的正常反應。
「很晚嗎?大概幾點?」
「我再傳訊息給你。」
「需要買菜嗎?」
「冰箱有什麼?」
「就剩下沒有拿出來熱的速成包。」黑子先是老實的說,然後才像是想到什麼:「對了,還沒有謝謝你……謝謝你做的速成包,比我自己下廚好吃很多。」
「不用謝,我聽說女方約會都喜歡男方送禮,比如飾品之類的,但是哲也可能不需要吧?」赤司笑了笑:「這樣吧,你隨意買,有什麼我煮什麼。」
「好。」黑子真的點頭記下,「衣服還是穿我的?」
「你可以準備。」
幾句話後赤司掛斷了通話,他一面拿出書包裡的訓練草案隨意翻看,再次按下隔離聲音的按鈕後,口吻冷淡地詢問:「還有多久?」
「還有二十分鐘左右,少爺。」司機盡責的回答。
「……伯父,若是父親或管家問起這件事,你就當作不知道。」隔了一會兒,赤司的語氣淡淡地傳來。
「是的,少爺。」司機先是為那稱謂驚訝了一秒,隨即恭謹的說:「說起來,上星期少爺晚歸的事,老爺倒是沒有多問。」
赤司「嗯」了一聲,沒有接話,他確實是對黑子特別不同,他送給黑子的禮物,多半不是能一眼看見的,如他所說,黑子並不需要一些好看或是華麗的飾物,至於在黑子家留宿的那一晚與料理,只是他想要有些和黑子單獨相處的時間而已。
赤司藉著訓練之便,為他設計了一整套完整的訓練計劃,恐怕在這方面,就算是里子也不會做的比赤司更好,他在這次的訓練中無疑扮演舉足輕重的角色,認真來說,他不可能有多餘的精力再去替單獨的球員設計訓練方案,但對象是黑子,赤司就是可以。
他的人,只能是他的。



黑子看著已經切斷通話的手機,想到了伊月當時的表情。
還有他自己的表情。
「前輩,請問你跟著我做什麼?」
他快步走到伊月面前,即使是常常相處的隊友,伊月也晚了好幾秒才「忽然」看見他在他眼前,先是被嚇到,然後有點尷尬。
黑子沒有馬上注意到伊月,但他反應過來時,他很確定對方應該沒有聽見一開始他叫喚赤司的名字……如果太認真的話,黑子會不知道該怎麼處理,而他現在不想回答任何人有關於他和赤司之間的任何問題。
「廁所在那個方向,不是這裡。」黑子淺淡的開口。
「不,只是看黑子你走反方向,所以……」
「……只是朋友的電話。」黑子頓了一下,不想讓前輩太尷尬,清淡的解釋。
黑子回答得很平淡,但伊月卻聽出了一絲不尋常。
伊月臉上勾出笑容:「真意外,原來黑子你也有這種表情。」
「表情?我嗎?」黑子困惑的問。
「其實我不是故意要跟的,只是先前看黑子你因為洛山那位隊長的關係有些反常,因此有點擔心,」伊月笑著說:「我並沒有聽見什麼內容,黑子,如果惹你生氣,我很抱歉。」
「嗯……那沒什麼。」
伊月拍了拍他,鬆一口氣:「太好了,我還在想,如果是因為洛山那位隊長的關係使你又失常的話,這次我就要關心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呢,畢竟黑子你很少說自己的事。」
「……」黑子沉默了一下,突然停住腳步。
伊月不明所以,跟著停下:「黑子,怎麼了?」
「如果是的話呢?」黑子突然開口。
「……什麼?」
「如果我說是呢?」黑子淺直的看著伊月,這次語氣比剛才重:「剛才,我講電話的對象就是赤司。」
伊月神情一頓,看了他幾秒後,露出有些歉意的苦笑:「我不是那個意思,黑子。」
黑子看著伊月。
「我只是不想看見你好像有什麼煩惱但又沒有尋求解決,進而影響到練習或比賽,這星期里子說你恢復正常,大家都很高興。」
「煩惱?我嗎?」
黑子聽完,仔細想了想,確實,之前他十分在意赤司,而現在則是因為關係確定下來了──特別是他既不討厭也不抗拒,但也沒有多餘的選擇──種種原因之下,他現在當然不會再浪費力氣去煩惱。
「是啊,黑子你雖然臉上沒表情,不過之前不管做什麼都常常分心,傳球還傳到臉上,痛死人了。」
「……那真的是非常對不起。」
「不會,你不用道歉啊,又不是打到我。」伊月再次拍了拍他肩膀,誠實地說出日向聽到後絕對會揍他的言論:「雖然我不知道你有什麼煩惱,不過看起來是解決了對吧?那就好,真的解決不了也可以找我們商量。」
「謝謝前輩。」
認真地道謝,黑子一方面慶幸不用解釋赤司的問題了,一方面又同時有種「他能來誠凜真的太好了」的感覺。
黑子哲也就是這樣簡單而單純的人。
經過教室的時候,玻璃窗戶映出經過的身影,黑子看了一眼映在窗戶上的自己,有幾秒的時間,他認真的在思考,自己臉上究竟是什麼表情。
黑子可以判斷伊月的反應,但這一刻,他卻有點不敢下定論了。
黑子真的在想。
他當時,因為這樣而生氣?
就因為瞬間誤解了伊月對赤司觀感的隻字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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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原作者| 沈杰 發表於 2015-8-19 03:5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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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日與夜】




夜。
一點。
黑子睜開眼睛,聽見聲音,低頭才看見筆還握在手上,他起身,從客廳陽台外探出頭,看見赤司的身影佇立在樓下,一輛轎車揚長而去。
黑子揉了揉眼睛。
赤司朝他揮了揮手,跟那天一樣,只隨帶了一個背袋,看起來有點重量,但不顯累贅。
「晚安,赤司。」黑子開門迎接:「請進。」
很涼,一點點的寒意從赤司身上發散了出來,他的面容看起來比平時還要白,連手都是冰的。
「打擾了。」赤司脫下鞋子,擺放好之後注意到黑子在觀察他,神情淡淡地潛藏一許笑意說:「我沒什麼好觀察的吧?」
「不是……」下意識反射性回答,黑子說了開頭二字停了下來。
赤司穿著淺紅的格紋襯衫,黑色的牛仔褲,打了領帶,搭配一件運動風格、略厚的外套,看上去很乾淨俐落,那件外套穿在他身上,有種難以言喻的高雅和休閒。
黑子頓了頓,「你穿這樣很好看。」
「謝謝。」赤司微微一笑,踏上玄關,伸手摸了摸黑子有點亂糟糟的頭髮:「剛睡醒?」
「嗯,看書順便等你。」他覺得對方的動作有點奇妙,不過赤司只摸了一下就放下手,黑子順著問:「你坐車來?」
「嗯,我讓他在這裡放我下車,回家時我自己坐車回去。」赤司簡單的回答,脫下外套一邊說:「很晚了,想睡的話不用繼續撐著,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哲也。」
這裡好像是他家?
「外套。」
黑子雖然這麼想著,但臉上完全沒有任何反應,拿過對方手上的外套,一邊掛一邊說:「是考試內容太無聊了,不小心就睡著了。」
跟著他走到客廳,赤司果然看見桌上零散的放著課本、講義和筆記。
黑子的態度乍看之下平淡的不可思議,順手拿過赤司手上的袋子,語氣毫無起伏的說:「你洗澡了嗎?我有準備換洗衣物和浴巾,是睡衣,現在也有熱水。」
赤司鬆開領口的領帶,看著他,忽然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哲也,你要陪我洗嗎?」
「不要。」斷然拒絕,黑子還是那張一號表情:「你是認真的嗎,赤司?」
「不是,只是想看看你的反應。」赤司很平靜的回應,「還是,哲也你先去刷牙,我稍微坐一下再去洗澡。」
「……赤司,」黑子看著他兩秒,伸手貼在他冰冷的額頭上:「要不要先喝點水?你身上好冷。」
赤司瞬間愣了愣,先是毫無防備,然後下意識想揮開黑子的手,意識到這點後他又停住,然後坐下。
「赤司?征?」黑子也是第一次看見赤司私底下有如此明顯的反應,很快收回手,看著赤司已經恢復從容的表情,他暫時放下對方的隨身行李,有點不確定的呼喚。
「哲也。」
赤司很快淡淡地一笑,伸手拉著黑子,輕輕環著人,把頭靠在黑子身上:「你很溫暖。」
對赤司這種孩子般的舉動,黑子沒有掙扎,低頭看著對方因為角度關係而露出的一截雪白的頸項,黑子伸手,輕輕摸了摸赤司的頭髮,發現對方似乎並不在意,黑子於是又輕輕撫了撫。
「我去倒熱水給你吧,赤司。」
聽見黑子的話,赤司乾脆的鬆手,「嗯」了一聲,不一會兒對方給他拿了杯熱水出來,赤司低頭喝了一口,抬眼看見黑子的目光,淡淡道:「說了我沒什麼好看的。」
「抱歉。」
黑子看赤司沒繼續說,也就不急著刷牙,坐到赤司身旁,正要開口時,對方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般先一步開口:「哲也,你還是先去刷牙吧。」
「是?」黑子歪著頭,有些疑惑。
「你在我身邊,我會忍不住一直想抱你。」赤司輕輕牽住他的手,「但我現在……身上外面的味道很重。」
「我不在意,」黑子因著他的動作,順著微微低頭,「請問,為什麼突然說要過來?」
赤司看了他一眼,唇角勾出一抹黑子看不透的笑意,但那也不是冷笑,或是那種溫和卻毫無感情的笑容,就是淺淺的,好像也不是真的在回答他的問題,更像是彷彿在說給誰聽,也可能是說給自己聽。
「只是想休息。」
黑子覺得對方的聲音有瞬間很遠,他還是不知道赤司究竟在想些什麼,似乎打從一認識就是這樣,他不知道為什麼赤司漸漸地變成了兩個人,也無法明確敘述為什麼彼此之間會變成這種關係,有很多事情黑子都無法解釋。
無法解釋,但他卻可以理解,黑子覺得,他好像真的知道赤司在說什麼。
他點點頭,沒多問,抽回手後起身:「那我先去刷牙,順便,幫你放熱水。」
「嗯。」
他們的相處很平淡,看起來卻很自然,明明應該是很弔詭的情況,卻硬生生讓二人詮釋出一種好像新婚夫妻一般的氛圍:黑子在這方面很單純,赤司則是不在意,一個沒意識到,一個完全不在意。
既然兩方都沒意見,那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黑子出來時,發現赤司在翻看他的筆記,連帶看見自己放在桌上的考卷也在赤司手上。
「赤司,該你去洗澡了。」走到赤司面前,黑子說:「只是一些準備考試的東西,沒什麼特別的。」
「你一向沒有補考的問題,我想五月應該正在為大輝的成績傷腦筋。」赤司放下手上的紙張,很隨意的提著,接著伸手捧住了黑子的臉頰,吻了一下。
黑子完全沒有任何特別的反應,他單看赤司的起手勢就知道後面的發展,因此只是閉上眼睛,很溫順的讓他親吻,赤司的手掌溫度很熱,不再是剛進門時那樣冰冷。
「青峰一向要補考的吧,我想他的國文可能跟火神差不多程度。」毫不留情地說著鐵一般的事實,黑子提起赤司的背袋:「這個我先拿進去房間,赤司你先去洗澡。」



耳邊可以聽見細微地、從浴室傳來的水聲。
這次黑子沒有睡著,他在廚房泡了杯熱茶,動作慢慢的,看起來不像是在泡茶,更像是在思考。
又過了十分鐘,水聲停止。
非常安靜,靜寂的就像是獨自在家一樣的感覺。
黑子微微側頭,猜想赤司大概在泡澡,他看著眼前的茶具,應該是姑丈或姑姑留下來的,上星期赤司來的時候才又拿出來清洗使用,原本布滿灰塵的木質茶具變得非常漂亮。
隔天早晨的茶,赤司應該就是用這個泡的吧?
說到泡茶,黑子只會倒白開水,再不然也只會拿茶壺把水燒開之後找個茶杯倒,絕對不會添加任何像是茶葉的「其他成分」,就是很純粹的飲用水,像赤司這樣這麼懂得生活的人,黑子在有限的經驗中也沒遇過幾個,特別是和他年紀相仿的。
不知過了多久,黑子既沒離開原位,但也沒有其他動作。
「你在發呆,還是在等茶壺的水涼?」
驀然間,那沉穩淡漠的聲線從身後傳來,恍然間,他就落入了一個還微微冒著蒸氣的懷抱,「睡衣是特地準備的?我還以為你會繼續讓我穿上次那套。」
聞言,黑子轉頭說:「我想赤司你以後一定還會來過夜,所以就乾脆準備了。」平淡的甚至沒有半點驚訝的反應,連細微的害羞也沒有。
赤司在他側頸上親了親,「雖然我無從得知你是不是因為我才準備的,不過聽見你這樣說,我還是很開心。」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赤司,衣服是給你穿的沒錯。」黑子的臉上浮現輕微的疑惑,無視赤司從身後抱住他、雙手還貼在他腰上的這個親密的姿勢,他很誠實地說:「你這樣抱我有點不習慣。」
「你不需要習慣,只要習慣我就好。」
「……是。」
赤司又親了親,微微收緊力道:「哲也,我想要你,現在就想要。」
黑子臉上微微一紅,把眼前的東西推的稍微遠了一些,沒說好還是不好,只直直注視著他的雙眼:「赤司,那個很痛。」
「我知道,我不勉強你,哲也,」赤司換了個姿勢,面對黑子,一腳卡進黑子雙腿之間,一手攬住他的腰:「讓我摸一摸。」
黑子看著他,閉上眼睛任赤司親吻臉頰和嘴唇,他們都沒經驗,赤司只是比同齡人多出一份理論、耐心和毅力,這方面當然也不會無師自通。
親吻一會兒後黑子睜開眼睛,「赤司,之前你有和其他人交往過嗎?」
「沒有。」赤司靠在他身上,很輕,使黑子不會因為被壓著而難受,「哲也,你會在意?」
「不,我不在意,」黑子順著也抱住赤司,「因為你說你想『休息』,我就在想,是不是從來沒有過。」
「有,」赤司毫不猶豫的回答:「剛進帝光時,在籃球部打球的那一陣子,說實話,我覺得很輕鬆,也很快樂。」
黑子臉上又是一紅,閉起眼睛,赤司說完後,輕輕吻了吻他的耳朵,手順著睡衣下擺往上摸,撫摸的感覺不很強烈,也感覺不到太多情慾,黑子更多的是感覺到赤司對他的試探,他在試探他對他的接受到什麼程度。
很輕。
黑子不知道在這麼霸道凜冽的氣息下,原來還有這麼輕的動作和試探。
親吻還在持續。
「唔嗯……赤司,能不能……停一下?」
赤司停了下來,拉開一點距離,紅色的眼睛溫和精準地看著他,「不喜歡?」
察覺到對方冷靜的語氣中有些不太冷靜的顫抖,黑子臉上出現了一種很微妙的表情,他把手掌貼在赤司臉頰上:「不是,我也想親看看,只有你親,太不公平了。」
「哦?真意外。」
赤司露出笑意,這次的笑容不再是剛剛那種淺淡的溫和,而是妖異的帶了幾絲若有似無的魅惑,他輕輕湊近黑子,微微偏過頭,貼著他的手掌,同時露出漂亮白淨的頸項:「哲也,親吧。」
黑子目光一頓,湊近赤司的唇,赤司對他最常做的親密動作除了抱,就是吻,而這恰恰是黑子完全生疏的,不如說他對於該怎麼主動很有疑問,被動的角色比較適合他,但他不喜歡一直都是被動。
否則,黑子也不可能在籃球場上一路走來了。
黑子的吻很生疏,很認真,他不太知道該怎麼辦,但完全不想認輸,因此一開始只是重複的去含對方的唇瓣,赤司很配合地略略退開一小步,黑子因為這樣而進了一步,赤司看起來倒像是被抱著了。
「赤司……」黑子吻了一會兒後出聲。
「是?」赤司微微一笑,臉部表情放鬆了下來,笑意比剛剛更濃,那魅惑的感覺又深了一些,他側著的角度拉大,提議:「哲也的脖子很好親,你要不要也嚐嚐看?」
「……那我不客氣了。」黑子就算是有臉紅的反應,也絕對不會有「啊,怎麼這樣」之類如此少女的回應,赤司這麼問,他就這麼回應,一切都這麼理所當然。
黑子這次親吻的時間比較短,末了認真詢問:「這樣親會不會癢?」
「不會,就是覺得有點熱。」赤司沉聲回應,然後如一開始那般拿回主動權,重新親吻黑子的嘴唇。
黑子猝不及防,被挑起慾望的臉龐紅暈比剛才明顯,等他反應過來時,赤司的手輕輕摸著他的臀部,這讓他情不自禁想起上回在浴室的情形,還是任由赤司動作,但身體卻微微僵住了。
「哲也?」
「……」
沒有聽見懷裡立即性的回應,赤司的眼眸略略淡漠下去,口吻不變的帶著溫和:「換個地方,去房間好嗎?我看你似乎累了。」
說著,赤司異常乾脆的抽回了手,很平靜的牽著黑子走出廚房,態度平淡的不像是剛剛那個吻他的人。
到房間時,黑子才注意到赤司的反應,他們剛剛沒有貼得很緊,所以黑子沒有馬上發現,他一看,開口:「赤司,你……」雖然自己也有點感覺,但畢竟沒有對方那麼明顯,黑子沒有打算說。
看著赤司平靜的表情,黑子微微皺起眉頭,很直白的改變話語:「……赤司,你是誤會我不願意,才說出就寢這種話嗎?」
赤司轉頭看他,表情有幾分打量,而且是毫不掩飾的,和過往那種不動聲色完全不同。
不知過了多久,黑子感覺到對方在他額頭上一吻:「……不是那樣,哲也你多心了。」
「我知道了。」
赤司將他壓在床上,臉上的陰影讓他看起來有些深淺不定,但他的動作很溫柔。
溫柔的一字字吐出的話語仍舊那樣自信。
「哲也,記住我的感覺,然後習慣我。」赤司扣住他的手,低頭吻了吻黑子說:「我會給你時間,讓你的身體習慣我。」
黑子看著他,眨了眨眼,「你也會習慣我?赤司?」
「我會的,哲也。」赤司沒有反駁,不只是黑子,他也是,而他知道黑子還是有看出一些端倪,「接下來會有很多時間可以習慣。」
黑子完全沒有浪漫情懷,很切合實際的說:「合宿訓練不能算吧。」
「除了那個之外,會有時間的。」赤司完全不受影響,「會愈來愈像情侶,你不這麼認為嗎?」
「我不知道,也不在意像不像。」對於基本上會被忽略的黑子而言,像不像這種外在形象問題完全無關緊要。
「果然是哲也的作風。」赤司其實也只是提一下,他若是會在乎,就不會在廁所強吻他。
說完,他鬆開手,微微一笑:「睡吧。」
「好的,晚安。」
「晚安。」



晨光微微亮起,但其實他們沒有睡多久,赤司的生理時間很準,他睜開眼睛,沒有動,身旁傳來勻稱的呼吸。
赤司的表情有點疲倦,過了半晌,他動作小心地起身,完全沒有驚動到旁邊睡沉的黑子。
「……」看了一眼黑子熟睡的面龐,赤司沒有任何表情。
隔了一會兒他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便下床更衣,逕自洗漱,赤司進廚房時,就看見前一晚黑子看著發呆的茶具和茶壺,不禁微微一笑,想起了昨晚看見黑子專心發呆的樣子,也不曉得在想什麼。
他轉身重新看了一遍廚房,熟練的完全是把黑子家當成自己家一樣,開始弄起了早餐,赤司在下廚前看過時間,很準時的,當他一切都弄好,也將廚房整理乾淨後,黑子揉著眼睛走了出來。
「赤司……早安。」
「早。」
赤司已經擦乾了手,很俐落的倒了一杯熱牛奶,遞到黑子面前:「先喝點東西,哲也。」
「好熱……怎麼會有牛奶?」黑子先是接過,喝了幾口後,慢半拍才開口問,「應該早就喝完了吧?」
「附近買的。」赤司真的摸出了他家的鑰匙出門,然後回家繼續弄早餐。
黑子的表情一瞬間露出了詫異,但馬上就接受了,還開口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家的鑰匙放哪?」
赤司看著他亂糟糟的頭髮,伸手簡單替他整理邊說:「你沒有收起來,還有,先去刷牙洗臉,醒一醒再吃早餐。」
「……是。」黑子一頓,沒什麼異議就返身去洗漱了。
赤司看他離開的腳步有些慢,不禁微微一笑,他的哲也是還沒睡醒,還是單純喜歡被摸?
就像黑子會注意到赤司的舉動,赤司在觀察力上也不輸給黑子,他第一次摸到對方頭髮時,就注意到黑子似乎會輕輕一頓,昨晚甚至露出了一種很難言喻的表情。
用早餐時,黑子安靜地用完,然後才開口問:「赤司,你在家也做這些事嗎?」
「什麼事?」很正常的喝著開水,赤司看著手機,一會兒後抬起頭回問。
「家事,還有早餐和晚餐之類的,很好吃。」
「家裡的事情一向都由僕人處理,我很少過問。」赤司很淺的回答,一句解釋都沒有。
「你也起的很早。」
「只是習慣,你不必在意。」
「……」黑子低頭看著被他吃得很乾淨的碗盤,自言自語:「我自己煮都煮不出這種味道呢。」
不知道打了什麼訊息,赤司按下傳送鍵,聽了黑子的話後露出很淺的笑意:「都是現成的東西,沒什麼特別,你喜歡就好。」
「教練的料理,用的材料也都是現成的,不過真的差很多。」黑子面無表情的說著。
「相田嗎?好像誠凜的隊員對相田料理的評價都是很特別?」赤司一點也不意外的詢問著,同時起身收碗盤。
「碗盤請讓我收,也請讓我洗。」黑子一秒阻止,神色自若地繼續話題:「赤司,那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談話的時候無意聽見的,你們的教練也真有趣。」赤司停下動作,看著黑子收碗盤,眼看對方大概不會再讓他插手,他索性起身:「我去一下房間。」
「哦,請便。」沒有多想,黑子應了一聲。
「哲也。」
「唔……」一回頭就被吻了一下,黑子動作一停,赤司吻畢時他才眨眨眼,「請不要在這種時候嚇我。」
「你有被嚇到嗎?」赤司從後面抱住他,這時鬆開手,語氣頗感興趣的問。
「有,萬一盤子破掉就不好了。」
赤司平靜的說:「你只會拿得更緊,不會掉下去的,那麼我去房間一會兒。」
「好的。」

赤司不會告訴他,上星期回家後,他在過世了的母親房間中待了很久,久到一向很少關心他的父親還開口問過幾句話。
母親在世時,因為身體不好,因此不常和父親同房,再者,以他們的家世,男女方平時分房睡也很正常,這間房間保留了所有當時赤司母親的佈置,定期打掃,赤司不知道父親對母親是什麼感覺,但是母親在世時很喜歡的一本月刊雜誌,定期都會放在她房間的桌上,放在母親最喜歡閱讀的窗邊的位置。
就好像她還活著一樣。
赤司沒有真的去回答黑子哲也的問題,黑子沒有追問,赤司不知道自己的情緒是失望還是鬆了一口氣,他應該不管什麼事都一向平靜理性才對。
不對,如果真是如此,他對黑子也不會做出那些異乎尋常的舉動了,無論是強吻或是摟抱,赤司還從來沒有特別對哪個女性做過,更不會對男性。
除了黑子哲也。
哲也……看起來似乎已經接受他了。
對此,赤司有五成的把握,他很確定自己的感覺,卻又有些捉摸不定。
「……赤司,你在發呆,還是在看書?」
赤司手上翻著一本活頁夾,行李旁邊也有幾本書籍,門沒有特地關,黑子忙完時沒看見他,便回房間,就看見赤司看著手上的書籍,或說是資料,發著呆,目光根本沒有在看什麼。
黑子走到他面前,伸手再次貼在他額頭上,這次赤司反應過來了,他很快地一愣,然後微微低下頭,任由黑子的手掌貼在自己額頭上。
「沒什麼。」
「……」黑子歪頭了幾秒,忽然拿走他手上的活頁夾,放到旁邊:「喂,赤司。」
「嗯?」
黑子將他推倒在床上,這使得赤司露出了一點玩味的笑意,伸手輕輕撫過黑子額前垂落的幾許短髮:「哲也?」
「有點……不,沒什麼。」黑子一頓,臉上露出很微妙的表情,然後他坐起身:「請當作我什麼都沒做,非常對不起。」
赤司很從容的坐起來,伸手覆蓋住他自然垂放在床邊的手,看著黑子面容幾秒後,忽然提議:「哲也,今天……要不要去約會?」
聞言,黑子眨眨眼,轉過頭來看他,又是看了一眼剛剛那還滿厚的活頁夾,才平板的開口:「我覺得赤司你應該沒有這種時間。」
「不要緊。」
「……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坐車?」
赤司牽起他的手,很輕的一吻:「不是今天。」
意思是今天他也會留下來過夜?
黑子皺眉,發表了意見:「這樣親好怪,你把我當女生嗎?」
「我不會錯認你的性別,你沒跟誰約會過吧?」赤司輕輕摸了摸他的手,絲毫不以為意:「剛好現在有時間,我們就去『約會』吧?」
「……可是我不會。」黑子認真想了幾秒,說:「只跟桃井同學約會過一次。」
「能在自己男人面前直接說出和別的女性約會這種話,哲也你真的是很單純呢。」
「……是?」黑子不明白這有什麼問題。
赤司微微笑著:「約會很簡單的,想想你現在想做什麼事?」
「……今天還沒跑步,我也想去打籃球。」黑子認真的回答。
「那就走吧。」赤司起身,順手摸了摸黑子的頭:「球場在附近嗎?」
「嗯,沒有很遠。」
黑子看著赤司的動作,這次他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尤其是赤司剛剛摸過的地方,比起之前微妙的表情,這次又多了一點臉紅的反應。
赤司低頭翻找袋子裡的運動服,一轉頭就看見黑子還坐在床上,一看見他轉過去就放下了手,赤司微微瞇起眼:「哲也,怎麼了?」
「沒事……我去換運動服。」
黑子清醒過來,還沒等他起身,赤司已經走過來,然後將他壓倒在床上,直接就低頭吻他。
「唔……」
比起黑子,赤司行動力顯然強上一截,黑子先是愣住,完全反應不過來的任他吻著,然後慢了好幾拍,才抓住赤司的手臂,赤司注意到他反應過來後,動作停了一下,離唇,又輕輕吻上第二次。
這次時間比較短,很快結束,黑子沒有率先發言,就是看著上方的、赤司的面容。
赤司的手指微涼,輕輕撫著他的嘴唇,過了一會兒低聲笑了起來:「哲也,你在臉紅。」
「你嚇到我了,赤司……我哪有臉紅。」
「叫我『征』。」赤司輕輕摸著他臉頰:「你的反應很有趣。」
「但是,現在,你並不在意我是不是這樣叫你吧?」黑子推了推他,說出觀察的事實,赤司也就順勢坐起,看著赤司的側臉,黑子還是說:「還是說,你很在意?」
「不是那個問題,哲也,只是,別人也就算了,你這樣喊,我有時會分不出來你是在喊誰。」赤司握著他的手,表情看起來漫不經心:「你對我的話有反應,只是反射性的吧?」
黑子抬眼看他。
赤司轉過來,朝著他微微一笑,笑容帶了點魅惑:「我可是你的男人哦,哲也,你不會想賴吧?」
「並沒有。」黑子唯獨不想在這個男人面前服輸,但也不能怎麼樣,頓了頓問:「赤司,另一個……你,也醒著?」
「這樣說有點不太對。」赤司想了想,神色回復到平靜:「基本上我們是同一個人,只是在某些時候,主導權會換人。」
「……不管是哪一個『赤司』,對我來說都沒有差別,我喊赤司,有人會不高興嗎?」黑子問出一般人基本上不會問的問題。
「他嗎?不會。」赤司瞇起眼睛,笑意加深,伸手又是摸了摸他頭髮才說:「不過你願意改口的話,我會很高興。」
「那我就不客氣地繼續叫你赤司了。」黑子一秒回答,完全回到一號表情:「還有,以後可以不要忽然壓上來嗎?」
赤司表情不變,輕輕摩娑著他的手指:「會反感?」
「不,不會反感。」黑子止住話題,但似乎不願說明原因。
「我明白了,」赤司的臉恢復到沒什麼表情,但低頭親吻他的手:「一起準備出門吧,該去『約會』了。」
「好的。」



約會該是浪漫?這種事會發生在黑子哲也身上嗎?
答案是不會。
早餐過後的慢跑持續了兩個小時,只有這樣還達不到赤司平常的訓練強度,不過卻已經是黑子給自己訓練的臨界點。
停下跑步,改成走路後,黑子一邊喘氣一邊擦汗:「那個,赤司,抱歉,讓你配合我。」
「不會,正好可以當作訓練計畫的第一手資料。」赤司跟在他身旁,身上也滿是汗,但臉上沒有任何疲憊的神色,說話十分沉穩。
「你還想跑的話請便,不用顧慮我。」看著赤司完全沒有任何疲憊、反而精神很好的臉,黑子說。
「我們可是在約會哦?不待在一起很奇怪吧?」赤司並不正面回答,就是十分隨意的說了這麼一句。
黑子大概是體力耗到沒有分神去思考赤司是不是認真的,他還沒說話,赤司就塞給他一瓶水,從背後推著他前進。
「前面就是公園了,哲也,再加油一下。」一樣很平淡的口吻,淡淡的帶點鼓勵。
「……好的。」
兩人沒多說什麼,到達公園後,很安靜的在椅子上喝水休息。
隔了一會兒後赤司起身,順帶拉起黑子:「你的體力進步很多。」
「這個在比賽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吧?」黑子和赤司一同走在回家路上,一面閒聊。
「不如一會兒我陪你對練?」赤司神色如常。
「嗯?好啊,不過先說,我可是打不贏赤司你的。」非常明白自己的斤兩,黑子一點都沒有猶豫就說出自己單挑一定會慘敗的事實,同時又顯露出他並沒有因為這樣而失去鬥志。
「這我知道,練習而已,無關勝負。」
到達籃球場時,已經有其他青少年在打球,往常黑子基本不會被發現,其實現在也沒有,但赤司實在太顯眼,還沒踏進球場,七八個男生中就有兩三個轉過來。
「咦,來打球啊?」其中一個開口:「住這附近嗎?沒見過的臉呢。」
黑子走過去,冷不防開口:「他是我朋友。」
倒是旁邊有人認識黑子的臉,嚇了一大跳才說:「原來是黑子啊,你別嚇人啊,什麼時候在那裡的啊?」
「我跟赤司一起過來的。」
「啊,你叫赤司啊?你好,我是本田。」籃球落地,第四個人湊過來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赤司。」赤司露出一抹禮貌的笑意,很簡單的介紹自己。
「赤司,」黑子轉過來,趁著其他人七嘴八舌、很熱情的介紹自己的時候,補充說:「他們都住這附近,算是鄰居。」
「我知道了。」
簡單的回應,赤司隨手運球,身形一閃,在眾人才剛反應過來時,就迅速的投進了一球。
一樣現場唯一對此沒有反應的還是黑子,先來的八個人齊齊愣了愣,然後相繼大叫。
「靠,動作好快!」
「一下子就衝過去了!」
「你有看見他動作嗎?」
赤司接住籃球,轉過來,平靜的朝向他說:「哲也,從我手上搶一球看看。」
「等等,我先!」有人開始躍躍欲試了。
「八個人嗎……」
赤司手上不間斷的運球,眼底微微閃過一絲銳利,很快,連黑子都沒有察覺。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如果我贏了,這個球場今天可以暫時讓給我們用嗎?」
聽見這個問題,其中七個人轉過去看另一個顯然是領導的人物。
「野山?」
「好呀,你要是贏了我們八個人,我們今天就不在這裡打球了。」野山開口應下。
「那就說定了,正好剛剛做完了暖身運動,現在隨時都可以比。」赤司從容的笑著:「你們想怎麼玩?」
「哦呀?黑子也要算嗎?單挑的話,他穩輸吧?」旁邊,一開始介紹自己的本田微微歪頭,那口氣也不是不以為然,就是感到疑惑。
赤司沒有開口問,就是抬眼看他,黑子和他目光對上,聲音薄透而平靜的說:「都可以。」
「二對二或四對二也可以,我跟哲也一隊。」赤司聽見後,露出笑意看著野山。
「四對二,你們應付得來嗎?」
「不用擔心。」赤司笑意不減,微微抬起下巴朝黑子示意,黑子得到暗示後則移動位置。
這個人,有點不好惹啊。
瞬間,野山有這種預感,但這時赤司並沒有任何出奇之處,硬要說的話,也只能說他的舉動一看就知道不是住這裡的居民,這時他還覺得是自己的錯覺。

短暫的比過之後,毫不意外的是赤司全勝,對方連一分都沒有拿到。
「嗚哇,輸的好慘……」
那是當然的吧……黑子默默想著。
「當然了,因為我想占用球場,手下留情的話會很不妙吧。」赤司輕鬆的說著玩笑般的話語,下一秒就有人走過來,興奮地找他搭話。
「欸,你是黑子的朋友吧?下次什麼時候來打球啊?」
「對啊,下次我們不會輸的!」
「下次……那就要看黑子了。」
赤司的口氣還是帶些禮貌,不過話語說的很曖昧,這些男生沒聽出來,黑子倒是有反應,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很乾脆的閃過一個正要找他搭話的人,若無其事的「經過」去喝水。
沒撲到人的男生也不洩氣,他叫原田,此時跟著黑子過去追問:「黑子,你朋友很厲害耶,是親戚嗎?還是童年玩伴?」
黑子放下水瓶:「都不是。」正確來說是情侶。
「那下次到底什麼時候會來打球啊?」聽到這邊聲音,有人轉過來問。
「對啊,可以約嗎?」又一個人開始起鬨了。
「黑子,不要不說話啊!哈哈!」
「赤司,你不住這附近吧?」野山沒跟著起鬨,走到旁邊也拿水起來喝。
「是的,有點遠。」基本上他現住京都。
「特地來這裡打球?我是知道這附近球場只有這邊而已……」
「那倒不是,只是周末有空順便過來看看哲也而已。」赤司一個問題一個答案,完全沒打算多解釋。
「這樣啊,我覺得你身手俐落的不像是隨便打打,黑子每次來打球話都滿少的,這好像是第二次帶朋友來呢。」看出赤司不欲說太多,野山也沒有太問,很簡單的道理:黑子話少,物以類聚,赤司給人的第一印象可能溫和,但絕對不是話多的類型,因此野山也只是順勢說了點其他的話。
野山這話還有幾分試探和找話題的意味,赤司也喝水,一聽隨口問:「哦?第一次是誰?」
「是一個很高的男生,叫火神……的樣子,也說是朋友,你們同校嗎?」
「不,不同校。」赤司微笑回答。
就在這邊兩位隊長聊天的時候,黑子那裡已經愈演愈熱鬧,黑子從頭到尾都是一號表情,最後是野山察覺到赤司似乎在等他們離開,這才走過去中斷了自己朋友們對黑子的騷擾。
「好了好了,都輸的那麼難看了就不要一直糾纏人家了!東西收一收走了!」
「等等,野山,再一下子就問出來了啦!」
再一下子?野山覺得後面看著的赤司應該沒有看起來那麼好脾氣,事實也證明野山的舉措是正確的,雖然野山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不過同樣是領導人物,他可以感覺得出赤司十分護短。
「難得有這麼厲害的人可以一起打球,現在走太可惜了啦!」另一個人叫松山,超級大聲的抗議。
旁邊有人反應過來直接往他頭上打下去:「可惜你的大頭,笨蛋!一開始就說好了,今天這裡我們不用了!」
「打什麼啊,會痛耶。」
「讓你長點記性,走了啦。」
和赤司沒有相處很久,野山猜測赤司可能有點誤會,不過這些朋友們心直口快,基本上赤司應該是不會計較的……吧?
赤司看起來還真不計較,他們遵守約定離開後,反倒是黑子走過來,接過他手上的籃球,對著籃框投了一球後開口:「他們沒有惡意,為什麼要提出『讓出球場』的要求呢?」
赤司臉上笑意淡了下來,他微微抬手像是要做什麼動作,隨後擺出防守的姿態,「哲也,試著從我手上拿下一球吧!一球換一個問題,只要是你問的我都會認真回答。」
這個誘餌對黑子來說很有吸引力,雖然之前但凡他開口問,赤司也是會回答他,但有賭注的性質,使得黑子燃起了鬥志,「那,說定了,你也不能賴。」
還記得他說的「你不會想賴吧」的話?赤司瞇起眼睛笑了:「不會,不但不會,也不會讓哲也你擺脫的。」
然後,一個半小時過去,黑子並沒有成功突破赤司的防守,一次也沒有,午餐過後,又是一整個下午,到了下午四點的時候,黑子已經乾脆趴平在球場上了,反正平常練習就常常趴,他趴的非常熟練。
赤司裝了水,直接澆在趴在地板的黑子頭上,有點好笑的說:「還爬得起來嗎?」
「可以……」微弱的掙扎著,黑子一動不動。
身旁傳來一些聲響,赤司用毛巾替他擦了擦頭髮,然後對方的聲音傳來:「哲也,你可以幫忙拿水瓶嗎?」
「什麼拿什麼……赤司!」
黑子的尖叫一樣微弱。
他感覺到赤司先是把空的水瓶塞給他,下一秒他就像煎秋刀魚般的被翻面,然後先是公主抱起身,還來不及反應,他已經被扛在赤司一邊的肩膀上。
赤司很輕鬆的問:「還是你喜歡橫抱?我是無所謂。」
「我可以自己走。」
「籃球也給你拿吧,我拿有點困難。」赤司完全不理會他的抗議,就把球丟給他。
黑子投籃不行,接球可是一流,輕鬆的接到球,才反應過來:「赤司,能不能請你放我下來?」
「不行。」
「為什麼?」
「我喜歡這樣抱著哲也的感覺。」赤司不知道是不是認真的,一邊回答還輕輕拍打黑子的臀部一下。
「我也是男的,這樣被你抱著很難為情,拜託你放我下來,路邊的人都在看。」
傍晚的路邊開始出現人潮,尤其是買菜回家的媽媽,一邊看著他們經過一邊討論,似乎覺得挺有趣的,黑子不是沒有感覺,但他儘管嘴上抗議,但卻沒有掙扎。
赤司也可能是察覺到他的情緒,走了一段路後,沒多說什麼就動作小心地讓黑子落地,「接下來要回家嗎?」
「是……我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嗎?」
「似乎是沒有,不過一開始就說了,約會就做哲也想做的事情,所以如果你接下來還有想做的事,我也會奉陪。」赤司口氣很淡。
「嗯,我在想要不要去買菜,但不曉得冰箱食材還夠不夠。」黑子老實的回答,他想的基本上都是很實際的事:「還是晚餐你想在外面吃?」
「我無所謂,」赤司回答,看似不經意地問:「你是想吃我做的菜?我有理解錯嗎?」
「……沒有。」黑子邊走邊轉著籃球,只遲疑一秒,而後乾脆的承認。
「那就走吧。」赤司露出一點笑意:「想吃什麼?」
黑子手上一頓,轉著的籃球掉了下去,他俯身撿起球後,微一遲疑,但還是答道:「都可以。」
「哲也,你看起來很驚訝。」
儘管黑子沒什麼表情,但赤司就是可以正確知道他的反應代表什麼,這次,黑子抿抿唇,「因為……這樣說好像我很期待似的。」
「有什麼不好?」
「……沒有。」黑子看起來已經放棄解釋了。
雖然他根本就沒有解釋,臉上那種奇異的紅暈也沒有消退。
他在害羞?赤司難得有些不確定的想。
黑子像是不想再讓赤司觀察下去,加快腳步走在他前面,這種細微的變化,赤司看在眼裡,淡淡的在臉上勾起一抹弧度,那也不是愉悅,就是淡淡的有幾分玩味。
他的哲也,其實遠沒有別人想的那麼單純。

向晚,他們從超市返家。
「我先去開熱水。」
黑子說了一聲就要先進去,赤司則不慌不忙喊住他:「等等。」
「怎麼了?」
赤司將塑膠袋放在玄關,擺放好鞋子後說:「我跟你一起去吧。」
黑子頓時站在那裡,赤司的話沒有任何詢問的意思,就是很平淡的、理所當然的語氣,而且很柔和。
男孩和女孩有什麼決定性的差異?心理學上顯示,男人是一種再怎麼正經,心裡也可以隨時想著色情思想的動物,黑子就算再怎麼單純,也不可能完全避免,他畢竟也是個男性。
這次,黑子臉上比較明顯的露出了微微詫異的表情,但沒有問出真正想問的問題。
以他的個性都是直接問的,但這次怎麼也問不出口,黑子說:「你要先洗嗎?」
「我的意思是,我們一起洗,然後再一起準備晚餐,我需要你的幫忙,哲也。」赤司解釋。
赤司不是沒有忐忑的情緒,但以他沉穩冷靜到近乎無情的性格,這樣的情緒很難有人能讓他表現出來,此時,他的心裡頭一次在親人以外的對象面前,出現了這樣的情緒。
只見黑子臉上的神色微微一停,但赤司只是坦然地和他對望,看也看不出什麼,黑子遲疑了好幾秒,臉上絲毫沒有慌張,只是疑惑,還有一點微妙,但他朝赤司走近,伸手提起玄關前的塑膠袋。
「……那我先把東西拿進去,」黑子提起東西,但沒有像以往那樣掉頭就走,想了想說:「熱水要十五分鐘,赤司你先隨便坐一下,時間到我再叫你。」
「這個我來就好,上星期說好要教你廚藝,後來就忘了吧?」赤司從黑子手裡拿過袋子,指尖拂過對方手掌,很從容地往廚房走去,「廚房我來負責。」
黑子默默跟在赤司後面,要往浴室方向分開時,他忽然抓住了赤司的手腕。
「怎麼了?」赤司回頭問,聲音很穩。
「……」黑子這次走近了兩步,另一手握住赤司的另一手,變成兩人兩手都是握住的狀態。
赤司沒有馬上問,就是讓對方握著,黑子抬眼看他,不像第一次時開口,這次他慢慢湊向赤司,對著赤司的嘴唇親了上去。
這是一個很安靜的親吻,唇與唇分開時,赤司沒有問黑子為什麼這樣做,就像他也會突然出手那樣,有些行為是找不到什麼明確理由的。
赤司掙脫黑子的手,動作溫柔的摸了摸他頭髮,有點留戀的又湊上去親了一會兒,袋子掉落在地上,赤司反手攬住人,還不太熟悉彼此的身體,赤司只是加深親吻,察覺到黑子快要跟不上步調時,硬是讓自己緩和下來。
這次分開,黑子的臉比剛剛還要再紅一點。
赤司輕微地嘆了口氣,微微抬高下巴,這次在黑子的髮上親了一下:「哲也,我不想勉強你,但你這樣吻我,會勾起我的情欲,不要玩火。」
「我沒有那個意思。」黑子臉不自然的轉開視線,察覺到對方絲毫不在意他身上的汗水,親吻了他頭髮時又抬起頭,「……只是突然很想試試看而已。」赤司沒有問,但黑子主動解釋。
「你不需要一臉抱歉,你對我有興趣,這是好事。」赤司語調依舊很穩,臉上雖然也淡淡地有些紅,但還是帶著習慣性的溫和,說這話時,他再度提起袋子,輕輕握了握黑子的手一秒便放手:「想親的話,等一下進浴室可以讓你親個夠哦,哲也?」
「……請無視我剛剛的話,我去準備熱水了。」說著,黑子馬上抽身就走。
赤司看著他的背影笑了,黑子絕對不是被嚇走的,那反應到底是不是在害羞啊?抑或是有點惱怒?一向判斷力洗鍊的赤司這時也有點不太肯定了,換成是別人倒很好判斷,問題就在於,有些規則在黑子身上偏偏就不適用。



後來,無論是洗澡、下廚或是一起用餐都很平靜正常,雙方都沒人再提剛進門時的親吻,飯後黑子在客廳的桌上念書,赤司自己也有攜帶東西看,兩人之間相處時異常安靜的氛圍又再一次上演。
這次也持續了一小時左右,黑子放下筆,轉頭問赤司:「赤司,你要不要喝點什麼?我去倒。」
「都可以。」赤司專心的在寫著什麼,聽見問話後抬起頭回應,同時微微一笑。
「好的。」黑子於是離開,回來時將杯子放在赤司面前的桌上。
「謝謝,哲也。」
「……不會。」
因為黑子沒有馬上繼續做剛才的事,赤司於是抬頭看他,微微傾身,順利握住了對方的手掌,黑子也沒有抗拒,還是一樣沒什麼表情的看著他。
但赤司可以分辨,那表情跟「剛剛」一樣。
……跟不久之前,黑子雙手握著他雙手腕時一樣,一臉……該說是想嘗試還是好奇、又或者該說是渴望的表情?
赤司頓了很短的時間,坦白說:「哲也,這樣看著我,我會想要你。」
很淡,但是沒有放開手,聽在黑子耳裡,有幾分邀請與試探的意味。
「……沒關係,」遲疑一下黑子還是說:「雖然不是很習慣,但是是赤司的話就沒關係。」
聞言,赤司臉上的笑意加深。
黑子臉上的表情變化很淺,說話的口吻乍聽之下也沒有特別起伏,但對赤司來說,算是一個不錯的收穫。
黑子哲也那種鋼鐵般的意志,或許只在球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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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沈杰 發表於 2015-8-21 23: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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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髮】


洗過澡,赤裸著上身,頭上隨意披著毛巾,赤司一面擦著頭髮一面坐到電腦前,看著今日的國際新聞。
赤司通常每天都會洗頭,但那並不是他天性愛美,每天保持儀容是基本禮節,對他而言就是「應該要做到的事」。
上個月開始,赤司更換了慣用的洗髮精和髮蠟,換了另一款以前他不會選擇,也比較不具知名度,但實際品質比原來好的品牌。
洗髮本來不是什麼值得注重的事,但自從赤司發現黑子對他的頭髮情有獨鍾後,「洗頭」這件如此平常的事情,份量頓時有了改變。
一面擦頭髮,赤司用拇指和食指摩挲了一會兒額前的髮絲,嗯,維持的還不錯。
赤司對自己的保養還算滿意,儘管他的表情毫無變化。
今天不是上課日,但赤司依舊傳了訊息給黑子:『哲也,早安。』
『早安,正要去練習。』
隨著這句簡單的問候,還附上一張早餐的三明治照片。
赤司看了之後收起手機,下星期是見面的日子,但稍微特別一點:這次,黑子要過來找他。
赤司家很少有客人,赤司也不會貿然讓黑子進本邸,然後在監視攝影機上留下長相;赤司家的情況特別的多,可以的話,赤司根本不想讓黑子進本邸。
但是黑子想來,赤司經過安排,還是答應了下來,條件是黑子不能在本邸過夜。



赤司見到黑子,有點意外的是在練習的體育館觀眾席上,赤司一走進去就看見他。
「……」黑子沒有開口但抬手揮了揮。
赤司沒有多看黑子一眼,除了他,也沒有人發現觀眾席上有多一個人,大家專注在練習上,沒有人關心任何觀眾。
『等我。』
『好。』
黑子就這樣看著攜帶的小說,默默等了赤司近兩個鐘頭。
赤司是提早離開的,在他換衣服時,黑子開門走了進來,正好看見赤司脫掉濕漉漉的上衣。
「赤司,抱歉,我來早了嗎?」
「沒有,剛好而已。」拿起毛巾稍微擦了擦頭髮,赤司換上乾淨的衣服,「哲也,我事先沒有說,今天你可能只能住在安排好的旅館。」
「……沒有關係,我不在意。」黑子伸手,先是輕輕摸摸赤司的頭髮,然後湊過去吻了吻嘴唇,「洛山果然很大,比誠凜大的多。」
赤司微微一笑,抱住他,「在去本邸前,要參觀看看嗎?洛山這裡也有誠凜沒有的書,也許哲也你會感興趣?」
「好的,」黑子溫順的讓他抱住,靠在赤司肩上,「如果不麻煩的話。」
「一點也不。」赤司鬆手,微微一笑,然後將黑子輕壓在置衣櫃上親吻,黑子反手擁住赤司,手指在背上抓出皺摺,另一手習慣性摸上赤司的髮。
「赤司前輩人呢?」門外傳來一年級的聲音。
「赤司不是說他今天要提早走。」
永吉的聲音傳來,黑子反應過來後開始掙扎,但赤司猛地壓住他,不給他喘息的空間。
「配合我。」赤司低聲說。
「應該在換衣服吧,喂!赤……」永吉邊說邊打開門,後面的字硬是吞回了喉嚨:「司……」
永吉呆呆的看了好幾秒,但赤司背對著他像是根本沒有察覺,反應過來時永吉直接關上門,整張臉爆紅。
永吉是很典型的純情男,跟女孩子平時很少能夠說上幾句話,更不要說他面貌兇惡,光那張臉就嚇跑一堆人。
「永吉前輩,怎麼不進去?」跟在後面的一年級歪頭疑惑的說:「發生什麼事嗎?」
等等,沒聽說赤司有女朋友啊!
永吉匆忙間只看見了一雙環住赤司的雪白的纖手,還沒整理好到底怎麼了,倒是在裡面的赤司一臉淡定的鬆手。
「沒弄痛你吧?」
「我很好。」黑子一臉撲克:「請不要那麼故意。」
「他只看見我,沒看見你的臉,」赤司摸了摸黑子臉頰,解釋:「我不想讓任何人看見你剛剛的表情。」
黑子還是面無表情:「那麼,請告訴我如何毫髮無傷的出去。」
「交給我,你趁機摸出去。」赤司平靜的說,然後將黑子拉到門旁的死角,直接打開門,若無其事的問:「怎麼了?」
「赤司,對不起,那個、我……」
「怎麼無緣無故道歉?發生什麼事嗎?」
正當永吉衝進更衣室東張西望時,黑子早已經拿著自己的東西,完全不引起任何注意的走了出去,只留下永吉萬分疑惑的尋找赤司「看不見的女朋友」。

「哲也。」
聽見聲音,黑子從椅子上抬起頭,「赤司,沒事了?」
「一點事也沒有。」拉起黑子,赤司溫和的說:「走吧,帶你參觀。」
「好的。」
來到圖書館,黑子安靜的看書,赤司也拿了本書看,不多時,黑子已經挑了三本想借的書,並且在隔兩排的閱讀桌邊看見赤司。
赤司似乎沒有馬上發現他,專注的神情很好看,很普通的動作自有一股優雅,黑子看了好一會兒才上前去,卻是伸手小心的摸了摸他的頭髮,發現赤司抬頭,又很快收回手。
赤司的目光停頓了很短的時間。
「哲也,怎麼了?」
「我想借這些。」黑子將書放到赤司面前,「方便嗎?」
赤司伸手拿過,「我去借。」
「那個,赤司。」
赤司停下腳步,回頭看他,黑子盯著他說:「頭髮被我弄亂了,沒關係嗎?」
「不要緊。」摸了摸自己的頭髮,赤司不在意的笑了笑:「你想弄亂多少次都無所謂。」
「是……」黑子的臉奇異的泛起一抹很淺的尷尬,但除了赤司,周圍也沒人注意。
赤司唇角勾著一抹深不可測的笑意。
每當黑子的手停在他頭上時,赤司總有一種很微妙的感受,他一直知道黑子喜歡摸他的頭髮,雖然他不曉得確切原因。
但,赤司想著,他也許已經喜歡上那種黑子彷彿在探索他的感覺了。

就讀洛山的學生大部分家世背景都不錯,下課時間到社團時結束這段期間,校門口陸續有車子來接送,居然完全沒有引起任何側目,這在誠凜是很少見的事情,但是在洛山,大家卻見怪不怪。
赤司家當然也有車子來接,不如說是赤司特別安排的。
「哲也,上車。」
黑子依言上車,注意到赤司的目光:「為什麼那樣看著我?」
赤司在黑子後面上車,伸手摸了摸黑子的頭髮,這讓黑子露出了略帶困惑的表情,「赤司?」
赤司溫和的回答:「只是在想,哲也很喜歡摸頭髮。」
「因為……」黑子想了一下,給出一個模糊的答案:「很好摸,不可以嗎?」
「沒有,是哲也的話就沒關係。」
司機聽見這句超乎尋常的溫和語氣,透過後照鏡看過去,赤司銳利冷酷的目光像針一般盯著他,對著黑子說話時依舊溫和:「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那目光讓司機立馬收回探詢的目光,赤司是什麼樣的人,只要在赤司家工作超過三個月,就沒有不知道的:赤司也許溫和有禮,謙虛恭敬,但絕對不是好說話的世家少爺。
黑子好似完全沒有察覺,順從的讓赤司握住手腕,「我的頭髮沒有那麼軟,所以很羨慕。」
「是嗎?為什麼?」
聽見這句依舊過於低柔溫和的話語,司機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專心開他的車,聰明的忽略後座的任何對話。
「我覺得赤司的頭髮就像是……男人的頭髮。」黑子的答案依舊很模糊,但他說得很認真。
「頭髮就只是頭髮,成分都是一樣的,哲也。」赤司低沉、沉穩的聲音中帶著幾許無奈,只輕輕地撫著黑子的手。
黑子沒有接話,他轉過去看著赤司的臉。
赤司的口吻很溫柔,但表情截然不同,那幾乎可以說是習慣性的溫和輪廓,或著黑子更傾向說,那是「赤司式的面無表情」,或許是前座的司機看見了什麼,赤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只有對著黑子說話的口氣依舊溫和。

「不過你喜歡的話,我倒是覺得很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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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沈杰 發表於 2015-8-28 23:5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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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結束與開始並行】




新的一星期,誠凜全校開始了期末考,誠凜籃球社也因為這樣停了一星期的社團練習,改成了讀書會,這樣的安排,其他人怎麼想黑子不是太在意,但他覺得這星期是期末考,實在不失為一個好情況。
尤其是對黑子來說。
為什麼這麼說呢?上星期赤司在他家過夜,雖然不頻繁,但同樣發生了關係……赤司的判斷依舊正確:這星期黑子會有足夠的時間調整身體狀態,即使這樣的判斷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但在籃球以外的事情上,黑子對赤司還是有一種難以解釋的信任。
特別是……當他在贏了赤司那麼一次後,才開始看見的、赤司不為人知的一面。
黑子的體能稱不上好,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情,正好遇上考試,就算是里子也不會要求他們照常訓練、然後照常脫衣審視檢查,換句話說,也就不一定會知道黑子假日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想到當時的情況,黑子臉上輕微地發紅,就這樣恍神了幾秒後,才又重新開始寫考卷。
期末考就這樣沒什麼驚險地度過,黑子的身體也恢復到了最佳狀態。
成績出來後,最慘的還是火神,但不管怎麼說,低空飛過也是過;而黑子的成績,興許是那兩天有個全能帝光前任隊長替他補習,重點的部分黑子都意外地拿到大幅加分,成績一躍為誠凜籃球社的排行榜第二,校排名頭一次進入百名,落在83。
以名次落差來說,黑子可以拿進步獎,這個進步的落差還大到他可以領幾千元日幣的獎學金,連班主任都誇獎他進步之多。
「黑子你開外掛啊,也太猛了!」站在成績公布欄前,誠凜一夥人睜大眼睛,日向毫不保留的誇獎黑子。
「我沒有開掛,就是像平常那樣考試而已。」黑子十分平靜,因為他已經答應赤司不會缺席訓練了,考試當然不能補考,里子要是看見他補考,大概會殺了他吧!
不過他這種一臉平板的平靜,除了看起來高深莫測外,在其他人眼裡就是羨慕加忌妒了,火神用力圈住他脖子:「你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等等,火神你小力一點……」
「哦,黑子你很囂張哦,看我還不修理你!」日向也加入打鬧。
「真令人驚訝,黑子進步真多。」
伊月沒有上去摻一腳,附和了一句後,和木吉繼續看榜單,旁邊的學生人潮有些看完了離開聊天,有些站在前面和他們一樣在打鬧。
「伊月,你在這裡!」木吉還沒看見自己的名字,倒先看見了伊月的:「補考名單沒有你,過關啦。」
「那是當然的吧!連火神都沒有補考,我們這些學長補考也太丟臉了。」伊月沒好氣說了木吉一句。
「啊,學長,你們已經來了啊。」降旗幾人遠遠看見他們就大叫著跑過來,「太好了,聽說大家都不用補考。」
「對啊,因為火神也過關了,要是其他人補考的話教練一定會發火。」黑子不知何時已經掙脫打鬧,飄到這邊來捅了火神一劍。
「又是我,我都不用補考了也有事!」火神沒好氣抱怨了一句,周圍的人包含幾個不認識的同學都笑了起來,搞的火神抓抓頭髮,完全沒辦法地哼了哼,丟下他們自己去福利社了。



接著,是學期結束,短暫新年後的幾天。
結束了一學期的學業後,迎來了寒假,對大家來說,也意味著又要迎接挑戰,意味著赤司征十郎的訓練。
換言之,他們只有短暫喘氣的時間,接著又是名為訓練實為淘汰賽的合宿。
眼看快到目的地,黑子拿出手機,打上一串簡易的訊息。
『赤司,我們到了。』
『我知道了。』
看見這行字後,黑子收起手機,冷不防又來了第二條訊息。
『等你。』
等我?幹嘛?黑子想都沒想就收起手機。
黑子或許單純,但並不代表不懂變通,現在的赤司,有時會說出一些只是想看他反應的隻字片語,使得黑子摸不準這句話到底是在說正事、玩笑,還是在玩雙關。
黑子不知道他們是從什麼時候變成這種關係的,但無論如何,赤司是唯一一個會讓黑子認真思考這方面的男人,而赤司又是唯一一個黑子有時會不知道該怎麼應對的對象。
平心而論,赤司征十郎這個男人絕對不是個溫柔、有同情心的人,甚至可以說他其實理性冷靜到近乎恐怖的程度,但同時,赤司在很多地方卻又表現出超乎常人的體貼細心,就算是黑子,也知道赤司在如此繁忙的生活中跑到他家來過夜意味著什麼。
黑子不在意被赤司觸碰,他不覺得噁心,也不感到討厭,他甚至喜歡那種溫暖的感覺,赤司身上有淡淡的溫暖,很淡,那種淡不是能用溫度計測量的溫度,而是黑子偶爾能在赤司身上看見的一種不經意的認真。
車子停下時,黑子拿出了手機,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打了幾句話送出。
「到了,就是這裡,拿著自己的行李下車吧。」
里子空手率先下車,眾人魚貫的下車,又拿了行李後,木吉看著還沒開走的遊覽車問:「里子,妳不拿行李嗎?」
「要啊,不過我到目的地再拿就好。」里子露出明快的笑容,變出一張地圖在眾人面前打開:「從這邊開始,請你們用自己的腳到達目的地!」「目的地」三個字還特別加重語氣。
所有人聽了之後紛紛湊上來看地圖,只見里子很貼心地指著右下角的角落說:「我們現在在這裡。」
「那個,不好意思,請問,目的地是哪裡啊?」小金井代替其他人發問了。
「哦,沒多遠,就在這裡。」里子拿起筆,在左上角的角落打了一個無法忽視的叉叉。
「什麼────────!」
「所以說,請大家盡量在天黑前到哦!十二點之後就沒有熱水了,也不供應晚餐,祝你們好運。」里子說完,很輕快的上了車,上到一半,還探頭來補了一句:「哦,對了,這不是我的訓練計劃哦,是『赤司總教練』的方針,有意見的話請努力的去向總教練反應吧!」
就算是這樣,里子妳臉上的表情也太明顯了吧?眾人紛紛翻白眼。
最後,大家就看著一台遊覽車的背影揚長而去。
要背著這些重到不行的行李,走這種……距離?
「那個,這些也要跟著跑嗎?」後面傳來福田的聲音,大家這才清醒,紛紛往後看,只見後面還有從學校借出來的,兩大籃整整四十顆的籃球……
黑子看了自己身上的行李,再看大家基本上是呆住的反應,一面在心裡嘆氣,一面面無表情地想著,這真的很像是赤司會做的事情:可以拿來訓練的環節,他從來都不會放過。
「剛剛到底是誰把這些搬下來的!」日向開始怒吼。
「不要遷怒啊,誰知道會有這種事啊!知道就不會搬了啊!」
「……」至於火神,他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張地圖,半天看不出什麼名堂。
「火神,你拿反了。」黑子適時的出聲提醒。
「哦?是哦,謝謝……我是故意拿反的!」
「……」黑子沒反應,面無表情看著他一眼後,直接抽走地圖:「算了,你看不如我看。」
「這樣子真的有辦法在天黑前到嗎?」小金井滿臉黑線的說。
「誰知道……」降旗已經不想多說什麼了,道具都是由一年級負責,這些……難道也要他們全程搬運?
眾人一陣喧鬧,只有黑子完全不受影響,拿著地圖看了幾分鐘後,丟下一句「與其有時間站在這邊講話,還不如早點上路,這上面還有關卡要闖」就走了,完全把眾學長同學們拋在後面。
「等等啊黑子!」
「對啊黑子,籃球你也要搬啊!不要想跑!」降旗大叫。
「……」



就在誠凜眾人苦不堪言的同時,已經在旅館的赤司也並不是沒事,為了在安置所有人時不會過於混亂,各校到達並開始第一項訓練的時間都不一樣,他正一項項和負責後勤的各校人員確認所有具體細節,同時還不時使用手機下達指令。
「赤司,這個名單你……」
桃井一走進來,赤司手機就響了一聲,忙得不可開交的他,頭也不抬就朝桃井比了一個「等一下」的手勢,然後滑開手機。
「……」
眼見赤司動作停頓了下來,桃井困惑的說:「赤司?你還好嗎?」
「……我沒事,是黑子他們到了。」幾秒後赤司微微一笑,幾個動作後按下發送,然後才接過桃井手上的分配名單,才看了第一行,又像是想到什麼般,給黑子又傳去第二條訊息。
桃井站在旁邊,對赤司的行為好奇的也湊過去,赤司看起來也沒有要她迴避的意思,看見赤司打的訊息,原本以為是什麼重要正事的桃井忍不住笑出聲:「原來平常你都用這種表情在跟阿哲聊天啊。」末尾又十分桃井式的加上一句:「不知道阿哲聊天都說些什麼呢。」
「也不算聊天吧,就是很單純的打招呼而已。」赤司就事論事,可以說完全沒半點反應,他歛眸低頭去審視桃井拿進來的名單,平淡的表情中,只語氣微微帶點笑意:「硬要說的話,有時看他傷腦筋也挺有趣的。」
「欸,是嗎?」桃井先是微微偏頭,但她臉上絲毫也沒有疑惑,還是充滿笑容:「感覺你現在比較開朗哦,以前很少看見赤司你這麼笑,是真的。」
「嗯。」赤司略一停頓,很快做了幾個記號,將文件遞回給桃井:「大致上都沒有問題,不過有做記號的記得要特別確認,他們的位置應該會空出來。」說著淡淡笑道:「有時間調侃我,不如去看看桐皇的情況吧,雖然我不認為有人會在第一關就被淘汰,不過我想也差不多該到了。」
「啊,好的……」被提醒,桃井低頭看錶:「所以阿哲是最後一批到的嗎?這樣阿哲會不會沒飯吃啊,赤司,你說我要不要準備便當呢?」言語之間完全把黑子以外的人略過。
對於桃井的便當,赤司不為所動,聞言微微一笑:「只準備哲也的份,誠凜其他人會羨慕吧?不過都準備的話,妳一會兒會很忙,恐怕沒有時間。」
桃井和赤司,那是配合很久的默契了,赤司不需要加以解釋任何話語,桃井也十分理解。
正式訓練還沒開始,但除了人員分配外,赤司已經勾出了幾個,在他預想中有一定機率會被淘汰的名單。
「沒問題的,今天的準備我都做得差不多了,完全不用擔心!」
桃井握起小拳頭,眼神閃閃發光的一邊思考菜單一邊離開,赤司也完全沒有阻止的意思。
黑子就算是食用桃井的便當也是那個表情,不過在那種狀態下還要去面對興奮的桃井,就算是黑子,也會腦袋空白吧。
赤司勾起一點淺笑,難得有些興致盎然地思索著,對誠凜的隊員來說,相田和桃井的料理功力是否在伯仲之間……有其他人被逼得不得不一起分享美味的餐點,他的哲也大概也會比較開心吧?
這大概是赤司在能力範圍內,能為黑子做的事了。

短暫休憩後,黛千尋緊接在桃井後面,看起來像是把整個旅館都走了一遍後才找到他。
「赤司,你在這啊!這個是之後場地租借的總清單和文件,你看一下,有幾張需要你的簽名,你簽一下吧。」
「好的……不好意思。」赤司開口,接過黛千尋手上的筆,粗略翻了一下文件,表情平靜:「你寫的企劃比桃井還優秀,和我想的一樣。」
「……喂,什麼叫『還優秀』啊?你不覺得前面這麼有禮貌跟後面這句話有點衝突嗎?」黛千尋幾乎習慣了現在的赤司偶爾會有的語氣不協調和落差,但還是皺著眉頭抱怨般地說了一句:「而且你也真難找,簡直像一顆永遠撿不到的球一樣。」
「永遠撿不到的球?」赤司檢查著有沒有遺漏,一邊有點克難的簽上自己的姓名,但也沒有漏聽黛千尋的話:「我不就在這裡嗎,你的比喻太誇張了。」
「一點也不誇張,你真的很難找,我從大門到外面庭院找了至少有二十分鐘,然後又在裡面繞了一大圈,」黛千尋舉出其中一個環節說:「你去過廚房和後面的資源回收處吧?真搞不懂怎麼會有那麼多事情都要你走一趟,累死人了。」
「這點事就喊累可不行,學長畢竟也曾是洛山籃球社的正式隊員吧?」沒有任何解釋,赤司把文件遞回去:「麻煩你了。」
黛千尋接過文件,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雖然現在說這種話有點晚了,不過赤司,這次訓練的意義到底在哪裡?」
從里子提案,到赤司開始策畫這次的集訓開始,黛千尋是除了師長和黑子哲也外,唯一一個正面並且直言問出口的人,他一邊說一邊再次翻了翻赤司有親筆簽名的地方,「我可不會相信你說的什麼『為了洛山的榮耀』或是『就算不是世界第一,也要是日本第一』之類的鬼話。」
赤司依舊沒有解釋,只露出慣常的笑意:「我每一句說出口的話,都是認真的。」
那種笑意,放在別人身上總會有一種親切感,但放在赤司身上,那就需要一番解讀了,不過黛千尋並不想花時間去思索赤司的用意,他並不是一定要知道,因此,看見赤司的表情時,他了然的挑了挑眉。
「……我會在盡量大家用餐前回來」
「手機記得帶著,有什麼事就連絡我。」赤司平靜的交代。
「我知道了。」
望著黛千尋離去的背影,赤司的神情略略帶了些若有所思。
……當初「自己」會選擇黛千尋,其實只是因為賭氣吧?雖然說,現在也沒什麼差別了。
拿出手機看時間時,赤司不經意看見了來自黑子的訊息。
『請不要故意說這種話來看我反應如何,我不好玩,另外,還沒向你道謝,謝謝你幫我補習,考試十分順利。』
黑子的話語十分平常,不太容易能看出他對赤司與對普通朋友有何差異,赤司卻彷彿可以想像戀人直視自己說話的樣子,平穩的面容不禁流露出些許輕柔的笑。
現在向他道謝,有點太早了吧?
他可不是出自於什麼好意或愛意,僅僅只是因為……黑子哲也是他的。
只是這樣而已。
對於黑子哲也,彼此的關係修復的十分順利,以目前的進度,要重新建立完全的信任,也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如此想的赤司,臉上的笑意還是那般輕柔,卻隱隱帶了些淺淡的冷峭,還有難以察覺的陰鬱。



地圖上標示的關卡,全部都是團體關卡,而且無一例外都是考反應、體能、判斷力與團隊合作,關卡也都是很尋常的項目,比如運動會中會看見的兩人三腳等等,全部都只有一次機會,闖關失敗也不會怎麼樣,套句赤司的話,也不過是從跑一公里變成跑十公里,鍛鍊身體的程度。
這樣的關卡總共有十關,所有學校的時間都錯開,十關裡面,這群人失敗七關,最後好不容易看見旅館大門時,所有人一致又乾脆地趴了。
至於到底是誰的問題,那絕對是搞不清楚的。

「哇,有沒有這麼慘啊?」已經到了的人紛紛出來幫忙,陽泉的冰室辰也率先走出來,蹲在木吉旁邊,嘴裡咬著紫原的零食,放眼望去,一大片的偽屍體。
看情形,別說吃飯,連爬進房間都有問題吧?
紫原看起來完全不在意這些人慘不慘,一邊咬著零食,一邊拖著那一大籃的籃球:「這個,要放哪啊?」
海常是最早到的學校,笠松出現了,主動走過去說:「啊,我知道,剛剛教練有說,我跟你一起搬過去好了。」
「哦,好啊。」
「那上面有貼標籤嗎?」陽泉的教練走在後面,負責闖關其中一關的荒木雅子挑了挑眉說:「我記得每校好像都借了一堆籃球和道具,記得貼標籤,才不會搞錯。」
「啊,誠凜的籃球有兩籃,另一籃我們搬好了。」秀德的人也出現了,宮地清志和高尾和成一來就認領了任務,兩人邊說邊聊的主動把另一籃籃球搬走。
「陽泉到的時候,好像才趴一半?」
「我們也差不多一半,誠凜怎麼玩的,全趴耶!」
「我看是全輸了吧?歷史那題超難。」
後面來的其他人一邊抓起趴地的誠凜球員,一邊笑嘻嘻地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著。
「火神交給我好了。」一邊聊天,還一邊像是認領寵物那樣,開始挑揀地上的「屍體」。
「這隻是一年級的吧?欸,沒意識了耶,我們一起扛進去吧?這樣比較快。」
「……用拖的吧?」
「不行,這樣要擦地板。」
周圍的吵鬧聲,讓誠凜少數人的意識又漸漸清醒,黑子只聽見耳邊好像很多人,等他稍微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經和其他人一起暫時躺在大通鋪的木質地板上。
「讓他們躺一下,澡堂剛剛有熱水吧?去確認一下,因為這兩天比較特別,我記得應該都有。」
隱約好像聽見有人說了幾句,黑子感覺眼前一片黑沉,完全不想理會,腳步聲有點遠,因為太累,所以他動都沒動,連眼皮也沒睜開。
「要不要叫醒黑子啊?他完全是睡得很好耶。」
「等一下吧,你們先去洗澡,我叫就好。」
「……請等一下。」
「……」
黑子不知道自己睡著多久,時間感覺很短,有人摸了摸他頭髮,黑子也完全沒反應,有個感覺不太意外的聲音在他旁邊說:「哲也,你差不多該起來了吧?再不起來,沒熱水了。」
「……」黑子的反應是沒反應,輕輕「唔」了一聲又閉上眼睛,連是誰都沒看。
注視著他的紅色眼睛帶著一點玩味的笑意,赤司蹲在旁邊,手指撫過對方的頭髮,表情像是冷靜,又像是單純的囑咐,明明是很溫柔的動作,語氣也像是情人的低語,但赤司整個人卻彷彿罩上一層冷意,讓人很難去形容他此刻的氣場。
溫柔、小心翼翼,無形中卻又強大到讓人難以親近。
隔著紙門,相田里子退了一步。
赤司似乎毫無反應,一點一點的撥弄著黑子的髮絲,直到黑子後知後覺的感覺到身旁溫熱的氣息,微微睜開了眼睛。
「……赤司?」
手指有意無意的撫過他臉頰,「你該去洗澡了,連這點路程都熬不過的話,『影子』的頭銜可是會保不住的。」
這句話讓黑子有了點反應,但他問:「請問,現在幾點了?」
「兩點多。」
黑子拉住赤司的手,借力坐起,清醒了幾秒,後知後覺的看見房間裡只剩他一個人,才開口說:「請問其他人也去洗澡了嗎?」
「應該是吧。」赤司這次回答的有點模糊,然後他微微一笑:「醒了?」
「是的,雖然還有點想睡。」黑子回答,手掌傳來赤司輕輕握著的溫度,隨即道:「赤司,你該睡了,明天也要早起吧?」
「嗯,比你早一點。」赤司簡單的回答,鬆開手起身,「醒了就去洗澡吧,早點睡,正式的房間分配後天會公布,今天你們暫時先睡這。」
「……是。」
赤司得到回應,轉身就要離開,黑子表情不變,但赤司一轉身他就拉住了赤司的手腕。
「哲也?」
黑子定定看他,但從他的臉上實在是看不出太多情緒,黑子很快放開手,想了想說:「……沒什麼。」
赤司微微偏頭,露出了一個很輕的笑意,口氣還是很平淡:「每校的到達時間都是錯開的,誠凜最晚,你們到之前,其他人一起準備了宵夜,明天一整天是自由活動,後天才會開始正式訓練,所以不用擔心,明天就好好休息。」
說著就拉開紙門,而里子站在外面。
「……」
赤司表情不變,眼底淡淡的掠過一許冷冽,淺淺說了聲「失陪了」就移步離去,完全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多打招呼的意思。
里子轉頭看了看赤司的背影片刻,這期間黑子已經站起來,像平常那樣開口:「教練,請問發生了什麼事嗎?」
「不……話說回來,黑子,赤司應該是特地過來看你的吧?」
黑子看起來完全沒有反應:「……有嗎?」
看在不熟悉的人眼中,這反應乍看之下,跟青峰或其他奇蹟的球員習以為常的回應差不多,幾乎難以分辨,但里子就不同了,她身為教練,掌握著黑子等眾人的訓練進度和管理計畫,目光和想法自然不會像其他人那樣毫不在意。
更重要的是,對於赤司所採取的行動,她抱有疑惑。
雖然不是特別想懷疑,但在誠凜球員到旅館之前,赤司一直忙著各種事情,里子到達之後,更是直接集合各校教練或訓練員,或是代理人員來開會,整個環節幾乎沒有一個假他人之手。
而一忙完,沒多久誠凜球員就回到了旅館,雖然比預定時間晚,但,赤司應該不是特別為了有時間繞過來看看黑子,才這樣排定順序的……吧?
這已經超越一般朋友的程度了,里子在外面,清楚聽見二人的對話,隱約覺得有那裡不對,但要說赤司只是純粹看看朋友,也說得過去。
里子無法屏除心中的那種違和感,好像又有什麼細節或什麼事,是已經發生,但她沒有察覺到的。
想歸想,里子挑眉:「黑子,你老實說,你跟赤司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他怎麼突然這麼關心你?」
赤司不是所有奇蹟的球員都去看,僅僅只來問了黑子,里子這麼問的同時,她也並沒有想到其他方面,只是單純的想逼問。
但黑子誤會了,他看了里子幾秒,老實的回答:「是有發生過什麼……應該吧。」
確定關係、發生關係,應該就是這樣吧?
「有發生過什麼」這句話,除非里子智商有兩百,否則正常人也猜不出什麼,能從「競爭對手」直接推理到「兩人上床」,這得是多厲害的觀察和推理才能直接猜中?
里子當然不可能猜中,聽見黑子如此「不確定」的答案,她皺起眉頭:「應該?什麼叫做『應該』?」
「……」黑子這時可能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微微偏了偏頭,「就是……」
就是什麼,黑子也說不上來,直覺告訴他,不要直接告訴里子「我跟赤司正在交往」比較好,雖然黑子覺得,赤司應該無論如何也能處理妥當,但是現在,他還不想去面對「赤司打算怎麼處理」以及「違逆赤司的後果」這兩件事。
黑子語氣頓了頓,改口:「就是之前,解開了一些誤會而已。」
這麼說,可能也不算全錯?
里子雙手交叉在胸前,看了他幾秒,最後沒多問,挑了挑眉叮嚀:「……這樣啊,對了,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也有宵夜,在餐廳,不過你最好先去洗澡,澡堂只開放到三點半而已。」
才這麼說著,剛洗完澡的火神和日向偕同他校的黃賴等人走了過來,黃賴率先揮手:「小黑,你睡醒了啊!」
「阿哲──!」從黃賴後面竄出來,一個箭步衝向黑子、抱住黑子,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硬生生把里子擠開兩步,桃井五月的胸部貼著黑子一整隻手臂,邊蹭邊說:「你來之前,大家有一起在廚房煮飯哦,也有你的份,我們一起吃好不好?」
一眾男生羨慕的看著桃井五月的大胸部直直蹭著黑子哲也,豐滿的乳溝整個很刺激在場男士們的神經,但黑子毫無反應,「哦」了一聲,完全不受影響的說:「好啊,不過我要先去洗澡,等一下就沒熱水了。」
「我等你!說定了哦,阿哲!」
黑子哲也再度「哦」了一聲,神色自若地抽回手,說了一句「那我去洗澡,失陪了」後,轉身就離開去準備。
黃賴見怪不怪,反正也沒見赤司說過什麼,但其他人可就羨慕嫉妒恨了,火神眼睛瞪得很大:「好、好羨慕啊……」
「火神,看見沒,學著點。」明明也羨慕得要死,硬是要這樣說的日向推了推眼鏡。
「你明明也羨慕得要死吧?」穿著浴衣的小金井嘿嘿笑了兩聲,桃井五月一點也不在意這些目光,閃閃發光的自轉了兩圈後,拉著里子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兩人莫名其妙地走掉了,還可以聽見里子抗議「什麼啊我才沒有那樣」的聲音,不知道是在討論什麼女孩子們之間的話題。
「小黑都不理我,算了,去吃宵夜好了,肚子餓了呢。」黃賴摸摸肚子,轉頭問其他各校球員:「欸,要不要一起去啊?」
「好啊,等等,我去拿個水。」小金井想起他本來要幹嘛了。
「那我就先過去了,雖然晚上吃東西對身體不好,不過真的有點餓。」可能只是跟著眾人一起走到這邊的笠松打了聲招呼,其他要回房間的人與要和黃賴等人同行的人紛紛互相打招呼,然後暫時分開行動。

彷彿可以掌握大家進度似的,綠間推了推眼鏡,看著正跪坐在棋盤對面下棋的赤司。
棋藝好像又進步了,認真觀看了一段時間的綠間心中如是想著。
「赤司,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沒有。」赤司淺淺一笑,兀自移動棋子:「只是想輕鬆一下罷了。」
對眾人來說或許會艱難到難以忍受的訓練,在赤司口中卻十分輕描淡寫,綠間許是已經習慣對方的口吻,他輕微的嘆了口氣,說道:「你打算繼續打籃球?」
「嗯。」赤司回應:「高中還可以玩,之後就不知道了。」
「所以?你打算趁這個機會,再次把大家集合起來嗎?」綠間直接問。
「就算我想這麼做,也得要你們有足夠的能力勝任,否則我也不可能給你或其他人正式球員的位置。」赤司淡淡說:「我可是實力主義者,現在的『你們』,破綻到處都是。」
敢這樣面不改色批評奇蹟世代,還能讓這些有出色資質的球員服氣,除了赤司大概沒有第二人,綠間「嘖」了一聲,沒有反駁,起身,離開前說:「我會用實力拿到這個位置。」
「我很期待。」赤司也淡淡回應。
拉開紙門,綠間頓了頓,「……累了一天,你也早點睡。」有點不自然的說了這麼一句後便離開。
綠間的話語讓赤司微微笑了起來,這是在關心他嗎?看起來,所有的奇蹟世代都有受到現任夥伴們的影響吧,這種改變……
僅僅只是如此的話就好了。
赤司臉上難得露出了些許迷惘的眼神,陷入了沉思。
說到赤司為什麼會獨自有一間房間,原因也很簡單,因為正式的房間分配是從後天開始,在這之前,赤司是提早到達,球員沒到之前空房間很多,球員到齊之後,礙於赤司不僅是洛山隊長、實質上的決策者,還是總召之一,沒人對此有什麼意見,赤司也就這麼順其自然的暫時住下了。
四點的時候,應該已經就寢的赤司,卻還維持的同樣的姿勢並未入睡,打斷他沉思的,是問清赤司房間後,等大家都睡著了才過來的黑子哲也。
「赤司,你還醒著吧?」
「是哲也啊,還沒睡?」赤司回過神,優雅地拉開紙門,臉上瞬間閃過一絲詫異,但似笑非笑的詢問。
「……嗯。」黑子應了一聲,進門,關上紙門後,才開口:「聽紫原說,你好像中午過後就沒吃任何東西,只服用了些膠囊。」
「所以?」赤司看了黑子一眼,隨即低頭開始收拾棋子。
「請問,你生病了嗎?」黑子坐到棋桌對面,靜靜問。
「我很好,不必費心。」赤司手腕輕微的一動,如果黑子沒有出現,他應該會繼續下棋、沉思,心念一動,還是放下了手,溫言道:「正準備要睡了。」
赤司在奇怪的地方似乎意外的頑固?黑子略略歪頭,其實他來的時候還遇到了綠間,明明對方說「赤司看起來有點不對勁」的,雖然他跟綠間從以前到現在都不合,但不至於這點事也要吵;換句話說,那是綠間出自於自己的判斷才說的,而黑子相信對方不會空穴來風。
所以他來了,而赤司看起來一點問題也沒有,黑子只遲疑很短的時間,隨即移動到赤司面前,雙手捧住他臉頰,額頭對額頭貼了上去。
「哲……?」就算是赤司,身軀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而輕微顫抖了一下。
「赤司,你有點發燒。」黑子緊緊的貼住幾秒鐘,然後鬆手,「請不要裝的若無其事。」
「有點發燒……是嗎?」赤司像是毫無感覺般摸了摸自己額頭,神色自若:「我沒感覺什麼不對。」
「……你真的有點發燒。」要不是有兩個人以上前後都說赤司不太對勁,單看赤司的模樣,黑子一定會以為自己搞錯了,想了想說:「我去拿耳溫槍。」
「沒有那個必要,我很好。」
黑子來不及反應,就被拉住,只停了一秒就抬頭看著赤司,「廚房應該還有食物,不然,我去找找?」
「不用了,我不餓。」再次拒絕,赤司平靜的摸了摸黑子的手背:「很晚了,我送你回房間,你早點睡。」
「我拒絕,」黑子面無表情果斷地回絕,「至少要確定你真的沒有發燒,或者,請至少讓我看著你躺下。」
有多久了呢?赤司的思緒卻不在這上面,剛剛還堅持著自己沒事,這時卻順著黑子的話語微笑著說:「好吧,我也正好要睡了。」
黑子看著赤司的臉龐,莫名的心中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覺,那時,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忽然開口,只是很自然地拉住了赤司鬆開的手腕:「……你真的知道自己在發燒嗎?」
目光凝結了幾秒,赤司臉上的笑意很淡,黑子不確定對方是不是在笑,赤司掙脫了他的手,轉而去準備被褥,一邊說:「我沒特別注意,明天我會調整回最佳狀態,你不需要特地過來,哲也。」
「聽說了你不對勁才來看看的。」黑子很平靜的回答,「而且,你也沒叫我出去。」
赤司鋪好被子,轉過來,眼裡泛起一點淺色:「那我現在叫你出去呢?」
「我拒絕。」黑子斷然說道:「等你躺下睡了我會自己離開,不勞費心。」
「哲也,留下來陪我。」赤司瞇起眼,饒富興致的詢問。
黑子抬眼看過去,赤司的臉是真的有點紅,但很不明顯,他看起來根本不像是身體不舒服的樣子,但黑子很確定對方真的有點微燒。
也對,赤司這個模樣,誰敢強迫他量體溫,然後說他有事啊?
「你是認真的嗎?」黑子平板的回問。
赤司原本的表情一直是輕微的笑著,這時像是察覺什麼般,面容不經意的一頓,按了按自己眉間,改口:「不,我開玩笑的,你不回去你們的房間,可能會被我傳染。」
黑子表情一直沒變,一直很認真的凝視著對方,似乎也有察覺到赤司不自然的一頓,以及他眼神中輕微閃過的淺金色光暈。
「黑……」
黑子移動到赤司身旁,不發一語直接推倒赤司,赤司看起來不像是非常驚訝,也不反抗,接著黑子就將棉被蓋在他身上,一系列動作完全沒有停頓過,末了,才平板的說:「病人的職責就是乖乖休息。」完全沒有去和赤司爭論傳染不傳染的問題。
赤司眨了眨眼,難得被當成小孩子對待,頓時有種似是而非的怪異感從他心底發散開來,他的面容不再是微微笑著,反而收起了習慣溫和的神色,重新以一種略帶犀利,但並不過份壓制、強大的神色看著眼前的……戀人。
「在你睡著之前,我會待在這裡,」黑子有些遲疑,難得像是有些傷腦筋般的皺起眉,但他正色開口:「這點事,請讓我為你做。」
「哲也。」
赤司伸手,欲觸摸黑子的臉頰,那樣的距離根本溝不到,但黑子這時反應很好,俯身將臉頰貼在對方溫熱的手掌上,同時回應:「是?」
「喊我。」
「……征。」
黑子拿下赤司的手,看著對方的面龐好幾秒,但他沒有開口,只俯下身,身軀的陰影蓋住了赤司的表情,微冷的唇貼上了赤司溫熱的唇。
有點笨拙的貼了一會兒,黑子才撐起身體,隨即,赤司將他的頭壓到自己胸前說:「……你每次都會這樣呆呆地看著我好幾秒才親上來呢,我有哪裡會讓你呆看這麼久?」
黑子保持著姿勢靠在赤司胸前,聞言微微抬頭,似乎因為被這樣如此明確的點出來有點不好意思,但他還是誠實的回答:「眼睛,你的眼睛……很好看。」
大概黑子也想不出什麼形容詞了,赤司沒追問,只輕微地瞇起眼,注視著黑子的目光中有幾縷流光劃過,很深很沉,犀利,卻並不強勢。
「哲也,其實,你真的不應該過來。」過了幾秒,赤司鬆手,改為輕輕摸著黑子的髮絲,冷靜而理性的說:「現階段讓人知道我們的關係,只會對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黑子低頭靠在他胸膛,能清楚地聽見赤司沉穩的心跳,他閉上眼,又睜開眼睛,重新抬頭看著赤司,這次他沒再說出什麼「我不在意」的話。
「我沒有這樣的經驗,不知道該不該讓直接說出來,雖然也是會有點困擾,但目前為止,也沒有任何人這樣問我,我只是覺得,赤司你應該有想法,所以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但……」說到這邊頓了頓,黑子直起身,低頭看著赤司的眼睛:「希望你不要傷害我的夥伴。」
赤司笑了,溫柔,又有點冷。
「你的現任夥伴嗎……」他看著戀人毫不畏懼直視的目光,笑意又參雜了一些不明所以的情感,赤司輕嘆了口氣,「那種事我不會做。」現在不會。
黑子低頭凝視著赤司,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見赤司閉上眼睛。
約一分鐘左右,赤司又睜開眼。
「赤司,睡不著嗎?」
「不是,」赤司看著他,淡淡地彎起一點弧度:「哲也,你今天和我一起睡吧。」
黑子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就是看著赤司,平鋪直敘的開口:「我的房間不在這裡。」
「你的房間我也是有權分配的。」
赤司平常很理性,內斂到近乎完美,黑子忽然發現,其實赤司並不是真的那麼全知全能,只是他平常展現出來的能力,讓所有人都忘記了他其實「也會生病,也是個普通人」這件事。
生病的赤司,意外的不是用肢體,而是用語言,充分地展現出他的霸道,還有他依賴的那一面。
黑子眨了眨眼,靜靜回答:「那我去鋪棉被,你等一下。」
下一秒,赤司拉住他的手腕,黑子看見棉被飛了起來,像慢動作那般,時間很短,而且很快,等他感覺到背上傳來的痛覺時,赤司已經牢牢將他壓在身下。
不知道是不是對方沒意識到,或者根本也不在意自己那「輕微」的身體狀況,黑子只覺得肩膀的骨頭疼得像是要被捏碎。
對方的神情讓黑子呼吸幾近窒息,嘴唇動了動,發不出半點聲音。
赤紅色的瞳孔一點一點的閃著一些金色,流動在他瞳孔,詭異而絢爛。
赤司朝著他輕輕地笑了。

「哲也,我很高興。」
「不過,你依舊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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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沈杰 發表於 2015-9-12 20:4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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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觸】




睜開眼睛時,黑子一瞬間以為赤司已經不在了。
才剛這麼錯覺,耳邊就傳來對方的聲音,和撫摸著頭髮的溫柔觸感:「哲也,醒了?」
黑子揉揉眼睛,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居然抱著赤司的腰間,大概恍神了有一分鐘,黑子才從赤司身上起身:「早安,征。」
「早,哲也。」赤司摸了摸他,「剛睡醒的你全身上下都是破綻呢。」
確實還沒清醒的黑子有點不太能思考的複述:「……破綻?」
「就是說,即使我現在侵犯你,你大概也不會反抗吧。」
溫和的笑顏,赤司的表情和說出的台詞完全沒有相容性可言,用的字語也具有一定程度的攻擊性,但黑子沒有任何反應,沉默的看了一下赤司之後,說出自己的疑惑:「我想你應該不會侵犯我,而且,你有說過,我們已經是戀人了,所以不應該是『侵犯』吧?」
赤司眨眨眼,再度摸了摸他凌亂的頭髮:「看來你已經醒了一半了。」
「……其實還有點想睡,但你可以不要用這種方式讓我清醒嗎……」
赤司微微一笑,伸手替黑子拉了拉鬆掉的浴衣,溫聲說:「開個玩笑而已,哲也,你今天有什麼計畫嗎?」
「沒有。」黑子慢了一拍才察覺赤司的動作,一秒想拒絕,又覺得很奇怪,而赤司的目光很正常,黑子想想又放棄了。
赤司起身,見黑子好像還在恍神,他偏過頭,神色露出一點捉弄,折好自己的被子,低緩平淡的聲音染上一點魅惑,幾乎像是情人般的呢喃細語。
「哲也,你在想什麼?還是你剛睡醒,想發洩一下?我不介意幫個小忙。」
意識到赤司的意思,黑子一秒醒了過來,然後再度慢一拍的發現赤司只是在說笑,不由得瞪向對方,表情馬上回到平常的一號表情,然後也開始折自己的棉被,收進櫥櫃裡。
「請不要捉弄我。」
等黑子收好棉被,赤司已經大方的脫掉浴衣,換上運動褲和棉上衣,正在綁運動褲的抽繩。
「我回去……」
「換上。」
赤司轉頭就遞給他一套衣服,已經恢復了平時溫和指示的口吻,同時拿起手機注意時間,很熟練的操作起手機,完全沒有抬頭再看他一眼。
倒是黑子,他有自己的衣服可以換,但赤司為他準備,他也不會說不要,同樣毫不扭捏的換上衣服,換好才開口:「我先回去了哦,赤司?」
「哲也,」赤司放下手機,抬眼看他:「下午要不要跟我去看場地?誠凜今天應該也是自由活動,你有安排其他事嗎?」
「沒有,但我去做什麼?」
赤司看著他,想了想:「用你的話來說,應該是『約會』,我說過要教你投籃吧?」
赤司的口吻淡淡的,好像在說一件例行公事,他注視著手機銀幕時,黑子幾乎感覺不到什麼多餘的情緒,只有平時習慣性掛在臉上的溫和。
……他差點忘記赤司前一晚還在發燒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在這之前,你的燒退了嗎?」黑子伸手過去,貼在赤司額頭。
這次赤司眼神微微一動,但沒有閃躲,他本人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如常的回問:「如何?」
「好像退燒了。」
「應該是因為哲也你整個晚上都陪著我的關係吧。」赤司表情完全沒變,說出了黑子不知道該怎麼回應的話。
不,不對。
是因為這些話是赤司說的,所以他才會感到那麼的不知所措。
對於赤司,他的心意應該就是這樣吧,但此時此刻,黑子看著赤司,溫柔的口吻,沒什麼改變的表情,雖然是「覺醒」的赤司,但他總覺得有那邊不對。
「請不要說出那種會讓人誤解的話。」
「要想讓人誤解,也得有人聽見。」
「……我先失陪了。」
黑子放棄跟赤司繼續沒意義的對話,儘管這樣的對話在他們來說已經變得十分平常。
赤司臉上勾起一點笑意,伸手摸了摸他臉頰:「記得吃早餐,出門時我去接你。」
「好。」
應該,是錯覺……吧?

「我倒是不會有什麼誤會。」
等黑子離開,綠間才從另一邊走出來,看著靠在門邊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赤司說:「要說情話,也要考慮一下場合吧。」
「其他人都還在睡,算一算這時間醒著,而且有可能來找我的,也不必刻意迴避,所以無所謂。」赤司淡淡回應:「那邊怎麼說?」
「說是想見見你,有面試的意味,NBCA會有兩個長官過去,」頓了頓,綠間推了推眼鏡:「只是,赤司,你帶黑子過去,這樣是不是風險太大了點?」別人看的見他嗎?
(NBCA,全名National Basketball Cultural Association,中文翻成「國家籃球文化協會」,這裡純屬作者虛構。)
「不用擔心,黑子不會見到他們,而且,『我們』也早就已經是預定隊伍之一,」赤司嘴角微微揚起,口氣還是很穩,跟剛剛面對黑子一樣的溫和:「我是實力主義者,沒興趣在我的隊伍裡安排沒用的雜魚。」
「什麼什麼,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黃瀨跟桃井從綠間背後冒了出來:「要去打球嗎?」
「算是呢,對了,不然順便一起去吧?」赤司隨口邀約:「大家都一起去,應該滿有趣的。」
「咦?要增加人數?」桃井眨了眨眼睛:「這樣不就要叫兩台車嗎?赤司?」
「到底是要去哪裡啊,赤司?球場的話,我記得這裡就有不是嗎?」黃瀨抓了抓頭髮說:「要叫小青峰跟小紫原嗎?小青峰的話,還在睡覺哦!剛剛去叫過他了。」
「啊,阿大起床了啦,」桃井轉頭說:「紫原好像拿著溫泉饅頭去叫他。」
「咦?是哦。」
「……」綠間無言的扶額,昨天他還覺得赤司怪怪的,黑子來看一下,果然隔天就恢復正常了。
而且還很有精神。
「對了,赤司,明天的集合時間先再次確認好嗎?」桃井敲了敲本子,說完才注意到赤司還未整理的頭髮:「你剛起床嗎?昨天忙到很晚?」
「嗯,我先去漱洗一下。」
赤司簡單的回應,而後,等黑子用完早餐,就聽見那一側房間是海常的球員說著「洛山隊長明明只是去刷牙後面也帶著長長的尾巴」這樣的趣聞。
他不禁懷疑起自己的直覺,該不會他只是還不習慣赤司現在的改變吧?
或許赤司只是變得比較隨和了?



赤司平時很忙碌,但全體球員放假的這一天,儘管桃井及各隊教練似乎還是有找他討論一些事情,但因為只是確認,因此赤司顯得空閒許多,雖然這之中也有一堆想跟去打籃球的人球員揪團起床、一群人吵吵鬧鬧在餐廳吃早餐的緣故。
最後桃井放棄原本要叫兩台車的想法,因為放假不曉得要幹嘛、想跟去場地打籃球的人超出上限,於是眾人只得提早出門,在中午之前去搭公車。
當然也有些人留在民宿,或是有其他計畫,因此這群人幾乎是混雜了五校,又穿著各自練習的服裝,看起來五花八門,六校俱全。
黑子隨著眾人一邊走,一邊看見赤司領著眾人走在前面,一開始沒多想,忽然間才想起,赤司一開始說「下午」、「吃早餐」,但沒特別說要用午餐。
所以,他早上那麼說,是早就想到最後會變成這種情況嗎?
「不曉得是怎麼樣的場地啊?應該也是比賽用的那種吧?」火神感覺有些躍躍欲試,不像黑子早上賴床,火神早上時也像平常訓練那樣去慢跑了,這時非常有活力。
「嗯,我也很期待。」黑子平淡的回答,口氣完全沒有情緒。
「話說回來,黑子,你昨天晚上是不是不見了啊?」目前依舊同一間寢室的小金井湊過來,一邊頂著籃球前進一邊說:「我怎麼覺得黑子你昨天好像消失了,還是你已經練到連睡覺都察覺不到的地步了!」
「連睡覺都察覺不到也太誇張了吧!踩到怎麼辦?」正和海常的中村聊天的日向剛好聽見,轉過來湊了句。
中村聞言接話:「有沒有這麼誇張啊,啊,乾脆你今天晚上來我們這裡睡好了,我想看看到底會不會消失啦!」
「什麼消失啊?我也想看!」
秀德的高尾原本不曉得在跟綠間比劃什麼,一整個湊熱鬧的從後面抱住黑子的脖子,綠間則是覺得很白癡那樣的碎念了句「無聊」,然後低頭仔細檢查他的抹茶布娃娃(吉祥物)。
整個隊伍基本上分成了三個區塊,最前面是帶隊組,赤司、桃井、各隊教練以及少數幾個聊天的高年級學長,中間的幾乎都是純粹不曉得要幹嘛、跟去打籃球、一路聊天或是分享些各校趣事,落在後面的不是沒到前面去湊熱鬧,就是話比較少、不擅長聊天,再不然就是像黛千尋那樣,不是以球員的身分,而是以助理之類的職務跟去,但也沒什麼興趣跟其他人聊天的人。
「我沒有消失,是很正常的睡覺。」黑子毫無起伏的強調,而且是面不改色的強調,然後隻字不提自己昨晚睡在哪裡。
以黑子的智商,他還沒有厲害到能在不說謊、不多解釋以及不讓人多誤會的情況下自圓其說,因此黑子還是依循著自己的思維說出口。
「不過黑子你有這麼早起嗎?我早上也沒看見你啊。」依舊覺得有些困惑的小金井歪著頭說。
「應該是你的錯覺吧,」黑子想也不想,餘光看見前面赤司的背影,腦海閃過對方前一晚的話語,鬼使神差的補上了一句:「我就在旁邊而已。」
這句話由黑子來說,莫名具有說服力,本來也只是問問的小金井又逕自嘀咕了一句「是哦,我居然沒發現也沒被嚇到」就沒再多問了。
只能說,誠凜的球員某方面來說神經也滿大條的,如此容易被唬弄過去,大概也算是一種優點?



在轉乘了一次公車後,眾人順利地到達了NBCA的協會場地,赤司只簡單說明了一下球場跟周遭的相對地理位置、集合時間後,就宣布解散,可謂是十分隨性,大家也樂得到處看看。
黑子只看了赤司跟桃井以及荒木雅子在討論什麼的身影一眼,正要轉身回應火神等人要去籃球場的邀約時,赤司低頭認真討論的神情忽然一頓,目光瞬間和他對上。
只一瞬,赤司微微制止了荒木雅子的話語,轉過去朝黛千尋說了什麼,黑子也微微一頓,他似乎看見赤司嘴角輕微的揚起。
那是在笑嗎?
不知道為什麼,黑子突然覺得今天的赤司似乎比平常更加的……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就只是有種奇怪的感覺從心底冒了出來,而那是在這之前從來不曾有過的。
一面不太專心的附和著眾人的聊天,黑子在聽見手機的通知鈴聲後,面無表情地拿出手機來看,毫無意外是赤司的訊息,對方沒有寫什麼特別的事情,就只是單純簡單的交代了自己的行程表,要去交辦什麼事項,大約多久等等。
「……」銀幕上的寥寥數語讓黑子有些茫然。
寫這些沒什麼重點的事情,為什麼呢?
黑子略為困惑,但他表現得毫無異狀,一方面他已經不再為自己與赤司之間的關係感到困擾,一方面也認為之後有的是時間去詢問赤司,想不透的事情再多想也沒什麼用。
黑子很簡單的以一句「我知道了」做回覆,沒人注意到他一路上還有拿出手機、播打訊息的動作。

協會場地有一面非常大的開放性球場及體育館供民眾使用,這時間點正好沒什麼人,大家也樂得占用場地,很隨便的用剪刀石頭布分組,然後也十分隨性的打球計分。
眾人不太認真地笑鬧打球,沒人注意到時間流逝。
天色稍晚時,來了另一群學生。
赤司還沒有出現,黑子在一旁休息喝水時看了下時間,似乎比平常還久,雖說是要看場地,但現在也許他們這群人看得比赤司還多多了。
後面一群人走過來時,直直地撞了上來,使黑子踉蹌地跌到了地上。
「唔,好痛……」
以男性來說,黑子偏矮,來的一群學生個個都比他高大,每個人都一百七以上,這群人一連三個撞到黑子,一腳踩到了他手腕上,才赫然發現這裡有個人。
「喂,不要擋路啊。」
「怎麼有人啊?」
「誰啊,這不是我們的場地嗎?」
「閃旁邊一點,別自己撞上來!」
即便撞到他,這群人也絲毫沒有道歉的意思,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了起來,言詞間完全不把眾人放在眼裡,黑子轉了轉已經腫起來的右手腕,這些人已經經過他,其中一個像是完全沒看見般踩到了他的腳,完全沒有轉頭說聲抱歉,目不斜視的走了過去。
「喂,你們什麼意思?撞到人這樣就算了嗎?」離黑子有段距離,火神還沒說話,中村第一個看不過去的開口。
「別說那麼難聽,明明是這小子自己撞上來的,」為首的學生歪頭,露出穿著舌環的舌頭:「你們有誰看見是我們撞的嗎?」說著回頭,後面一片附和聲。
高尾挑了挑眉,走過來擋在黑子面前,直接伸手推開黑子前面的學生,就像平常那樣笑著開口:「抱歉,這場地不是你們的,今天根本沒人借用。」
「你又是什麼人?你知道我們是誰嗎?」很可能是當地的地頭蛇,一群人中其中一個人嗆聲似的大聲說。
「抱歉,我還真不知道你們是誰,你不知道自我介紹是基本禮貌嗎?」日向跟其他人眼看來者不善,也沒給人好臉色。
黑子頓了頓,忽然轉頭看著身後的陰影,比他高一個頭的黛千尋面無表情的朝他伸手,看起來跟他一樣的毫無情緒。
「沒事吧,黑子?」黛千尋關心的問。
「沒事,你不是跟著赤司嗎?」黑子就著他的手站起身,一邊拍著身上的灰塵。
一來一往的叫囂中,雙方發生肢體衝突,對方一顆籃球直直砸在火神左肩上,眼看有打起來的趨勢,黛千尋將黑子往後拉,揚了揚首,事不關己般,只很簡單的說:「事情辦完了,你後退點,不要被波及到。」
黑子還沒反應過來對方是什麼意思,就聽見一陣慘叫聲,而且絕對不是我方的慘叫聲。
為首的那個一開始踩到黑子的高大學生,一手握著另一手被砸到的手腕,一臉憤怒地看著反方向,逆著看過去,黑子就看見赤司跟桃井緩步走來。
只一很淺的停頓,他的目光就往地上看去,那裡躺著一把沒有滑出刀片的美工刀,而赤司臉上還是平常的溫和,令在場的黑子和其餘曾和洛山比過賽的人背後都是一陣不寒而慄。
赤司的眼眸毫無溫意,冷峭中流露出一絲強大的、屬於他帝王般的氣場,他若無其事地走上前,當著那群學生的面俯身撿起了美工刀。
有意無意地把玩著。
「不好意思,手邊沒有其他東西,不然我本來是打算讓你骨折的。」赤司面上勾出一抹笑意,單眼金色的瞳孔笑的微微瞇起,用著「沒魚蝦也好」的口吻溫和的說:「既然沒有,那就算了……請問你打傷我們的選手有何貴事?」
語氣不善的學生們被赤司的氣場所震懾,慢一拍發現這人根本也是個矮子後,嘿嘿笑了幾聲說道:「你敢打傷我們大哥,我們還要找你要賠償費呢,小哥。」
看見這一幕,被隔在黛千尋後面的黑子緩緩握緊了拳頭。
黛千尋回頭,淡淡的說:「我勸你最好乖乖站在這裡,如果你希望對方不要死得太難看的話。」
「……」黑子看了黛千尋幾秒,最後「嗯」了一聲,既沒有移動也沒有開口。
看得出火神與另外比較衝動的其他人想說什麼,赤司斜睨一眼過去,後面立刻安靜了,赤司回頭微微一笑,「賠償嗎?好像不錯,我正好跟醫院很熟,你們去就診的話,醫療費打對折如何?」
說著,他滑出了一截一開始沒有出鞘的刀片,冷冷的光芒在陽光下閃爍:「我不介意幫你們打通電話。」
赤司的語氣很溫和,溫和的完全聽不出任何火藥味,但任何有長眼睛的人都知道他絕對是在震怒。
而那不是挑釁,是赤裸裸的威脅。
「你……!」有幾個人頓時說不出話。
為首的歪歪頭,原本就是只挑軟柿子類型,這時大概看出赤司不是在開玩笑,又死要面子,有些色厲內荏的說:「你會後悔你現在說過這些話的!」
「後悔?不會。」赤司露出溫和的笑,一邊輕鬆地單手拋接著手上泛著寒光的刀片:「我這個人討厭被威脅,違抗我的人,就是父母都得死,現在只有一隻手腕,你應該要覺得賺到了才對。」
誠凜及海常一眾跟屁蟲球員們聽見這句話,有八成的人下意識退了半步,除了原本就知道赤司個性的人,比方綠間或葉山小太郎。
「你……」
「你」不出什麼話,又被赤司的氣場鎮住,最後對方哼了哼,不敢去挑戰赤司散發出來的威攝感,通通乖乖走了。
赤司冷冷看著他們走遠,紅色的眼睛閃過幾許幽微的光芒,語氣漫不經心的喃喃:「武山高中……是嗎。」
明明對方都是穿便服,赤司就是可以看出對方來自哪所學校,葉山小太郎忍不住抖了抖,人走遠後,不怕死的問:「赤司,你剛剛說的話應該是開玩笑的吧?」
赤司轉回來,收起刀片,順手還給身後的桃井,看了一眼葉山小太郎,又環顧了一下其他還在石頭狀態的球員,淡淡開口:「當然是開玩笑的,那些話只是嚇嚇他們,大家不用多想,反正也沒有閒雜人等,繼續打球吧。」
此話一出,幾乎所有人不約而同鬆了口氣,之所以說「幾乎」,是因為有些人完全不這麼認為。
桃井把刀片收回筆袋,跟著赤司往黑子的方向走過去,看著赤司將黑子拉往旁邊的休息區。
「赤司,你剛剛的話是認真的嗎?」儘管葉山小太郎問過,黑子還是問。
「怎麼可能,」桃井跟走過來的綠間聽見赤司淡淡地用著只有他身旁兩步左右能聽見的距離說:「去醫院什麼的當然是說笑的,我看起來有那麼好心,送他進醫院就算了嗎?」
不知道其他不曉得赤司真面目的球員聽見了做何感想,但至少有聽見這句話的人都毫不意外。
黛千尋也有聽見,聳了聳肩說:「我去找些冰塊吧?都腫成這樣了。」
「至少明天一天你不能拿球了。」綠間推推眼鏡,就事論事的說:「必須冰敷二十四小時,熱敷四十八小時。」
「真是的,竟然讓阿哲你受傷了,那些人真可惡!」
桃井拉著黑子的手,習慣性地將整個的前胸都貼在他的手臂上,而黑子一樣沒什麼反應,平靜的說了句「我沒事,不用太擔心」。
「麻煩你了,黛前輩。」赤司淡淡開口,黛千尋沒說什麼就逕自離去,綠間跟桃井各自關心了一下,也順勢離開。
「五月,妳等等。」
「是?」
「剛剛那些武山高中的學生,妳手上都有資料吧?」赤司開口問。
「咦?有是有……」桃井馬上翻出她的筆記,刷刷刷幾秒後說:「但因為不是很重要,所以也沒有太詳細的資料哦。」
「賽程表應該有吧?」
「有的,但我們不會遇見呢,要做什麼呢?赤司。」桃井說著將筆記翻給赤司看。
「沒什麼,禮尚往來罷了。」看了一眼比賽賽程表,赤司微微瞇起眼。
桃井「嗯」了一聲,沒有多問,低頭看了一會兒,又待了幾分鐘,也不詳細討論,找了個藉口離開現場。
等周圍剩下只黑子和赤司二人,且其他人也聽不清楚他們說話的距離後,黑子才看著赤司,又是轉了轉生疼的手腕:「……那個,我真的沒事,只是紅腫而已,過兩天就好了。」
「我知道,不過哲也,我給你一句勸告,你最好再多緊張自己一點。」
看了黑子一眼,赤司抓起他的手,乾脆坐了下來,低頭檢視,若無其事的說:「如果你不想別人因你受傷而被我記住,你就不要隨便受傷,我沒什麼耐心也沒什麼包容心,他們之後會有什麼下場不在我的顧慮中。」
聲調沉穩,平淡中透著無情冷酷。
「……」說不出什麼話,黑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一低頭,便看見赤司的手腕上有著淡淡紅色的痕跡,像是被人很用力握住時所握出的握痕。
「赤司,你的手怎麼了嗎?」
「嗯?這個嗎?」赤司看了下自己的手腕,漫不經心地說:「教訓了幾隻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時被咬到的,不必在意。」
所以你剛剛到底是去哪邊又做了什麼?你不是去見協會的長官嗎?黑子沉默了下來,但也沒有多問,那些細節他並不在意。
「就像剛剛真太郎說的,明天你暫時不要拿球,」赤司沒有任何安慰的話,很淺很穩的說:「等一下回旅館後,我有一些時間能教你投籃,有問題嗎?」
「……沒有。」對上赤司的目光,黑子幾度想說什麼,但直到黛千尋拿回冰塊,他都沒有開口。
球場的另一邊,火神等也有輕傷的球員自行聚在一起,各自看了一下,都很有默契的不去接近另一邊的赤司所在地,雖然不是誰的錯,但是看見赤司那雙似乎餘怒未熄的雙眼,誰也不想去捋虎鬚,況且,除了黑子外,其他人幾乎沒有外傷,很快就又繼續打球、笑鬧。
這種氛圍一直持續到他們返回旅館,赤司的表現又像平常一樣,除了黑子跟少數不認為赤司是開玩笑的人外,其餘球員都已經把這件「意外」拋到腦後。



安頓的旅館不遠處是沙灘,旅館所在的旁邊就有好幾個臨時畫出的完整球場,這兩個地點外圍的圓形路線,就是未來每天早上球員們跑步暖身的路線。
而現在時間剛好是晚餐前三個小時,黑子與其他奇蹟的成員正聚集在同一個球場,其他閒不下來的球員也零散的或練習、或打球,赤司一路走過其他球場,並且每個場地都停留十幾分鐘,等黑子等人看見赤司時,距離完餐時間只剩一個小時。
「唷,赤司,」青峰很隨意的投籃,回身就把球傳給赤司:「你太慢了!不是你叫我們來的嗎!」
「你不是還在暖身嗎?」赤司從容地回應,順手把球傳給紫原:「配合得怎麼樣?」
「啊?什麼怎麼樣?」紫原看起來沒什麼精神,一邊閃過黑子、和青峰搶球,一邊說:「和小赤司打球沒什麼幹勁啊,不過好像滿好玩的。」
「別這麼說嘛,我覺得很有趣啊。」
黃瀨不知道在綠間聊什麼,綠間推了推眼鏡說:「別說瞎話,快回你的崗位去。」
只有黑子真的在回答赤司的問題:「還好,一般比賽應該沒什麼問題,不過青峰還是橫衝直撞。」末了還補上一句「跟國中一樣」。
「喂,我哪有跟國中一樣!我現在比較高好不好。」忙著搶球,還抓住空隙,完全沒抓到重點的青峰回嘴。
「是、是,請接球。」沒麼誠意的回答,黑子將彈出球框的球推了回去。
「是嗎。」赤司攔下了那一球,動作俐落到只有紫原捕捉到他的動作,一眨眼間,青峰也沒攔下赤司,赤司順利的灌籃。
球落地時,所有人不約而同停下動作,抬眼望去。
「看來你們相處得很不錯……我就放心了。」
「赤司還是一樣,都說些我聽不懂的話呢。」黃瀨抓抓頭,完全不打算搞懂赤司那句話的意思。
「哲也,你的右手還行嗎?」赤司偏過頭,率先關心了一句。
「右手?哲,你的手怎麼了?」因為黑子隱藏的太好,所以完全沒發現的青峰愣了一下,劈頭問。
「被踩到了而已。」很簡單的回答,然後回答赤司:「右手還不太靈活,我剛剛只用了左手。」
「那你就暫時只用左手,在我允許前不准用右手。」
「欸,是誰踩了小黑子的手啊,真是太過分了!」黃瀨衝過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還好不是很嚴重,下次看見他們一定要狠狠教訓一頓!」
下意識看了赤司一眼,黑子平淡的說了句「只是小傷,兩天就好了」作結。
「我還以為黑子你在練什麼新的招式呢,原來是受傷了啊,遇到的話,教訓一下也是可以的哦。」不知道該說是遲鈍還是敏銳的紫原接了這麼一句:「用籃球。」
「請不要在意我,我沒事。」再次強調自己沒事,黑子像沒事人一樣轉過去看赤司。
赤司看了一眼時間,毫不遲疑的命令:「考慮到晚上的集合時間,沒事的話你們就先回去準備用餐吧,今晚不要再做任何練習,真太郎,麻煩你幫我叫其他人也一起回去,哲也你留下來。」
「……是。」



然而直到晚餐結束,黑子跟赤司也沒有出現。
「小征呢?你們有誰看見嗎?」玲央散步般回到房間,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接近晚上的集合,卻還沒看見赤司身影,頗為奇怪的問著其他隊員。
「不知道。」永吉低頭玩手機,頭也沒抬的應了一聲。
黛千尋正在整理東西,聞言也回了一句「沒看見」,正翻少年漫畫的葉山小太郎抬頭滿不在乎的說:「大概又是在忙吧?不然就是在桌球室還哪邊運動吧?反正等一下集合就會看見啦。」
「……我想起來了,赤司好像是去籃球場吧?也許比較晚回來也不一定。」黛千尋這時才像是想起來般說了一句:「反正他很準時,不用擔心啦。」
「誰擔心他啊,只是想提前問看看房間分配,」玲央像是很受不了的說:「永吉的鼾聲太吵了,根本睡不著,我可不要跟他同一間。」
「你說什麼?我才不會打鼾呢。」永吉抬頭大聲抗議。
「你又不可能聽見自己打鼾。」
「……你打鼾聲真的很大聲,是真的。」黛千尋面無表情吐槽。
「我……」
正要回嘴,紙門刷一聲被打開,赤司來回看了他們一眼,身上冒著熱氣,穿著剛洗完澡換上的浴衣。
「快要到集合時間了,你們還在吵什麼?」
「小、小征……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就站在紙門旁邊,活生生被嚇了一跳的玲央問。
「四十分鐘前吧,要集合了,可不要睡著了。」
「哦……」永吉也被嚇了一跳,呆呆地回應了一聲。
又看了眾人一眼,赤司才開口:「都是隊友,不要為了一點小事吵架,準備一下,集合了。」
說完又拉上紙門,影子映在門上,愈拉愈遠。

「房間分配是採用抽籤方式,也就是沒有分年級與學校,除了各校隨隊教練、女性和赤司之外,其餘所有人毫無例外都要抽籤哦,」集合的大廳正前方就擺了一個箱子,桃井在最前面說明著:「等一下叫到名字的學校就輪流上來抽籤。」
「等等,我有問題。」宮地清志舉手說:「欸那個……房間是四人一間吧?這樣扣掉不參加抽籤的人數,還多了一個無法整除耶。」
「嗯哼,那個啊,是驚喜。」站在旁邊一臉愉悅的里子出聲,拍了拍抽籤箱子說:「這裡面有支特別獎,抽中的人可以住雙人房。」
下面開始傳出躍躍欲試的聲音。
「哇哦,真的假的!」
「一個人住嗎?好豪華的感覺哦。」
在一旁等騷動比較平息後,赤司才緩緩開口,一句話讓全場靜寂了好幾秒。
「特別獎是雙人房沒有錯,只不過是跟我同一間。」
伴隨著他平穩的淺笑,頓時讓人有點毛骨悚然,赤司微一挑眉,那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快就寢了,就別浪費時間,速戰速決吧。」
「等等、那個太恐怖了吧……」
「我不想在睡夢中還要鍛鍊體力啊……」
「你很吵耶,快去抽啦!」
在大家鬧哄哄的抽籤中,赤司走出大廳,接起了電話。
「您好,我是赤司。」
「是。」
「是的,能不能請鬼頭教練來指導一回呢?聽說那天有比賽是嗎……」
赤司輕淺平穩的聲線不疾不徐地說著,儘管聲線溫和,臉上卻毫無笑意,眼底只有淡淡的冷冽。
黑子注意到赤司走了出去,本也不太在意,又忽然想上廁所,抽完籤後便走了出去,轉彎時有段距離,剛好看見了赤司毫無笑意的溫和面容。
又是那種神情。
那種絕對溫和,卻毫無笑意的臉。
「……」沉默了一下,見赤司似乎還要講一陣子的電話,黑子腳步很快頓了頓,如常的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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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沈杰 發表於 2015-9-30 20: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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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番外:】




籃球滾到了地上,一路滾到赤司腳邊。
「黑子,看一次。」
「……是。」
赤司撿起球,不同於他平常的動作,略帶怪異的單手進球,球猛烈的彈到籃板,接著在黑子以為球會跳出去時,就碰撞到籃框,最後從球網中落下。
那樣的動作就像……他在傳球一樣。
但為什麼,他又彷彿有種既視感,好像在哪邊見過。
……是交流賽時,實瀏玲央的那一球?
不對,不太一樣。
「那是……什麼?」
總覺得似乎看見了什麼關聯,但一時之間又難以連結,黑子的目光移到了赤司身上,只見赤司做出準備傳球給他的動作,微微一笑。
「看起來很簡單,對嗎?你來試試看,用左手。」
真有那麼簡單,就不需要單獨教了吧?
「好。」
微微扭了扭發疼的右手,黑子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半小時裡,黑子一球都沒進,但他並不氣餒,赤司也沒多開口做任何指示,僅僅是重複傳球,直到黑子不見赤司的球,動作才停下來。
「赤司?」
赤司抓起他的手,輕輕捏了捏,一邊檢視一邊說:「你的施力不對,雖然看起來很像,不過增加力道時,手腕的動作再小一點,籃框不是人,它不會接你的球,試著從其他角度切入吧。」
「是,那個,」黑子沒有抽回手,有點遲疑的說:「我的左手很好,一點事也沒有。」
「我知道。」淡淡的回應,赤司沒有放手,彎著他的手指:「你是在怕我做什麼嗎?」
「不,不是。」黑子不知道那是不是在笑,「只是……」
赤司抬眼看他,目光清淺的露出一抹笑意,奇異地泛著淡淡的金色,竟讓黑子讀出了一許鼓勵。
黑子一頓,別開目光,片刻後又轉回來,臉上除了一點淡紅外,幾乎毫無表情。
「不太習慣被赤司你這麼看著,好像被當成小孩一樣。」
「我可沒有那種癖好。」赤司回了一句,彎下他的小指接著說:「你試著用這個手勢再來一次。」
「……知道了。」
赤司抓著他的手臂,擺動了幾下,胸膛不經意間碰到,赤司看上去纖瘦,但其實身軀很結實,讓黑子有些羨慕,至少沒有人會將赤司的背影或側面誤認成女性。
黑子真的可以比其他人都清晰的捕捉到赤司的呼吸,而他從來沒有什麼時候像現在這樣體認到這件事。
隨著思緒,黑子動作一停。
「黑子,怎麼了?」
「赤司,你可以再示範一次嗎?」
他原本究竟想說什麼呢?黑子有些迷惑,這種模糊不清的感覺,明明以前都不會有的。
「……當然可以。」看著黑子的一號臉,赤司微微偏過頭說了一句,然後他重新走近黑子,不分由說的拉過人,直接吻了上去。
黑子猝不及防,整個人呆了呆,就見舔完他嘴唇的人一臉無事,神色溫和。
「唔……」
赤司輕輕摸了摸他臉,笑的眼睛微微瞇起:「不過第二次以後的要付費。」
「……請你不要這樣,赤司。」這次臉上的紅色比較明顯,黑子回過神來後開口。
赤司的指腹摩挲著他的嘴唇,聞言抽回手,把球放到黑子手上,「會不會有下一次,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傳球給我。」
「……好。」放棄跟對方爭辯,黑子站遠了些,將球傳給赤司。
那種奇異中又有些不合常理的球徑再次映入眼簾,形相似而神不同,黑子瞇起了眼,手不自覺模仿著那跟自己不太一樣的動作。
「黑子,」赤司撿起籃下的球,做出傳球的動作:「再把球傳回來給我。」
「……?是。」
這指示有點奇怪,對黑子來說,基礎的傳球他很熟練,但他依舊毫無質疑的點頭。
變數來的很快,當他將球推回去給赤司,球像是不受控制般偏離了軌道,而赤司像是並不意外般,過去將球撿了起來。
「為什麼……」
黑子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沒感到什麼不對。
「來,再讓我看看你的手。」赤司朝他伸出手。
黑子有點明白赤司一開始不明確說明的原因了,不知道自己的手掌在對方的天帝之眼中是什麼樣子,抱著「如果又被親也認了」的想法,黑子乖乖伸出自己的左手。
「……嗯。」
「傳給人和傳給物是不一樣的,像剛剛那種情形就是因為你在嘗試投球時,已經有了慣性,一時轉換不過來而已。」
赤司輕輕揉捏著他的手,沉穩平和的解釋:「這也算是一種『傳球麻痺』,你學會投籃前,必須先克服這種現象。」
黑子認真的聽著,想到赤司毫無困難的進了球,他看著赤司發問:「赤司,你是怎麼做到的?」
赤司直直看著他,眼瞳中又泛起一點點奇異的金色,不甚明顯,唇角勾出一抹笑意:「一個吻換一個問題,哲也。」
「……」黑子其實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過了好幾秒對方都沒有動作,他後知後覺的知道了對方的意思……是要他主動?
「……我明白了。」
遲疑只有幾秒,黑子果決的點點頭,頓了頓,握著對方的手腕,在赤司唇上親了親,又學著男人剛剛的動作,在唇上輕輕舔了舔,「這樣可以嗎?」
赤司眼神一深,反手拉過黑子,儘管二人身上都是汗味,他也毫不在乎的抱住人,又吻了吻黑子一會兒才鬆手。
赤司情緒收斂的很快,眨了眨眼已經恢復原狀:「只是練習而已,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你最開始也是我教的,那些技巧我不會才奇怪吧?只是我做起來沒有你熟練罷了。」
不要說熟練,赤司剛剛演練的技巧他根本就還不會,黑子沉默了一下,忽然覺得,跟赤司計較那一兩個親吻其實是很沒意義的事,對方給予自己的遠遠超過那些。
雖然也怕有人看見,但,赤司都如此指示了,應該沒事的。
黑子很清楚,赤司不僅僅是有著天才般的天賦,他在對自己的磨礪上也是天才級的,沒有人會像他那樣的給自己如此嚴酷的標準。
「現在說可能有點晚了,」思及此,黑子撿起球,認真的說:「赤司,謝謝你,我會努力的。」
赤司的笑意還是很淺:「就像我說的,只有努力遠遠不夠,必須每次都全力以赴才行呢,哲也。」
「我會的,赤司。」
黑子不知道赤司花了多久的時間練習,只是為了要教他,但他不會讓對方的心血白費。
黑子默默的下了決心。
「你又叫錯了,哲也。」
「唔……」一不注意又被吻了一下,黑子微微偏過頭:「請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捉弄我。」
「你習慣了不是嗎,也沒人看見。」
「……」對於赤司這種「根本就沒有廣眾」的發言,黑子決定不去反駁,雖然真的已經習慣了,但他完全不想在這種情況下承認。
「走吧。」拿著球,赤司說了這麼一句,便往某個方向走去。
「是……去哪裡?」還不到一小時,一般赤司訓練不會這麼短,黑子疑惑的問。
「看場地,而且,有些練習並不是一定要在籃球場。」赤司清淡的回答,然後停下腳步,等黑子跟上,主動牽起他的右手,「尤其是你,哲也。」
黑子沉默了一下,露出了一種……不知道是不是在笑的表情,唇角的幅度很小,甚至輕微的回握了赤司的手。
不經意間,十指交扣。
黑子轉過去看著赤司的臉龐,男人的臉上現出一種很難形容的柔和,還是那樣精明理性,但卻比平常多了一些柔軟的感覺。
該怎麼說呢?他很喜歡這樣的赤司。
赤司原本不曉得在看什麼風景,一轉頭就看見黑子的一號臉盯著自己看,但他不愧是赤司征十郎,不但沒被嚇到,甚至還能看出對方臉上微乎其微的變化。
「你喜歡牽手嗎?」對黑子這種類型的球員,赤司微微偏頭,露出笑容,把球遞到黑子左手,一面平穩又不失溫柔地問。
「這個……」黑子差點掉球,並不是單手接手有多困難,只是赤司的話瞬間讓他分心,他語氣隨著球一停,口氣很穩的認真說:「不是的,只是跟赤司牽手時,會出現……奇怪的感覺。」
「奇怪的感覺?」
「是的。」
似乎覺得有點難為情,黑子臉上出現很細微的紅暈,他單手轉著球,有幾秒的時間不發一語,然後又停下來,看著赤司沒什麼變化的臉,又想了想才說:「跟小孩子還有桃井同學牽手時不一樣的感覺,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總覺得有些無法冷靜,無論是哪一個赤司。」
「現在也是嗎?」
「……是的。」
「……」黑子就是在這樣的地方,讓他特別開心吧?
見赤司看著自己不說話,黑子停滯一秒後接著喚:「赤司?」
赤司輕微的加重手上的力道,笑了起來,「哲也,你很擅長取悅我呢。」
「我沒有那個意思。」
「謝謝你,我很開心。」好像根本沒聽見黑子的回應,赤司平靜的說。
「赤司……這種時候該叫『征』嗎?」黑子眨眨眼,注意到對方的眼睛,「你剛醒嗎?」
「不,我並不是只有醒著才會出現,另外,你這麼叫的話,他會有點不悅呢。」赤司眼裡閃著很淺的金色,笑的很溫和:「不過他似乎不想讓你知道就是了。」
另一個赤司的話讓黑子感覺有點新鮮,他的臉上出現了一點細微的好奇:「是的,但是為什麼?」
赤司笑著,也沒多說什麼,有一兩分鐘的時間,他們像散步般慢慢走著,手牽在一起,沒有分開,過了一會兒,赤司才鬆開手,「哲也,我示範一次,沒事的時候,你就做這個練習吧。」
「啊,好……征?」黑子微微一頓,「剛剛……另一個你說的話是真的嗎?」
旋轉的球穩穩的停在赤司手掌心上,他偏過頭,似笑非笑:「你很在意?」
「嗯,偶爾……」黑子想起原來的赤司的表情,「會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赤司收起了一點笑意,低沉而一如往常,用著聽不太出是否是在開玩笑的語氣說:「在我回答你的問題以前,哲也,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是?」
「你喜歡我嗎?」
赤司的語氣有點奇怪,眼底摻雜的色彩讓黑子不太確定對方是哪一個赤司,但他想,這個問題的答案,他早就不需要再確認了。
「是的,我喜歡你。除了赤司……征之外,我沒辦法想像出別人對我做出那些……親密的事。」
聞言,赤司伸手撫著黑子臉頰,唇角勾出很淡的弧度,「這樣啊,那麼我也告訴你吧,他說的話是真的,我的度量可沒大到可以和他人共享戀人。」
「……赤司,你跟自己吃醋?」
赤司一笑,像是覺得他的話很可笑一般,手指往下滑落,有意無意點著黑子胸膛,「他跟我是一體兩面,都是我,不過其他人要是敢碰你……哲也,你自己知道的吧?」
這句話語氣很輕,落點很重,赤司口吻中蘊藏著的只屬於他本身的帝王氣場,不僅強烈,還讓人感到顫慄而動彈不得,但赤司的語氣很溫和,溫和的沒有一點危害,那又使他能夠開口回應。
「……我會注意。」
黑子想揮開對方的手,赤司的指尖隔著布料在他乳頭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戳弄,引得他身體有些發麻,但一接收到對方彷彿噬人的目光,他不知怎地抬起的手硬生生停在空中,任由對方隨意觸碰自己。
「不要那個表情,我只是開玩笑罷了。」
最後是赤司主動停下動作,伸手摸了摸他的髮絲,語氣重回一開始的平靜,還潛藏著一許難以臆測的笑意。
黑子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臉上也重回一號表情:「那種話很嚇人,而且還很幼稚,赤司。」
「但很有效,你不這麼認為嗎?」赤司淡淡笑著,眼底泛著很淺的金色。
是真的有效,黑子沉默下來,他知道赤司可能是故意這麼說的,但他同時也感覺到對方是認真在說這些話,不是開玩笑,這讓他心裡又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以前他非常不認同赤司這樣的說法,甚至為此一度想離開籃球部,但現在聽赤司這樣說,他卻產生了不一樣的看法。
隱藏在那些冷酷話語之下的,赤司的真心話,恐怕他從未說過吧。
「征……」
赤司轉了轉籃球,話題一轉說:「就到此為止吧,該回到剛才的話題了,哲也。」
對方的表情再度看不出情緒,黑子眨眨眼,反射性回答:「是。」
「看仔細了,我示範一次。」球穩穩地停在赤司指尖上,末了還不忘調侃黑子:「你也不想一直『付費』吧?」
「你喜歡的話,我沒有意見。」
要期待黑子會有什麼正常人的反應,那是不用期待了,赤司莞爾一笑,手上開始動作。
赤司在做的動作,就是旋轉球。
旋轉。
只是很單純的旋轉,但……他的手勢很不尋常,黑子仔細看著,球也不是像平常那樣旋轉,但是乍看之下沒什麼區別。
那個手腕的動作,就是剛才推球投籃的重點吧?
「換你試試看,哲也。」
跟剛才一樣,赤司也沒有馬上詳細說明,示範了一次後直接把球給他,黑子頓了頓,應了聲「是的」後,嘗試了幾次,雖然球沒有落地,但黑子知道,那些都不是赤司剛剛的動作。
一次。
兩次。
三次……
黑子不曉得他跟著赤司走了多久,但除了球穩穩在他手上旋轉外,絲毫沒有更多進展。
天色漸暗。
「赤司,好像快過晚餐時間了。」
「這裡有餐廳可以用餐,我打聽過了,今天有營業,要不要一起去?」
「我想先……」
「你的手腕也差不多累了吧,哲也,」赤司接過話,拍下他手上的球,伸手替他揉著手腕,一面輕輕彎著手指:「只有一兩個小時是不可能完全會的,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而且你還有右手要練,不要心急。」
「是……你能再多示範幾次嗎?」
黑子的臉輕微的有點紅,不過很正常的說著,赤司抬眼看見他的表情,淺淡的笑意也忍不住放軟:「我很樂意。」
真有趣,他的哲也似乎會因為意外的小動作而臉紅呢。
這麼想著,往餐廳的路上,赤司一路旋轉著球,隨口說:「我們回去的時候,離集合應該還有一個多小時,來得及的。」
「不知道教練會不會生氣就是了。」想起相田里子發火的樣子,黑子這時才想到般的提起。
赤司一點也不擔心:「不要緊,我已經知會過了。」
「那我就放心了,教練生氣起來很恐怖的。」
黑子完全沒有一般人「什麼時候?」、「怎麼會?」之類的反應,在他看來,赤司行事一向總攬大局,幾乎不會漏掉任何細節,也因為他跟赤司國中就認識了,在帝光訓練時的嚴酷標準,加上奇蹟世代高水準的光環與壓力,讓他下意識的覺得赤司這樣的舉動是非常正常的行為。
畢竟赤司是隊長,他的決策一向都是對的。
而且……
「我好像還沒問過你,哲也,除了香草奶昔,你還喜歡什麼嗎?」兩人雙雙走進餐廳,赤司看著菜單詢問。
黑子還是觀察著赤司手上的球,聞言回答:「沒什麼特別討厭的。」
「那我隨便點,你就找你喜歡的座位吧。」赤司停下球,把球交給黑子:「我很快回來。」
「哦。」餐廳很空,只有三三兩兩的幾個人,黑子左右看了看,選了一處不起眼的座位坐了下來。
赤司的動作,真的十分優美又很熟練呢。
黑子回想起剛剛那一小段路程,赤司旋轉球的動作,還有一開始他推球的姿態,雖然是很相像的動作和手勢,但由赤司做起來,自有一股氣勢,顯著優美又流暢。
黑子忍不住看著自己的手腕,手心彷彿還殘留著剛剛赤司為自己揉捏的觸感,跟赤司相比,自己的手比較軟,沒有赤司長繭的感覺,黑子有點忿忿不平,明明自己想變得更有男子氣概一點的。
「哲也,你在發什麼呆?」
頭髮被摸了,黑子回過神,面前是兩份簡餐,意識到觸摸自己的人是誰時,黑子本想抗議「我不是小孩子」,一抬頭就被赤司扣住下巴,貝齒毫不設防的被侵入,舌頭的感覺柔軟濕濡的令他腦袋一片空白。
「唔……」
無可借力的黑子只能抓住對方,男人的手臂很結實,纖細卻不瘦弱,黑子後知後覺的回應著對方的吻,渾然不覺這個動作有多麼點火,等他反應過來這裡是餐廳時,赤司已經結束了一吻。
「呼哈……赤司,不要嚇我,還有,這裡是餐廳,請收回你的手。」黑子臉有點紅的說完,隨即拿開赤司撫摸著他前胸的手。
「你的表情讓我突然很想吻你。」赤司反正親都親了,摸也摸了,處變不驚的伸手重新摸了摸黑子的頭:「況且,你選了一個很不容易被發現的位置,沒人看見的。」
黑子擦著嘴巴,雖然面無表情,但赤司看的出來,黑子有些心有餘悸。
「這跟那是兩回事,赤司。」
「你只要說一句『我不喜歡這樣』,以後我就會注意。」赤司將桌上的奶昔遞給黑子:「但你說過,我喜歡的話,你沒意見吧?我喜歡你的各種表情,哲也。」
黑子義正嚴詞的反駁:「我說的是親吻,可沒有包含動手動腳的……奶昔?」
「沒有香草,只有草莓和巧克力的口味,我選了巧克力,但願你喜歡。」赤司平淡的笑著說:「那我明白了,親吻就可以,是這個意思吧。」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請不要故意捉弄我。」知道這時的赤司沒有剛才那麼認真,黑子低頭啜了一口巧克力奶昔:「很好喝。」
「喜歡就好。」
「那個,這樣多少日圓?」
「不用,我也是剛剛才知道,」赤司用筷子優雅的夾起一口蓋飯,咀嚼吞下後說:「是招待的,就安心吃吧。」
一般人大概這樣的理由就夠了,黑子跟著品嘗了一口蓋飯,想了想有些疑惑的問:「奶昔也是招待的嗎?」
「那個不是,但你也一陣子沒喝到了吧?哲也。」赤司看著他,神色平靜中帶著一點笑意。
今天的赤司在他們獨自相處時,偶爾會有這種表情,這種時候再去跟赤司爭論付錢的問題,就太不識趣了,黑子一頓,臉上回復到了面無表情:「……謝謝。」
「不用謝我,」赤司從容的用餐:「畢竟你已經『付費』了。」
果然只有兩個人的時候,赤司才會捉弄他,「……我不會討厭征你這樣親我,但你可以不要一直提嗎?有點難為情。」
聽見黑子這樣說,赤司微微笑著:「知道了,回去的路上再多教教你一些籃球技巧吧。」
「好的,麻煩你了。」
那天,兩人默默地吃完了飯,一路相安無事的回到了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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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沈杰 發表於 2015-9-30 20:0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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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真相】



黑子衣衫不整的坐在屬於赤司的床舖上,見到除了赤司之外,他和奇蹟世代都在,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但接著就像是不想讓他有機會觀察的轉過頭,沉默地整理好自己剛被弄亂的衣服。
赤司臉上也沒什麼表情,甚至看不出喜怒,應該說是十分平靜。
「我說你啊,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啊?」青峰皺著眉頭,語氣很不耐煩:「練習已經很累了,不要拿這種小事來吵我啦。」
「阿大,有話好好說啦,你這樣人家會嚇到的!」五月在旁邊規勸。
黃瀨也好像根本沒看見室內剛剛差點上演的限制級般,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肩膀:「就跟你說叫你不要多嘴了,又不是什麼大事,而且赤司一定會好好處理的啊。」
「話說,惹到小赤司,下場可不是很好啊。」吃著零食的紫原追加:「跟我不一樣,小赤司可是一點也不怕麻煩呢。」
「都跟你說過了,赤司已經決定的事,就算插手也毫無意義,你的腦袋無法理解嗎?」綠間推了推眼鏡,像是非常受不了般地說著:「我還沒有洗澡,沒事的話我就先失陪了。」
「等、等等……」他還想說什麼,但他忽然發現,現場竟無一人站在他這邊,就連同校的黑子都轉過頭去,「黑子,你說,赤司他明明對你……」
「那種事請不要再提了。」黑子直接打斷他,面無表情地再三強調:「而且並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黑子……」
「我想應該是你聽錯了。」
「等……」
「你也聽見了,哲也自己都這麼說哦?」
吉娃娃被獅子銳利的眼神盯上,赤司轉過來,臉上微微笑著,一手搭在黑子單邊肩膀上,很平靜地說:「或者你還有什麼疑問,直接問我也行。」
黑子輕微地皺起眉頭,臉頰有點紅,但他側過頭,沒有去揮開赤司的手。
「……」
這個細微的動作被他捕捉到了,但現在他卻不知道該怎麼提問,他不知道如果他提問了,黑子會不會又受到什麼對待。
……所以,到底是他腦袋有問題,還是這些人的腦袋有問題?
誰來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事情要回到他抽到籤王開始。
他是降旗光樹。
一開始其實有點嚇到,然而除了比賽時對赤司徹身的恐懼外,其餘好像也沒什麼好在意的,雖然是有點惶恐,但降旗認命的收拾著行李,準備在就寢時間前到赤司的房間去報到,畢竟聽說赤司晚上還有事情要處理,他不好意思太晚去。
而且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其他人不是羨慕就是一臉「好自為之」的表情,特別是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學長」的時候。

「你的手暫時不能傳球,哲也。」
還有一個右轉就到房間時,降旗就聽見赤司平靜的嗓音,「因為你很認真練習,所以我沒有馬上告訴你,在你沒有克服這個技巧以前,恐怕都無法正常傳球,還是你想挑戰?」
「我不懂你的意思,征。」然後是黑子的聲音。
誠凜眾人自然知道黑子曾經向桐皇的青峰學習投籃,既然如此,向洛山的赤司學習投球技巧,好像也不是什麼值得稀奇的事情。
「也就是『修正軌道』,透過修正因為這個技巧所造成的誤差,將球導回原先正常的軌道,這不是什麼很罕見的技巧,但很少球員能做到,如果你可以做到,等你學會這種投籃,你會比現在更能在球場上看見球的痕跡。」
降旗覺得這樣偷聽很失禮,但是赤司感覺就很厲害,他忍不住定住腳步:「不過這終究都只是假設罷了,如果你想學,明天的比賽我就允許你上場,前提是不准使用右手,但你也許會成為隊伍的累贅。」
「……那麼,請你教我,我要上場。」
「你確定?你知道及格過關的標準嗎?哲也?」降旗聽見赤司的語氣露出一些笑意。
「我不知道,但我會盡全力。」
「罷了,是你的話,應該會合格吧,畢竟合格的標準,並非優勝。」
接著是一陣沉默,降旗有點緊張,想著「再不過去有些奇怪吧」的時候,黑子又接著說話。
「請不要這樣,征。」黑子說:「你的室友等一下就會來了。」
「哲也,你的手廢了之後,五感也跟著消失了嗎?」赤司的聲音隨著這句話而飄近,下一秒,他就出現在降旗眼前:「我的室友是你啊,我記得你叫做……降旗光樹,對吧。」
降旗覺得眼前的赤司彷彿巨大化了,他應該不會因為如此失禮的偷聽就被處以極刑……吧?
「呵,呵呵,是是是是的,那個,真的很不好意思,如果你們還要討論的話,那不然……我等一下再來……」
其實赤司也沒有特別動怒,或是特別質詢,但他本身的眼神就十分銳利,在降旗眼中就像是千根針要將他穿刺似的,明明不是什麼敏感的話題,卻讓降旗有一種他打擾了高層會議那般的感受。
這種大驚小怪的反應,反而讓赤司偏著頭笑了起來:「不必,過來放行李吧,我們在聊的並不是什麼需要迴避的話題,況且,就寢時間也快到了,你不現在準備,晚上可沒地方睡了。」
「我馬上離開……咦?哦……好的。」
降旗愣了愣,還以為赤司會動怒,但赤司只是笑了笑,一臉「無須大驚小怪」的平靜表情,和他印象中那個被洛山其他球員魔鬼化的「洛山隊長」形象整個差很多,一時之間還有些不適應。
洛山的赤司隊長,其實也意外的平易近人嘛。
降旗整理行李時,兩人的對話持續著,但也都是很尋常的和籃球有關的話題,降旗在整理到一半時,才忽然頓下動作……剛剛,黑子稱呼赤司時,是不是喊了什麼其他的稱謂?
雖然他這麼想著,但黑子早就又重新喊回「赤司」,降旗只是懷疑,但馬上就覺得是自己一開始害怕著赤司,所以誤會了,這樣的念頭一霎那地閃過。
「對了,赤司,衣服還你,已經洗好了。」
「送給你,那就是你的尺寸。」
「……我們的尺寸應該是一樣的吧?」
「不一樣,你的肩線比較裡面一點,我穿不合。」赤司平淡的靠在牆邊:「送你的,就當作是冬季盃時贏了我的獎品。」
因為這樣,就連最後黑子離開前說的話,降旗也完全沒有注意到古怪的地方。
「那麼晚安,好好休息。」黑子頓了頓,降旗並沒注意到黑子看了自己一眼才說:「……還請多注意身體。」
他沒聽見赤司回應了什麼,但黑子隨即如常地朝他打招呼。
「那麼,降旗同學,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見。」
「啊好,明天見,晚安。」
黑子離開後,赤司也開始鋪棉被,降旗現在對赤司的恐懼感在剛剛那番對話後消散不少,鼓起勇氣向赤司搭話:「那個、赤司教練,黑子的右手傷的很重嗎?」
……教練?
赤司抬眼看他:「哲也沒有說嗎?」
對於赤司直接喊名字的習慣,降旗聽過他直接喊其他奇蹟世代也是喊名字,是以依舊沒察覺到任何古怪,老實地回答:「有啊,問過黑子,但黑子不管是什麼傷都回答『沒事,過幾天就好了』,完全沒有參考性啊。」
「那還真像是他會做的事。」應了一句,赤司坐了下來,說道:「他的右手沒什麼問題,不過兩三天以內不能打球,我會看情況……對了,你不用這麼拘謹,叫我赤司就好,我沒有那麼可怕吧?」
「是!不、不是……」一陣手忙腳亂地解釋後,降旗想起一開始聽見的對話,好奇的詢問:「黑子找你教他投籃嗎?」
降旗沒有注意,剛才黑子臨走之前,壓低聲音特別對赤司說了一句話。
黑子說:『他的膽子很小,請你不要太欺負他。』
「確切來說,是我要教他投籃。」赤司翻閱著一些文件,一面看了降旗一眼,似是想起這件事般,不經意的提問:「……還是你也想學?」
赤司這句問話的意思是,他也願意教他打籃球嗎?天啊!如果能得到赤司的指導,那無疑是很值得的啊!
降旗瞬間心裡一陣興奮,但是,兩秒之後就冷卻下來。
黑子是奇蹟世代的第六人,而赤司是奇蹟世代的領銜者,其餘的成員無一不是一流的籃球員……像他這樣普通的球員,有可能達到赤司的標準嗎?
「可、可以嗎?」由於某種對赤司又敬又畏的心理,降旗依舊擺脫不掉尊敬的口吻:「還、還請務必指導我!」
「呵。」赤司看著他的反應,被那種天真的反應逗笑了,眼底閃過一許冷冽的寒芒:「我不喜歡做多餘的事情,如果想讓我指導,那你至少得通過明天的考核才行。」
降旗一怔,「明天的……考核?不是訓練嗎?」
「每次訓練都要當成正式比賽那樣全力以赴,我一開始是這麼說的吧。」赤司淡淡的,以不帶感情的口氣陳述:「如果連明天那樣的情況都熬不過來,那我指導你也只是白費力氣。」
降旗睜大眼睛幾秒鐘,然後認真的跪坐在翻閱筆記的赤司面前:「請問,那個、意思是說、如果我明天能順利通過,你就願意指導我了……是這樣嗎?」
明明是很認真的姿態,卻因為有些畏懼而全身顫抖著,赤司挑了挑眉,「你還真的像隻吉娃娃一樣啊。」
「欸?」
「也好,如果你能撐過明天,我就稍微指導你吧,就算是……」偏著頭想了想,赤司露出一抹在降旗看來深不可測的笑意:「給其他人一點驚喜。」
「是、是的!非常謝謝你!」
降旗雖無法理解赤司真正的意思,但他知道赤司同意了,臉上露出了單純的狂喜的表情,耀眼燦爛。
見狀,赤司看了下時間,低頭繼續翻閱筆記,不再多說什麼,想起黑子臨走前的表情,赤司不自覺露出了一抹低柔的淺笑。
說降旗膽子小,但這隻吉娃娃的膽量在他看來也是誠凜級的呢,跟哲也你固執起來時的氣勢簡直一個樣。
但是哲也啊,要說大話也得要有相應的實力才行,畢竟他可沒有準備同情分,但願到了明天,這隻吉娃娃臉上還會有這種表情。
降旗要睡覺前,習慣性地想跟赤司打聲招呼,就看見洛山的隊長臉上擒著一抹溫和的笑顏,不知在想些什麼,那樣柔和的表情平時從未見過,降旗一瞬間看呆,直到赤司抬頭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恢復那冷冽的眼神,他才醒過神,急急忙忙說了聲「那我就寢了」就躺下睡覺。
一直到赤司也躺下後,降旗還有些睡不著,迷迷糊糊想著:洛山的隊長,赤司征十郎,感覺並沒有傳聞中那麼可怕呢,也許那只是在比賽時才會出現的氣勢吧。



隔天一早,赤司沒有說明要做什麼訓練,直到中午前的一整個早上他們都在暖身,跑步、帶操等各種暖身項目中度過,就像是故意要耗盡所有人的耐心和體力。
午飯過後,所有人集合。
對於赤司的訓練方針,各校教練們環著手臂,可以感覺得出他們多少都有些異議,但卻沒有說什麼,明明是在室外的開放空間,所有球員卻感受到了一股壓抑著的氛圍。
赤司微微一笑,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氣定神閒地,如果不是身上的汗水,絲毫也看不出他剛剛也全程做完了訓練。
「早上的暖身辛苦了,接著我要說明下午的訓練項目。」
那種笑意,別人不曉得,奇蹟世代和洛山的球員可清楚的很,接下來的恐怕不是什麼可以隨便應付過去的項目在迎接他們。
「接下來要直接請各位進行實戰,也就是實際比賽,隊伍採完全抽籤制,至於你們的對手,我想『奇蹟世代』的稱號大家都聽過,大輝、真太郎、涼太、敦……」赤司目光掃過黑子,語氣有著一些難以察覺的停頓,溫和的說:「哲也,以及我,六人一隊。」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都定住了。
但赤司沒有理會他們的反應,依舊溫和的指派:「至於裁判,由各校的籃球經理或教練輪流擔任。」
「等、等等,那怎麼可能贏啊……」
「你是認真的嗎!赤司?」
底下出現了一些聲音,但也是零零落落的,大部分的球員已經開始摸到赤司的脾氣,是以只是看著赤司,等待著接下來的話語。
「別誤會,各位,有比賽就要有裁判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並不是說要贏得比賽,比賽的勝負是一回事,至於有沒有合格,是否今天就收拾行李回家,那是另一回事。」
聞言,底下零落的質疑聲消失了。
誰都知道要贏過現任的奇蹟世代組隊,那機率非常低,但按赤司這樣說,評分標準似乎另有蹊蹺?
赤司微微一笑,嗓音柔和的有如惡魔的宣判:「今天的項目是『絕望』,在正式訓練之前,我想知道各位的心理承受力有多少,一個優秀的球員,必須有過硬的心理素質,如果在見識過『絕望』之後依舊能燃起鬥志的話,那就算合格了。」
底下的球員,尤其是曾嚐過那種幾百分差距的球員,臉上或多或少一片慘白。
「至於合格的標準,由我認定。」
降旗沒有和組隊過的全奇蹟世代比過賽,但他臉上已經比蒼白還蒼白,回想起前一晚赤司臉上那深不可測的笑意。
『也好,如果你能撐過明天,我就稍微指導你吧。』
那句話的意思,原來是要他努力證明自己的價值嗎?
他……一定要撐下來!如果第一天就捲鋪蓋走人,那不是太遜了嗎!
「準備好之後,就可以開始抽籤了,各位有一個小時的時間熟悉隊友。」赤司淡淡地說:「至於分組的號碼與賽程表已經都寫在白板上,有問題現在就發問,之後不接受任何提問。」



黑子哲也有點驚訝,按赤司的安排,他是「奇蹟」一方的隊友,換句話說,他不會全程都在場上,甚至有可能在赤司的安排下坐冷板凳,而以過往的經驗來看,他覺得那是很有可能會發生的未來。
黑子看著自己的手,右手還沒有痊癒,有些疼,至於左手,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抬不起來,他想,這些應該都在赤司的預料之中,將自己安排進他的隊伍中,是因為可以掌握自己的狀況嗎?
不容黑子多思考,現任隊友的問題一個接一個的出現。
「哦,又同隊了,多多指教啊。」青峰抓抓頭,說出了讓正常人會很不爽,但卻有可能是事實的話:「話說赤司,所有人都在同一隊的話,比賽會很無聊吧?」
「當然,你們跟其他人的合格標準是不一樣的。」赤司微笑的說:「大家應該都還記得在帝光時的『訓練方式』吧?」
「赤司,你該不會……」綠間若有所悟的推了推眼鏡。
「我並不是要你們以那時的狀態來比賽,基本上,只要今天一天就好。」赤司眼神很冷,絲毫不帶暖意:「看情況,沒有團隊合作也沒關係,目的就是徹底打垮我們今天遇到的所有隊伍,除了哲也之外,其餘的每個人,總和標準都是五百分,未達標準就出局,誤差十分也算過。」
「那如果提早達成目標,我可以早點去睡覺嗎?」青峰對得分比賽沒什麼興趣,打了個哈欠說:「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很容易餓啊。」
「其他人同意的話,我沒意見,但不會有其他候補了。」赤司答應的很爽快。
綠間馬上否決:「你給我乖乖留下。」
「留下。」
「不准偷跑。」
「……」黑子用一號表情看著他。
「等等,怎麼連哲你都是那個表情啊!我知道了啦!」敵不過隊友的「熱情」,青峰敗下陣來:「我打完全程就是了。」
「嗯……但是,小赤司,這樣的比賽很無聊啊。」黃瀨皺著眉頭:「我不是很喜歡只得分的比賽呢。」
「當然,我也不喜歡。」赤司眼神不變,這時微微一笑,「我的目的不是得分,而是篩選隊員,我並不打算在這個環節上花太多時間,這樣做最快,也最直接。」
「也就是所謂的『置之死地而後生』吧?」綠間想了想這麼說。
「小赤,全部的球員只有五十個人吧?就算五個人一組,嗯……扣掉我們只剩四十四個人耶。」紫原拉長了長音說:「對了,小桃好像說這樣剩下八組,這樣一個人要拿到五百分也太難了吧?」
黑子沒有發問,在黑子的認知中,他的現任隊友通常都會幫他把問題都逐一問完,而其他人也沒讓他失望,青峰接著就搞不太懂的說:「什麼生不生啊,所以是要我們也盡力的意思囉?」
「到晚餐時間以前,每一組都會比兩次,這樣的話,五百分應該不成問題。」赤司的笑容在臉上擴大:「不過最後還有一點,只要讓對手得一分,就倒扣兩分,所以你們也要努力合格,不要太過掉以輕心……就算是吉娃娃,也可能會咬人的呢。」
說最後一句話時,黑子輕微地有了一點反應,赤司轉過去,毫不避諱地看向他:「哲也你不用遵守分數也沒關係,我自有一套標準。」
「……我明白了。」
對於黑子的回答,赤司顯得很滿意,眼裡流淌著不明的色彩,「那麼,大致上就是這樣了,還有什麼問題嗎?」
「呃,我有一個問題。」黃瀨老實地舉起了手。
「問。」對奇蹟各人都很了解,赤司很簡單的開口。
「早上時我看了今天的行程表,沒有寫晚餐時間也沒有寫就寢時間,該不會我們沒有比完之前不能吃飯吧?」
這句話一出,青峰馬上來了精神,瞪著赤司,赤司也沒有辜負大家的目光,露出笑意,吐出四個字:「正是如此。」
「等、等等,還要加上休息的時間……」
「簡單的說,」打斷眾人的質疑,赤司說:「不僅是分數,體力上也是一門考驗,這種考驗也不是只有我們,對其他人也是,特別是精神上的壓力也是其中之一。」
「不是說其他人只要比兩場嗎……」還沒比已經先唉叫。
「哲也都沒抱怨了,你就別抱怨了,還是你希望你的標準多加一百?」赤司淡淡的不帶什麼笑意地說:「如果這可以激發你的鬥志,我倒是很樂見其成。」
「不不不不……饒了我吧隊長……」
「那個,赤司……」黑子在一片混亂中開口。
「我記得你們配合的也很不錯,第一場比賽開始前還有些時間,再去磨合一下吧,各自的習慣應該都有些變化,說不定還能培養出一些默契。」赤司簡潔的下了指令,然後轉過來問:「哲也,怎麼了?」
「我可以問一下,那我的合格標準是什麼嗎?」
聞言,赤司眨了眨眼,笑意在他臉上擴大,逕自拉著黑子的手,像是在檢視般輕輕揉著,走了一段路到廁所的洗手台洗手時才說:「左手看起來完全無法抬起了,你確定這樣你還能傳球?」
赤司的口吻很溫柔,但問句很犀利,目光則很平靜。
黑子的優點就是直率,雖然他並不喜歡這樣的情況,但依舊很誠實地回答:「……勉強可以,但我覺得應該撐不了多久。」
「撐不了兩場比賽的。」赤司看了一會兒肯定地給出了數據,「手腕到極限時就下場吧,這是來自隊長的命令。」
黑子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提出了疑問:「但是這樣對其他人不公平,赤司。」
「關於這件事,你想聽什麼答案?」
綠間等人見赤司和黑子走去廁所旁邊說話,看樣子也不是什麼他們一定都需要知道的事情,如果不小心打擾到那兩個人打情罵俏,反而得不償失,這麼一想,四個人便取得共識自行去練習了,赤司沒有加入,他們也不會催促。
反正比賽什麼時候開始是赤司定的,他們只要遵守就好,以這點來說,赤司的領導力無庸置疑可見一斑。
赤司是很無情的,黑子非常清楚,即使是戀人,但若自己毫無利用價值的話,他就連一枚棋子的位置都沒有了……至少赤司所表現出來的態度一直是這樣的。
赤司用了些技巧,動作不太明顯但很輕柔的輪流揉著他的手,讓他感覺舒服許多,說話的口吻一貫冷靜:「以其他人的標準來說,你早就已經合格了,哲也。」
黑子表情一頓。
「真正的『絕望』,你早就已經見識過了不是嗎?對如今的你來說,還有什麼事情比單純只有勝利的空虛更絕望?既然你現在依舊在打籃球,這一關對你來說,有沒有測試都已經無所謂了,就這麼簡單。」
「……」黑子抬頭去正視赤司的雙眼。
「但是其他球員不像你或大輝他們有這種經歷,如今的我,不需要無法經受打擊的球員,我不會花時間訓練那種人,也不會去做那種投資,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都能堅定不移地完成該做的事,那才是真正的球員。」
「赤司……」
赤司空出一隻手,拇指輕輕按住他的嘴唇:「所以,我一開始『回來』和你見面時就說了,哲也,你叫錯了。」
拇指微微滑進嘴唇,黑子微微張口,不小心含住了,這個動作令赤司微微傾身,但隨即,黑子就抓下了他的手。
赤司露出了笑容。

降旗經過廁所時,正好看見赤司的手滑進黑子嘴裡,然後被黑子面無表情地抓下來,接著兩人一來一回的談話,不曉得在聊什麼內容,但赤司臉上始終都保持著淡淡的笑意。
平常的赤司也很溫和,但絕對不是這種樣子,降旗一瞬間呆了呆,霎那間,他彷彿看見赤司冷冷地朝他斜了一眼,使他背後一涼的別開了目光。
……剛剛,是他看錯了吧?
降旗又轉回去,二人依舊很正常的聊著天,雖然聽不到談話內容,但赤司也沒有轉過來,降旗停留了幾秒鐘,才發現自己臉上都在冒冷汗。
有一種古怪的感覺,這種古怪的感覺到底是什麼呢?
降旗又看過去,黑子臉上的線條也比平常柔和很多,他揉了揉眼睛後,黑子又是那一號表情,讓他不禁懷疑是不是他太累而導致的錯覺。
花了好幾秒時間說服自己,降旗正要離開時,忽然睜大了眼睛,雙腳硬生生黏在了原地,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去消化他看見的場景。
他看見赤司抓著黑子手腕,因為黑子的手受傷了,所以降旗對此並不多想,但當黑子主動湊過去親了對方,而且是嘴對嘴的親法時,他整個人愣住了。
其實赤司和黑子站的位置很巧妙,照理說不容易被發現,黑子的存在感又那麼薄弱,不注意根本不會發現那裡還有一個人,但降旗因為某些個人因素,不斷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下意識的會去捕捉赤司所在的地方。
現在降旗開始後悔了,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後悔完,就接著看見赤司反手將黑子拉到旁邊的陰影處,將人按在牆壁上強吻,黑子毫無反抗力的只能雙手攀著赤司的背……
這、這該不會……?
降旗發現他的腦袋完全無法思考,半晌之後發現二人似乎沒有發現他,黑子激烈的掙扎著,但赤司直接單手扣住他雙手,完全不給他反抗的機會,看見這幕,降旗很沒膽子的逃離了現場。
對不起,黑子!
我、我應該要去救你的,但我卻縮頭縮尾的逃離了現場。
我這種膽小鬼,沒有資格跟你做朋友……
降旗的心緒很亂,等一下就要比賽了,他到底該怎麼上場啊?

與此同時,赤司鬆開了禁錮住黑子的手。
「哲也,沒受傷吧?」赤司一邊幫黑子整理有些凌亂的衣服一邊問。
「唔……沒有,只是有點嚇到了。」
很顯然,剛剛被赤司突來的動作吻的暈陶陶的黑子根本沒發現還有一名觀眾,他看著赤司回頭,不曉得在看什麼,疑惑的問:「那個,征,你在看什麼?」
赤司應該不會生氣?黑子這麼想著,隔一秒鐘,他便順從自己的慾望,伸手摸了摸赤司的頭髮。
「沒什麼,只是在想,誠凜的那隻吉娃娃有多少膽量。」赤司微微一笑,對於黑子撫著他頭髮的動作沒有拒絕,甚至微微靠過去讓黑子更好摸:「我現在甚至開始好奇,等一下他要怎麼上場比賽。」
「你是說誰?」黑子回想了一下,但因為被赤司牽著走,他根本沒去注意周圍有誰,只能問:「剛剛該不會有人看見了……」
「嗯,有一名觀眾,」赤司也直接承認:「是你們誠凜的吉祥物,降旗光樹。」
「請你不要欺負他,他很容易被嚇到。」沒去和赤司討論吉祥物的問題,黑子有些無奈,臉頰微紅的擦著嘴說:「而且被看見很難為情,我不喜歡。」
「明白了,下次我會注意。」赤司抬起黑子下巴,再度吻了吻:「哲也,你還有問題嗎?」
黑子配合的讓赤司吻,隨後就事論事地說:「沒有,而且要到比賽時間了,沒在時間內比完的話,沒準時吃飯的青峰和黃瀨會耍脾氣的,我們還是早點回去比較好。」
赤司淺淺一笑,他的哲也真的很擅長在這種地方取悅他呢。
「嗯,走吧。」



為了控制比賽時間,一般正式比賽的四節被修改成了兩節,而第一場比賽就從下午三點整開始。
如赤司所說,從第二場比賽第二節開始,黑子就不再上場,基本上就負責在旁邊遞毛巾或端茶,而比賽也是一面倒的傾向赤司的隊伍。
在這樣的比賽中,裁判存在的意義可能就只是不要漏掉隊伍得分的分數而已,而這個注意事項,簡直就是為赤司的隊伍量身訂做的。
桃井、黛等其他非正式隊員在旁邊觀戰,顯然這些人也注意到一開始黃瀨提出的「行程表上並未有晚餐與就寢時間」這一件事,觀看比賽的同時也在旁邊聊天。
「這種比賽還真無聊,應該花不了什麼時間吧?」看了一眼遞毛巾的黑子,黛沒什麼感情的說。
「嗯,我看看,預計是在六個小時內結束,不過我想赤司也許會控制的再晚一點。」
「晚一點?晚一點他還想幹嘛?」黛挑了挑眉,目前為止他全權負責所有行政上的相關事務,對於訓練的環節並不是那麼清楚。
桃井翻著筆記,還挺開心的說:「哦,不是訓練啦,是要重新分配房間,畢竟只會剩下二十個球員,而且,赤司說,不用準備淘汰者的晚餐,省下了很多經費,真是太好了,車子也都已經準備好了,時間到就會來載哦。」
「……妳一臉『省錢第一』的表情啊。」
「將近六十人一天的吃喝很恐怖的啊,而且男生的食量又都特別大,阿大也是!我跟你說啊,只有赤司的食量還比較正常,而且每天廚房的準備……」
負責各種後勤的桃井絮絮叨叨地說著,後面黛千尋基本上沒仔細聽,至於場上的賽況,完全沒有說明的必要,比賽不僅一面倒,對手的氣勢也非常薄弱。
「唔,雖然聽說過,但實際見識,還真是驚人的一面倒啊。」眼見綠間投了三分球,接著黃瀨搶球得分,相田里子忍不住說了一句,然後在隔壁的荒木雅子提醒下連忙翻分數牌子。
「裁判的工作還真是諷刺啊,」荒木雅子說:「連翻分數都會來不及,這種得分的速度還真的稱得上是怪物……」
「是有意的吧。」沒下場的今吉翔一推了推眼鏡:「如果是正式的比賽,或許那傢伙還不會『摧毀』的那麼徹底,對吧,木吉?」
「你是在諷刺我嗎?」因傷被禁止下場,但不知為何跟來訓練外加幫忙的木吉笑著說:「這完全不能比吧,畢竟是兩個不同的情況啊。」
「是嗎?我倒是覺得,球員臉上那種毫無希望的表情,搞不好就是你曾經有的表情呢。」荒木雅子毫不留情地說。
「啊,是這樣嗎哈哈。」打著哈哈,木吉專心的看著比賽。
尤其是黑子沒有一次準確的球路。
「你們不要顧聊天啊,幫忙看一下有沒有分數漏掉了啊。」里子生氣了,轉過來發飆。
「不過,這樣的比賽真的很無聊呢,最刺激的地方居然是挑戰即時記錄分數,玩笑也開得太大了。」黛淡漠的表示意見。
「唔,我覺得以赤司的標準,加上三年級學長們多半也要準備考試,大多不適合專心比賽的條件下,接下來應該不會造成太多負擔呢。」桃井刷刷刷的在本子上計算著。
黛雖然沒應聲,但他基本上同意桃井說的話。
赤司一開始說,他要的選手是必須要能在經歷過「絕望」後站起來,現在看著那些球員一個比一個還要蒼白的臉色,最後真的會有二十個人留下來嗎?
還是說,連比第二次的勇氣都會消失殆盡?



最終,比賽在晚上九點四十分結束。
總計:赤司:六百七十二分;青峰:七百零三分;紫原:五百五十二分;綠間:六百三十分;黃瀨:六百四十二分;對手:四十五分。
結論:奇蹟全員過關。
第一場篩選賽,合格球員二十一人,但因為三年級的學長之後要準備考試不能成為正式隊員,最後合格球員為十六人,比賽結束後,大約有三十分鐘的時間,所有球員趴在籃球場上動也不動,遠看過去簡直屍橫遍野。
不過也有些球員的體力恢復得特別快。
「畢竟被拿了九分那麼多的分數,不多得點分,我怕會被赤司罰晚餐不准吃啊。」在帝光時期就有過訓練合宿前科被懲罰的青峰灌了一大口水:「七百啊,勉勉強強啦,天啊,又餓又累,可以吃飯了嗎?」
「你白癡嗎!沒聽見桃井剛剛說要重新抽籤嗎?洗完澡才能吃飯是基本常識吧。」綠間推了推眼鏡,仔細的擦拭著他的招財貓(今日幸運物)。
「我已經不行了啊,小赤司是惡魔……」
黃賴趴在地上抱怨著,然後紫原戳了戳他:「啊,我有小黑子剛剛給我的零食哦,你要不要吃?」
「就算標準是六百分,你也合格了呢,黃瀨。」黑子跟著紫原也戳了戳黃瀨。
「你怎麼還有力氣吃零食啊……你的胃是無底洞嗎……」
「哲也,還有水嗎?」和桃井確認完淘汰名單,赤司走回來一面擦汗一面問。
黑子聞言遞過水瓶:「這裡有,請用,毛巾也有。」
「謝謝。」
在旁人看來,奇蹟這邊的隊伍毫無緊張感可言,你一言我一語,輕鬆的完全想像不出來現場已經有超過一半的選手「若非素質過人,說不定以後都不打籃球了」這件事。
「黑子,你的傳球怎麼回事啊,從來沒有發生過傳不準的現象吧?」相田里子走過來詢問。
「教練。」黑子看了赤司一眼,想了想說:「我請赤司教我投籃,這個是因為還沒有學會的關係。」
黑子的手腕處在極限邊緣,里子的眼睛看得很清楚,但她也清楚知道,赤司不可能不曉得,她一秒轉過去看著赤司,目光明明白白就是要他給出一個解釋。
「赤司,這是怎麼回事?」抓起黑子的手,里子問。
「如妳所見,相田。」連理由都懶得找,赤司直接說:「妳不用擔心,黑子的訓練就暫時交給我吧,不會有壞處的。」
「黑子!你的手怎麼回事啊!」火神也已經可以爬起來,跟在里子後面,還順手拖著降旗走過來,又問了一次相同的問題。
「哦,黑、黑子,你的手沒事吧……」不知道是不是被又驚又嚇又累的弄得精神衰弱,降旗看上去只剩一口氣了。
「降旗,你還好吧?」黑子簡單把自己學投籃的事情敘述了一遍:「恭喜你合格了。」
聽見這句話,降旗覺得他的未來充滿了黑暗,如果他沒看見黑子被強吻的話,那他現在應該興奮萬分吧?畢竟赤司那麼忙碌的人,可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讓他抽空指導,但現在他卻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對方,就連比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硬著頭皮打下去的。
結果竟然合格了。
神啊,他今年難道犯太歲嗎?
「降旗怎麼了?」
「太累了吧,也可能是合格的消息讓他反應不過來啦。」從地上跟著爬起了葉山小太郎插播。
「重新抽籤之前赤司有話要說,要放空等抽完籤再放空啊,降旗。」火神大力的拍了他一下,直接把人打趴。
「啊,火神,你太用力了。」黑子說了一句,彎下腰扶起降旗:「我扶你過去坐吧,辛苦了。」
「等……太過分了,黑子,不要無視我啊。」火神抗議。
「火神你看起來還很有精神,感覺還可以去跑個幾圈的樣子。」吐槽了夥伴一句,黑子把降旗扶到旁邊坐下。
「那個、黑子……」在黑子幫忙下坐了下來,又喝了一大口水,總算是勉強恢復意識的降旗開口。
「是的,怎麼了?」黑子以為他有話要說,詢問:「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呃……」降旗忽然清醒過來,閉上了嘴。
他想對黑子問什麼呢?
你是不是被赤司欺負?霸凌?為什麼即使如此也要去向他學籃球?是不是……
太多資訊跑過他腦海,降旗又不是那麼善於處理資訊的人,今天如果同樣的事情發生在里子身上,基本上就不會有這種猶豫不決的場面,但是降旗的心理素質遠遠沒有那麼優秀,他的表情整個凝結,完全不知道該從何處問起。
更何況,這似乎算是黑子自己的隱私,他好像也沒有立場干涉,但是,如果黑子真的長期被欺負,然後他明明看見了又默不作聲……
降旗發現不管他怎麼想都找不到兩全其美的辦法。
黑子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塞了一瓶水到他手上。
「……降旗。」
「呃,黑、黑子,沒什麼事啦,我是想……」
「關於我和赤司的事情。」也不管同為一年級的降旗的表情有多掙扎、不安或慌張,黑子直接打斷他的話,語氣很平板。
降旗先是一愣,然後不經思索地說:「那個、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黑子的思考很單純,他知道現在的確應該聽從赤司的建言,不讓人知道他們的關係比較妥當,而他有七成把握可以判斷降旗是在道歉他看見了些「原本」不該看的場景,甚至有可能連說的話都聽去了。
一想到這些,就算是黑子,心裡也多少產生一些很難解釋的情緒,但現在看見對方這種不安慌張的表情,黑子不禁覺得,赤司應該只是想試探他而已吧?
黑子不知道降旗哪邊引起赤司興趣,以他過往的經驗總結,引起赤司興趣的往往都能(在各種層面上)得到很大的提升,在第一天訓練的比賽中,降旗也順利合格了,這或許也是他的機會?
「沒關係,你不必道歉。」黑子想了想,看著降旗的眼睛說:「還請你不要說出去,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我會很麻煩。」
這麼說的同時,黑子想的其實是:要是被知道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從哪邊開始解釋,更何況情戀人兼總教練也說了,現在被知道不是很適合,再者,誠凜的球員很多腦袋都不太好,他自認不是很擅長被逼問,所以對於這種自己的八卦問題,現階段他當然希望能免則免。
但這樣的問句聽在降旗耳朵,就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欸,但是……黑子,你不是還跟赤司學籃球嗎?如果他又對你……」
「總之,你不要說出去,要是你說出去了,我會有麻煩。」會有解釋的麻煩。
黑子會有什麼麻煩,已經將赤司整個惡魔化的降旗,只想到黑子會受到各種男人無法忍受的對待,赤司都能毫不顧慮黑子意願的強吻他,如果鬧大了,說不定、說不定還會侵犯他啊!
「是、是嗎……」
看著降旗的表情一黑一白的,黑子頗感奇怪,但很快他就找到了解釋,降旗並不是他,跟赤司並不是很熟,大概只是有些不安吧?
思及此,黑子溫言開口說:「降旗,你在擔心接下來的訓練嗎?不用想太多,赤司人很好的,只要你確實地完成每一項訓練,就什麼事也不會有。」
那如果沒有呢?天啊啊啊啊啊!
降旗覺得他並沒有得到安慰,拚命喝了一大口水之後,其他人已經在集合了,因此他就跟著黑子與眾人去集合。
「黑子,聽說你在學新招?什麼時候的事啊?我們都不知道!」
「忘記說了。」
「這……從黑子嘴裡說出來真是莫名的很有信服力啊。」
「還要重新分配啊,我懶得搬行李啊。」
「該做的事情就好好完成啊,除了女生三人一間外,其餘大家都要抽籤。」
「哲!」那邊奇蹟方的幾位已經不知聊到哪個國度,青峰揮手說:「來一下!你來喝喝看到底是葡萄汁比較酸還是檸檬汁比較酸!」
「葡萄汁不是橘色的吧?」
「這上面寫葡萄汁啊!」
黑子完全沒有發現到他說的話根本反效果,原本降旗還沒有那麼煩惱,現在則提升到了懊惱的境界,已經提升到如果他找別人商量,隊友就有可能失去童貞(?)的階段了。
看著黑子一如往常和眾人打鬧,降旗心裡浮現唯一的想法就是:黑子一定是在故作堅強……

黑子最大的失誤,就是沒有多解釋一句「我跟赤司是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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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原作者| 沈杰 發表於 2015-10-31 00: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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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黑藍│赤黑]AK系列˙淬煉[PG-13][連載中:第十三章]

[PG-13]



【第十三章】




電話那端傳來恭謹的聲音。
「非常抱歉,少爺,因為您吩咐這件事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您,關於之前您吩咐的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
赤司目光一閃,示意眾人自行開始,沉聲道:「沒關係,你說吧。」
就在赤司講電話時,第二次的抽籤洗牌開始。
「等等,為什麼合格的三年級學長可以選擇不用抽籤?真好,我也想自行分組啊。」葉山小太郎的聲音,同時日向似乎因為自己沒能克服恐懼,而沒有合格,里子正在跟他說話。
「是可抽可不抽,啊,不過今吉學長等人已經決定了,他們的房間號碼也已經抽出來了。」冰室辰也說著,伸手去抽籤。
「來來來,一人一個通通有獎唷!」桃井五月是不用抽籤的女生組,臉上帶著強迫中獎般的微笑,赤司是最後一個,在眾人討論中,新的室友名單及房間名單出爐。
桃井正在寫房間名單時,赤司眼中的色彩沉了下去,輕微的抿著唇,臉上毫無表情,甚至可以說有些陰沉:「……我知道了,先這樣。」
「赤司,因為你沒抽,所以剩下最後一個是你的。」伊月朝著他揮手說,赤司應了一聲,才走過來看結果。
「結果……可真意外。」看了降旗一眼,赤司似笑非笑的說。
分配結果:女生組和學長組是最毫無懸念的,相田里子、荒木雅子和桃井五月一間,笠松、今吉、福井健介和大坪泰介一間,房間都在一樓;二樓開始依序是赤司、黑子、黛千尋和火神入住第一間,降旗、黃瀨、冰室和青峰入住第二間;高尾、櫻井、葉山小太郎入住第三間;綠間、森山和伊月入住第四間;玲央、紫原、若松和木吉住第五間。
除了木吉之外,二樓基本上就是選手樓層了。
「赤司?」
「沒什麼,」赤司一愣,回過神,簡單的宣布:「各位辛苦了,不合格者等一下請直接上車,其他人一個半小時後在餐廳開飯,熱水也只到那個時候,所以請大家抓緊時間洗澡,就這樣,解散。」
赤司在發呆?
黑子跟火神等人打了聲招呼,走過來一邊伸手貼在他額頭上問:「赤司,你又燒起來了嗎?」
「我沒事。」收起手機,赤司直接拉過黑子的手:「你跟我來一下,我有事要問你。」
「……我要整理行李到你的房間,赤司,不能之後再說嗎?」一個半小時並不算是很長的時間,況且大家都在同一時間洗澡,時間又會拉長,黑子實話實說。
黑子的話讓赤司不期然鬆手,他像是恍然回神那般重新露出了溫和的神情。
「我知道了,那就等你有空再說吧。」
黑子像是覺得很奇怪,問:「等等,我能問一下是什麼事嗎?」
赤司想也沒想:「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說這種話,一點都不像是你的風格,赤司。」黑子拉住他的手,「我明白了,請讓我跟。」
即使是黑子,似乎也在這時明白赤司是想跟他單獨講話的道理。
「黑子!黑子?你在哪裡啊?」不遠處,火神不知怎地和綠間湊在一起,此時正為了「看不見黑子」而選擇開口呼喊。
黑子轉過身,臉上有點遲疑,但當他決定要先聽赤司說話時,赤司搶先一步開口:「沒關係,你去吧,我的事不急。」
「……我明白了。」黑子點點頭,很快走過去說了句「我在這裡」,然後傳來一連串「啊」、「你怎麼在這裡」的聲音。
赤司看著黑子的背影幾秒,隨即轉身離開。
而黑子則是在跟火神、高尾等人打了招呼,談話中途才回過頭,雖然已經沒有赤司的身影,但他還是下意識目光掃過剛剛赤司站立的地方。
「……」總覺得,剛才赤司的神情有點不太對。
那個人經常把自己隱藏的很好,黑子不太確定,但他覺得在比賽前吻他時的「那個赤司」應該是平常的赤司。
「欸,你們等一下是不是也要順便洗衣服啊?」紫原走過來懶懶地問。
「嗯?應該是,大家一起洗比較快。」
冰室笑著說:「對嘛,我剛剛問了一下,洗衣機一次至少可以放七人份的衣服。」
眾人一邊討論著類似這般的瑣事,一邊集體行動去整理行李,後續洗澡及用餐都是如此。
最後眾人在十二點半就寢。
但赤司沒有睡,他起身坐在床鋪上,雖然知道自己應該要讓身體有充足的睡眠,但他卻無法入眠。
赤司的旁邊就躺著黑子,此時黑子已經睡熟了,赤司伸手過去替黑子蓋棉被,黑子也毫無所覺,最後赤司起身,安靜地走到房間陽台上吹風。
黛若有所覺,翻了個身,看見赤司起身,但他聰明的選擇繼續睡;火神則完全睡死,連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剛好,睡夢中的黑子想翻身。
以黑子的敏銳度,並不會好到醒過來,但就那麼剛好,火神整個身體橫過他肚子,讓他不得不睜開眼睛,踢走隊友,喬好姿勢後再繼續睡。
拜火神非常糟糕的睡姿所賜,黑子爬起來,無言的看了一眼頭上腳下的隊友,然後才看見旁邊的床位是空的,而人影似乎在陽台。



午夜一點十五分。
降旗覺得跟睡姿不好的人同寢實在非常考驗修養。
同寢室的人有黃瀨、冰室和青峰,而除了冰室從頭到尾包的只剩下一搓頭毛外,另外兩人一旦熟睡,沒多久就是頭上腳下的姿勢,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可以穿越隔著冰室的床鋪壓到他身上。
他實在覺得很無奈,索性起身去上廁所順便喝水。
後來,降旗將黃瀨和青峰兩人拖回床上,又將兩人蓋好被子,這時已經一點四十分,累死了的他覺得好不容易可以繼續睡覺(畢竟隔天又是未知的訓練),卻聽見外面似乎有什麼聲音。
該不會……是靈異現象?
降旗異常怕鬼,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性,他完全不敢去開啟陽台的紙門,但過了十幾秒後冷靜下來,才聽見原來是人在說話的聲音。
誰在這種時間,還能醒著啊?
但外面的聲音不會因為他的疑惑停下來,降旗聽不清楚,遂有些好奇地把耳朵貼在紙門上。
這次,聲音很清楚的傳了過來。
「過幾天嗎?」
「嗯。」
「但剛剛聽起來不像是可以『過幾天』的樣子,征。」
那個字眼這次很清楚的震動傳導進降旗耳裡。
……「征」?
「說起來,哲也,你對你隊友說了什麼嗎?」
那個聲音確實是黑子,只聽得黑子沉默了幾秒才說:「降旗同學嗎?」
等等,為什麼在這時間談論他!降旗覺得自己頭上冒出的應該是冷汗。
「我想也只有他而已吧?還是你比較希望被誰看見?」
「誰都不想,不過在談論降旗同學以前,請先回答我的問題。」
幾秒的安靜。
但這幾秒對降旗來說就像好幾個小時一樣難熬,他下意識覺得偷聽是不好的行為,但身體又動彈不得,好像一移動就會被發現。
幾秒過後,赤司開口:「好吧,話說在前面,接下來我要問你的問題,要是感覺不舒服,你可以不用回答。」
「我知道了。」
赤司繼續問:「你現在的父母是親生父母嗎?」
「……不是,」降旗感覺黑子好像慢了好幾拍才回答:「聽說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現在的父母是養父母,問這做什麼?」
黑子說的事情降旗完全不知道,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聽見某種很恐怖的秘辛,正常來說,他不應該繼續聽,這麼想著,他正要回去睡時,黃瀨翻了過來,直接壓住了他的腳,降旗差點痛的叫出聲音。
「唔……」但他連忙摀住嘴巴,當務之急應該是要先把黃瀨塞回他自己的棉被,降旗很堅定的想著。
而黑子跟赤司的對話還在繼續。
「沒什麼,你從父姓?」
「不,我是從母姓。」黑子說,這次加上了說明:「是親生母親的姓氏。」
「是嗎……原來如此。」
「怎麼了嗎,征?」
「只是突然有點好奇,你對那個候補說了什麼?」
話題轉得像閃電那樣快,降旗有點反應不過來,也因為赤司又提到自己,使他下意識想知道接下來的內容,他聽見黑子不疾不徐的回答:「我對降旗說,請他不要說出去,也直接說這樣我會有麻煩了。」
「做的很好,」他聽見赤司說:「不愧是我的哲也。」
「……請不要說那種話來看我的反應如何。」
降旗對於黑子稱呼赤司的稱謂充滿疑惑,聽起來,他跟赤司應該感情很好,而且一般人也不會這樣稱呼隊長或是尊敬的對象。
但這完全無法解釋他幾次看見赤司對黑子的態度。
到底為什麼呢?
「哲也。」
「是的?」
接下來他沒再聽見任何說話聲,有一段時間都沒有任何聲音。
但,他只覺得又更奇怪。
好像……是喘息聲?
俗話說的好,好奇心殺死貓,降旗一直想著要迴避,卻還是忍不住偷偷開了個縫隙去看,才一開縫,就看見赤司壓著黑子,伸手拉開他的腰帶,雖然只是很簡單的動作,但黑子整個人跟赤司緊緊貼著,臉上好像還有些不正常的紅潤,他不是很確定赤司的動作,但絕對不是什麼保持距離的禮節。
那種舉動,似乎很好的說明了接下來赤司想對黑子「幹」什麼。
要命的是,他現在無法判斷那兩個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等、等等……降旗記得黑子應該也是四人一間,赤司難道完全不怕被發現嗎!
降旗一個慌張,原本只是想把黃瀨移回原位,然後明哲保身地去睡覺,但,他先是踢到枕頭、踩到青峰亂丟的寶特瓶、然後跌倒,還非常不幸的跌在青峰身上,一連串的變故來的很突然,青峰臂力出奇的大,直接翻身就把他壓在下面,而且完全沒有醒的跡象,完全就是一隻野生雲豹趴在吉娃娃身上,而且不把吉娃娃當成食物,而是當成枕頭。
他的腰帶已經鬆開,更恐怖的是,青峰好像還在做美夢:「唔,波霸美女……」
我不是什麼波霸啊……等等,你壓就壓,不要連雙手也固定啊!腳不要卡進來!
降旗這時已經連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對赤司與黑子的錯誤認知,導致現在腦袋還有些轉不過來,很直覺地認為:這時候如果有人看見這一幕,鐵定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結果青峰沒醒,黃賴倒是醒了,黃瀨睜開眼睛,有些吃痛的爬起來,睡眼矇矓的看了他們一眼。
「你們在幹嘛?我還在做夢嗎……」黃瀨一臉完全沒醒的表情,然後自顧自尋找沒寫名字的棉被,「噗」一聲又繼續睡,「要做那種事要蓋棉被啊……」
等等,怎麼會是那種反應?
接下來的事情發生的很快,降旗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通往陽台的紙門刷的一聲被拉開,鮮豔的紅色頭髮在這種時候看起來就像是修羅的化身,黑子跟在赤司後面,臉上有點紅,而且降旗感覺他似乎不是很開心。
也對啦,隨便一個人被看見正在被……應該都不會很高興。
赤司的表情似笑非笑,看見房間內的景象後,眉頭皺也不皺一下……降旗深深覺得這可能是他剛剛偷聽別人講話的下場。
黃瀨完全沒有意識到發生什麼事,轉過來看了赤司跟黑子一眼,依舊睡意正濃的抱著棉被:「我好像看見小赤司跟小黑子,一定是在作夢……」
降旗突然覺得,睡姿良好、而且沒有被驚醒的冰室真的是非常幸福。
紅髮的總隊長勾起一抹像是冷笑的弧度,淡淡的、音量不大的開口:
「大輝,涼太,限你們十分鐘以內給我醒過來。」



赤司的氣息很熱,而且比平常急促,也比今天下午吻他時強烈。
手掌被握著,赤司先是吻他,而後另一手攀著他的背脊,一邊靠在他肩上。
吻很激烈,赤司近乎啃咬那般的要他,但也停止的很突然,黑子極力的只發出輕微的喘息,然後感覺自己被赤司抱住。
「啊、呼……征?現在……你還好嗎?」
赤司承諾他,訓練期間不會碰他,但黑子覺得,如果現在可以讓赤司覺得好一點,以他無法比賽的情況,至少還能做一些基本的體能訓練。
更重要的是,他覺得赤司真的不太對勁,而黑子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赤司感覺好一點,因此只是配合而順從的讓赤司親吻。
「哲也……」赤司低沉的呼喚他的名字:「哲。」
赤司停頓了一兩分鐘,休息般的閉上雙眼,一會兒後在他耳邊,發出低喃般的聲音。
「哲也。」
「是?」
「你家客廳,電視旁邊的展示櫃,不是有放一張照片嗎?那是你還是嬰兒的時候照的吧?」
「是的……據說是我親生母親留給我的唯一一張相片。」黑子很困惑但依舊回答。
只聽得赤司在他耳邊輕嘆了口氣,很輕,然後很低沉、很溫和的開口:「我跟你,也許……有一點血緣關係。」
黑子一愣。
「不過,我暫時還沒有弄清楚是什麼關係。」
以黑子對赤司的了解,沒有根據的事情,赤司是不會亂說的,這似乎也能解釋赤司看起來那麼不對勁的原因。
黑子沉默了下來,男人的手在他屁股和大腿遊走,他也完全沒有反抗。
他還沒完全沉澱赤司的話,而對方的手指在股間的穴口遊走,也似乎有些遲疑,「哲也,我想要你,好嗎?我會適可而止。」
「這裡……會被看見。」
黑子低聲回答,赤司將他轉過來,二人對調位置,黑子才看清楚赤司的面龐,表情很冷,但是看著他的眼神很柔,這種充滿衝突的特質在赤司身上體現的竟是那樣調和。
赤司看著他幾秒,偏著頭露出了一點笑容,這個動作又讓他整個人的感覺柔軟下來。
「現在回房間,才會被看見吧?還是說,你覺得除了我們,還有誰會在這時間醒著?」
赤司的話不無道理,黑子一時無法反駁,他伸手攬住赤司,像赤司在吻他時的動作那般的吻上赤司,不是很熟練的舌吻,沒多久結束,然後吻再度落在赤司耳朵上。
「嗯……哲也,你進步了呢。」似乎很享受黑子的吻,赤司實話實說,但那語氣,比起實話,還比較像戀人之間的調侃,感覺就像是在調侃黑子因為講不過赤司,所以用吻堵住他的行為。
黑子的吻步調減緩,是在赤司拉開了他浴衣的腰帶的時候。
「征……唔……」
隨即赤司壓了上去,主導權一瞬間對調,黑子微微一驚,但很快接受,赤司反過來吻他,撫摸他,雖然被這麼壓著,雙腳也被固定的動彈不得的情況下有些難受,但因為是赤司,黑子並不覺得怎麼樣。
黑子只是伸手去攀住對方結實的背,另一手想去尋找對方柔軟的髮絲。
赤司像是讀到了黑子的想法,低下頭,讓黑子不用一直延伸手臂的角度,「哲也,因為剛剛熟睡過的緣故嗎,感覺這裡比之前都硬。」
「唔嗯……啊……」黑子低低的呻吟,然後勉強說:「現在已經很晚了,想做的話就不要浪費時間戲弄我,征。」
赤司一頓,眼神稍稍變了顏色,低緩且溫柔的露出笑意,「明白了,那麼,你也幫幫我吧,就跟前天一樣,結束後,我會幫你清理的。」
「……知道了。」黑子伸手解開了赤司的腰帶。
雙方的聲音很低,卻是赤司不知道怎麼了,忽然在情慾最高點時嘎然停下動作。
「啊……嗯……征?」
赤司停下動作,聽見這句話後,低頭去吻黑子,一邊讓他順利發洩,表情有瞬間的僵硬。
「看來,是我失去警覺,沒想到居然被哲也你說中了。」
「什麼?」
「我的意思是,似乎有觀眾。」赤司溫柔細心的整理好雙方的衣服,微微偏過頭看著隔壁相連的陽台:「失算了,確實這樣的矮牆無法有效阻擋視線。」
「比起視線,我比較在意赤司你剛剛說的『觀眾』是怎麼一回事。」黑子顯然沒有赤司那麼好的感官,面無表情的表示意見。
赤司思索了幾秒,俐落的翻過牆,然後一把拉開了隔壁寢的紙門。
幾乎沒有光線,只有月光,跟在赤司身後的黑子清楚地看見室內不知道該不該稱作「一片狼藉」的情景。
降旗是唯一清醒的人,其餘人都在睡夢中,青峰在說著夢話,而且很顯然,他應該是在做一些限制級的夢,降旗被他死死的以一種微妙而又曖昧的姿勢壓住,那姿勢讓前不久剛被壓過的黑子有種微妙的既視感。
至於黃瀨,雖然眼睛是睜開的,也看見他們,但顯然也還沒醒,依舊睡意正濃的抱著棉被:「我好像看見小赤司跟小黑子,一定是在作夢……」
現場唯一一個黑子覺得赤司有可能會不計較的人是冰室,因為他好好地躺在自己床上,也沒有醒來的跡象,而且而且只露出一點點頭髮,連臉都塞進了棉被裡。
「黑、黑……赤、赤……你、我、那個……」
降旗的反應充分說明了他就是赤司口中那位傳說中的「觀眾」,本來心中不是很高興的黑子在看見同校的隊友候補被嚇成這樣後,突然覺得對方有點可憐。
赤司環顧室內一圈,沒去理會降旗,平靜冷淡的開口:「大輝,涼太,限你們十分鐘以內給我醒過來。」
這句話很平淡,音量也不大,絕對不足以蓋過降旗的驚恐程度,然而,也許是隊長領導有方,赤司說完後不用五分鐘,黃瀨跟青峰就揉著眼睛,青峰甚至不知道他自己剛剛對降旗做了什麼。
「幹嘛啊,赤司……」
「唔,原來不是夢,是突擊訓練嗎……」
「大輝,涼太,要睡回自己床上睡,不要卡在紙門旁邊。」赤司先是淡淡的交代,然後轉頭對黑子說:「哲也,你也先回房間去。」
「……」黑子沉默了一下,沒有像往常那樣幾近於無條件的答應,和赤司對視了幾秒後,重複:「……看在我的請求上,請不要太欺負他。」
「我有分寸。」說這句話時,赤司轉過去,銳利的雙眼毫無溫柔可言,犀利的盯著降旗,等完全狀況外的青峰和黃瀨慢騰騰的回去自己的位置睡覺,他才開口對降旗說了進門以來的第一句話。
「降旗,跟我出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
「不、那個,我什麼都沒……」
赤司停下腳步,轉過頭,冰冷強大的氣場隨之席捲而來:「我說,你跟我出來一下,降旗同學。」
於是降旗乖乖地跟在赤司身後三步左右的距離,乖乖跟著他走到陽台。
他注意到剛剛赤司第二次叫他時用了敬語,但那並沒有讓他覺得比較安心。
他更擔心了啊啊啊啊啊!
「你不用那麼怕我,我對你並沒有任何想法,黑子沒有告訴過你,我跟他的關係嗎?」
本來已經準備好承受赤司的怒火,不期然聽見這麼溫柔的詢問,降旗一時間呆住了,赤司也很耐心的等他呆了好幾秒,才繼續說:「還是說,黑子他只跟你說『不要說出去,不然我會有麻煩』而已?其他什麼都沒解釋?」
欸?
怎麼聽起來好像還有玄機?
降旗聽見這句話後,腦袋漸漸能正常思考,赤司像是可以讀取他心中想法般,臉上露出了平靜的笑意。
「我跟哲也,現在在交往中,我們是戀人,我想他應該沒有解釋吧?」
廢話!如果有解釋,他需要這麼膽戰心驚嗎!
降旗深深覺得他應該是最大的受害者。
他看著赤司,這兩天看見的幾幕跑過他腦海,忽然間有了另一種解釋,而且很合理。
「等等,如果是那樣,為、為什麼黑子叫我不要說出去?」還沒消化完畢,但是降旗很合理的提出疑問。
赤司微微歪著頭,挑著眉,帶著一點笑意反問:「你自己想想,如果現在宣布我跟黑子是戀人,先不說其他學校,光是誠凜,會有什麼騷動?」
會有什麼騷動?
……
降旗一秒投降了:「對不起我了解了……」
「算了,我也有錯,」赤司忽然說:「我跟黑子沒有打擾到你跟大輝吧?」
「……啊?」
「你的腰帶剛剛重綁時綁反了,你沒注意到嗎?」赤司很體貼的提醒。
降旗低頭一看,還真的如赤司所說,他有點慌張地去解腰帶,一面神經大條的解釋:「不是的,這是意外,我可以解釋……」
「我幫你比較快。」就在降旗毫無神經的在赤司面前寬衣解帶的時候,赤司乾脆伸手過去,俐落地替他綁好,臉上表情變都不變:「還有一點我想提醒你,降旗。」
「是,請問是什麼事?」認為自己誤會了赤司的降旗覺得很抱歉,這時他又再度覺得赤司其實沒有想像中可怕。
那應該完全只是自己過度驚恐而產生的幻影吧?
「降旗,我想確認一下,」手抓著腰帶將他扯向自己,赤司溫柔的笑意在臉上放大,但眼神冷得簡直就要將降旗刺穿:「你剛剛應該『什麼』都沒有看見對吧?」
在那種眼神逼視下,降旗沒膽的縮小成了原版吉娃娃,邊發抖邊不住的點頭:「沒、沒沒沒有,我什麼都沒、沒有看見!」
「是嗎,我想我應該是不會從別人嘴裡知道……是吧?」赤司似笑非笑的凝視他,同時鬆開手。
降旗馬上發誓:「不、不會!絕對不會!我保證!」
「那就好,我想只要我沒聽見什麼謠言,應該也不會出現你跟大輝之間有發生過什麼……我想應該是的。」
近乎於威脅的溫柔呢喃,在降旗聽來無異於地獄來的羅剎,他慌張又驚恐地重複解釋:「不,所以說、那個只是誤會!真的!」
「你看見的,我跟黑子,也只是誤會,我想我應該沒說錯。」赤司淡淡地、輕描淡寫的說:「既然我都能對你解釋,哪天你再自己去對別人慢慢解釋也是一樣的,你放心,我絕對沒有生氣,也完全不覺得很麻煩。」
那就是在生氣吧!
「真的非常對不起,我以後、不,不是,是之後絕對不會了!」降旗只好繼續道歉。
黑子的請求「請不要太欺負他」赤司其實有聽進去,這時見對方應該也被嚇得差不多了,而且,他是黑子同年級的隊友兼朋友,赤司衡量著尺度,對於把青峰拿來當作威嚇的藉口完全沒有心理負擔。
「我接受了,明天還要訓練,早點睡,晚安。」
「欸?」突然接受到這麼平和地招呼,降旗呆了呆才反應過來,等他想說「晚安」時,赤司已經拉上了紙門。
赤司回去房間時不是走陽台,而是從走廊正常的回去,一拉開門,就看見黑子在走廊上等他。
也罷,赤司並非沒有想到這種可能性。
「哲也,你不睏?」
黑子的目光很堅定,「你剛剛說的,關於我跟你的血緣關係,可以再多說一些嗎?我想知道。」
「我還沒有搞清楚,現在說也只是臆測哦?」赤司平靜的說,「況且,早點睡以接受明天的訓練才是現在最要緊的事吧?是哲也的話,再不睡,明天應該就爬不起來了。」
時間是兩點十分。
「是沒錯,但……」
「但是,現在就先去睡吧,血緣是很絕對的事情,不差這一兩天。」赤司很輕鬆的說著,最後黑子乖乖聽話的去睡了。
「赤司,你不進來睡嗎?」
「我去下廁所,你去睡吧,晚安。」
「好的,晚安。」
赤司的表情,在黑子去睡之後轉為陰沉。
瞬間,一個名字閃過他的腦海。
細貝佳奈子。
……確實,那張照片上,那是赤司家的家徽,自己家的家徽,就算化成灰,赤司也能認出來。
不會錯的。
賭上自己的名譽,赤司可以斷定,他不會認錯,但目前還不能告訴戀人詳細的情況,因為他還有太多地方沒有搞清楚。
戀人……或者……
無論如何,赤司不會再讓人破壞,這次絕對不會。
鏡子中倒映出異色的瞳眸,笑容顯得妖異而詭譎。
「赤司,你也是這麼想的吧?」
「是啊,當然,我們是同一個人,你也不想一直在赤司家,做一個像魁儡一般的標準繼承人吧?」
「那曾經是母親大人的願望。」
「征十郎,如果你現在想的跟我一樣,這次就不要心軟,畢竟……你覺得那個人會放過其他親人嗎?」
不會,他太清楚了。
赤司閉上了眼。
不眠之夜。
哲也……你知道嗎?從很久以前,你就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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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沈杰 發表於 2015-10-31 00: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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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真正的標準】




赤司家的家徽很少使用,到了現今已經形同象徵,赤司家的本邸也僅僅會客大廳與家主的書房牆面有著明顯而精緻、沉穩的家徽圖案。
除此之外,就是一代傳一代,代代相傳,是嫡長子繼承家業時會一併繼承的象徵物,即篆刻著赤司家家徽的尾戒與扳指,然而扳指很少在用,幾乎都只能看見尾戒。
而赤司家現任家主,傳言他極為討厭配戴裝飾品,連篆刻著「赤司家家主的證明」都只在出席重大場合時配戴。
而那枚尾戒上的家徽,就是赤司無意間注意到的一個不尋常的細節。



連續幾日的訓練,大家已經開始漸漸進入狀況,整個隊伍有荒木雅子、相田里子跟桃井五月的判斷與分析整合無疑是一大助力,這日,赤司特別請來了一位即使放眼整個日本籃球界,也是相當有聲譽的教練。
鬼頭龍太。
從國中開始打籃球,畢業於日本東大,本身在還是籃球選手時並沒有特別亮麗的實績,畢業後斷然轉型成教練,訓練出的隊伍與選手每一位都十分出色,也都是國際獎項的常勝軍,本身更因為語言天賦及日法混血,能說三種語言,現為日本籃球協會特別顧問、東京大學的榮譽理事、數所大學的客座教授,著有《逆向》、《我的運動管理》等書。
總的來說,他算是日本籃球界的傳奇人物之一。
「鬼頭教練,遠道而來辛苦了。」赤司用標準的禮節迎接對方,十分恭敬的打招呼。
「唷,赤司家的小鬼啊。」鬼頭很隨意的擺了擺手:「不用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了,讓我渾身不舒服,講重點吧,我可是推掉了不少邀約才來的,你的選手應該都會到達『我的標準』吧?」
「事實上,我只篩選了他們的『膽量』和『魄力』,」赤司一面為鬼頭帶路,一面說:「當然,如果有哪邊您不滿意,盡可淘汰。」
「哦,你倒是說的信誓旦旦啊,小征十郎?」
鬼頭挑起眉,那種表情在一個充滿威嚴的男人臉上看見,特別有種壓迫感,但赤司像是毫無所覺,反而很輕鬆的笑著。
「是啊,反正如果沒有過您這一關,要談進軍世界什麼的也只是妄想,我沒說錯吧?鬼頭叔叔?」
「小鬼,看來不只長高了,腦袋也比以前好了不少。」鬼頭抬起手,但像是想到什麼般又放下手:「已經不是可以隨便讓人揉頭髮的年紀了啊。」
「鬼頭叔叔也已經不是有濃密黑髮的年紀了啊,您不考慮染髮嗎?」赤司很輕鬆的回嘴,完全不怕對方生氣。
這種話,沒有幾個人敢當已經禿頭的鬼頭的面說,但赤司恰巧就是那例外少數中的少數人。
「小鬼,別以為你長大了,我就不敢揍你啊。」
「揍了我,您會心疼的,所以我想您不會那麼做吧?」赤司略帶孩子氣的回嘴。
鬼頭龍太,是日本籃球界的傳奇人物之一,然而,在他拿到這個頭銜以前,他與赤司家家主的妻子、赤司的母親是多年舊識老友,他正是赤司學習籃球的啟蒙老師。
對年幼的赤司征十郎來說,他對這個男人的孺慕之情曾經比父親還強烈。
赤司在各方面的才能從他還很年幼時就開始顯露,而在赤司家裡,絲毫沒有任何給孩子「當孩子」空間,赤司家以教育一個成人的方式在教育小孩,很明顯的,如果無法承受、吸收並長大,那也完全沒有資格談論要繼承赤司家,因為在前日本排行數一數二的財閥中,各項表現名列前茅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毫無能夠沾沾自喜的餘地。
這個道理,黑子在國中時期、第一次差點被赤司強暴時,就完全明白了。
赤司出來迎接鬼頭時,籃球場的練習還在繼續,相田里子正好為了拿忘記的本子快步走進來,她當然知道赤司請來教練的事情;五校中,洛山的教練完全放權給赤司了,而秀德的教練也走不開,她爸也因故缺席,他們是真的很需要一個有經驗又能真正決定方向的教練。
相田里子一眼看見赤司領著鬼頭,二話不說九十度鞠躬:「您好,我是相田里子,初次見面,遠道前來,您辛苦了。」
「初次見面,征十郎,這位是?」鬼頭點點頭,目光投向赤司。
「這位是誠凜中學的籃球經理兼教練,她的父親是相田景虎教練。」赤司恢復了原來的態度,適時的給出扼要的說明。
「原來如此,是景虎那傢伙的女兒啊……」偏頭想了一下,鬼頭還是招牌動作般地擺了擺手:「我是鬼頭,不用在意我,今天你們照常訓練,我先觀察一下。」
「是,那個……」摸不準鬼頭的脾氣,相田里子恭謹的說。
看出她的顧慮,赤司很適時的接話:「我先帶領鬼頭教練參觀一下,有什麼需要會提出的,相田,這裡妳就不用擔心了。」
被讀心了!而且還不動聲色的被赤司安慰了!
如果不是敵人,而是自己人的話,有赤司這樣的人在,真的很令人安心呢,里子真心的這樣覺得。
也許赤司是找了認識的人來?里子離開時,心中略帶猜疑,因為鬼頭直接喊赤司「征十郎」,而且似乎跟自己爸爸也很熟……不,以年紀來看,說不定是爸爸的前輩呢?
這麼想著,里子便沒再多想,照常監督訓練,也看著赤司領著鬼頭龍太四處參觀(雖然也沒什麼好看的),然後觀察他們訓練的情形。
跟相田景虎不同,里子的父親因為要教育女兒,不管是什麼問題都會直接且馬上說出來,但鬼頭龍太並沒有,他的表情自始自終都完全沒有改變,偶爾轉過去詢問赤司一些聽起來旁枝末節的問題,里子並未注意去聽,但她用看也看的出來鬼頭教練的問題都很簡短。
此時籃球場分成了三個球場在做默契練習,黑子的傳球依舊不準,但是軌道已經慢慢修正,鬼頭一眼看過去,目光驀然定住。
捕捉到鬼頭視線停住的瞬間,赤司的目光很輕微的一顫,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口氣很平靜的開口:「那是黑子哲也,以前跟我同校同隊的『影子』。」
「黑子哲也?」鬼頭轉頭看他,但沒過度追問,只一眼就說:「看的出來他很會勉強自己,他的手你要多注意,不過以『修正』的領域來說,還算做的不錯。」
黑子當初受傷的手腕在前一天已經完全好了,此時他沒有注意到鬼頭的視線,他知道赤司跟一個長輩在一起,看起來是參觀,也可能……是教練?
這樣的念頭只有一秒停在黑子腦海中,隨即,今吉喊了口號,換人上場。
其他人也多少有注意到,跟黑子一樣,大部分人也都心知肚明那應該是教練,到目前為止的訓練計劃都由赤司一手制定,而這位教練的到來,可能意味著另一種層面上的考驗。
「他的手前幾天受了點傷,昨天剛好。」赤司還是簡單的解釋,順著鬼頭的目光繼續說:「那是火神大我,跳躍方面的天分很不錯,是目前在場同齡人中最高的。」
「跟永吉比之如何?」鬼頭微一挑眉,不知在看什麼,很簡單的問。
「他的優勢主要是在身材和體魄,這方面火神比較欠缺。」
「那孩子的『修正』是你教的嗎?征十郎。」鬼頭似乎發現了什麼,再次轉回來看著赤司沒有表情的臉:「你居然願意教?」
「……只是剛好他是適合的人選。」
鬼頭的表情看不出來他是否相信,但他觀察了黑子幾秒後說:「和你同齡的高中生,全日本也找不出幾個能看見及預測『球軌』的人,有空的話,你陪他練習應該很有效,要掌握這個技巧,他會需要的。」
「是。」不同於對眾球員及其他長者的態度,赤司的應答端正簡練,沒有任何質疑。
「今天就這樣吧,該看的我已經都看見了。」
赤司輕微的抿唇,眼神沒有任何變化,鬼頭目光掃過在一旁做紀錄與觀察的桃井、荒木和相田,「訓練時間有多久?」
「開學前一星期,扣掉之前的天數,大概十天。」
「要參加預賽的話,也得在美國本地,你沒有把上課時間算進去吧?」
「之後我會向大家說明的。」赤司頓了頓:「也想趁這個機會取得您的同意,叔叔。」
鬼頭瞇起眼睛,「帶隊教練……是吧。」
「是的,有您的名字掛著,手續快很多。」赤司不疾不徐的回答。
「你這小子,把我當什麼了啊。」鬼頭咕噥了一句,才很不客氣的說:「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跟那個叫黑子哲也的小鬼,感情不錯啊?」
「……不是您想的那樣。」
「我來這裡之前,接到了你爸的電話。」
赤司沉默了下來。
「如果你再探查下去,那個小鬼搞不好會從世上消失。」
赤司面無表情,但眼神很陰沉,鬼頭一挑眉,轉身:「我等一下還要開會,明天正式訓練再過來,另外,我要換個場地。」
赤司沒什麼反應,只平靜的說:「我明白了,我送您。」
相田里子轉過去,看見赤司正要送鬼頭離開,思索著應該要去打個招呼,但赤司已經說了他全權處理,這麼一猶豫,她還是跟了上去,桃井和荒木相繼說了句「順便幫我問候教練」。
上車前,赤司微微張口,像是想說什麼,但他說:「您慢走。」
「欸……」
里子聽見赤司這句話,知道應該是來不及了,停下腳步,不期然聽見鬼頭最後對赤司說的那一番話。
「想知道的話,怎麼不來問我?」
「……叔叔?」
……叔叔?原來那個教練是赤司的叔叔?里子有點明白了。
鬼頭伸手用力揉了揉赤司的頭髮,「你記不記得,你母親告訴過你,你有個和你同年,但是夭折的弟弟。」
「記得……叔叔,您的意思是?」
鬼頭的手稍稍離開赤司的頭,然後一拳揍下去:「你是笨蛋嗎?全日本只有你會為了這種事情在這裡說夢話!」
「……」一個恍神,鬼頭已經上車,赤司就算還有問題想問,也來不及了。
但是他也不需要再問了,因為他想知道的,鬼頭都告訴他了,當年從赤司家消失的孩子,確確實實就是黑子哲也。
他是……母親拚命也想保下來的孩子。
但,為什麼?
摸了摸自己的頭,赤司一轉身就看見好像看見新世界的相田里子,他輕微的嘆了口氣:「聽見了多少?」
「哇,原來赤司你也會被打……抱歉,只是,赤司你有弟弟?」里子有點驚訝,雖然是別人的家務事,但她還是忍不住問。
她沒聽說赤司有兄弟姊妹啊。
「我畢竟也是別人的晚輩,被教訓也是理所當然的。」簡單的回應,赤司又看了她好幾秒,最後不可置否的「嗯」了一聲:「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但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
「咦,還有別人知道嗎?」里子和赤司並肩走回訓練場地一邊問。
「應該只有妳知道,」赤司平靜的說:「妳聽見了,我也是剛剛才知道。」
「還是真是複雜的感覺呢,不要緊吧?」里子微微皺眉,有些擔心的問:「雖然也幫不到什麼忙,不過有問題還是要說哦。」
赤司微微一笑,「不用擔心,我知道是誰,況且那個人,妳也認識。」
里子微微一愣,然後追上赤司的腳步:「咦,赤司,是誰?我也認識,那就是說是誠凜的球員嗎?」
「……妳覺得呢?」赤司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不得不說,有時候女人的直覺還是很厲害的,里子短暫的呆愣後,皺著眉頭開口猜測。
「該不會……是黑子?」
赤司玩味般的注視著她幾秒,也沒有其他情緒,只輕鬆地聳聳肩,意外平靜的回答:「這件事,我還沒有告訴哲也。」
這就是變相承認了,這下換里子有點反應不過來了:「等、等等,但你們明明不同姓……!」
「相田,我告訴妳這件事情,是因為妳是誠凜的負責教練,我希望妳可以在保密的情況下多幫我照顧哲也,而不是因為這是誰都能知道的街頭八卦。」赤司想了想,直視著里子,口氣溫和但飽含銳利的說:「詳細情形我會自己跟哲也說明,如果妳真的想知道細節,今次的訓練完後,妳可以再去問他,由哲也本人來決定是不是該讓妳知道。」
「赤司……」雖然赤司的語氣平淡,但里子覺得赤司說這話時的情緒平穩的太不尋常,她遲疑了幾秒,還是沒有追究:「我知道了,等集訓整個結束後,有機會我再問黑子,但是,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他?」
「雖然這樣有些欠妥,不過,明天鬼頭教練要直接更改訓練計畫,」赤司說:「我想以儲備體力為由,提早一小時結束今天的訓練。」
「你這樣是公器私用,這樣確實不妥,赤司,況且,一小時夠用嗎?黑子那傢伙,搞不好整隻趴了就睡著了呢。」相田里子挑眉:「不用那麼麻煩,反正我已經知道了,黑子現在暫時是由你一對一訓練,下午的集體訓練到五點,晚餐過後,基礎耐力訓練完,黑子你就帶走吧,之後的訓練他不用參加了。」
里子環起手臂:「不過,只限今天。」
赤司眨了眨眼,感覺有點驚訝,他很快露出笑意:「我知道了。」
「黑子的投籃跟傳球現在簡直一團糟,我剛剛聽桃井說,三號到五號球場都不會用到,晚上訓練也不會去那邊,想說什麼就盡情地說,黑子就交給你了。」
「謝謝妳,相田。」
「沒什麼好謝的……」里子不知道想到什麼,「不過,好像電視劇的劇情一樣,你們居然是兄弟……這是上天開的玩笑吧?」
「也許吧。」對這句話,赤司不可置否,眼神變得很複雜。



黑子變得很沉默。
雖然他平時話就不算多,但今天明顯的幾乎不主動開口了。
「黑子,你要……」休息空檔,冰室轉過去正要搭話。
「水喝完了,我去裝個水。」
冰室的手伸在空中,穩穩拿著礦泉水,看著黑子頭也不回的背影,瞬間愣了一下,回頭問伊月:「伊月,黑子怎麼了啊?」
伊月只覺得這種感覺說不出的違和,邊擦汗邊說:「……不知道。」
「小黑子會不會是累了啊?」黃瀨走過來說。
注意到他們對話的桃井五月面露擔憂:「阿哲……」
「……」
里子不知道前一天晚上赤司和黑子談了什麼,但今天的黑子看起來只想專注在訓練上,就像是……不曉得該怎麼處理某些情緒。
除此之外,黑子看起來還是很正常,這點赤司也是,不妨說,赤司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影響,他的表現跟平時無異,如果不是黑子的異常,里子甚至看不出赤司究竟有什麼不同。
赤司征十郎……真是可怕的男人。
「黑子!等等!」火神小跑步才追上黑子:「你今天怎麼了啊?這麼充滿幹勁?」
黑子轉頭看了火神一眼:「沒有,我跟平常一樣。」
「少騙人了!你以為我們搭檔多久啊?」
「沒有那種事。」
火神挑眉,一向大辣辣的他,字典裡面根本沒有拐彎抹角這一個選項:「你今天一整天都怪怪的,昨天發生了什麼事?不能跟大家商量嗎?」
「……抱歉,火神。」黑子先是放下寶特瓶,然後打開水龍頭,讓冷水整個澆過頭頂,「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唔……!」
火神被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堵得說不出話來,一來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二來就算他知道,也不曉得該怎麼安慰黑子,他甚至不知道黑子的情緒是怎麼樣的:難過?生氣?還是憤怒?
「火神,我有話跟黑子說。」
里子的聲音忽然傳來,火神回頭看去,里子的表情也看不出什麼,火神頓了頓,這次倒很識相的沒多問就離開現場。
「教練?」黑子關掉水,顯然不是沒聽到。
里子看了黑子好一會兒,才說:「下午的訓練要換場地,你記得不要錯過集合時間,知道嗎?」
「……知道了。」黑子一頓,眼底首次有了一些不明的情緒,但他什麼也沒說。
「我不會現在問你赤司跟你談了什麼。」里子抿抿唇,嘆了口氣說:「但是,你現在還能繼續參加訓練的吧?」
「我沒問題。」黑子馬上回答,頓了頓還是說:「之前赤司就有對我提過,只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赤司。」
也對,因為是兄弟,儘管知道,但還是會不適應吧?
「是不習慣有『兄弟』嗎?」
「不是的,教練。」
正當里子這麼想的時候,黑子拿起寶特瓶,表情又重回一開始的面無表情,很正常的回答里子的問話。
「其實我對赤司是我哥哥這件事沒有什麼感覺,也不覺得特別驚訝,」黑子看著寶特瓶,一字字說:「但是……不,沒事,我出去了。」
那毫無情緒的口氣,讓里子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但黑子已經走出去了。
經過走廊的時候,赤司站在那邊,黑子不自覺停下腳步。
也許有聽見什麼,但赤司沒有多說,表情與平常無異:「你不需要想太多,哲也,只要照常全力以赴就好。」
「……我知道了。」
黑子不知道今天晚上是否依舊是赤司與他一對一訓練,坦白說,他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但是,若是赤司的意思,黑子知道他該做的是遵從。
里子跟在黑子後面走過去,她看見赤司若有所思地看著黑子背影,「……赤司,黑子他沒事吧?」
赤司轉過來看著她:「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嗯,我不知道。」赤司開口,溫和的語氣,眼神略帶冰寒:「但如果連這些都不能自理,就不是我看中的黑子了。」
里子沒有發現赤司的話有點奇怪,嘆了口氣,皺眉說:「平白無故多一個兄弟,黑子應該也在適應吧?」
適應?適應什麼?和他做愛嗎?
赤司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不知道是不是在笑:「也許是因為,在赤司家,發生一兩件超乎常理的事情,也都不算奇怪。」
即使有一兩樁謀殺案,也完全可以掩蓋過去,因為,沒有任何人會懷疑兇手是父母。
母親,那明明是,想殺妳的女人,跟妳最愛的男人,所懷的孩子。
但我知道,您很開心……應該,是吧?



跟赤司的血緣關係,黑子沒有太多時間去消化,短暫的休息用餐後,眾人第一次正式見到鬼頭龍太教練。
鬼頭是有點年紀的人了,但現場可沒人敢把他當作外行的老頭子,鬼頭環顧了所有人一次後,歪著頭,感覺不是很滿意。
「今天的訓練不在這裡,大家準備一下隨身物品,等一下跟著車子慢跑到現場。」鬼頭微微一笑:「不用擔心,不會很遠的。」
聞言,洛山的球員沒反應,開始暖身;陽泉則是慢半拍後跟著暖身;海常和桐皇的球員有點狀況外;秀德……秀德的球員正在勸綠間不要帶吉祥物。
至於誠凜,則是完全不相信鬼頭那句「不會很遠」,因為誠凜的教練里子最常說的就是這句「不用擔心」。
事實證明,所有球員的直覺都是對的,他們跟著車子一跑就是一小時,而目的地比這一小時更離奇。
沒有人想得出這跟籃球有什麼關係,但鬼頭看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
「唔哇,這是……什麼啊?」黃瀨往上看著天空。
「呃,我想應該就是這麼回事吧?」
黑子完全沒有任何感想,他只知道這應該真的是訓練。
鬼頭從後車箱拿下三綑繩子,走過來說:「懷疑什麼?今天的課題就是『攀岩』!」
此刻,大概有一半的人心裡正在想:這跟籃球到底有什麼關係啊!
「你們是不是在想,這跟籃球有什麼關係?」鬼頭先是對赤司扔了句「你先爬上去,記得把繩子綁緊再丟下來」,才轉過來對全體球員說:「這種問題的答案自己想,接下來的五天之內,無法達到要求的人就直接給我滾,我不想浪費力氣訓練不中用的選手。」
……這個教練果然是赤司的叔叔啊。
里子感到某種既視感,在場的球員十有八九也是,洛山跟奇蹟的球員們雖不曉得鬼頭是赤司的叔叔,但卻都有種「還真像赤司會說的話」的感覺,只是赤司通常會解釋,這眼前的教練似乎在告訴他們,想問問題之前,得先拿到門票。
球員們的既視感,來自於赤司發給各所學校的錄音檔。
『這次的合宿採淘汰制,每位選手都要盡力,未達標準就出局,做不到就回家……世界級的比賽,只有優秀遠遠不夠,我只要最頂尖的選手,我希望各位是,以上。』
「征十郎,你好了沒?幾百公尺而已,別慢吞吞的。」
你才說了兩句話啊!只有兩句話的功夫,不可能爬到最上面吧!
眼前的崖壁並非室內練習的懸崖,有人工踏點可採,而是實實在在的崖壁,雖然不高,但未經訓練要毫無保護的隻身爬上去還是十分危險。
「再三分鐘,教練。」上面的赤司簡潔扼要地回應了一句,出乎眾人意料的,聽到鬼頭的催促之後,他毫無猶豫的加快速度,身形敏捷的不斷往上,片刻便到了上面。
「各位,有沒有學到什麼?」鬼頭環著手,示意眾人看著赤司的動作:「十五分鐘以內爬到上面,就算合格了,順帶一提,征十郎應該需要差不多五分鐘吧。」
「攀岩啊,這麼一說,以前好像也做過類似的訓練啊。」青峰抓抓頭,不是很確定的回想。
高尾抬頭看著赤司,問青峰:「所以是認真的嗎?」
「你記錯了,不是攀岩。」綠間推推眼鏡說:「是背沙袋游泳。」
「……這聽起來沒有比較正常啊。」葉山小太郎說:「赤司以前都做這種訓練嗎?難怪不管聽見什麼他都沒反應。」
「他以前一定也做過這種訓練啦!」
「嗯……」紫原想了想說:「我記得小赤學過很多東西呢,鋼琴、小提琴什麼的,反正就算小赤司什麼都會也不奇怪吧?」
黃瀨歪著頭,看起來有點傷腦筋:「是赤司的話,不管是什麼訓練我都不會意外哦。」
「現在聊天好像不太好……」
「教練。」赤司喊了一聲,然後把綁好的三條繩子往下丟。
「OK,你先待在上面,」鬼頭指示:「三個人一組,大家輪流去試試看感覺,所有人都繃緊精神!」
「那我先吧。」黃瀨第一個出列。
「上去前,記得把繩子綁在自己身上綁緊,」鬼頭走過來邊說邊替他綁:「基本繩結應該都會吧?」
「繩結?」
「什麼繩結?」
「教練說繩結耶……不能打死結就好嗎?」
「看來得連這個一起教啊……」鬼頭招了招手,示意大家集合,隨便點了個人:「你、就是你,我做示範,待會兒繩子要這樣綁才會安全。」
黑子很安分的出列:「哦,好。」
如果講術語的話,說不定術語也得教,鬼頭可不是來帶攀岩的,抓著黑子直接解說:「首先從這裡繞過去……」
攀岩的繩結纏在身上看上去接近三角形,黑子做為示範也不例外,當鬼頭的手碰到黑子時,目光很輕微的一顫,黑子則毫無所覺,沒多久示範完畢,鬼頭拍了拍黑子:「就是這樣了,你也給我上去!還一個誰要自願?」
「我來吧,好像還滿有趣的。」青峰自動出列,然後開始跟繩子奮鬥。
過了三分鐘,桃井直接跑過去:「阿大,你剛剛沒看示範嗎?這不是這樣綁的啦,要這樣、這樣,再這樣……」
「喂!那邊的,禁止打情罵俏!」
「可惡,好羨慕啊!我也要桃井幫我綁啊!」

如此過了三個小時後。
「好,暫時先到這裡,所有人集合,上面的也下來,不准坐下,給我站著!」
鬼頭喊出暫停,看著赤司若無其事的輔助所有人下去,然後在上面待命。
「真是不像樣!順利爬上去的居然只有一半左右!」
鬼頭非常不滿,但他沒有責罵,只是依舊嚴厲地說:「聽好了,籃球這種運動,說穿了就是投籃的攻防戰,你們現在缺乏的不是什麼特殊的技巧,而是基本功!所有人的基本功都不合格!」
現場一片靜寂。
「籃球就跟攀岩一樣,必須有精準的眼力,判別最適當、省力且危險性最低的路徑,在最短的時間內攻占對手的堡壘,要辦到這些,不僅僅要有好的體魄、臂力、眼力,還要有冷靜的思考、耐力和充足的體力,腦筋和身段都必須柔軟到可以隨時應付各種狀況,這些通通都是作為一名運動員的基準,這個準則適用在任何運動領域。」
鬼頭語氣一停,朝上發出指示:「征十郎,繩子不會用到了,收一收你下來做示範。」
赤司想都沒想就俐落地開始動作:「是,教練。」
鬼頭沒有禁止大家聊天,但聽完鬼頭的指示後,現場沒人開口,等著看鬼頭到底要做什麼。
剛剛鬼頭隨手抓了黑子來示範,他們就為了個繩子手忙腳亂綁了十幾分鐘,這次換赤司做示範?
「你們剛剛攀爬的動作有太多多餘不必要的動作,想必在正式比賽中,也不會有什麼多好的表現,從今天開始,每天早上除了暖身操之外,還要加上柔軟體操!身為籃球員,身體卻不夠柔軟,這像話嗎!」
鬼頭的理論現場聽得懂的球員不太多,但反正各校的教練在訓練時說的話,通常有一半都沒人真正聽懂,因此也沒人過於在意;這些人大半聽不懂鬼頭話語的深意,卻非常擅長捕捉重點,重點十分簡單,就是要加重基本操的強度和種類而已。
拉筋、劈腿,甚至還有基本的瑜珈動作,由赤司來做簡直簡單的不得了,至少用眼睛看,真的覺得很容易,但當自己親自下場時就不是這樣了。
「兩人一組,沒做完不用回旅館!」
「啊!」
「那邊的再偷懶,等一下我就親自過去幫你!」
「下不去啊!」
「……」
下午的訓練就在一片悽慘中度過。

黑子覺得他全身都要散掉了。
「天啊,這什麼鬼訓練,我對那種劈腿什麼的不是很在行啊。」火神一邊抱怨一邊喝水。
「……不過我覺得鬼頭教練說的話很有道理。」伊月擦了擦汗說:「我們和桐皇以及洛山的球員,就是輸在基本值上吧?雖然僥倖贏了一次,但是以個人戰力來說,恐怕還是全軍覆沒。」
里子和木吉走過來慰問:「各位還好吧?」
「唔,還活著啦。」
「是啊,放心。」
「那就好。」木吉拍了拍火神,然後對黑子說:「黑子,今天你也要去籃球場準備,別忘了。」
正在喝水的黑子放下手,跟平常一樣回應:「……我知道了。」
里子目光停在他身上,簡潔的問:「黑子,你可以嗎?」
這句話,別人會以為是在顧慮他的體力,但黑子知道里子並非這個意思。
「不用擔心,教練,我很好。」黑子動了動手腕:「而且,我現在很想打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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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沈杰 發表於 2015-10-31 00: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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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黑藍│赤黑]AK系列˙淬煉[PG-13][連載中:第十四章番外隱之章]

[R-18]

【第十四章番外隱之章:惡意的影子】


球從籃板上彈了下來。
黑子怔征的站著,直到身後傳來赤司的聲音。
「你忘記怎麼當『影子』了嗎,哲也?」
黑子轉身,看見赤司的面龐,頓了頓開口叫喚:「征,晚上好。」
「你是以什麼標準在叫我的?哲也?」赤司撿起球,走過來放到他手上。
「只是感覺。」頓了頓黑子接著說:「教練說你有話對我說,讓我直接過來等你……征,你怎麼了嗎?」
「我跟平常一樣。」
「……我明白了,要說什麼呢?」
「……在那之前,雖然在我面前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但是如果是比賽,你已經下場了吧?」赤司趨前伸手點了點他的額頭說:「哲也,你是『影子』,很久以前我就說過,身為『影子』,必須將你的存在感壓制到最低,你有鬥志是好事,但你要藏起來,不要讓人發現。」
「我記得的,沒有忘。」
「應該是腦袋記得,但是身體早就忘了吧?」赤司微微偏頭,感覺不是很贊同:「在誠凜太久,你已經忘了怎麼融入球場了嗎?你的球,可是非常清楚的被我一眼看見了哦?」
黑子很清楚,赤司所謂的「一眼看見」,意思就是在正式比賽上,對手應該也不會需要用到五分鐘來破解,時效如此短的球技,除了拖延比賽沒有任何實用性,而且,如果是像赤司這樣的對手,拖延反而是最愚蠢的選擇。
黑子低頭看著手上的球。
「你想學投籃,我不反對,但是,你必須保有你原來的特性,誠凜的人從教練到隊員沒有人真的知道你當初學的是『什麼東西』,但你應該不會忘記吧?這並不是像你的『幻影投籃』那樣單純固定的東西,必須是你自己可以調整的、跟你一樣、就像是你的化身的籃球。」
黑子抬起頭,想了想,「但是那樣的球……」
但是什麼,黑子說不出來,他只知道赤司應該是對的。
「你接下來的隊友,是我們,哲也,而且,其他人也不可能一直是這種程度。」赤司拍了拍他的手:「你的『情緒』現在完全不合格,所以你的球才會跟你一樣,不管在哪裡,只要稍微有心,誰都能看見,你現在除了練球,還要重新學習好好當個『影子』。」
黑子抬起手,輕微的調整了手勢,然後朝著籃框投籃,這次,球在籃框上轉了幾圈,從外圍落下。
「還有一點你說錯了,」赤司接住落下的球,傳給黑子:「對敵人要小心地隱藏起來,但是對自己人,必須要適時的給予支援,你必須成為場上最大的變數,這才是『影子』最開始的意義。」
「……我知道了,關於這點,接下來不會再發生了。」黑子拿起球,應該是每天都練習到很晚,這次他又投球,球軌在瞬間消失。
然後赤司清楚地看見球從籃框落下。
黑子哲也……果然是他看中的人,也是他的男人。
如果他一開始就知道的話,也許當初就不會看中黑子了吧?
「做得很好。」赤司很隨意的投了幾球:「今天這樣就夠了,我們回去吧。」
赤司說要回去,黑子反而傻了一下:「咦?」
「我要跟你說的事情不是驗收你的練習成果,是有關於我們的血緣關係,隨你選擇要不要知道。」赤司淡淡道:「不過,過了今天,我不一定還願意告訴你,想知道的話,就跟上來吧。」
籃球滾了幾圈,黑子撿起球,跟了上去。
赤司微微一停,等黑子一跟上他,就牽住他的手,絲毫也不在意是否會被誰看見,他的聲音還是很平和,儘管在黑子聽來是如此不尋常。
今晚的赤司很不尋常,他的聲音也很沉。
「如果過了今天,你還願意那樣叫我的話,我會很高興,哲也。」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征。」
牽著他的手稍稍用了點力,赤司沒有表情的說:「我們去洗澡吧,回房間我說給你聽。」
「……好。」



一路上,斷斷續續又聊了一些關於籃球的話題,赤司很細心地教他並附帶詳細解說,他非常清楚地知道該怎麼表達,黑子才能徹底了解。
「那麼,赤司,你要跟我說的是什麼事呢?」
「你的母親跟我母親是姊妹。」關上門,赤司說了這麼一句後就安靜下來,黑子讀不出赤司臉上的情緒。
「征……」
赤司按住他的唇,讓他躺在床鋪上,伸手拉開了黑子的腰帶,黑子感覺下半身一涼,手指侵入的感覺就讓他發出了聲音。
「等、等等……你怎麼了?」
赤司不太對勁,至少他們之間的性愛,還沒有哪一次毫無前戲就突然侵入的,黑子痛得皺起眉頭,赤司的動作說不上溫柔,但也不是粗魯,神色還很冷,冷的好像一具精緻的瓷人偶。
這樣的赤司黑子不是第一次看見,但卻是第一次在這種時候看見。
「哲也……」
黑子感覺不到任何情慾,儘管身體因為赤司熟練地挑逗產生了反應,赤司勾起了一抹笑意,黑子覺得那不是真的在笑。
赤司吻他,撫摸他,手指抽出來時,低沉的命令:「哲也,用嘴幫我。」
黑子滯了滯,故意的?
但他沒說什麼,很淡的驚訝在臉上一閃即逝,「嗯」了一聲,伸手拉開赤司的腰帶,直接拉下赤司的內褲,男人的陽具直接跳出,半揚半垂地落在他臉上,剛洗過澡的東西味道不重,黑子溫順的將之含進嘴裡。
赤司眼神一深,雙手抓住黑子的頭髮,略冷的說:「哲也,手也要記得。」
忍著那種極度不適、不習慣的感覺,黑子聽話的赤司叫他怎麼弄他就怎麼弄,直到他感覺赤司的生殖器鼓脹著快要射精。
他感覺到男人的手在他頭髮上收緊,扯痛了他頭髮,然後,赤司充滿情慾的聲音低沉的說:「哲也,我們是兄弟,同父異母,母親們則是姊妹,同卵雙胞胎。」
赤司突然開口用一句話說明了他們的關係。
黑子一愣,沒有反應過來,只感覺某種有些腥甜、又帶些澀味的東西在嘴裡斷斷續續的充盈。
「吞下去。」
喉嚨裡的東西突然間有點苦,但是那應該只是他自己的錯覺,黑子離開赤司的陰莖,抬頭看著赤司。
赤司伸手撫過他的臉頰,手指輕輕摩娑著他的唇側,臉上的笑是黑子不曾看過的。
「哲也,我弟弟的生母緊跟在我的母親後面過世,我曾經很討厭自己的弟弟,甚至是恨,但是母親希望他活著長大,我沒有辦法,因為她是母親;我曾經是這麼想的,我永遠也沒機會問她……」
赤司聲音很平靜。
「為什麼要殺害自己的同胞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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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沈杰 發表於 2015-10-31 00: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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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過去】




「……如果過了今天,你還願意那樣叫我的話,我會很高興,哲也。」



赤司一樣陪同鬼頭去搭車,一面走一面說:「叔叔,您接下來是要去開會嗎?」
「不是,只是去一場比賽的客座評審。」鬼頭說:「以高中生來說,這些選手們確實很有潛力,意志力也值得表揚,不過體力還是太差了。」
赤司輕鬆地說:「雖然叔叔您這麼說,但是沒有人第一天就被淘汰,表示他們還是很有價值的。」
鬼頭一挑眉,問:「這些事先放一邊,征十郎,你跟黑子那個小鬼是什麼關係?」
赤司目光一凝,若無其事、很普通的回答:「是以前國中時同社團的成員,恰巧現在又在比賽上碰面而已,昨天有說過,他是我以前同校同隊的『影子』。」
「不是普通的隊友吧?」鬼頭哼了哼,銳利深沉的視線掃向赤司,低沉的聲音十分嚴厲,幾近逼問:「征十郎,你老實說,你和自己的弟弟上床嗎?」
赤司停下腳步,毫無表情,沉默著,過了好幾秒才開口,依舊端正簡練:「是,正是如此。」
「有沒有什麼要解釋的?」
赤司態度依舊:「沒有。」
鬼頭在幾秒後轉回去繼續走,若無其事的問:「你爸知道嗎?」
赤司勾起一抹冰冷的微笑:「父親不管這些事。」
赤司抬頭看向鬼頭,微微偏頭問:「叔叔,但是您是怎麼看出來的?哲也跟我在這幾天的接觸並不多。」
赤司很確定昨天鬼頭剛到的時候,絕對連黑子長怎樣都不知道,至多是聽說了他「現在的名字」,這才訓練一天,一定有哪邊露了破綻。
鬼頭一笑:「要不然怎麼叫做教練?要讓你服氣,至少也要有這種程度,對嗎?」
「……」赤司沉默,他一向不對這個叔叔說謊,鬼頭略帶輕佻的回應讓他確信,若非鬼頭觀察力過人,就是他被唬了,他從未輸過,但對這個叔叔就是沒有辦法。
鬼頭看著他毫無變化的表情,半晌後才開口解釋:「我以前在德國見習時,雖然是針對運動相關的醫療,但也算是有念過一陣子的人體醫學,後來在美國帶隊時,這些經驗很有用,職業球隊為了預防球員在正式比賽前狂歡,都要求教練要有這種最低限度的『眼力』。」
「……」赤司還是沉默,他很確定晚上除了有人熬夜練球和偷吃零食外,不會有什麼人半夜不睡。
「日本的高中生,合宿都是中規中矩,」鬼頭聳了聳肩說:「依我的觀察,不會有人無聊到半夜自慰,他是你弟弟,你既然都願意教他修正球軌,我不問你問誰?」
這還真是讓人無從反駁的推論,赤司擁有天帝之眼,但鬼頭的眼力,是長久的經驗累積、經過一次次的實驗而形成的貨真價實的實力,還不是現在的赤司能達到的境界。



這次,球消失了一瞬。
就在那邊,球的球軌則像黑子本人一般,穩定、明確,但存在感整個低微到幾乎消失。
球彈到籃框,繞了幾圈,最後從外圍落下。
黑子靜了幾秒後,轉過來看著他,面無表情:「……晚上好。」
赤司沒有走過去,距離他幾步,站在籃框旁看著他:「哲也,今天意外的進步非常多呢。」
「嗯,下午訓練的時候,看見你的動作,突然想到的。」黑子停了停說:「很想試試看。」
赤司還是沒有動,「嗯……今天,你來和我一對一,觀察我跟你的球軌,然後,修正,可以吧?」
黑子走過去撿起球,遲疑了很久,赤司也不催,最後黑子走到他面前:「……昨天忘了問一件事。」
赤司很平靜:「問吧,我會回答你,哲也。」
黑子看著赤司:「你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母親的真正死因的?」
「她過世前一個月吧。」赤司淡淡說:「我發現母親只要沒有服藥,精神就會好很多,但她堅持定時用藥,後來我拿了謊稱是在某個流氓常逗留的地方撿到的失物,警方為了縮小附近有舉報失物的範圍,順便跟當時的一起謀殺案拿去檢驗,驗出來的藥性是憂鬱症。」
「……」
「哲也,討厭我了嗎?」赤司抬眼,略帶金色的流光滑過他眼底。
「不是討厭,只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黑子說:「……對不起。」
赤司微微一笑,撫了撫他的髮絲:「哲也,你看起來不像沒事,不要緊,我可以理解,一般人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接受這種事,如果你想打球,我陪你。」
黑子放下籃球,眼底有了一些情緒,想了想說:「聊聊天也可以吧?雖然我很想說訓練優先,但……果然,還是有很多話想說,沒有辦法專心在籃球上。」
「可以,我奉陪。」赤司還是很好脾氣,隨即看穿黑子的心思,平靜的提議:「要不要去散步?旅館外圍晚上的景色滿優美的。」
「好。」
於是兩人在夜色中的道路漫步,夜晚很涼,空氣有點濕,走了十幾分鐘,黑子也沒有開口。
赤司也沒有開口,黑子重複轉著球,走了很長一段路之後,他回過頭來看著赤司。
「……」黑子停下腳步,放下籃球,動作有點遲疑,但他伸手握住赤司手腕,湊向赤司,吻了吻他的嘴唇。
接吻的時間很短,赤司開口平穩的叫喚:「哲也?」
「果然這種時候,會想吻你。」黑子微微偏過頭:「……」
赤司眼底露出一點笑意,他的笑意很沉,很溫柔,但又讓人感覺很陰沉:「沒事嗎?哲也?」
黑子停頓片刻,這次很清晰地問:「赤司,你明知道我們有血緣關係,但還是和我做?」
「有什麼問題嗎?我說過,你是我的,哲也。」赤司卻很平靜:「即使不是我弟弟,這點依然不變。」
黑子沉默了下來,但是他沒有沉默很久,須臾,他開口說:「對不起,我的親生母親,對你的親生母親,做了如此不能原諒的事情。」
赤司卻似乎不當一回事,很輕鬆地說:「沒有的事,母親可是很開心哦?母親是很難懷孕的體質,所以她一開始很高興,因為我有兄弟了,而且,是一個不會威脅到我身為『赤司家嫡長子』地位的兄弟,不會重演前代互相仇視的戲碼。」
「我們的生日隔了一個月左右對吧?一開始只是意外,阿姨甚至不敢讓母親知道這件事。」
黑子不太理解,但他確實知道赤司在說什麼。
黑子和赤司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他們雙方的母親,則是同卵雙胞胎,是日本屈指可數的名門中誕生的、真正的大家閨秀。
赤司的父親和母親是真正意義上的門當戶對,不僅僅是事業和家族利益的結合,同時又象徵著日本財閥與財閥之間緊密不可分割的聯繫,而這樣的家庭背景,出了這樣的事情,毫無疑問的是醜聞。
看著赤司幾乎完美無缺的表情,黑子很直接地開口:「……我想知道,我的親生母親,也是『病死』的嗎?」
「也是呢,昨晚我只說了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而已,該說些其他的部分了。」赤司看著他,偏了偏頭,「你的親生母親,死因是自殺,正確來說,她先是設法毒殺母親,然後才自殺,而且自殺了三次,第三次才成功。」
黑子一愣,昨晚的赤司完全沒有提到。
也對,昨天晚上……的赤司,其實是恨他的吧?
「你覺得,做一件事情要瞞過同胞姐妹的機率有多大?更別提,母親和阿姨從小到大都接受一樣的教育、讀一樣的學校,無論做什麼事情幾乎都在一起,然後,最後又愛上同一個男人。」
赤司看著黑子,略帶諷刺地說:「她們長的很像,而且陰錯陽差下先後懷孕,沒有愛情的婚姻,對父親來說,誰都一樣吧?以至於就算床上躺的不是自己的女人也無所謂,只要能生下繼承人就好,兩個女人只要有一個生下男孩就行了,反正世人也搞不清楚誰是誰。」
黑子沒有說話。
「阿姨懷孕後,得知這件事的母親把阿姨接進家裡調養,因為她們相貌、體態、聲音等各方面幾乎沒有差別,只要不同時出現在某個場合,幾乎不會有被公然拆穿的可能。」
赤司頓了頓,說:「哲也,其實我很小的時候,曾見過你,母親很高興,因為她說我有兄弟了……你在赤司家確實有戶籍,只不過當時就已經做了死亡登記,在你大概一歲左右的時候,你大概忘了吧?」
這麼精細的細節,彷彿赤司身歷其境似的,而他描述的口吻平靜淡漠,不像是在說自己的事,更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在這之前,對不起,哲也,沒有取得你的同意,我本來有點懷疑,但是已經驗過DNA,也證實了。」
「那又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詳細的情況,不過大概也能推測一二。」
赤司微微一笑:「就像我一樣,父親一直都被作為繼承者培養,但這方面卻很天真,希望自己的女人們和睦相處,姊妹相稱,兩個女人又是真正的姊妹,更加沒有工於心計的問題,如果一直能用就留著,不能用了就處理掉,對赤司家也好……大概就是這樣的想法吧?」
赤司臉上的表情很難形容,一如既往的溫和,但卻又摻雜了些不同的東西,黑子說不出來,只覺得心裡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攀升,他原本有很多問題,但現在忽然間有些不想知道了。
「故事很簡單,妹妹因為某些原因,萌生了想要取代姐姐的念頭,溺愛妹妹的姐姐明知如此卻還是順從妹妹的意思,按時服藥,反正丈夫也不愛她……我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事,但後來,你不再被赤司家需要,父親也決定不需要你了……或者說,不需要繼承人有任何兄弟姊妹,所以你就『夭折』了。」
赤司依舊笑的很輕鬆,黑子卻分明看見他眼中的黑暗:「我還參與過你的取名哦,哲也,雖然我不記得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在戶籍上的名字是赤司……」
「請不要再說了。」
黑子伸手握住赤司的手,很認真地打斷:「現在,我是黑子哲也,不是什麼赤司,所以,請不要用那樣的表情繼續說下去了……征。」
赤司一愣,然後用了點力道回握黑子,笑容稍微柔和下來,不再那麼冰寒冷峭。
「哲也,是你的話,全部都告訴你也沒關係,你身上有赤司家的血,本來就有權知道這些,而且,我是你的男人,但又是你的兄長……你大概很難接受?」
「是有些驚訝,但不是因為這個。」黑子想了想說:「因為昨天,你只說了她們是雙胞胎、你母親是被我母親殺死的,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
「只有這樣嗎?」
「……還有,」黑子頓了頓,情緒不是很明確:「我不知道昨天的征,是在什麼樣的心情下和我做的,很突然,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赤司微微偏頭,拉過黑子,發現黑子沒掙扎後,湊過去親了親他鼻子:「那,現在呢?我的哲也。」
黑子變回一號表情:「請不要在大庭廣眾下對我又親又抱。」
赤司笑了笑,隨口說:「似乎剛剛哲也你也直接在大庭廣眾下親吻我呢。」
「……我忘記了。」黑子老實承認。
「哲也,我想抱著你睡覺。」
「請你不要亂來,征。」
黑子反駁了一句,但當他看見赤司的表情並不是很隨意地在開玩笑、或是單純只是想看他反應的面容時止住了聲音。
赤司伸手摸了摸黑子的臉:「即便是同父異母,我也是你哥哥,哲也,不怕嗎?」
這個問題,黑子倒是想都沒想就回應:「其實……因為我沒有在赤司家的印象,即使真的有血緣關係,對我來說也太不真實了,再說,戶籍上的『我』已經死了吧?我的父母是現在的養父養母,就是這樣而已。」
「哲也,聽你這麼說,我很開心。」
赤司眼裡流露出些許細微的笑意,那樣的表情很微妙,黑子喜歡這個男人此時此刻這樣柔軟的感覺,赤司之所以會有兩個赤司,有部分原因也是因為這樣吧?
牽著手,十指交扣。
「對了,哲也,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赤司一面緩步走著一面說:「鬼頭龍太教練其實是我母親的舊識,算是我的叔叔,他知道你的身世,也知道我們的關係了。」
「……我知道了。」或許是這幾天知道了太多令人驚訝的事情,黑子很快就接受並冷靜了下來。
即使如此,赤司依舊感覺到黑子的身軀有瞬間整個僵硬了一下。
「哲也,這件事不是我主動說的。」
赤司停下腳步,將黑子拉到死角,動作刻意比平時慢了好幾秒,黑子一開始只是順著他,然後在赤司慢下來的幾秒間主動伸手抱住了對方。
赤司的眼瞳中閃爍著不明的淺金色,黑子不知道這時的赤司在想什麼,但,他想他知道赤司的動作比平常慢的原因。
黑子靠在赤司肩膀上,感受赤司的心跳,用他特有的薄而透的聲音問:「鬼頭教練跟你一樣有『天帝之眼』嗎?」
抱著他的人也靠在他肩上,聲音溫和冷靜的回答:「沒有,叔叔只有一個人,他是靠著實實在在的經驗和歷練看出來的。」赤司回想昨天的情形說:「昨天他第一次見到你時,就靠著我教你的新技巧,注意到你,當時他就確定你是我弟弟,而且他沒說錯,你真的是。」
「……這樣而已嗎?」
「說出來哲也你也許會生氣,來見你之前,我被叔叔訓話了……昨天那樣對你,我先說聲抱歉。」
做都做了,黑子並不在意,下意識地摩娑著赤司的頸子,直言:「我身上應該沒有任何傷口……或是吻痕。」
黑子感覺赤司撫摸著他的背和臀,聲音依舊平靜:「叔叔的眼睛很厲害,他不是靠『可見的證據』看出來的,應該是你的某些反應。」
像是感覺出黑子不太明白,赤司鬆手,手指輕輕撫過他嘴唇。
「他一定是從某些地方看了出來,知道昨天你『有射精』這樣的生理反應,所以,就直接問我是不是跟自己弟弟做了。」
「……」這個教練的脾氣還真不是一般直接。
赤司注意到黑子的反應,似笑非笑的停頓了一會兒,說:「我也直接說是了。」
腦袋空白了一秒,黑子唯一能問的只有一句:「……這樣沒關係嗎?」
「嗯,叔叔的話沒關係。」赤司對此倒是習以為常,神色很平靜。
赤司平常的表情就是如此,黑子也看不出什麼,但,這應該是第一次,黑子從赤司的眼神中看見某種比較不一樣的情緒,或許是因為只要提到和家裡相關的話題,赤司就顯得很冷淡的關係,對於鬼頭教練,赤司似乎話比較多?
「……征,你跟叔叔的感情很好呢。」
「沒有的事。」赤司看了時間,然後想了想:「……不過,也可能是那樣吧,叔叔是教我打籃球的第一個教練……哲也,你現在的表情很有趣,是好奇嗎?」
黑子誠實說:「有一點,你很少說家裡的事情。」
「這一點,似乎不只是我,你也一樣,哲也。」赤司拉著黑子的手另一個方向走:「雖然你也許不想知道,但我認為你還是知道一下比較好,畢竟是與你切身相關的事情。」
「是的?」
赤司停下腳步,湊近他,輕輕吻了吻他的耳朵,然後說:「你在赤司家戶籍上的名字,叫做……」
最後那幾個字音量極低,但黑子清楚聽見了,等赤司離開,他伸手摸了摸赤司額前的頭髮,赤司微微低頭看著他,過了一會兒,黑子忍不住湊過去吻他。
黑子感覺到赤司的手按著自己的肩膀,力道愈來愈大,而後又克制著放鬆下來。
「哲也,我們回去吧,順著這裡回去是後門。」
黑子沒有意見:「好。」
「我現在,很想抱你。」
「……」這句話,黑子沒有應答,他看見戀人的眼中閃動著不明的光,有點冷,但仍是他熟悉的赤司,這讓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特別是這個人現在又成了自己的兄長的時候。
一直以來,黑子一直都是一個人,養父母對他很好,但終究很有限,小時候還不是很懂這些,但自從赤司啟發了他,使他開始學習觀察人類後,他才發現自己其實是養子這件事。
在這之前,他從未問過,也很自然地接受了自己「從母姓」這件事,黑子家的傳統是從母姓……現在想來,也許只是出於某些考量,所以改了姓氏而已。
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不複雜,黑子隱約覺得赤司應該是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或許比他還更清楚細節。



「哲也,想什麼呢?」
地點在房間,不知出於什麼考量,黑子接收到他今晚依舊是跟赤司一對一訓練的訊息,但赤司沒有訓練他,反而把時間拿來說話,又提早回來洗浴,換句話說,現在這些空出來的幾十分鐘,就是他們真正意義上能獨處的時間。
赤司說「抱他」,就真的是抱,坐在床鋪上,讓他坐在自己雙腿間,從身後抱著他,黑子已經習慣了男人從背後抱著自己,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迴盪。
被全盤掌握的感覺不是很好,然而……
黑子問:「在想著,征你是不是也知道關於我親生母親的事情。」
「怎麼不直接問?我說過你問的問題我都會回答你的吧?」手指在他身上輕輕撫摸,赤司的嗓音低沉而略帶笑意。
黑子遲疑一下,有些良心過不去的說:「……比起那個,我比較在意,今天晚上偷懶不練球沒關係嗎?」
「沒關係,你的精神狀態,今天也不適合。」赤司回答,然後吻著他後頸:「這種時候,就不要再提籃球訓練了吧,哲也。」
是有些煞風景,任對方撫摸親吻了一會兒,黑子問:「嗯……征,你想做?」
「沒有。」赤司冷靜的說:「你的身體現在不適合做這種事,再說,如果做愛的話,明天叔叔又會知道……你會興奮嗎?」
「……被這樣摸,當然會有感覺,請不要開這種不好笑的玩笑。」黑子頓了頓,面無表情的表示自己的意見:「鬼頭教練知道的話,會罵你嗎?」
「不會。」赤司很坦蕩:「只是,作為晚輩,這種事被摸得一清二楚,就算是我,也會害臊的。」
「……」那個敢在廁所強吻他,然後三番兩次不看場合、寧願讓青峰跟桃井在外面當「警備」也要對他又親又抱的赤司會害臊?
黑子轉過去,赤司的表情根本沒有半分他所謂的「害臊」,依舊是溫和的一張臉,還有他喜歡的那種感覺。
大概是黑子的反應太明顯,赤司湊過去吻了吻他:「你不用這麼驚訝,哲也,我也是會有正常情緒的人類,也在你的觀察範圍內。」
「我只覺得你在逗我玩。」黑子想也不想的說。
然後,男人將他轉過來,正面將他推倒在床鋪上,浴衣鬆垮的令他可以看見赤司脖子到胸前一大片的肌膚。
「哲也,看著我,」赤司低頭凝視他:「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
幾秒後黑子直接把赤司的頭往自己胸膛壓,動作太快太直接,饒是赤司也短暫的愣了一下,正當他要撐起身時,黑子已經繼續說:「就只看見了你而已。」
這句話讓赤司笑了,他放鬆了神經,抱住黑子,壓在他身上但什麼也沒做,「你覺得我是在試探你嗎?哲也。」
「我想應該不是。」黑子的眼裡出現了一點情緒,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是什麼感情,只是很想去觸摸赤司,他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赤司的頭髮,「試探什麼的太麻煩了,征不會做這種浪費心力的事情吧?最近的你總是很奇怪。」
「……很奇怪,是嗎。」赤司聞言坐起身,「怎麼說?」
「怎麼說……」黑子微微歪頭,沒有東西可摸,讓他有些失望,但他沒有糾結在「沒得摸」的問題太久,思考了一會兒,回應:「就是比之前更難區分是哪一個你,特別是提到赤司家有關的事情時,總是不曉得是誰。」
雖然是很模糊不清的答案,對赤司來說,黑子的話卻是相當的精準。
赤司眼神一停,隨即表情緩和下來,唇角勾出一抹溫和的弧度:「哲也,抱歉,這兩天對你那麼粗暴。」
「……是因為你也是最近才確定這件事的吧?」黑子停了一下,冷靜地說。
「一開始只是懷疑。」赤司握住黑子的手,「你想知道你生母的事嗎?」
黑子沒說想還是不想,只是直視赤司的雙眼:「沒關係嗎?」
「沒關係,雖然早了些,不過我想其他人再過不久就會鬧哄哄地回來洗澡睡覺,不差這些時間我們也能早點睡,黛跟火神不會太吵的。」
「我明白了。」
赤司想了想,然後開始說。
不知道赤司有沒有發現,至少黑子在這時突然發現,每次赤司摸他的手,臉上的線條也會隨之變得柔和,身上會發出某種淺淡的氣質,黑子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但他真的可以感覺的到,赤司征十郎這個男人所擁有的、貨真價實的溫柔。
黑子臉上勾出了很淺的弧度,不自覺稍稍用了些力道緊緊握住了赤司的手。
原本述說的語氣停了下來,赤司低頭看了下黑子主動回握的手。
黑子以為是他不專心聽,開口:「我有在聽。」
「我不是在看這個。」赤司一看黑子的表情,臉上露出笑,他挪動身體,坐的更靠近黑子一些,並且輕微地低下頭:「還是你想摸?愛摸哪裡都可以。」
「……」原來不是只有他發現,赤司也發現了啊……



赤司跟黑子先行回來旅館不是沒有人發現,而是發現的人都不在意,也不覺得那有什麼。
「毫不引人注意的離開了呢,真不像赤司。」
黛最先注意到他們離開了球場,也最先注意到他們回旅館了,但在他想來,既然是赤司做的,那也沒什麼好不滿的,黛前期負責所有的行政事項,現在則充當紀錄和觀察的其中一員,赤司看中的就是他看見的角度跟其他三女都剛好不同,能夠很好的互補。
「怎麼了嗎?」
「哦,那個啊,我知道,只有這兩天而已,明天就正常了,不用擔心。」
第二個發現的是里子,球員擅自脫離訓練當然是大忌,但是考慮到這兩天發生在赤司身上的「特殊事件」,她默許了赤司這樣的行為,荒木雅子則跟里子打聽了一下後了解了大概,也就不予追究。
「赤司的話沒問題的,阿哲也沒問題的!」
當初就是由赤司一手帶起的桃井五月更不可能有什麼意見了,管他是兄弟還是戀人,反正赤司總是不會有問題的,就算真的有什麼問題,也總有解決的辦法,在這點上,桃井五月一點都不迷惑。
訓練到後段時,今吉及木吉等人也相繼發現赤司和黑子不在訓練的球場,不過學長們大多見怪不怪,沒看教練們說什麼,那大約就是正常現象,很有默契的當作沒看見,繼續訓練。
「再半小時就結束了,大家再加油一下!」
「那邊的,不准偷懶!」
「重來!」
基本上沒發現的都是被挑選、並且完全專心在訓練上,甚至是快被操死了的根本沒有心力去分心其他事物的球員們……而事實上也真的是這樣,當眾人回旅館洗浴完,並一一回房間睡覺,火神打開門,看見赤司跟黑子已經就寢,腦袋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只碎碎念了一句「動作真快啊」就趴了。
同寢的黛最後回房間,剛好看見火神直接趴下的場面,嘆了口氣,無言的給火神蓋被子,同時心裡想著:火神這傢伙的神經實在是粗到一個可媲美Zone的境界了,這麼明顯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對,能這樣也真是滿了不起的。
就在他要睡下時,赤司掀開了被子起身。
「啊,吵醒你了嗎?赤司。」黛開口。
赤司的聲音很冷:「沒有,我只是去下廁所。」
黛愣了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低光源下,赤司的其中一眼奇異的金色特別明顯,已經很久沒看見赤司這麼明顯的變異瞳色了。
「我去去就回,黛前輩早點休息。」赤司說完就走了出去,黛注意到他拿著手機。
這麼晚了,還要跟誰講電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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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沈杰 發表於 2016-7-18 22:5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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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黑藍│赤黑]AK系列˙淬煉[PG-13][連載中: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關聯】

赤司走出去後,黛也沒想太多,轉過頭來準備要睡時,就看見黑子坐起身,面無表情的看著紙門。
這兩人怎麼回事?
黛的興趣不是觀察人類,但好歹他也曾經是第二個影子,一邊準備睡覺一邊問:「黑子,你跟赤司怎麼了嗎?提早回來,應該不是什麼『晚餐沒吃飽』之類的理由吧?」
「不是。」沒有否認黛的話,黑子想了想,「……沒事,請當我睡著了。」
黛微微挑眉,黑子沒有表現出來,但他一眼就能看出黑子心裡有事。
「黑子,赤司那傢伙應該知道你沒有完全睡著吧?」
黑子轉過來,反應比平常慢:「嗯,赤司應該不會不知道吧。」
「不對,那傢伙對你毫無防備,他其實不知道你醒著,我看他還拿著手機,說不定是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
黑子這次抬起眼看著他。
「但說不定不介意讓你知道?抱歉,我聽見了,相田說你們是兄弟。」黛的語氣很淡漠,但黑子還是聽出了一絲關心。
既然都被知道了,也沒什麼好藏的,黑子想了想說:「我不知道,不過赤司想說的時候會說的。」
「赤司那傢伙的個性,我不敢說很了解,但也略知一二,在洛山,我可沒看過他什麼時候笑的那麼……開懷。」選了一個平常絕對不會放在赤司身上的形容詞,黛聳聳肩:「我不想管閒事,不過有什麼事還是早點說開比較好,別人是不知道你們的關係,但用看的也能看出你們有鬼。」
開懷?
黑子只問:「你真的覺得赤司沒有發現我醒著嗎?」
「沒有。」
看了黛好幾秒,黑子掀開棉被起身,「我去看看赤司,你也早點睡,黛前輩。」
「哦,不要太晚回來,以免明天起不來。」
「好的。」
黑子出去後,黛嘆了口氣。
「我都沒發現黑子醒著,赤司不知道有沒有發現……」
黛不知道他這樣把人騙出去赤司會不會知道,知道後又會有什麼反應,但他知道黑子是真的應該去一趟。



在這之前,赤司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看上「誰」,就像他從未想過他會想成為誰的「什麼」。
赤司家,沒有人能夠成為他的「影」。
母親,就跟您一樣,明明想殺了對方,卻又發現自己無比的想去愛,容不得別人帶給她一點傷害。
終究,是赤司家的血統在作祟。
刀子掉落到地上,赤司開門進去,其實只是一把拆信刀,他撿起來,替他母親拆信,臉上一直都帶著笑,儘管他知道他母親看不見。
「母親,今天好點了嗎?」
已經陷入半失明狀態的詩織逆著聲音轉過來,眼睛毫無焦距,只隱約能辨識兒子的輪廓:「征十郎,那是什麼信?」
背光,詩織穿著玫瑰紅的軟質衣裳,身材曲線依舊玲瓏窈窕,皮膚異常白皙,在那種角度下乍然看去,竟有些像是索命的厲鬼。
赤司頓了頓,順手放下信,沒有打開,亦沒有朝信封多看一眼,只是扶著她躺到床上,軟言綿語的哄:「母親,您躺著,我唸給您聽。」
後來……他唸了什麼?

「對,是的。」
赤司的語氣很恭敬,聽不出那究竟是疏離還是景仰,可他的神色很冷淡,「關於那件事……」
黑子沒有多想,雙手抱住赤司的腰──他只覺得赤司的背影說不出的嬌小,這樣的形容詞並不適合放在赤司身上,倒更適合他自己。
赤司的語氣停頓了下來。
電話那端,聲音依舊冷峻:「怎麼了?有問題嗎?」
赤司回頭,看見黑子淡淡的雙眼,那神色,很難形容是在想些什麼。
哲也。
「只有這件事,恕我無法遵從。」
黑子彷彿看見赤司的嘴唇一張一合,而那一吸一吐的頻率依稀是自己的名字。
實際上赤司只是看了他一眼,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先是推開他,隨即托起他的手掌,一邊通話,一邊在他手上慢慢地寫字。

『別聽,出去』

黑子還是一動不動,目光筆直地看著赤司,無所動搖。
赤司的目光很冷,冷的沒有一絲平時對待他的溫意,對視僅有一秒,赤司便不再去管黑子,甚至背過身,或許是察覺到黑子略帶不慣的反應,因而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情。
說出那句話時,黑子感覺心裡有什麼東西突地一顫。
「請您把征宗給我吧,他早就已經不是赤司家的一員了。」
「征十郎,你不會是想維護那個十幾年沒見過、也毫無感情可言的弟弟吧?」
「不,只是……就算有赤司家的血統,現在也只是個普通人,我認為沒有必要如此大費周章。」
那端停了幾秒,冷冷說:「你想違逆我嗎?」
「……請您相信我,父親大人,還是說,父親您有什麼事情非得要這麼做不可?兒子們相親相愛的話,您也會比較省力;況且,征宗很聽我的話,他很乖。」
電話那端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黑子只看見赤司緊緊地抿著唇,很簡短地回應了幾句話,最後淡淡地說:「我明白了,父親大人。」
很淡,淡漠的甚至感覺不到任何情感。
結束通話,赤司的目光掃過來時,眼裡才慢慢地有了一點他熟悉的情緒,「怎麼過來了?」
「……」黑子沉默了一下,很罕見地用問句去回答問句:「我不能來找你嗎?」
赤司執起黑子的手輕輕一吻:「沒有,我沒這麼說。」
他的動作很優雅,但黑子很不習慣,他沒有多探聽,只是簡單的問:「征,你還好嗎?」
「不好,但是,有你這句話就很足夠了,哲也。」
赤司握緊了他的手,與他十指交扣,他的臉上微微笑著,語氣很低沉。
「父親大人」──黑子還是第一次清楚明確地從赤司嘴裡聽見這種古時的稱呼用語,但從赤司口中說出來,沒有任何不對勁,自然地就如同他對勝利的詮釋──就像呼吸一般。
黑子聽見那個名字時,沒有任何反應,他對那個名字很陌生,但他知道那是他原來的名字,赤司征宗。
「是……對你說這種話有點奇怪,但請不要過於勉強自己。」
赤司轉過來,「不要勉強的是你才對,哲也,以後睡下了就不要再起來找我,白白損失自己的睡眠可不划算。」
熬夜的到底是誰啊?
「知道了。」黑子應了一聲,反手就壓住赤司,「那麼,你也要答應我相同的事。」
赤司微微抬起下巴,淺金色流光劃過眼瞳,他沒有說,但那表情讓黑子馬上就鬆開了手。
在黑子還沒說話前,赤司伸手撫上他的臉頰,「我盡量。」
黑子看著赤司,伸手再度壓住他,將嘴唇貼了上去,他知道現在的場合下,這樣的舉動有些不合時宜,但是,比起言語,現在的赤司比較需要的應該是這個吧?
黑子放任自己的感覺去親吻赤司,唇的觸感、舌頭交纏的節奏、以及唾液與唾液混合在一起時發出的一聲聲略帶濕潤的水聲,都讓他感到興奮,他感覺到赤司反手挽住他的後腦,一點一點的、不動聲色的轉移主導權,乍看之下,是黑子壓著赤司,但實際上到後面卻是赤司掌控著節奏。
結束時,赤司的表情已經徹底平靜下來。
黑子看著他,「征,你在開心嗎?」
「嗯,我喜歡你主動。」赤司直截了當。
黑子沒有接這句話,臉淡淡的紅著,很淺。
赤司牽著他,走到紙門前停了下來,「哲也,有些話,你先聽我說,但不要問我任何問題。」
「是?」赤司的語氣變得跟那時候一樣,黑子不由得去看對方的眼睛。
他的語氣跟前晚在陽台時一樣,低緩且溫柔。
但這之中,又有點不尋常,黑子不太確定他是不是捕捉對了。



降旗覺得他真的不該來參加這個訓練合宿。
赤司說,明天晚上他要一起訓練他跟黑子,降旗原本很高興,但是現在不小心聽見他們說的話,降旗又覺得,他真的該去求個平安符。
「征,你在開心嗎?」
聽見黑子的這句話時,降旗還未清醒,他只是基於生理需求,想爬起來上個廁所,隨即就聽見了讓他立馬清醒的聲音。
「嗯,我喜歡你主動。」
降旗還在思考他是不是還在夢中,還沒有醒過來時,隔了幾秒,聲音又傳了過來。
「哲也,有些話,你先聽我說,但不要問我任何問題。」
「是?」
「你雖然已經不是『赤司征宗』,但如果有必要,或許又會有另一個身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征。」
「就是我的表弟,畢竟,你確實是我母親的孿生妹妹的兒子,這樣的關係才是正常的關係,我是說,有必要的話。」
降旗沒有聽見黑子的聲音,只聽見赤司繼續沉穩的說著。
「阿姨生了你之後,被留在赤司家,她沒有表面的夫家,所以這件事就被低調處理,她的孩子從母姓,但不是『細貝』,是你現在養母的姓氏,『黑子』,至於死因,醫院有病例寫得清清楚楚,是在生產時過世的。」
「這跟你告訴我的不一樣。」
「你想要相信哪一個都可以。」赤司說:「直接告訴你,我說的話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我只能告訴你我沒騙你,每句話都是真的,你想不清楚很正常,因為這並不會發生在一個正常的家庭裡。」
所以說,這是變相的在承認赤司家不正常?
降旗覺得頭很痛,為什麼每樣很要命的事情都會被他遇見,而且每次都是在半夜……一定是他常常在半夜起來喝水或上廁所的關係!
降旗在這一刻默默地發誓他一定要改掉這個習慣,不然每次都聽見這種秘辛真的很要命!
「而不管是赤司征宗,還是細貝,你不是都好端端地站在這裡嗎?」
等等,赤司明明親口跟他說他們在交往!
降旗一時間沒忍住,出口:「哇……靠……」
幾乎是氣音,但這輕微的驚詫還是被發現了。
赤司表情不變,倒是黑子皺起了眉頭,他記得隔壁房間的名單有降旗、青峰、黃瀨和……冰室。
就黑子的觀察,冰室的聲音不是這種頻率,青峰和黃瀨只要是跟赤司有關的事情便不會這麼驚訝,這麼一來,只剩下一種可能。
黑子抬眼看著赤司,沒有動作。
赤司卻像是沒聽見一樣,猶豫沒有讓黑子發現,很平靜地說:「我要說的就是這些,沒了。」
這句話讓黑子知道,赤司沒有要對降旗作任何處理,至少不是現在,他伸手握住赤司另一手手腕,略一遲疑,輕輕吻了上去。
現在的他沒有任何言語可以對赤司說,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現在的心情,他只是忽然發現到,所謂的「名門」並非如一般人所想的,有錢有勢而已,其中還有很多他們難以想像的生活與想法,甚至有很多面向,而那些都是他不知道的。
黑子忽然知道,赤司的聰明不僅僅是他的天賦,更是因為他太過早熟,「勝利」就是他摸索出來的,穩穩當當的生存方式:從前雖不張揚,多少還是看的出來,現在則是內斂後又更內斂,不容易觀察了。
赤司很瞭解他,或許比他瞭解的自己所瞭解的更多,比他以為的更深,所以才叫他別問,這個男人的本質,一直沒變,還是那樣銳利冷峭,明明冰冷至極,卻讓人感到一種溫潤如玉的錯覺。
黑子的吻很柔,以往都還略帶生澀,這次卻不是,只是很溫柔地親吻他,不帶任何情慾的,和前一刻壓住他的那個吻截然不同。
赤司略帶訝異,黑子的吻很柔和,不知道是不是要安慰他,想到這裡,他臉上輕微地綻放出一點弧度,「哲也。」
黑子回到一號撲克臉:「如果你不睡,那我要去睡了,赤司。」
「一起去。」
兩人的聲音就消失在拉開紙門後。
降旗深深的吐出一口氣,還以為沒被發現,殊不知,赤司不去理他,其實也是一種處理方式,不只是對他,更是對黑子。
帝王心術,莫過於此了。
閉上眼睛時,赤司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不是對的。
他已經有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不確定中又帶著一點茫然和忐忑。
他不知道告訴黑子會不會有什麼變數,只是看見當時黑子看著他的表情,忽然間很不忍。
這種感覺很久沒有了吧?
赤司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看上「誰」,也從未想過他會想成為誰的「什麼」。
赤司家,沒有人能夠成為他的「影」。
但也許,黑子會是那個人?
黑子想知道關於自己生母的事情,赤司便在有限的時間內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黑子。
除了一件事。
細貝沙織──婚後改名為赤司沙織──的孿生姊妹,細貝佳奈子,跟黑子一樣,存在感低微到不可思議。




訓練還在繼續,鬼頭每天天還沒亮就到旅館叫醒所有人,後面隨隊教練所擬的訓練日程表通通都直接丟到垃圾桶,一切以鬼頭的口令為準,而赤司對鬼頭的命令不管聽起來有多扯多不按常理都通通照辦,於是乎,這幾天的訓練註定會很難熬。
鬼頭只要最後正選的選手,所以留下來的學長們美其名曰「幫忙」,還是在第二天通通被「退貨」了。
對此赤司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回頭就叫桃井五月派車,荒木雅子對此有些意見,赤司只淡淡挑眉:「他是教練,教練的話都不服氣,你們陽泉不是這樣訓練選手的吧?」
「但是,就算這樣……」
赤司淡淡說:「妳要反駁我也可以,但不會更改鬼頭教練的決定,還是妳覺得這樣的理由教練會接受?如果妳這麼認為,現在去找教練還來的及。」
撇開這些不談,在降旗那天晚上聽見黑子跟赤司的夜半談話後的隔天,里子就頗高興地通知他:晚上跟黑子一起到三號球場等赤司。
降旗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赤司和黑子一開始赤司說他通過如同測驗般的比賽就可以教他籃球,他還開心了一下,結果後來就開始倒楣,撞見兩人親吻、無意中看見兩人親密,接著被赤司威脅……最後又倒楣……或是另類幸運的聽見赤司家不為人知的終極秘辛。
這可真是別人想都想不到的待遇!
降旗自己都快要忘記這件事了,而一向言出必行的赤司沒有忘記,親口點名讓他跟黑子一起練習。
這樣的練習量對一般球員來說已經很吃不消,但赤司對自己的要求比這更嚴格。

結束晚餐後的練習後,降旗跟黑子一起前往球場,降旗有點忐忑不安,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開口。
「那個,黑子,我說啊……就是……」
黑子表情不變,淡定的朝隊友看了一眼,覺得降旗在精神上的壓力實在不輕,平板的安慰他:「如果你要說的是你昨天晚上不小心聽見赤司對我說的話,不用想太多,赤司沒有放在心上。」
降旗聽見的話多了,黑子很好心的點出了時間點。
「……」降旗震驚了半晌:「黑子,你知道?」
黑子想也沒想的點頭,很肯定:「嗯,是你聽見的。」
「怎麼知道的?」
「聽的。」黑子給出了一個很模糊的答案:「赤司沒有生氣,什麼也沒有說,你不用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其實我也沒有很在意的。」
降旗聽黑子這樣說,感覺好了一些,腦袋漸漸能夠思考,想了想問:「赤司一開始跟我說,你們在交往,但是昨天聽見的……」
「嗯,我是他表弟,同父異母的弟弟。」黑子不想正面回答,又不想打擊降旗說「赤司說不定只是懶得理你」之類的話,想了想這麼說。
同父異母!這是哪門子的「表弟」!降旗這幾天受的刺激多了,現在親耳聽黑子說出來,終於確定那不是自己的幻覺。
「呃,這個我知道好嗎?總覺得我不應該知道啊。」
黑子還是很淡定:「那就請你幫我保守秘密,不要隨意說出去,光是這樣……就很感激了。」
「呃,黑子,我不會說出去啦,那個、還是很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黑子依舊是撲克臉,但是降旗卻覺得對方的情緒似乎微妙的沮喪,他跟赤司有血緣關係,那赤司說「他們在交往」究竟是真是假啊?
想問,但是又有點沒膽問,平心而論,黑子雖平易近人,但也不太說自己的事情,唯一一次就是說他自己帝光時期的事,看樣子,現在不是詢問的好時機。
赤司一個人先到了,地上散著幾顆球,他獨自站在三分線的位置投籃,沒有一球落空。
月光和燈光照映下,他專注的神情很好看,黑子停住了腳步,赤司隨即轉過頭,扔了一球給降旗,「那麼就開始吧,從你先,哲也你先自己練習,待會兒對練驗收。」
「知道了。」黑子毫無疑問,應答了一句就自行撿了顆球飄走。
等等別走啊!我聽不懂赤司的指示是怎麼回事啊!
赤司沒什麼表情,這次仔細的指示:「就站在那裡不要移動,從那邊投籃,投不中無所謂,盡力就好。」
那邊是球場外圍啊!根本不是什麼三分線二分線了啊隊長!
降旗目光飄向黑子,忽然覺得,赤司的訓練某方面來說就跟鬼頭那種不按常理的風格有點像,結果黑子看起來竟然很適應?
赤司瞇起眼,居然在他面前神遊,還在想跟哲也有關的事?
這次,他的命命簡潔乾脆。
「給你三秒鐘,投,不然就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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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沈杰 發表於 2016-7-18 22:5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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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黑藍│赤黑]AK系列˙淬煉[PG-13][連載中: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資質】

訓練到第四天結束時,鬼頭宣布第五天放假一天,隔天所有人默契很好的都在房間裡睡,連平常會起來運動的傢伙都睡晚了至少有一小時。
唯獨赤司依舊在同樣的時間醒來,依舊做什麼基礎訓練就做,沒有一點拖延。
他做完一輪訓練後,很自然的旁邊就遞來新的溼毛巾和水瓶:「給你。」
赤司眼裡帶著淡淡的笑意,接過毛巾:「哲也,怎麼不多睡會兒?」
「看見你不在,就起來了。」黑子回答,「也想起來跑跑步。」
「一起跑?」赤司邀請。
「你剛跑完吧?我起床時遇到降旗,我想他已經先去跑了。」黑子說,「你在的話我怕他會跑去撞牆。」
說到赤司對降旗的訓練,以成果來說算是很不錯的,但過程黑子實在不予置評。
「嗯……我想也是。」赤司也不反駁,只是微笑。
「征,你很喜歡捉弄他。」
赤司眼底有著晦暗不明的光,但嘴上輕鬆的回應:「只是覺得有趣,第一次遇見那麼像寵物的人,忍不住就玩弄了一下。」
「……」
「怎麼了嗎?哲也。」赤司一臉世界和平的若無其事。
黑子頓了頓,但也只是一頓,然後就沒有任何反應了,「沒事,沒什麼,我去暖身了。」
只是,在他心裡,他始終不喜歡赤司使用那種聽起來有些曖昧的字眼,或是那種有點曖昧、但又不至於讓人有太多聯想的語氣,他知道赤司在某方面一向理智到幾乎冷酷無情,但他就是不想聽見赤司用那樣的口吻談論別人。
──至少,也不能是用在別人身上。
赤司微微偏過頭看黑子離開,他偏頭的幅度很小,眼底笑意漫開:他的哲也還真是單純呢,能夠這麼直接的透過運動來消耗情緒,也算是一種優點吧。
在這一點上,黑子倒是跟黃瀨一樣的簡單直接,好理解到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

出於一點自己也說不清楚的私心,黑子不想讓降旗跟赤司過多獨處與接觸,但在降旗眼中,顯然有了另一種詮釋。
黑子真是太體諒自己了!
難得降旗覺得他的精神短暫的被解放,早上的基礎運動非常的順利,就在他們慢跑一個半小時後,所有人都陸續起床了,各自按照自己的步調進行不同的訓練,及至中午前,所有球場都有人在練球,目光所及,一片熱鬧。
「喂!要不要一起去吃飯啊?今天的菜單有咖哩哦!」
紫原跟冰室、櫻井要回去時順便沿途問,馬上就有人跟著附和「好啊」、「這個時間了嗎!難怪好餓」之類的話語。
「早上的時候聽阿伯說好像還有炸魚排定食,我想吃那個。」高尾邊走邊想起來似的提起。
「那個我也喜歡,早上的味噌湯也很好喝呢!」櫻井附和說。
「黑子、玲央、綠間,要不要一起去吃飯啊?」經過四號球場正好看見,高尾揮手大喊。
黑子會跟玲央及綠間湊在一起感覺很意外,玲央也好像是想到菜單,轉頭說:「黑子,聽說今天中午有拉麵耶!拉麵耶!我喜歡這個,一起去吃吧!」
「好啊。」黑子無可無不可,下意識轉頭看著若松等人,若松、赤司和伊月在另一個球場練習。
綠間很嚴肅地推著眼鏡:「我今天不適合吃麵,今天的幸運物是白飯,還是選咖哩飯好了。」
所以說,為什麼你們都會記住菜單?火神看見一群人要回去吃飯,也自然而然跟上去:「到底為什麼你們都知道要吃什麼啊?」
「白癡,早上吃早餐的時候公告版不是有貼嗎?」馬上被吐槽。
玲央已經跑去另一邊呼叫葉山小太郎和若松等人回來吃飯,一時間就連「要回餐廳吃飯」這件事也像是在遊行一般的熱鬧非凡。
赤司跟上大家,葉山小太郎已經跑過去跟黑子聊天:「黑子,你的手應該已經好了吧?我聽伊月說你好像在練習必殺技耶,我要看!」
黑子想,伊月應該不是那麼說的吧?
「不是必殺技,只是投籃而已。」黑子平板的回答。
「可是赤司自己練習時,也是這樣說的。」葉山小太郎雙手拉起自己的臉,模仿赤司的語氣說:「『只是剛好還有空檔,就利用了一下時間而已』,對吧,玲央姐?」說著還轉過去問隔兩步遠的玲央。
玲央挑眉:「小太郎,赤司在你後面哦,你確定你的訓練不會加倍嗎?」
「等等、等等等等等,赤司,你什麼時候跟上來的?」
「剛剛。」
為什麼眾人有一種赤司的存在感像黑子的感覺?平常赤司一出現不可能沒發現啊!
降旗跟在赤司後面,剛剛好像是被叫去一起練習了,現在臉上整個都是興奮的表情,似乎學到了新的技巧讓他迫不及待,黑子一轉頭,頭上馬上被現任搭檔拍了一下。
「說起來,黑子,你今天傳球突然變準了啊,」火神說:「你的必殺技完成了?」
黑子摸了摸頭,還是說:「不是必殺技,就真的只是投籃而已。」而且赤司也沒取名。
「我覺得有點差別,好像比之前更配合了。」火神好像也想不出什麼恰當的說法,「之前還傳得亂七八糟了,話說回來,今天還沒看見你投籃啊?」
「嗯,因為傳球還是有點不太好,」黑子說:「投籃也還沒有練好,但已經比之前好多了。」
「你之前的『幻影投籃』也是投籃啊,還是說,還沒完成?」
「沒有那麼快。」
赤司走過來,笑笑地開口提議,「這樣的話,下午要不要來比賽?反正很多人都練了新的技巧,剛好來比比看。」
「好主意耶,赤司!我喜歡這提議!」葉山小太郎馬上附議:「火神、黃瀨,要不要來比一場?」
「好像很好玩,贏了有點心嗎?」紫原走過來,手上已經抓著一包新口味的零食啃著。
高尾似乎也來了興趣:「也對,既然是比賽,不然來賭點什麼吧?」
「怎樣都好啦,先吃飯!」青峰表示沒意見,「反正是等一下的事情了,等一下再考慮啦!」
「比賽?當然好啊,小赤司要參加嗎?」黃瀨眼睛一亮,躍躍欲試:「那我要跟小黑子同一隊!」
綠間看了赤司一眼,不發言只推推眼鏡。
赤司一笑,「我無所謂,還是你們想要抽籤?」
「那就這麼決定了!櫻井,快去跟教練說,我們要抽籤了!」黃瀨馬上轉頭抓人。
青峰不耐煩:「先吃飯!」
於是,下午的切磋就這麼定下來了。
比賽什麼的,黑子完全沒有意見,不如說他其實也有些躍躍欲試,僅僅只是因為這是赤司的提議,因此他回頭看了赤司一眼,赤司側過頭正和玲央說話,沒有看他。
「……」一秒又轉回來。
也許是因為降旗的緣故,所以自己多心了吧?黑子自我解釋。
黛靠在門口,掃了眾人一眼,臉上沒什麼表情的迎接他們:「桃井說,餐廳剛大掃除結束,叫你們去換了衣服才可以進去,不過可以先點餐,讓餐廳先準備。」說著他拿出筆記本:「誰要先來?」
「我!」黃瀨第一個跳起來。
「你是兔子嗎?跳那麼高幹嘛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要咖哩飯!」
黛表情變也不變:「午餐菜單有咖哩、定食和拉麵可以選,口味有魚排豬排雞肉炸蝦和蔬菜,拉麵的湯頭是鹹味的,湯只有味噌湯,不想喝的要特別說,咖哩可以加辣,份量要加倍的也要說,一個一個來。」
眾人愣愣地聽他平板的一長串說完,靜默了兩秒後開始瘋狂的點餐。
「唔,那我要雞肉咖哩雙份加辣!」
「炸蝦拉麵是什麼東西啊哈哈哈!我要這個,要加麵!可以加蝦子嗎?」
「豬排拉麵,謝謝。」
……
輪到黑子時,他說:「那我要……」
黛打斷他說:「你要蔬菜拉麵,白奶油海鮮湯底,額外加兩片叉燒和半顆蛋,加麵。」完全是肯定的語氣。
「……」自己什麼時候說過?而且還跟其他人都不一樣?
「赤司吩咐的,」黛微抬下巴:「說是要調整你的體質,有意見去找他。」
黛說得又低又快,只有黑子聽得清楚,黛說完也不給他問任何問題,提高音量說「下一個」然後就示意黑子去換衣服。
「……」現在若是有意見,他可以說他不要這種「特殊待遇」嗎?

黑子回到房間,火神已經換好衣服興沖沖衝去餐廳了,於是他慢騰騰的脫下上衣。
全身都脫的剩條內褲時,紙門被拉開,黑子以為是赤司,轉過身:「赤……」
「我不是小赤司哦!」黃瀨打趣道:「小黑子是不是以為是小赤司,是不是是不是是不……」
黑子不客氣打斷:「有什麼事嗎?」
「好兇哦。」黃瀨裝可憐一秒,然後才說:「赤司讓我帶話,他中午有事情要出去一趟,叫你幫他拿他忘記的東西過去。」
但他下午已經答應了大家臨時起意的比賽,中午還要出去,赤司什麼時候要吃飯?
黑子穩了穩心神,問:「什麼東西?」
「不知道,赤司說這樣說你就會知道了。」
「……我知道了,然後,我要換衣服了,請你不要一直盯著看,黃瀨。」
黑子面無表情地把黃瀨趕出去,然後才開始想赤司究竟是忘了什麼東西,半晌,他換好衣服,才想起來他忘記問黃瀨要去哪邊找人。
當他是小狗,有鼻子就能追蹤嗎?
黑子嘆了口氣。



赤司正要上車時,黑子跑了出來,赤司因此制住腳步:「哲也?不去吃飯嗎?」
「不是你讓我來找你的嗎?」黑子回答,然後察覺赤司的表情,更加仔細的解釋:「你讓黃瀨叫我幫你拿你忘記的東西來給你。」
赤司看著空手的黑子,笑著問:「那麼,我忘記了什麼呢?」
黑子一頓,老實說:「我以為,你只是想叫我過來而已。」
「我沒有叫人傳話。」赤司看了他幾秒後說:「正好我有點事,你要不要陪我一起?」
「這樣的話,你特別叫黛前輩準備的午餐就吃不到了。」黑子沒說好還是不好。
這次,赤司沒有否認,牽住他的手:「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只要你忍的了餓。」
黑子沉默的看著赤司,赤司的語氣很溫和,但沒說要去哪裡,也沒說要做什麼。
在他的印象中,赤司一直都很忙碌。
忙著學校的公事,幹部的職責,每日常規的訓練,娛樂性質的社團也被他玩得變成了全國性質……赤司總是忙著各式各樣的事情;所以,像現在這樣,中午突然因為某件事情暫時消失,也沒有人會覺得奇怪。
「我明白了。」
「那就上車,其他車上再說。」

對黑子來說,坐車是少有的體驗,赤司拉著他進後座,居然還有個專門司機在開車,前後座有層看起來像是玻璃的霧面材質整個將之隔離。
「黃瀨說,是我說的?」一上車,赤司就詢問。
「嗯。」
「什麼時候的事?」
「去換衣服的時候,他來房間跟我說的。」
「……這樣啊。」赤司略一沉吟,也不再問,逕自將黑子拉近他,還是握著他的手,另一手很自然地放在他一邊的大腿上,自然到黑子瞬間以為赤司每天都在摸……最好是。
「赤司……」
赤司溫和說:「司機看不見,這種隔離玻璃是特殊處理過的,他的角度看不見我們,不用擔心。」
不是那個問題。黑子本來想反駁,但看著赤司的表情,他可以敏銳的觀察出赤司的臉部線條放鬆了些,想了想,只是牽手跟摸大腿,又是赤司,好像也沒什麼關係。
「嗯。」
「哲也,我累了,借我靠一下。」
「是,不過,要去哪裡呢?」
赤司沒有說車程多久,只是讓黑子調整位置,然後側躺在黑子大腿,輕輕地閉上眼睛。
有點突然,但黑子一向波瀾不驚,也不覺得如何,只看著枕在自己腿上的側臉,赤司清秀的面龐在閉上眼睛後顯得十分稚氣,跟平時的沉穩截然不同,他伸手緩緩撫著對方的頭髮。
手指輕輕停在男人的眼睫毛上,這樣獨處的空間裡,黑子才終於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安靜了幾分鐘後,赤司抓下黑子的手,緩緩說:「現在要去跟叔叔拿些資料,關於我們接下來會遇到的對手。」
「對手?」赤司玩著他的手指,黑子毫不在意只是好奇的跟進。
赤司也只跟他介紹過一個「叔叔」而已,既然沒特別說,那應該就是鬼頭吧?
「開學後一個月左右,就要準備參加預賽,地點在美國。」赤司淡淡說:「預賽大概沒有問題,不過都參加了,總得拿點什麼回來。」
他說著延伸手臂,抬高去撫摸黑子臉頰,笑著說:「至於費用,更加不用擔心,這個已經通過預算申請了,由各校及協會分別贊助。」
「那個……」黑子任由赤司摸著,臉上很淺的一紅,「為什麼這輛車前後座還有隔開?是特地來接你的?」
「說不定是為了可以讓我盡情的欺負你。」赤司淡淡一笑,沒有正面回答,很快地起身,然後壓住黑子手腕,「有沒有後悔坐上車了?」
紅色,低微的閃動著不明的金色流光。
黑子很短的一頓,然後主動吻上赤司的嘴唇,赤司的身軀輕微地一顫,瞳孔一瞬間瞪大,而後他直接壓下黑子,儘管動作不適,他也不在意,只是在短短的一兩分鐘裡,放任自己的感覺去掠奪身下的戀人……弟弟。
「唔……嗯……征……」
黑子抓著赤司的手臂和頭髮,無法去抵抗對方的親吻,也許是因為他其實遠不如自己想的那般不去在乎赤司對降旗的評價,赤司的親吻讓他全身的感官都變得敏感了。
他想要,更深刻的去感受眼前這個人。
這個男人。
他的戀人……兄長。
一吻完畢,黑子臉上的淺紅更加明顯,他深吸了幾口氣,像是要平復呼吸般將頭靠在赤司肩上,黑子按住在自己上衣裡撫摸著鎖骨和乳頭的手掌。
理智總算稍稍回來。
「那個……這裡是車上,不太好。」就算不提其他,時間也不夠吧?
赤司輕輕一笑,湊過去親吻他的耳朵,沒有接黑子的話,反而說:「順便,我們要去的會場剛好有一場籃球比賽,你可以去看比賽,不用跟著我,我辦完了我的事情會去找你的。」
「是,赤司……還是,征?能不能停下來……」
赤司停下動作,紅色的瞳孔閃爍著似笑非笑的神韻,混雜一點淺金色,難得有著一抹捉弄:「你不是不喜歡我戲弄別人嗎?那麼,我也只能玩弄你了。」
黑子一滯,過了好幾秒只能說:「我沒有那麼說。」
「但你確實不高興,關於這點,我不會看錯。」
不高興?黑子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承認:「也許……是有一點在意,你很喜歡捉弄他,征。」
「是,我喜歡捉弄他,」赤司笑了笑,伸手捏了捏黑子的臉頰:「不過僅限於你在場的時候,哲也,因為你特別對我說了,要對他『好一點』,不要『太』捉弄他。」
言下之意是在說,他也只是捉弄了一下,適可而止,沒有太過。
「……我不是那個意思。」明知道赤司故意曲解,黑子也無法生氣,他伸手去抱住赤司,倒也不扭捏,說話仍舊直接:「能不能不要那樣捉弄降旗?不只是他,誰都不行。」
赤司微微偏頭,眼底笑意漫開:「誰都不行?」
臉上還有點紅,黑子「嗯」了一聲:「至少在訓練的時候,不要變成『征』。」
「這不是我能控制的,畢竟我與他都是同一個人,也共用一個身體,」赤司聲音十分溫和:「而且,也都喜歡你,尤其喜歡你的各種反應。」
「那是兩件事。」
「我認為沒什麼衝突。」赤司先是就事論事,然後才看見黑子比一號還一號的表情,語氣一停,改口:「不過,你想對我說什麼呢?哲也?」
黑子嘴裡的「征」,已經不單單是對他人格的區分,赤司看得尤其清楚,黑子所謂的「征」,與其說是人格,還不如說是對「態度」的分辨,不管是他,還是另一個他,黑子都會喊「征」,赤司並不為此氣腦,他知道黑子確實分得清楚他是「誰」,所以會在他人格轉換時如此的開口呼喚。
他喜歡對方這種一視同仁的感覺,雖然剛開始是有些不習慣,但當他弄清楚黑子對他稱謂的規則後,也就釋懷了,作為交換,他很願意去接受對方的一切。
「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說那樣不好。」黑子想了想說:「只是,如果你喜歡在訓練的時候捉弄隊員,能不能只針對我就好,不要去針對誠凜其他的球員。」
說的好像他是真的在針對誰、欺負誰似的,赤司聽罷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哲也,這種話不用你說,我也早就這麼做了。」他輕輕捏著對方的乳頭,愉悅地看著黑子緩緩發紅、沒有抵抗的表情,低緩的解釋:「我從一開始,就只是想看你的反應而已,沒有其他意思,至於讓降旗知道我們的關係,一開始是有趣,後來嘛……也是因為你。」
「我?」黑子不明白赤司的意思。
赤司低頭去親吻黑子的側頸,手掌往下伸進黑子內褲裡,親吻了好一會兒才在黑子低聲的喘息中開口:「等到有一天事情發生時,你會感謝我替你在誠凜打了這支預防針的,哲也。」
「比起那個,征……嗯哈……你不是說,做的話,會被看出來……嗯……你不是不想被鬼頭教練知道嗎?」
「我隨便說說的,叔叔一向疼我,就算知道也不會拿我怎麼樣,他在美國帶隊時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點小事,我敢說叔叔還不放在眼裡。」赤司拉下黑子的褲子,眼裡的紅色沉了下來。
「這裡是車上……」下半身一涼,黑子抱著赤司,嘴裡低微地抗議。
「哲也,我想要你,」赤司低沉沙啞地說:「想要的甚至有點後悔許下那樣的承諾。」
黑子的手自後撫上赤司的後腦勺。
「但又十分慶幸自己對你許下了那樣的諾言。」赤司上下弄著黑子逐漸勃起的生殖器:「這樣的話,不管我如何戲弄你,你終究不會受傷。」
這句話的意思很值得琢磨,黑子情慾翻湧,一時無法思考,只是任由赤司撫摸自己的身體,然後他也依憑感覺去撫摸對方。
「征……」
赤司微微一笑,他已經抓到黑子的節奏:「想射了嗎?」
感覺赤司也逐漸脹硬,黑子莫名的不想認輸:「……想,但不想比你快。」
「哲也,你在奇怪的地方意外的很可愛,又不會有別人知道,有什麼好比的?」赤司伸出舌頭,舔了舔他耳朵:「抱歉,本來想用嘴,但這樣味道太重了,等一下沒空刷牙,只能用手,你就將就點吧。」
什麼?黑子「嗯唔」了一聲,晚了一拍才理解赤司的意思,臉上又更紅,他聽見赤司深深的喘息,生殖器與生殖器互相摩擦的感覺前所未有。
黑子抓著對方的力道加重:「征……征,那個、你……」
「哲?怎麼了?」
黑子習慣了去考慮規則,所以一開始對於在車裡親密還有些牴觸,然而一旦引起他的感官知覺,他也會不顧一切,甚至能在最大限度下引發奇蹟,他就是這樣的選手。
就像現在。
赤司看見黑子眼裡的淺藍色像星芒那樣霍地閃現消失,快的甚至使他以為是錯覺,下一瞬黑子便轉過他的臉頰,毫不客氣的親了上來,還主動微微抬起腰去迎合他。
赤司瞪大了眼,在他的料想中,絲毫也沒有黑子會如此主動的預設,有兩三秒的僵住,簡直是任由黑子「一親芳澤」,但接著他就吻了回去,唇舌互相交纏。
黑子不想認輸,最後幾乎是啃咬般的回吻赤司,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氣喘吁吁的將赤司按在身下的椅墊。
車裡沒有太多空間可以施展拳腳,空間相對狹小,姿勢難受許多,但也帶來更多難以言語的快感,赤司眼裡的情慾很深,始終任由黑子親吻,雖然也不間斷地回吻黑子,但他並沒有一定要拿到主導權的意思。
在這一刻,他甚至有點享受。
「夠了嗎?哲。」
黑子低頭看他,聲音很輕:「……還不夠。」但眼神牢牢看著赤司。
赤司沒有說話,伸手感受著黑子生殖器的脈動:「差不多要射了哦?」
「還不夠,征……不夠。」
黑子低聲念著,直到他感覺赤司將手放在他頭上,輕輕摸了摸他,聲音深沉中帶著一點安撫:「如果可以我也想全來,但現在不行。」
不知為何,黑子低頭咬住赤司肩頸,隨即,一點一點半透明的淺白色液體射了出來,赤司閉起眼,短暫的沉浸在那種快感中。
「哲也,哭什麼?」
不久,赤司重新睜開眼睛,伸手抬起黑子的臉,在黑子臉上看見了……眼淚。
一點點,只是積聚在眼眶裡,但很明顯地似乎快要滑下臉頰,他伸手去拭掉黑子眼裡的那點濕潤,表情回到沉靜。
「我沒……」
黑子看見赤司的表情,說到一半的話停住,然後才意識到對方的指尖停留在他的眼窩,那真的是自己的眼淚,而他毫無所覺。
「我沒注意到。」
赤司看著他好幾秒,但再也找不到方才那一閃即逝的淺藍色,嘆了口氣,推開黑子坐起身,聲音低沉。
「無所謂了。」
黑子一怔,赤司的聲音很冷,溫和卻冷漠,是因為他嗎?
就這幾秒的時間,赤司已經著手清理、重新穿戴,沉靜的表情沒有任何情緒,但黑子就是覺得他似乎微妙的情緒不好。
或說是……陰沉。
赤司的這種情緒黑子有些既視感,但一時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感受過。
黑子伸手握住赤司的手,「也許我比較遲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生氣嗎?」
遲鈍?赤司笑了起來,能夠解讀他的表情,這還叫遲鈍?
「不關你的事,哲也,不要在意。」赤司放鬆下來,乾脆靠在黑子肩上,他從不依靠任何人的肩膀,即使現在靠在黑子身上,重量依舊是他在支撐。
但黑子知道,這是赤司對他……也許可以說是撒嬌的方式。
說是撒嬌有點奇怪,只是因為這樣他就可以跟赤司有所接觸,而赤司如此敏銳,想必也已經把他的喜好摸的八九不離十了。

黑子最後還是比赤司快,這讓他有點懊惱,但也只是懊惱而已,在赤司面前,他什麼樣的姿態都被看過了,就算懊惱,也改變不了現實……黑子在這方面很實際。
「對不起,弄傷了你的嘴唇。」黑子看著赤司唇上的小傷口,有些不能釋懷。
「不妨事,不過,能看見哲也你現在的表情,偶爾被咬咬似乎也不錯。」赤司微微一笑,神情有些懶散:「如果感到抱歉,要不要以實際行動來回饋?」
「你要幹嘛?」看著裝柔弱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隊長大人,黑子一號表情。
赤司信口說:「舔一舔如何?說不定能加速癒合。」
「……」
黑子看著他幾秒,好像下定決心般,低微的吸了一口氣,湊過去先是輕輕吸吮唇瓣,然後依言伸出舌頭小心的舔舐,這個動作像極了小動物,莫名的讓赤司感到一陣愉悅與窩心。
赤司伸手先是撫了撫黑子的額頭,而後手指停在黑子眼窩,但什麼都沒說。
車子停了下來。
一個聲音透過通話器傳了過來:「少爺,到了。」
黑子抬眼看去,他記得,從外貌上看,這只是一輛很樸素的車子,前後座隔了起來,竟然還有通話器?
赤司按掉,沒有回應,只看著黑子說:「沒問題嗎?」
「……沒有問題。」
赤司親了一下黑子額頭,笑著說:「應該不會因為我又『戲弄』你,所以哭給我看吧?」
「不是的,不是因為赤司你的關係,」黑子臉上微微紅著,頓了頓後誠實說:「只是,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赤司率先打開車門,沒有讓司機服務,他朝黑子伸出手:「後悔了嗎?」但已經來不及了。
「……我想我不是後悔。」黑子握住赤司的手,最後說:「只是,剛剛,我好像發現,自己又多了一個不能退讓的理由。」
赤司拉出黑子,微笑的反問:「不是不能認輸?」
「不是。」
司機在車邊等候,恭敬的微微彎腰,赤司只微抬手示意,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面對黑子以外的人時,神色又是慣常的溫和。
──有某種東西,正在黑子的心裡慢慢的沉澱。



「所以,你那小子就拍拍屁股去看比賽了?」
只看了赤司的眉間一眼,鬼頭就沒好氣的問:「你還小,這種事不要太常做,該不會是吵架吧?」
地點在比賽會場的觀眾席另一側的貴賓座,赤司一邊簡單翻看袋子裡的資料,一面模糊的回應:「差不多吧,我叫哲也不用過來請安,只是弄髒的叔叔你的車,還請多包涵。」
鬼頭一口飲料差點吐出來,想也不想就朝赤司頭上打下去:「你啊,囂張也要有個限度。」還請安?炫耀還差不多!
赤司摸了摸頭,倒也沒有躲,很平靜的表達自己的意見:「哲也是赤司家的一份子,他有那樣的資質。」
「你別忘了,那小子他媽的娘家也不是不知道這件事。」鬼頭說:「細貝家的孩子我見過幾次,就跟你一樣知書達禮,還是裝蒜的箇中高手,而且,細貝家的人也都有一雙好眼睛。」
裝蒜高手……以他們家的家世,能這樣批評而又敢這樣批評的還真的沒幾個人了,赤司難得有點汗顏。
不過,鬼頭既然這麼說,就是不在意了,至多是清潔費會聽他嘮叨而已,就跟赤司想的一樣,鬼頭一直就是這種個性:在他的專業領域是頂尖的,培養選手則以不按牌理出名,個性卻更偏向大而化之。
赤司除了跟鬼頭說話,注意力多半不在比賽上,偶爾目光會掃到在觀眾席上的黑子,此時的比賽是武山高中對另一所學校,裁判則是一個眼睛比較不好的中年男性。
「說到這個,你怎麼突然打電話來改時間?」
「也沒什麼,聽叔叔你說過體育主任眼睛不好。」
其中必有玄虛。
鬼頭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知道武山的學生都幹過什麼,但是他們的對手每逢比賽必定犯規,而且專挑刁鑽角度下手,裁判也經常看不見,光這事實,鬼頭幾乎可以猜測那學校的籃球社一定有哪裡得罪了赤司。
赤司難得會針對這樣一個根本不會在賽場打照面、更不會打進決賽的學校,鬼頭有趣的問:「他們哪裡得罪你了?」
赤司一頓,說:「……我不在意他們傷了我,但他們傷了哲也。」
對赤司來說,這個理由就夠了。
看著鬼頭的表情,赤司不自覺解釋:「如果是哲也的話,大概會說出『在球場上見真章』之類的話,反正都是比賽,差不多。」
差的可多了!
這句話,連赤司自己也沒發現語句中坦護黑子的意味有多濃,他本來可以不用對誰解釋,但鬼頭甚至沒有追問,他便很輕易地「招供」了。
赤司話裡的含意鬼頭又怎會聽不出來?他微微挑眉,「就這樣?」
赤司很坦然,平靜的敘述:「還有一個理由,如果他們連區域前四強也進不了,我就有理由不需要再和協會周旋,那種程度的廢物連被我刷掉的選手也比不上,我並不想將他們納入初選的選手名單……更別提初次見面就打傷人,若非地點是協會的場地,我不會讓他打,我要是打回去,於我方又不利,他們面子上也不好看,還是讓他們自己輸掉比較乾脆,原本的裁判是叔叔你的朋友,我怕他眼力太好,就請叔叔你提早來,這樣原先的裁判就得去開會,勢必要臨時抽調人手,我料他們學校的做法也不過是直接請體育主任上陣,所以才打那通電話……就算最後證實對手作弊可以晉升,程序上也來不及,更別提協會的長官們一個比一個挑剔,這樣一來就不是我們的問題了。」
對赤司的為人,哪怕是一點小算計,鬼頭還是很放心的,至於在場上比賽的小鬼,他根本沒放在眼裡,這些小鬼在他眼中不是在打籃球,倒比較像在打架。
鬼頭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就因為這樣,算計他們?」
赤司表情不變:「不可以嗎?」語氣中不無告狀意味,這無疑是在別人面前不會有的一面。
「從你念書以來,有這樣算計過別人嗎?」
鬼頭的問句赤司不會聽錯,他依舊簡練地回答:「如果是公司見習的課程,有;如果是學校的學生,答案是沒有。」
鬼頭笑了出來,不再追究。
「征臣昨天跟我說,他想見征宗,既然你說他具備赤司家該有的資質,那就帶回去見見吧,也沒什麼不好。」
赤司沉默幾秒,依稀明白了鬼頭的意思。
「……我明白了,我會好好想想怎麼跟哲也說的,時間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叔叔。」
「那台車子清潔費很貴,再弄髒小心我叫你賠。」
赤司露出笑容:「知道了,叔叔。」
從前就負責選手的檢康管理,想到黑子的身分,鬼頭開口提點:「還有,你家小鬼的飲食你多看著點,好像有點營養不良。」
「我會注意的。」



黑子一看見場上的選手就馬上憶起他們是誰,而對手……跟花宮那些人相比,他們的小把戲實在很容易看破,但偏偏裁判就是沒看見,於是武山高中的對手屢屢得手,比賽情勢一面倒。
第一節的時候,雙方還安然無恙,及至第二節,開始出現了大小不一的傷勢,第三節開始後不久,黑子有些難以繼續觀戰,卻不想身後傳來了他很熟悉的聲音。
「武山高中,還記得吧?哲也。」
黑子轉頭,看見他手上提著一個分量頗重的袋子,回答:「是的,在NBCA的協會場地曾經見過。」
赤司的臉上閃著意味不明的光,黑子只以為他在思考,繼續看著比賽說:「他們的對手作弊。」
赤司輕微地勾起一抹笑意:「反正他們也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隊伍,沒有一點困難好克服,又怎麼會叫做比賽?走了。」
黑子不疑有他,當年帝光也曾經遇過類似的隊伍,最後也是靠著自己增長實力板回一成的,是以對赤司的說法他並不覺得如何,點點頭應了聲「好」,就跟在赤司身後走了出去。
武山高中,最後落敗,沒有進到決賽裡,這個結果也早在赤司的料想之中。
回車上時,司機畢恭畢敬地遞給他一個紙袋,赤司接過,兩人一上車他就打開,將裡面的食物拿出來給黑子。
「你應該餓很久了吧,吃吧。」
「好的,謝謝。」黑子接過,打開炒麵麵包的包裝,好奇的問:「那就是我們接下來對手的資料?」
「嗯,正確來說,是所有對手的資料,不是只有『接下來的』。」赤司平淡地說:「預賽賽程表還沒出來,這些資料只是讓我對所有人有個了解而已。」
很困難的事情在赤司嘴裡卻說得十分平淡,他語氣頓了頓,不經意般交代:「哲也,合宿訓連完後你有其他計畫嗎?」
黑子含糊不清的回答:「唔,沒有,怎麼了?」
「那正好,跟我回赤司本家一趟吧。」
「……赤司家?」
赤司很清楚,父親若是真的想見黑子,直接打通電話就是了,既然透過叔叔,那就表示父親只是想問問自己意願,並不強求,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父親也把對黑子的處置交給他了。
赤司從不認為他和黑子的關係赤司家主會完全不知,他很清楚,他的父親很愛他,但同時又很嚴厲。
彷彿是為了彌補失去了其中一個「兒子」,赤司家主其實在某方面還是很縱容赤司的,只是,赤司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處理,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他的猜測,他很小心,從不露出一點他知道的樣子,也不露出任何好奇心,甚至裝做忘記了一切,他其實並不知道父親對黑子的想法,他甚至不知道他那樣對父親說話是不是有點過於莽撞。
如今,父親開口了。
赤司征臣一向少言,對外的形象不外乎是沉穩、冷靜,而且好面子,沉穩冷靜可能是真的,但他絕對不是個會因為面子問題顧此失彼的人,這點赤司最清楚。
只要能正面從父親嘴裡知道些「真相」,乖巧的帶弟弟回去見老爸,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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