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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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凌晨童話(童話改編系列文) (4/4更新)[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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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調 發表於 2022-9-21 00:46:09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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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文板分類
文章分類: 奇幻架空
連載進度: 連載中

小紅帽

#和朋友的合寫文,單元故事形式,每個故事大概1~5萬字不等
#童話魔改,架空魔法世界設定,第一個故事是bg,其他沒意外都會是bl,姑且放在耽美區
#炸毛老媽子大灰狼×聰明戲精小紅帽
#熱烈歡迎留言!


《小紅帽》(1)

森林一角的小木屋裡,身材嬌小的女孩推門而出。

女孩約莫十二三歲的年紀,微捲的深棕色頭髮長及腰背,一雙蜂蜜色的眸子盈滿笑意,精緻的臉蛋還有些尚未褪去的嬰兒肥,配上宛如蜜糖般的眼眸,漂亮的像個洋娃娃。

她身上披著酒紅色的斗篷,右手抄起門邊早已準備好的籃子,朝房子裡頭充滿朝氣的喊了一聲。

「我出門啦!」

女孩用力揮揮手,等不及的拔腿就朝森林跑去。

媽媽的叮囑聲從背後傳來:「賽莉絲,小心看路,不要跑那麼快!」

「我知道!」

賽莉絲奔跑著,棕色長捲髮在風中舞動,她熟門熟路的來到一處森林的岔路口,停下腳步不動了。

她知道,「目標」會在五分鐘後從右邊那條路上拐過來。

賽莉絲用腳尖打著輕快的節拍,在心裡默默估算時間。

三分鐘……兩分鐘……一分鐘……

時間差不多了,賽莉絲四處看了看,一朵紅色小花映入她的眼簾,她踏過草皮蹲下,小心的用食指和拇指折斷綠莖,嘴角洋溢著滿足的笑。

「今天就決定是你啦,小花。」

女孩將紅花藏進斗篷,繞到一處草叢背後躲起來,不一會兒便看到一抹人影出現在右邊那條路上。

那是名灰髮灰眼的青年,頭頂一對可愛的狼耳,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身後還有甩來甩去、看起來很好摸的蓬鬆尾巴。

目標確認。

「啊哈!抓到你了!」

戴勒整隻狼被賽莉絲撲的差點跌倒,他後退幾步穩住身形,為自己逐漸習慣的反射神經悲嘆三秒鐘。

「小鬼,起來!我肋骨快被你壓斷了!」戴勒試圖把女孩從自己身上撕下來,「跟你講過多少次了不要突然撞過來!很危險知不知道!」

「哎呀,反正戴勒你會接住我嘛。」賽莉絲死抱著他不放。

「我不接住妳難道等著被妳撞飛嗎?」戴勒頭痛到不行,頭上的灰色狼耳跟著無奈的抖動,「起來,很熱。」

「好嘛。」賽莉絲嘟著嘴放開戴勒,在他鬆了口氣的同時,指尖飛快往他淺灰色的短髮探去。

「妳!」戴勒猝不及防被偷襲成功,他往頭上摸去,發現上面被某人插了一朵小巧的花。

「花送給你,別生氣啦。」女孩笑著往後跳了幾步,雙手背在身後仰頭看他,「戴勒人最好了。」

戴勒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拿掉那朵花,他僵硬片刻,邊嘆氣邊收手,讓那抹鮮紅的色彩停留在他的灰髮上。

他轉身朝林中走去,側頭問賽莉絲,「妳等在這是想做什麼?又要我陪妳去找妳奶奶?」

「欸嘿,答對啦!」賽莉絲跟上,從籃子裡拿出一顆蘋果遞過去,「獎勵你一顆蘋果?」

「妳這小鬼……我說過多少次了,我是狼,妳是人,狼會吃人你知不知道?」戴勒推開眼前的蘋果,苦口婆心的教育小孩,「別總是纏著我,很危險,聽見沒有?」

「有什麼關係,你又不會把我吃掉。」賽莉絲重新把蘋果放回去後,不放棄的抓住戴勒的手,「戴勒是隻好狼。」

「我要是哪天餓了可能就把妳當儲備糧了喔。」戴勒面無表情的嚇唬她。

「騙人,我上次明明看見你在啃雞腿。」

「……」戴勒按住青筋爆起的額角,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和小鬼計較,「我偶爾可能也會想換口味。」

賽莉絲無視狼的威脅,把狼拖了就走,「走吧,戴勒再繼續鬧下去,奶奶就要睡午覺啦。」

戴勒目瞪口呆,她有沒有搞錯?到底是誰在鬧!?

他深呼吸一口氣,好不容易才忍住想打小孩的衝動。

冷靜,他已經是個成熟的大狼了,不要和人類小鬼一般見識。

「戴勒你是不是在心裡說我壞話?」

「……我沒有。」

賽莉絲的奶奶住的並不遠,一人一狼鬥嘴的功夫間,那棟小屋就已經近在眼前。

「好了,那麼戴勒,把你的尾巴和耳朵都收回去吧。」賽莉絲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拍拍他的腰。

「為什麼我也得進去?」戴勒面有難色。

「你在害羞什麼啦,又不是沒進去過。」賽莉絲繼續拍,「快點快點,聽說奶奶今天有烤雞腿喔,你不是最喜歡了嗎?」

「誰他……誰喜歡了。」戴勒憋住即將出口的髒話,語調都有些變形,「自己進去,我要走了。」

「欸~好吧。」賽莉絲異常乖巧的妥協了,但戴勒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只要戴勒把尾巴借我摸幾下,我就自己進去怎麼樣?」

戴勒立刻反射性倒退三步,憤怒的大叫,「我就知道妳還在惦記我的尾巴!!」

「因為、因為看起來真的很軟很好摸嘛。」賽莉絲眨著蜂蜜色的大眼睛,「我都已經答應不逼你進去了,讓我摸幾下尾巴不過分吧?」

戴勒咆哮:「你這不就是換種方法逼我進去嗎!?」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下意識對女孩妥協了。

「戴勒,尾巴尾巴尾巴,我就摸一下!讓我摸嘛。」賽莉絲開始撒嬌。

「不可能!狼的尾巴是不能隨便給別人摸的!」戴勒堅決反對,「尾巴是只有伴侶才能碰的地方,懂不懂?」

「我一直都願意嫁給戴勒當新娘子啊,是你自己一直不要的欸。」

「妳……!」

「啊,還是戴勒希望被我娶?好哦!等我存夠99朵玫瑰花就立刻娶你!」

「不是這個問題!!!」

戴勒被氣的直喘,他再度深呼吸,微微甩了甩頭,頭上的狼耳和身後的尾巴就全數消失,現在的他看起來就是個正常的人類青年。

「……我跟妳進去。」

「哎,早一點這麼說不就好了。」賽莉絲開心的拉著他走向奶奶的家門前。

戴勒生無可戀的被她拽著走,覺得被人類幼崽欺負的自己真的做狼失敗。

「奶奶~」賽莉絲叩叩敲響了木門,「我是賽莉絲,今天帶了好吃的蘋果跟餅乾來看妳喔!」

一道年邁卻仍然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門後傳來,「是賽莉絲呀?奶奶等好久啦,快進來吧!」

賽莉絲依言推開門,香噴噴的烤雞味撲鼻而來,站在後頭的戴勒也忍不住動了動鼻尖。

「哎呀,今天戴勒也來啦?」

屋內,一名髮色花白的老婦人,正把放著烤雞的盤子端到桌上,她的鼻梁間掛著一副小巧的老花眼鏡,臉上的皺紋承載著歲月的痕跡,笑起來時,給人一種親切溫暖的感覺。

「羅莎夫人,您好。」戴勒拘謹的點頭打招呼,每次進來這個屋子,他都有種欺騙人的罪惡感。

「奶奶,今天都是因為戴勒鬧脾氣才會這麼晚喔,不然我可以更早來看奶奶的!」賽莉絲拉著奶奶,一邊展示自己帶來的禮物,一邊趁機向奶奶告狀。

戴勒站在一旁,敢怒不敢言。

「這樣啊,賽莉絲妳沒有欺負人家吧?」羅莎慈愛的摸摸小孫女的頭,眼裡盛滿溫柔。

「才沒有呢!我今天還送戴勒一朵花,妳看!」賽莉絲得意的指向戴勒的頭髮,一簇嬌小的紅花插在灰髮間,十分惹眼。

戴勒只覺得自己的臉燒得快跟頭頂那朵紅花一樣了。

「哈哈哈,很好看呢。」羅莎輕笑了幾聲,朝戴勒眨眨眼,「謝謝你平時一直照顧賽莉絲。」

「……您客氣了。」戴勒心累的扯出一個笑容,「您的孫女真的……很活潑。」

他最後三個字咬的特別重。

那個沒良心的小丫頭聽見之後竟然還給他在那裡笑。

「好了,都坐下來吧,差不多該吃午飯了。」羅莎將其他的菜端上桌,「我準備了很多,盡量吃吧。」

「好耶!」賽莉絲歡呼一聲,立刻伸手去拿雞腿。

戴勒當機立斷拉住她的手,「去洗手。」

「好哦。」賽莉絲反手握住戴勒,把他往洗手間裡帶,「一起去!」

戴勒習慣性被她拉著走,脾氣很好的模樣。

羅莎看著二人的背影,笑瞇了眼睛。

餐桌上,幾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奶奶,如果想跟喜歡的人結婚要怎麼做啊?」賽莉絲喝了一口湯,興致勃勃的發問。

坐在旁邊的戴勒嚼著雞腿,一聽差點沒噎死。

羅莎帶著笑意悄悄看了戴勒一眼,佯裝驚訝的問道,「賽莉絲有喜歡的人了嗎?」

「嗯,但他一直沒有接受我的求婚。」賽莉絲露出困擾的表情,攪動湯裡的蘿蔔。

「妳才多大啊就求婚……」戴勒小聲嘀咕。

「總比你年紀那麼大還沒有老婆好吧?」賽莉絲哼了一聲。

「誰年紀大??我才二十!」戴勒扭頭抗議。

「那你又不跟我求婚,只好我自己來了啊。」

「……」

戴勒覺得自己還是安靜的啃雞腿吧。

#

這天,賽莉絲像往常一樣到森林裡遊玩,遠遠的就發現戴勒和一群人待在一起,她看著那對灰色狼耳,和他身後左右拍打的毛茸茸尾巴,忍不住有了想嚇一嚇對方的調皮心思。

她輕手輕腳的走過草地,小心注意不踩到斷裂的樹枝,好不容易繞到灰狼身後的灌木叢裡,就等著掐準一個好時機衝出去嚇狼。

這時,她卻聽到戴勒的聲音響起,語氣冰冷。

「我說了,不是我幹的。」

站在戴勒前面的那些人,有的臉上充滿怒氣,有的則是害怕,但他們看起來都對戴勒抱持著敵意,部分人甚至緊攢著手中的木棍和斧頭,一副恨不得解決掉眼前的禍害一般。

「不是你會是誰!你這個殺人的畜生!」一名帶著獵槍的人指著戴勒破口大罵,賽莉絲認出那是住在森林南方的獵人,「威利的白骨就被丟在懸崖附近的荒草裡!除了你還有誰會幹這麼殘忍的事?」

原本只是看著的人們聽到這話,頓時七嘴八舌的聲討起來。

「威利還那麼小,你竟然、竟然就這樣吃了他!」

「嗚嗚嗚,我的威利,我可憐的兒子!你還我兒子命來!!」

「我當初就說了,不該讓狼和我們一起生活在這座森林裡!把這匹惡狼趕出去!」

「殺了他!殺了他給威利償命!」

「畜生!我今天就要在這裡斃了你,給可憐的威利和他的家人一個交代!」

獵人舉起獵槍對準戴勒,狼族青年耳尖抿起,眼睛緩緩變成戒備狀態的豎瞳。

就在獵人準備開槍的前一秒,一個赤紅色的嬌小身影風一般衝進他們之間。

「不准欺負戴勒!!!」

賽莉絲再也聽不下去,從藏身的樹叢裡跑出來,站到戴勒前面,張開雙手護著他,小小的身子正對那群大人,卻一點也不怯懦。

「小鬼!?」戴勒的語調因吃驚而拔高,語氣裡有一絲緊張,「妳來這裡做什麼,回家去!」

「賽莉絲!噢,天啊孩子,離那個兇惡的狼遠一點!」其中一人叫道。

「你說誰是兇惡的狼!」戴勒還沒開口,賽莉絲就先爆發了,「戴勒什麼都沒有做!你們憑什麼這樣對他?」

「那匹狼吃了威利!」獵人憤恨的說道,「孩子,他是邪惡的狼,妳不要被他矇騙!」

戴勒握緊拳頭,心中生起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惶恐。

他害怕的不是那把火力強大的獵槍,而是女孩可能會對自己露出的,厭惡又恐懼的眼神。

就像他遇到的每個人類那樣。

「戴勒才不是邪惡的狼!你才是大騙子!」

戴勒猛然抬頭,愣愣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紅色身影。

那麼的纖細幼小,卻又那麼堅定不移的站在那裡。

「你們說是戴勒吃掉小孩的,那你們有證據嗎?有親眼看見戴勒吃人嗎?有看見他把骨頭丟在懸崖那裡嗎?」

女孩用清脆的嗓音高聲質問,蜂蜜色的雙眸被怒火燃的發亮,「你們什麼都沒看見,憑什麼誣賴他!」

「孩子,他是狼啊!」獵人還想勸,「他和我們不一樣,是異類……」

「他是狼又怎樣!!」賽莉絲大喊,氣到眼眶泛淚,「他是好狼!他從以前就沒有傷害過人類,為什麼你們現在要傷害他!?」

「孩子……」

「你們都是壞人……我才不要離他遠一點,我就要跟戴勒在一起……嗚嗚嗚嗚……」賽莉絲罵到最後終於忍不住開始掉眼淚,哭的同時還沒忘記把戴勒往自己嬌小的身體後面藏。

來討伐戴勒的人們議論紛紛,一時間沒人有動作。

因為他們的確沒有證據證明威利是被戴勒殺害的。

場面陷入僵持,最終打破沉默的是一直沒有說話的灰狼。

「如果能找到殺害那個男孩的真兇,就能證明我的清白了吧。」戴勒往前走了幾步,將賽莉絲護到身後,「證據我會找出來的,能等一段時間再下決定嗎?」

獵人面色難看,轉頭和其他人商量半晌,不甘願的點頭。

「……看在那女孩那麼維護你的份上,我們就暫時信你一次。」獵人仍舊對他十分防備,「三天後如果找不到兇手,我絕對會讓你嚐嚐我的子彈!」

戴勒點頭,轉身離開的同時伸手在賽莉絲的頭頂輕輕拍了一下,「走了,小鬼。」

賽莉絲抽噎一聲捉住戴勒的衣襬,跟著他慢慢往回走。

戴勒把女孩送回家門口,揉揉她的頭,「今天謝謝妳,但這種事太危險,以後別做了。」

賽莉絲泛著水光的眼睛盯著他,沒有說話。

「之後我得去找兇手,妳這幾天……別來找我了。」戴勒被那雙眼眸看的有些愧疚,他偏過頭,「進去吧,我走了。」

「你、你要去哪裡找證據?」賽莉絲開口,聲音有點哽咽。

「不知道,可能去懸崖那裡看看吧。」戴勒沒再多說,把她推進家門後就走掉了。

賽莉絲瞪著關起的門,突然小跑著去房間翻出自己的紅色背包,把傷藥和零食裝進去,又跑去廚房裝了一壺水。

「賽莉絲?妳明天要出去玩嗎?」媽媽注意到她的舉動,疑惑的問。

「媽媽,我明天要去幫助一個很重要的朋友。」賽莉絲抱住水壺,認真回答,「可能會去很久。」

她的媽媽愣了一下,輕聲問,「會不會有危險?」

「不知道,但我的朋友很強,他會保護我的。」賽莉絲仰頭,眸中光芒閃動,「媽媽,讓我去吧,我必須幫他才行。」

媽媽沉默了很久,最後摸摸她的頭,溫柔的笑了,「如果這是妳想做的事,那就去做吧,但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嗎?」

「嗯!謝謝媽媽!」賽莉絲高興的說完,抱著水壺跑回房間,把水壺放進背包後拉上了拉鍊。

女孩將背包放到床頭,蜂蜜色眼眸熠熠生輝。

戴勒,我一定會幫你的。

#

「……妳這小鬼是沒聽見我昨天說的話嗎?」

戴勒雙手抱胸,和堵在他必經之路上的紅衣女孩大眼瞪小眼。

女孩對森林太熟悉,也對他太熟悉,非常精準的預料到他今天會走哪條路。

「聽見了,但我又沒答應。」賽莉絲駕輕就熟的耍賴,「我也要幫你找兇手,帶我一起去!」

「小鬼,這可不是在玩。」戴勒試圖打消她的念頭,「找兇手很無聊,也不安全,趕快回家,聽話。」

「我不要!」賽莉絲搖頭,眼中開始蓄積淚水,「你是不是討厭我了?為什麼不讓我跟?」

「不是、我沒……」戴勒沒想到她一言不合就要哭,整個狼都傻了,「妳明知道我沒有……啊啊啊,行了行了我帶妳去,妳不要哭!」

賽莉絲一秒收回眼淚,朝他甜甜的笑了笑,「好耶,那我們走吧!」

戴勒:「……」這小鬼怎麼那麼欠打?

但現在反悔已經來不及了,戴勒認命的帶著賽莉絲往懸崖那邊走,賽莉絲背著背包愉快的跟在他身後。

戴勒聽見女孩的哼歌聲,輕嘆一口氣,「妳還是回去吧,接下來說不定會遇到危險。」

「沒關係,戴勒會保護我!」賽莉絲信心滿滿的說道,跟在後頭跨大步走著,等了一會兒卻始終沒有等來預期中的吐槽。

這次戴勒不再像往常一樣勸她,只是繼續默默往前走。

賽莉絲看不到灰狼的表情,只能小心的偷瞄他的背影。

就在她暗自思考是不是該重新開口,或是直接衝到對方前面時,她聽見戴勒小聲的問道。

「妳……為什麼要幫我?」

賽莉絲愣了一下,卻沒有絲毫猶豫,馬上回答,「戴勒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如果戴勒不在了,我會很寂寞的。」

「妳還有很多其他朋友吧,多和他們一起玩不是更好嗎?畢竟我和你們不一樣。」

「可是他們不會陪我去探望奶奶,不會讓我坐在肩膀上摘花朵,也沒有可愛的耳朵跟尾巴給我摸。」

「……最後那個是什麼?」戴勒的聲音像往常一樣染上一絲無奈,很快又變得低沉,「那些事也沒什麼,任何人都可以做到。」

「才不是任何人都做得到呢,就像你只會遇見一個我一樣,這座森林裡再也找不到第二隻跟戴勒一樣的狼了!」賽莉絲認真的說,「我喜歡戴勒,還有跟戴勒一起玩的時光,如果不是戴勒就不行。」

戴勒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賽莉絲。

「如果真的是我吃掉威利呢?」

灰狼的眼眸極淡,睫毛下的陰影遮蓋住所有情緒,顯得晦暗不明。

「那些大人說得對,妳不該隨便相信一隻狼,不該這麼輕易相信我。」

賽莉絲沒有迴避他的眼神,向來熠亮的眸子此刻也閃著光彩,不見任何動搖或遲疑,「我相信你。」

「為什麼?」

賽莉絲燦爛的笑了起來,陽光灑在她的棕色長髮上,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閃閃發光。

「因為,戴勒是除了媽媽和奶奶之外,我最喜歡的人呀。」

戴勒愣了一下,突然抬手摀住臉。

他敢肯定自己一定沒出息的臉紅了。

「而且戴勒才不會吃人呢。」賽莉絲繼續舉例,「你明明只喜歡吃雞腿。」

戴勒:「……妳能不能不要老是提雞腿!?」

「欸,可是我又沒說錯。」

「妳敢說妳不喜歡吃雞腿?」

「喜歡啊,豬腿羊腿我也喜歡,但你每次都只吃雞腿。」

「我……」

「不是說狐狸比較喜歡吃雞腿嗎?戴勒你明明是狼,為什麼也那麼喜歡雞腿啊?難道你其實是狐狸嗎?」

「我是狼!!!」

「你又沒證據,狐狸也有耳朵和大尾巴啊,你不給我摸尾巴是不是怕被我摸出你不是狼?」

「才不是!不管妳怎麼摸我都是狼!而且妳最好是摸得出來差別啦!」

「哦,不然你讓我摸摸看,不就知道我摸不摸的出來了嗎?」

「好……」戴勒下意識順著她的話開口,在意識到不對之後立刻戰術性轉彎,「好個屁!說了不准摸就是不准摸!」

「哼。」賽莉絲扼腕,差一點就騙到戴勒了,可惡!

「……妳哼什麼哼?妳果然有預謀對不對!」戴勒立刻知道女孩前面的話都是在為最後的目的做鋪墊,「妳這小鬼能不能把聰明才智用在正確的地方!?」

「戴勒你疑心病好重,難怪找不到老婆。」

「我有沒有老婆跟妳有關係嗎?」

「當然有啊!你沒有老婆我才能嫁給你嘛!」

「妳!!」戴勒沒想到她又開始說這種堪比炸彈的話,當初被賽莉絲說「最喜歡」時的感覺又無法控制的冒出來。

賽莉絲滿意的看著灰狼燒紅的臉,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一樣東西。

「嗯?戴勒,那裡是不是有個亮亮的東西?」

「什麼?」戴勒甩去臉上的熱意,朝賽莉絲指的地方看去。

他們此時已經鄰近懸崖,也就是威利的白骨被發現的地方,而在離懸崖尚有五六公尺遠的草地上,的確有什麼東西因為太陽的照射而微微反光。

「我去看看!」賽莉絲覺得自己一定是發現了什麼線索,興奮的往發光處跑了過去。

「喂,小鬼!」戴勒沒來得及攔住她,只好快步跟上去,「不是跟妳說別老是亂跑……小鬼?」

戴勒皺了皺眉,他發現賽莉絲的表情有些不對勁。

平常總是面帶笑容的女孩眼神空洞,直直盯著草地上的東西,然後彎腰把它撿了起來——那是一顆包著漂亮糖紙的糖果。

賽莉絲握緊手中的糖果,目標明確的往前走去,在幾秒鐘後再度撿起不知何時出現在路上的糖果。

那種糖果每隔十幾步就有一顆,一路往懸崖延伸,賽莉絲就這樣一顆顆把糖果撿起,一步步向懸崖靠近。

「小鬼,別再走了,停下來!」戴勒終於發現大事不妙,厲聲大喝。

賽莉絲卻好似沒聽見他的呼喊,依舊步履堅定的朝懸崖越走越近——

戴勒的瞳孔收縮成線,他衝向前去伸出手,在女孩腳下離懸崖只剩一步之遙時拽住她的手臂。

「賽莉絲!!!」

一股力量將賽莉絲往後拽回,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裡。下一秒,戴勒拍掉她手中的糖果,那些糖果悉數散落一地,漂亮的包裝反射著一種魔幻詭異的光彩。

「戴……勒?」賽莉絲無神的蜂蜜色雙眸重新匯聚起光芒,她眨眨眼睛,發現自己正被狼族青年抱在懷中。

「……嗯?欸?欸欸欸欸?」賽莉絲雙手下意識捉住戴勒扣在她腰間的手臂,整張臉瞬間就紅透了。

等等等等,這是怎麼回事??戴勒他、他他他他在做什麼??

「小鬼!」戴勒聽見賽莉絲恢復正常的說話聲,連忙放開抱著她的手,把人轉過來面向自己,「妳沒事吧?剛剛到底怎麼回事?」

「這、這是我想問的問題!」賽莉絲有點不敢看戴勒的眼睛,「你、你為什麼要、要抱我啊?」

「我不抱妳妳現在就在懸崖底下了好嗎?」戴勒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注意到女孩臉上不自然的嫣紅,「妳臉紅什麼?很熱?」

「今、今天太陽很大啦!」賽莉絲重新拉了拉頭上的斗篷,試圖把臉埋進去。

「哦……我還以為妳是在害羞呢。」戴勒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一瞬間覺得自己抓住了攻擊機會,「怎麼啦?之前喊著要嫁給我的時候臉皮這麼厚,結果現在被我抱一下就臉紅?」

賽莉絲一時語塞,連忙轉移話題,「你剛剛說我會在懸崖底下是怎麼一回事?」

「妳不記得了?」戴勒愣了一下,也顧不上逗賽莉絲了。

賽莉絲搖搖頭,「我只記得我把地上的一顆糖果撿起來,後面就……」

戴勒眉頭緊鎖,「那糖果有問題。妳看到糖之後就跟被蠱惑了一樣,一邊撿一邊往懸崖跑,我叫妳好幾聲妳都聽不到。」

「有這種事?……啊!會不會威利也是這樣才……?」賽莉絲靈光一閃,連忙把自己的猜測告訴戴勒。

「妳是說,他也看到那個糖果,然後被吸引走了?」戴勒恍然大悟,「所以他才會跑到這種人少又危險的地方,原來是被人操控了嗎?」

賽莉絲立刻轉身要去找罪魁禍糖,「那個糖果……」

「回來!」戴勒被她剛剛那樣嚇怕了,直接把賽莉絲拉離糖果灑落的地方,「妳還想再去跳一次崖是不是?」

「噢。」賽莉絲乖乖退後,隨即又疑惑的問,「那戴勒你為什麼不會那樣?」

「……對啊,為什麼我沒事?」戴勒彎腰背對賽莉絲撿起糖果,左右翻看一會,什麼事都沒發生,「這個糖果難道只騙小孩?」

「對耶!我跟威利都才13歲,戴勒……已經是大叔了。」

「妳說誰是大叔!?」戴勒差點捏碎糖果,他鼻尖湊近糖果嗅了嗅,「嗯?魔咒的味道?」

「什麼?什麼什麼魔咒?」賽莉絲聞言立刻雙眼放光,「世界上真的有魔法嗎!」

「……廢話,不然妳以為我為什麼有辦法變成人形跟妳說話。」戴勒翻了個白眼,「我們這種妖族基本上都懂一點魔法,人類中也有,但數量不多,妳們森林裡那個大祭司應該就是會魔法的。」

「真的嗎!那戴勒以後可不可以也教我魔法!」賽莉絲興奮的在戴勒腳邊左蹦右跳。

「妳?」戴勒毫不客氣的潑她冷水,「不太可能。這糖果上的魔咒已經算弱了,妳還有辦法被催眠,就表示妳體內的魔法因子少到可以忽略不計,想學會魔法不現實。」

「哼!戴勒你好過份!」

賽莉絲朝戴勒做了個鬼臉,賭氣往前走,卻被人一把從背後撈起。

「哇啊啊!」賽莉絲身體驟然懸空,嚇的尖叫,「戴勒戴勒戴勒!」

「別叫了,我聽見了。」戴勒嘶了一聲,耳膜差點被震破,「妳眼睛閉好,從現在開始別亂看,尤其是看地上。」

「可是……」

「放心,不會讓妳摔下去的。」戴勒單手托著賽莉絲的腿彎讓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相信我,閉眼吧。」

「……喔,知道了。」賽莉絲小手緊抓著戴勒的肩膀,閉上眼睛。

藏在深棕色長髮後的耳朵,悄悄的紅了。

TBC
本文最後由 半調 於 2024-4-4 11:28 編輯

留言

@山鳥海魚 謝謝喜歡ww 老媽子狼狼日常心累中~ 2023-3-10 11:22
好看好看,戴勒狼狼好開朗,好害羞~~ 2023-3-9 14:01
請補分級 2022-9-21 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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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半調 發表於 2022-9-21 22:14:31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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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帽

《小紅帽》(完)

戴勒抱著賽莉絲,謹慎的朝懸崖邊靠近。

他頭上狼耳微微轉動,凝神聽著懸崖四周的動靜。

感覺好像……也沒什麼不對?

戴勒皺眉,糖果延伸到懸崖邊,很明顯就是想讓小孩墜下懸崖,但如果只是想利用懸崖殺害小孩,那威利的白骨就不該出現在崖邊的草堆,而該永遠留在懸崖底下才對。

威利肯定在踏進懸崖後又遇到了什麼事,他不是墜崖而死,而是被什麼東西「吃掉」後,吃剩的白骨又被丟回這個地方。

戴勒的目光轉移到深不見底的懸崖下。

難道問題是出在這個懸崖嗎?崖底下……有什麼東西?

「戴勒?」一直沒聽見戴勒的聲音讓賽莉絲有點不安,她沒有張開眼睛,只是小聲喚了一句。

「沒事,我確認點東西。」戴勒輕聲安撫她,從口袋中掏出剛剛撿的其中一顆糖果,掂了掂後用力往懸崖處丟去!

糖果劃過一道拋物線,在飛到懸崖上方時,突然像是穿過了一層看不見的屏障,瞬間消失在空氣中。

戴勒倒吸一口氣,下意識後退一步。

「怎麼了?」賽莉絲聽見那聲抽氣,緊張的問。

「看來懸崖是個障眼法,有人在這裡用魔法造出一道『牆』,只要拿著那種糖果就能穿過『牆』,到達『牆』的另外一邊。」戴勒扯出一個勉強的笑,「這是種很厲害的結界,牆對面的人,恐怕就是用糖果催眠威利過去,並且殺害了他。」

「那、那我們該怎麼辦?」賽莉絲下意識更用力的抓住戴勒,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我不知道。」戴勒深吸一口氣,「小鬼,我老實跟妳說,對面那個人我贏不了,我們還是先撤退比較好。」

賽莉絲張開嘴正想說些什麼,戴勒突然用另外一手捂住她的嘴,「噓!」

灰色狼耳飛快抖動,他猛然往左看,就見左側懸崖邊的空氣突然產生詭異的漣漪,有人從裡面快速闖了出來!

戴勒全身的神經繃緊,豎瞳死死盯住那個從「牆」內出來的人。

那是個比賽莉絲還大一點的少年,他身上受了點輕傷,黑髮凌亂,整個人像是剛經歷過一場混戰。

他這時才注意到旁邊有人,側頭看——不,是瞪了過來,漆黑的雙眸刀一般鋒利的射向戴勒和賽莉絲,俊朗的面容散發出一種強烈的殺氣。

完全不是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眼神和表情。

「你們是誰!?」少年厲聲喝道,聲音有些沙啞。

「這是我們想問的話。」戴勒抱緊賽莉絲,「你是誰?為什麼會從結界裡出來?」

少年身上有微弱的魔法因子,但和結界與糖果上的感覺不同,這讓戴勒稍微放鬆了一點。

「我……」少年說了一個字突然停住,他回頭看向懸崖,眸中的神色複雜難辨,「我是逃出來的。」

少年看向戴勒,在看見他頭上的狼耳和身後的尾巴後愣了一下,「狼人?」

「是狼族。」戴勒糾正,有些急迫的問他,「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威利的男孩?結界的對面到底是什麼狀況?」

「……威利已經死了。」少年的語氣冷淡,但大概是沒感受到他們有惡意,所以還算配合,「結界裡面有個用糖果做成的宮殿,宮殿主人是個紅髮的魔女,她在糖果上下了咒,把附近的小孩騙進去關起來,然後在需要的時候……把他們當藥材吃掉。」

「……喪心病狂。」戴勒咬牙,「除了你,裡面還有沒有其他小孩?」

「有,大概還有七八個。」少年沉默片刻,緩緩點頭,「你們最好快點離開這裡,那個魔女很強,你們不是她的對手。」

「那你呢?你不走嗎?」賽莉絲聽出少年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連忙問道。

「……我不能走。」少年轉頭看著結界,低聲道,「有個我認識的人……還在裡面。」

他的語氣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賽莉絲分辨不出來,但她知道,「那個人」對少年來說一定不僅僅是個認識的人而已。

是他的……家人嗎?

「你瘋了?好不容易逃出來又要回去送死?」戴勒瞪大眼睛,「裡面的人我們會再想辦法救他,你先離開!」

少年沒有回話,但他轉身往結界走去的舉動已經給出了回答。

「……我們會去找大祭司!」戴勒眼看制止不了少年,只得朝他喊道,「你們一定要活下來,聽見沒有?」

但只憑兩個孩子對上強大的魔女,幾乎沒有勝算。

少年背對著他們擺擺手,一腳踏入結界之中,身影很快的消失不見。

戴勒抱著賽莉絲停在原地,許久都沒有說話。

「戴勒。」賽莉絲打破沉默,她用臉頰蹭了蹭戴勒的狼耳,「走吧,把這件事告訴大祭司。」

戴勒嘆了口氣,抱著女孩轉身離開。

#

隔天一早,森林裡的居民聚在祭司臺前,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不同的表情,有的半信半疑,有的憤怒不屑,有的則虔誠的屏息等待即將宣判的結果。

戴勒和賽莉絲緊張的看著祭司臺上一身白袍的大祭司。

大祭司漆黑的長髮柔順的散在背後,她的眼睛是草木般溫柔的翠色,讓人在與她對上視線的瞬間,就能打從心底平靜下來。

她似乎從很久以前就待在這片森林裡了,常常出手替有需要的人們解決問題,森林的居民都對她尊敬有加。

大祭司手中握著戴勒帶回來的糖果,身邊的小木桌上放著已經被家人們收殮、火化後的,威利的骨灰,用一個木罐子小心的裝著。

肉眼不可見的魔法因子緩緩聚集在大祭司四周,她翠色的眸子漾出一圈亮色光暈,隨後微微低垂眉眼,像是在感覺什麼。

「是呢。」須臾,大祭司攤開掌心,包裝精美的糖果在她手中化為光點消失,「糖果上的魔咒,和威利身上的一樣。」

「這、這麼說,威利真的不是被那匹狼殺死的?」站在底下的某個人出聲發問。

「是。兇手另有其人。」大祭司點頭,將骨灰壇小心的遞還給在一旁哭泣的婦人,輕聲安慰,「威利是個好孩子,他會在神的身邊得到永恆的安寧。」

「太好了戴勒!」賽莉絲繃緊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她猛的轉身抱住戴勒的手臂搖晃,「我們成功了!」

「是啊。」戴勒長吁一口氣,現在回想起在懸崖經歷的危險時刻還是餘悸猶存,他甚至感覺到有些脫力,實在沒什麼力氣像往常一樣甩開黏人的賽莉絲。

圍觀的眾人眼看真相水落石出,紛紛散去,一些好心人走過去將威利的母親攙扶離開,也有一些當初誤會戴勒的居民尷尬的朝他們走來,支吾道歉,其中包括了帶頭的獵人。

「嗯,沒事,誤會解開了就好。」

戴勒對每一個過來道歉的人都是這樣淡淡回應,賽莉絲在一旁仰頭看著他,緊緊牽著灰狼的手。

等到大部分人都走了,戴勒才蹲下身揉揉賽莉絲的頭,「好了小鬼,回去跟妳媽媽報平安吧!」

賽莉絲本想繼續黏在他旁邊,最後卻只是抿緊唇點頭,「戴勒,我回家跟媽媽說一聲,你要乖乖等我不可以亂跑喔。」

「……我怎麼記得喜歡亂跑的人是妳?」

「不管啦!我們待會老地方見,知道了嗎!」

「……我可以說不要嗎?」

「不!可!以!」

「……」

「不然我就不回家了!」

好傢伙,現在還威脅上了是吧?

戴勒像往常一樣被迫屈服,嘆口氣說道:「知道了知道了,拜託妳趕快回去。」

賽莉絲露出計劃得逞的得意笑容,剛依言邁開幾步,又轉過來朝戴勒揮揮手,用恨不得讓全森林的人聽見的聲音喊道,「待會見戴勒!」

戴勒倍感丟臉的一手捂住臉,空著的那隻手擺了擺,催促女孩趕緊回家,「去吧去吧。」

好不容易把人趕回去,戴勒甩甩頭振作起精神,走向還留在祭司臺上的祭司。

「戴勒先生。」大祭司似乎早就料到狼族青年不會離開,溫和的朝他笑了笑,「你有話想對我說嗎?」

「對,我知道殺了威利的兇手是誰。」戴勒上前一步,微微頷首。

他將少年在懸崖邊說的話原封不動的告訴大祭司,「大祭司,您能不能想辦法救救被那個魔女關在糖果屋裡的孩子們?」

大祭司沉默一會兒,「你說,那是位紅髮的魔女,而逃出來的少年,是個黑髮黑眸的孩子?」

「是的。」

大祭司閉上眼,戴勒感覺到大量的魔法因子正被調動著,大祭司的長髮和白袍無風自動,看起來莊嚴又聖潔。

半晌,大祭司睜開眼睛,眸中的光暈逐漸消退,恢復成溫柔的翠色。

她露出和眸色同樣溫柔的笑容,「無須擔心,他們在昨天晚上已經逃出糖果屋了。」

「妳說什麼?」戴勒錯愕的睜大眼,「那七八個小孩全都……逃出來了?怎麼辦到的?」

「九個孩子,有七個是外鄉人,剩下的那對兄弟……」大祭司偏了偏頭,像是在回憶什麼,「哥哥是個受到魔法因子眷顧的孩子,弟弟是天生的戰士,他們聯手打敗了魔女,而魔女的敗因,大概是輕敵吧。」

「真的假的……」戴勒覺得十分不可思議,他都打不贏的對手,竟然被兩個十幾歲的小孩幹掉了??

不過,原來那個殺氣很重的少年是為了救兄弟才折返的嗎?那當初幹嘛說是個認識的人……是在鬧彆扭?兄弟吵架?但又願意為了人家回去,這到底是什麼奇怪的關係。

小孩的世界他不懂。

「戴勒先生。」大祭司的聲音打斷戴勒的思緒,「你是不是打算離開這片森林?」

「嗯?啊,是有這個打算。」戴勒沒有深究大祭司是怎麼看透他內心的想法的,這位女性太過深不可測,連他這種妖族都不自覺的對她恭敬起來,「等處理完一些事就會出發,多謝大祭司這次出手幫忙。」

「那孩子知道嗎?」大祭司輕聲問。

「……我還沒找到時機和她說。」戴勒抓抓頭髮。

「是嗎。」大祭司應了一聲,突兀的說了一句話,「有時候,兩個人一起看到的風景,會比一個人看時更加美麗。」

「也許吧。」戴勒心不在焉的回答,他對大祭司擺擺手,「那孩子以後……就麻煩妳多關照了。」

他抿抿唇,把胸口發悶的感覺歸結於即將離開這片森林的不捨。  

……可他真正捨不得的,究竟是什麼呢?

狼族青年離開的背影顯得有些孤單和茫然,大祭司靜靜看著這一幕,潔白袍袖掩在唇邊。

她彎起如往常般溫柔的笑。

「放心吧,沿途的風景,會有人陪你一起看完的。」

#

一處森林岔路,賽莉絲輕拍著大腿,在心裡默默估算時間。

三分鐘……兩分鐘……一分鐘……

無聊的轉著圈時,賽莉絲瞥見前面一棵矮樹上開了一朵花,茂密綠葉中唯一一簇黃色,正低調優雅的舒展著自身的花瓣。

她俐落的爬上樹幹,努力伸長短短的手臂,指尖施力扭斷綠莖,靈動的蜂蜜色雙眼閃著滿足的笑意。

「今天就決定是你啦,小花。」

女孩將黃花藏進斗篷,藉著繁茂的葉子掩護,就地躲藏在樹上,不一會兒便看到一抹人影出現在右邊那條路上。

那是名灰髮灰眼的青年,頭頂一對可愛的狼耳,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身後還有甩來甩去、看起來很好摸的蓬鬆尾巴。

目標確認。

「啊哈!抓到你了!」

賽莉絲從樹上一躍而下,戴勒反射性把人接到懷裡,錯愕的看著不該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地點的女孩,「小鬼!?」

賽莉絲從他懷中跳出來,插著腰得意的笑,「嘿嘿,想不到吧?」

……他真的沒想到。

「妳為什麼會在這裡?」戴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妳不是該去探望妳奶奶了嗎?」

「已經探望過啦。」賽莉絲踢著腳下的小石頭,「在戴勒你前幾天來這裡見我後,又突然消失的那幾天。」

戴勒心虛的移開眼。

那天在結束和大祭司的談話後,戴勒和賽莉絲在這個岔路口碰面,他原本想告訴她自己即將要離開的事,但在對上女孩發亮的蜂蜜色眼眸後,又不自覺的把話吞了回去。

他不想看到那雙眼睛中的光芒熄滅。

從那天之後,戴勒就一直窩在住處收拾行李,或是出去找一些旅途用的到的東西,刻意迴避和賽莉絲碰面。

他害怕面對與賽莉絲的分離。

「戴勒。」賽莉絲走到他面前,小聲開口,「你是不是要走啦?」

「……嗯。」戴勒看了眼肩上的包袱,應了一聲。

「是因為那些人誤會你嗎?」

「不算……我本來就不是人類,他們害怕我是正常的。剛好我也想去其他地方旅行,我離開的話,他們也不會整天擔驚受怕的了。」

「那你……還會回來嗎?」

「有機會的話會回來看看的。」

「噢……好吧。那你,要多回來找我玩喔。」

「……好。妳要乖乖聽媽媽的話,別再隨便亂跑,也別老是橫衝直撞的,知道嗎?」

「知道啦。」

二人的對話到此結束,他們一個不想走,一個不敢回頭,就這樣沉默的僵持著。

「我該走了。」最終,戴勒打破沉默,故作輕鬆的揮揮手,「好好……照顧自己。」

身後沒有傳來回答,戴勒無聲嘆了口氣,強迫自己忽視胸口的悶痛邁開步伐。

然後,一道熟悉的衝力從背後撲來。

戴勒那瞬間差點沒出息的落淚。

「戴勒!我要跟你一起走!!」賽莉絲死死抱住戴勒的腰,整個人貼在他背上,像是怕一鬆手灰狼就會消失。

「別胡鬧了,妳媽媽和奶奶還在等你回去。」戴勒的語調有些發顫,「小鬼,不要任性……」

「我不管!!!」賽莉絲大喊,聲音帶著哭腔,「媽媽已經同意我和你一起走了,你休想丟下我!」

「妳……」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賽莉絲把頭靠在戴勒的背上,眼淚沾濕他的衣裳。

「我不想和你分開……」

戴勒站在原地仰起頭,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似的,他忽然轉身,將眼眶通紅的女孩擁進懷裡。

「臭小鬼。」他低罵一聲,語氣卻是和言詞不相符的溫柔,「旅行很累,要走很多的路,還吃不到妳奶奶做的飯菜,這樣妳也想跟嗎?」

「想!」賽莉絲哭的直抽氣,還不忘回答,「但我如果走累了……戴勒要背我。」

她的目的似乎從未變過——她就是要和戴勒待在一起。

「知道了。」戴勒笑了一聲,揉揉她深棕色的髮。

他放開賽莉絲,臉上一掃之前的陰霾,胸中的煩悶煙消雲散。

「走吧。」戴勒朝賽莉絲伸出手,「我們一起去看看這個世界。」

賽莉絲呆了幾秒,破涕為笑。

「嗯!」

她正要握住戴勒的手,卻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縮了回去,朝灰狼神秘的招招手。

「戴勒,你蹲下來一下!」

「妳要幹嘛?」戴勒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通常她突然做出匪夷所思的舉動,自己十有八九不是被整就是在被整的路上。

「戴勒呀,你是要蹲下來還是我自己跳上去?」

「……你想跳上去哪裡?」

戴勒在半脅迫下乖乖蹲下,賽莉絲從斗篷裡拿出剛剛摘下的黃色小花,插進他的灰髮間。

「今天的戴勒是像太陽一樣的黃色喔!」

戴勒看著女孩背光的身影,覺得眼前這位比較像太陽,會蹦會跳的那種。

「以後每一天,我都會送戴勒一朵花。媽媽說過花會說話,一些我們自己也不知道的情緒和言語,花都能夠幫我們傳達給對方。」

「我想要跟戴勒分享所有的事情,開心和不開心,有趣和無聊,好吃和不好吃的,只要有戴勒在,醒過來的每一天都會充滿好看的顏色。」

「所以戴勒,」賽莉絲朝他伸出小指,「以後也要一直在一起,約好了喔!」

戴勒覺得自己的眼裡似乎有水光在閃爍,讓面前的女孩看起來閃閃發光,他輕輕吸了一下鼻子,用自己的小指回勾賽莉絲,一大一小的兩隻手沐浴著溫暖的陽光,燦爛美好。

「嗯,約好了。」

狼族青年牽著紅衣女孩,朝著陽光升起的方向走去。

END

#下一篇是糖果屋!應該會比小紅帽長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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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綾 謝謝喜歡!純愛戰士必須有一席之地!(蛤 2023-12-5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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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半調 發表於 2022-9-23 22:13:18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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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果屋

#童話魔改系列第二彈
#暴躁傲嬌戰士弟弟×清冷耿直法師哥哥
#偽骨科,兩兄弟沒有血緣關係


《糖果屋》(1)

他站在熊熊烈火之中。

濃煙和烈焰一點一點擠壓著所剩無幾的氧氣,他站在烈火中央,只覺得窒息。

四周瀰漫的黑煙刺得他睜不開眼睛,熾烈的火光擠進他僅剩一絲縫隙的視線裡,灼熱的氣息包裹住皮膚,每個毛細孔都像是在燃燒,他捂著喉嚨劇烈咳嗽,覺得自己快要無法呼吸。

他要死在這裡了嗎?

「諾埃爾!」

有什麼人在叫他的名字。

那人穿過了熊熊大火,微涼的手心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火焰的溫度似乎隨著他的靠近變得不再那麼灼人。

他看不清那人的臉,只知道對方一邊焦急的喊著他的名字,一邊把自己拽離燃燒的房屋。

他跌跌撞撞的被那人拉著走,下意識的回頭望向那棟被火焰吞噬的建築。

啊,那是他的家。

他的爸媽拋棄了他,現在,他連容身之處都將化為灰燼。

他茫然的低頭,看向那隻與他相牽的手。

他唯一剩下的,就只有——

#

諾埃爾猛的睜開眼睛,觸目所及之處沒有濃密的黑煙,也沒有燙得灼人的空氣,皎潔的月光靜靜從樹葉間灑下,一陣晚風吹過,帶來幾分宜人的清涼。

他動了動手臂,靠在樹幹上的睡眠讓他的筋骨有些發僵。

「諾埃爾?」

那聲叫喚和夢裡的微妙重合,諾埃爾側過頭,對上一雙冰藍色的眼睛。

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年靠在離他不遠的另一棵樹下,月光般的銀髮有些凌亂,他似乎也是剛醒,沒什麼表情的精緻面容上殘留了一點未褪的睡意。

「做噩夢了嗎?」銀髮少年輕聲開口,嗓音是玉一般清冷的質感。

「跟你沒關係。」諾埃爾移開視線,從夜空的顏色推測出現在應該不到凌晨四點。

銀髮少年沉默片刻,低聲勸道,「再睡一會兒吧,養足精神才能……」

「你可不可以別管我?」諾埃爾打斷他的話,「安靜睡你的覺。」

銀髮少年皺眉,「我是你哥哥……」

「你不是!」諾埃爾低喝,他轉過頭,漆黑的雙眸中帶著不加掩飾的厭惡和嘲諷,「米涅,你不是我哥,從來都不是。」

帶著怒意的黑眸撞上冷澈的藍瞳,卻沒有在那雙眼裡激起絲毫波瀾,諾埃爾嘖了聲,不耐的扭頭,起身往樹林深處走去。

「等等,你要去哪……」

「我說了別管我!」諾埃爾惡狠狠的回頭瞪了米涅一眼,「不准跟過來!」

說完,他轉身就走,沒有再回頭看上哪怕一眼。

留在原地的少年靜靜看著弟弟離去的背影,輕抿了唇。

離開米涅後,諾埃爾緊繃的情緒也稍微放鬆了些,他踩著地上的落葉,在樹林間隨意亂走,心底其實並不知道要往哪裡去,只不過是想遠離那個倒人胃口的傢伙罷了。

夏夜的風吹動他的髮梢,心情逐漸平靜下來後,一些昔日回憶浮上心頭。

他想起也是在夏天的某個夜晚,爸媽從森林裡回來,身邊帶了個年紀比他大一些的孩子,說是從今以後那個人就是他的哥哥了。

那個人有著一頭奇怪的銀髮,一雙清涼如水的眼眸直直看著他,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也不說話或是笑,卻在往後的日子裡分去了一半爸媽對他的關懷和寵愛。

那些本只屬於他的溫暖擁抱,被一個憑空出現的人給奪走,當他意識到這件事時,就對這個自稱是他「哥哥」的人湧現深深的憎惡,恨不得對方永遠消失。

他和那個人處處作對,單方面對他惡意相向,極盡所能展現自己的厭惡,就這樣一起生活了幾年。

而就在五天前,他的爸媽說要出門一趟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他急著想跑出去找人,可是那個人……米涅他卻攔著自己,用那雙冷澈無比的藍眼睛看著他,不帶感情的要他放棄。

他當然不會乖乖同意,幾次不顧對方阻攔跑出去找,卻絲毫沒有任何發現。

米涅就靜靜跟在他身邊,任由他盲目的亂走,不論發再大的脾氣,都沒辦法讓米涅從他身邊離開,這讓他更加火大,卻無能為力。

回到家裡,他看著空曠的客廳,一個討厭的猜想不受控制的浮現。

也許他的爸媽不要他了。

可笑的是,他卻沒有因此孤身一人,他的身邊還有米涅。

諾埃爾有些煩躁的甩甩頭,將混亂的思緒甩出腦海。

現在想這些又有什麼用?爸媽棄他而去,後頭還有個可怕的放火魔女在追……

天亮後,他還是和米涅分道揚鑣吧,和他待在一起只會讓他心神不寧。

諾埃爾重重嘆了口氣,轉身正準備回去補眠,眼角餘光卻瞥見不遠處的地上有什麼東西在發光。

「嗯?」他疑惑的彎腰,撿起那個發亮的東西。

——是一顆有著金色包裝紙的糖。

諾埃爾的思緒在看到金色糖果後突然中斷,原本戾氣滿盈的漆黑雙眸變得空洞無神。

他向前走了幾步,彎腰,撿起不遠處一顆同樣包裝的糖果,然後再度邁開步伐,去撿出現在視線範圍的下一顆糖。

在他的手中已經捧不下更多糖果時,一雙如玉的纖手輕輕撫上他的雙頰。

一身豔紅法師袍的女子著迷的看著諾埃爾,塗著丹蔻的指尖輕輕劃過黑髮少年俊朗的面龐。

「終於……抓到你了。」女子舔舔唇,渾身興奮的顫抖,「天生的『煉魔之體』,非比尋常的身體機能和回復能力……啊,只要能吃了他,我就能獲得經久不衰的美貌……!」

女子單手撫過自己已生細紋的眼角,維持面容不老需要龐大的魔法因子,她的魔力快要不足以停滯自己的時間了。

但只要能得到「煉魔之體」,只要吃下他的心臟……

女子握住少年的肩膀,帶著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

他們不知不覺已經走到懸崖邊,女子低頭,在黑髮少年耳邊低語,「去吧,孩子,歡迎來到『糖果屋』……」

少年雙眼無神,邁著僵硬的腳步緩緩朝懸崖靠近——

「諾埃爾!回來!」

清冽的嗓音從二人身後響起,女子不悅的回頭,看見剛剛出聲的銀髮少年微微喘著氣,一向波瀾不興的眸中閃過一絲慌張。

「哦……是你。」女子挑眉,「當初要不是你突然冒出來帶著這孩子逃走,我也不必再多花這一晚上抓人。」

「怎麼,你覺得你一個人類小鬼,還能再阻礙我第二次?」女子咧嘴笑開,火紅長髮自髮尾開始燃燒,終於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來。

米涅抿唇,他原本只是覺得諾埃爾離開的有點久,想去看看弟弟是不是迷路了,卻發現弟弟離開的方向突然傳來一股十分熟悉又討厭的感覺。

帶著鮮血和火焰,炙悶又令人暈眩。

米涅瞬間就意識到——魔女追過來了,而諾埃爾很可能已經被魔女帶走。

他沒時間猶豫,立刻循著那股「感覺」跑了過去。

他要保護諾埃爾,他答應過的……

「妳放開他。」米涅的語氣鎮定,指尖因為緊張微微蜷縮了一下,「我跟妳走。」

「哈,用煉魔之體換一個普通小孩?我又不傻。」魔女擁著諾埃爾,火焰在她四周環繞,「你是他的家人?呵呵,我倒是不介意多你一個飯後甜點……讓你們一家人,在天上團聚。」

這句話不知道哪裡踩中米涅的痛處,他瞳孔因怒火而收縮,冰藍色眼眸突兀的蕩出一抹光亮。

魔女像是感覺到了什麼,錯愕的睜大眼睛,「你……!」

雪花從天上飄落。

魔女還沒回神,就感覺手上傳來一陣刺骨的寒意,連指尖也開始結冰,她尖叫一聲,下意識鬆開手。

銀髮少年風一般的掠過來,扯住諾埃爾的手將他拉到自己身後,「諾埃爾,醒醒!」

米涅對上弟弟失去神采的黑眸,立刻看向他手中捧著的金色糖果。

糖果在米涅的視線中迅速結冰化為粉塵,諾埃爾踉蹌了一下,雙眸恢復清明,「……米涅?」

諾埃爾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他正想問問到底怎麼回事,前方的米涅突然推了他一把,讓他步伐不穩的向後退了幾步。

「喂!你推什麼……」諾埃爾抬頭正要開罵,卻在看到眼前的場景後失了聲。

那晚放火燒了他家的紅髮魔女正朝他們放出灼熱的火流,而米涅擋在他的身前,雙手掌心對準火焰,一道冰牆拔地而起,正在與奔湧而來的烈火抗衡。

「米涅……你會魔法……?」諾埃爾不可思議的看著銀髮少年,總覺得他失去意識後發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

「待會……再和你解釋。」米涅沒有回頭,他全副心神都用在控制自己身上莫名湧出的力量對抗魔女,「快走,動作小一點……別讓她發現。」

「你……」

「哈哈哈哈!沒想到啊,『煉魔之體』旁邊竟然還跟著一個魔法適性這麼高的孩子!」魔女的大笑打斷兩人的對話,「我改變主意了,我要把你也當作我的『藥引』!」

她仰頭尖嘯,滔天大火隨之暴漲,米涅召喚出來的冰牆頓時顯得渺小脆弱。

「諾埃爾快走!!」

諾埃爾第一次聽見米涅的聲音出現明顯的急迫,他瞧見那張蒼白的臉上混合著憤怒和慌亂,卻還是死死維持住冰牆,保護後方的他們。

米涅用力過猛的雙手正在微微顫抖,他瞪向魔女的雙眼忽然往上一瞟,幾根銳利的冰柱憑空出現在上空,以駭人之姿疾速朝魔女刺去。

就在即將碰到她的那刻,鮮紅的長指甲俐落向上一劃,赤炎隨即在魔女頭頂拉出一道弧線,輕易就讓墜落而下的冰柱融於火舌之中。

「你該不會以為這些雕蟲小技奈何得了我吧?」魔女輕輕訕笑了起來,饒富興致的看著眼前的孩子掙扎,「也好,就再陪你玩玩吧。」

她單手隨意一揮,米涅立時感受到衝擊而來的火勢變得更加盛大,冰牆開始出現一絲絲細微的裂縫。

眼見剛才的攻擊沒用,他這次召出好幾圈細小的冰錐,從四面八方密集的襲向目標,豈料魔女一個彈指,紅袍周身再度燃起火焰將她包裹住,片刻便讓冰錐消失無影。

幾次分神攻擊並沒有換來成果,反而加速消耗米涅的精神和體力,他奮力眨著雙眼,眼前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

米涅看見魔女仍然游刃有餘的站著,而護在他們身前的冰牆搖搖欲墜。

他明明想要更拼命的輸出魔法,身體卻不斷滲出疼痛的感覺,拉扯著他的意志。

「你是個有天份的孩子,可是你才剛剛覺醒,還不懂得怎麼控制自己的魔法吧?」魔女步步近逼,循循善誘,「魔法因子在體內亂竄很痛苦不是嗎?別抵抗,好好睡一覺,我能讓你們死得舒服一點……」

米涅咬牙,唇邊溢出一縷血絲,他全身骨頭錯位般的劇痛,卻沒有往後退,而是盡可能的用冰牆和風雪抵擋魔女前進的腳步。

諾埃爾腳下生根般,死死盯著那道護在自己身前的銀白身影。

他們的身高相差無幾,但米涅的身形明顯比他纖弱,此時那道彷彿冰雪般剔透清冷的背影堅定的把自己擋在身後,正用自己還並不能熟練掌握的魔法狠狠攻擊敵人。

諾埃爾雙手握拳,低聲呢喃。

「你為什麼……」

「諾埃爾,小心!」

諾埃爾猛然側頭,一道火焰化成的利箭不知何時繞過米涅的防禦,直直往他的胸口刺來!

諾埃爾要閃已經來不及了,他反射性的抬手抵擋,下意識閉上眼睛。

火焰燃燒的熱浪飛速靠近,卻沒有再更進一步。

熟悉的寒氣來到他的身邊,像是那個夢裡,穿過火海握住他的、那縷令人安心的涼意。

諾埃爾睜開眼,瞳孔驟縮。

米涅面對著他,肩上被本該射向他的箭矢貫穿,飛濺的鮮血有幾滴落到諾埃爾的臉上,燙的人心慌。

米涅咳出一口血,冰涼的手輕輕搭住諾埃爾的肩膀,他無聲說了兩個字,支撐不住的軟倒在諾埃爾懷裡。

「米涅!!」諾埃爾終於回過神,他扶住昏過去的銀髮少年,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和身上的傷痕,心口倏地傳來一陣陌生的鈍痛。

米涅直到昏迷前,還是在叫他「快走」……

「哎呀,真是感人的兄弟情。」刺耳的尖笑聲從一旁傳來,諾埃爾抬頭,沒有了冰牆的阻撓,魔女悠閒的朝他們踱步走去,「放心,我會讓你們死在一起的。」

眼見魔女步步逼近,諾埃爾著急的四處尋找適合防身的武器,眼角瞥見旁邊有根斷裂的木棍,就想伸手撿起。

一簇火焰自上頭冒出,逼得他縮回手,陰影很快籠罩下來,魔女已經站在了他們面前。

「遊戲就到這裡結束吧?」

紅髮女人勾起甜膩的笑,朝他伸出收成拳頭狀的手,緩緩張開纖長指節,一顆顆金色包裝的糖果在艷紅的指甲間落下,看在諾埃爾的眼裡就像慢動作播放。

在意識消失的前一秒,他下意識的收緊抱住米涅的手。

「晚安,我親愛的藥材。」

#

「喂,醒醒,醒醒啊!」

身體被什麼人搖晃著,耳邊還有個聲音在叫喚,諾埃爾皺了皺眉,一臉不爽的睜開眼睛。

眼前突然出現一張放大的娃娃臉,諾埃爾嚇了一跳,反射性一巴掌把那張臉給推開。

「喂!喂喂喂喂喂!你這人怎麼這麼沒禮貌!」那個被他巴走的人在他掌下嚷嚷,「手拿開!我看不見了!」

「老五,你真的很吵。」有人走過來把那個哀嚎的娃娃臉拖開,諾埃爾按著額角坐起身,看見那個拽著娃娃臉的矮小女性,還有她尖尖的耳朵。

「……地精族?」諾埃爾冷靜的問。

「哦,沒想到竟然還有人類認的出我們的種族啊。」另一名男性地精湊過來,諾埃爾發現這幾位的長相都有些相似。

他警惕的環視四周,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巧克力棒製成的監牢,而他和六……不,七名地精族一起被關在這裡。

昏迷前的記憶逐漸回籠,諾埃爾突然捉住那名男性地精的手,嘶啞著聲音問,「米涅呢?他在哪裡?」

「米涅?你是說那個和你一起被丟進來的銀髮人類嗎?」被拖到旁邊的娃娃臉地精不甘寂寞的喊道,「老三在幫他治療呢!他傷的那麼嚴重還沒死真的很強……哎呦!老二妳踹我幹嘛?」

「閉嘴吧你。」被稱作老二的女性地精再次把娃娃臉給拽到一旁,而被諾埃爾拉住的男性地精則笑著拍拍他的手臂,「你說的是那個銀髮人類吧?他在那裡。」

男性地精指了個方向,順便喊了一聲,「老三!那個人類狀況怎麼樣?」

剛剛因為待在角落而差點被諾埃爾漏看的女性地精轉過頭,比了個OK的手勢,「沒事,命保住了,就是傷口有點大,失血有點多,現在就等他醒吧。」

諾埃爾站起身,這才發現這群地精平均身高還不到他的腰。

不,重點不是這個。

他快步走向牢房角落,一眼就看見那頭顯眼的銀髮。

米涅面色蒼白的躺在地上,被火焰貫穿的右肩裹上了紗布,隱隱有鮮紅的血絲滲出。

諾埃爾的腳步猛地頓住,面色僵硬的撇過頭。

不對,他管米涅做什麼?他是死是活跟他有什麼關係?

諾埃爾的腦中突然閃過米涅為自己擋下箭矢後,無聲叫自己離開的樣子。

他咬牙,一時間進退兩難。

「你剛剛不是還很擔心他嗎?現在怎麼又不過去了?」老五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走到了他身邊,雙手抱在胸口斜靠著他的腿,用手肘撞撞他的腰。

「誰擔心他了?」諾埃爾拍開他的手後退幾步,在另一側的牆邊坐下,「我討厭他。」

「欸?明明剛剛一醒來就問人家在哪的說?」老五的語調欠扁的上挑,「他是你的誰啊?感情真不錯。」

「就說了我討厭他!」諾埃爾瞪他,「他和我沒關係!」

「騙人,你倆沒關係會被一起丟進來?」老五滿臉不信,「而且那個銀髮人類身上有你的氣味,這要一起生活很久才有辦法染到吧?你跟我說你們沒關係?不可能啦。」

諾埃爾:「……」這話聽起來怎麼怪怪的。

「……他算是我名義上的哥哥。」諾埃爾語氣生硬的道,「他是我爸媽從外面帶回來的,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你們是兄弟啊!不過原來銀髮人類是撿回來的嗎?難怪長得不太像。」老五神經十分大條的說完,頭又被老二巴了一下,「注意用詞!什麼叫做撿回來的,沒禮貌。」

這下老五終於忍無可忍,他怒氣沖沖的轉過身,用力將腳往前踏一步,「老二我忍妳很久了!自從一個禮拜前被抓進來後,妳那原本就糟糕的脾氣變得更兇殘了,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被妳氣死,不如今天就來拼個死活!」

老二看著眼前氣勢洶洶的老五,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露出一臉看白痴的表情不屑道,「怎麼,還沒學到教訓又想討打嗎?你難道忘了上一次被我揍哭,還有上上一次被我種進蘑菇田,還有上上上一次被我踹去河裡游泳的事?」

「哼!妳、妳以為我會就這樣認輸嗎!」老五瞬間想起被親姊武力支配的恐懼,邊後退邊嘴硬的反駁,「等我們從牢裡出去!我們公平對決!」

「先克制一下你往後退的腳吧。」老二嗤笑一聲,「菜雞。」

就在兩人即將打起來的時候,一名看起來比較沉穩的地精走到他們中間,輕輕在頭上一人給了一拳,「好了,不要吵了。老五安份點待著,老二妳也不要太欺負他。」

雖然並不是很痛,但大概是被某人揍習慣了,老五還是反射性捂著頭頂,悲憤的抗議,「老大!我根本沒惹到老二,是她一直單方面揍我!」

「還不是你太白目。」老二哼一聲撇過頭,倒也還是乖乖聽從老大的話,沒有再出手。

「我們現在要團結一點,想辦法出去才行。」老大不愧是老大,似乎已經很習慣處理兄弟姐妹的爭吵,繼續溫和的勸說,「我們不見了這麼久,白雪應該也很擔心,說不定回去以後會把我們揍一頓呢。」

聞言,老二和老五不禁抖了一下,覺得背脊爬過一陣惡寒,雙雙聽話的閉上嘴巴。老五還悄悄往老大那邊靠了靠,「老大,到時候你一定要保護我,白雪好兇的。」

「那你可要乖乖聽話呀。」老大一臉慈祥的拍拍老五的肩。

「……」

諾埃爾在旁邊觀看整個過程,覺得最後這個冒出來的老大不是簡單人物,搞不好切開來看是堪比黑洞的腹黑。

至於他們口中的白雪……能把那兩隻地精嚇成那樣,大概也不是什麼泛泛之輩。

「對了,你的名字是……?」經歷過一連串混亂,老大這時總算能和諾埃爾好好談談,他離開老五朝他走去,「以後大家都是一起合作的夥伴了,互相認識一下吧?」

「……諾埃爾。」諾埃爾沉默幾秒,還是老實回答,畢竟這些地精也算是幫了他們。

老大點點頭,「我們幾個地精是從同一棵樹誕生的兄弟姊妹,老二老三老四老五你應該都認識了?剩下的……」

老大先指向那個正在摳起司餅乾牆猛吃的發福地精,「那個是老六,如你所見比較貪吃。」他接著指向縮在牆角從剛剛開始就不發一語的幼小地精,「那是老七,他怕生,讓他一個人待著就好。」

諾埃爾挑眉,這群地精雖然長得差不多,但個性倒挺鮮明。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也是被魔女抓進來的嗎?」

「是啊,還不是因為老六。」老二翻了個白眼,「亂撿糖果結果被催眠,我們幾個要去救他,就被剛好過來的魔女給一把抓了。」

「魔女抓我們到底想做什麼?」

「她主要吃活人的心臟,其他可以用的部位就拿去做藥材。」這時老四發話,「我也是無意間聽到的……好像說是孩童的心臟可以當作駐顏魔法的藥引,那個變態啊。」

「那不就已經有很多小孩遭殃了?」諾埃爾語氣盛滿怒火,「她是瘋了嗎!?」

地精們的臉色也不好看,連老五都難得露出嚴肅的表情。

「在我們被抓進來前,具體有幾個小孩遇害我不知道。」老四壓低聲音,「但在我們進來後這一個禮拜,其他牢籠都沒關過別人,也就是說,她這個禮拜都還沒開始『吃藥』。」

「所以我們推測,這魔女吃人的時間應該是有規律的。」老大贊同的點頭,「就像人類吃完東西要消化,她可能也要花一段時間去吸收『藥效』,再去找下一個目標。」

「至於具體是什麼規律……」老四聳肩,「我們剛來沒多久,看不出來。」

「對了,你們是怎麼被魔女抓進來的啊?怎麼只有你哥哥受傷?」老五安份了好一會兒,又開始按捺不住好奇,「你一點事都沒有欸,難道你很強?但很強為什麼會被抓?」

諾埃爾一噎,「我……」

「啊,他要醒了喔。」老三突然開口,諾埃爾愣了愣,下意識轉頭朝她那裡望去。

米涅銀白色的睫毛顫動,慢慢睜開眼睛。

TBC

本文最後由 半調 於 2022-9-23 22:1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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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原作者| 半調 發表於 2022-9-26 13:39:01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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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果屋

《糖果屋》(2)

老五迅雷不及掩耳的鑽過去,力圖在另一位新獄友面前刷存在感,「嘿!稀有的銀髮人類,你醒了嗎?」

米涅和幾分鐘前的諾埃爾一樣,被突然放大的娃娃臉嚇了一跳,他身體微不可察的一僵,愣愣的盯著老五沒有動,像是還沒回過神。

「離他遠點。」諾埃爾提著老五的後領把他拎開。

米涅的視線在看到諾埃爾後就不動了,諾埃爾撇過頭,不想對上米涅的眼睛。

「小孩,你叫米涅是嗎?」老三把米涅扶坐起來,「你肩膀上的傷挺嚴重,這幾天盡量別動到傷口,不然很容易裂開,知道嗎?」

「……嗯,謝謝妳。」米涅點頭,冰色眼眸環視牢籠一圈,大概摸清了此時的處境,「這是魔女的牢籠?」

「對,我們都是她的儲備糧。」剛剛都沒插話的老六捧著圓臉嘆氣,他身邊還散落著一些吃剩的餅乾碎屑,「心臟到底哪裡好吃了,吃餅乾不好嗎?明明這裡餅乾那麼多。」

「吃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要是這餅乾被魔女下毒了怎麼辦?」老二恨鐵不成鋼的罵他。

「我這不是親身上陣試過了嗎?沒毒。」老六心很大,似乎世界上能讓他為之煩惱的只有吃,「那魔女把我們關在這裡,又不給吃喝,再不開發食物來源,我們也不用等她來吃了,直接全部餓死在這裡。」

「你們……對那個魔女,了解多少?」米涅開口的時候微微蹙眉,似乎連說話都會讓他感到疼痛。

「不多,只知道她代號『紅絲絨』,興趣放火,愛好吃人,之後可能得再加個吃地精。」老四聳肩,順便提醒,「老三之前說你內傷也不輕,最好躺著休息比較不會痛。」

諾埃爾看見米涅皺眉,腳下微動像是想過去看看他,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做。

地精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替米涅釐清現在的狀況,米涅點頭,垂眸陷入沉思。

銀髮少年身上帶著種莫名讓人信服的氣場,這樣安靜思考的樣子也給人一種世外高人的感覺。

「喂。」諾埃爾突然開口,「你們有人試過逃跑嗎?」

「試過啊,怎麼可能沒試過。」老大嘆息一聲,「這個巧克力棒牢籠要打破還挺容易,但這座糖果屋到處都是魔法機關,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送回牢裡去,有逃跟沒逃一樣。」

「我們幾個的魔法都不怎麼樣,也就老二比較能打。」老四無奈的接話,「闖了幾次都沒成功,就沒再試了。」

「我上次看過對面牢房有個人類小孩也想逃跑,年紀跟你們差不多。」老三現在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結果被紅絲絨發現,心臟直接被……但可能地精心臟效果沒那麼好,我們逃獄失敗後也只是被送回這裡,沒被宰掉。」

「那些機關,很難破解嗎?」米涅輕聲問道。

「倒是不難,就是有很多地方需要……呃,用一些暴力手段。」老二雙手抱胸,嘖嘖搖頭,「我這幾位兄弟姊妹們都派不上用場,光靠我也沒辦法全部打爛啊。」

米涅想了想,右手掌心朝上攤開,像是在捧著什麼東西。

地精們正疑惑,就見他的掌心上方慢慢匯聚起一股小型的暴風雪,其中混雜著幾片尖銳的冰稜。

地精們紛紛瞪大眼睛,呆滯的看著那團小型暴風雪。

米涅隨手一甩,暴風雪「轟」的一聲打穿了起司餅乾做成的牆壁,留下一個三公尺高的大洞,和洞外面的走廊。

地精們被這個動靜給震回神,看向米涅的眼神像是在看著全村的希望。

「這樣夠嗎?」米涅問。

「夠!太夠了!!」老五激動的看著那個洞,「諾埃爾!你哥的魔法這麼厲害你怎麼不早說!?」

「你們又沒問。」諾埃爾看著開始增生的起司餅乾快速補上牆壁的洞,朝一眾地精擺擺手,「逃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等想好計劃再動手吧,散了散了。」

他注意到米涅使用魔法後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再讓這群地精聒噪下去,這傢伙可能會再度倒下。

他莫名不想再見到那樣的場景。

諾埃爾來到原本的角落坐著閉目養神,他身上有種極具攻擊性的氣場,煞氣十足,看著就很不好惹,除了老五那個少根筋的笨蛋,其他地精很少會主動找他攀談。

身邊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諾埃爾睜開眼,看見默默坐到他身邊的米涅。

米涅似乎也知道弟弟不喜歡自己,沒有靠的太近,他們之間還隔著一個人的距離。

但他坐下來後沒有開口說話,就只是單純的坐在那裡,冰色眼眸微闔,像是在思索些什麼。

「你到底想幹嘛?」

最後,諾埃爾實在受不了,他沉著聲音回答,視線死死盯住旁邊的牆壁。

米涅沒想到諾埃爾會主動和自己搭話,靜默了幾秒才開口,「你有受傷嗎?」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後,魔女是怎麼把他們帶走的,萬一諾埃爾也被她攻擊……

「蛤!?你才是那個需要被擔心的吧!」諾埃爾一聽,猛的轉頭瞪向米涅,對上那雙微微露出驚訝的藍眼睛後,意識到自己似乎太過激動,很快又撇過頭,悶聲說道,「管好你自己就行。」

米涅有些不確定的問,「你在……擔心我嗎?」

「誰會擔心你啊!!!」諾埃爾再度被激得轉頭死瞪過去,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變形,惹來眾地精們的眼神關切,老五還興致勃勃想衝過來扒著他八卦一番,可惜被老二揪住扔到了一邊。

「……是嗎。」米涅也沒再追問,他低下頭,雙手抱著膝蓋,又開始盯著虛空發呆。

諾埃爾心裡升騰起一團莫名的怒火,但又無處發洩,只好硬生生吞回去,煩躁的咂舌。

「沒事的。」米涅誤以為諾埃爾是在為被囚禁的現況感到不悅,猶豫幾秒還是輕聲道,「我會想辦法帶你逃出這裡。」

「誰要你……!」諾埃爾剛想發難,又覺得再生氣下去累的還是自己,艱難的換了個話題,「算了吧,你那身傷連顧好自己都有問題,是要怎麼帶我逃出去?」

「我沒事。」米涅搖頭,「只是小傷,很快就會好。」

諾埃爾翻了個白眼,「哪個有腦子和眼睛的人會覺得那是小傷?」

米涅眨眨眼,「我還可以自由行動,不就是小傷嗎?」

……這人怎麼這麼不可理喻?誰家對小傷的定義是這樣的?

眼看繼續下去會在這件事上鬼打牆,諾埃爾嘆口氣,再度切換話題,「你那個鬼魔法又是怎麼回事?你原本就會嗎?」

「……我不知道。」米涅伸出手,看著自己的掌心,「那時候身體裡突然湧出一股奇怪的力量,我只是把它放出來而已。」

「什麼啊,魔法還可以隨便覺醒的嗎?不是天生就有的?」

「你們人類的魔法本來就是後天覺醒的比較多啊,我們這種妖族才是天生自帶魔法因子……唔唔唔唔!」旁邊偷聽的老五插話,然後在三秒內被抵達戰場的老二捂住嘴拖走,「你沒事打擾人家兄弟交流幹什麼!走開!」

「我跟他才不是……!」話說到一半,諾埃爾瞥見那雙澄澈的藍眸正看著他,本要反駁的話語直接卡殼,「嘖,那你有辦法控制嗎?你那個魔法。」

「……和魔女戰鬥的時候,不太有辦法。」米涅略過當時遍佈全身的劇痛,簡單描述了一下,「像是有東西在體內橫衝直撞,可以放出來,但強度和模式很難操控。」

「你身上的內傷是魔法撞出來的?」諾埃爾蹙眉,「那時候魔女也說魔法因子在你體內亂竄,你和她對峙的時候就受傷了?」

「……嗯。」米涅食指輕抬,白皙纖長的指尖凝出一朵小巧的冰花,「現在比較能控制了,應該不會再出現那樣的狀況。」

只是用的時候還有些疼,但問題不大。

「你還用!臉色都白得跟死人一樣了,有點自覺行不行啊!」諾埃爾立刻注意到米涅的唇色又白了一個度,氣急敗壞的開罵,「如果是我有魔法的話,一定會掌握得比你好!」

至少不會讓你變成現在這樣……!

「你有魔法的話……」米涅像是想起什麼,突然伸手輕輕扣住諾埃爾垂在身側的手腕。

「你做什……」諾埃爾話剛問到一半,手腕處便傳來絲絲縷縷的涼意,沒過多久又消失不見。

「你好像也有魔法。」米涅收回手,眼中閃過一抹疑惑,「你的身體裡有魔法因子,不多,可是感覺好像很強……也可能是我理解錯了。」

「真的假的?」諾埃爾皺眉感覺了一下,沒發現什麼體內的奇妙力量,「我完全沒感覺,你確定有魔法因子在我身上?」

「我……」米涅才剛說了一個字就噤了聲,他眉心微蹙,捂著嘴劇烈的咳了起來。

「喂!」諾埃爾這才想起他剛剛又動用了魔法,又急又怒,「你別再給我用魔法!想死是不是!」

胸口又泛起那種莫名的鈍痛,諾埃爾僵硬的虛扶住米涅,正想叫老三過來看看,袖口突然被人扯了扯。

他低頭,看見米涅壓抑著咳嗽,拉住他的袖子,對他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諾埃爾強壓著怒火,語氣煩躁,「幹什麼?再不叫人小心你真的咳死……」

「她過來了。」米涅打斷他的話,冰藍色眼眸盯著牢籠外面,低聲開口,「紅絲絨過來了。」

諾埃爾瞬間噤了聲,地精們也察覺到魔女前來,表情紛紛變得嚴肅,牢籠裡瀰漫著一股緊繃的氣息。

高跟鞋扣響地面的聲音慢慢靠近,眾人的心都慢慢提起。

幾秒後,那頭艷麗的紅髮出現在牢房之外,先是露出一片赤色衣角,而後是那抹鮮豔又令人心生恐懼的人影。

有個小孩被拎小雞似的提在紅絲絨手上,雙眼緊閉陷入昏迷。

「午安,我的藥材們。」魔女注意到他們的視線,朝牢裡笑了笑,「別擔心,我只是來拿個東西。」

沒人回答她的話,紅絲絨也不在意,逕自打開對面空蕩蕩的牢籠,從裡面的地上撿起一個奇怪的器具,是個圓形的餅乾模子,但足足有一個成人手掌大,厚度也是平常模子的五六倍。

「這個食材睡得可真熟,還挺幸運啊?」

紅絲絨像是不願打擾孩子睡覺的家長一樣,動作小心的將那個男孩放在地上,空著的那隻手在他的胸口上輕拍幾下,嘴裡還哼了幾句童謠。

老三看到那個器具,臉色瞬間就變了,「她、她上次就是用那個東西挖出小孩的心臟的!」

「妳說什麼!?」諾埃爾愕然。

「那孩子有點眼熟。」米涅臉色難看,不知道是因為傷勢還是魔女的舉動,「好像是威利,東方森林的。」

「你怎麼知道這種事?」

「看過,剛好記得。」米涅看著紅絲絨將那個圓形餅乾模拿起來,靠近威利的胸口,「所以我不能什麼都不做。」

諾埃爾還沒意識到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就見米涅從他身邊站了起來,冰色瞳孔閃出一圈清冽光暈。

銀髮少年眼前的巧克力棒盡數被冰風摧毀,寒氣直直襲向牢籠前的紅絲絨!

魔女仍專注的在威利胸口上比劃模具,就在挾帶碎冰的暴風要將她捲入前,她固定好模具的位置,手腕發力,同時抬頭朝迎面而來的攻擊看了一眼。

一面火牆倏地拔地而起,將暴風隔絕於外,冷熱交會導致水氣四散,眾人在一片氤氳裡,看見圓形模具上盛著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

鮮紅的血沿著模具邊緣一滴滴滑下,落在威利死白的臉上,那雙緊閉的雙眼再也無法睜開。

第一次直接目睹這樣的場面,諾埃爾一陣反胃,他渾身發抖,比噁心感更鮮明的是對自己無能為力的憎惡。

紅絲絨陶醉的看著手中尚有餘溫的心臟,她張開嘴,將那顆仍在滴血的紅色肉團送入口中,咀嚼吞嚥,鮮血順著她的唇角滑落。

「嘔——」

老五再也忍不住乾嘔起來,老三失聲尖叫,老大和老四抖著手將老六老七護在身後,老二雙眼猩紅,粗壯的藤蔓拔地而起,在她的操控下往紅絲絨襲去!

藤蔓在離紅絲絨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便突然燒起紅色烈焰。

魔女似是有了閒情注意他們,她用艷紅的指甲刮去嘴邊殘留的血液,另一隻手的食指朝他們所在的牢籠一抬,紅炎立刻順著藤蔓直直逼向老二。

老二連忙後退,有些狼狽的召出更多藤蔓擋下火焰。

她的魔法屬性對上紅絲絨實在是很吃虧。

兩人的交鋒帶起無數火星,飛濺的流火落在威利身上,一點一點的將已經死去的男孩燒成灰燼,留下細白的人骨。

諾埃爾只覺得眼前的場面殘酷的讓他無法冷靜,眼前忽然一暗,微涼的掌心覆上他的雙眼。

「諾埃爾,別看。」米涅清冷的聲音響在耳邊,他感覺到自己被往後推了一把,在視線恢復的那刻看見銀髮少年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

就和那晚一模一樣。

老二已經快擋不住了,火焰延燒的速度遠遠超過藤蔓增生的速度,老二在下次攻擊到來時一個不查,被從側面甩來的火鞭直接打飛到牆上。

牢獄中頓時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老二!!」

「哎呀,我可不喜歡不聽話的小朋友。」紅絲絨用著最甜蜜的聲音說話,眼神卻深沉的可怕,「搗蛋的孩子只好請他睡一覺了。」

老二下意識閉上眼,預期中的灼燒感沒有到來,反而有陣清涼的風迅速托起她的身體,直接將她送回地精們的身旁。

老二茫然的眨眼,看見銀髮的人類少年代替她站在魔女身前,手上裹著冰雪的風緩緩消散。

「又是你呀。」紅絲絨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個三度阻礙自己的少年,「你可真不怕死,傷口不痛嗎?」

米涅沒有回答,清藍色的眼眸閃過一抹冷冽,抬手就是一揮,無數銳利的冰錐瞬間自他的後方刺向魔女。

「哦,進步了嘛。」紅絲絨甜膩的笑著,赤色火焰將冰錐瞬間燒化,「果然是難得一見的魔法天才……但想打贏我,還是做夢比較快哦?」

熾熱的火流捲向米涅的身體,他側眸一瞥,比先前更加堅實的冰牆及時擋下她的攻擊。

「唉,剛吃飽就運動真不舒服。」紅絲絨嘆了口氣,火柱從刁鑽的角度沖天而起,將米涅逼回牢籠之內,「好好待著吧,別死了哦,我珍貴的藥引。」

紅絲絨伸了個懶腰轉身離開,巧克力棒牢籠回復原狀,將他們九人繼續關在裡面。

地精們此時都亂哄哄的圍在被打傷的老二身邊噓寒問暖,「老二妳怎麼樣了?老三快幫她看看!」

「你們但凡能打一點……老娘也不至於這麼慘……」老二虛弱的翻了個白眼,「別哭了,還沒死呢。」

諾埃爾沒去湊熱鬧,他腦中還有些混亂,但身旁突然傳來的咳嗽聲立刻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米涅最初還能靠著意志力撐住,但魔女走後,他的神經一放鬆,原本就沒有好全的內傷因為過度使用魔法更加嚴重,剛剛還沒什麼感覺的劇痛現在撲天蓋地的朝他壓了過來。

米涅捂住了嘴,鮮血順著指縫滴落,他眼前一黑跪倒在地,單手撐住地面咳得撕心裂肺,將地面也染上腥紅的血點。

「米涅!!!」諾埃爾感到一陣心慌,米涅看起來傷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嚴重,顫抖的身體虛弱得好像隨時會倒下。

他跪在地上握住他的手,焦急的想要扶起他,掌中傳來的溫度冰冷的不正常,滴在手背上的鮮血依舊溫熱,卻不知為何讓他心底發涼。

米涅已經沒力氣說話了,他重心不穩的靠到諾埃爾身上,在劇痛下失去了意識。

「米涅!你醒醒!喂!」咳嗽聲停止,但諾埃爾的臉色卻更加難看。

他將昏過去的米涅半擁在懷裡,銀髮少年精緻的臉龐蒼白的可怕,唇邊的血絲怵目驚心,體溫很低,連呼吸都逐漸變得微弱。

諾埃爾腦子一片空白,怔愣的看著米涅失去血色的青澀容顏,忽然意識到——他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罷了。

自從父母消失之後,一直都是米涅沉默的替他處理好一切,縱容自己的任性,站在前方擋下所有危險。

可米涅也只年長他幾個月而已,卻在他尚未意識到的時候,就把所有事情扛在自己的肩上了。

腦中閃過無數和對方一起生活的畫面,那些厭惡對方的理由,都變得模糊了起來。

米涅真的,是他想像中奪取父母寵愛、冷待他、漠視他的那種人嗎?

「……我還有很多事要問你。」

諾埃爾收緊手臂,米涅靠在他的肩頭,被他鎖入懷中。

「所以你不准死,聽見沒有?」

在諾埃爾抱緊米涅的那刻,一股奇異的能量忽然從他的體內湧出,不受控制的四處亂竄。

沒來得及深究,他下意識就將那股能量釋放出來,緊接著周身亮起了暖洋洋的黃光,包圍著他們兩人。

被黃光覆蓋住的米涅表情不再痛苦,深鎖的眉頭也慢慢舒開,精緻的臉蛋恢復了一點血色,不再是嚇人的死白,身上的傷口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癒合。

原本還在鬧哄哄關心老二傷情的地精們全數安靜下來,呆愣的看著諾埃爾身上亮起的淺色暖光。

「那、那是……」

「治癒魔法?但我沒感覺到這麼大量的魔法因子啊……」

「這對兄弟是怎麼回事?一個比一個還強,怎麼就被抓起來了呢?」

諾埃爾身上的光慢慢消散,米涅躺在他的臂彎之中,面容沉靜的睡著。

諾埃爾看著米涅,眸中的神色複雜難明。

他輕吁一口氣,面無表情的看向滿臉震驚加好奇的一群地精。

「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

魔女進食的週期已經大致確定是一個禮拜,也就是說,他們有七天的時間可以嘗試逃亡。

二人七地精在牢獄裡圍成一個圈坐下,召開作戰會議,商量如何逃獄。

「這次我們先探個路,不強求成功逃走。」老四不知道從哪掏出一張地圖,上面斷續畫著些粗糙的路線,還有幾個圈圈叉叉的標記,「這是我們之前探出來的,圈圈是魔法機關,叉叉是死路,雙圈圈代表機關很強,不注意可能會死。」

「至於這兩邊,是我們還沒探索過的地方。」老四用筆點了點地圖上位於左右兩個對角的空白處,「所以這次我們兵分兩路,爭取把這個地圖補完。」

眾人點頭表示瞭解。

「我從之前就想問了,你們那些筆和繃帶藥品到底是從哪生出來的?」諾埃爾皺眉發問,「紅絲絨沒把你們的東西都拿走?」

「那是我的魔法!」老五跳起來積極舉手,「我的魔法能開拓異空間,把東西放在裡面!」

「可惜空間只有一個箱子那麼大,能裝的東西不多。」老大補充。

「而且一點攻擊力都沒有。」老二嗤笑。

老五坐回原位,憤憤閉嘴。

「咳咳,總之這次行動我們得分組。」老四把話題拉回來,「我估算了一下,老大、老二、老三、老五和我一組,老六、老七、米涅和諾埃爾一組,分別去這兩個地方看看,然後回牢裡會合。」

米涅下意識看向諾埃爾,卻發現弟弟避開了他的目光。

不對勁。諾埃爾好像在躲著自己。

他記得上次和魔女交手後,自己便不堪負荷倒下,昏迷那段時間的事是老三告訴他的,聽說諾埃爾使用治癒魔法,將他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

他不知道弟弟也會魔法,又或是他也跟自己一樣忽然覺醒了某種力量。這些猜測都無從證實,因為自那之後,諾埃爾就開始有意無意的躲他。

米涅有注意到弟弟最近和他說話時不再語帶嘲諷,不過每次對方都很快的結束談話,轉而找其他人聊天。

他想問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偏偏諾埃爾總是避而不談,他也只能繼續獨自困惑。

「為什麼把我和米涅分在同一組?」諾埃爾突然開口,又欲蓋彌彰的補了句,「我是說,為什麼這樣分?」

「你和米涅不是兄弟嗎?應該比較有默契吧?」老四回答,「你和老六老七都得靠米涅保護,但他的身體才剛恢復,如果遇到需要戰鬥的狀況,他受傷就得靠你幫他治療了。」

米涅一直盯著諾埃爾看,發現他的表情有點不太甘願,眼眸黯淡了一瞬,輕聲道,「你如果不想和我一起走,那……」

「誰說不想和你一起走!」諾埃爾立刻反駁,而後又尷尬的移開視線,「到時候你出了什麼事,還不是只有我能救!」

米涅眨眨眼睛,應了一聲,「嗯,謝謝你。」

「哼,謝什麼。」諾埃爾低聲嘟囔,盯向別處的視線正好和老五撞在一起,看到對方一臉八卦的準備開口,他搶先狠狠瞪過去,威脅意味濃厚。

老五立刻很慫的閉嘴。

「既然大家對分組沒意見,那該準備的準備一下,我們十分鐘後開始行動。」老四拍拍手,地精們便各自散開,開始使喚老五用空間裝各種東西。

老六盡可能的敲下更多起司餅乾牆想當零食,老七依舊縮在角落裡,盯著地上路過的螞蟻發呆。

諾埃爾獨自來到牆邊坐下,閉眼揉了揉太陽穴。

諾埃爾知道自己最近一直避著米涅,對方好幾次想找他談談,他都漫不經心帶過話題,或是故意藉口跑走。

他並不是想像以前一樣對米涅置之不理,相反的,正因為清楚自己對他的態度有所動搖,才更讓他在面對對方時感到不自在。

只要一想起那個好幾次為了護住他而倒下的身影,他的內心總會泛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異樣感。

「各位,該出發了!」

諾埃爾的思緒被老四的吆喝聲打斷,他嘆了口氣,站起身拂了拂褶皺的衣襬。

背後傳來一股熟悉的涼意,米涅無聲來到他身旁,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諾埃爾像是在他眼裡看到了一點不安與無措。

諾埃爾抓抓頭髮,語氣不算溫柔的說道,「走吧,別發愣了。」

「……嗯。」米涅點頭,雖然還是沒什麼表情,但很明顯像是鬆了口氣。

諾埃爾突然發現,他之前覺得米涅不近人情,可能都是因為這人表情太少所造成的誤解。

他可能比自己想像中,還要溫柔許多。

TBC
本文最後由 半調 於 2022-9-26 13:4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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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半調 發表於 2022-9-30 23:52:37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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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果屋

《糖果屋》(3)

米涅沒有注意到諾埃爾的目光,他單手平舉,手掌正對著巧克力棒牢籠,冰色眼眸中光華一閃。

凶悍的暴風雪衝向巧克力棒,立刻就把牢籠轟出一個大洞。

眾人把握時間鑽出牢籠,按照之前的分配,兵分兩路往相反方向前進。

米涅走在最前方,老六和老七走在中間,諾埃爾負責殿後。

老六剛出牢房沒多久就拿出剛剛囤的餅乾開始嗑,老七默默離他遠一點,像是怕被餅乾屑濺到。

諾埃爾忍不住開口,「老六,我們是在探路,不是在郊遊。」

「知道啊,但吃飽才有力氣幹活嘛。」老六繼續咔嚓咔嚓。

「幹活?你是能幹什麼活?」諾埃爾將這幾天鬱悶的心情化成嘲諷的動力,「開路是米涅在開,殿後是我在殿,你準備負責什麼?」

「我負責……沿路撿些好吃的給你們補充體力?」老六小心提議。

諾埃爾翻了個大白眼,「那我還真是謝謝你喔。」

「諾埃爾,別欺負他。」米涅側頭看了弟弟一眼。

「……嘖。」諾埃爾把氣吞回去,忿忿踢開腳邊的巧克力石頭。

「我們到了。」米涅停下腳步,微微蹙眉看著眼前的景象。

眾人面前是一座由蜂蜜夾心餅乾建成的迷宮,高度至少有三個成人那麼高,不時還有蜂蜜從牆面的小洞流出,為棕色餅乾添上一絲絲可口的金黃。

雖然他們的視野大多被眼前的高牆擋住,但還是能看見遠處有幾個火山不定時噴出巧克力熔岩,高溫融化了附近的牆壁,夾心餅乾牆很快又自行再生,恢復成本來的樣子。

估計牆內還會有更多機關,諾埃爾和米涅立刻知道這裡不只是單純的迷宮。

「哇……」老六發出驚嘆聲,「看起來也太好吃了吧?」

「你的腦袋裡除了吃能不能裝點別的?」諾埃爾忍不住吐槽,「裡面可能有魔咒,別隨便亂吃聽見沒有?」

老六默默縮回摸上蜂蜜餅乾的手,「噢。」

「之前地精們探過的路都沒有找到出口,所以糖果屋的出口很可能在這個迷宮裡面,或是老大他們去探查的地方。」米涅低語,「先進去看看吧,你們別離我太遠。」

米涅邁步踏進由拐杖糖製成的入口,其他人緊隨其後。

一層細線般的霜凍自米涅腳下蔓延,像蛇一般一路向前延伸,遇到岔路時便自動分成兩股,分別往不同的路線前進。

諾埃爾默默在心裡驚訝米涅對魔法日益精進的掌握,一邊注意他的臉色,還好目前看起來沒什麼不對勁。

米涅在岔路口停下,霜凍持續蔓延,不一會兒,通往左邊那條路的霜凍從中間斷成兩節。

「走右邊。」米涅提醒一聲,帶著他們往右側道路前進。

剛走沒幾步,前方轉角忽然出現一顆巨大的堅果,像雪球般朝他們滾來,尖頭狀的前端像把鋒利的刀子,眼看就要將他們剖半。

老六十分應景的尖叫,米涅鎮定的抬手一揮,風雪驟起,瞬間就把堅果凍成冰雕,碎裂成冰晶消散。

「這迷宮也太陰險了吧?」諾埃爾一臉嫌棄,「連比較安全的路段都有危險,那左邊那條路得兇殘成什麼樣?」

「有會吃人的太妃糖,跟諾埃爾你最討厭的果凍做成的觸手。」米涅回頭看著他,認真回答道。

「……」諾埃爾臉色發綠,偏過頭鎮定的裝作什麼都沒聽見,「接下來走哪裡?」

「欸?你討厭果凍嗎?果凍那麼好吃耶!」老六走過來,手裡還抱著沒吃完的零食,滿臉不解的發問。

「軟軟的還會噴汁噁心死了!」諾埃爾立刻反駁,「還有你別一直吃!到時候遇到危險我看你怎麼辦!」

「喔……」老六聽話的把手裡的零食塞進全身上下能用的口袋裡,再把一部分交給旁邊默默跟著的老七,「老七啊,幫六哥拿一下,你如果累了的話六哥可以抱你走啊。」

老七點點頭,捧住的食物隨著他的動作晃動。

接下來的路途大致平順,迎面而來的攻擊幾乎都被米涅直接解決,有些從側面或後方襲來的暗器也都被諾埃爾俐落的處理掉。

「還挺順利的嘛!」老六在隊伍中間十分愜意的走著,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多出一支啃了一半的牛奶棒。

諾埃爾一拳砸爛從右邊飛來、硬度堪比磚頭的巧克力板,甩甩手臂翻了個白眼。

不過他以前力氣有這麼大嗎?感覺好像速度也快了很多,諾埃爾心想。

「等等。」走在前頭的米涅抬手示意眾人停下,視線緊盯著前方。

諾埃爾跟著看過去,不遠處有三座火山交互噴著巧克力熔岩,彼此間沒有一定的規律,噴出的距離也時遠時近,完全無法掌握什麼時候會波及到他們。

「待會我會先擋住那些噴出來的岩漿,你們就趁機跑過去,待在前面的轉角,那裡不會受到攻擊。」米涅很快做下決定,將計劃告訴眾人。

「岩漿跟瘋狗一樣隨便亂噴,你一個人有辦法應付?」諾埃爾立刻出聲反對,他料想米涅勢必要動用不少魔法,跟魔女對峙時的回憶又重新爬上心頭,讓他的語氣染上幾分煩躁。

「可以。」米涅肯定的點點頭,他以為弟弟是因為前幾次的失敗而不信任自己,又補了一句,「這次不會再給你們添麻煩,我會好好保護你們。」

「才不是什麼添麻煩……!」諾埃爾反駁到一半,僵硬的撇開頭,他知道現在這個情況也只能依靠米涅的魔法了,「別隨便逞強,聽見沒!」

「……好。」米涅注視了他一會,這才出聲答應,而後指揮著眾人慢慢前進。

米涅在上空召出一層冰罩保護他們,好幾滴飛濺的巧克力岩漿撞在上頭,很快的化為蒸氣。

隨著一行人逐步推進,岩漿的高溫也漸漸包圍住他們,讓米涅必須更加費力的維持住魔法。

就在這時,右前方的巧克力熔岩忽然迸發,鋪天蓋地的巧克力熔炎朝他們洶湧的壓了過來!

米涅當機立斷揮出冰牆擋了一下,在冰牆破裂之前喚出暴風雪,岩漿構成的巨浪被凍結,水蒸氣瀰漫整個空間。

「趁現在!走!」米涅回頭大喊。

老六立刻拉著老七拔腿就跑,諾埃爾看了眼米涅身前再度湧來的另一波炎浪,皺眉朝他叫道,「你也快點閃開!」

米涅點頭,暴風雪再度呼嘯著向岩漿撲去,銀髮少年腳下同時生成一條冰霜之路,他順著那條路溜冰般迅速滑到他們身邊。

岩漿拍在米涅原本站立的地方,順著那條路往下流淌,整個迷宮的溫度立刻上升,變得悶熱起來。

「岩漿很快會蔓延到這裡,我們必須轉點。」米涅語速飛快,汗水自他額際滴落,不知是熱的還是累的,「想前進就得跨越這池岩漿,我會在岩漿上造出足夠穩固的落腳點,你們不要害怕,跟在我身後往我造出的地方跳,知道嗎?」

米涅身上有種莫名可靠的氣場,老六老七乖巧點頭,覺得眼前的少年十分像他們家大哥,讓他們不自覺的聽話。

「好,就照剛剛我們前進的順序走。」米涅眼角餘光瞥見逐漸逼近他們的岩漿,手上開始蓄積魔法因子,「諾埃爾,你殿後沒問題吧?」

「廢話,當然可以。」諾埃爾哼笑,「動手吧。」

米涅轉過身,深棕色冒著滾燙氣泡的巧克力岩漿上突兀結出一個足以站下三個人的圓形冰層,米涅俐落的跳上冰層,停留不到一秒又往前跳去,落在嶄新生成的另一塊冰層之上。

「好像跳格子喔。」老六跳上米涅原本站的那塊冰,心很大的感嘆。

米涅造冰的速度很快,四人依次順著冰塊往前跳躍,時不時暫停一會兒,等著米涅解決不定時往上飛濺的灼熱岩漿。

過沒多久,用正常海綿蛋糕鋪成的對岸就出現在米涅的視線範圍中。

「再撐一下,快到了。」米涅擦去下巴上的汗,朝後方三人喊道。

「終、終於……」老六噸位大,跳這麼久已經氣喘吁吁,乍一聽見這話簡直心花怒放,「等我上岸一定要立刻吃幾片餅乾補一補……」

他心神一放鬆,腳下就有些不穩,往下一塊冰層跳去的時候一個打滑,直直往滾燙的岩漿中落去!

米涅察覺不對回過頭,看見這一幕時左手用力一揮試圖用冰風把老六推回冰上,全身卻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劇痛,他悶哼一聲,冰風頃刻消散。

諾埃爾試圖拽住老六,但他和老六中間還隔了個老七,完全來不及,「可惡!」

老六嚇得閉上眼睛,皮膚上已經感受到了可怕的燒灼感。

「哥哥!」

一聲細小著急的呼聲傳入老六耳裡,後頭的老七眼見自己的哥哥即將掉入岩漿內,不顧一切跟著往岩漿裡跳,伸出短短的手想要拉住對方。

千鈞一髮之際,老七身上突然爆出一團淺棕色的光,老六跌下去的那塊岩漿以極快的速度形成一小片陸地,穩穩接住屁股著地的老六,和跟著撲過去的老七。

老六還在驚嚇中尚未回過神,就感覺身上一重,老七趴在他的身上,緊緊抓住了他的衣服。

老六呆呆的看著懷中的老七,在意識到剛剛發生什麼之後,鼻頭一酸,哭著抱住老七嚎叫起來。

「老七啊!!!你這傻孩子!!怎麼跟著跳下來了呢!」

「對不起,我把零食弄丟了……」老七低下頭,又恢復成細不可聞的聲音。

「哎呦我們老七,要不是有你,六哥早就沒了,零食算什麼啊!」老六緊緊抱住老七,勒得人快斷氣了還不肯放手,感動得淚水直流。

「鬆手,你弟要被你的肥肉悶死了!」諾埃爾在隔壁的冰層上吼老六,「快點上岸!在岩漿上抱頭痛哭讓你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米涅看見他們都沒事後放下心來,握緊自己開始發抖的指尖,深吸一口氣,將剩下的冰層全數製造完畢。

「快走吧,離開這裡。」



眾人在牢籠中會合,開始交換情報。

「你們那沒有人受傷吧?」老大關心的看向米涅等人,「我們這邊老四和老五受了點輕傷,已經被老三治好了,你們那邊有人需要治療嗎?」

「我們都沒事!」老六興奮的拉過一旁的老七,「兄弟姊妹們,老七覺醒魔法了!他還用魔法救了我一命!」

「你說什麼!?!?!?!」老五第一個衝過來搖著老七,「老七,你最近吃了什麼不該吃的嗎?怎麼就突然覺醒了?」

「夠了,你快把老七搖暈了。」看不下去的老二走過去,一把抓住老五拎起,同時揉了揉自家弟弟頭頂一把,「幹得好呀,老七。」

「哎呀,我們家老七果然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老七加油!總有一天你也能變得和老二一樣強!」

老七被家人們包圍著誇來誇去,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智力擔當的老四沒去湊熱鬧,他拿著地圖畫出這次探查出的路線,米涅坐在他身旁,補完了剩下的空白。

「我們找到出口了,就在布丁塔旁邊,用鬆餅做成的一道暗門,外面就是那層結界。」老四低聲道,「要出去必須拿到吸引我們過來的那種魔咒糖果,你身上有留著嗎?」

「嗯。」米涅從口袋中掏出幾顆閃著詭異光芒的糖果,「我怕魔咒影響到諾埃爾,就沒有拿出來。」

「你是對的,我們當初也是叫老五眼睛閉上,讓老二把糖塞進他的空間裡。」老四贊同的點頭,「總之,知道出口在哪就好辦了,距離魔女吃人大概還有五天,我們得抓緊時間策劃一下該怎麼逃。」

米涅點頭,將糖果收了回去。

「好了,他們因為老七現在全嗨翻了,計劃我待會再和他們說吧。」老四拍拍米涅的腰,「你一個人在迷宮開路應該挺累的?臉色有點白,去休息一下吧。」

諾埃爾在一旁聽著,立刻瞪向當事人,「你又逞強了是吧?」

米涅不知為何莫名心虛,悄悄倒退了一步,「我天生皮膚白,他可能看錯了。」

「……原來你還會講這種鬼話?」諾埃爾無言,他先是抹了一把臉,而後朝米涅勾勾手指,「你過來。」

米涅猶豫幾秒,面無表情的走過去,遲疑的腳步卻洩漏了他忐忑的內心。

不是他怕,是諾埃爾剛剛的表情實在是很像要打人,現在的他沒把握接他一拳還毫髮無傷。

他還沒走近,諾埃爾就不耐的往前跨步,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往自己身上拉。

米涅猝不及防被拉進他的懷裡,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兩人靠在一起的那刻,諾埃爾身上湧出黃色暖光包圍住他們。

「魔法……?但魔法因子很微弱。」米涅感受到光芒裡的勃勃生機,其中的魔法因子卻少的可憐,「是因為……煉魔之體……?」

「就是那個魔女說的東西嗎?」

諾埃爾的聲音迴盪在他的耳邊,這是第一次那道聲音離自己這麼近,不再帶有昔日的煩躁和諷刺,反而多了點成人般的平靜從容。

米涅從來沒聽過諾埃爾用這種可以稱得上是溫和的語氣和自己說話,一時間有些恍惚。

「……嗯。」身上的內傷被逐漸修復,如泡在溫水般的舒適感覺讓米涅有些昏昏欲睡,「那可能是比魔法更厲害的東西……她覺得吃了你能得到永不衰老的容顏。」

「她還想繼續維持那張臉?」諾埃爾皺眉,「是想噁心死誰。」

或許是現在的諾埃爾不再渾身是刺,又或是連日來的疲憊讓米涅的思維有些遲滯,他沉默一會兒,抬手輕輕摸了摸諾埃爾的頭,「沒事的,我會保護你。」

諾埃爾僵了一下,但這次並沒有揮開他的手,只是安份的繼續幫米涅治療,順帶換了一個話題。「話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爸媽離開我們的真正原因?」

「……怎麼突然問這個?」米涅愣了一下,額頭抵在諾埃爾肩上,掩住自己的表情。

「我之前覺得,他們是拋棄我們了。」諾埃爾無意識的撫著米涅柔軟的銀髮,聲音有些漫不經心,「但後來想想,如果真的是這樣,你不該在那之後一直阻止我出門,像是想隱瞞我什麼一樣。」

米涅低著頭,像是不太願意開口。

「告訴我吧,爸爸媽媽為什麼要離開?」諾埃爾身上的光芒消失,他稍稍將米涅推開一點,看著他的眼睛問。

米涅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低聲開口,「他們很早就知道魔女把你當作目標,為了保護你,才選擇離開當誘餌。」

「所以……」諾埃爾嗓音艱澀,「爸爸和媽媽已經……死了嗎……?」

米涅看著他發紅的眼眶,一時間竟不忍心回答。

但他的舉動和默認沒兩樣,諾埃爾捂住臉,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

「諾埃爾……」米涅看見從他指縫中滑落的淚水,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下意識的伸手,抱住黑髮少年的腦袋,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米涅有些笨拙的輕拍他的背,語氣有些不易察覺的溫柔,「別哭。」

諾埃爾的身體微微顫抖,即使是現在,他也還是強忍著不哭出聲,僅是斷續洩漏出幾聲低泣。

米涅抱著諾埃爾,正在思考要怎麼哄弟弟,突然出現的危險氣息讓他眼神一變,幾乎是反射性把諾埃爾擋到自己身後,冰色眼眸望向牢房外頭。

「哎呀,怎麼幾天不見,就多了隻小哭包呢?」

紅絲絨踏著高跟鞋走近牢籠,她的臉色比起上次顯得有些蒼白,眼角和臉蛋上多了幾道明顯的皺紋,原本艷麗的紅髮也不再透著光澤,像是突然間蒼老了許多。

「她、她怎麼……」老五聲音發抖,被老二捂住嘴拉到自己背後,「笨蛋,別出聲!」

「原本下次的進食應該要等到五天後,但最近碰上了兩個討厭的蟲子呢。」紅絲絨的嘴角揚著一如往常的甜膩笑容,聲音卻帶著掩飾不了的怒意,「該死的黑髮弓手……該死的藍髮獵人……我總有一天會讓這兩個女人付出代價!」

「咦?她說的是白雪……?」老大聽見後喃喃自語,看向自家弟妹的眼神有些遲疑。

「白雪和冰姐來救我們了嗎?」老六興奮的低呼。

「所以,我可愛的藥材啊……」紅絲絨沒聽見地精們的竊竊私語,她的神情已經趨於瘋狂,「讓我來提前享用你們吧?」

巧克力棒監牢瞬間消失,九人和魔女之間再無屏障,米涅立刻召喚出冰牆,恰到好處擋下魔女放出來的火球。

場面變得混亂起來。

「沒時間計劃逃跑路線了,我們兵分三路往出口走。」米涅一邊維持著冰牆,一邊對眾人說道,「就按照之前探索迷宮的隊伍,老大你們走右邊那條,諾埃爾你們走左邊,我在這邊先擋著魔女,一會馬上跟上。」

「那你呢?」諾埃爾眼眶還有些泛紅,看著魔女的眼神都帶著藏不住的戾氣和恨意,「你如果要對付她,我……」

「我擋她一下就走。」米涅周邊的溫度驟降,似乎能將空氣都凍結成冰,「快去吧。」

「可是……」諾埃爾還想反駁,卻被人拉住衣角。

「諾埃爾,我們走。」老大扯著他的衣角,眼裡滿是堅定和同為兄長的氣魄,「你現在留在這裡也幫不上忙,別讓米涅還得分心保護我們。」

諾埃爾咬牙,轉身帶著老六老七離開。

紅絲絨看見諾埃爾要逃,面色猙獰的想追上去,卻被從天而降的寒冰牢籠困在原地。

米涅的全身被風雪環繞,他踏出一步,巨大的冰藍霜花自他腳下盛開,寒氣拂動他的衣袍,銀髮少年的表情比雪更加冰冷。

「別想過去。」

#

諾埃爾一邊跑著,隱約還能聽見後方傳來爆炸聲。

「還、還有多久才到出口啊?」老六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我、我快累死了。」

「閉嘴快跑。」諾埃爾全身都罩著恍若實質的煞氣,語氣十分惡劣,「跑還是死,自己選一個。」

老六偷偷覷了覷他的臉色,默默閉嘴,繼續邊喘邊跑。

他們很快的來到一個果汁噴水池面前,諾埃爾停下腳步,按老四所說,看到噴泉後向右走,就能看見布丁塔了。

「我們現在要往哪?」兩隻地精跟著停下,老六氣喘吁吁舉手問道。

諾埃爾總覺得內心有種強烈的不安在發酵,他煩躁的咋舌,突然把手中的地圖塞進老七手裡。

「你看起來比較靠譜,拿著它。」諾埃爾語速飛快,「你和你哥現在往右邊那條路走,到時候會看到一個布丁蓋成的塔,老大他們應該會在那裡等你們會合,如果沒看見他們,就找找看那附近有沒有鬆餅做成的暗門,直接出去外面,糖果記得帶在身上。」

突如起來被交予任務,老七顯得有些慌張猶疑,但看到諾埃爾的表情後,他捏緊手中的地圖,小小的點了點頭。

「你要去哪?」老六聽出諾埃爾不打算跟他們走,著急的問。

「回去找人。」諾埃爾簡短的回答,毫不猶豫轉身,「你們快走。」

「哎?找誰?你等等啊!你該不會要回去找米涅吧??」

這次沒有回答,諾埃爾直直朝他們過來的方向跑去。

他剛拐過一個轉角,一陣巨大的爆炸聲就在他前方轟然響起。

魔女和米涅不知何時已經打到這裡來了,看路線正在緩緩往出口的方向逼近,紅絲絨想去出口堵人,卻被米涅糾纏著無法離開。

「喂!米涅你這個騙子!」諾埃爾抬手擋住攻擊餘波造成的勁風,費力喊道,「你跟我說這叫擋一下就撤!?」

「你怎麼回來了?」米涅看上去比他還錯愕,紅絲絨抓緊機會偷襲,被米涅俐落的後跳躲開。

「我……」諾埃爾話還沒說完,就被紅絲絨高亢的聲音打斷。

「哈哈!煉魔之體……竟然自己送上門來!」紅絲絨對著米涅尖聲大笑,「你不是一直護著他嗎?我就看你能護他幾次!」

火焰組成的妖魔朝諾埃爾張開血盆大口,米涅一揮手,一頭清藍色的冰龍迅捷的竄向火妖魔,堅硬的下顎狠狠咬住它。

「別白費力氣了!你如果再長大一點,或許真的有機會贏我。」魔女嗤笑,火焰巨魔用力拍開冰龍的牽制,「憑你現在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這麼大量的使用魔法因子!內臟破裂的感覺你還沒嚐夠嗎!讓開!!!」

諾埃爾一聽,慌亂的看向米涅,「米涅,你……」

米涅沒有看他,只是後退幾步拉住他的手,腳下冰風生成,帶著他們往布丁塔的方向飛速前進。

「別想跑!!!」魔女的咆哮從後方傳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爸爸媽媽的事。」米涅操縱著寒風越過棒棒糖樹林,往果汁噴泉逼近,「我只是怕你難過,才不告訴你。」

「什麼?這時候說這個做什……」

「他們走之前,讓我一定要好好保護你。」米涅沒有回頭看他,自顧自的說著,「我答應他們了,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會把你送出去。」

「我才不需要被保護!」

「嗯,你不需要。」米涅回身放出數道冰牆當作路障,「是我自己,想保護你。」

果汁噴泉近在眼前,米涅熟練的右拐,髮梢結了細碎晶亮的霜。

「說什麼保護不保護,我們趕快一起出去!」諾埃爾心底的異樣感逐漸擴大,有股說不上的焦躁堵住了他的胸口。

剛才豎起的冰牆轟隆幾聲悉數被火球炸破,紅絲絨的身影逐漸逼近,身後紅炎化為無數銳利的箭矢刺向他們。

米涅專注的拉開一層冰盾,腳下挾著冰雪繼續朝出口疾走,「諾埃爾,出去後要好好生活,去交很多朋友,少發一點脾氣,也不要太衝動。」

一道紅影擦過米涅的左肩,冒出的鮮血染紅原先純白的衣袖,他皺了皺眉,向後瞥見紅絲絨身邊圍了幾隻火鳥,她幾乎已經追了上來。

「你的肩膀!!!」諾埃爾焦急的喊道,「要快點治療……」

「沒事的。」

身後熾熱的氣息越來越灼人,米涅清楚魔女即將抓住他們,但……沒事的。

因為鬆餅暗門近在眼前。

米涅忽然抱住諾埃爾,還能動的右手輕拍著對方的背,嘴唇貼近他的耳畔,「諾埃爾。」

諾埃爾一怔,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到有股強大的風壓自他們中間生成,硬生生將他們分開。

「謝謝你成為我的弟弟。」

諾埃爾感受到身體無法控制的被冰風吹遠,壓抑許久的怒意和慌亂終於隨著話語噴發。

「為什麼啊!!」諾埃爾朝米涅大吼,「我之前那樣對你……為什麼還要拼上性命保護我!?你是不是有病!!」

米涅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在諾埃爾被風帶著撞出鬆餅暗門的前一秒,似乎看見米涅微微的笑了一下。

銀髮少年的聲音被風吹散,但他還是聽的一清二楚。

「因為你……是我唯一的家人。」

下一刻,他握著糖果,跌出結界之外。

諾埃爾耳中轟鳴,幾乎無法回過神來。

他踉蹌著往前走了幾步,發現自己已經離開糖果屋,身後是那個熟悉的懸崖,久違的陽光讓他下意識瞇起眼。

身旁投來一股視線,諾埃爾警惕的回頭,看見一個頭上長了狼耳的青年抱著一個紅衣的女孩,正同樣緊張的看著自己。

「你們是誰!?」諾埃爾厲聲質問。

「這是我們想問的話。」狼耳青年看起來比他更害怕,「你是誰?為什麼會從結界裡出來?」

諾埃爾看著狼耳青年神經兮兮的表情,突然就冷靜下來了。

「我……是逃出來的。」

狼耳青年似乎沒什麼惡意,來到這裡是為了找出那名叫威利的孩子究竟是怎麼死的,諾埃爾簡單的和他交換了一下情報,本著一點做人的良心叫他們離開這裡。

「那你呢?你不走嗎?」被抱著的紅衣女孩問道。

諾埃爾回頭看著結界,眸中情緒翻湧。

「我不會走,有個我認識的人還在裡面。」

他怎麼可能就這樣走掉。

不顧青年和女孩的挽留,他毅然轉身,再度踏進結界之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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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半調 發表於 2022-10-5 22:32:03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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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果屋

《糖果屋》(完)

『妖怪!米涅是妖怪!』

『銀色頭髮欸,太噁心了吧?』

『不要靠近他,會被詛咒的!』

他已經聽習慣這些話了。

不祥的孩子,詛咒的化身,詭異的銀髮。

『他是妳和哪個野男人生的野種!?』有個男人在怒罵,『這麼詭異的髮色,是和哪個妖怪在外面睡出來的!?』

『我沒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這樣!』女人哭著反駁,她忽然轉頭,眼神怨毒的看了過來,『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噁心的妖怪……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我當初要是沒生下你就好了!!』

他迷茫的看著這一切,他覺得自己應該難過的,卻又哭不出來。

全是……他的錯嗎?

『你在這裡等著,媽媽很快就來找你。』女人朝待在樹洞裡的自己說,妝容模糊了她僵硬的微笑。

女人頭也不回的離開,他在樹洞裡待了很久,從天亮等到天黑,女人都沒有再回來。

他既覺得害怕,又覺得彷彿理所當然。

他是不被需要的存在。

直到他遇到了那對夫妻。

『和我們回家吧?』男人朝他伸出手,笑容是他從未見過的溫柔,『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你的家人。』

『小諾埃爾也會很開心的。』他身旁的女子也在笑,『你們一定會相處的很愉快。』

他愣愣的伸出手,被男人順勢抱了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米涅是嗎,很好聽的名字呢。』

『米涅回家想吃什麼呀?啊,你有個弟弟叫做諾埃爾,他有點皮,米涅多讓著他一點呦,要是太皮直接揍下去也沒關係~』

『老婆,不要教壞小孩。』

『嗯?你說你的銀髮是被詛咒的象徵?』女子掩嘴輕笑,摸摸他的頭,『才沒這回事,米涅是雪的孩子哦。』

他跟著他們回到家,看見一個黑髮小男孩好奇的看著自己。

『你就是我哥哥嗎?』

他不自在的後退一步,手就被小男孩握住了。

『你的頭髮好奇怪,是銀色的嗎?』

他僵了一下,正猶豫該怎麼回答,就聽男孩把話接了下去。

『不過還挺好看的,很漂亮。』

黑髮男孩握著他的手笑了。

『我很喜歡……欸?你、你哭了嗎?為什麼要哭啦?……媽、媽媽!哥哥他哭了怎麼辦?』

『小混蛋是不是你欺負人家?』

『我才沒有!』

那是照亮他人生的光。

就像是待在黑暗中太久的人突然接觸光明,然後無法克制的落淚一樣。

但突來的火焰燃盡了光。

『米涅,諾埃爾就拜託你了!』夫妻抱著自己,哭著向自己祈求,『保護他,別讓他被魔女抓走!』

他腦中一片空白,卻仍舊用力點頭。

『我答應你們。』

那是他最後的家人。是他僅剩的一小束溫暖的光。

『我會保護他。』

就算付出一切。

米涅猛然睜開眼睛。

模糊的視線裡,一張佈滿皺紋的臉赫然出現,那雙紅色眼睛裡盛滿貪婪,乾裂的嘴唇上塗著殷紅的血,一路向外拉出鮮豔紅痕。

「早安,親愛的藥材。」紅絲絨沒有了方才的憤怒瘋狂,臉上重新掛著甜美的笑,「你讓我追得好苦啊。」

魔女癡癡笑了起來,眼神裡充滿危險的溫柔,言語間全是陶醉。

「不過沒關係呦。」她伸出尖利的紅指甲,從米涅蒼白的臉蛋向下滑至胸口,最後停在心臟的位置,「你馬上……就再也動不了了呢。」

米涅被綁在巨大的玉米棒上,感受到有什麼銳利的東西劃開了自己的手腕,溫熱的鮮血緩緩滴落,被魔女用一個容器接住。

全身痛的麻木,額上的傷口溢出血來,讓他眼前的景象都蒙上一層紅色。

米涅低下頭,閉上眼睛。

你要活下來啊。

諾埃爾……

「嘖,這個糖果屋怎麼那麼繞?」

諾埃爾憤怒的跺腳,他的地圖給了老七,回到糖果屋之後直接抓瞎,現在只能跟個無頭蒼蠅似的亂竄。

拐過一片棉花糖蘑菇叢,諾埃爾正要繼續往前走,身側的棉花糖忽然被轟出一個大洞,幾個黑影從另一端朝他跑了過來。

諾埃爾警戒的撿起一旁的巧克力棒,右手蓄力準備丟出時,他發現跑過來的身影們有些熟悉。

一隻、兩隻、三隻……等到最後一隻也跌跌撞撞的跟上後,他數了下,總共七隻,一隻都沒少。

「啊!終於找到你了!」老五率先指著他大喊,「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六老七你們快看……唔唔唔!」

老二照常堵住老五的嘴,往後一扔,拍了拍手裡的灰塵,「我們有眼睛,謝謝。」

「我們出去以後一直沒等到你們,所以又回來了。」老大快速說明後,左右看了看,「只有你一個嗎?米涅呢?」

聞言,諾埃爾神色一沉,嘴角揚起一抹兇狠的弧度,「這個嘛,那個白痴哥哥決定留下來送死,我只好回來救人。」

眾地精感受到諾埃爾非比尋常的怒氣,都識相的閉上了嘴,只有老五不知死活又從後面爬了回來,「哦吼,之前明明死都不承認人家是你哥,現在竟然叫的那麼順暢……咿啊啊啊啊不要扯我耳朵!!」

「你為什麼那麼喜歡找死!」老二重新把他甩到後面,看向諾埃爾,「你有計畫了嗎?」

「硬闖。」諾埃爾簡短回答,看著老四問道,「你們知道醜魔女可能會把我哥帶去哪裡嗎?」

「我聽說有個『食堂』。」老四表情有些難看,「用翻糖蛋糕蓋的……一個類似刑場的地方,她得到什麼好東西都會在那邊享用。」

「好,謝了。」得到回覆後,諾埃爾轉身就走。

「等等,我們也去!」老大揪著他的衣角,「我們受到你們很多幫忙,現在是該回報的時候了。」

諾埃爾看了地精們一眼,發現他們臉上都是一致堅定的表情後,便沒再多說什麼,「那就走吧,你們也小心一點。」

他們一路警戒的按照老四的指示走,很快便看見灑滿糖霜和放有華麗裝飾的蛋糕屋,米涅和紅絲絨就在裡面。

捏緊手中的金莎石頭,諾埃爾低聲開口,「待會老二和我進去,老七在外面隨時準備築牆擋魔女,其他人自己在蛋糕屋外面找位子躲好,最好是能看見魔女的地方。」

「找機會給她製造麻煩對吧?」老四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放心,地精除了鍛造,最擅長的就是搞破壞了。」

「我們上!」諾埃爾帶頭從藏身地衝出去,老二緊跟在後,腳下生成藤蔓將兩人托往空中,一邊急速朝魔女而去。

紅絲絨察覺動靜回過頭,愉悅的臉龐在看見來人時凍結成了醜陋的憎惡,她揮手朝他們射出炎箭,卻被老二操縱藤蔓一次次躲開。

離得近了,諾埃爾才發現米涅被魔女綁住,身上有好幾道被利刃劃出來的傷口,幾乎把他純白的衣服全部染紅。

米涅低著頭毫無反應,似乎已經陷入昏迷。

「妳這個醜巫婆,他媽對我哥做了什麼!!!」諾埃爾氣得把手裡的石頭捏碎,藉著藤蔓向上生長的彈力用力一躍,瞄準空隙朝紅絲絨使勁扔出石頭。

那些碎石經由諾埃爾的手飛出,像得到了速度與威力加乘,化作散彈射向魔女。

「煉魔之體也覺醒了嗎?」紅絲絨用火鞭掃開石塊,看見諾埃爾漆黑的眼眸中透出一點奇異的金屬色澤,「呵,但你以為你奈何的了我嗎?」

紅絲絨手中拿著裝有米涅鮮血的茶杯,正要一飲而盡,杯子突然被從屋外飛射而來的飛鏢打落,鮮血灑落一地。

「諾埃爾,趁現在!」老大的聲音傳來。

諾埃爾直接順手從蛋糕屋上面暴力拆下一根裝飾用的翻糖大刀,踩著旁邊的奇怪刑具一躍而上,把束縛住米涅的麻花卷鎖鏈一刀斬斷!

失去支撐的米涅從上面跌落,被等在下面的諾埃爾穩穩接住。

「米涅,醒醒!」諾埃爾緊緊抱住昏迷不醒的人,讓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醒醒……拜託了,哥哥。」

一股強大燦暖的光芒瞬間包圍住兩人,米涅睫毛輕顫,緩緩睜開那雙漂亮的冰色眼眸。

「……諾埃爾?」米涅看著抱著自己的弟弟,輕聲開口,「你怎麼又不聽話……」

「誰要聽笨蛋哥哥說的笨蛋話。」諾埃爾緊緊抱著他,一手拿著刀,另一手撐起米涅還有些發軟的身體,「待會再找你算帳……先讓我們為爸媽報仇吧。」

米涅深吸一口氣穩住身體,霜雪自空中凝結而落,「知道了。」

「去吧,諾埃爾。」米涅拍了一下諾埃爾的肩膀,「我輔助你。」

「總算不說要保護我了?」諾埃爾扛著刀,笑容傲氣又耀眼。

「嗯。」米涅看著他,眼中閃過柔軟的笑意,「畢竟諾埃爾現在比我強啊。」

諾埃爾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米涅會說出這種類似玩笑的話,但他隨後就愉快的笑了起來,「行啊,你就……盡量依靠我吧。」

漆黑的眸中燃起戰意構成的焰火,諾埃爾提刀衝向紅絲絨,朝那張他看不順眼很久的臉劈了下去!

「不自量力!!」魔女尖嘯,火舌朝諾埃爾襲去,卻被那把翻糖大刀一一砍斷。

諾埃爾根本懶得和她廢話,他感覺到自己的反應速度明顯變快,紅絲絨的動作在他眼裡宛如慢動作播放,他很輕易的找到魔女的破綻,順著火焰之間狹小的縫隙砍進去。

「啊啊啊啊啊啊!!」紅絲絨的右手被砍飛,她尖叫著喚出火龍卷,瘋狂的朝諾埃爾砸去,「我要殺了你——」

「嘖!」諾埃爾剛砍完那刀還來不及重整態勢,側身想將傷害降到最低,卻突然感覺到腳下一陣涼意升起,熟悉的冰藍霜花盛開,火龍卷被疾速冰凍,碎裂成無害的冰塵。

眼角餘光裡,諾埃爾瞥見米涅朝自己張手,掌心內的寒氣還未消散。

米涅抬眸瞥了他一眼,像是在和他說——不必顧慮,放手戰鬥吧。

「謝啦。」諾埃爾勾起張揚的笑,重新提刀朝魔女砍去。

紅絲絨想躲開,寒冰鎖鏈卻如蛇一般無聲蜿蜒到她腳邊,乾脆俐落的禁錮住她的身體。

魔女試圖放火抵擋,卻驚恐的發現周邊的空氣已經降至冰點,讓她連火焰都升不起來。

四周不知何時圍繞著一道道高牆,徹底封死她最後的逃亡路線。

「再見了,噁心的醜魔女!」

諾埃爾挾著強大的劍壓,毫不猶豫狠狠貫穿魔女的心臟。

紅絲絨瞪大眼睛,容顏迅速乾癟衰老,她像是個被戳破的氣球般迅速消瘦,最後啪噠一聲倒在地上,徒留一具乾枯的軀體。

「贏了?我們贏了嗎?」地精們立刻騷動起來。

諾埃爾確定魔女已經徹底死透後,丟開大刀喘了口氣,應了一聲,「嗯,贏了,她死了。」

米涅聽見這句話,腳一軟直接半跪下去,閉上眼睛,低聲呢喃,「我們報仇了……你們看見了嗎?」

「大概吧。」諾埃爾晃到米涅身邊,朝他伸出手,「站得起來嗎?」

「……有點累。」米涅握住他的手,冰色眼眸反射出清透的光芒,「可以……扶我一下嗎?」

諾埃爾愣了一下,耳尖莫名泛紅,嘖一聲撇過頭,「隨便你。」

米涅扶著諾埃爾的手臂剛站穩,就感覺整個糖果屋開始晃動。

「你們快點出來!」地精們邊往外跑邊叫,「這裡要塌了!!」

諾埃爾一聽,二話不說抱起米涅,跟在地精後面跑出去。

米涅反射性抱住諾埃爾的肩膀,他微微收緊扶在諾埃爾肩上的指尖,下意識低喃一句,「諾埃爾……好溫暖。」

和當年把他從樹洞裡抱出來的那雙手一樣,溫暖又令人安心。

「閉嘴抓緊啦。」這下諾埃爾幾乎是滿臉通紅,陽光灑在他的臉上,襯得少年像要燒起來。

「諾埃爾,你很熱嗎?臉很紅。」

「蛤?才沒有!那是你的錯覺!」

「很燙。」

「靠!不要摸我的脖子!」

地精們看著吵成一團的兩兄弟,「他們這算和好了?」

「是吧。」老大笑了笑,拍拍幾個弟妹的頭。

「因為是家人啊。」

#

地精們在懸崖附近遇到了熟人。

「你們幾個到底死哪去了!?」綁著馬尾的颯爽女子提著長弓,看臉色像是想用弓把他們的腦子都打出來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地精們乖乖排成一列,任由黑髮女子一個個用弓敲上腦袋,地精本就不堅固的腦袋立刻冒出一個小腫包。

「阿雪,冷靜。」旁邊的藍髮女性拍拍她的肩膀,「他們也不是故意的。」

「哼,不給他們個教訓,他們下次還敢!」黑髮女子不理會,繼續她的敲頭懲戒,剛被敲過腦袋的老五捂著頭,不甘心的嘀咕了幾句,「白雪好兇!」

「你說誰呢!」白雪回身瞪過去,再敲了一弓。

好不容易輪到了最後一個,白雪走到老七面前,他怯怯的抬起頭,正好迎上白雪公主湊近的臉。

「嗯?你覺醒魔法了?」白雪左瞧右看了一會,最後沒有像對其他地精一樣拿出弓打人,只是伸手摸摸老七的頭,「嗯,沒事就好。」

老五目瞪口呆,「妳也太偏心了吧!?」

「怎樣?沒有人家可愛也沒有人家乖,還想要我偏心你?」白雪吐吐舌頭,「不可能的好嗎。」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藍髮女子冷靜的切入主題,「為什麼你們會無緣無故消失那麼多天?」

「老六中了一個紅髮魔女的圈套,我們要去救他,結果被一把抓了。」老四言簡意賅的解釋,「後來被那個魔女關在她蓋的糖果屋裡,準備被當藥材吃掉,幸好遇到一對很厲害的兄弟,是他們幫助我們逃走的。」

「紅髮?小冰!是那個女的!我就說她有問題!」白雪激動的捉住藍髮女子的手搖晃,「我當初要是沒讓她跑掉……可惡!」

「至少他們已經沒事了。」冰月安慰她,「那對兄弟呢?」

「他們……」老五回頭,卻發現跟著他們一起出來的兩人不知何時已經沒了蹤影,「咦?人呢?」

「我們就這樣離開,沒關係嗎?」

米涅和諾埃爾並肩走著,顧及到米涅的體力還沒恢復,他們的步伐不快,幾乎可以說是在散步。

「嗯,沒差吧。」諾埃爾無所謂的回答,「或許有天還會再見面。」

「是嗎……」

「話說之後我們要去哪裡住?房子估計燒光了吧。」

「我們……?」米涅眨眨眼睛,「我以為,你不會想和我在一起。」

「咳。」諾埃爾戰術性乾咳了一下,眼神不自在的望向天空,「家人不住一起哪叫家人。」

米涅的眼神放空一瞬,突然很淺的笑了起來。

他以前幾乎沒有笑過,現在這樣輕鬆又清淺的笑意,讓諾埃爾看的恍了神。

「諾埃爾。」

「……幹什麼?」

「我們一樣睡在一起嗎?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踢被子,我覺得這樣不太好。」

「蛤?我什麼時候踢被子了!?」

「每天晚上。」

「……你嫌棄我!?」

「嗯,不嫌棄。」

諾埃爾瞪著米涅,哼了一聲,「所以我們到底要住哪?」

「嗯……」米涅側頭想了想,陽光照進他的眼裡,讓冰藍色眼眸像是泛起一絲漣漪,「住海邊,怎麼樣?那邊比較安靜,我可以賺錢養你。」

「……誰要你養我!我可以自己養活自己!」諾埃爾總覺得自己最近看米涅看呆的次數有點多,連忙撇過頭惡聲惡氣的反駁,「海邊就海邊。」

「聽說往東邊走,會有一片漂亮的大海。」米涅清冽的嗓音染上溫度,顯得很溫柔,「我們可以一起蓋個木屋,餓了就抓魚來吃。」

「先說好,我可不負責抓魚。」諾埃爾慵懶的伸展四肢。

「嗯,我來就好。」米涅好脾氣的答應。

「……你要是真的需要幫忙,也不是不可以找我。」

「好。」米涅點頭,柔軟的銀髮閃著細碎的微光,「諾埃爾。」

「又怎麼了?」

「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米涅慢慢說道,「我會依靠你,也會珍惜你。」

「別、別突然說這種話!」諾埃爾不知道第幾度紅了臉。

迎面吹來一陣風,清新的空氣裡帶著舒服的涼意,諾埃爾深吸一口氣,彷彿能嗅到一絲海水的鹹味。

他唯一剩下的,就只有米涅了。

而他正和自己一起走向有著海浪聲的明天。

END

#下一個故事是人魚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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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兒毛 謝謝喜歡!!超級感動!!真人實境版跑跑薑餅人ww 也歡迎來看下一篇喔!!! 2022-10-9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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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兒毛 + 5 這篇超可愛!!場景描述讓我一直想到跑跑薑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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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半調 發表於 2022-10-9 23:28:58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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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王子

#童話魔改第三彈
#爽朗暖男人魚歌手×社恐害羞珊瑚巫師
#珊瑚該硬起來的時候會硬起來(蛤
#時候到了會有車!!不確定是哪章,到了會預警(?

《人魚王子》(1)

市立大型體育館內。

屬於夏天的悶溽被隔絕在館外,室內運轉的空調為整個空間帶來舒適的涼意。

頭頂的電源早已悉數關閉,觀眾席陷入一片幽暗當中,仔細一看,場內數千個座位幾乎全被坐滿,眾人手裡緊攢金色應援棒,隱隱有股正在醞釀的氣氛,在空氣裡微微升溫。

「王子要登場了嗎!」

「啊~我活到現在就是為了這一刻啊!」

「不知道這次會不會露腹肌呀,那兩條絕美人魚線呵呵呵……」

黑暗裡的躁動隨著時間過去一點點累積,就在低聲絮語逐漸轉為按捺不住的困惑時,一道優美的嗓音滑進了眾人的耳膜裡,像海浪拍打上岸那樣清爽澄淨,一下就讓觀眾席裡的雜音化為泡沫消失。

大家緊盯著前方,卻見舞臺仍是一片闃黑,名副其實的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有些人甚至困惑的四處張望,猜想他們的偶像會從哪個方向突然出現。

然後,舞臺上無預警的打下熾白聚光燈,所有人這才看清楚原先平整的地板上開了一個大洞,一抹人影踩著節奏緩緩上升,清澈的歌聲隨著他的出現,從隱約的哼唱逐漸清晰明朗。

那是彷彿海妖一般蠱惑人心的歌唱。

空氣中停了一拍才爆出歡呼聲,觀眾席上的應援棒跟著歌曲向前揮出,像大片金色波浪朝臺上的男子湧去,壯觀無比。

金髮男子站定後,熟練的向觀眾揮手致意,並用空著的那隻手比了幾個不同的愛心,粉絲福利可謂給好給滿,自然又引起了一波新的尖叫。

歌曲很快來到高潮,金髮男子兩手握著麥克風,閉眼酣唱,清亮的音色迴盪在整個體育館內,讓所有人都有種醍醐灌頂的爽快感。

一曲終了,男子抬手微微調整下耳返,一雙藍色明眸閃著波光粼粼的喜悅。

他讓麥克風就唇,一手背後微微傾身行禮,再次開口說話時,臉上還帶了一抹紳士的微笑。

「各位美人魚,準備好一起在大海裡潛泳了嗎?」


#

亞利安回到休息室中,拾起沙發上折疊整齊的毛巾擦了把汗。

這次的歌曲大多是些節奏感較強的快歌,在間奏的地方安排了熱舞動作,雖然持續時間不長,但還是讓他流出一身汗。

他果然還是不太適應這裡,太熱了。

打歌服的衣襬隨著他擦汗的動作撩起一角,露出被汗水浸潤的蜜色肌理,閃著珍珠般的微光。

性感的人魚線之上,一縷金色的輝光悄然閃過,又很快被放下來的衣服遮掩。

「亞利安,你在嗎?」經紀人安琪的聲音從門外響起,「布萊恩找你。」

「進來吧,門沒鎖。」亞利安提高音量回答,門發出一聲輕響,穿著幹練的短髮女性和長相清秀的男性先後走了進來。

安琪只是來拿點東西的,她稍微和亞利安交代一下接下來的行程安排,就匆匆離開休息室去處理其他事情了。

「亞利安,恭喜你演唱會大成功。」布萊恩笑著祝賀,他笑起來帶著股未脫的青澀稚氣,顯得很可愛,「我都快被你迷倒了。」

「謝謝你,布萊恩。」亞利安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看著面前比自己嬌小許多的青年,「你專程來看我的演唱會嗎?」

金髮男子身穿極顯身材的打歌服,湛藍的雙眸像是盛了一片海,笑起來的模樣開朗又帶著點難以言喻的貴氣,就像是真正的王子一樣。

布萊恩一方面沉醉於他的容貌,一方面又因為被這樣完美的男人專注凝視,產生了些許得意和優越感。

「當然。」布萊恩的語氣越發柔軟,「我推掉了下午的行程……能趕上真是太好了。」

亞利安聽見他這番話有些感動,但又不免擔憂,「你把工作推了,沒關係嗎?」

布萊恩和他是同一家娛樂公司的藝人,他們一個是當紅偶像劇演員,一個是新生代實力派歌手,本來應該是不會有太多交集的。

但在幾個月前,亞利安喬裝打扮走在路上想買點冰淇淋吃的時候,無意間看見布萊恩和一名陌生男子在巷邊拉扯,男子像是想把布萊恩拉進小巷,但布萊恩不停掙扎,抗拒之意明顯。

亞利安二話不說上前幫忙將那名男子趕跑,把布萊恩帶出巷口。

他現在依舊記得,當時青年宛如看見英雄一般欽慕又感激的眼眸。

從那之後,布萊恩就時常三不五時來找他說話,而他因為某些原因朋友不算多,便也沒有拒絕青年的靠近。

一來二去,兩人的關係逐漸好了起來。

「沒關係的,我再找時間補上就行。」布萊恩朝他笑了笑,恰到好處的露出疲憊的神情,「最近事情有點多,不過我還是會來看你的演唱會的,下禮拜的都市巡迴也要加油哦。」

「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別太累了。」亞利安注意到了,他猶豫著拍拍布萊恩的肩膀,「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來找我,我會幫你的。」

「嗯。」布萊恩朝他笑了笑,「謝謝你,亞利安。」

亞利安看著布萊恩靦腆可愛的笑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他需要我。我是被需要的。

布萊恩,喜歡我嗎?

這個認知讓亞利安高興起來,卻又覺得好像缺少了什麼。

他又看了一眼布萊恩的微笑,暗暗下定決心。

想不明白的就先不要想,無論如何,他只需要守護好那個笑容就夠了。

#

平靜無波的靛藍大海之下,在任何漁船聲納都無法探測出來的深海之中,一座如夢似幻的巍峨宮殿靜靜矗立著。

宮殿外牆用漂亮的海石堆砌而成,上面可以看見隱匿魔法的痕跡,魚群在宮殿四周漫游,凶惡的鯊魚避開宮殿而行,像是知道裡面住著的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

宮殿側面的一扇小門被推開,一名人身魚尾的美麗女子左右看了看,確定無人注意到她後,如離弦之箭般飛快的往宮殿外游去。

她的目的地離宮殿有一段不近的距離,但她游動的速度奇快,花不到十分鐘就來到一座漆黑的海底洞穴前面。

女性人魚擺動淺青色的魚尾,啪啪啪的拍打死死擋住洞口的石板,「薩拉、薩拉!你在嗎?出大事了啦!快點開門!」

石板紋絲不動,彷彿沒人在家。

「薩拉!」女人魚不死心的繼續喊,「亞利安那個笨蛋要被壞人拐走了!你……」

石板轟隆一聲瞬間打開,過於迅猛的速度和剛剛那副選擇性失聰的做派完全不同。

女性人魚:「……」

她嘆了口氣,游進長長的洞穴中。

洞穴兩旁的牆上裝著散發微光的珍珠充當照明,女性人魚游了一段距離,終於抵達位於洞穴底部的寬闊空間。

這是一個堪比實驗室的區域,牆上開鑿出來的凹槽擺滿各式各樣的小瓶子,裡頭裝的液體五顏六色,有些還冒著奇怪的煙霧或泡泡。

中央的實驗臺上擺著一個大水缸,裡面用氣泡封存著幾個奇異的海底植物,一雙纖瘦白皙的手將水缸從桌上捧了起來,穩穩放到一旁的地面上。

手的主人穿著一身漆黑的長袍,淺粉色的長髮在髮尾處微捲,呈現一種由淺粉到淺紫的漸變色彩,在黑色衣袍的襯托之下顯得神秘又妖嬈。

他的下半張臉被一層黑紗蒙住,只露出一雙粉紫色的眼睛,雖然身形有些纖弱,但很明顯能看出是名男子。

此刻,這名黑袍粉色髮的怪異青年,正隔著實驗桌與女性人魚對視。

「薇洛妮卡……公主。」青年小聲開口,全身莫名緊繃,像隻進入警戒狀態的小動物,一有風吹草動就會立刻落跑。

「你好啊薩拉,你這裡還是一樣熱啊。」人魚公主笑著打招呼,「真不愧是珊瑚,耐熱不耐寒。」

她早就習慣弟弟這位珊瑚朋友社恐的性格,很善解人意的和他保持了一段適當的交談距離,讓他不必那麼緊張。

「……妳說,亞利安大人他,要被壞人……拐走了?」薩拉和薇洛妮卡其實也不算很熟,他很努力的想忽略和人說話的恐懼感,但講出來的話還是有些不自然的斷斷續續,「發生……什麼事了?」

「你前幾個月不是給亞利安一瓶能化出雙腿的藥嗎?他跑去岸上的事你也知道吧?」薇洛妮卡嘆了口氣,「我那個笨蛋弟弟,長在皇室什麼都不懂,又沒上過岸,我有點擔心他,就找岸邊的魚群問了一下。」

「誰知道!他竟然蠢到上一個渣男的當!」女人魚氣的尾巴狂甩,「我一聽那些魚的描述就知道那個男人不是個好東西!竟然看我弟弟笨就勾引他!人魚族第十王子殿下是隨便什麼人類都能騙的嗎!?」

薩拉微微睜大眼睛,隨後垂下眼瞼,自責的神情閃過他黯淡的臉龐,「是、是我的錯……」

「不是你的問題,是亞利安太沒有危機感,再說藥也是他跟你拿的,沒理由怪到你頭上。」薇洛妮卡簡直為弟弟操碎了心,「總之,得有個人去岸上把我弟和那個渣男分開,我想來想去,還是你最適合。」

薩拉抿著唇,表情掙扎,「可是……我這個樣子……」顯然他知道自己不適合每天都需要和他人交流的人類社會。

「唉,我本來是想自己去的,但宮中還有事等我處理。」薇洛妮卡也覺得這有點強人所難,柔聲安慰他,「薩拉,你可以的,別怕。」

「再說,你不是喜歡亞利安嗎?」薇洛妮卡祭出殺手鐧,「就這樣看著我那個蠢弟弟被別人騙走,你甘心嗎?」

聞言,薩拉的耳根迅速竄紅,那雙漂亮的粉紫色眼睛慌張的游移,薇洛妮卡估計那張面罩底下的嘴肯定張合了幾次,卻組織不出語言來。

唉,這麼好懂,也就他家那個蠢弟弟看不出人家的心意。

「薩拉,亞利安就拜託你了。」薇洛妮卡彎起嘴角,「畢竟他的身邊一直都有你呢。」

薩拉咽了咽口水,捏緊的指間微微發著抖,他卻還是選擇努力無視這份恐懼,看向女人魚的眼神帶著一抹堅定。

「……我知道了。」

薇洛妮卡離開後不久,薩拉把水缸裡的材料處理妥當,猶豫片刻,從陳列著藥劑的架子上選了幾瓶實用的裝進小袋子裡,再從暗格中取出一瓶不透明的藍色小藥瓶,打開蓋子後一飲而盡。

他的髮色和眸色逐漸轉為普通人類的純黑,容貌也發生了細微的改變,他深吸一口氣,解下蒙在臉上的黑色面紗。

他看著鏡子裡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清了清嗓子,聲音也有了微妙的不同。

薩拉再度深吸一口氣,像是給自己打氣似的,小小聲對鏡子裡的自己說道。

「我……要保護亞利安大人才行。」

#

布萊恩放下手機,緩緩吐出一口氣。

「嗯?你怎麼了?」亞利安看見對方心情不太好的樣子,停下手中的刀叉關心。

「沒什麼。」布萊恩還在為剛剛收到的消息而震驚,但面上還是一副乖巧的笑容,「你嚐嚐這道湯吧,很好喝的。」

他看著面前金髮藍眸,宛如童話中王子的男人,眸中神色變幻不定。

布萊恩為了得到眼前男人的心,私下雇人觀察了一下亞利安,沒想到卻拍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如果、如果那張照片是真的,那……

亞利安聽話的接過他推來的碗,用湯匙舀了一口放入嘴巴,驚喜的光芒立刻自藍眼睛裡綻放,「好好喝!」

「你喜歡就好。」布萊恩笑了笑,似是不經意的隨口問道,「對了,亞利安,你相信……世界上有人魚嗎?」

亞利安原先開心的表情有了一瞬間的凝結,他稍微頓了一下後,便繼續切著盤子裡的牛排,「怎麼突然問這個?」

「隨便問問而已,你的粉絲們不都叫你人魚王子嗎?歌唱大賽的評審們也說你的聲音很像人魚的吟唱什麼的。」布萊恩開玩笑似的回答,「不過我覺得,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人魚的話,那一定是像亞利安一樣的人哦。」

「說實話,如果亞利安說自己真的是人魚……」布萊恩眼中滑過一抹暗光,「我大概也會相信的吧。」

亞利安沒有回答,黯淡下來的藍眼睛彷彿沉入幽深的大海裡。

過往的回憶湧來,伴隨一聲聲刺耳的嘲笑逐漸淹沒他。

身為王族,卻是唯一一個不會用魔法的人魚,他知道自己讓很多人失望,他甚至連繼承權都沒資格競爭。

他擁有人魚界中最好的身材和容貌,卻只是個連魔法因子都感受不到的花瓶而已。

但是,布萊恩欽佩他、依賴他,讓他覺得,他是被需要的。

不用人魚皇族的標準看他,就算沒有魔法,也會被看在眼底、放在心底,他想要的只是這樣而已。

布萊恩是唯一一個……

『亞利安大人,您……是個十分出色的人魚。』

腦海中突然閃過的畫面讓亞利安愣了一下,他抿抿唇,無聲嘆了口氣。

就連那傢伙,都能光靠極高的悟性就做出一瓶瓶效果各異的魔藥來,都是沒有魔法的妖族,為什麼差別這麼大呢。

而且,他會依賴我嗎?他根本不需要我保護吧,他不需要……

亞利安甩甩頭,將擅自闖進他腦海裡的傢伙甩開,重新看向眼前好奇看著自己的布萊恩。

沒錯,只有布萊恩會需要我。

所以……

「……我,確實是人魚。」亞利安眼神裡帶著些許不安,以及一絲卑微的期待。

布萊恩幾乎聽到自己興奮起來的心跳聲,他握緊汗濕的雙手,「……你沒騙我嗎?亞利安……你真的,是人魚?」

「……嗯。」亞利安不明白他的神情代表的含義,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

「那你能證明給我看嗎?」布萊恩問完後又覺得自己太過心急,連忙補充,「你知道,這件事太不可思議了。」

亞利安猶豫了一會,皇宮裡的哥哥姐姐再三囑咐過他不可以輕易露出人魚的特徵,他們說人類十分奸詐狡猾,若是被發現人魚的身份,很可能會受到傷害。

但……問他的人是布萊恩啊。

如果是布萊恩,應該不會傷害自己的吧?

亞利安伸出了手,掌心朝下,一片片泛著金光的鱗片出現在古銅色皮膚上,頃刻便覆滿他的手背。

布萊恩的眼睛慢慢瞪大,他的眼中有錯愕,有驚艷,還有一絲隱藏極深的狂喜與貪婪。

「布萊恩……?」

「亞利安,我是真的沒想到……天啊,你竟然真的是人魚……」布萊恩激動的握住亞利安覆著燦金鱗片的手,「這實在……太令我驚喜了。」

「你不覺得我很奇怪嗎?」亞利安下意識想抽回手,但布萊恩的手勁意外的大,他猶豫一會兒,將手上的鱗片重新隱藏起來,「我不是人類,你……」

「我不介意!」布萊恩提高音量,又克制的柔聲說道,「亞利安,你知道的,我怎麼會因為這種事害怕你呢?」

「而且,我以為你明白我的心意。」清秀的大男孩羞澀的紅了臉,「無論你是什麼樣子,我、我都是接受的。」

「是嗎?」亞利安覺得自己應該高興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的空虛感一點都沒有減少。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亞利安?你的回答呢?」布萊恩不安的聲音喚回他跑掉的思緒,「你喜歡我嗎?還是、還是你嫌棄我是個男人……?」

「我沒嫌棄你!」亞利安連忙回答,見布萊恩露出放心中帶著期待的表情,斟酌片刻才忐忑開口,「能再給我一點時間嗎?我們畢竟……我得再好好想想。」

「你不喜歡我嗎?」布萊恩垮下臉,眼眶泛紅,像是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我不確定。」亞利安遲疑著說道,「但我應該……是對你有好感的?」

「那就好!」布萊恩開心的笑出來,俏皮的對他眨眨眼,「那你考慮吧,但是別讓我等太久喔。」

亞利安被他的表情逗笑,彎著嘴角點頭,布萊恩看著他的笑容,眼中閃過一抹志在必得的光。

沒關係,他等的起,這個男人遲早會是他的。

他會成為只屬於他一個人的人魚。

TBC
本文最後由 半調 於 2022-10-16 23:0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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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半調 發表於 2022-10-16 23:00:58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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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王子

《人魚王子》(2)

「亞利安,還記得之前跟你提過的新歌企劃吧?」

錄音室內,經紀人安琪將手裡的幾張紙遞過去,亞利安接過一看,發現是一首做好的曲子,上面甚至連需要注意的細節都已經事先標記好,讓看的人一目了然。

「這次新合作的作曲家真細心啊……」亞利安忍不住感嘆,他看著歌譜哼了兩句,「旋律很美啊,我很喜歡。」

「是啊,聽說還是個剛寫歌沒多久的天才作曲家,這次可是被我挖到寶了。」安琪笑著點頭,「不過那位也有點怕生就是了,你到時候可別把人嚇跑。」

「我像是那種人嗎?」亞利安不滿的抗議,「我一直都很友善吧。」

「不是友不友善的問題……總之你見到人就懂了。」安琪擺擺手,將整理好的行程表拿在手上,「對方大概一個小時後會到,在那之前你就先吃點東西,然後研究一下歌曲吧!」

亞利安應了聲,待經紀人出去後,隨手拿起旁邊袋子裡的三明治,邊啃邊播放歌曲的demo版,隨著節奏輕踏腳尖,不知不覺便沉醉其中。

正當他準備按下不知道第幾次的循環,門外傳來了幾聲敲門,聲音小得幾乎讓他以為是錯覺,要不是音樂正好暫停,或許他就會這樣錯過。

想了想,亞利安還是高聲朝門外喊道,「請進,門沒鎖。」

敲門聲停下來,隨後詭異的沉寂了幾秒,有人慢慢推開門,然後迅速的閃進房間關上門。

亞利安總覺得好像聽見那個人鬆了口氣的聲音。

進來的人穿著一身淺色休閒裝,頭上戴了一頂黑色鴨舌帽,帽沿壓的很低,臉上還戴著同色的口罩。

看身形像是個男的,比他矮了快一個頭,身材有些纖弱,蒼白纖細的手指正緊緊絞著衣襬,看起來十分緊張。

亞利安沉默的看著眼前這個裝扮可疑的人,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打招呼。

恕他直言,這人看起來不像是個作曲家,更像是個通緝犯。

空氣就這樣沉默了一會,亞利安見對方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只好率先打破尷尬。

「那個……請問是新歌的作曲家嗎?」

黑帽男子的身體微微震了一下,隨後微不可察的迅速點點頭。

「你好,我叫亞利安。」亞利安彎出招牌笑容,朝他友好的伸出手,「你的名字是……?」

黑帽男子定格了好幾秒,才緩緩挪動腳步走到他身前,亞利安待他走近才發現,他留了一頭長及腰間的黑髮,用髮圈簡單的紮成一束垂在身後。

男明星也不是沒有留長髮的,但第一次看見作曲家也留這麼長的頭髮。

「……珂羅。」男子終於出聲,嗓音聽起來很年輕,還有點微妙的耳熟,「請多……指教。」

「你好,珂羅。」亞利安笑著握住他猶豫著伸來的手,輕輕晃了一下,「歌我已經聽過了,很棒,接下來的其他歌也要麻煩你了。」

珂羅在被握住手時明顯僵了一下,耳根也悄悄泛紅,對亞利安的話只微微點頭,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亞利安基本上已經確定這孩子有社交恐懼症了,不過他長年和一株社恐珊瑚打交道,很清楚怎樣能讓他們別那麼緊張。

「我剛剛看過歌譜了,這首歌還沒有填詞嗎?」亞利安把話題往工作上引,神情自然,像是完全不介意珂羅僵硬的狀態。

「……嗯,我想說和演唱者討論會比較好。」珂羅再次小小聲回答。

「這樣啊,歌名也是打算留到歌詞寫完再定嗎?」

「對,根據內容來想應該會更貼切。」

「知道了。」亞利安見他講話不再那麼拘束,放心的笑了笑,「填詞你希望自己完成嗎?如果要我幫忙的話,我也很樂意喔。」

「那就,拜託你了。」珂羅略帶緊張的回答。

「沒問題!」亞利安搓搓手指,「你接下來還有事嗎?如果沒事,我們可以現在就來填詞,我接下來沒有行程了。」

「我之後也沒有安排,可以現在開始。」

「那太好了,不過開始前,我能問個問題嗎?」亞利安好奇的看著對面坐姿端正乖巧的青年,「你為什麼要戴著帽子和口罩?室內有點悶耶,不能拿下來嗎?」

「那、那個,也沒有不行……」珂羅有些慌張的捏緊帽沿,把帽子摘下來放在桌上,再用食指勾住口罩上緣準備拉下來,但又十分詭異的頓住。

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拉下口罩。

在珂羅動作之前,亞利安猜想這孩子應該是和布萊恩差不多的清秀類型,但等他拉下口罩後,不得不說,亞利安有些驚訝。

珂羅的皮膚很白,像是長期沒見過光,看上去有些白到透明,他的五官輪廓很深邃,是帶著點異域風情的精緻長相,明明有一張妖異到近乎魅惑的容顏,但他此刻臉上的表情就像是隻誤入叢林的小白兔,強裝鎮定卻難掩無措。

看他這個樣子,亞利安不禁覺得有些好笑,怎麼搞得他像是欺負小動物的獵人?

不過,這孩子長得……和他那位社恐珊瑚朋友有點像啊?

「怎、怎麼了嗎?」珂羅用手摸了摸臉,眼神慌亂的不知道該看向何處。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和我的一個朋友有點像。」亞利安海藍色的眼眸凝視著他,摸摸下巴,「不只長相,性格也很像呢。」

「是、是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珂羅的聲音忽然高了一個八度,尷尬的咳了幾聲後,十分僵硬的轉移了話題,「那個,我們還是來討論歌詞的部分吧……?」

「嗯,好啊。」亞利安配合的點頭,把歌譜擺到桌上,「這首歌的旋律聽起來比較柔,歌詞要往抒情的方向走嗎?」

珂羅點點頭,「這是,帶著迷惘的歌……你最近有、呃,困擾的事嗎?」

譬如……遇到壞人之類的。

這樣,他應該就能想辦法幫助亞利安大人?

珂羅謹記薇洛妮卡公主的交代,緊張的等待亞利安的回答。

「困擾的事……」亞利安喃喃重複,神色有一瞬間落寞,但立刻恢復了原本開朗的笑容,「都不是什麼大事啦,珂羅你呢?有什麼困擾的事嗎?」

看著這樣的亞利安,珂羅的心有一瞬間揪了起來。他低下頭怯聲道,「但是,你好像,不太開心……」

「我看起來,不開心嗎?」亞利安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起來,「……你真的和我那個朋友很像啊。」

雖然不善交際,卻總能一眼看透他的心。

「我的確有件困擾很久的事。」不知道為什麼,亞利安和眼前的青年明明剛認識不久,卻覺得好像什麼事都能和他說,「最近似乎快解決了,但我又覺得……好像並沒有真正的解決。」

「可、可以問是什麼事嗎?」好不容易打聽到一點苗頭,珂羅一下就坐起身子,聲音難得變大了些。

「你對這種事有興趣啊?」亞利安笑著調侃珂羅,見青年慌張的臉色泛紅,才慢慢斟酌著開口,「我是家裡最小的孩子,有一群比我厲害很多的哥哥姊姊,我總感覺,我是所有人中最可有可無的那個。」

「能力不強,什麼都不會,除了長的好看,也就只有唱歌比較好一點。」亞利安的眼神有些放空,「沒有人對我抱有希望,沒有人需要我,只有站在舞台上,才能讓我短暫的忘記那種失落和空虛的感覺。」

「才不是!」珂羅堪稱激動的握緊拳頭,看見亞利安驚訝的望著自己時,才又一下刷紅了臉,結結巴巴的道,「我、我的意思是……每個人,都是重要的……」

「謝謝你啊。」亞利安朝他笑了笑,「最近,我遇到一個人。他很崇拜我、也依賴我,他說……他喜歡我。」

「我本來應該開心的,但……心裡卻還是空空的。」亞利安按住自己的胸口,眼中浮現迷茫,「這到底,算不算喜歡呢?」

「你、你長得好看,唱歌也,很好聽,一定、有很多人喜歡……」珂羅越講越小聲,不知怎麼的,心裡卻有些難過。

亞利安大人……不要露出那樣的表情。

悲傷和迷惘不適合您啊。

「嗯,我就收下你的安慰啦。」亞利安整理好情緒,輕鬆的笑道,「不知道為什麼,我們明明第一次見面,我卻感覺好像認識你很久了一樣,忍不住就對你說那麼多了。」

「是、是因為,你說過的……朋友嗎?」珂羅小心翼翼的問。

「或許吧,你給我的感覺很親切,就像他在我身邊一樣。」談到那位朋友,亞利安不自覺的微笑起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可他不怎麼愛說話,還總是遮著臉,我一開始還以為他討厭我呢。」

「我和他……很像嗎?」珂羅猶豫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問道,「你、你那個朋友,是個怎麼樣的人?」

「他啊……」亞利安思考片刻,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是個很可愛的人。」

從小就結巴,小小一隻躲在洞裡不出來,但只要自己去找他玩,那雙粉紫色的眼眸就會亮起絢爛的光。

可惜那傢伙老是蒙著臉,他上一次看見他的臉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珂羅的耳根瞬間可疑的泛紅,原本就不利索的表達更加嚴重,「是是是是嗎?」

「你害羞什麼啊。」亞利安樂不可支,「啊,他也和你一樣容易臉紅,因為皮膚白,看起來特別明顯。」

「我、我沒有……」珂羅著急的說,殊不知自己的臉早已燒紅,眼裡還浮上一層淡淡水霧。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亞利安眼見珂羅的臉快和桌上的蘋果一樣紅了,他努力收住笑容,覺得這孩子也挺可愛的,「填詞填詞,那這次的歌就用『迷惘』當主題囉?」

耳根還紅著的珂羅決定不說話,緊抿著唇點點頭。

亞利安笑了笑,體貼的倒了杯水推到珂羅面前讓他降溫,隨後拿起筆在空白紙上粗略的打起草稿。

兩人的想法意外的合拍,亞利安寫出大綱,珂羅在一旁幫忙潤色詞句,分工明確,進度快速,等他們將整首歌詞完成,竟然才過了一個多小時。

「看起來真不錯。」亞利安滿意的點頭,朝珂羅揮了揮手中的歌詞,「我有預感,這首歌會很成功。」

珂羅眨眨眼睛,抿唇彎起一個小小的笑來。

「嗯。」

#

正如預期,亞利安和珂羅合作的新歌很快便突破1億次觀看,在粉絲和路人間都引起了巨大的熱潮,並且憑藉這首歌橫掃多項音樂獎,著實是一次成功的企劃。

「這次辛苦你們啦!」

會議室裡,安琪關掉投影幕,就算結束了新歌檢討,臉上的喜悅之情也絲毫未減。

本來這次的企劃只是想讓亞利安試試不同的風格,沒想到新招募的作曲家珂羅,竟能製作出風靡全網的神曲,這樣的潛力實在難得。

安琪頓時覺得自己有種挖到隱藏寶藏的感覺,整個人幹勁十足。

「那當然,珂羅可是作曲天才!」幾天合作下來,亞利安已經和珂羅混熟了,聞言笑著攬住珂羅的肩膀,得意的挑眉,「我當初光聽demo就知道這首歌穩紅。」

珂羅身體僵了一下,雖然亞利安常常做出這種哥倆好的肢體接觸,但他還是會下意識的心跳加速,「是、是你唱得好。」

「你們兩個都很棒!幹得漂亮!」安琪笑著讚了一句,將一份文件遞給亞利安和珂羅,「這次的新單曲大成功,下個禮拜達米尼亞號的巡航演出,我們趁勝追擊,試試蟬聯每週金曲排行榜!」

「我還是第一次在船上開演唱會。」亞利安難掩興奮,能在海上唱歌讓他有種回到家鄉演出的愉悅感,「聽說達米尼亞號的舞台是露天的?」

「是啊,最近天氣都不錯,能使用戶外舞台的機率很高。」安琪笑道,「你們最近都好好休息,為巡航演出做準備吧。」

「知道了。」

等安琪走出會議室,亞利安伸了個懶腰,放鬆的朝珂羅笑道,「老實說,我第一次和這麼合拍的作曲家合作,你真的是剛寫歌不久嗎?」

「呃、嗯!」珂羅不好意思的紅了耳朵,視線一如往常往旁邊飄移。

「我老早就想問了,你和我相處很緊張嗎?」亞利安突然傾身湊近珂羅的臉,「我長得應該不嚇人吧?」

「不、不、不嚇人……」珂羅嘴上說著,實際上邊抖邊悄悄往後退了幾步,瞳孔像是受驚的小動物一般晃出混亂的漣漪。

「那你和我說話就放鬆一點嘛,我感覺相處這段時間,我們應該也算是朋友啦。」亞利安注意到他退縮的舉動,故意裝作失望的嘆氣,「還是說,你其實很討厭我,但礙於是合作對象所以不敢說?」

「沒、沒有!」珂羅緊張的抬頭看向他,語氣裡有罕見的著急,「我、我很喜歡你!」

「……哈哈哈哈!」亞利安終於憋不住的笑出來,望向珂羅的湛藍眼眸裡盈滿明亮的笑意,「你喜歡我啊?真的嗎?」

「對……」話一溜出嘴,珂羅立刻驚慌的捂住嘴巴,「呃、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好啦,我逗你的,別慌。」亞利安總覺得逗珂羅已經快變成他日常生活的樂趣了,他以前是這麼糟糕的人嗎?「不過能聽到你說喜歡我,我很開心。」

「能被人肯定的感覺,真的很好。」亞利安認真的說道,「謝謝你,珂羅,各種方面上的。」

「不……」聽到亞利安對自己真心的感謝,珂羅低下頭,輕聲而肯定的說,「你值得,被所有人喜歡。」

亞利安愣了一下,對上長髮青年有些躲閃卻萬分認真的眼眸,一股陌生而溫暖的感受慢慢湧上心頭。

一直以來飄渺又令他害怕的空虛感,似乎隨著這股暖流的注入,緩慢又真實的逐漸消失。

『亞利安大人,您很出色。』

有一瞬間,珂羅的身影和另一個人重疊在一起。

「薩拉……」亞利安無聲低喃。

珂羅疑惑的抬頭,亞利安的聲音太小,他沒聽清。

「啊,沒什麼。」亞利安回過神,「下禮拜的巡演要出新歌對吧?你已經寫好曲子了嗎?」

「嗯!」珂羅點頭,眼裡閃著小小的光芒,看起來有些期待。

亞利安見他這副精神的模樣,又微妙的覺得他和某株珊瑚配出新魔藥的表情簡直一模一樣。

亞利安笑著嘆了口氣。

不知道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他過得好不好?

巡航演出當天,亞利安和珂羅將識別證給工作人員看過之後,便在安琪的帶領下先前往充當休息室的房間準備。

「我、我真的可以跟來嗎?」珂羅這次依舊穿著低調的黑色休閒裝,看見船上來來往往的人群,面色有些蒼白。

太、太嚇珊瑚了,人類好多。

「作曲家為什麼就不能跟來了?」亞利安笑著反問,「你就把自己當成隨行人員,放心享受這次旅程就好。」

「好、好的……」見亞利安這麼說,珂羅乖巧的點頭,內心卻默默思考要窩在哪個角落才好。

「如果不習慣,就待在我身邊,或是在房間休息都沒關係。」亞利安也知道珂羅的社交恐懼有點嚴重,溫和的安撫道,「我的表演時間是今晚和明晚,你如果想看的話,可以在房間用電視看轉播。」

亞利安其實挺想讓珂羅看他的現場演唱會的,但想到他社恐,只好遺憾的放棄這個念頭。

珂羅能踏上這艘船已經是件壯舉了,他不該要求太多。

「嗯!」珂羅鬆了一口氣,想到可以遠離人群,內心就踏實不少。

兩人一路跟著安琪來到位於船艙二樓的豪華房間,安琪讓隨行助理替他們放行李,自己拿了張資料把兩人叫了過去,「這裡就是你們的休息室,記好房號和位置啊。達米尼亞號上的房間都是雙人或四人房,你們兩個一起住在這間可以嗎?亞利安一個人也用不到兩張床,你們還能互相照應一下。」

安琪主要是想讓亞利安照應珂羅,但她體貼的沒有說出口。

「如果、亞利安……不介意的話……」珂羅迅速瞄了亞利安一眼。

「嗯,我也可以。」亞利安朝珂羅眨眨眼,「想和我一起住的粉絲很多呢,珂羅要好好珍惜哦。啊,我睡覺很安靜的,不打呼,衛生習慣應該也算不錯,你可以放心。」

「我、我也不打呼!」珂羅連忙說道,深怕對方擔心自己打擾他休息。

「好啦,亞利安有空開開嗓,珂羅你可以幫他聽聽有沒有問題,我和助理就住隔壁房間,有事打電話,或是直接來找我都行。」安琪宣告散會般的拍了下手,「接下來自由活動吧,亞利安記得做點偽裝再出去,登台前半小時我去找你,然後帶你去後臺。」

亞利安點頭,「好的,辛苦妳了。」

安琪和助理離開後,亞利安立刻把身上穿著的白色西裝外套脫掉,然後又開始脫裡面的襯衫。

珂羅研究完牆壁上的貝殼裝飾,一轉頭就發現亞利安裸著上半身,瞬間漲紅了臉,語氣前所未有的慌張,「你你你你你怎麼突然……!?」

亞亞亞亞利安大人怎麼能在他面前脫脫脫脫脫衣服!?

「嗯?換件不顯眼的衣服才能出去參觀一下這艘船啊。」亞利安理所當然的回答,彎腰在行李箱裡面翻找自己的T恤,肌肉線條隨著他的動作變得更加明顯,「哇啊,當初不該把衣服放那麼下面的……這樣全翻出來又得重新整理一遍了欸。」

珂羅不敢再看,用力將頭扭向另一邊,整個人就這樣僵在原地。

「啊,找到了。」亞利安成功找到偽裝用的普通衣褲迅速換上,又挑出一副墨鏡戴起來,對著旁邊的鏡子照了照,「嗯,完美,頭髮要不要弄亂一點……算了,整理起來太麻煩。」

「走吧珂羅。」亞利安朝僵成雕像的珂羅伸出手,露出王子般閃耀的微笑,「我們出去逛逛?」

腦袋依舊過熱的珂羅暈呼呼的回握,「好的……」

見他雖然答應卻完全沒有移動的意思,亞利安乾脆一把牽住他的手腕,難掩興奮的往外走。

珂羅只覺得包覆住他手腕的溫度幾乎要燙傷他的皮膚,腦子當機的更厲害了。

「你有想先去看看哪裡嗎?」亞利安看著走廊上的標示認路,還不忘徵詢珂羅的意見,「要不要先去甲板上看海?我好久沒看海了!」

「好、好的。」珂羅呆呆點頭。

「看完海後再去逛逛一樓的大廳怎麼樣?聽說有很多好吃的!」

「嗯、好啊。」

「那待會也去地下一樓的酒吧怎麼樣?聽說那邊有很多漂亮的服務生姊姊喔。」

「好……欸?酒、酒吧?」珂羅回答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震驚的看向亞利安,對上金髮男子忍笑的表情。

「珂羅,你怎麼這麼可愛啊?」亞利安的聲音都笑的發抖,「你……」

「……亞利安?是亞利安嗎?」

一道清潤的嗓音突兀的插進兩人的對話中,讓他們同時停下腳步。

亞利安回過頭,發現布萊恩站在身後,和往常一樣清秀的面孔掛著笑,一雙眼睛卻緊緊盯著他握住珂羅的手,眼神裡有些古怪。

「布萊恩?你怎麼也在這裡?」亞利安驚訝的眨眨眼。

「我來參加電影的宣傳會。」布萊恩朝他笑了笑,視線轉到珂羅身上時,明顯黯淡了幾分,「這位是……?」

「啊,他是我新合作的作曲家。」亞利安這才放開了手,心情好的向布萊介紹,「他叫珂羅,多虧了他,上次回歸才能拿到這麼好的成績。」

珂羅在看見布萊恩的瞬間寒毛就豎起來了,這個人看他的眼神帶著奇怪的惡意,但更可怕的是他看亞利安的眼神。

——扭曲的喜歡,混雜勢在必得的佔有慾。

是薇洛妮卡公主說的那個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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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半調 發表於 2022-10-23 22:54:59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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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王子

《人魚王子》(3)

「你好,我叫布萊恩。」布萊恩朝珂羅伸出手,臉上扯起一抹略微僵硬的笑容,「看來你們關係很好呢。」

「……嗯。」珂羅一點都不想和這個眼神可怕的人類說話,但想到這次上岸的目的,他深吸一口氣,和布萊恩握手,「你好。」

布萊恩很快便放開手,朝亞利安那邊貼了過去,故作委屈喊道,「亞利安,你是來參加船上的公演嗎?怎麼沒跟我說一聲?」

長髮青年整個人的狀態像是隻被踩了尾巴的貓,渾身僵硬,嘴唇緊抿,聽到布萊恩的話後簡直是反射性回嘴,「他為什麼要跟你說?」

珂羅這句話完全沒有結巴,語氣也和平常溫吞的他不一樣,像是開啟戰鬥模式,面對他一生中最大的敵人。

「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亞利安啊!」布萊恩歪頭看著珊瑚,嘴角揚起的弧度帶著些許優越,「而且我還和他告白了。」

「告白?你、你答應了嗎?」珂羅一臉震驚的轉頭去看亞利安,「你和他……在、在一起了嗎?」

「我還沒答應。」亞利安總覺得現在的氣氛有點奇怪,但還是老實回答,「我……還沒想清楚。」

「哎,雖然當初人家說可以等你,但都這麼久了,我也會著急啊。」布萊恩垂著一雙眼,可憐兮兮朝亞利安看去,「亞利,答應我好嗎?」

「不好!」珂羅簡直用盡畢生的勇氣擋在亞利安身前,聲線緊的像是一撥就會斷裂的弦。

對於眼前第一次見面的人,布萊恩本來不好將敵意表現得太過明顯,但現在終於逮到機會,他自然不會就這樣輕輕帶過。

他收起假笑,眼裡的妒意被淬得異常冰冷,「不好意思,這是我們的私事,好像輪不到你這個外人插手吧?」

「你那個……才不是喜歡……」珂羅十分想後退,但又硬撐著瞪向布萊恩,試圖表現出自己兇惡不好惹,「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企圖?你這話說得可真難聽。」布萊恩往前踏步,垂眸看著比自己矮了一點的珂羅,「你才是有什麼企圖吧?不過合作幾次就想黏著亞利安,未免太不要臉。」

「布萊恩,不要這樣說他。」從頭到尾插不進話的亞利安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了,他踏前一步把珂羅擋到自己身後,皺眉不贊同的看著布萊恩,「是我讓珂羅跟在我身邊的。」

「亞利安!」布萊恩一臉受傷,清秀的臉龐泫然欲泣,楚楚可憐,「你別被他騙了,這種人不過是看上你的地位和金錢而已!」

「夠了,住口!」亞利安冷下臉來,心中的怒火節節攀升,「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不需要你來告訴我。」

「亞……」

「我該去後台準備演出了,失陪。」亞利安打斷布萊恩的話,拍拍珂羅緊繃的肩膀,「走吧,我先送你回房間。」

布萊恩獨自一人被留在原地,垂放在身側的拳頭微微顫抖,一雙眼睛恨恨瞪著兩人離去的背影。

明明他才是先站在亞利安身邊的那個人,明明他就快得到他了!都是那個不知道哪來的人打亂了他的計劃!

他望向和亞利安併肩行走的青年,那頭隨步伐晃動的黑色長髮就像一根刺一樣,扎在他眼裡十分惱人。

……珂羅是吧?他絕對不會讓那個人稱心如意。

一路上珂羅一句話也沒說,雖然他本來話就少,但亞利安還是感覺到他心情很不好。

「我第一次看到你這麼兇的樣子。」亞利安試探性的開啟話題,「你不喜歡布萊恩嗎?」

「……他不是好人。」珂羅悶悶不樂的開口,「你離他遠一點。」

「現在不結巴啦?」亞利安逗他,「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好人?布萊恩他剛剛是衝動了點,但平常還是挺好相處的啊?」

「他……!」珂羅聽見亞利安誇布萊恩就心裡不舒服,生硬的轉開話題,「我……不回房間了。我能去,看你唱歌嗎?」

「嗯?你認真的嗎?」亞利安一愣,「你要看現場我當然很歡迎,但是人很多喔,你沒問題嗎?」

「……我盡量,找人少的地方。」保護亞利安遠離壞人的念頭戰勝了恐懼,他艱難的點頭,「我要去。」

「好吧,如果受不了就趕快回去,知道嗎?」亞利安揉揉他的黑髮,「我先回去換個衣服,然後我們再去舞台。」

等他們來到後臺時,安琪已經等在那裡了。

「再半小時開場,曲目沒忘記吧?」安琪再度確認。

「放心,沒忘。」亞利安穿著剪裁合宜的白色西裝,正坐在椅子上讓化妝師替他弄頭髮,「臉不用上妝了,就這樣吧。」

「知道你天生麗質。」化妝師笑著點頭,隨後疑惑的問道,「門邊那個黑衣服的小孩是誰?」

「是我的作曲家。」亞利安笑著用眼角餘光看過去,「珂羅,你先去找個好位子待著吧,要不要我讓安琪陪你?」

珂羅搖頭,離開前小聲說了一句,「加、加油。」

「嗯,我會的。」亞利安神采飛揚的笑道,「好好看著我吧。」

#

露天舞台上,另一家公司的歌手剛結束演唱,她朝臺下揮手致意後,在歡呼聲中退場。

「謝謝妮可莉娜帶來的精彩演唱!」主持人笑道,「接下來上場的人大家肯定都不陌生,他是我們今天巡航演唱會的壓軸歌手,曾制霸金曲榜榜首長達三個月的實力派唱將,來自深海的王子殿下——」

主持人已經聽見臺下克制不住的躁動,將話筒對準觀眾,「讓我們一起喊出他的名字!」

「亞利安!!!」

舞台的燈光在短暫暗下後驟然亮起,站在中央的金髮男子一身設計感十足的白色西裝,聚光燈將他唇邊的揚起的弧度映的迷人又耀眼。

「大家晚上好。」亞利安低沉悅耳的嗓音透過麥克風迴盪在星空之下,「今天的第一首歌,『深海無光』,獻給你們。」

舒緩又帶了點迷幻的前奏響起,亞利安微闔著眼眸,開口歌唱。


我或許沒有想像中堅強
用泡沫做成華麗的偽裝
在自己的世界當孤獨的王
卻還是害怕被人遺忘
什麼是迷惘 什麼是悲傷
抬頭仰望
才發現深海裡沒有陽光


台下觀眾手裡拿著主辦方提供的酒精飲料,原本零星的說話聲在台上的男子開始唱歌後逐漸消失,每個人都沉醉在他那宛如人魚的歌聲中,沒人忍心發出聲音破壞這首歌。

珂羅窩在沒什麼人聚集的角落裡,一向怯生生的黑眸直直看向台上的亞利安,裡頭的光彩分外明亮,像點點繁星。

他還是第一次在現場看亞利安表演。

雖然本來就知道他是個耀眼的人,但站在舞台上盡情歌唱的亞利安,比起他所知道的任何一種面貌都要更加燦爛。

也許是因為亞利安在做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所以看起來無比幸福。

這樣的念頭一浮現,珂羅的嘴角也跟著小幅度揚起。

如果可以,他希望亞利安大人能一直這麼快樂下去。

會場的另一個角落,布萊恩恨恨瞪著幾乎被人群遮擋住的珂羅,視線幾乎能在對方身上捅出幾個洞來。

沒想到他還真的對亞利安死纏不放……

布萊恩想到稍早發生的那些事,心裡更加忿忿不平,恨不得立刻動手除掉他。

但現在還不到時機。

布萊恩的目光被舞台上的身影吸引,表情不禁變得異常柔和,眼裡也有幾分扭曲的陶醉。

他看上的東西,可不會就這麼輕易讓人奪走。

亞利安一曲終了,臺下爆發出熱烈的歡呼和掌聲,亞利安朝觀眾們笑了笑,「這首歌嘗試了以前沒有試過的風格,希望大家喜歡。」

臺下立刻傳來許多熱情的應和聲:「喜歡!!!!!」

「謝謝大家。」亞利安笑容明亮,「那麼,就讓我為你們帶來第二首歌吧。」

這次的五首歌風格各異,但亞利安都駕馭的十分完美,他像是天生就為了唱歌而生,每個音都足以讓聽眾深陷其中。

直到最後一首歌結束,觀眾們才從這種如癡如醉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最後這首『crystal heart』,是我即將在新專輯中發表的新歌,請大家到時候多多捧場喔!」亞利安拿著麥克風,朝觀眾席行了個優雅的貴族禮,「謝謝大家,我們下次見。」

「安可!安可!安可!」臺下的觀眾紛紛吶喊。

亞利安眨眨眼睛,側頭正想看看隱在舞臺旁的安琪如何指示,突然感覺腳下的地板晃了一下。

船上的人們也被這突來的晃動嚇到,叫住侍者的詢問聲此起彼落。

船身的晃動並沒有停止,反而越來越劇烈,已經有膽小的乘客開始尖叫和哭泣起來,夾雜著侍者們高聲的安撫,場面頓時陷入混亂。

『各位乘客您好,達米尼亞號遭遇風浪侵襲,請各位乘客稍安勿躁,儘速離開甲板回到房間,船方已開始準備救生艇,請各位乘客等候通知,隨時做好疏散準備,造成您的不便,敬請見諒。再重複一次……』

船長的廣播讓眾人稍微冷靜下來,開始依次撤離甲板。

「只是風浪有必要疏散嗎?」安琪不解的皺眉,「該不會船體受損了吧?」

「有可能。」亞利安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他左右看了看,「珂羅呢?」

「不知道,我沒看見他,場面太混亂了。」安琪搖頭。

亞利安翻出手機打給珂羅,電話那邊卻無人接聽。

船上的廣播再度響起,這次船長的聲音雖然依舊鎮定,但亞利安卻聽出一絲壓抑的慌張。

是搭乘救生艇的緊急疏散通知。

海面上翻湧著洶湧的波濤,奇怪的是天空仍然一片清朗,看樣子也不像是暴風雨來襲,風勢來的突然又詭異。

狂風大作,地面巨震,亞利安甚至感覺到船體開始有傾斜的跡象。

——這艘船可能會翻!

陸續已經開始有人搭上救生艇離開,亞利安他們也接獲準備搭乘救生艇的通知,但依舊不見珂羅的身影。

「我去找珂羅!」眼見情況變得不樂觀,亞利安果斷向安琪說道,「輪到你們的話就先搭,等我找到珂羅再一起按照指示離開。」

安琪本想再勸,看到他眼神裡的堅定後,也只好點頭同意,「你們小心一點。」

亞利安穿梭在徬徨的人群裡,不停搜尋著黑髮青年,卻始終不見那個身影,心裡也逐漸升起一絲不安。

他不停的撥打珂羅的手機,一個個未應答的通知讓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正當他想回房間查看時,眼角瞥見一個人跌跌撞撞朝自己跑來,「亞利安!」

布萊恩眼角泛著淚花,驚喜的望向他,「你是來找我的嗎?我和我的經紀人走散了,我好害怕……」

「布萊恩,你有看到珂羅嗎!」亞利安著急的打斷對方,眼裡盛滿布萊恩從未見過的焦急和煩躁。

布萊恩努力裝出的柔弱樣子差點崩掉,表面上卻還是垂著眼角,一臉無措,「我、我不知道……」

亞利安沒有再和他多說,轉身就要離去。

「等等!」布萊恩急忙拉住他的衣角,「你現在要去哪裡?很快就要輪到我們搭救生艇了,我們得趕快去等候區準備才行。」

被扯了一把的亞利安停下腳步,轉過來的藍眼睛鍍上幾分冰冷。

「我要去找他,你自己先過去吧。」

「亞利安!」布萊恩帶著哭腔大喊,「你之前不會這樣對我的!那個賤人到底哪裡好了!?」

「他哪裡都很好。」亞利安原本溫柔如水的眼眸此時像是結冰的海面,冷的嚇人,「別讓我再聽見你這麼說他,布萊恩。」

金髮男子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往前跑去。

珂羅在甲板上開始因恐慌躁動的時候就發現不對勁,他想找個地方躲開,卻被爭先恐後疏散的人群擠到一旁,手機在他沒注意到的時候從口袋中滑落。

「唔……」珂羅被推的撞在甲板的鐵護欄上,白皙的手臂立刻紅了一片。  

他靠著護欄站穩,朝一片混亂的人群看去,試圖找到亞利安。

一道高挑的人影晃進視野裡,那人頂著一頭顯眼的金髮到處穿梭,似乎正在找什麼。

有了!

珂羅眼睛一亮,內心的不安也撫平不少,「亞利安大……咳咳,亞利安!」

亞利安覺得自己似乎聽見了珂羅的聲音,連忙回頭,就見珂羅那嬌小的身板被擠到了甲板邊緣,堪堪靠在護欄上。

「你等著,我現在馬上過……」

巨大的撕裂聲倏地炸開,船隻再也承受不住風浪的衝擊,甲板上出現一道深深的溝壑,頃刻便斷成兩截。

甲板外圍迅速往下墜去,很快便被海水吞沒。

珂羅就站在斷裂處旁邊,船在此時又晃了一下,長髮青年一個沒站穩,直接踩空跌落海中!

「珂羅!!!」

亞利安心臟驟停,他驚恐的大喊,奮力往漆黑的海面上看去。

沒有。哪裡都沒有珂羅的身影。

船已經開始下沉,亞利安心一橫,毫不猶豫的往海中一躍而下!

屬於人類的雙腿在墜入海面的瞬間變回陽光般燦爛的金色魚尾,被海水包圍的久違感受讓亞利安恍惚了片刻,他立刻甩開這股懷念的感覺,四下尋找珂羅的蹤影。

他剛剛應該是掉在這附近才對……!

亞利安擺動著魚尾,往更深的海底游去,一邊不停的四處搜尋那抹纖細的身影。

就在他游經一塊巨大的海底礁岩時,一片漆黑的衣角在礁岩後一閃而過。

亞利安猛然煞車,身體比大腦更快的往礁岩後方繞過去。

礁石後面有個人背對著他半蜷著身體,那頭顯眼又漂亮的粉紫色長髮讓亞利安一愣,他視線下移,看見那身熟悉的黑色休閒服。

他幾乎是看見那頭長髮的一瞬間就意識到對方是誰,與此同時,一個荒謬卻又意外合理的想法閃過他的腦海。

水流的聲音似乎驚動了那個靠著岩石的人,那人轉過頭來,露出一張和黑髮作曲家一模一樣的臉。

「珂羅……」亞利安愣愣的開口,又不可置信的換了另一個稱呼,「……薩拉?」

粉色頭髮的青年似乎也被亞利安突然的出現給嚇到了,他呆愣幾秒,而後慌張的想退到岩石另一邊把自己藏起來,卻被亞利安一把扣住手腕。

「薩拉,是你嗎?」亞利安的語氣從不確定慢慢轉為肯定,「是你沒錯吧?」

一般人是不可能在水中待那麼久的,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青年大概也知道自己裝不下去了,他低著頭,終於鼓起勇氣抬眸看了亞利安一眼,輕聲喚道。

「……亞利安大人。」

他的聲音出現了微妙的變化,轉為另一道亞利安更為熟悉的聲線,容貌也漸漸褪去偽裝,變成那張亞利安已經許久沒見過的,充滿異域風情、卻比「珂羅」更加妖異殊麗的臉。

那是他社恐多年的青梅竹馬,珊瑚薩拉。

TBC
本文最後由 半調 於 2022-12-22 21:4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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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半調 發表於 2022-10-31 13:13:11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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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王子》(4)

「你……」亞利安一臉複雜的看著剛認識的作曲家搖身一變成為自家竹馬,一肚子話在注意到薩拉惶恐的表情後,全都化為一聲無奈的嘆息,「先上岸吧,你……把你的偽裝弄一弄,再不上去安琪要急死了。」

薩拉趕緊點點頭,伸手從腰包中取出一小瓶魔藥喝下,重新換上屬於珂羅的容貌和聲音。

「我的尾巴收不回去。」亞利安擺動自己的金色魚尾,「幫我一下?」

「好、好的。」薩拉又翻了翻腰包,從裡頭找出一瓶錐形的魔藥,遞給亞利安。

「謝啦。」亞利安接過後一飲而盡,魚尾過了幾秒後逐漸幻化成人類的雙腿。

「走吧。」亞利安朝薩拉伸出手,「我們回去。」

薩拉猶豫了一會,像隻緊張的烏龜般試探性的伸手,卻又在碰到亞利安的指尖之前洩氣似的往回收。

亞利安挑眉,伸長手臂直接握住薩拉退縮的手,將他拉向自己。

薩拉被拉到他的身旁,覺得剛剛的自己實在是丟臉的可以。

亞利安牽著他的手笑了笑,沒有戳穿他的窘迫,熟練的擺動雙腿往海面上游。

不久後,他們雙雙探出海面,此時那陣狂風已經消失,大半救生艇已經回程,只剩零星幾輛還點著燈找人。

「安琪!」亞利安看見熟悉的身影,一邊喊道,一邊帶著薩拉朝其中一艘救生艇游過去。

「亞利安,珂羅,你們沒事吧?」安琪連忙示意其他人幫忙將他們拉出水面,又拿出兩條乾淨的毛巾遞了過去,「這次的風浪也太奇怪,明明沒下雨,不過聽說所有乘客都平安搭上救生艇了,簡直是奇蹟。」

薩拉小幅度搖頭示意自己沒事,然後偏過身打了個噴嚏。

「很冷嗎?」一旁正在擦頭髮的亞利安見狀,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你怕冷還在裡面待那麼久?」

為了躲自己?有必要嗎?

薩拉微微睜大眼睛,緊張的連聲音都拔高了一度,「我、我又不是自己想,才、才待在裡面的。」

「……咳咳,這次就先放過你。」亞利安也意識到自己差點暴露他們海生動物的身份,只好重重拿起輕輕放下,「喏,先披著吧。」

亞利安將船上準備好的毛毯披到薩拉身上,在湊近他時小聲在他耳邊道,「回去別跑,我要和你算帳。」

薩拉一聽立刻僵直身體,整個人像丟了魂一樣呆坐在原地,惹得安琪還特地來關心幾句。

緊急派來接應的船隻很快靠近,將剩餘的救生艇接了上去,亞利安帶著薩拉來到安排給他們的房間中,喀的一聲關上房門。

薩拉被關門聲嚇的一抖,反射性倒退一步,小臉煞白。

「現在害怕會不會太晚了?」亞利安雙手交叉在胸前,本就高大的身材顯得更有氣勢,一雙長腿朝他邁進了幾步。

薩拉想跑,但是又不敢違背亞利安在救生艇上說的話,只能白著一張臉蛋死撐在原地不後退,連噴嚏都不敢打一個。

亞利安瞥了一眼他身上濕透的衣物,微微嘆了口氣,「你先去換衣服,不然要感冒了。」

薩拉如蒙大赦,立刻抱起床上準備好的換洗衣物逃進浴室,活像是身後有鬼在追。

亞利安在原地看著這樣子的他,不禁有點想笑。

果然是他認識的珊瑚。

薩拉過了整整十五分鐘才慢吞吞的從浴室裡挪出來,寬大的浴袍將他的身材襯的更加纖弱,配上那頭還未乾透的長髮和可憐兮兮的眼神,讓亞利安覺得自己好像什麼欺負小孩的壞人。

他身上也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此時正微微岔開腿坐在床沿,他拍拍旁邊的位置,「過來,坐好。」

薩拉深吸一口氣,視死如歸的坐在亞利安指定的位子上,脊背挺直,眼神亂飄。

「說吧,為什麼瞞著我上岸,還當了個作曲家?」

薩拉有點糾結該不該把薇洛妮卡公主給供出來,他謹慎的回答,「我、我只是想來……看看您。」

亞利安眉毛一挑,顯然不信,「如果是這樣,你大可一開始就跟我說,何必隱瞞身份?是有人叫你來的吧?」

「……是、是薇洛妮卡公主殿下。」薩拉在亞利安的氣勢逼供下瞬間敗陣,聲音都開始發抖,「她說、她說您被壞、壞人騙走,我、我才……」

「壞人?」亞利安的聲音裡有絲疑惑,「誰?」

「那、那個說和您告白的人!」薩拉這句話相比前面幾句話顯得中氣十足,「他是壞人!!」

「……布萊恩?」提起這個名字時,亞利安的腦海閃過對方阻止自己尋找薩拉的樣子,心裡忽然覺得一陣不舒服,眉頭皺了起來。

這樣一想,以前的自己怎麼會對他有過好感?

「他、他看您的眼神很可怕。」薩拉的怒火短暫蓋過恐懼,又氣又小聲的勸亞利安,「您、您別信他。」

「我知道。」亞利安應了聲,拖長音調問道,「所以你就是為了這件事上岸?」

「啊……嗯、嗯。」薩拉眼看話題又繞回自己上岸這件事上,氣勢瞬間萎靡,默默挪動身體想盡量遠離亞利安,「我、我……對不起。」

「別急著走。」亞利安輕鬆的把人抓回來,嚴肅著臉教育薩拉,「你知道岸上有多危險嗎?你一個社恐上來跟人類湊什麼熱鬧?還有岸上可不像海裡,你有想過溫差會對你的身體造成什麼影響嗎?萬一生病了怎麼辦?」

「可、可是……」薩拉被他訓的鼻頭一酸,又生生把淚意憋了回去,帶著水光的眼眸又怕又倔的看著亞利安,「我、我要保護亞利安大人才行!我才不要、不要讓壞人傷害您!」

聽見薩拉的話,亞利安心頭一動,一股複雜的情緒從心底升起,有些酸疼,有些微醺,但更多的卻是溫暖。

他會這麼生氣,也只是想到薩拉上岸可能受到的傷害。剛才那番話講完後,他其實已經不怎麼生氣了。

說到底,還是自己讓人擔心了。要不是薩拉扮作珂羅上岸分散他的注意力,他可能真的會因為想不通,就此答應布萊恩的告白。

亞利安長嘆一口氣,語氣軟了幾分,「抱歉,這不是你的錯,是我不好。」

「亞利安大人不用跟、跟我道歉。」薩拉吸了吸鼻子,「我、我不該騙您的,對不起。」

亞利安搖搖頭,伸出一隻手揉揉他的腦袋,「如果沒有你的話,我說不定就會盲目的跟著別人走了。」

他勾起嘴角,藍色眼眸漾著溫柔的波光,「謝謝你,薩拉。」

薩拉被他突然溫和下來的態度弄的一呆,他默默偏過頭,用長髮擋住自己泛紅的臉頰,「嗯。」

「說起來,當初我為什麼沒發現珂羅就是你呢?」亞利安雙手向後撐著床面,愜意的瞇起眼,「明明臉和性格都那麼像,我還一直告訴自己不要搞混你們兩個……果然還是因為我沒想到你竟然願意出那個洞穴啊。」

從他最初認識薩拉的時候開始,小珊瑚就一直待在洞穴裡沒有出來過,而現在自己成為了他踏出洞穴的理由,這讓亞利安感動之餘也有點莫名的小高興。

「不出洞穴……怎麼趕跑壞人。」薩拉小小聲回答。

「你真的是……」亞利安失笑,忍不住又摸摸他的頭髮,「好啦,我沒怪你,有你陪我待在岸上也挺好的。以後也要請你繼續幫我寫歌哦。」

薩拉有些意外的眨眨眼,他原本以為自己在事情暴露後會被趕回海裡的。

「不過,你如果之後不習慣岸上的生活,或是溫度讓你不舒服的話,就得馬上回去。」亞利安認真的叮囑,臉色因為想到什麼不好的回憶有些難看,「我可不想再像之前那次一樣看到你差點白化……我那時候真的嚇死了,別讓我擔心知道嗎?」

薩拉乖巧的點點頭,同樣認真的向他保證,「我會注意的,亞利安大人!」

「嗯,乖。」亞利安笑著點頭,隨即向後一倒躺在床上,順便拍拍旁邊的床,「好了,我們該睡覺了,這房間只有這張雙人床,你不介意和我睡一晚吧?」

薩拉好不容易降溫的臉再度刷紅,「我我我可以睡沙發!」

「有床不睡睡什麼沙發?」亞利安直接拉住薩拉的手把他拽倒在床上,聲音染上一點困倦的沙啞,「才剛說你乖,現在又不聽話。」

「我、我很聽話……」薩拉的語氣裡有絲著急和委屈。

「那就乖乖在床上睡。」亞利安伸出一隻手臂放到薩拉的腰上,幾乎等於將他抱在懷裡,「不准半夜偷跑。」

薩拉動彈不得,心底也想證明自己真的有聽話,最後還是紅著臉,小小答應了一聲。

「……好。」

#

巡航演唱會不那麼美滿的結束後,達米尼亞號翻船的消息瞬間傳遍大街小巷,一堆粉絲爭先恐後的在亞利安的官方粉專上留言關心偶像的安危,亞利安用大號在自己粉專上表明自己沒事後,安琪又替他辦了一場演唱會安撫民心,再度收穫一波流量。

演唱會過後已經將近年關,公司辦了一場慶祝晚會犒賞自家藝人,亞利安身為公司的招牌歌手之一,自然是不能缺席。

薩拉的社交恐懼來這種場合簡直能讓他原地白化,亞利安千叮萬囑他絕對不能偷偷跑來,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才啟程前往晚會舉辦的飯店。

飯桌上被人敬酒是少不了的,亞利安在娛樂圈也混了快三年,多少也練出一定的酒量,對這種略帶刺激性的飲料說不上喜歡,但也沒有很討厭。

但這次喝完酒帶給他的感覺明顯不太對勁。

他酒量不差,剛剛也只喝了幾杯服務生端來的紅酒,沒道理現在就開始頭暈,甚至有種渾身發熱的感覺。

「亞利安,你還好嗎?」一旁的安琪注意到亞利安唇角緊抿,撐著頭許久不說話,低聲問他,「大老闆已經來過了,你如果不舒服的話就先回房間休息吧。」

「……嗯。」亞利安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保持著風度微笑朝眾人舉杯,「抱歉,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就先失陪了,大家玩的盡興點。」

亞利安脾氣很好,在場的其他藝人多半受過他的關照,他們紛紛表示沒關係之後再聚,並催促他快去休息。

亞利安感激的笑了笑,側頭和安琪打過招呼後,一個人先乘坐飯店電梯回了房。

亞利安按照安琪給他的房號找到房間,進門後拿出磁卡插入凹槽,室內溫暖的照明隨即亮起,空氣中飄著一股讓人放鬆的淡淡香氣。

他按著仍然發暈的頭,決定先躺床上休息一會。

往前沒走幾步,亞利安看見自己的床上竟然坐著一個人,熟悉的身影讓他一僵,心底升起不好的預感。

「布萊恩……你怎麼在這裡?」

聞言,布萊恩從床沿起身,慢慢朝他走過來,臉上帶著甜笑,「當然是來找你的啊。」

眼前一陣暈眩,亞利安向後靠在牆上,全身上下的燥熱變得更加明顯,饒是他再遲鈍,也發現了事情不單純。

「你、你怎麼有辦法進來?」亞利安咬緊唇讓自己維持清醒,「我會變成這樣……也是你做的嗎?」

布萊恩定定站在他面前,不再隱瞞,「我請人在你的酒裡下了藥,房間的事也差不多。」

他勾起一絲愉悅的笑,「有時候用錢辦事還是挺方便的,畢竟沒人不喜歡錢啊。」

「你到底想做什麼!」亞利安怒聲問道,自從他知道對方懷著惡意接近自己後,一想到這個人就渾身上下不舒服。

更何況,在巡航演唱會那時,他還試圖阻止自己去找薩拉。

想到這點,亞利安的眼神更加冰冷。

「我是來聽取答覆的,畢竟船上那次以後,你就一直避著我。」布萊恩露出招牌的委屈表情,「你會答應跟我在一起的吧?」

「我想好了。我們不適合。」亞利安果斷的回答,「請你離開,不然我要叫保全了。」

布萊恩長嘆一口氣,像是早料到這個回答一樣,「看來你是不肯改變心意了。那麼,我也只好採取特別的行動。」

「唔……」亞利安只覺得渾身上下彷彿置身火海一般灼熱,他努力保持清醒,咬牙開口,「你到底想怎樣?」

好難受,像是全身的熱度找不到一個宣洩口,陌生的感覺像是疾速生長的藤蔓,將他死死縛住,無法逃脫。

「亞利安,你知道你喝下去的是什麼藥嗎?」

布萊恩往前踏步,用手勾起他的下巴,陶醉的歪頭欣賞起他的表情,「看來藥效很不錯啊?你看起來更迷人了,我可真等不及要跟你一起享樂呢。」

「你在……說什麼?」亞利安揮開他的手,喘息著質問,「這到底是什麼藥……」

布萊恩輕笑了幾聲,「你不知道?也對,你不是人類,是人魚呢。」

「這是春藥哦。」布萊恩眼中閃著貪婪與癡迷混雜的光,「是種能引發性慾的藥,用你能懂的話來說,大概就是……激發你想交配的渴望?」

「……」亞利安震驚到說不出話,怎麼、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本來我也是不想做到這種地步的,都怪那個突然冒出來的賤人。」布萊恩一瞬間閃過憤怒的表情,隨後立刻歸於詭異的微笑,「亞利安,跟我上床吧?不然……我就把你是人魚的事昭告天下。」

「……你想說就說吧,反正也不會有人信。」亞利安閉了閉眼,試圖驅散眼前開始冒出的重影。

「真任性呢。」布萊恩加深了嘴角的笑意,一隻手往他的領口伸過去,「那我就自己來吧。」

「你……放手!」亞利安又驚又怒,他正想使力把布萊恩推開,門口突然傳來一聲開鎖的輕響,一道纖細的黑影緩慢的推門而入,在看清房中的景象後一呆,隨即風一般的衝了過來,用力撞開來不及反應的布萊恩。

突如其來的衝擊讓布萊恩重重摔倒在地,悶哼了一聲。

「薩……珂羅?」亞利安沙啞的聲音帶著難掩的驚訝,「你怎麼……?」

薩拉擋在亞利安面前,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兇狠眼神瞪著布萊恩。

「你、你這個賤人怎麼會在這裡!!!」布萊恩又驚又怒的跪在地上,一隻手按著側腹被撞疼的地方。

「不准靠近亞利安大人!」薩拉氣到連敬稱都忘記改,「你這個壞人!你對他做了什麼!?」

他不過是過來拿一份重要的文件,順便想看看亞利安大人睡了沒,誰知道一進門就看到布萊恩在傷害亞利安。

薩拉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麼火大過。

TBC

#這章比較短……因為下章要開車(×
#車技如何不敢保證,咱是無照駕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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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色西瓜 謝謝喜歡!!感動!! 這個系列就是為了滿足各種詭異的腦洞(? 2022-11-6 12:12
@羽兒毛 大恩不言謝(收下 爭取明天倒車入庫(蛤 2022-11-4 2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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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色西瓜 + 5 好喜歡這系列 世界觀好酷
羽兒毛 + 3 沒事的,沒駕照我給你😏(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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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半調 發表於 2022-11-6 12:23:20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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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王子

《人魚王子》(完)

★前排友情提示:這章有車!雖然破但他依舊是車!未滿十八的朋友慎入!!



「哈,只不過想做點好玩的事罷了。」布萊恩扯起笑,「你沒看見他已經變得這麼可愛了嗎?」

「混蛋!」薩拉自知武力值鬥不過別人,直接從腰包裡掏出一瓶淡藍色液體,快狠準的潑到布萊恩臉上。

布萊恩還來不及說話,兩眼一翻,就地昏了過去。

「喂?是、是保全大哥嗎?」薩拉奮力的把布萊恩從床邊拖到門外,抖著手打電話,「有個客人喝醉,跑、跑錯房間了……嗯,302號房,我把他放在門口,謝、謝謝你。」

做完這一切,薩拉立刻關上門,慌張的跑回亞利安身邊,伸手小心的扶住他的手臂,「亞、亞利安大人?您怎麼樣了?哪、哪裡不舒服?」

亞利安面色不自然的潮紅,閉了閉眼搖頭,艱難的開口,「……我沒事,你、你先離開這裡。」

「我不要!我、我才不要丟下您走掉!」亞利安的身體燙的驚人,薩拉簡直快被嚇哭,深怕一不注意他就有了什麼萬一。

「……聽話。」亞利安啞著嗓子,推了薩拉一把。

「我、我這次不聽。」薩拉用他那個小身板吃力的把亞利安扶到床上,按著他的肩膀想讓他躺下來,「我、我要怎麼幫您?這到底是怎、怎麼回事?我分不出這是什麼毒……」

「別管我了,這個……過一會就好。」亞利安渾身的細胞都在躁動,卻還是維持著最後的理智想把薩拉趕走,「我不知道我等等會幹出什麼事……你快走。」

「您都這樣了還想趕我走!」薩拉終於忍不住憤怒的叫道,「我不要!我絕對會救您……您不要趕我走。」

不要再像三年前那樣,頭也不回的丟下我離開……!

亞利安眉頭一蹙,忽然用力拉了薩拉一把,將他整個人壓倒在床。

薩拉猝不及防被按在床上,他茫然的抬頭,對上亞利安幾乎喪失理智的眼睛,「……亞利安大人?」

亞利安沒有說話,吐著熱氣的唇靠向薩拉,下一秒便含住他的嘴巴,緩慢而情不自禁的吻著。

「唔!?」薩拉大腦瞬間短路,似乎沒辦法理解現在發生了什麼事。

他任由亞利安吻著自己,直到身上的男人試圖翹開他的齒關加深親吻,他才猛然清醒,開始小幅度掙扎起來。

「亞、亞利安大人,您冷、冷靜一點!」雖然薩拉覺得自己才是那個該冷靜的人,但他還是努力想釐清現在的狀況,「這、這到底是什麼藥?」

「身體好熱……」亞利安模糊的低喃著,一手扣住薩拉試圖推開他的手,藍色眼睛滿是情慾烈火,「我想吻你,想碰你,還想和你做更多事。」

過於露骨的話讓薩拉的臉瞬間紅透,結巴更加嚴重,「什什什麼???」

他、他怎麼覺得這個症狀聽起來有點耳熟?他到底在哪裡看過??

魔藥圖鑑迅速的在薩拉腦中過了一遍,瞬間停在某頁繪著鮮豔花朵的藥草上。

藥草功能:引發情潮,乃繁衍期海妖族熱銷藥草。

……不、不會吧?真的是那個?

亞利安在薩拉呆滯的空檔再度吻了上去,這次不像前一次那樣溫柔,而是帶著侵略性撬開他的嘴,軟而有力的舌頭劃過他的齒列,急躁的找到薩拉的緊緊糾纏。

薩拉從來沒有被人這樣親密的對待過,他渾身止不住的發顫,抓著亞利安衣襟的手指關節用力到泛白。

分開後,兩人都大口喘著氣,亞利安體內的燥熱不減反增,刺激著他更強硬的佔有眼前的人。

他將手伸入薩拉的腰間,沿著細滑的皮膚一路向上,抵達某一處突起。

「嗯……!」過電般的奇異感覺從亞利安觸碰的地方傳遍全身,薩拉眼尾泛紅,害怕的捉住亞利安的手,「等、等一下……」

手上的動作被迫停止,亞利安微微皺眉,抽開手,一把將人抱起。

「亞利安大人……咦!」

無視薩拉的驚呼,亞利安像嫌衣服礙事一般,將對方身上的遮蔽全數脫光,又重新把人按回床上,拉起他的雙手固定在頭上方,用力扣住。

薩拉全程被亞利安力氣壓制,無法反抗,身上赤裸的涼意讓他十分不習慣,雙腿掙動著想後退,「您、您不要這樣……」

他很喜歡亞利安大人,卻從來沒想過真的能和那位如此親近,更沒想過會在這種彼此心意尚未明瞭的時候,發生這種意料之外的肢體接觸。

對他這種懼怕與人接觸的珊瑚來說,進度實在是太快了,讓他無所適從。

薩拉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麼心情,有慌張,有害羞,有恐懼,還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

就連現在這種令他畏懼的觸碰,都是他曾經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啊。

這次沒有了阻礙,亞利安更加毫不客氣的含咬住薩拉的唇,堅實的身體貼上薩拉柔軟的身軀,肌膚摩娑帶來的溫度讓他更加渴求對方,一隻手撫弄著薩拉胸前挺立的兩點。

「嗚……」薩拉腦中一片混亂,他忍受著胸口酸漲又難耐的感覺,閉上眼睛小聲的喘息。

青年微捲的長髮散落在潔白的床單上,身體因為刺激過度泛著淺淺的粉,本就妖異的美貌在情動的狀態下更加誘人。

這樣還不夠……

亞利安的意識被慾火燃燒得幾乎消失,本能牽引著他的手往下,在幽暗的穴口邊來回摸索。

薩拉驚喘一聲,下意識抬手想把亞利安推開,卻再度被亞利安單手制住。

他們兩個的力氣實在相差太大了。

感覺到亞利安的手指進入自己體內,不適感和心裡的那絲難過讓薩拉眼角的濕意化為實質,晶瑩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他顫抖著伸手捧住亞利安的臉,哽咽著問。

「亞利安大人……您,還認得我是誰嗎?」

亞利安的藍色眼眸裡燃燒著肆意慾火,直直看向薩拉的眼睛,幾乎要把他燙傷。

他拉開臉邊的手,將臉埋進裡頭親吻,一隻手在薩拉的眼角一勾,帶走幾滴溫熱的淚珠。

「薩拉,」亞利安沙啞著聲,火熱的唇蹭著薩拉柔軟的掌心,「我想看你原本的樣子。」

「……您會後悔的。」薩拉偏過頭,眼淚無聲落進枕頭裡,「我不知道,您現在這樣究竟是因為藥,還是……」

因為喜歡我……

亞利安靜靜看著他,深海般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就這麼專注又炙熱的凝視著。

薩拉被那雙眼睛定定的看著,終於受不了般的閉上眼睛,黑色的捲髮從髮梢開始逐漸變回粉色,容貌也回復成屬於珊瑚薩拉、而非人類珂羅的臉。

他永遠無法狠下心拒絕亞利安大人的要求。

亞利安的眼裡似乎有一道波紋晃過,他俯下身咬住薩拉的紅唇,將自己埋入身下人的體內。

「哈啊!」薩拉痛的臉色發白,十指死死絞住床單,咬著嘴唇試圖阻止自己發出更多的聲音來。

亞利安急切的舔吻過薩拉的脖頸,在蒼白的皮膚上留下明顯的緋印,寬厚的手覆上他的下根,不算溫柔的滑動著。

薩拉努力放鬆身體,身體和心理的雙重難受讓他眼淚掉的更兇,卻硬是沒有哭出一點聲響。

脆弱又倔強,純情又魅惑。

察覺到包裹著自己的柔軟有稍微放鬆的跡象,亞利安坐起身,拉開薩拉的雙腿,腰肢生澀的挺動起來,試探著各種角度。

薩拉死死咬住嘴唇,鮮血從他的唇邊溢出,他緊緊閉著眼睛,只能從喉間壓出幾聲細小的嗚咽。

鮮血的色澤映在亞利安的眸中,讓他眼底清明了一瞬,他退出薩拉的身體,低頭溫柔的吻去薩拉唇上的血絲。

金髮男子眼中的狂亂稍褪,他在舔淨薩拉唇邊的腥紅後,帶著血氣的吻落在身下人的眼角,連同淚水一併嚥下。

「別哭。」亞利安低啞著聲音輕哄,「薩拉,別怕。」

「亞、亞利安大人……?」薩拉縮了一下,帶著霧氣的粉紫色眼睛有著不確定,和一點畏縮。

亞利安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先前太過粗暴,他混沌的腦子下意識的記得不能傷害薩拉,握著薩拉下身的手動作頓了頓,轉為溫柔的撫弄。

不要傷害他。別讓他害怕。

「……唔嗯!」薩拉再度悶哼出聲,這次卻不是因為痛楚和難過,被溫柔對待消去了他心裡大半不安,身下傳來的刺激變得舒服難耐。

忍著幾乎要將理智再度燒灼殆盡的慾火,亞利安加快手上的動作,讓薩拉顫著身體發洩了出來。

亞利安趁著薩拉釋放後的短暫失神再度進入,這次他注意著薩拉的表情,確定青年沒有任何不適的表情後,才開始緩緩抽動起來。

「嗯……亞利安大人……」薩拉低低呻吟,側過頭喘著氣,臉蛋透著誘人的緋紅。

渾身的燥熱彷彿找到出口,亞利安在幾下緩慢的抽插後就控制不住的加快速度,他緊緊扣住薩拉纖瘦柔韌的腰,在薩拉再度咬唇之前低頭與他唇齒交纏。

「別忍。」亞利安伏低身子,將薩拉的腦袋按進自己肩窩,「痛就咬我。」

薩拉緊抓著亞利安的背,牙齒輕輕抵著他的肩,卻不捨得用力咬下,一聲聲低吟自他微張的唇瓣裡洩漏,模糊的散在空氣中。

亞利安安撫性的順了順薩拉粉色的髮絲,身下的動作卻沒有慢下來的意思,仍舊快速而有力的進出著。

薩拉的身體顫抖得越來越厲害,環在亞利安腰間的腿也收得更緊,蜷曲的指尖在床單上拉出幾道皺摺。

身體裡的熱流叫囂著要釋放,亞利安喘了一聲,吻了吻薩拉的耳朵,輕聲問道,「我能……在裡面嗎?」

被快感衝擊的全身發軟的薩拉哼吟了幾聲,粉色腦袋蹭著亞利安的脖子點點頭,環住對方的手更用力了些。

亞利安微微勾起唇角,緊緊抱住薩拉用力的挺動了幾下,將那股熱意盡數釋放在薩拉體內。

同時,薩拉的下身也迎來了第二次的發洩。

亞利安拭去薩拉眼角再度滲出的淚水,嘆息般的低語,「對不起……睡吧。」

薩拉軟著身子靠在亞利安身上,嘴裡低喃了幾聲,便疲憊的睡了過去,細細的呼吸吐在他的脖子上。

亞利安抱起薩拉走進浴室,替兩人洗淨身體後,重新帶著人回到床上。

金髮男子吻了吻粉髮青年汗濕的額角,眼神有些複雜的看著陷入沉睡的人,最終露出一個無奈又釋然的笑來。

亞利安收緊手臂將薩拉擁進懷中,帶著困倦和饜足閉上眼睛。

#

清晨的陽光透過房間的落地窗照進屋內,薩拉睫毛微顫,緩緩睜開眼睛。

他下意識的想要轉頭看床頭的時鐘,卻發現自己被人抱在懷裡動彈不得。

薩拉呆呆抬頭,就看見亞利安沉靜的睡顏出現在距離他眼前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

而自己此刻正將頭靠在金髮男子寬闊赤裸的胸膛上,還能感覺到溫熱的肌肉隨著呼吸規律的起伏。

薩拉表情一片空白,昨晚發生的事爭先恐後湧入他的腦海,他的臉頰逐漸漲紅,又慢慢褪下所有血色。

亞利安大人昨天是因為被下藥才會和他做那種事的,等大人醒來……會不會覺得他很卑鄙、很噁心,然後和他劃清界線?

想到這裡,薩拉心底湧上一陣難過,胸口彷彿被大石壓住,連呼吸都顯得困難。

他強忍著苦澀,拉開扣在腰間的手,儘量放輕動作下床。

在他坐到床沿準備站起來時,一隻溫熱的手掌突然從後扣住了他的手。

「……薩拉?」

亞利安捉住薩拉的手腕,聲音低啞,慵懶又好聽,「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薩拉瞬間僵直了身體,感覺末梢的血液冰冷了幾分。他沒有回頭,勉強從喉嚨擠出一點聲音回應,「亞、亞利安……大人……」

「你先別走好嗎?」亞利安其實心裡也有點忐忑,畢竟昨天他才剛對這株珊瑚做了過分的事,四捨五入……不,怎麼看都是自己對他強來了。

薩拉應該不會就此討厭他,覺得他是變態,然後要和他絕交吧?

「昨天的事,我很抱歉。」亞利安小心的開口,總之先道歉絕對不會錯,「我那時候控制不了我自己……你別討厭我好嗎?」

聽到亞利安這麼說,薩拉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擰了一把,痛得他眼前一濕。

雖然早就知道對方是因為藥效才對自己做那些事,他根本不該有其他多餘的想法,可是為什麼……還是忍不住感到心痛?

薩拉咬緊了唇,緩緩搖頭,「亞利安大人……不需要道歉。我才是,趁那個時候,對您做了不該做的事。」

他抽開被亞利安握住的手,像要放棄一切那樣站起身,垂放在身側的拳頭微微顫抖,「對不起。」

「嗯?等等,你道歉做什麼?」亞利安總覺得他們之間的交流好像有哪裡不對勁,「是我不顧你的意願強迫你,我還得謝謝你……幫我。」

說到這邊,亞利安咳了一聲,難得有些臉紅,「你這樣算是不生氣了嗎?」

「我怎麼……會生氣呢。」薩拉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亞利安大人才是,您不生氣嗎?我並沒有幫助您,反而卑鄙的利用您對我的信任,滿足自己喜歡您的心……」

「不、等一下,薩拉,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亞利安終於意識到了什麼,他這次按住了薩拉的肩膀,讓他正臉面對自己,「還有,你……剛剛說什麼?你喜歡我?」

薩拉紅著眼睛,眼淚不受控制的滑出眼眶,「對不起,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喜歡您,但是我真的……」

「你……」亞利安又震驚又慌張,更多的卻是驚喜,他用食指替薩拉拭去淚水,聲音不自覺的放柔,「別亂說話,什麼叫沒資格?是我太晚意識到……薩拉,我也喜歡你。」

薩拉的心亂作一團,幾個最壞的結果已經先在他腦海裡跑過一輪,他也做好了被亞利安厭惡的準備,沒想到迎來的卻是告白,不禁讓他呆了呆,眼角的淚立時跟著止住。

「小笨蛋,怎麼不早說你喜歡我呢?」亞利安笑著替他擦眼淚,「要是早點被你告白,我就能早點意識到自己對你的感情不是友情了……還差點被布萊恩誤導,真是好險。」

他和薩拉一個是被忽視的王子,一個是社交恐懼症患者,他們從小就一直待在一起,早就已經習慣有對方陪在身邊了。

他離開海底來到陸地上時,還因為得和薩拉分開難受了好一陣子,但他也知道不能勉強薩拉陪自己上岸,為此還消沉了很久。

他應該是從那個時候,就喜歡上薩拉了吧?

「我、我……」薩拉的嘴開合了幾次,還帶著水氣的瞳眸充滿不可置信,晶晶亮亮的像兔子瞪圓的眼睛,「亞利安大人……也、也喜歡我……?」

「是啊,你是陪我最久、也最懂我的人,除了你,我也沒辦法再喜歡別人了吧?」亞利安像往常一樣揉揉他的頭髮,語氣帶著難以掩飾的笑意,「而且你長的那麼好看,性格又好,還很可愛,和你相處那麼久,喜歡上你很正常啊。」

薩拉的臉連著耳根立刻紅透,眼神也飄移得比平時更嚴重。

他實在沒想過亞利安大人是這樣看待自己,一方面覺得受寵若驚,一方面又有一股淡淡的甜意,複雜的心情和思緒讓他結巴的脫口而出一連串的真心話,「我、我沒有,亞利安大人才是,長得好看,又、又溫柔,也很會唱歌……」

說到最後,薩拉羞得低下頭,恨不得立刻回到自己的洞穴閉關幾年都不出來見人。

「謝謝你,薩拉。」亞利安牽住他的手,溫柔的笑道,「你知道嗎?你對我的肯定還有信任,一直是我努力堅持下去的動力。」

他不需要那些虛假的依賴和讚美,只要能得到他的珊瑚發自內心的鼓勵,那些長久伴隨他的空虛感就能瞬間消失,留下滿足與溫暖。

只要薩拉需要他,只要薩拉看著他,那樣就夠了。

「亞利安大人……」薩拉悄悄抬起頭,心底一陣溫暖。

「現在不難過了吧?」亞利安朝薩拉張開雙手,湛藍的眼眸被笑意點亮,像是海面上閃爍的波光,「那麼,為了慶祝我們在一起,抱一下好嗎?」

薩拉快速的眨眨眼,下意識又飄開視線,猶豫了半秒後重新點頭。

那雙粉紫色的眼睛看著亞利安,小小的喜悅一覽無遺。

亞利安得到允許,便微微傾身向前,將薩拉緊緊抱進懷裡。

薩拉待在亞利安的懷中,唇邊抿出一道小小的笑弧。

好溫暖……比洞穴裡還要溫暖,又令人安心。

當初有鼓起勇氣上岸,真是太好了。

#

兩人在說開彼此的心意後,就開始愉快的談戀愛生活,他們本來就不是人類,對同性相戀完全不覺得有哪裡不對,亞利安也不是那種為了人氣就想搞地下戀的個性,戀愛談的十分明目張膽。

所以在一起還不到一個禮拜就被經紀人抓包了。

「你、你們……談戀愛都不先找我商量一下嗎?」安琪向來冷靜的菁英表情終於裂了,「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三四天前確定關係的。」亞利安坐在沙發上,右手還牽著薩拉的手,幼稚的捏來捏去。

「亞利安!你的事業才剛進入巔峰期!現在談戀愛,還是和個同性……你想葬送你的歌手生涯嗎!?」安琪一時也忘了顧忌薩拉還在場,恨鐵不成鋼的怒道。

「安琪,我很喜歡唱歌,也很喜歡能讓我唱歌給很多人聽的舞台。」亞利安抬頭,藍眸認真的看著自己的經紀人,「但如果要我在舞台和珂羅之間選一個,我會選珂羅。」

薩拉微微一顫,握緊了亞利安的手。

「錢和人氣對我來說不是必要的。」亞利安慢慢說道,「但他不一樣。」

「……好,我知道了。」安琪一看亞利安的眼神就知道他心意已決,無奈的揉揉眉心,「你……公關需要幫你做嗎?還是順其自然?」

「順其自然吧。」亞利安有些歉疚的對安琪說,「對不起啊,每次都讓你為我操心。」

「我是你的經紀人,為你操心是應該的。」安琪嘆了口氣,「亞利安,你是我帶過最厲害的歌手,你天生就是吃這行飯的……我相信,你的才華足以證明一切。」

安琪離開後,亞利安注意到薩拉的神情低落,湊到他耳邊低聲問,「怎麼了?為什麼不開心?」

薩拉看了他一眼又垂下頭,語氣有點沮喪,「我、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你、你明明……可以好好唱歌的……」

「你怎麼會這樣想?」亞利安驚訝的問,「我只是選擇了我更重視的事物而已。」

「你不是麻煩,你是我的男朋友。」亞利安溫柔的握住薩拉的手,「所以別多想,好嗎?」

薩拉點了點頭,朝他笑了笑,但亞利安和他相處那麼久,十分輕易的看出他的珊瑚還是很難過。

亞利安沉思片刻,輕輕摸了摸薩拉的頭,「我有點口渴,你能去外面替我買點飲料回來嗎?會不會怕?」

「啊,好、好的。」薩拉經過這段時間在岸上的歷練,社恐已經好轉許多,只是仍舊不擅長和陌生人交流,「我可以的,等、等我。」

亞利安笑著朝他揮揮手,等薩拉離開後,金髮人魚拿出手機,撥通了安琪的電話。

「對不起啊,我有件事想和妳商量……再讓我任性最後一次吧?」

三個月後,夏季海夜演唱會。

這是場十分大型的演唱會,每年都會請金曲榜上的有名歌手來演唱,今年主辦方終於請到紅遍全國的歌唱王子亞利安,大手一揮直接把他安到了壓軸的位子上。

柔和的聚光燈灑下,亞利安坐在舞台中央的椅子上,身穿一件簡單的白襯衫,交叉疊起的雙腿上放著一把木吉他。

此時他已經唱完了三首歌,原本應該要到此結束,但他稍早前就已經和主辦方商量好,去後台換了身衣服後,就抱著吉他坐回舞台上。

他環視了底下觀眾一圈,黑壓壓的人群臉上佈滿欣喜和期待,每雙盯著他的眼睛都在閃閃發光。

他忽然想起最初來到岸上的時候。

那時的他幾近逃離的來到這裡,孤身一人在這座陌生的城市努力生存,從零星幾個觀眾開始積攢,慢慢擁有了這群龐大的粉絲,他終於可以證明自己的價值。

可是情況卻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他拼命了那麼久,掙扎了無數次,那麼渴望的東西實現後,迎來的卻是茫然和空虛。

亞利安將視線固定在人群的角落裡,那嬌小的身板被眾多粉絲埋沒,一身漆黑的打扮也顯得毫無存在感,但他就是能一眼看見他。

薩拉和他對上視線後,又匆匆撇開,還很不好意思的將帽沿拉低了些,亞利安幾乎能想像對方耳尖上的泛紅。

他微微彎起唇角。

啊,如果能早點發現最重要的人一直在身邊,想必他最初就能明白,自己根本不需要依靠那些虛幻的讚賞活著。

「今天的最後一首歌,是我自己寫的,詞曲都是。」亞利安宛如海妖般低沉悅耳的嗓音慢慢響起,「我要把它,送給我的愛人。」

台下在詭異的靜默幾秒後,因為偶像戀愛的重磅消息炸開了。

亞利安笑著將食指豎在唇邊噓了一聲,透過麥克風傳出去的氣音很微弱,但卻奇異的讓觀眾們逐漸安靜下來。

他抬起頭,微微一笑。

「這首歌,獻給我的小珊瑚。」他的語氣溫柔的幾乎能讓人溺斃其中,「《corol》。」

薩拉呼吸一滯,睜大的黑色眼眸中洩露出一絲粉紫色的光。

吉他輕緩柔和的前奏奏響,亞利安湛藍的眸子裡灑滿月光,直直看進薩拉的心底。


曾以為孤身一人 曾以為孑然一身
漆黑的夜裡聽議論紛紛
冰冷的海水溺人 無盡的寥落沉淪
空寂的心裡尋不到傷痕
乍現微光 你來到身旁
消融虛偽的謊
寒冬無傷 你燦若朝陽
此後夜短情長


亞利安在進入副歌前稍稍頓了頓,有意無意的對薩拉笑了一下。

看見薩拉接收到自己眼神後慌亂又捨不得移開視線的表情,他才笑著唱了下去。


謝謝你一直在我左右
讓我從此不再寂寞
謝謝你一直默默守候
讓我能夠勇敢追夢
I just want to tell you,my corol.
you are the one that I adore.
I just want you to know,my corol.
You are the one I'm waiting for.


整首歌曲結束後,粉絲們都還停留在那股綿長的情意裡,像浪潮悠悠來回拍打,令人沉醉。

亞利安輕輕放下吉他,站起來將麥克風湊近唇邊,低緩的開口,「還有一個消息,這場演唱會結束後,我就要引退了。」

台下的粉絲倏然從剛才的氛圍裡被拉回現實,臉上紛紛寫滿錯愕,一陣靜默後,震驚和不捨的喧鬧聲逐漸蔓延開。

「能遇見你們,我真的很幸運。」亞利安的笑容依舊優雅的像個王子,但其中卻摻雜了之前從未有過的幸福和真誠,「希望我的歌,能陪著你們繼續走下去。」

他最後朝觀眾席深深鞠了個躬,轉身步履堅定的走下舞台,消失在黑夜中。

薩拉呆坐在觀眾席上,還沒從亞利安的爆炸性發言中回過神,口袋中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他慌張的接起電話,剛剛還在台上歌唱的海妖之音現在在他耳畔響起,「薩拉,往後台走。」

薩拉噌的一下站起來,立刻朝後台跑去。

人群還在因為亞利安突然引退的消息躁動,薩拉奮力在人流中鑽來鑽去,直到一隻熟悉的手掌扣住他的手腕。

薩拉抬頭,看見戴著帽子和口罩的亞利安朝他眨眨眼睛,隨後熟練的帶他左繞右拐衝出人群,來到海邊一處人煙稀少的沙灘上。

「呼……感謝安琪,要不是她攔住那些媒體,我肯定走不了。」亞利安脫下口罩,拿著鴨舌帽往自己的臉上搧風。

「亞、亞利安大人,引退是……怎麼一回事?」薩拉顧不得喘口氣,立刻緊張問道,一雙黑眸閃著不安的光。

「哎,這件事等等再說。」亞利安眼眸亮亮的看著薩拉,「你覺得最後一首歌怎麼樣?你喜歡嗎?」

「咦、嗯……喜、喜歡……」薩拉被問得猝不及防,下意識還是乖巧的回答,話說到最後,一張臉才後知後覺的燒了個通紅。

「太好了!」亞利安愉快的彎起眉眼,帥氣的臉龐湊到薩拉眼前,語調都開心的高了幾個度,「那麼,我對你的心意,你也接收到了嗎?」

薩拉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向後逃跑,眼神閃躲的轉向一旁,整個身體僵硬的像要石化,「收、收到了……」

亞利安滿意的瞇起眼,他牽住薩拉的手,藍色的眼睛像盛了一片溫柔的海,「薩拉,我們回去海裡吧。」

聞言,薩拉一下子轉回腦袋,語氣裡有些著急,「您、您不繼續唱歌了嗎……?」

「唱啊,只不過換個地方罷了。」亞利安偏頭看著寧靜的海面,「三年前,我因為自卑逃出人魚皇宮,以為到了岸上就能將內心的空洞填滿,不再因為比不上哥哥姊姊而難受。」

「但現在,我已經不自卑了。」亞利安笑著說,「因為我知道,就算所有人都覺得我沒用,你也會一直陪著我。」

「你就是我在深海裡的光啊。」亞利安伸手抱住薩拉,輕輕蹭了蹭他的髮,「只要有你在,我就有勇氣回到那片深海中。」

「亞利安大人……」薩拉揪著亞利安的衣服,一顆腦袋埋進他的肩窩裡,「亞利安大人,也是,我的光。」

在他因為社恐而足不出戶的那段日子,只有亞利安大人不厭其煩的陪在他身邊,於是他才能像現在一樣懂得另一個人的溫暖。

「剩下的事,安琪說她會處理好的。」亞利安牽著薩拉的手,繞到一塊巨大的礁石後,笑著問他,「準備好了嗎?我們回家。」

他們雙雙往海中一躍,濺起一片無聲的水花。

海面上,金色的魚尾和淺粉色的長髮攜著月色和波光,隱沒在湛藍的大海中。

END

#月黑風高開車夜,路況不好請多包涵
#人魚篇完結~下一篇是愛麗絲夢遊仙境!
本文最後由 半調 於 2023-9-8 10:3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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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半調 發表於 2022-11-20 12:24:07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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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夢遊仙境

#魔改童話第四彈
#鋼鐵直男騎士團長×總在瞎撩夢境之主

《愛麗絲夢遊仙境》(1)

漆黑的夜色中,一輪血色的紅月靜靜掛在天上。

這是個很詭異的世界。漂亮的高樓拔地而起,形成繁華的都市區,在都市邊境卻瀰漫著濃濃的白霧,像是一層結界,將整個都市隔絕成一座孤島。

街上燈火通明,卻看不見半個人影,整片都市安靜的像個死城,幽靜又令人毛骨悚然。

有什麼人踏著高樓的屋頂奔馳而過。

那是個穿著一身藏藍騎士服的年輕男人。

他身形敏捷的一連跨越過好幾個屋頂,宛如暗夜中的獵豹,用非人般的矯健身手在高矮不一的屋頂上穿梭。

鉑金色短髮因為他疾速奔跑帶起的風而略顯凌亂,煙灰色眼眸冷冷淡淡往右一掃,換了個方向繼續前行。

他按下手環上的按鈕,一張書本大小的透明螢幕在他眼前展開。

螢幕上顯示著一張地圖,代表他自身位置的綠色光點正隨著他的移動飛快遊走於地圖之上,地圖左上角排列著四個頭像,分別是金髮女孩、戴帽子男人、貓還有兔子,此刻有三個頭像上都被打了一個鮮紅的叉叉,只剩金髮女孩的頭像還完好無缺的亮著。

突然,地圖上距離綠色光點不遠的某處,突兀的亮起一枚紅色光點。

鉑金髮色的男人幾乎是在看到紅點出現的瞬間就向後跳開,卻仍舊慢了一步。

無數紅色細繩從紅點對應到的屋頂方向竄出,牢牢綁住了男人肌肉緊實的手臂,並趁著他動作凝滯的瞬間迅速纏住他的腰和雙手。

男人煙灰色的眼眸如猛獸般直直瞪向一棟純白高樓之上。

「晚上好,『愛麗絲』。」

淺棕色髮絲的青年手中纏繞著紅線,笑著和金髮男人打了個招呼。

青年純白色的華麗衣袍上點綴著紅線編織而成的圖騰,及肩半長髮用紅繩綁住,柔軟的垂落在左肩,他的左眼是溫柔的碧色,右眼卻呈現一種妖異的鮮紅。

青年握住紅繩一拉,輕易的將比他高大的金髮男子扯到自己站立的屋頂上。

「別用那個稱呼叫我。」被紅繩束縛住的男人仍舊一臉冷漠,似乎對自己受制於人的處境毫不在乎,「放手,『紅心』。」

被稱作「紅心」的青年笑了起來,唇角的弧度誘惑又狡黠,「好啊。」

青年欺身向前,幾乎整個人貼進了金髮男人的懷裡。

「你親我一下我就放手,怎麼樣?」

金髮男人煙灰色的眸子冷漠的看著他,無聲的拒絕。

「真可惜。」青年遺憾的說,但他彎起的異色雙眸卻感覺不出任何惋惜的情緒。

「那麼,這一局就到此為止吧?」青年笑著說。

數股紅繩無聲在金髮男人背後擰成尖銳的錐狀,準確的刺穿了男人的後心。

金髮男人吐出一口血,意識模糊之際,有一雙微涼的雙手抱住了他,在他耳畔如情人一般低聲絮語。

帶著淺淡的花香和血腥氣,溫柔又殘冷。

「第五次,晚安。」

#

迦德羅爾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確認所在地。

他是在一張病床上醒來的,白色的被單上印著「中央醫院」的紅色字樣。

腕上的手環發出一陣輕快的鈴響,迦德羅爾按下手環中心的按鈕,一張透明螢幕在手環上方展開。

『團長!你也掛了嗎?』屬於瘋帽匠的頭像閃著光,迫不及待的劈裡啪啦一通講,『天啊!太兇殘了!這都是我們第五次團滅了,我還以為這次團長能夠撐久一點……好啦的確比上次多撐了三天,但好像也沒好到哪去啊?團長你這次是怎麼死的?被腰斬?被砍頭?還是被下毒?』

迦德羅爾額角一抽,手指下意識移到結束通話的按鍵上,忍了幾秒才慢慢收回手。

柴郡貓的頭像接著亮了起來,一道略低的女聲輕飄飄的插入對話,『喔?團長也來了啊?那個紅心皇后還真不給面子。』

「行了,都閉嘴。」迦德羅爾頭疼的蹙眉,從病床上翻身而起,「約萊人呢?」

『團長,我在。』溫柔的男聲隨著三月兔頭像的亮起一併傳出,『您沒事吧?』

「嗯。」迦德羅爾應了聲,「我在中央醫院,全員報點。」

『我在縱貫天橋上。』

『廢棄村莊。』

『河邊吧?但我不知道是哪條河,旁邊有個大倉庫。』

迦德羅爾喚出地圖,上面四個綠色光點各自分散,他按照幾人的說法大致推測了一下誰在哪,最後做下決定,「全員往廢棄村莊移動,妲莉亞原地待機。」

『哎呀真幸運,那我就愉快的掛機了。』

『妳可躲好啊黑心貓,別到時候被紅心皇后逮到然後單殺,那就丟臉丟回騎士團了。』瘋帽匠毫不客氣的嘲諷。

『這句話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這一輪爭取不第一個陣亡如何?』妲莉亞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語氣,帶點磁性的嗓音不著痕跡的吐出陰冷回擊。

『上次那是意外!是那個陰險的皇后偷襲我!!』

「修,妲莉亞,安靜。」迦德羅爾制止兩個隊員的例行爭吵,「移動的人注意隱蔽,不要引起紅心皇后的注意。」

『是!團長!』

迦德羅爾切斷通訊,耳邊頓時清靜不少。

他從病房中找出一些藥物和繃帶收在身上,直接打開窗戶一躍而下,穩穩的落在街上。

迦德羅爾移動的速度很快,到達目的地時只有妲莉亞一人等在那裡。

「團長果然是第一個到呢。」妲莉亞從某個壞了大半的窗戶內探出頭來,稍微估算一下高度後,撐著窗框從二樓跳下去,剛好落在金髮男人面前。

「『柴郡貓』的能力沒在冷卻吧?」迦德羅爾伸手,「給我一把劍。」

妲莉亞手心朝上翻開,原本的暗紫色眼眸倏然鍍上一層金,連帶的掌心也發散出金色光芒,銀色劍鋒慢慢向上增長,不一會兒便露出完整的劍體。

「喏,拿去吧。不過團長也真是的,才剛會合就要馬上幹活啊?」

「團長不解風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妳還沒習慣嗎?」約萊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黑髮綠衣的青年笑著走向二人,「看來我是第二個呢,修還沒到嗎?」

「誰知道那個蠢帽匠是不是迷路了呢?」妲莉亞不屑的嗤笑。

「臭女人你是不是又在說我壞話!?」

留著一頭張揚紅髮的青年風風火火的衝過來,第一時間把炮火對準妲莉亞,「誰迷路了?我怎麼可能迷路!」

「我這不是在關心隊友嗎?」妲莉亞聳聳肩,「你那腦袋看著就不好使。」

「通通閉嘴。」迦德羅爾冰涼的聲線把眾人凍的一僵,紛紛住嘴。

他們團長的氣場不論何時都很恐怖啊。

「進屋開會。」迦德羅爾轉身往妲莉亞剛剛待著的廢棄小屋內走,煙灰色眼眸涼涼的看了修和妲莉亞一眼,「再給我吵,就出來和我對練。」

這句話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其餘三人同時想起不好的回憶,臉色僵硬的跟著迦德羅爾進屋,十分安份。

屋內剛好有張餐桌能充當會議桌,幾人紛紛坐下後,迦德羅爾率先開口。

「『紅心』又變強了。」鉑金髮色的男人眸光冷淡,「他開始能夠隱匿自己的蹤跡,地圖幾乎偵測不到他的位置。」

「正常。『夢主』每打一場就強一個等級,我們總共團滅了五次,要打贏紅心只會越來越困難。」約萊沉吟道。

「其他人看起來也不是很順利啊,否則這個破幻境早該結束了。」妲莉亞用手指輕敲桌面,微微蹙起的眉頭帶著些許不耐,「六個夢主沒一組試煉者打贏……創造這個夢境試煉場的人是真的想把我們困死在這裡面?多大仇?」

「進來這個夢境的試煉者總共也才二十四人,光我們騎士團就佔了八個,連團長都被困在這個夢境裡。」修撐著頭嘆氣,「不知道另外四個兄弟們有沒有像我們一樣好運的被分在同一個夢境裡……希望我們出去的時候騎士團還沒解散。」

幾個月前,現實世界裡的騎士團收到來自魔法研究院「ACE」的邀約,他們剛對夢境試煉場做了全面升級,因此請了一批人率先體驗並測試產品的性能。

這個夢境試煉場可以讓參與者進入夢境,藉由和夢境中自動生成的夢境之主戰鬥提升實力,但過程中受的傷並不會反映到現實中,就像在遊戲裡打怪那樣,因此許多人為了精進自己的魔法,往往搶著預約使用這項產品,不論在貴族或是民間都十分炙手可熱。

他們騎士團自然也是這項產品的常客,之前多次參與的經驗也都沒什麼問題。

按照產品的設計,在夢境裡死亡可以選擇要退出或重新復活,但他們在這次的夢境裡死亡後卻沒有出現退出的選項,而是直接讓他們在夢境中復活,再度開啟新一輪試煉。

——他們被困在夢境試煉場裡了。

他們試過從手環裡的螢幕功能版上聯絡ACE的人員處理,但傳出去的訊息完全沒有回音,規則介紹的文字也發生了細微的改變:試煉者將分成六組,接受六位夢主的考驗,只要能打敗任何一位夢主,就能全員退出夢境,否則,二十四名試煉者將被永遠困在夢境中,無法甦醒。

「現在唯一慶幸的是,在這個地方『死亡』還可以復活重來。」約萊嘆息,「不過被殺那麼多次的滋味也挺不好受的。」

「前兩次我們還沒摸清夢境的機制,也錯估夢主『紅心皇后』的實力,錯失戰勝他的最好時機。」迦德羅爾打斷部下們的牢騷,「不過我們的戰鬥能力也有一定的提升,還沒到放棄的時候。」

「算這個夢境有點良心,我們的魔法能力都和現實世界差不多。」修無精打采的趴在桌上,「但要說有多強……除了團長,根本沒有人能和那個變態的紅心皇后打成平手啊。」

說到這裡,修忽然又有了精神,嘴角掛著不懷好意的笑,「話說團長,紅心皇后每次都把你留到最後,你們到底聊了什麼啊?」

迦德羅爾看了他一眼,語調依舊挺冷淡,「我們沒聊。」

「這可真沒說服力呢。」妲莉亞難得和修站在同一陣線,暗色眼眸閃著幾分玩味的光,「那位皇后一看就是會把喜歡吃的東西留到最後的人,團長不被動點手腳才奇怪吧?」

「妳希望我被動什麼手腳?」迦德羅爾煙灰色的眸子涼涼的斜她一眼。

「天曉得,那條紅繩應該可以玩出不少花樣?」妲莉亞不在意的收下這枚眼神,勾起一絲惟恐天下不亂的笑。

迦德羅爾疑惑的問,「除了用它綁人和殺人,還有別的用途?」

妲莉亞的臉僵了一瞬,她都忘了他們團長在某些常識的開發上有待加強,只好含糊的應了聲,眼神自顧自飄向遠方。

約萊見狀笑著打了圓場,「不過,團長你每次都留到最後,紅心皇后沒透露什麼線索嗎?」

「沒有,他說的規則上都有寫。」迦德羅爾微微瞇起眼,「唯一一點讓我懷疑的……是他偶爾會莫名消失一段時間,夢境會進入一種類似中場休息的狀態,我不知道他利用這段時間幹什麼去了,下次如果再遇到,千萬給我盯好他。」

三人對看了一眼,認真的點頭應聲。

「說起來,我在第三次被紅心殺掉之前,那傢伙問過我一個問題。」修突然舉手,「他問我說,團長有沒有喜歡的人。」

此話一出,妲莉亞和約萊的視線頓時像探照燈一般直直射向他們英俊冷漠的團長。

「你怎麼回答的?」約萊吞了口口水。

「那我當然是說沒有啊。」修老實回答,「應該沒有吧?還是其實有!?」

迦德羅爾喀鏘一聲寶劍出鞘,修嚇的立刻瘋狂搖頭,「沒有沒有沒有!團長那麼潔身自好守身如玉怎麼可能有喜歡的人!」

「然後呢?然後發生什麼事了?」

「然後紅心他就笑了……他笑起來好看是好看,但我總覺得背後涼涼的。」修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他好像說了一句什麼……『天助我也』之類的?接著就送我回重生點了。」

「呵。」妲莉亞沒忍住笑出聲,在那雙冷肅的眼眸掃過來時,她伸手捂住了臉上意味深長的表情,偏頭正好對上約萊同樣了然的淺笑。

迦德羅爾:「……」

他總覺得他的屬下們在交流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總之,這次的戰略和上次一樣,盡量不要分散行動,避免被各個擊破。」迦德羅爾決定無視他們奇怪的目光,逕自替這場會議作結。

「那紅心要是和上次一樣直接用蠻力把我們拆散怎麼辦?」約萊擔心的問。

「我會盯住他。」迦德羅爾淡聲道,「如果萬不得已需要分頭行動,就按照之前說好的,在中央醫院會合。」

「瞭解。」

「好,那……」迦德羅爾正想宣布散會,一股突來的危機感化作涼意爬上他的脊背,他厲聲大喝,「全體散開!」

幾乎在他話音剛落的下一秒,整棟廢棄房屋直接被一股可怕的外力砸爛,塵土飛揚,木塊噴濺,整棟樓直接塌了下來。

迦德羅爾喊道:「約萊!」

「我們沒事!」約萊及時撐出一個透明的防護罩保護住修和妲莉亞,三人都沒有受傷。

迦德羅爾微微鬆了口氣,轉頭看向打爛房屋的罪魁禍首。

眼熟的紅色細繩在空中舞動,棕髮青年坐在不遠處一棵樹上,正帶著輕快的笑意看著他。

「找到你啦。」紅心皇后笑道,「我的愛麗絲。」

TBC

#第五人格看太爽的產物(×
本文最後由 半調 於 2023-7-7 17:5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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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半調 發表於 2022-12-5 12:51:51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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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夢遊仙境

《愛麗絲夢遊仙境》(2)

「『我的』!?我是耳背了還是腦子壞了?」修張口愣愣問道,眼睛遲疑的來回看向場上對峙的兩人。

「我個人是覺得你既耳背腦子也壞了,但這次你可沒聽錯。」妲莉亞嘲諷的瞟了他一眼,注意力也放在突然冒出的悠哉青年,和他們高度警戒的團長身上。

約萊則乾笑幾聲,繼續撐著他的防護罩。

「嗨,各位試煉者,我們又見面了。」紅心皇后優雅的交疊雙腿,朝下方看戲的三人問好,「這次也要抱團行動嗎?很好的決定。」

異色眼眸看向面色冷凝的騎士團長,紅心皇后眸中笑意更深,「雖然我更希望和你單獨相處。」

迦德羅爾冷笑一聲,頭也不回的對部下們下令,「包抄他。」

幾人一邊為紅心皇后的發言抓心撓肺,一邊領命行事。

「又要四打一嗎?」紅心皇后單手托著下巴,「但在我看來,這和二打一沒有兩樣哦。」

「你們三個,」紅心皇后纖長的食指在虛空中畫了個圈,把迦德羅爾以外的三人圈在其中,「加起來算一個人。」

看戲三人組:「……」

「可惡,你別太囂張了!我這次一定要轟死你!」修第一個從語塞中反應過來,手裡爆炎匯聚,氣憤的朝紅心皇后猛烈砸去。

紅心皇后翻身下樹躲過攻擊,紅線在另一個樹枝上一繞,像是會飛一般輕鬆的來到另一棵樹上。

「太慢了,瘋帽匠。」紅心皇后搖頭,「你們一起上會比較好哦?」

「妲莉亞,給修火炮!」迦德羅爾厲聲下令,「約萊後退支援。」

「知道了!」妲莉亞伸手一揮,一個暗色法陣立時在修身邊出現,加速型重火炮自陣內緩緩冒出,冰冷的炮管直指敵人。

迦德羅爾長劍一掃直接砍斷紅心皇后站立的樹,異瞳夢主繼續向後跳到另一棵樹上,還未站穩,算準他動向的迦德羅爾已經接著砍過來,紅心皇后只能繼續退。

站位靠後的修趁機瞄準目標,事先聚集好的爆炎彈飛快被填入炮身,在重火炮的速度加成下,伴隨震耳的巨響疾速朝紅心皇后轟去,掀起大片塵土。

紅繩立時聚集織成一張堅實的大網,擋下轟擊而來的炮火,飛濺的火星灑到他純白的衣角上,無聲熄滅。

「變強了啊,真不錯。」紅心皇后喃喃自語,隨後愉快的笑了,「這樣打起來才有意思。」

身後一陣勁風襲來,紅心皇后詫異的回頭,異色眼眸中映出鉑金髮色男人的身影。

迦德羅爾一身肅殺的劍意,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竟然漂浮在空中,劍身放平攔腰斬向紅心皇后,「下去。」

退路被堵死,紅心皇后無奈的落在地面上,早就等在下面的修和妲莉亞一個抬起火炮,一個甩出長鞭,狠狠擊向尚未重整態勢的白袍青年!

紅心皇后雙手護在身前,紅繩隨著他的手勢再度聚集,盾牌似的擋下所有攻擊,隨後被強大的魔力擊碎,化為一堆碎屑。

紅心皇后挑眉,「結束了?那就攻守交換囉?」

一聲彈指,又有幾束紅繩憑空生成,紅心皇后隨手一揮,那些聚集成束的紅繩立刻散成細密如針的線,舖天蓋地刺向眼前的三人組。

銳利的紅線宛如箭矢,還未觸碰到目標,地面卻突然開始震動起來。

迦德羅爾和紅心皇后不約而同的往某個方向看去,迦德羅爾大喝,「約萊!防護罩!」

約萊反射性張開防護罩圈住附近的妲莉亞和修,「團長,你太遠了我罩不住你!」

話音剛落,數枚熔岩火球挾著高溫衝向他們,約萊咬牙抵禦突如其來的撞擊,眼角瞥見其中一枚炎彈正朝著迦德羅爾飛去。

「團長!!!」

迦德羅爾只來得及翻身躲到一旁的樹木後,然而這樣脆弱的屏障根本抵擋不了肆意燃燒的火球,原先翠綠的葉子受不了襲來的高溫立刻碳化,枝條也迅速的萎縮斷裂。

迫近的熱意灼燒著他的皮膚,一瞬間,迦德羅爾想起的竟是前五次死前的場景,那些全都是在涼爽的夜裡,沒有這樣炙人的空氣。

就在他以為這次會死於不同人手中時,頭頂那片落下的紅線忽然止住,硬生生扭了一個方向朝他飛來,在過程中迅速組成一面堅實的牆,轟一聲直插在他與火球間,隔絕掉逼人的高溫。

紅牆在擋下這波烈焰後跟著化為黑屑,迦德羅爾這才看清攻擊他們的根本不是人。

一頭狀似公牛的怪物正噴吐著熱氣,蓄勢待發的準備下一次攻擊。

牠四蹄上燃著漆黑的火焰,兩根牛角又長又尖銳,背上佈滿堅硬的厚甲,體型幾乎有三輛馬車那麼大。

迦德羅爾驚險躲過方才的攻擊,神情有些複雜的看了剛剛救自己的紅心皇后一眼。

「這樣看著我,是想要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嗎?」紅心皇后笑著朝他眨眨眼,在他反駁之前偏頭示意前方,「別看我了,看牠。」

迦德羅爾深吸一口氣,忍著夢主近在身邊那種寒毛直豎的感覺,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怪物身上。

「放心,我要殺你還不至於得靠偷襲。」紅心皇后似是看出他的緊繃,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先把那東西解決了,我們再愉快的來單挑怎麼樣?」

「……那是什麼?」迦德羅爾好不容易忍下拔劍砍掉那隻手的衝動,沉聲問道。

「你們之前沒遇過?運氣真好。」紅心皇后詫異的揚眉,「夢境裡有時候會出現這種怪獸,算是給試煉者增加一點難度?不過打敗牠也有好處,能替你們把體力和魔法因子回復到最佳狀態。」

「原本的難度還不夠高嗎!?」一旁聽見他們對話的修悲痛的大吼,也不管自己說話的對象是不是那個造就難度本身的夢主,「那隻怪物看起來太硬了吧!真的有辦法打死牠!?」

「當然有。」異瞳夢主聳肩,「要我宰了牠也行,不過這樣做,被回復的人就是我了哦?」

「你一邊待著。」迦德羅爾將長劍斜斜豎在胸前,「我姑且相信你一次。」

棕髮青年笑著後退幾步,紅繩一翻再度上樹,找了個好位子坐下,「你可以一直相信,我永遠不會騙你。」

他的語氣曖昧又纏綿,迦德羅爾本想反駁,但卻發現他說的目前的確是實話。

……紅心皇后是沒騙過他,只是殺過他而已。

「團長,你真的要相信他?」修總覺得隨時可能被紅心皇后背後捅刀。

「不然呢?你難道想一次對付兩個強敵?」迦德羅爾穩穩擺出劍招的起手式,視線沒有離開怪物身上,「別往他的背甲打,找找脖頸或關節處有沒有弱點。」

「友情建議一下,後腳關節是那頭牛最脆弱的地方喔!」紅心皇后悠閒的倚靠在樹幹上,還很欠揍的打了個哈欠,擺明自己就是來看戲的。

「……」修無言的看著他們的頭號敵人,又看了看不為所動的團長,只好鼻子一摸,閉嘴聽令。

迦德羅爾的長劍上閃出雷光,雷系的魔法因子被他附加到長劍上,整把劍都纏繞著金色雷電,靜靜的發出高壓電的嘶鳴。

「團長的魔法越來越可怕了啊……」約萊看著迦德萊爾被電光映亮的側臉,感嘆的搖頭,「修,你準備好了沒?」

「廢話準備好了!」修扛起黑管火炮,「黑心貓,我左你右!」

「不要命令我,你個蠢猴子。」妲莉亞嘴裡反諷道,手中卻早已握好長鞭,站在預備位置上就緒。

迦德羅爾攻擊,其他人掩護——這是他們在騎士團裡不必言說的默契。

因為他們的團長,從來不會讓他們失望。

迦德羅爾看了一眼他的屬下們,在怪獸咆哮著衝來時,將帶著雷光的劍刃狠狠斬向牠沒有背甲保護的脖頸!

怪獸仰天怒吼,兩根尖角擋住劈落的劍刃,迦德羅爾煙灰色的眼眸微瞇,雙手發力,乾脆的把右邊的牛角削了下來。

怪獸發狂的痛叫,雷電順著牛角的傷處往下肆虐,在牠的軀體上烙下一個個強烈電擊的焦痕。

與此同時,火炮跟著砸中怪獸的後腳關節,猛烈燃燒的爆炎讓怪獸痛得發出另一聲哀鳴,牠嘗試撐起身體,卻被襲捲而來的長鞭纏住,不受控制的向前跪倒。

「團長,趁現在!」

迦德羅爾再度提劍衝上,纏滿雷電的劍身眼看就要落在怪獸的後頸,牠卻突然扭頭,張開血盆大口對準他,高溫的火焰自喉嚨深處匯聚,就要噴發而出。

迦德羅爾連忙將劍淺淺砍在牠的下巴,借力跳開,正要提醒其他人時,那頭怪獸驀地又轉了一個方向,緊跟著吐出熔岩火球。

約萊站在靠邊的位置,在發現怪獸有動作時立刻就喚出防護罩護住場上其他人,卻沒想怪獸竟放棄離得最近的團長,熊熊焚燒的火球直直朝自己飛來!

他緊急在身前拉出一層防護,但終究是晚了一些,只堪堪護住身體,整個人被熱浪轟到廢墟旁邊,咳出一口鮮血,一時間動彈不得。

「糟了,約萊!」完全沒料到怪物竟然會突然轉移目標,修轉身就想去救人,怪物卻像是知道他的打算似的,猛然回頭朝他噴出一口漆黑的火球。

修連忙連開好幾炮打散那顆火球,怪物卻已經趁這個空檔衝到約萊前方,張開血盆大口準備吃下眼前的人類!

妲莉亞的長鞭根本擋不住牠,迦德羅爾距離太遠趕不上,約萊閉上眼睛,心裡感嘆自己第六次死亡竟然是被吃掉……

灼熱的吐息快速逼近,卻猛然停滯在距他不到五十公分的地方,沒有繼續前進。

約萊愣愣睜開眼,眼前的怪物嘴巴被紅繩死死綁住,全身也被細密的紅繩束縛,牠瘋了一般的掙扎,紅繩卻依舊牢牢的限制住牠的行動,完全沒有斷裂的跡象。

「愣著幹什麼?」紅心皇后清朗的聲線帶著點無奈和嫌棄,「還不快砍?」

在修和妲莉亞都因為夢主突然出手幫忙的玄幻場景有些呆愣的時候,迦德羅爾已經迅速衝向前方,那頭怪物此時背對著他們,後腳毫無防備的暴露在金髮男子的眼前。

劍上的雷電越來越盛,迦德羅爾單手握劍,精準的劈向怪物的後腳關節!

怪物尖聲哀鳴,後腳黑血狂噴,牠轟隆一聲側倒在地上,軀體化為無數細小的光點,融進在場四名試煉者身上。

魔法因子重新充盈整個身體,剛剛打鬥受的大小傷也快速癒合,約萊精神奕奕的站起身,為撿回來的小命默默歡呼三秒鐘。

迦德羅爾收劍回鞘,抬頭看向樹上坐著的白袍青年。

紅心皇后正在隱蔽的甩手,似乎剛剛拉住那頭怪物也耗了他不少力氣,他餘光瞥見迦德羅爾在看自己,甩到一半的手僵了一下,隨後緩緩放到臉頰旁邊擺了擺,假裝自己是在搧風。

迦德羅爾挑眉,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很快又恢復他一貫的沉靜表情。

「看我幹什麼?」紅心皇后乾咳一聲,「要來單挑了嗎?」

「剛才謝謝你。」迦德羅爾與他對視,「你如果想打,我可以奉陪。」

紅心皇后呆了呆,像是沒想到這個嚴肅冷漠還被自己殺過五次的男人會和自己道謝,他又咳了一聲,不自在的別過臉,「算了,我現在沒興致打架……」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臉色一瞬間變得有些蒼白,他閉了閉眼,再度睜眼時已經彎起平常那種淺淡的戲謔笑意。

「好好加油吧,愛麗絲。」紅心皇后朝迦德羅爾揮了揮手,「希望下次見面,你能讓我更盡興一點。」

不等迦德羅爾回答,紅心皇后轉身幾個跳躍,身形隱沒在層層樹葉之後。

迦德羅爾總覺得紅心皇后剛剛的表情不太對勁,他微微蹙眉,突然邁開腳步跟著往樹林裡跑去。

修一頭霧水的大叫,「團長?你要去哪?」

「我去確認一些事,老地方會合。」

留下這句話,迦德羅爾也跟著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團長他……就這樣跑了?」修呆愣的問,「他到底要幹嘛?」

「這個嗎……」妲莉亞喚出螢幕面板,看著上面通知欄中浮出「中場休息」的字樣,若有所思的說道。

「團長應該是發現了什麼……總不會真的是去以身相許吧?」

修:「……」

這女人終於失心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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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半調 發表於 2022-12-23 12:34:42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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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夢遊仙境

《愛麗絲夢遊仙境》(3)

迦德羅爾追著紅心皇后進入叢林,他腳下閃爍著雷光,藉著雷電的加速很快就看見先行離去的那道白色身影。

紅心皇后背對著他,似乎沒發現自己身後有人,白袍青年側靠在一棵大樹旁,很冷很冷的笑了一聲。

隨後,他整個人突然消失在原地。

迦德羅爾怔了一下,瞬間移動?不對,紅心皇后應該沒有這個技能。

他立刻按下手環叫出地圖,代表紅心皇后的紅色光點在審判庭的地方閃了一下,之後又消失不見。

「在那裡嗎?」迦德羅爾調轉腳步,往審判庭的方向跑去。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陷阱,但事到如今,他不能放過任何破解夢境的機會。

審判庭在整座城市東北方的邊境,他們幾乎沒有去過那裡,審判庭的大門也常年關閉,迦德羅爾在第三次試煉時曾經試圖暴力破門,還找了擅長機關鍛造的妲莉亞來研究看看能不能開,最後都無功而返。

原本以為這道門後面就是夢境出口的想法泡湯,他們只能繼續思考該怎麼打敗夢境之主。

迦德羅爾來到審判庭的大門前,大門依舊緊閉,但原本鑲在門上的燈亮了起來,像是證明裡面確實有人。

長劍出鞘,來都來了,再試一次也未嘗不可。

迦德羅爾做事一向雷厲風行,他一劍刺入門縫中,而後意外的挑了下眉。

這次的縫隙比以前大多了?劍身幾乎整個沒入門後,撬開來的機會不小。

想到這裡,迦德羅爾長劍向右一扳,金色電光劈哩啪啦的在門縫間閃爍,由內向外轟擊門板。

大門發出沉悶的聲響,竟然真的開始緩緩向外開啟。

大概過了十分鐘左右,大門終於被撬出一個可供一人通行的縫,迦德羅爾側身行過那條縫,踏上審判庭大廳中央的紅毯。

審判庭裡面沒有什麼出口,只有一個荒涼的大廳,還有大廳底部一扇鐵製的門。

為什麼不覺得那是出口呢?因為那扇門怎麼看都是牢房的門。

迦德羅爾皺眉,不過……紅心皇后人呢?難道地圖上的光點真的是障眼法?他跑去別的地方了?

他正思索著,突然聽見那扇鐵門後面有聲音傳了出來,像是鞭子揮擊的聲音。

有人在裡面?

迦德羅爾伸手握住鐵門的門把,不出意料是鎖上的。

但這種沒有任何魔法附加的鐵門,不用鑰匙也開的了。

電光再度於劍上匯聚,迦德羅爾抬劍,毫無罪惡感的把鐵門劈成兩半。

門後的景象伴隨著煙塵散去出現在他眼前,迦德羅爾常年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浮現一抹震驚,握著劍柄的手下意識收緊。

以往總掛著戲謔的微笑將他們玩弄於手掌心的紅心皇后,此刻正渾身浴血的跪在牢房正中央。

他的雙手諷刺的被紅繩綁住高高吊起,雙腿跪在一片暗色血泊之中,後背早已皮開肉綻,深可見骨的傷痕往下溢著鮮血,幾乎將他渾身的白衣都染紅。

紅心皇后低垂著頭,過肩的半長髮失去綁束,散亂的落在肩頭,破門的聲音讓他身體動了動,抬頭看向門口的方向。

那雙有些失焦的異色眼眸在看到金髮男人的瞬間恢復清明,紅心皇后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無法理解這個人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你……」

破空聲突兀響起,無形的鞭刃再度往棕髮青年的後背狠抽,紅心皇后悶哼一聲,精緻的側臉被冷汗浸潤,蒼白如紙。

「這是怎麼回事?」迦德羅爾眉頭皺的死緊,他抬步想上前,卻被一道透明的屏障擋住去路。

「愛麗絲……出去。」紅心皇后的聲音因為疼痛而顫抖,「不要過來。」

迦德羅爾自問做不到對剛剛還幫過自己的人見死不救,就算對方是自己必須殺掉的對象,但也絕不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他將內心細微的不悅與憤怒歸結於自己懲奸除惡的騎士心在作祟,一劍砍上那道看不見的屏障。

屏障紋絲不動。

「我叫你走……沒聽見嗎?」紅心皇后咬牙,他想放出紅繩把迦德羅爾甩出牢房,但事實是他什麼都做不了。

迦德羅爾看了他一眼,不知為何心情更加煩躁,他難得做起無意義的事,舉劍再度朝屏障砍去。

「迦德羅爾!!」紅心皇后崩潰的尖叫出聲,渾身都在發抖,「別待在這裡……算我求你了。」

迦德羅爾臉色難看,他也知道自己現階段幫不上忙,轉身走出牢房,倚在鐵門旁邊的牆上。

他沒有離開,只是閉上眼睛,腦中思索著上次的「中場休息」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難道每次「中場休息」,紅心皇后都是在審判庭度過的?

這個夢境試煉場為什麼會傷害自動生成的夢境之主?他們只是模擬出來的魔法幻象不是嗎?

牢房裡面的動靜持續了約莫半小時終於停了下來,迦德羅爾睜開眼,轉身站回門前。

紅心皇后不知道何時已經走到門邊,剛好和迦德羅爾撞個正著,他遍體鱗傷的身體根本經不起這一撞,眼前一黑就要往後倒。

迦德下意識伸手扣住他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身上,「……沒事吧?」

「我看起來……像沒事嗎?」紅心皇后大概是知道自己的臉差不多都丟光了,很沒形象的翻了個白眼。

迦德羅爾扶著他往外走,審判庭的大廳兩側有排長椅,迦德羅爾將他扶到那裡坐下,自己站在他身側。

紅心皇后長吁了一口氣,勉強勾起一抹笑容,「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不趁現在殺了我嗎?這可是最好的機會。」

「我還沒有無恥到對一個重傷患動手。」迦德羅爾淡淡道,「這就當作剛剛你出手相助的謝禮。」

「真要謝我的話,就親我一下。」紅心皇后戳了戳自己的臉。

迦德羅爾不為所動,「你有那個精力說這些有的沒的,不如想辦法處理一下你自己的傷。」

「喔,那個啊。」紅心皇后側頭示意他,只見原本猙獰的傷口正快速癒合,殘破的長袍也恢復成一開始整潔的樣貌,猩紅的血跡憑空蒸發,一點也不剩,「這些會自己消失,不用管它。」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迦德羅爾蹙眉,「你為什麼會被關在那裡?『中場休息』到底是什麼機制?」

紅心皇后停頓了一下,緩緩對上他的視線。

「親我一下就告訴你。」

「我不喜歡男人,也不會喜歡一個夢境幻象。」

「嘖,真固執。」紅心皇后可惜的嘆口氣,「剛剛那是『處罰』……因為我『違規』了。」

「什麼意思?」

「嗯,簡單來說,假如夢主幫助了試煉者,就會被當成違規。」

迦德羅爾眸光微動,他回憶起先前曾有的兩次中場休息,的確都是發生在紅心皇后出手相助之後。

「為何要幫我們?」迦德羅爾不解的問,「一邊幫我們,一邊又殺我們,不是很矛盾嗎?」

「幫你們是因為我樂意。」紅心皇后眨著慧黠的雙眼,勾起的笑容卻沒什麼溫度,「殺你們……是因為規則如此。阻止你們離開夢境,這就是我存在的意義。」

迦德羅爾沉默片刻,才緩聲開口,「其他的夢主,都和你一樣嗎?」

「一樣吧。」紅心皇后按了按肩膀,故意大嘆口氣,「但大概只有我會做出這種蠢事,真的試過就知道這可不是開玩笑,有夠痛。」

迦德羅爾一時不知道該發表什麼評價,只好靜默不語。

「既然你不打算殺我,那我就先閃人了。」紅心皇后站起身,稍微活動了下筋骨,「下次見面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嗯。」迦德羅爾在他站起來的時候稍微扶了他一下,「下次別再幫我們了。」

紅心皇后聳聳肩,「再說吧,看我心情。」

他轉身往大門走去,沒幾步便停下來,回頭朝迦德羅爾說道,「對了,今天的事可不要說出去喔,愛麗絲。」

迦德羅爾嘆了口氣,「說了幾次,不要叫我愛麗絲。」

「不然要叫你什麼?」紅心皇后歪頭想了想,「迦爾?嗯,聽起來還不錯。」

他背對迦德羅爾,抬起一隻手揮了揮,「那就再見啦,迦爾。」

迦德羅爾愣了愣,還來不及說什麼,紅心皇后就已經踏出審判庭,轉眼間就沒影了。

從小到大沒被人取過暱稱(主要是沒人敢)的迦德羅爾臉上閃過一絲無奈,腦中忽然出現部下們八卦的臉龐。

……他幾乎可以想像出那群無聊的傢伙在聽見這個稱呼後會有的反應。

還不如叫愛麗絲,嘖。

#

「喂,黑心貓,妳不覺得團長最近怪怪的嗎?」

妲莉亞正在保養她的長鞭,聞言嗤笑一聲,「你現在才發現會不會太晚了點。」

「不只團長,紅心皇后最近也怪怪的。」約萊一臉疑惑,「來找碴的頻率變少了,而且都沒怎麼下殺手,打沒多久就撤了。」

「今天已經是我們在這局生存的第八天了。」修簡直不敢相信,「破紀錄了吧,我從來沒想過能活這麼久。」

「收起你的蠢樣,第一次看見上趕著找死的人。」妲莉亞不客氣的嘲諷。

「蛤?臭女人妳說什麼呢!」

「說你蠢呢,單細胞蠢猴。」

「妳!」

「團長來了!」約萊大叫。

兩人瞬間閉嘴,裝作無事發生。

迦德羅爾一回來就看見屬下們表情古怪的看著自己,「做什麼?」

「團長,我們什麼時候要去找紅心皇后?」約萊委婉提醒,「大家都休息的差不多了。」

迦德羅爾皺眉,他自從那天起就不太想面對那個異瞳青年,每次看到他,心中總是有股煩躁和無力混雜在一起的異樣感,戰鬥的時候都多了點不易察覺的猶豫。

「明天吧。」現在屬下都開口了,他身為團長也不好再裝聾作啞。

幾人對視一眼,點點頭。

他們此時正在城市邊緣休整,旁邊幾公尺處就是白霧瀰漫的夢境邊界,這裡是空曠的原野,幾乎沒有能埋伏的隱蔽點,相對城市區和樹林顯得安全許多。

迦德羅爾方才去河邊抓了點魚,他的雷電魔法用來抓魚實在很好用,四人圍在升起的火堆旁邊,烤魚當午餐。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的用餐時間了。」

一道陌生的嗓音突然響起。

騎士團眾人瞬間警戒,盯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喂……我沒聽錯吧?」修寒毛直豎,「是從白霧裡面傳來的……?」

濃重的白霧中緩緩浮現一道人影,他輕易的跨過那道試煉者們無法穿越的霧氣,來到他們眼前。

那是個一身黑色晚禮服的男人,他年紀看上去比紅心皇后大,長相卻普通很多,他手中握著一根純黑手杖,朝他們紳士的行了禮。

「午安,各位試煉者們。」禮服男子笑道,「我是夢境之主,黑桃國王。」

「黑桃國王!?」修的聲音都變調了,「你為什麼能來這裡?試煉地不是各自獨立嗎!?」

「噢,當然是。不過我用了點小技巧。」黑桃國王的語氣有些浮誇,帶著點讓人不太舒服的輕蔑,「想跨越夢境結界……也不是挺困難。」

「你來這裡有什麼目的?」迦德羅爾給了部下們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煙灰色眸子冷漠的看向黑桃國王。

「你是他們的王嗎?」黑桃國王問,「和我做個交易如何?」

迦德羅爾沒回應,黑桃國王也不在意,逕自說下去,「你們替我把紅心皇后引來這裡,我來幫你們殺了他,怎麼樣?」

「真的假的?那我們不就能出去了?」修悄聲說,「他怎麼可能那麼好心,怎麼聽都有陰謀。」

「如果我拒絕呢?」迦德羅爾表情都沒變一下。

「那就太可惜了。」黑桃國王嘆氣,「我就只能……先殺了你們,再去找紅心了。」

「團長!!!」

約萊及時召出一層防護罩,擋下猛然揮來的劍光,一滴冷汗順著他的額角滴下。

修見狀立刻抬手朝對面轟出幾顆炎彈,迫使黑桃國王放棄追擊,向後跳開。

在爆炸揚起的一片塵土裡,黑桃國王翩翩後躍的身影若隱若現,一道夾帶雷電的劍身卻精準的找到他的位置,破開煙塵穿向他。

「哦?有兩下子。」黑桃國王架住迦德羅爾刺來的長劍,游刃有餘的笑道,「你是他們之中最強的那個吧?」

迦德羅爾沒有回答,一雙煙灰眸子閃著冷徹的戰意,手上的攻勢越來越凌厲。

黑桃國王輕笑了幾聲,臉上的愉悅和騎士團凝重的表情形成極大反差。

他像是在測試他們的能耐一樣,閃避的同時,偶爾會隨意劈個幾劍回擊,每次都讓騎士團感到一陣吃力。

「原來如此。」黑桃國王的出劍速度快的驚人,輕鬆的挑飛妲莉亞的長鞭,將她連人帶鞭重重甩到一旁,「如果這樣就是最強的話……那麼很遺憾,你們只能再團滅一次了。」

語畢,黑桃國王周身突然聚集起漆黑的魔法因子,他的魔法強度突然開始暴漲,連風都因為極強的魔法壓迫而停止。

「這、這是怎樣……」修腿一軟跪倒在地,過度強大的魔力幾乎壓的他喘不過氣,「他的魔力也太誇張了吧……這根本打不贏啊!」

妲莉亞的後背也被冷汗浸濕,她勉強支撐住沒有跪下,但雙腿也止不住的開始發抖,她咬唇不語,神色難得有些驚駭。

這和膽小或勇氣無關,只是身體對這種超乎常理的力量,產生了最本能的恐懼而已。

這不是他們對付的了的敵人。

「團、團長……」約萊牙齒都在打顫,他試圖架起防護罩,卻發現使不出任何魔法。

「死心吧,我現在要殺了你們,和大象踩死螞蟻一樣容易。」黑桃國王的聲音充滿虛偽的憐憫,「你們看起來很驚訝……紅心皇后沒和你們說過夢主的規則嗎?」

「……什麼規則?」迦德羅爾劍上的雷光漸趨微弱,但他仍舊筆直的站在原地,拿劍的手穩的驚人。

「夢主每團滅一次試煉者,魔法因子就會強大十分之一。」黑桃國王的笑容漸漸染上瘋狂,「我是不知道紅心團滅了你們幾次……但在我的黑桃試煉地裡,我已經團滅了試煉者……九十三次了。」

迦德羅爾微微蹙眉,他現在的感官遲鈍的可怕,連揮劍都有困難。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黑桃國王提著劍朝他走來,劍尖慢慢觸上他的心口。

「那麼,就從你開始殺起吧?」

TBC

#預祝聖誕節快樂!
本文最後由 半調 於 2023-7-7 17:5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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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半調 發表於 2023-1-9 11:45:57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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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夢遊仙境

《愛麗絲夢遊仙境》(4)

紅色細繩疾射而來。

黑桃國王一個翻身躲過如箭矢般穿刺過來的紅繩,先是不悅的咋舌,而後又愉快的笑了出來。

「終於現身了。」

淺棕髮色的青年站在紅繩組成的蒼鷹背上,華美的白袍在空中獵獵翻飛,異色眼眸居高臨下看著底下的不速之客。

「我就說怎麼找不到人,原來是聚在這裡了啊。」紅心皇后雙手抱胸,瞥向黑桃國王的眼神冰冷如霜,「你來做什麼,黑桃?」

「真見外啊,紅心。」黑桃國王無奈的搖頭,「我只是在幫你解決這些試煉者而已。」

「不勞你費心。」紅心皇后從空中躍下,輕巧的落在迦德羅爾身前,背對著他與黑桃國王對峙,「你越界了,黑桃。滾回你的試煉地去。」

「見到你之前,我的確是有些猶豫的,但現在我覺得……完全沒問題。」黑桃嘴角的笑容擴大,「現在的你太弱了,紅心,我要殺了你完全沒問題。」

迦德羅爾在紅心皇后靠近他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身體恢復了自由,他知道現在並不是個發問的好時機,只能從面前兩名夢主的對話中推測一切。

「怎麼回事啊,紅心?你那少的可憐的魔法因子是怎麼回事?以你的實力,把這群試煉者團滅個五十次應該不是問題吧?」黑桃誇張的提高音調,「但我看你這魔力……你竟然只團滅他們不到十次?你傻了嗎?現成的魔力來源就在身邊,你竟然不知道好好珍惜?」

「我沒有把人當菜切的癖好。」紅心皇后的聲音冰寒徹骨,這瞬間竟然和迦德羅爾的語氣十分相似,「滾回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

「知道又如何?你阻止不了我!」黑桃國王放聲大笑,「紅心,等我殺了你,我就能接管你的試煉地和力量,再繼續併吞其他夢境試煉地,成為最強的夢主!」

紅心皇后倏地一把推開身後的迦德羅爾,而後他整個身體都被突然竄起的漆黑魔力包覆住,人影瞬間消失。

「紅心!」迦德羅爾瞳孔驟縮,劍上電光大盛,還不等他動作,那層漆黑的魔力突然由內而外炸開,紅心皇后手一揮,原本化成繭狀護住自己的紅繩瞬間轉為鋒利的繩雨,毫不留情的往黑桃國王刺去!

黑桃國王周邊的魔法因子沖天而起,將紅繩盡數絞碎,紅心皇后腳下生成一個魔力凝結成的圓盤,他踩著圓盤直接飛上高空,黑桃國王看出他想搶佔制高點,也跟著化出魔力圓盤追上去,兩人就這麼在空中打了起來。

黑桃國王的魔力造成的壓迫感因為紅心皇后的到來而抵銷,騎士團三人撐著還有點僵硬的身體聚集到迦德羅爾旁邊,「團長!」

「都沒事吧?」迦德羅爾問。

「沒事,只是還有點腿軟。」修捶著腿,忍不住往上方的戰場看,「團長,紅心皇后……贏得了嗎?」

幾人也知道剛剛的確是紅心皇后救了他們的命,就算心情再微妙,也不得不承認他們此時站在同一陣線。

迦德羅爾也跟著抬頭,神情有些凝重,「難說。」

「聽他們剛剛說,夢主團滅我們越多次就越強……所以紅心皇后對我們其實算不錯了?」約萊小聲開口,「黑桃國王說他團滅了試煉者九十幾次……我們只被團滅五次,如果夢主的基礎魔力都差不多的話……」

那紅心皇后,幾乎沒有獲勝的可能。

「現在怎麼辦?」妲莉亞問,「現在的情況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難道就這樣乾看著?」

上空突然傳來一陣爆炸聲,有什麼東西從爆炸產生的灰色煙幕中迅速墜落,撞擊在離他們有段距離的地面上,發出一聲巨響。

四人轉頭看過去,就見紅心皇后被黑桃國王壓制在地上,雙手拉出一張紅繩結出的網,死死擋住黑桃國王往下施壓的劍刃。

紅心皇后唇邊溢出血絲,似乎是受了傷,他的位置本就處於劣勢,此時架著紅繩的手都有些發抖。

「紅心,別抵抗了。」黑桃國王手上的劍刃一寸一寸壓向身下的紅心皇后,語氣無奈地像是在勸說不聽話的晚輩,「不會很痛的,我會給你一個痛快,你的試煉者們我也會好好接收,不要再做沒意義的事了。」

「你……吃屎。」紅心皇后咬牙冷笑,「少他媽做夢!」

「真不優雅。」黑桃國王搖頭,「好吧,那我就直接送你上路好了。」

漆黑的魔力化為無數刀片,在紅心皇后周圍凝聚,紅心皇后扯出一個血腥的微笑,異色眼眸中紅光躍動。

漆黑的刀片在成形的下一秒盡數往紅心皇后刺去,棕髮青年暗自蓄積魔法因子,正想拼著重傷把黑桃國王掀翻,一道細微的雷電突然纏上他的指尖。

紅心皇后一愣,手中的魔力隨著指尖輕微的酥麻感消散。

而後,鉑金色電光傾瀉而下,轟散刀片的同時將紅心皇后罩進雷電交錯而成的保護圈裡,連黑桃國王都不得不因過強的電壓鬆開壓制,後退幾步遠離雷電的攻擊範圍。

紅心皇后偏頭咳出堵在喉中的血,上方突然籠上的陰影使他抬頭看去,迦德羅爾半跪在他身旁,煙灰色眼眸靜靜看著他。

「……拉我一把?」紅心皇后躺著朝迦德羅爾伸手。

迦德羅爾嘆氣,握住他的手順勢扶他站了起來。

「迦爾,和我合作怎麼樣?」紅心皇后看著圍在兩人身邊的雷霆屏障,偏頭笑道。

「……我的雷電擋不了他太久。」迦德羅爾加大電壓,再度逼退想靠近的黑桃,「試煉者和夢主的魔力差距太大了。」

言下之意,可以合作,但不保證能幫上多少忙。

紅心皇后也沒想到他答應的這麼乾脆,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很開心的笑了起來。

迦德羅爾的眼神有些無奈——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笑?

「不要擔心。」紅心皇后讀出他眼底的情緒,笑得更開心了,「這個差距……我來替你補上。」

白色華服的夢主突然轉身抱住迦德羅爾的後腦往下壓,讓兩人額心相抵。

「你……」迦德羅爾下意識按住紅心皇后的肩膀,就感覺一股溫暖又略帶灼意的魔法因子順著相抵的額心流入他的身體。

和紅心皇后本人的感覺一樣,熱烈又張揚。

前所未有的強大魔力充盈自己的身體,他握了握拳,似乎連天空都隨著雷霆變色。

「僅此一次破個例。」紅心皇后用那雙妖異的雙色眼眸看著他,「暫時,讓你共享我的力量吧。」

迦德羅爾低頭看了看自己右手小指上綁了一圈的紅色細繩,再度感到一陣無言。

「紅心,你瘋了嗎?竟然將夢主的力量和試煉者共享!?」黑桃國王臉色發青,「你就不怕被他背叛嗎!?」

紅心皇后在聽見「背叛」這兩個字的時候恍神了一下,隨即發出毫不客氣的嗤笑,「被你殺掉有比較好嗎?」

「黑桃,我和你不一樣。」紅心皇后將手中的紅繩打出一個繁複的花結,「迦爾也和你不一樣。」

在繩結完成的剎那,整個空間好似震動了一下,紅心皇后原本的白色華服變成紅酒一般的深紅色,只在衣領、袖口和腰際留下白色紋飾,右眼的緋紅異瞳色澤也跟著加深,氣勢和魔力都比先前更加強悍。

他側頭往黑桃國王看去,青碧色左眼都像是被映上一層赤色的光。

「你是不是忘了,你現在站在誰的地盤上?」

黑桃國王臉上出現一絲忌憚,紅心皇后身上的氣勢太可怕,他一時間竟然有種想逃的衝動。

冷靜點黑桃,這傢伙的力量遠遠比不上自己,現在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罷了,別被他騙!

在內心告訴自己要鎮定,黑桃國王恢復原本從容的模樣,但周身的魔法因子已經開始劇烈湧動,空氣都因為濃度極高的魔法因子微微扭曲。

顯然,他想在紅心皇后想出什麼後招前,先一步把這個捉摸不透的異瞳夢主給解決掉。

「呵,嚇成這樣。」紅心皇后嗤笑,他隨手往旁邊一指,從頭到尾無法加入戰鬥的妲莉亞等人腳下突然被一條紅繩圈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空間。

「待在裡面別動,否則到時候被波及可別怪我。」紅心皇后涼涼的說道。

要不是看在迦爾的份上,誰要管那三個傢伙。

「謝謝。」紅心皇后親自設下的防護圈比約萊強了好幾倍,迦德羅爾大概也猜到他的想法,簡單的道了謝。

「我只是不想讓他們去給黑桃送人頭,增加我的工作量。」紅心皇后彆扭的撇過頭,手中紅繩散開、拉長,在他纖長的指間結成一張複雜的繩網,從中散發出屬於紅心皇后的魔力,與黑桃國王的魔法因子抗衡,「去吧,弄死他。」

迦德羅爾很難得的輕笑一聲,沒有戳破棕髮夢主的話,他移開視線,劍尖直指提劍砍來的黑桃國王。

原本黑桃國王可以說是壓著迦德羅爾打,但魔法的差距被紅心皇后彌補了一大截,純論劍術則是迦德羅爾更勝一籌,真的打起來時竟然勢均力敵。

「不可能……我團滅了試煉者九十三次!紅心的魔法因子怎麼有辦法和我匹敵!?」黑桃國王一臉不可置信,揮劍幅度越來越大,明顯開始焦躁起來,「還有你……你怎麼有辦法跟上我的動作!」

迦德羅爾懶得和他廢話,魔力壓制消失後,黑桃國王的攻擊就不再像剛剛一樣快的不似常人,現在因為煩躁的原因,原本該講究技巧和輕靈的細劍被他當大劍揮舞,完全沒有發揮出細劍的優勢。

對師從前任騎士團長、自孩提時代就開始握劍的迦德羅爾來說,這種滿是破綻的劍招想要破解,輕而易舉。

雷聲轟隆作響,天空因為聚集的雷雲暗沉一片,時不時有鉑金色的落雷朝著黑桃國王打去,封鎖他進攻或防守的路線。

小指上纏繞的紅線源源不絕的提供龐大的魔法因子,迦德羅爾再度用一個刁鑽的角度刺傷黑桃國王的手臂,黑桃國王身上已經被劃出許多血痕,他臉上失去一開始富有餘裕的笑容,面色猙獰的聚集出巨大的魔法球往金髮騎士砸去。

迦德羅爾一劍劈開離他最近的幾顆魔法球,魔法因子在他眼前炸開,他微微抬手擋住爆炸產生的風壓,卻錯過視線死角中朝他轟來的魔法球。

他煙灰色的眸中沒有驚慌,在他身旁,紅色細繩拔地而起,迅速纏住剩餘的魔法球,乾脆的收緊絞碎。

紅心皇后是個可怕的敵人,但當他們站在同一陣線,他就是最可靠的盟友。

如果紅心皇后不是夢主,他們……

迦德羅爾沒再想下去,他藉著爆炸的掩護閃到黑桃國王身前,淡漠的煙灰色眼眸倒映出黑桃國王震驚又恐懼的神情。

黑桃國王試圖用爆發的魔力震開迦德羅爾,但迦德羅爾絲毫沒有退,他小指上的紅線爆出盛大的紅光,強硬的把所有魔力阻擋在外。

纏繞雷電的長劍狠狠釘在黑桃國王的左肩上,將他的左手臂整個砍了下來!

「呃啊啊啊啊!」黑桃國王慘叫著倒退,他面色鐵青的捂住自己血流如注的斷臂,深刻的意識到——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死在這裡。

「可惡……!」黑桃國王怨恨的瞪著迦德羅爾身後的紅心皇后,「竟然把力量分給試煉者……你身為夢主的驕傲呢!?」

「我要那種東西幹什麼。」紅心皇后冷笑,「喪家之犬別在這亂吠,我能看在同為夢主的份上替你選塊還行的地埋了。」

「紅心——」黑桃國王憤怒的咆哮,他飛快的退至白霧構成的邊界,「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黑桃國王轉身一頭紮進濃霧裡,眨眼間便沒了蹤影。

「跑了啊。」紅心皇后鬆開維持繩結的手,紅繩在他手中寸寸崩斷,看來也是撐到極限了。

他的衣袍恢復原先的白底紅飾,身體有些脫力的晃了晃,被一旁的迦德羅爾習慣成自然的扶住。

「不收回去嗎?」迦德羅爾歸劍回鞘,低頭看了看小指上依舊綁著的紅線,他能感覺到剛剛那股強大的魔力仍然留存其中。

「給你做個紀念啊。」紅心皇后似是因為剛剛強行動用了整個夢境的力量,神色間有些疲憊,「放心吧,那點力量還不至於讓你有辦法打敗我。」

迦德羅爾:「……」

敵人一走就開始攻擊友軍了是嗎?

說到底,這次也不過是暫時結盟,下次見面……他們還是得抱著殺死對方的心揮下刀刃。

他不知道自己心中一閃而過的不愉快是因為什麼。

紅心皇后對迦德羅爾的沉默習以為常,他張開手,圍繞著妲莉亞等人的紅繩便乖巧的回到他的掌心。

「那麼,我就先告辭了。」紅心皇后笑了笑,彎腰執起迦德羅爾的右手,在小指纏繞的紅線上落下一吻,抬眼朝他狡黠又誘惑的彎起嘴角。

溫軟的唇瓣與皮膚相觸,迦德羅爾清楚聽見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聲。

「要想我哦,迦爾。」

留下這句話,紅心皇后瀟灑的轉身離去。

迦德羅爾站在原地沒動,眉心皺的死緊,常年淡漠的煙灰色雙眸罕見的流露出一絲不可置信。

剛剛他心中升騰起的情感,怎麼那麼像……?

TBC

#過年前來一發!
本文最後由 半調 於 2023-9-8 17:2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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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色西瓜 謝謝海草! 2023-1-20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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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半調 發表於 2023-1-20 11:08:24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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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夢遊仙境

《愛麗絲夢遊仙境》(5)

「……團長,現在怎麼辦?要追嗎?」

修的聲音將迦德羅爾從思緒中拉回,他看見修一臉複雜的看向紅心離去的地方,心裡倒是挺明白對方的糾結。

他自己都很猶豫要不要追上去。

追上去能幹什麼呢?再打一架嗎?

「追當然是要追的,只怕不是由我們幾個來吧。」妲莉亞從一旁涼涼插話,暗色眼眸意有所指的看著迦德羅爾。

「……妳想說什麼?」迦德羅爾皺眉。

「團長你應該更清楚吧?」妲莉亞挑眉,「你沒發現你對待紅心皇后的樣子很不對勁嗎?」

「我……不對勁?」迦德羅爾的聲音帶著疑惑,「有嗎?」

妲莉亞翻了個白眼,無言嘆氣,「真要我一個個說出來?」

「那次你從審判庭回來後,整個人都變得很奇怪。」

「不再積極攻擊紅心皇后。」

「真要攻擊了又不知道在猶豫什麼。」

「三番兩次被調戲,眉頭都不皺一下。」

「被叫『特殊的』小名,竟然還沒把人砍了,相處和氣得跟什麼老夫老妻一樣。」

「還有,紅心皇后被黑桃國王壓著打的時候,你那張臉可精彩了。」

妲莉亞一口氣抖出這一長串證據,悠悠瞥向迦德羅爾,「這樣夠清楚了嗎?」

迦德羅爾的臉色隨著妲莉亞的列舉逐漸變黑,他想反駁,卻發現這些好像全是事實。

「……所以呢?妳想證明什麼?」迦德羅爾聲音發沉,「想說我已經無法將他當成單純的敵人斬殺了嗎?」

「我沒想證明那種事。」妲莉亞聳聳肩,「只不過想好心提醒一下,你喜歡紅心皇后哦,戀人的那種喜歡。」

「我……」

迦德羅爾想說自己不喜歡男人,想說紅心皇后只是夢境虛擬出來的幻影,想說他不可能會喜歡將他們團滅好幾次、又困在這裡的敵人。

但這些話到了嘴邊,通通都像是卡住一般,怎樣都說不出口。

「團長……」這時約萊遲疑的出聲,他伸手讓所有人看到手環上方的透明螢幕。

迦德羅爾看著訊息欄上浮現的公告,臉色驟變。

——中場休息。

#

迦德羅爾趕到審判庭的時候,大門上鑲著的燈如上次一般靜靜亮起。

用最快的速度撬開大門,迦德羅爾無法控制的加快腳步,直奔那扇熟悉的鐵門。

上次被他劈壞的鐵門完好無缺的聳立著,迦德羅爾面無表情的抽劍,毫無公德心的再度把門劈成兩半。

懲罰已經結束了,用來束縛的鎖鏈消失,紅心皇后一動也不動的倒在血泊當中,散落的棕色髮絲掩住他的面容。

迦德羅爾呼吸一窒,幾步上前半跪在紅心皇后身旁,將他的上半身攬起,讓他靠在自己懷中,「紅心!?」

紅心皇后雙眼緊閉,臉色蒼白的可怕,他身上的鮮血幾乎瞬間將迦德羅爾的衣袖浸濕,傷口不知為何癒合的比上次緩慢,直到現在仍舊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迦德羅爾皺眉,乾脆一把抱起紅心皇后往牢房外走,讓他躺在審判庭大廳中的長椅上。

紅心皇后臉上和身上的血污逐漸消失,但傷口還沒徹底復原,迦德羅爾垂眸看著他略帶痛苦的面龐,剛剛和妲莉亞等人的交談內容在腦中閃過。

『你喜歡紅心皇后哦,戀人的那種喜歡。』

我……喜歡他嗎?

「……迦爾?」紅心皇后微弱的問詢讓他下意識低頭,對上一雙渙散的異色眼眸,「我……在做夢?」

「這裡本身就是夢境,你還想做什麼夢?」迦德羅爾心情複雜的說道,「躺好,你的傷還沒完全復原。」

「果然是夢吧……」紅心皇后又閉上眼,不太舒服的咳了兩聲,「迦爾才不會這麼溫和的關心我。」

迦德羅爾揉揉眉心,他覺得自己得找個地方理清思緒,總之離這個讓他心亂的傢伙越遠越好。

他正想走,就聽紅心皇后極低的呢喃一句:「既然是夢,那我做什麼……迦爾都不會生氣吧?」

迦德羅爾還沒意會過來,右手就被一隻發燙的手捉住,金髮男子看了紅心皇后一眼,又撇過頭不去看他的眼睛,「鬆手。」

紅心皇后強撐著坐起身,聲音虛弱中又帶著點不知道是不是裝出來的可憐,「你為什麼不看我?」

迦德羅爾沒有回答,煙灰色的眼眸閃過一絲猶豫。

紅心皇后不依不饒的雙手捧住迦德羅爾的臉讓他面向自己,這個動作似乎牽動到他的傷處,他這次的嗓音有些微顫。

「迦爾,看著我啊。」

異色雙眸微微失焦,捧著他臉頰的手心也燙的異常,似乎是剛使用完過大的魔力,還沒恢復過來又被懲罰,身體不堪負荷導致高燒而神智不清。

迦德羅爾蹙眉,終究是無法對他的痛苦置之不理,輕嘆一口氣後半跪下去,讓紅心皇后不用費力的抬高手臂。

鉑金髮色的騎士團長難得耐心,「我為什麼要看你?」

迦德羅爾跪下後,變成紅心皇后要低頭看他,棕髮青年睫羽低垂,委屈的問道,「我不好看嗎?」

怎麼可能不好看。

紅心皇后的容貌是一種帶著書卷氣的清雋,那雙漂亮的丹鳳眼笑起來的時候總帶著點難言的誘惑,加上妖異的青紅雙瞳,常常令人不自覺就陷進他的眼眸中,無法移開視線。

淺棕色半長髮因為剛才的懲罰凌亂的散開,貼著自己的手細膩光滑,比起殺人不眨眼的夢境之主,看起來更像是在實驗室裡做研究的學者。

總之,光論外貌,他也無法昧著良心說紅心皇后長得不好看。

可他現在如果承認,還不知道這傢伙會做出什麼事來,他只能迴避這個問題,「你好不好看和我有什麼關係?」

紅心皇后微微瞇眼,摟住他的脖頸愉快的笑了,「我喜歡你啊。」

又來了。那種心跳失去控制的感覺。

紅心皇后之前總是口頭調戲他,再不然就是想方設法和他肢體接觸,卻從來沒有真的說出「喜歡」這兩個字。

如果是曾經的自己,聽到這句表白可能不會有任何感覺。如今心境轉變,他再也沒辦法無動於衷。

「喜歡我你還殺我那麼多次?」迦德羅爾終於忍不住問了個很不符自己個性的問題。

「我也不想,可是我控制不了。」紅心皇后的神情有些恍惚,喃喃自語般的開口,「它會操控我的意識,等我清醒已經來不及了……」

「你說什麼?」迦德羅爾愣了幾秒,猛然按住紅心皇后的肩膀,「誰操控你?說清楚!」

「我不想殺你啊……」紅心皇后突然捂住額頭,痛苦的蹙起眉,「為什麼要逼我……」

迦德羅爾察覺他狀態不對,立刻握住他的手,「怎麼回事?你想到什麼了?」

紅心皇后只覺得頭疼欲裂,無數陌生又莫名熟悉的畫面突然在他腦中快速閃過。

擺放許多儀器的純白房間、一排排上頭懸浮著魔法水晶的床舖、一面巨大的嵌牆式螢幕、兩個穿著白袍激烈爭執的人。

其中一人,和他長的一模一樣。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紅心皇后反握住迦德羅爾的手,幾乎是無意識的低問,「為什麼要背叛我?」

「你在說什麼?」迦德羅爾一臉莫名,紅心皇后似乎把他當成了別的什麼人,臉上的表情似憤怒又似哀傷,「誰背叛你?」

紅心皇后張了張嘴,眼中的神采卻忽然消失,如同斷線的木偶般往前倒。

「紅心!?」迦德羅爾反應迅速的接住他,紅心皇后雙眸緊閉,就這樣毫無預警的昏了過去。

審判庭在此時開始震動,迦德羅爾眼神一凜,正想帶紅心皇后出去,手上重量一輕,懷裡的人憑空消失,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迦德羅爾反射性的握緊拳頭,像是想留住什麼,他頓了幾秒,按下手環召喚出地圖,發現屬於紅心皇后的赤色光點出現在距離審判庭幾十公里開外的地方。

這也是……夢境規則嗎?

謎團越來越多,一時半會理不出頭緒,迦德羅爾單手將自己鉑金色的瀏海往後梳了一把,無聲嘆氣。

先回去和其他人會合吧。

#

『羅伯特,你瘋了嗎!?』

大門被用力打開,有著淺棕色半長髮的青年語帶慍怒,一青一紅的異色雙眸凌厲的看向站在巨大螢幕面前的黑髮男子,『我讓你主導這次的試煉場改良,你就是這樣改給我看的?』

『老師,我難道做的不好嗎?』原本面向螢幕的黑髮男子轉過身,臉上是近乎扭曲的狂熱,『我成功了……從進入夢境的試煉者們身上抽取魔法因子,儲存在製造夢境的魔法水晶裡,等水晶儲量填滿後再取下水晶,吸收其中的魔法因子……』

『你就能擁有魔法是吧?』棕髮青年臉色難看的打斷他的話,『這就是你把試煉者們困在夢境中的理由?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會讓他們永遠醒不過來!你想殺人嗎!?』

『老師您難道不想變得更強嗎!』黑髮男子大吼,『您自己的魔法不強,我甚至根本沒有魔法,所以我們才只能憋屈的當個小小的魔研師,給這些受魔法因子眷顧的幸運兒當狗!』

『魔研師是為了創造出造福人類的魔法器具而存在的。』棕髮男子伸手按住太陽穴,氣的頭疼,『ACE也是為此創立的……你現在要用我研發出來的東西傷害這些相信我們才來試煉的人?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老師,我親愛的院長大人,您會同意的。』黑髮男子走向棕髮青年,『我能將收集到的魔法因子分您三成……不,我分您一半,這樣,我們就都能凌駕於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傭兵和騎士團之上,這不是很好嗎?』

『好個屁!我當初就不該讓你負責這個企劃……讓開!』棕髮青年揮開他伸來的手,繞過他走到螢幕前,『給我滾出去,我現在沒空理你。』

棕髮青年修長的十指在螢幕下方的觸控板上快速躍動,雙眼緊盯螢幕上的魔法因子波動圖,準備強制停止夢境試煉場的運作。

他正爭分奪秒的操作著,卻忽然瞥見螢幕中倒映出黑髮男子朝他高舉實驗角架的身影。

棕髮青年還來不及回頭,後頸便被狠狠重擊,他眼前一黑,無力的軟倒在地。

『老師,就算是您,也別想阻止我。』黑髮男子抱起棕髮青年,打開與這間房相連的另一道門,露出門後兩排整齊的床舖,有二十四張床上都躺了人,而床舖上方的魔法水晶正無聲運作著。

『你……』剛剛那一下重擊讓棕髮青年嚴重的眩暈,他咬牙擠出幾個字,『為什麼、背叛我……』

『不是背叛,只是我們選的路不同而已。』黑髮男子一路走到最底部還空著的床前,將棕髮青年放在床上,再拿出一枚顏色和其他枚都不同的魔法水晶,安置到床舖上方,『再過幾天,ACE會因為研究疏失造成二十四位預約人永久昏迷,到時候院長想必也會引咎辭職,改由他的學生繼任吧?』

劇烈的眩暈讓棕髮青年動彈不得,在失去意識之前,他聽見黑髮男子笑著說道。

『老師,您就幫我將那些試煉者們……好好的留在夢境裡吧?』

紅心皇后猛然睜開眼睛。

他按著額角坐起來,發現自己回到了這個夢境中可以算做他大本營的地方——中央城堡。

「剛剛那是……什麼?」紅心皇后一臉驚異,「夢裡有個和我長的一模一樣的人…?」

那是誰?為什麼感覺……很像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重點是,夢主為什麼會做夢??

『時候到了。』

一個突兀的句子突然佔據他的腦海。

紅心皇后瞳孔一縮,指尖微微蜷起。

「它」又來了。

「什麼時候到了?」紅心皇后冷冷開口。

這東西不知道是什麼存在,偶爾會在腦中給他下指令,通常都是催他殺人,他剛開始還會照做,後來……因為某人的關係,他開始無視指令。

但在第三次夢境重置的最後,「那個東西」操控了他的意識,把迦德羅爾殺掉了。

當他恢復意識的時候,只看見金髮男子在他面前化為光點消失,而自己滿手鮮血的樣子。

從那之後,他對「那個東西」的厭惡感直接飆到頂峰。

『該讓他們再度重置了。』

「講這麼好聽做什麼?」紅心皇后冷笑,「要我團滅他們就直說。」

『這是最後一次。』它說,『以後,他就能永遠留在你身邊了。』

「你什麼意思?」紅心皇后愣了一下,意識到它在說誰時猛然站了起來,「什麼叫最後一次!?」

『試煉即將結束,他們都會成為這裡的居民。』

『他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

『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嗎?』

紅心皇后僵硬的垂下頭,拳頭握緊又鬆開。

淺棕長髮擋住他的側臉,讓他的神情顯得晦暗不明。

「……我知道了。」過了許久,紅心皇后低聲應道。

『需要我替你……』

「不需要。」紅心皇后打斷它,緩步走到窗邊,玻璃窗面映照出他冰冷的容顏。

「我會親自結束這一切。」

#

「下雨了。」

約萊撐著窗沿,驚奇的看著外頭落下的雨點,「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夢境下雨。」

「下雨也好啊,不然整天大太陽熱死了。」修嘆氣,「我還是想念現實世界有魔法空調的日子,還有我的漫畫們……唉。」

「不過,上次明明都把黑桃國王砍成那樣了,結果夢境還是沒有結束呢。」妲莉亞毫不客氣的嘲諷,「黑桃夢境的人都是草包嗎?」

「哎,黑桃國王團滅他們好幾次,就算重傷實力也很強,那些試煉者可沒有紅心皇后這個外援,打不贏很正常。」約萊安撫她。

迦德羅爾也轉頭看向窗外的雨,不知為何一陣心悸。

總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下意識的摩挲右手小指上的紅線,微微蹙眉。

突然,四人的手環像是集體中邪般快速響動起來。

「哇啊!這是怎樣!?」修被嚇的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連忙按開手環喚出螢幕,「這是什麼……終戰預告!?」

其他三人聞言飛快的按開手環,開始閱讀上面新增的訊息。

「三小時後前往中央城堡,與夢主進行最終決戰。」約萊越唸臉色越難看,「試煉者斬殺夢主,則全員離開夢境;夢主斬殺試煉者,則……永遠受困於夢境之中!?」

「什麼意思?是說這次如果再團滅,我們就永遠出不去了嗎!?」修不可置信的大喊。

「看來是這樣沒錯呢。」妲莉亞勉強的扯出笑來,「沒有退路了。」

三人互看一眼,不約而同去看他們的精神支柱——擁有鉑金髮色的團長大人。

迦德羅爾面無表情的盯著螢幕上的文字,片刻後關掉手環。

「都準備一下。」迦德羅爾轉身走進這家破敗商店後的倉庫,「一小時後前往中央城堡。」

「……是!」

迦德羅爾走後,三人面面相覷。

「團長他……沒問題吧?」約萊小聲問,「他不是對紅心皇后……」

「團長有情,人家不一定有意啊。」修搖頭嘆氣,「紅心皇后雖然總撩我們團長,但真的動起手來哪次放過水?之前團滅的那五次還不夠嗆?」

「想不到啊,團長的初戀就這樣獻給了一個夢境幻象。」妲莉亞難得沒有冷嘲熱諷,「怎麼看……都不會是個好結局呢。」

倉庫裡,迦德羅爾閉上眼睛。

有什麼畫面在他的腦海中閃過。

那人狡黠勾唇的模樣、尷尬撇頭的模樣、遍體鱗傷的模樣、痛苦蹙眉的模樣……

還有親吻自己的小指時,抬眸微笑的模樣。

垂在身側的拳猛然收緊,煙灰色眼眸睜開,一切翻湧的情緒盡數收斂,歸於沉寂。

冷靜如昔,淡漠如初,像是從來沒有生出那些不可說的動搖。

他往倉庫外走去,步伐沉穩而堅定。

這個選擇,他總要做的。

「你來了。」

三小時後,中央城堡。

紅心皇后坐在城堡大廳正中央的王座上,托著下巴輕聲開口。

他的華服是與黑桃國王戰鬥時的酒紅色,像是陰影中的血。

迦德羅爾站在離他幾公尺處的地方與他對視,煙灰色和異色的眼眸視線交錯,一時間沒人有動作。

約萊、妲莉亞和修站在迦德羅爾身後最好策應的位置,精神繃緊到最高點,隨時準備開打。

「那個訊息,你看到了?」紅心皇后沒有指名道姓,但在場的人都知道那個「你」是在指誰。

眼中一樣是只看的見團長,把他們當空氣,的確是熟悉的夢主。

「嗯。是你決定的?」迦德羅爾反問。

「是『規則』決定的。」紅心皇后笑了一聲,「不過訊息是我發佈的,要說是我也沒錯。」

他從王座上站了起來,唇角帶笑,眼底卻一片冰涼。

「迦爾,我喜歡你。」紅心皇后說,「所以,我不會手下留情。」

「請你永遠……不要醒來。」

鋪天蓋地的紅繩自他身後湧出,猛烈的襲向騎士團眾人!

「退!」迦德羅爾大喝,身後三人默契的散開,避過這波試探般的攻擊。

紅心皇后隨手一指,紅繩隨著他的手勢分成數股,分別朝著四人衝去。

迦德羅爾眼神一厲,紅心皇后想打散他們各個擊破!

「全員集合!不要分散!」迦德羅爾喊道。

「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嗎?」紅心皇后低喃。

異色雙眸掃了大廳一圈,而後定格在紅髮男子身上。

「就從你開始吧。」

「蛤?你以為你在菜市場殺雞啊!還可以悠閒挑順序?」修氣得跳腳,雙手凝聚炎彈毫不留情的朝紅心皇后一通砲轟,率先發起攻擊。

紅心皇后僅在身前立起紅繩結成的盾,輕鬆擋住修的攻擊,一雙異瞳靜靜看向發狂攻擊的帽匠。

倏然,在地上肆意遊走的紅繩暴起,將毫無防備的修死死纏住,硬生生中斷他連續的砲火。

「什……!」

「修!」約萊見狀立刻跑向修,試圖套一個防護罩給他,卻在中途被絆住腳步。

紅繩化為巨牆,直接擋住想趕來支援的約萊,紅心皇后眼眸微闔,漫不經心的張開右手,用力一握。

紅繩瞬間絞緊,將修整個人包裹在紅繩中,只留下漲的通紅的臉。

巨大的砍刀在修的身後成形,紅心皇后抬起食指,輕輕一劃。

「第一個。」

修的身體化為光點消失,屬於瘋帽匠的頭像暗了下來。

迦德羅爾咬牙,立刻轉身準備回防。

紅心皇后的第二個目標,是沒有攻擊能力的約萊。

約萊在看見修的頭像轉灰時,心裡一驚,卻沒有多餘的時間為團員悲傷。

幾乎是在他召出防護罩護住自己的那刻,面前的紅牆化為一把巨矛猛力刺向他,強力的衝擊使約萊不由自主的跪倒,舉在空中維持防護罩的雙手顫抖得厲害。

紅心皇后沒有玩什麼花招,直接用強大的魔力硬是破開約萊的防護罩,在迦德羅爾的雷電到達的前一秒,用紅繩構成的細錐貫穿約萊的胸口。

三月兔的頭像也暗了下來。

「第二個。」

迦德羅爾額角青筋爆起,小指上紅繩提供的魔力足以讓他斬斷絕大多數的紅繩,他迅速殺到紅心皇后身前,雷電纏繞的劍刃直接劈了下去。

紅心皇后一個後空翻躲過攻擊,就著重心壓低的姿勢一腳踹在迦德羅爾腹上。

迦德羅爾及時用雷電護住自己的身體,但那帶著魔力的一腳還是讓他狠狠皺眉,肋骨大概是斷了。

「團長!!!」眼見其他兩人輕易就被紅心皇后殺掉,妲莉亞不顧手心微微冒汗,咬牙甩出長鞭,支援一時無法動彈的迦德羅爾。

眼見長鞭就要觸及尚未調整姿勢的紅心皇后,那雙異色瞳中卻不見一絲慌亂。

紅心皇后背後竄出幾條紅繩,像蛇群一般迅速攀上揮擊而來的長鞭,硬是阻止它繼續前進。

那幾縷紅繩使勁一扭,妲莉亞的長鞭便斷裂成數截掉落在地,她還沒來得及出聲,失去目標的紅繩立刻衝向妲莉亞,連同她驚恐的表情一併吞沒。

柴郡貓的頭像終於也暗了下來。

紅心皇后直起身,側過頭朝迦德羅爾勾了勾唇角。

「只剩下你了,愛麗絲。」

TBC

#下一章愛麗絲篇完結,盡量在過年期間趕出來!
祝大家新年快樂,嗑糖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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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色西瓜 感謝投餵~ 2023-1-25 1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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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半調 發表於 2023-1-25 11:07:11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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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夢遊仙境

《愛麗絲夢遊仙境》(完)

迦德羅爾煙灰色的眸中燃燒著怒火,卻仍然沉著的可怕,他不發一語的架好劍,寒光映入他的眼底,冰冷又灼熱。

小指的紅線還存有不少魔力,紅心皇后依然沒有收回的打算,像是覺得那並不影響最後的結果。

「一直陪我待在這裡,不好嗎?」紅心皇后周身開始凝聚一根根尖銳的紅繩,嘴角的弧度像是被刻在那裡似的,沒有變過半分,「愛麗絲……我很孤單啊。」

迦德羅爾沒有回答,他知道一旦自己開口了,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很可能會開始動搖。

這不是他一個人的戰鬥。

他不知道其餘的五個夢境試煉地是不是也正在進行這場終戰,也無法保證會不會有其他人能成功斬殺夢主,讓所有人能回到現實世界。

他賭不起。

騎士團是為了保護人民而存在的,他不能為了個人私情,棄所有人於不顧。

所以,他只能無視心口泛起的疼痛,再度舉劍逼近棕髮青年。

他只是一個幻象而已。

迦德羅爾在心中默念著,如迅雷般在迎面而來的紅繩箭雨中穿梭。

他是沒有心的,一切都只是假象。

迦德羅爾面無表情的斬落前方的箭矢。

不要猶豫,不要深想,不要動搖。

已經沒有退路了。

紅心皇后眼見自己的紅繩被一一斬落,臉色變了變,轉而將紅繩凝聚成網,兜頭朝迦德羅爾罩下去。

組成繩網的每根紅線都如刀鋒般銳利,要是真的被網住,基本上離碎屍萬段也不遠了。

或許是因為這是個強力殺招,繩網罩下來的速度不快,但這種死亡緩慢逼近的感覺更令人感到恐懼。

迦德羅爾冷靜的一劍劈過去,劍身在觸到繩網時發出金屬撞擊的聲音,迦德羅爾眼眸微瞇,加大手中的力道。

「死心吧,你砍不斷的。」紅心皇后站在繩網後面,靜靜的看著他,「那是匯聚了我全部魔力的紅繩,這一次,你依舊得死在我的手上。」

迦德羅爾煙灰色的眼眸透過網格沉靜的與他對視,裡面的情緒讓紅心皇后微微愣了一下。

而後,迦德羅爾往前踏了一步。

「怎麼可能!?」紅心皇后瞪大眼睛,繩網沒有被他砍斷,卻反而被壓退一步的距離!

迦德羅爾周身雷光大盛,強勁的落雷將他的眼眸都映出一層鉑金色,他腳下閃出飛濺的電流,又往前踏了一步。

綁在他小指的紅繩爆發出大量魔法因子,迦德羅爾不客氣的全數接收,轉化為更加強力的雷電。

「還有人在等著我們回去。」他說。

紅心皇后眼看繩網擋不住他,立刻收回繩網,將紅繩織成一面小巧但堅實的護盾,鏘的一聲擋下迦德羅爾刺來的劍尖。

迦德羅爾看著紅心皇后,持劍的雙手穩的驚人。

「我無法止步於此。」

「……抱歉。」

綁在他小指上的紅繩釋放出最後一絲魔力,無聲斷裂。

紅心皇后看著眼前被雷電包圍的英俊男子,突然笑了。

不是剛剛那種毫無感情的假笑,而是屬於紅心皇后的愉快笑容。

「嗯,沒關係。」

他手中的盾無預警的散碎開來,等迦德羅爾意識到不對的時候,電光纏繞的劍尖已經刺進了紅心皇后的胸口。

整個空間寂靜的可怕,像是時間也隨之靜止。

「你……」迦德羅爾瞳孔驟縮,他想抽回長劍,放在劍柄上的手卻被紅心皇后緊緊握住。

棕髮青年微笑著,握著迦德羅爾的手將劍刃更深的往自己的胸口刺去。

「紅心!」被強行壓抑的情感終於滿溢而出,迦德羅爾煙灰色的眼眸中再也不是以往的冷酷淡漠,而是無法抑制的錯愕和心慌,「你為什麼……!」

他忽然頓住,「這都是……你計畫好的?」

他早就打算要在最後關頭捨棄性命?

紅心皇后沒有回答,他臉色蒼白,異色的瞳眸盈滿不捨的笑意。

他輕聲說:「迦爾,夢該醒了。」

他終究……還是捨不得把他的愛麗絲給困在夢裡。

「為什麼要這麼做?」迦德羅爾的聲音微啞,「你明知道……」

我的自由得用你的性命交換。

「我樂意。」紅心皇后拔出胸口的劍扔到地上,鮮血噴濺而出,「我只是個幻象而已,這不算什麼。」

「可是啊,迦爾。」紅心皇后微微一笑,卻只讓人感到濃重的哀傷,「幻象……為什麼也會因為再也見不到喜歡的人而難過呢?」

那些滿溢的感情,也只是夢境虛擬出來的假象而已嗎?

迦德羅爾第一次體會到何謂心如刀絞,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紅心皇后的身體開始逐漸消散,他突然上前捧起迦德羅爾的臉,閉眼吻住他的嘴唇。

迦德羅爾愣了幾秒,還來不及做出反應,紅心皇后就已經從他懷中退開,站到離他幾步遠的地方。

「迦爾。」棕髮青年笑著,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如果我不是夢主就好了。」

迦德羅爾幾乎是反射性伸出手,卻在碰到紅心皇后的前一秒,異瞳夢主就化為光點在他眼前消散了。

『恭喜試煉者打敗夢境之主,是否退出夢境試煉地?』

迦德羅爾沒有說話。

他狠狠閉了閉眼,良久才吐出一個嘶啞的音節。

「是。」

#

迦德羅爾剛恢復意識,一股危機感讓他在睜眼之前就下意識出手扣住朝他襲來的物體。

他張開眼,就見一名白袍男子震驚的想掙脫他的手,看那人剛才伸手的方向,像是想取走他床頭的魔法水晶。

——他回到現實了。

「羅伯特?」迦德羅爾瞇眼,他認得這個人,他們這次使用夢境試煉地,就是他當引導員的,「你想做什麼?」

在夢境運行時取走水晶,怎麼看都是想對他不利。

「我、我只是想幫你檢查一下……」羅伯特慌張的解釋,不敢對上那雙凌厲的煙灰色眼睛,「你放手!」

迦德羅爾一眼就看出他在說謊,他俐落的抓著羅伯特翻身下床,熟練的將人臉朝下壓制在地上,正想繼續問話,就聽見幾聲熟悉的聲音喚他,「團長!」

迦德羅爾回頭,約萊、修和妲莉亞似乎也剛醒,正滿臉激動的看著他。

「團長!你贏了!你打敗紅心皇后了對吧!!」修又驚喜又崇拜的大叫,「我就知道團長不可能輸!團長是最強的!!!」

「安靜點,蠢猴,你想讓其他人看笑話?」妲莉亞示意那些正逐漸甦醒、從床上爬起來的試煉者們,但語氣中也難掩愉快,「不愧是團長,連紅心皇后都有辦法打贏。」

迦德羅爾沒有說話,他抬頭看了一眼窗外,隨即微微皺眉,「約萊,去把門打開。」

約萊一愣,下意識往窗口看,就被不知何時貼在窗戶上的一排大臉給嚇了一跳。

那是五六個身穿白袍的研究員,有男有女,此刻正瘋狂敲打窗戶試圖引起房內眾人的注意力,嘴巴一開一闔的不知道在講什麼東西。

約萊連忙把門打開,立刻就有一個男研究員衝進來,指著羅伯特就開始罵:「羅伯特你這個畜生!不但攻擊院長還想用院長開發的夢境試煉場抽乾試煉者的魔法因子!你是想讓ACE因為你顏面掃地嗎!?」

「我是對的!我沒有錯!」被迦德羅爾制住的羅伯特扭動身體吼回去,「我只是想變強而已!這有什麼不對!」

「你這個瘋子……!」男研究員氣的想去踹他,被一旁戴著眼鏡的女研究員拉住,「妳攔我做什麼!」

「冷靜一點,戴維斯,正事要緊。」女研究員斥責他一句,隨後禮貌的朝眾人鞠躬,「各位好,我是ACE的魔研師雪倫,這次因為本院魔研師羅伯特的卑劣行徑,讓各位有了不好的體驗,先在此致上最高的歉意。」

跟在雪倫身後的其他研究員紛紛鞠躬,臉上混雜著憤怒與慚愧。

一些傭兵和冒險者開始怒吼,「把我們關那麼久,以為道歉就能了事嗎!?」

「我們在裡面受困而損失的時間和精神要怎麼賠!」

「就是就是,叫你們院長出來!」

「全部安靜。」

沉冷的聲線帶著威壓響起,瞬間讓吵鬧的室內靜了下來,在場的人全都聽說過這位騎士團長的威名,沒有人敢再多說一個字。

迦德羅爾鎮住場面,朝雪倫看了一眼。

女研究員會意,立刻說道,「請諸位稍安勿躁,本院一定會給各位相應的賠償,還請各位先隨我們移駕到會客室,我們會一一解答各位的問題。」

礙於迦德羅爾的氣場,試煉者們雖然不滿,但也沒再大呼小叫,老實的跟著幾個研究員往會客室走。

另外幾名騎士團的成員在迦德羅爾的授意下也跟了出去,代替他們團長看住那些火爆的傭兵。

此刻,室內只剩下雪倫、戴維斯、迦德羅爾、修、約萊和妲莉亞六人。

「我們也需要一個解釋。」妲莉亞一向是團裡對外交涉的好手,她率先發話,「聽你們剛剛的說法,是這位羅伯特先生把我們困在夢境裡的?」

「是的,院長將這次夢境試煉場的改良交由他負責,沒想到他會為了奪取各位的魔力,在魔法水晶上面動手腳。」雪倫語帶歉意的說,「夢境的時間流速和現實不同,在你們進入夢境一天後,我們發現院長不見了,調了監視器才知道……院長很早就識破羅伯特的詭計,想要強制停止夢境的時候被這混帳偷襲,還趁院長沒有反抗能力的時候把他一起困進夢裡。」

「我們來找羅伯特理論,誰知道這個畜生竟然反鎖試煉房間的門,想把吸收了你們魔法因子的水晶拿走!」戴維斯現在仍然心有餘悸,「好險團長大人醒的及時,阻止了他……噢,水晶在你們醒來的那刻就會把魔力歸還,請各位安心。」

迦德羅爾讓修過來繼續按住羅伯特,自己站起身,就見雪倫和戴維斯解釋完後快步跑向房間最後方的一張床,迫不及待的喚道,「院長!」

那張床太裡面,騎士團眾人都沒注意到那裡還有人,戴維斯眼眶泛紅,衝著羅伯特吼,「你對院長做了什麼!他為什麼沒醒過來!?」

「呵呵、哈哈哈哈哈!」羅伯特大概也知道自己跑不了,滿懷惡意的大笑,「試煉者和他只能活一邊!既然試煉者沒事,那老師就休想醒來!」

「你這畜生——!」

迦德羅爾心頭一跳,他突然邁步走向那張懸浮著紅色魔法水晶的床,在看清床上之人的容顏時,臉色頓時變了。

「他就是……魔研院的院長?」迦德羅爾嗓音艱澀。

「是的,怎麼了嗎?」雪倫不解的問,「你認識我們院長?」

好奇跟過去的約萊本打算看看自己的治癒魔法能不能幫上忙,卻在看見那個「院長」的長相後失聲叫道,「紅心皇后!?」

——那位魔法研究院院長,和夢境試煉場裡的紅心皇后長的一模一樣。

那人穿著實驗白袍,淺棕色半長髮凌亂的綁著,有幾縷散碎的落在枕頭上,斯文清雋的容顏與夢中別無二致,漂亮的丹鳳眼緊閉著,呼吸清淺,眉宇微蹙,像是仍舊陷在夢境之中。

那是迦德羅爾曾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人。

「你說什麼?」妲莉亞被約萊那聲驚呼引過來,跟著看了一眼,「……真的假的?」

迦德羅爾愣了幾秒,猛然回身走到羅伯特面前,嗓音帶著冰冷的怒意,「立刻終止那個魔法水晶的運作!」

「我說了,他醒不過來的!」羅伯特瘋狂的大笑,「他既然自己選擇保住你們,就要做好意識永遠被困在裡面的準備!」

「你這個混帳——!」戴維斯怒火沖天,「院長就收了雪倫和你兩個學生!你不好好珍惜竟然還背叛他!?」

「是他的思想太過迂腐!」羅伯特吼道,「ACE需要改革——」

「……哦?你想怎麼改?」

熟悉的清潤聲線在眾人身後響起,迦德羅爾瞳眸微震,立刻回頭。

淺棕髮色的青年不知何時睜開了那雙異色眼睛,他靠坐在床上,撐著床鋪緩緩下了床。

青年面色蒼白,一手扶在額上,像是有些頭疼,他在眾人呆滯的視線中走到羅伯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的學生,「改成一個犧牲別人成全自己的邪教組織,你就滿意了是不是?」

「老師……!」雪倫捂著嘴,語帶哭腔,「您沒事……」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青年朝她笑了笑,視線再度轉到羅伯特身上,語氣冷了下來,「我先處理他。」

「不可能!你是怎麼醒來的!你怎麼可能有辦法脫離夢境!?」羅伯特的表情宛如見鬼,「我明明都封印你的記憶了!」

「是啊……你為了讓我出不來還真是煞費苦心。」青年冷笑,異色眼眸冷冷盯著他,無端令人心生懼意,「這是我開發的東西,想用我的發明困住我……那我魔研院長的位置也差不多能換人當了。」

「我怎麼會教出你這種喪心病狂的人渣?」青年的眼中混雜著憤怒與痛心,「羅伯特,你太令我失望了。」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羅伯特像是被他的眼神灼傷般怒吼,「你從來都不把我放在眼裡!將我隔絕在機密之外!你根本就沒有認真栽培我——」

青年在他話說完前毫無預警的一拳揮了過去,正中羅伯特的左臉。

「閉嘴,別讓我後悔當初收你為徒。」

押著羅伯特的修手一抖,恍惚間以為看見了曾經的紅心皇后。

「你是……瘋帽匠對吧?」青年突然對修說道,「這人待會就交給你們騎士團帶回去審,沒問題吧?」

「沒、沒問題。」修吞了吞口水,點頭如搗蒜。

青年嘆了口氣,轉身對雪倫和戴維斯說,「你們先出去吧,我有點私事和他們說。」

「知道了院長。」兩人乖巧的應聲,走出房間準備和其他人分享院長沒事的喜訊。

青年深吸一口氣,直到現在才做好心理準備,抬眸對上迦德羅爾的眼睛。

金髮男人英俊的臉上面無表情,視線從剛才開始就沒有離開過他。

剛剛還以為是生離死別,沒想到再見面的時間隔不到十五分鐘。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咳咳,又見面了。」青年強裝鎮定的彎起嘴角,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空氣,「我……」

青年話還沒說完,手臂突然被迦德羅爾用力一拉,整個人直接撞進他的懷裡。

勒在腰背上的手箍的死緊,渾身被迦德羅爾的氣息包圍,青年的大腦瞬間短路,愣愣的被他抱在懷中,剛剛教訓學生的氣勢蕩然無存。

約萊和妲莉亞瞪大眼睛,正想繼續吃瓜,就見正對他們的團長大人突然抬頭,煙灰色眼眸帶著兇狠的警告看了他們一眼。

二人瞬間感到寒毛直豎,立刻拽起還在狀況外的修,連同羅伯特一併帶出房間,還貼心的關了門。

嗯,看來團長大人脫單指日可待。

「那個,迦爾?我們談談?」青年拍拍迦德羅爾的肩膀,耳根有些泛紅,「你這樣抱著我,我沒辦法正常思考。」

迦德羅爾深吸一口氣,鬆開他稍稍退後,那雙煙灰色眼眸緊緊盯著他,像是怕他再度消失。

「為什麼要自己送死?」迦德羅爾聲線很冷,有些低啞,聽起來很生氣,「你到底在想什麼?」

「一開始就問這個啊……」青年搔搔臉頰,「我想我已經和你說過很多次了?」

「我喜歡你,迦爾。」似乎是因為室內只剩他們兩人,青年逐漸放下身為魔研院院長的儒雅矜持,顯露出還是紅心皇后時的熱情直接,「我可不是渣男……讓你永遠困在裡面這種事,我就算失憶還是下不了手。」

「那你想過我的感受嗎?」迦德羅爾咬牙,每個字都混雜著後怕的怒火,「你知不知道我那時候……」

有多害怕?

千錘百鍊的騎士團長,握劍的手就算面對強敵也依舊平穩,卻在殺死「紅心皇后」的那瞬間,無法抑制的發抖。

「抱歉。」青年垂眸,再度抬頭時眼中閃過一絲熟悉的狡黠,「不過啊,迦爾,你既然這麼擔心我,是不是代表……你也喜歡我?」

迦德羅爾沉默的看著他,「沒有。」

青年的表情一僵,不著痕跡的捏了捏衣擺,故作無事的道,「那也沒關係,我多的是方法繼續追求你……」

「我的意思是,」迦德羅爾打斷他的話,面無表情的說,「我不會和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在一起。」

青年呆滯幾秒,那雙異色眼眸中突然亮起璀璨的光,妖異漂亮的令人眩目。

「那麼,重新自我介紹一下。」青年清清嗓子,笑著開口,「我叫艾斯,魔法研究院院長。」

「……艾斯?」迦德羅爾低低覆誦,唇角彎起一抹輕淺的弧度,連他自己也沒注意到,「你拿自己的名字幫魔法研究院命名?」

「對啊。」艾斯得意的揚起下巴,「有我這個天才的名字加持,魔研院還不飛黃騰達?」

說到這裡,艾斯頓了一下,原本神采飛揚的笑容摻進一絲無奈,「唉,但最後竟然教出了羅伯特那種蠢材,實在愧對我院長的名頭。」

聽到那個名字,迦德羅爾皺了下眉,下意識伸手抬起艾斯的臉,煙灰色的眸子來回看了幾次,像是想確認他現在真的平安無事一樣。

被這樣直直盯著,艾斯不禁紅了耳根,表面卻故作鎮定,露出他當紅心皇后時的招牌狡黠笑,「幹嘛?現在覺得我好看,所以願意看我了?」

「都在一起了,有什麼不能看的?」迦德羅爾平靜的回答,像是不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什麼不對,「你不喜歡?」

「……沒有。」艾斯這下連臉都開始發燙,他深吸一口氣,「我很喜歡。」

「所以你要多看看我。」棕髮青年紅著面頰,臉上是努力維持的鎮定,「如果能只注視我一個人,那就更好了。」

迦德羅爾常年淡漠的容顏染上罕有的溫柔,他伸手攬住青年的腰,偏頭在那人唇角落下一個親吻。

「好。」

幸好當夢醒來,你依然在。

END

#愛麗絲篇完結!
#之後還有一個小番外,會講一點團長和院長在一起後的事情,應該兩章內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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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半調 發表於 2023-2-2 18:22:21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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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夢遊仙境

〈加筆.騎士與皇后〉

「你說什麼?」

黑髮青年一劍劈到旁邊的樹上,原本要砍的鐵人樁完好無缺的站在原地,逃過一劫。

他凌厲俊美的面龐寫滿不可置信,「迦德羅爾有對象了!?」

「千真萬確啊副團長!」修用力點頭,「我也很錯愕,那個團長竟然也會談戀愛,我還以為他要單身一輩子。」

「你們在魔研院到底發生了什麼?」黑髮青年收劍回鞘,黑眸中仍舊驚異猶存,「為什麼試煉一趟有辦法試出對象來?」

「重點是,那朵桃花竟然是團長的。」修說到這裡,像是想到什麼痛苦的回憶一般打了個冷顫,「不不不,那根本就是朵有毒的罌粟,還是讓團長自己摘走好了。」

黑髮青年挑眉,還想再問,身後傳來的沉冷嗓音讓他暫時止住話頭,「諾埃爾,今天的晨訓都做完了是嗎?」

「早就做完了。」騎士團裡唯一敢和團長對著幹的黑髮副團長直接向本人求證,「迦德羅爾,你談戀愛了?」

迦德羅爾涼涼睨了修一眼,紅髮騎士瞬間僵住,哈哈哈的轉身跑路,「你們聊、你們聊,我繼續去晨練。」

迦德羅爾將目光放回諾埃爾身上,冷靜的反問,「那又怎樣?」

騎士團的正副團長是眾人公認的才貌雙全,一個冷峻英挺,一個鋒利帥氣,兩人站在一起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還曾經被某個傭兵嘲諷說騎士團選人是不是看臉。

然後那個傭兵沒過多久就突然銷聲匿跡,原因不明,只聽說他在消失前曾被兩位團長請去「友好切磋」。

但他們兩個帥歸帥,站在一起的時候氣場實在太強,騎士團成員們都盡量不要在這兩人同時在場的時候靠近他們,對心臟不好。

「不怎麼樣。」諾埃爾上下打量了一下金髮男人,嘖嘖稱奇,「只是覺得世界無奇不有,鐵樹都能開花。」

「你羨慕?」迦德羅爾挑眉。

「我羨慕個屁。」諾埃爾嗤笑一聲,「老子又不是沒對象。」

竟然敢秀他?迦德羅爾這傢伙進步也太神速。

「我開始好奇是怎樣的人能拿下你了。」諾埃爾雙手抱胸,散漫的靠在樹上,「什麼時候把團長夫人帶來給我們認識一下?」

「改天。」迦德羅爾十分沒誠意的說。

「敷衍。」諾埃爾翻了個白眼,轉身擺了擺手,「我有個委託還沒做,先走一步。」

迦德羅爾也沒留他,繼續盯著其他團員訓練。

傍晚時分,騎士團眾人結束一天的訓練和任務,各自解散,迦德羅爾正和剛回來不久的諾埃爾商討明天的任務安排,就聽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清潤嗓音,「迦爾。」

迦德羅爾愣了一下回頭,就見一身白色研究袍的艾斯站在不遠處衝著他笑。

「你怎麼來了?」迦德羅爾走向他,原本嚴肅的神情不自覺的柔和下來。

「工作提前結束,就來接你下班。」異瞳青年微微歪頭,「你不喜歡?」

迦德羅爾無奈的看他一眼,伸手在他淺棕色的髮頂輕輕拍了一下。

「這就是你對象?」見識到團長大人見色忘友的全過程,諾埃爾慢慢晃到迦德羅爾身旁,朝艾斯笑了一下,「久仰大名,艾斯院長。我是騎士團副團長諾埃爾。」

「你好。」艾斯看著這個比迦德羅爾還年輕的黑髮青年,露出身為院長時端方大氣的微笑。

「明天的安排就照剛剛說的做。」迦德羅爾對諾埃爾說,「我先走了。」

「這麼急著走幹什麼?」諾埃爾懶懶的笑道,擺明就是不想讓迦德羅爾如願,「讓我和艾斯院長聊聊啊?」

他真的有夠好奇這塊木頭是怎麼被劈開的,這院長人看著斯斯文文,但絕對是個厲害的角色。

「有什麼好聊的?」迦德羅爾面色不善的瞪過去,煙灰色眼眸充滿警告,「諾埃爾,你很閒是不是?」

「好大的醋味。」黑髮青年絲毫不懼,欠扁的揚眉,「戀愛中的男人真是不可理喻。」

迦德羅爾鏘啷一聲長劍就要出鞘,艾斯連忙按住他的手把劍壓回去,「我剛好有個合作對象也說要來,他繞路去辦點事,我等等他沒關係。」

「還是艾斯院長上道。」諾埃爾計畫達成,看到迦德羅爾不悅的表情他就開心了,連忙問道,「能冒昧請問一下,你們是怎麼在一起的嗎?」

「是我追他的。」艾斯很痛快的說,「他真的很難追。」

「我懂。」諾埃爾深表贊同,「他那個死腦筋的確是很難開竅。」

「沒錯!整天板著一張臉,我都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麼。」

「他從以前就是那副樣子,院長多多擔待。」

迦德羅爾眼看他們越聊越投機,正思考要怎麼讓這個揭他老底的對話停下來,身後突然拂過一陣清涼的風,有個人無聲站到了他的斜後方。

迦德羅爾瞬間回頭,看見一頭如月光般的銀色短髮。

鉑金髮色的男人腦中滑過五個字。

——風水輪流轉。

「諾埃爾。」

「怎麼了?準備惱羞……」正準備和艾斯描述平常迦德羅爾都是怎麼操練團員們的諾埃爾回頭,臉上還帶著的笑意在看到迦德羅爾身側站著的人時猛然僵住,「米涅!?」

銀髮青年精緻殊麗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冰藍色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你們在聊什麼?」

「啊,米涅,法袍的咒禱刻印還滿意嗎?」艾斯笑問,「原來你們認識啊,真巧。」

「嗯,謝謝。」米涅看了眼身上淺藍色的法袍,點點頭,「和你說話的人,是我弟弟。」

「咦?」艾斯詫異的眨眼,「親兄弟?」

「沒血緣關係。」諾埃爾丟下這句話,腳下生風的走到米涅面前低問,「你要來怎麼不跟我說?萬一和我錯過了怎麼辦?」

「順路而已。」米涅輕聲回答,「如果你走了,我再折返就好。」

「……笨蛋。」諾埃爾摸摸鼻子,「那我們回……」

「米涅。」

米涅突然被叫住,回頭望向騎士團長。

諾埃爾一僵,黑眸銳利的狠瞪迦德羅爾,眼神強烈傳遞出「閉嘴」的訊息。

「諾埃爾三天前因為被委託人頤指氣使,把人揍了一頓後甩手離開。」迦德羅爾只當沒看見,「還有,前陣子他執行任務時左臂受傷的事,你想必也不知情。」

米涅的眉頭立刻就擰了起來,「諾埃爾,他說的是真的嗎?」

「米涅,你聽我解釋。」諾埃爾一邊在心裡罵迦德羅爾陰險,一邊試圖讓哥哥消氣,「事情並沒有他說的那麼誇張……」

「所以是真的?」米涅澄淨剔透的冰色眼眸靜靜看著他,「諾埃爾,不要騙我。」

諾埃爾:「……」淦,他掰不下去了。

黑髮青年頭疼的單手梳了一把瀏海,他從以前就拿自家兄長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錯了,下次一定不瞞你。」諾埃爾伸手搭在米涅的後頸上,在他耳畔低聲道歉,「原諒我吧,哥哥。」

米涅輕輕嘆了口氣,轉身朝來時路走去,「回家吧。」

「嗯。」諾埃爾鬆了口氣,側頭對迦德羅爾做了個「之後找你算帳」的兇狠手勢,抬腳追上米涅的腳步。

迦德羅爾視若無睹,偏頭就看見艾斯嘴角噙著笑,很愉快的樣子,「在笑什麼?」

「只是覺得你們騎士團很有趣。」艾斯終於忍不住笑出聲,「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小心眼的一面呢。」

迦德羅爾無奈的按了按額角,也不知道是因為誰。

#

那天在魔法研究院和好之後,艾斯就挑了個沒工作的日子搬進迦德羅爾家裡,開始同居生活。

以往迦德羅爾的家中總是和他本人一樣冷肅寂靜,艾斯搬來之後才多了點煙火氣,有些喧鬧,但也很溫暖。

迦德羅爾並不討厭,且正在逐漸習慣這種生活。

「迦爾。」

他回過頭,看見艾斯從臥室附設的衛浴出來,一邊擦著頭髮一邊走到床邊。

「吹風機呢?」

「這裡。」艾斯將吹風機遞給他,打了個哈欠,「幫我吹好不好?」

迦德羅爾坐到床沿接過,艾斯靠著床坐在地板上,窩在迦德羅爾的雙腿間,感受著自己的頭髮被溫熱的手掌撩起,再被熱風細細的拂過。

「地上不會太涼?」迦德羅爾看著他單薄的睡衣,出聲詢問。

「不會,有地毯。」艾斯舒服的瞇起眼。

迦德羅爾從床上抓了個枕頭讓他抱著,繼續吹他半乾的頭髮,「項目進行的很順利?」

「嗯,大概再過不久就能面世了,這次讓雪倫全權負責,我只負責偶爾去抽查,接下來應該能閒一段時間。」

「這樣沒問題?」

「雪倫是個好孩子。她和羅伯特不一樣,不會出事的,我打算之後讓她接我的班。」

「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

艾斯稍稍抬頭:「你不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快就放權嗎?」

迦德羅爾很配合:「為什麼?」

「因為想要有多一點時間陪你呀。」

迦德羅爾低頭,看見對方異色瞳眸中的狡黠和認真。

金髮男人頓了頓,雙手托住異瞳青年的腋下直接將人抱到床上。

他煙灰色的眼眸褪去平時的冷漠,在暖色夜燈下顯得很溫柔。

艾斯順勢坐到迦德羅爾懷裡,仰頭看著他笑,「不給點反應嗎?」

迦德羅爾低頭,在他的前額吻了吻。

他總被部下嫌棄沒有浪漫細胞,又不是多話的性格,很多時候都傾向於直接用行動表達自己的情感。

好在艾斯清楚,並十分喜歡他這種風格。

「我有個東西要送你。」

棕髮青年從床頭櫃上拿起一個小盒子打開,取出裡面一枚小巧的戒指。

戒指是緋色的,和艾斯右眼的顏色很像,也和先前「紅心皇后」的紅色絲線很像。

「這是新研發的空間戒指,裡面有大概一倉庫的容量,你在做任務的時候應該能派上用場。」艾斯的聲音十分鎮定,聽起來就像個在為顧客介紹產品的好老闆,「中間的血鑽石有防禦法陣,我親手刻的,能抵擋一次致命的魔法攻擊。」

他抬眸,和迦德羅爾對視。

迦德羅爾靜靜看著艾斯看似輕鬆實則緊張的神情,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艾斯瞬間破防,「……好嘛!我就是當初在夢境試煉地看見我綁在你手上的紅線斷掉很不甘心啊!」

迦德羅爾當然記得,那時的紅線存著夢境之主的力量,而他在與艾斯的最後一戰中,為了打敗艾斯而耗盡紅線中的魔力,紅線因此斷裂消失。

他斂起笑意,雖然當初他們有各自的立場,但親手刺愛人一劍實在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回憶。

艾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忐忑的開口,「這次你有選擇的餘地了,你、你還願意……」

被我用「紅線」綁定一輩子嗎?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迦德羅爾聽懂了。

金髮男人用低沉穩重的嗓音,溫和的應道,「好。」

艾斯眼裡閃著光,拉起他的左手將戒指慢慢套進他的小指。

迦德羅爾看著他緩慢的動作,又感受了一下稍稍有些不合尺寸的戒指,微微挑眉,語氣帶著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笑意,「你確定要戴在小指上?」

然後他就看見剛剛慢吞吞套戒指的某人立刻把套了一半的戒指又收回來,再迅速的將它圈進自己的無名指中,一推到底,像是深怕自己反悔似的。

迦德羅爾終於不再克制自己嘴角上揚的弧度,他唇邊帶著淺淡的笑意,朝艾斯伸出手,「另外一枚呢?」

艾斯尷尬的咳了一聲,翻開盒子的絨布,將藏在絨布底下的另一枚戒指拿了出來。

求個婚都求的那麼拐彎抹角,他感覺今天過後,自己身為魔研院院長的顏面就要掃地了。

迦德羅爾也不戳破,只是執起艾斯的右手,將戒指平穩堅定的推進他的無名指根。

而後,他微微低頭,在緋色戒指上落下一吻。

艾斯一愣,突然想起……在夢境試煉地裡,他也曾經親吻過迦德羅爾小指的紅線。

「不會再有那樣的事。」迦德羅爾將他的手握進掌心,「從今往後,我的劍尖永遠不會指向你。」

他抬起頭,看見艾斯神色怔忡的盯著他看,內心某處倏地一軟,像是被溫水泡過,整顆心都泛起寧靜的暖意。

他從未想過,自己內心會生出這種近乎柔軟的情緒來。

懷中突然一滿,是艾斯不知何時抱了上來,棕髮青年緊緊摟住他的脖子,聲音是毫不掩飾的愉悅和滿足,「一言為定,我的騎士大人。」

迦德羅爾抬手扣住他的腦袋按下,偏頭吻住艾斯的唇,嚴謹克制,沉靜又溫柔。

這是他的愛人。

是他將永遠守護的皇后。

END

#番外完結!
#糖果屋兄弟友情客串!他們已經長大了,但還是比團長年輕(偷臭
#下一篇是北風與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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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半調 發表於 2023-2-16 09:39:12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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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與太陽

#魔改童話第五彈
#這次來用東方元素,出場人物有點多所以篇幅可能會比較長(?)
#風流瀟灑騷話滿天飛的太陽神×表面冷漠內心暴躁的風神

《北風與太陽》(1)

「我看看……喔,這個月業績你又是第一名啊。」

向來熱鬧非凡的天宮中此時出奇清靜,一身銀白華裳的黑髮男子一手撐著下巴,正坐在屬於最高神的寶座上,垂眸瀏覽著手中的卷軸。

他漫不經心看了幾眼,便隨意把卷軸扔到一邊,笑嘻嘻的望向站在面前的男人,「挺努力的嘛,小嵐音。」

嵐音白皙俊逸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就那樣冷冷淡淡的站在原地,繡有銀色風紋的黑色衣袍將他的氣質襯的更加冰霜雪冷,整個人透出一種生人勿近的疏離感。

他無視那人的調侃,只是例行公事般問了句:「可以開始了嗎?」

「嘖,真沒禮貌。」黑髮男子站起身,連伸懶腰的動作都透著股難言的貴氣,「我是天帝,是你的上司,不是你的工具。」

「這是我們都同意的約定。」

「約定歸約定,感情歸感情啊。」天帝緩緩走向嵐音,直至來到與他呼吸可聞的距離,深紫色眼眸盈滿笑意,「連句謝謝都不說,真是無情。」

嵐音沒有動搖,直直迎上他的眼神,眼裡依然平靜無波。

「唉,年紀也不大,偏要板著張老氣橫秋的臉。」天帝像是習慣了他的個性,抬手惡作劇似的擺弄嵐音後頸處的髮梢,湊近他耳邊悄聲低語,「這樣很容易單身一輩子哦。」

突然刮起的小旋風從中將兩人硬生生隔開,嵐音退後一步,淺淡的灰色眼眸帶著不悅和警惕,冷聲警告,「天帝。」

「唉,道謝也不說,頭髮也不給碰,真不可愛。」天帝大聲的嘆氣,手中匯聚起銀白色的輝光,組成一條條光帶均速流入嵐音的身體裡,「這次是發作才來的,還是純粹只是保險?」

感受到一股溫和的力量在體內流轉一輪,嵐音恢復那副淡然的樣子回答,「定期壓制。」

「不意外,真是個力爭上游的好神明。」天帝將自己的神力漂亮的收了尾,滿意的點頭,「任務不嫌少,業績不嫌多嘛,嗯嗯,堪為天界表率,需不需要我給你頒個優秀神明獎?」

「不用。」嵐音的衣袍下襬被微風輕緩的抬起,他收攏五指再微微攤開,確認風勢在他的掌控之下後收回了神力,「只要最後能得到我要的東西就好。」

「你知道你現在的行為像什麼嗎?」天帝用指尖撩著自己黑色長髮的髮尾,「像人間話本裡那些始亂終棄的渣男,用完就跑,太過分了。」

嵐音全然當作沒聽見,微微彎腰表示謝意,「下次我再來找您。」

語畢,便頭也不回的朝天宮大門口走去。

「唉,明明是個風神,個性卻比雪神還要冷。」天帝搖搖頭,正準備返回後殿處理公務,卻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腳步一頓,「說起來,炎煬今天似乎也要回來交任務?」

一想到那兩人碰上的場景,天帝的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揚。

「……您在笑什麼?」

天宮大總管——秩序神抱著好幾捆卷軸剛踏進天宮,就看見眾神之主嘴角謎一般的弧度。

「啊,時約。」天帝愉悅的說,「有好戲看了。」

#

嵐音走在天宮的長廊裡,步伐安靜得像一陣沒有存在感的風,偏偏他所經之處卻掀起一波異常熱烈的討論。

「哇,那就是風神嵐音嗎?」

「就是他,蟬聯好幾十年的業績第一,眾神裡的勞動楷模,業績上的不敗神話。」

「嘶,不愧是風神,一眼看過來差點害我原地冷死。」

「我懂,該說是氣場太強還是目空一切?反正我每次和他對視就覺得背脊發涼。」

這些話並沒有傳進嵐音耳裡,此刻的他仍像往常一樣走自己的路。至於旁人的看法和評價,他從未給過一分一毫關注。

黑色長袍隨著嵐音的步伐輕輕飄動,垂放在身側的手指略一勾,幾縷微弱的風立時擦過柔軟的布料,讓長袍上的皺褶變得更明顯,擺動的幅度也大了些。

輕輕收回神力,嵐音的淡色眸子裡若有所思,看在不知情的路人眼裡,只覺得風神今日心情尤其欠佳,周遭空氣又冷了幾分。

嵐音搓著指尖上殘留的一點異樣感,心裡難得浮現一絲煩躁。

方才他和天帝所說不假,只不過並沒有托出詳情。

最近身上那股不屬於他的外部力量忽然變得不穩定,雖然不像發作時一樣直接侵蝕他的身心,但每當使用神力時,那股微妙的隔閡總是若有似無的干擾他的行動。

天帝剛注入體內的神力一如以往起到了很大的鎮定效用,卻無法完全抹除那絲詭異的感覺,尤其在進行較細微的操作時,異樣無疑變得更明顯。

不過,這種狀態也差不多該結束了。

只要別發生什麼意外,不出三年,他就能擺脫這該死的……

嵐音腳步一頓,思緒隨之中斷,他微微瞇起眼睛,總感覺前面有股莫名熟悉的神力。

他眉心微不可察的一皺,向前走了段距離,果然看見前方有人影晃動。

長廊的拐角,蒼青髮色的藍袍青年正在和什麼人說話。

是秩序神時約。而他交談的對象隱在拐角之後,無法看見到底是誰。

不過下一秒,那人就為了將任務卷軸交給時約,從拐角處踏了出來。

他燦爛的金色短髮像是攜著真正的陽光,純白衣袍上繡有熱烈的同色太陽紋,側臉輪廓深邃俊美,唇邊帶著點慵懶的笑意,正姿態閒適的遞出卷軸。

他整個人就是個發光體,輕易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時約接過金髮男子的卷軸時,眼角餘光正好瞥了過來,順口招呼一聲,「嵐音,你來領新任務?」

金髮男子也跟著看了過來,那雙熔金般的眼眸在看見他的同時微微訝異,隨後又染上一絲熟悉的興味。

「好久不見,嵐音。」

嵐音垂眸,頭疼的閉了閉眼。

「意外」出現了。

「我先提醒,要打出去外面打。」時約右眼的單眼鏡片隨著他轉頭的動作晃出一絲警告般的銀光,「否則天宮的修繕帳單我會一分不少的寄去你們宮裡。」

這兩位神明掐起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必須防止他們一個不爽原地開打。

「時約,你是不是對我們有什麼誤解?」金髮男子笑了笑,伸手搭住嵐音的肩膀,「我們可是和諧友愛的同事,關係可好了,怎麼會打架呢?」

嵐音揮開他的手,淺霧色眼眸冷冷瞪向他,「誰跟你關係好?走開。」

時約眼見金髮男子似乎是想回嗆,立刻把他們兩個隔開,試圖撲滅雙方隱隱燃起的戰火,「嵐音,你是來接任務的對吧?」

他很明顯是想先弄走一個免得激怒另外一個,嵐音也不想多做糾纏,乾脆的點頭,「嗯,幫我挑個耗時短一點的。」

「這個如何?」時約彈指,一卷竹木卷軸就落進他手中,「到人間幫忙尋找遺失的獸類,挺簡單的,不怎麼花時間。」

「可以,目標物種呢?」

「朝天犼。」時約無奈的把卷軸遞給嵐音,「原本牠們得回天宮報告人間的民生情況,但點名的時候發現有隻幼獸走丟了,你幫忙把牠帶回來。」

「知道了。」嵐音拿到卷軸就想走,就聽旁邊的炎煬笑著說,「時約,你剛剛不是說東海那邊有個穩定天候的任務嗎?我接了。」

「你要接?」時約臉色一僵,「不好吧……」

嵐音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下意識往自己卷軸的內容看了一眼。

幼獸走失地:東海臨岸。

嵐音:「……」

「我覺得挺好。」炎煬朝時約伸手,「穩定天候我最擅長了。」

他說的的確是事實,時約嘆了口氣,把卷軸拿給炎煬後直接掉頭走人,眼不見心不煩。

卷軸在炎煬手中被拋了一圈,又被他穩穩接住,金髮男子朝嵐音散漫的勾起唇角,拖長的語調帶著慵懶的笑意。

「待會的任務就請多關照囉,業績第一。」

#

嵐音對炎煬的第一印象其實不算差。

他剛上任成為風神時,第一次去天宮開諸神會議,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那位有著燦金髮色的俊美神明。

那時會議尚未開始,那人懶散的坐在離天帝最近的那排座位上,撐著下巴半闔著眼,和一群湊在他身邊的女性神明和仙娥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嵐音幾乎瞬間就猜出他是誰。

天界戰力排名第一的神明,太陽神炎煬。

他像是有種能聚焦眾人目光的魅力,坐在那裡都能比其他站著的神明更加顯眼。

嵐音只看了幾秒就移開視線,在天宮屬於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他們一個是風神,一個是太陽神,管轄事務八竿子打不著,以後大概也沒什麼機會交流。

——原本應該要是這樣沒錯。

「你還是不肯說?」

嵐音和炎煬一前一後走在長廊上,正往天宮右側的穿界門前進。

他們二人身量相仿,氣勢相當,走在一起十分引人注目,許多神明因為炎煬的容貌投來目光,又因為嵐音的冷臉挪開視線。

炎煬見前方的人不回答,自顧自的繼續問,「到底為什麼要保持業績第一?你和天帝是不是作了什麼交易?」

嵐音置若罔聞。

「不說我就當你默認囉?」炎煬慢悠悠的推敲,「我看你也不像缺積分的神,爭業績肯定別有目的,是不是?」

嵐音深吸一口氣,終於忍不住開口,「你這個問題問了八年還不膩嗎?」

「因為你八年都沒回答我啊。」炎煬理直氣壯,「何不一次性給我個痛快?我肯定不會再來煩你。」

……原來你也知道你在煩我?

嵐音實在是不懂他為什麼要一直抓著這個問題不放,「我業績多少和你到底有什麼關係?」

「我蟬聯好幾屆的業績第一被你拿走了,你說有沒有關係?」炎煬似笑非笑的反問。

我聽你放屁。

嵐音加快腳步,在看見穿界門後終於鬆了口氣。

「你鬆的這口氣太失禮了吧?」太陽神的語氣一如既往帶著笑意,「就這麼不想和我說話?」

嵐音毫不停頓的一腳踏進穿界門,用行動表示肯定。

炎煬唇邊笑意更深,跟在他後頭走了進去。

傳送點設在距離東海海平面數公里之上的高空,兩人先後踏出穿界門,凌空站在空中。

嵐音沒興趣管太陽神,確認方向後就毫不猶豫的往海邊進發。

腳下產生的疾風托著他前行,嵐音剛飛出幾十公尺,就感覺身後傳來一股熟悉的熱浪。

「……別跟著我。」嵐音咬牙低語。

「我沒想跟,純粹是剛好順路。」炎煬踩在一隻火焰組成的炎鳥背上,熔金般的燦爛眼眸無辜的眨了眨,伸手指向前方,「喏,看見沒,我任務對象。」

嵐音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見遠處有個龐然大物在雲層中聳動。

那是個牛頭龍身的單足巨獸,但身體沒有龍那麼長,周身電光閃爍,搞的周遭天候陰晴不定。

「夔牛?」嵐音微微蹙眉。

「看起來是。」炎煬唇角笑意玩味,「最近天界的神獸都怎麼了?先是走丟一隻朝天犼幼獸,現在連迅光那小子的坐騎也離家出走?」

「我沒聽說雷神丟了坐騎。」

「巧了,我也沒有。」

炎煬看著在雲層中興風作浪的夔牛,「不過無妨,我替迅光教訓一下離家出走的叛逆小鬼,他應該會很感謝我。」

「行,你加油。」嵐音敷衍的應了一聲,腳下疾風消散,整個人垂直墜往地面。

擺明要和炎煬的任務劃清界線。

在他下墜的那刻,他聽見炎煬意味不明的輕笑聲,「嵐音,如果這次我比你先完成任務,你就把你需要業績第一的理由告訴我怎麼樣?」

嵐音側過頭,眼神對上那雙燦爛過份的金眸,唇邊罕見的挑起一抹笑,冰冷如常,「不如你靠自己奪回業績第一如何?別浪費時間做些沒用的事。」

在聽見炎煬的回應前,嵐音就已經安穩落地,高空之上的金色人影隱沒在鬱蔥林葉中。

黑袍風神隨手放出一道神力,忽略掉往上的那絲回應,他很快感應到不遠處屬於神獸的共鳴。

看來他運氣不錯。

嵐音抬步往共鳴之處走去,很快在草叢中發現一個不起眼的小土坑。

坑上有一道障眼術法,普通人無法看見這裡藏著什麼,雖然是幼獸,但好歹是神獸,仍有保護自己的本能。

可惜嵐音是神,那個術法對他實在沒什麼效果,他輕易的就看見土坑裡那團白色毛茸茸的生物。

長著兔耳,頭部似虎似龍的圓球狀朝天犼完美嵌合在小土坑裡,在有人靠近時睜開了眼睛,警惕的看著面前似乎看得見自己的傢伙。

嵐音蹲下身,右手掌心朝上伸到朝天犼面前,以一個不會驚嚇到幼獸的音量低聲道,「風神嵐音,來接閣下回家。」

朝天犼探出頭,小心的嗅了嗅嵐音的手掌,似乎是聞出熟悉的神力,牠身體不再那麼緊繃,一隻前腳緩緩往嵐音的手上搭。

細微的破空聲由遠而近,嵐音眸光一凜,狂風瞬間包圍他的周身,將朝他襲來的燦金箭矢打偏。

箭矢斜插在離他不到一尺遠的地面上,箭身還拂動著尚未消散的金紅焰火。

朝天犼發出驚怒的吼叫,正要逃跑的時候被嵐音喚出的風托了起來,困在風球中無法逃脫。

控制住任務目標,嵐音這才抬頭看向半路攪局的某位神明。

夔牛在盛大的焰色箭羽中寸步難行,俊美的太陽神手中提著一把半人高的赤焰長弓,長弓中心宛如日輪的圓中神紋交錯,其上的火焰像是有生命般奔騰湧動。

「別急著走啊。」炎煬絲毫沒有想掩飾自己礙事的意思,「先回答一下我的問題怎麼樣?」

「不怎麼樣。」嵐音單手一抬,一股旋流自下竄起,吹得黑色長袍獵獵作響。

他冷眼看向炎煬,渾身散發著警告意味,「我們最好就此別過,請你讓開。」

「可以啊。」炎煬五指微張,火焰織成的巨網瞬間將被箭雨牽制住的夔牛罩住收攏,「老條件,講出你的秘密,我立刻走。」

嵐音盯了他幾秒,倏地笑了。

「我欣賞你找死的勇氣。」嵐音廣袖一振,右手自虛空劃過,泛著金屬冷光的折扇被他握進手中,扇柄下方垂著的鏈墜反射出他眸中如出一徹的寒意,「我成全你。」

炎煬似乎早就料到事情會如此發展,提著長弓散漫的笑道,「對前輩放尊重點,嵐小音。」

他話音剛落,嵐音就已經御風殺上高空,收起的折扇被他當作近戰武器,劈頭就往炎煬的天靈蓋上狠敲。

炎煬長弓一擋直接把折扇架開,反手也把弓當劍斬向嵐音的脖頸。

折扇唰的打開,扇面恰到好處擋下長弓,發出一聲極尖銳的轟鳴。

神兵相擊碰撞出一圈駭人的威壓,底下的海面波浪湧動,游魚飛鳥紛紛避走。

嵐音折扇半轉朝炎煬的臉上搧,被對方輕巧的避開,金髮太陽神唇邊笑容不變,還有閒心放箭去關照一下試圖逃走的夔牛。

嵐音不是第一次和炎煬交手,他很清楚這人現在根本沒用全力。

初始三神之一的太陽神,是他目前還無法戰勝的對手。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早已超過嵐音預定的任務完成時間,他臉色越來越冷,實在不想繼續浪費時間。

在一次短兵相接過後,嵐音藉著拉開距離的空檔,展開折扇朝炎煬用力一揮,挾帶神力的風刃席捲而出!

炎煬挑眉,不慌不忙的挽弓拉弦,烈焰箭矢破空射出,精準的將風刃一一摧毀。

嵐音也不意外,風刃本就是試探用,他的後招才是攻擊的主力。

折扇再旋,強勁的烈風緊隨在風刃之後朝炎煬的方向壓,嵐音此時已趁著炎煬擊碎風刃的空檔佔據了制高點,只要這擊得手,就能把這個可惡的太陽神給搧下去沉海!

就算沒有成功,被風壓制的炎煬也會有片刻束手束腳,這也足夠他帶著朝天犼趁機離開。

炎煬看出嵐音的意圖,右腳稍稍後撤正準備避過這陣狂風,眼角餘光卻瞥見不遠處海面上一艘正緩緩前行的遊輪,隨著突起的波濤顛簸著。

燦金眼眸中的笑意微斂,他停下閃避的腳步,長弓往身前一橫,直面那陣帶有神力的劇風!

暴風兇狠的和長弓上的烈焰對撞,發出氣爆般的悶響,炎煬頰畔被鋒利的風壓劃出一道血痕,金髮在濺落的火星中被吹的凌亂。

「你……」嵐音在炎煬放棄閃躲轉而正面抵擋後就發現事態有異,淺灰色眼眸往海中一掃,立刻看見一艘被方才強風的餘勁掀翻的遊輪,正在海中載浮載沉。

若是炎煬沒有擋下大半狂風,恐怕那艘船會直接解體,船上的人類將無一倖免。

「得暫時休戰了呢,風神大人。」炎煬咳了兩聲,剛剛防守的太倉促,那道攻擊仍舊對他造成了傷害,「救人要緊。」

嵐音瞥他一眼,收起折扇算是默認。

炎煬先是用太陽神的神力穩定住剛剛被他們的戰鬥攪亂的天氣,嵐音緊隨其後,操縱微風將海上呼救的人們不著痕跡的往救生艇的方向推。

大海深邃,嵐音站在高空將海面上的人都救上船後,就見鄰近海面的地方突然亮起幾道細微的光。

他轉頭看向炎煬。

「不是要找沉下去的人?」金髮太陽神挑眉。

嵐音眸光微動,轉頭藉著炎煬提供的光源在漆黑的深海中查看有沒有落海者,再用風掀起浪將那些人翻上船。

炎煬數了數,「確定都救上來了?」

「有人魚和珊瑚妖混在裡面,我沒救他們。」嵐音收回手。

「也行。」炎煬招招手,那頭被網住的夔牛就飛到了他手邊,被他單手拎住,「可惜啊,這次又沒問出風神大人的秘密,不過我倒不介意與你再多糾纏一段時間。」

「我介意。」嵐音也沒有繼續打的欲望,抱起風球中的朝天犼往穿界門的方向前進,「待會交完任務,你隨我來。」

「嗯?是終於打算對我坦承相待了嗎?」炎煬上前與他並肩笑問。

「愛來來,不來滾。」

「哎,真不可愛。」

TBC

#某匿名無辜受害人魚王子:啊是乾我??
#各位補班補課要撐住啊(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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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色西瓜 嘿對就是他們兩個屁孩打架搞出來的ww 神仙打架 殃及人魚(× 2023-2-24 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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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與人數 1海草 +3 收起 理由
茜色西瓜 + 3 原來人魚王子的翻船環節是這兩位神明大打出手造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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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原作者| 半調 發表於 2023-3-2 19:15:48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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擾民問答環節

沒錯我來擾民了(×

想問一下在座各位會想看白雪公主和冰雪女王(嘿對就是在糖果屋裡短暫出現過的兩位女戰士)的故事嗎?

因為這部放的地方是耽美,我不確定會不會有人想看百合花開(?),而且我和小夥伴都沒有寫過gl,寫文全靠緣分和直覺,不知道最後寫出來的會是什麼東西,很可能只有純純姐妹情。

我真的選擇困難,所以希望各位好心人能在下方留言區給我一點小小的建議。

如果有人想看我就努個力,啊如果大家只想看耽美那我就跳過這對繼續寫耽美。

噢,在北風與太陽寫完前要是沒人有意見的話,我就四捨五入默認可以不用寫了哦(by怠惰的我

歡迎各位留言給我一盞指路明燈!萬分感謝!

留言

@jj嫻 在肝了在肝了(手抖 2023-8-9 16:11
想看😃 2023-5-23 20:25
竟然真的有人想看喔ww 那、那我會努力的(擼袖子 2023-3-8 13:11
開花~ 2023-3-6 16:21
我想看!!!(舉手 2023-3-2 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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