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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聖火降魔錄風花雪月│帝彌庫羅] 遲來的履約 [普](09/01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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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moru 發表於 2022-8-13 08:2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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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板分類
作品地區: 日本
連載進度: 長篇完結

1180。大樹節。

  警告:1 嚴重OOC
     2 大量私設/部分描寫與遊戲有出入
     3 文章寫於本傳DLC發售後/無雙發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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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彌托利。』
  確定要就讀大修道院的士官學校後,帝彌托利從王都菲爾帝亞臨去加爾古‧瑪庫之前,攝政伊哈大公琉法斯,也就是帝彌托利的伯父特地抽空與他進行了一場對話。然而,帝彌托利並不覺得愉快,甚至久違地,可以與青梅竹馬的朋友們相處一年的興奮都被那場對話一掃而空。
  沉悶。無趣。令人生厭。王家的成員之間的相處總是摻雜著利益。自從失去父親和繼母後,帝彌托利抓不到和其他布雷達德家血脈的相處基點。他知道,他未曾懷疑過,他父親與伯父曾是對好兄弟,而他同時也知道,非常地明白,政治帶來的權力與利益如何撕裂他們兄弟間的情感。
  王宮內如今只剩下琉法斯派系的人,他們是勝利者?不。帝彌托利不想要想得那麼邪惡。他認為伯父是既得利益者。琉法斯對法嘉斯沒有任何實質貢獻,只因為他是帝彌托利的親伯父加上好操弄的軟弱個性,才被那群反對派挑中。
  事情往往沒那麼複雜。帝彌托利已經夠大了,足以理解父親當年死亡前的政治局勢。有像羅德利古那樣支持他父親的派系,必定也有反對先王藍貝爾並想拉他下馬的派系存在。只是,帝彌托利不曾將他們與『達斯卡悲劇』的主謀聯想在一起,畢竟那太令一個未成年的王子心寒了。
  帝彌托利直盯著琉法斯,他的伯父總是在他藍色雙眸的注視下移開目光,但喋喋不休未曾停止。帝彌托利懷疑琉法斯想要扮演他的家長,他的父親。事實也確實如此,琉法斯取代了所有藍貝爾的位置。可是帝彌托利不需要親人,他的生命只剩下復仇,多餘的感情他都想要丟棄。
  『......所以說,帝彌托利,一年後你成年登基,是否要考慮順便娶妻?』琉法斯知道自己在流汗,他們的相處總是這樣,冷淡、禮貌,夾雜著許多政治利益問題。『現在你沒有太子妃是因為你說不需要,但是一旦登基就是另外一回事。』
  法嘉斯是個傳統的國家。說來好笑,一個國王沒有伴侶會讓百姓們覺得慌張──才怪──事實上是,一般人光是過自己的日子就夠忙了,他們的八卦頂多停留在領地內,那些關於遙遠的王室的事情,可以說是被刻意傳出去的。會對於國王沒有伴侶感到慌亂的只有貴族,不管王后還是王妃都是他們利益分配的重點。帝彌托利很清楚他必定有個未婚妻,這些事情絕對在他剛出生後成年之前就被先王及王宮內的政治集團討論再討論了。
  琉法斯是故意跟他提這個的。帝彌托利意會了過來。因為不明原因,琉法斯並不想遵循先王替帝彌托利訂下的婚約。是因為和現在操縱琉法斯的集團利益不合嗎?一個令帝彌托利遺憾的事實,他這個王子是無權看到先王替他訂下的婚約書,除非,琉法斯願意給他看。然而這怎麼可能發生呢?搞不好琉法斯已經把婚約給藏起來了。(當然他的伯父沒膽子燒掉,他是知道的)
  和王室的婚約是這樣的,如果王室沒有先開口,就算對象是個大貴族,對方也不好意思開口,可能他們會多次向攝政暗示,用旁敲側擊的方式提醒,但總不會說白。若是對象是個外國人,譬如帝國或同盟的成員,事情又會更複雜,婚約隨時可能因為利益衝突被毀棄。帝彌托利判斷他的未婚妻應該是前者。
  綠色的。一開始回憶未婚妻,帝彌托利就想起了一點點,曾經和她相處的記憶。她很瘦小,她的年紀比自己大一點(以王室來說,很稀罕,通常會是同齡或者年紀輕一點的),還有綠色的眼睛。到底對方叫莉茲還是莉絲或者莉加,帝彌托利怎樣也想不起來。
只是既然攝政提到了這事,就讓帝彌托利想花點心力把他的婚約對象找出來。他不排斥政治婚姻,老實說,因為這是他父親替他決定的婚事他才不排斥。雖然他不想承諾任何未來的事情,但這顯然是本來就預定在他的生命中的事項。
  政治聯姻。利益的分配。各種程度上的分贓。
  帝彌托利不曉得在王宮內還能相信誰,或許是除了杜篤之外的侍從?他笑了笑,打消了從王宮內取得蛛絲馬跡的念頭,轉而寫信求助於羅德利古等過去親近他父親的大領主們。那些領主確實都在自己的領地內,但,不是帝彌托利心存僥倖,他認為他父親會向他的親密戰友們透漏些,關於他可能的婚約對象,那秘密名單上的成員來歷。如果知道名字,帝彌托利或許能藉此想起更多的事情,甚至鎖定那位和他訂下婚約的對象。
  但帝彌托利不敢祈求更多。這些年有太多的變故,這事情也有太多的變數。譬如,他的婚約對象已經過世或者生重病而被悄悄地換了一個,這很正常,姊姊無法履約由妹妹出嫁,或者安排一個有血緣的女性親屬來履約,都是很常見的發展。
  只要核心的利益還存在,利益結構並未被改變,帝彌托利娶的是一個家庭中的大女兒二女兒還是么女,並沒有什麼差別,就算那個女兒和那個家族毫無血緣關係只是收養來的也一樣。政治聯姻就是那樣樸實無華。

=====

  士官學校在開學初按照慣例似乎每年都會有個強制所有新生參加的活動,今年似乎是野外露營,地點選在距離大修道院不遠的地方。
  雖然是要讓新生們互相熟稔的活動,但是人類顯然地按照慣性,還是習慣和家鄉的人來往。帝彌托利為級長的青獅學級成員間,本來就有些人彼此認識,譬如雅妮特和梅爾賽德司,像這樣的狀況會聚在一起敘舊聊天而非認識新朋友是很自然的。
  或許士官學校的老師會在這之間安排什麼讓大家破冰的活動吧?帝彌托利連自己學級的擔任導師是誰都不清楚,似乎是在這活動結束後才會選出來。但他的學級沒什麼大問題,法嘉斯人很擅長戶外活動,相較之下黑鷲學級或者金鹿學級似乎各有問題。
  帝彌托利左看指揮著懶洋洋的學級成員,似乎有些動氣的艾黛爾賈特;右看試圖組織學級成員,但成效不彰的金鹿學級級長。他這邊的營地倒是都整理好了。
  「嘿,殿下,我這邊都弄好囉!」希爾凡笑嘻嘻地從帳篷後面走了過來:「可以給我一點自由時間嗎?」
  英谷莉特追在他後面:「希爾凡!你不要才剛開學就給殿下添麻煩!」
  「沒啊,我是要去敦親睦鄰。」希爾凡聳聳肩,一派輕鬆地回道:「剛才金鹿學級那邊有個很可愛的雙馬尾女孩子,希望我去教他搭帳篷。」
  知道在這種狀況下希爾凡應該是不會惹出什麼大麻煩,帝彌托利點點頭,讓希爾凡過去那邊幫忙,但條件是英谷莉特也得跟過去。
  他們兩個離開後,帝彌托利試圖在人群中尋找菲力克斯。他們最後一次說話是在兩年前吧?那時他身為將領去鎮壓王國西部的叛亂,菲力克斯身為隨從騎士也跟去了,然後......
  「殿下?」帝彌托利的思考被陌生的叫喚聲給打斷,他看向站在前方略略矮於他的金鹿級長,對方帶著相當親切的笑容,但眼神卻沒有笑意,似乎相當銳利地在評估些什麼。
  庫羅德.馮.里剛,帝彌托利稍早前才聽過他的自我介紹,還記得他的名字。畢竟王國和同盟隔了一個奧格瑪山脈,消息雖然不算太靈通,但該知道的事情帝彌托利總歸會知道。里剛家這位公子,其實是一年前突然被公佈的繼承人,在那之前沒人知道他的存在。在老公爵病重,眾人以為里剛家要無後的時候,忽然出現這麼一號人物,當然會讓許多人注目和質疑。不過因為和王國無關,帝彌托利對此倒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反正里剛家都確認他有紋章確定他是家族成員了,其他人再怎麼懷疑他的出身也是白費工夫。
  「非常感謝你派人過來幫忙,我可鬆了一口氣。」庫羅德對他敬禮之後說道:「我的學級大家對彼此都不認識,突然就進入露營這種需要合作的環節,實在是太瘋狂了。」
  瘋狂嗎?帝彌托利看向黑鷲學級那邊,理應是互相認識的貴族們也沒什麼組織動員的能力,反而是金鹿學級在英谷莉特的指揮下,幾乎快把所有的帳棚都搭好了──所以事實應該是,里剛家的公子沒辦法順利指揮調度學級的成員?想通的帝彌托利沒有點破。他是知道同盟基本各自為政沒有什麼團結的概念,但現在看來,或許其他貴族對於這位半路殺出來的公子有不滿才是真的。若是里剛家沒有繼承人,退出圓桌會議的話,受惠者就會是圓桌的其他家族吧?
  「級長!莉絲提亞剛才吐了!」戴著眼鏡的瘦小少年跑了過來,庫羅德和帝彌托利又道了一次謝後,跟著通知他的人匆匆離開。
  到了中午,青獅學級這邊很順利地用大修道院提供的器具煮好了午餐,甚至獵了小動物回來加菜。金鹿學級在稍晚一點也跟上了進度,但似乎煮了不怎樣的一餐,大夥勉強把東西吃下肚,可氣氛明顯比早上好了一點。
  下午的自由時間,帝彌托利和學級內比較不熟稔的成員做了簡單的對話,每個人對他都很僵硬,雖然他再三強調在士官學校不用在意他王子的身分,可是不管是亞修或者梅爾賽德司都和其他人一樣,還是對他畢恭畢敬的。
  青獅學級除了希爾凡之外,似乎沒有人有意願和其他學級的成員交流。帝彌托利知道自己得以身作則,如果他起了示範效果,或許大家會比較樂意和陌生人交流。於是他走向金鹿學級的地盤,同盟的人見到他來倒也沒有跑走或者故意無視,就只是盯著他看。
  「法嘉斯的王子殿下親自前來有何貴幹啊?」說話的人皮膚白皙,用相當端正的禮儀對帝彌托利敬了個禮:「該不會是來找我,洛廉茲.海爾曼.古羅斯塔爾?或者我們那個沒有用的級長說了什麼冒犯您的話?」
  「洛廉茲,要是剛才沒有你的干擾,庫羅德也不至於那麼困擾喔。」插話的少女似乎是平民,對於貴族都沒加上敬語,對帝彌托利來說很新鮮。「還有你,青獅學級的級長?要找庫羅德的話,他現在不在喔,他說什麼要在士官學校交到一百個朋友之類的笑話,所以跑去和其他學級的人打招呼了。」
  「雷歐妮小姐!注意妳的說話方式!」
  「什麼?哪裡有問題嗎?」
  「不,沒什麼問題。」帝彌托利爽朗地笑了笑:「謝謝妳告訴我這個訊息。」
  雷歐妮得意地對著洛廉茲哼了一聲後,拿著她的弓轉身就離開了,留下帝彌托利和洛廉茲兩人。
  古羅斯塔爾家。帝彌托利知道他們是同盟的第二號人物,若是里剛家不復存在,絕對能順利當上盟主的家族。由於里剛家陡然衰弱似乎另有內情,帝彌托利有聽到一些謠言,似乎那些意外都有古羅斯塔爾家在背後,只是里剛家苦無直接證據舉發。
  帝彌托利並不是真的要找庫羅德,但他也沒有和洛廉茲對話的興趣,正要打算要走回青獅學級那邊時,黑鷲學級那邊傳來了騷動的聲音。
  「真是受不了我們的級長,不知道他闖了什麼禍。」洛廉茲帶著看好戲的表情和帝彌托利一起走過去黑鷲學級的地盤。
  「呀啊啊啊!貝爾要死了!不要讓我曬到太陽!啊啊啊啊!」
  聽到少女邊尖叫邊這麼說,庫羅德便把根本還沒搭好的帳篷布蓋了回去,但這個動作讓艾黛爾賈特不高興。
  「金鹿學級的級長!你如果不是來幫忙的話就請回吧?」
  「但她似乎覺得這樣比較舒適?不能尊重一下貝爾娜提塔小姐的意見嗎?」
  「怎麼可能這樣子比較舒適?要嘛你就幫我把她拉出來!就只剩下她的帳篷還沒搭好!」
  庫羅德拉起帳棚布,不意外又傳來少女的尖叫聲:「貝爾不要離開這裡!讓我這樣就好了,艾黛爾賈特小姐!這裡又濕又暗很舒服的!」
  帝彌托利完全看不懂這是在鬧哪樁。看來黑鷲學級也有很有個性的成員,讓艾黛爾賈特特別煩心,看她的樣子似乎是已經生氣只是裝成不在意進度的落後。
  注意到洛廉茲走過來,庫羅德露出得救了的表情:「啊!洛廉茲,可以麻煩你幫皇女殿下搭這個帳篷嗎?我負責把貝爾娜提塔小姐弄出來。」
  「真是受不了!你這樣的人要怎麼當盟主啊?」
  庫羅德對洛廉茲笑了笑,然後他蹲下身,掀開帳蓬布的一個角落:「貝爾娜提塔小姐,可以請妳幫我看看這個嗎?」
  「可以是可以,但是這裡太暗了......」貝爾娜提塔驚覺這是外面的人要釣她出去的手法,立刻聲明道:「我可是不會出去的喔!貝爾沒有那麼笨!」
  「貝爾娜提塔小姐,聽說妳對於編織很有造詣,我才來拜託妳的。」
  「就算稱讚貝爾也沒有用!貝爾不會上當!」
  「不然妳在那裡教我?我覺得我挺聰明的,就算只是聽聽應該也還行。」
  「不要太小看編織了!」貝爾娜提塔喊了一聲後,就從帳蓬布下面鑽了出來,她衝到金鹿級長的旁邊,搶過他手上的編織品,拿出自己的勾針就研究了起來:「剛才看不清楚現在有光就沒問題......這裡要這樣?不,不對這個好像......」
  在貝爾娜提塔沉迷於研究編織的時候,洛廉茲和艾黛爾賈特很迅速地搭好了帳篷,黑鷲學級終於完成了自己的營地。
  「庫羅德同學!麻煩你過來一下!」希爾妲在他們忙於搭帳篷的時候,從金鹿的營地遠遠地呼叫自家的級長:「希望你十秒內就過來!」
  「時間也給的太短吧?」庫羅德邁開步伐時,又看了一眼已經放棄禮節直接坐在草地上研究的貝爾娜提塔,他只猶豫了一秒,就轉頭對著帝彌托利說道:「麻煩殿下替我轉告瓦立伯爵的公女一聲,等回到大修道院再把東西還給我就好。」
  然後帝彌托利目送金鹿級長匆匆地跑向營地,嘴裡還喊著:「我來了!怎麼一回事?」
  已經忙完的艾黛爾賈特(不管她們有沒有按照既定行程吃到午餐),向著帝彌托利走了過來。帝彌托利已經不訝異艾黛爾賈特的髮色改變,當然最初在大修道院見到面時,他確實在心裡很震驚,可是或許這有什麼特殊的用意在(譬如更接近帝國傳統皇族的外表,方便她順利成為皇帝),帝彌托利也就沒有發問。對他來說,童年曾經的玩伴完全忘了他,或許是讓他更難過的事情──而且他有預感,更難過的事情會在後頭。
  「聽說他只學習了一年,你相信嗎?」艾黛爾賈特當然是對著帝彌托利發問。
  「我和他並不熟稔。」帝彌托利並沒有正面回答,他認為這個問題有些問題,甚至有些冒犯庫羅德本人。
  「不要聽信里剛家的話,皇女殿下。」洛廉茲湊了過來:「像那樣沒有絲毫貴族教養的樣子,看起來就是硬被推出來的繼承人。」
  「然而。」帝彌托利故意頓了一下:「他現在是雷斯塔諸侯同盟的代理盟主。」
  洛廉茲聽了他的話,就像是被戳到痛處一樣抖了一下,他看向了一臉平靜的帝彌托利,難以分辨對方是敵是友。
  實際這裡在場權力最大的人就是庫羅德.馮.里剛,帝彌托利和艾黛爾賈特都只是準繼承人,並不像他一樣實質上是接近一國之君的地位。要不是雷斯塔諸侯同盟是和帝國、王國截然不同的政治體系,庫羅德現在應該也不能來就讀士官學校乃至於參加這個露營活動。當然,也是因為諸侯同盟圓桌會議的特殊體制,庫羅德才能以繼承人的身分,在正式繼承爵位前代理盟主。
  「里剛家還真是選了一個不得了的代理人。」
  「這我同意。」
  帝彌托利說完,就和艾黛爾賈特陷入了沉默。他當然想和皇女殿下敘敘舊,可是他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萬幸的是,他們兩人現在的身分同為級長,接下來一年應當找得到時間談話。

=====

  鬧騰了一天入夜後,露營區很快地就陷入了寂靜。
  帝彌托利向來淺眠,他聽到了外面傳來對話的聲音,拿起了武器走出帳篷查看,意外地,菲力克斯和希爾凡都在他的帳篷外。
  「山豬,似乎不太對勁。」菲力克斯不知何時就站在外面:「剛才金鹿學級的級長似乎跑走了,不曉得有什麼問題。」
  「菲力克斯你想太多吧?或許人家是去廁所?」希爾凡打了個呵欠:「庫羅德也有可能臨時有事情要忙,暫時離開啊。」
  就在他們對話的時候,綁著雙馬尾的少女悄悄地接近他們。
  「希爾凡!太好了,你醒著!」她一見到希爾凡就雙眼發亮,撒嬌似地問道:「可以麻煩你幫個忙嗎?」
  「噢,這,當然。」深夜,美少女的邀約,希爾凡自然是毫不猶豫地答應:「怎麼了嗎?」
  「那個.......可以請你跑回大修道院嗎?」
  「啊?」
  「可以請你不帶火把跑回大修道院嗎?」
  希爾凡以為自己聽錯了,美少女的深夜邀請居然是這麼硬核的嗎?
  「喂,雖然我不知道妳是誰,不過這種要求也太過分了吧?」菲力克斯忍不住打斷了對話:「跑回去也就算了,不帶火把也太危險。」
  「做不到就算了。小希爾妲只好和小雷歐妮一起去!」
  在希爾妲要轉身離開前,帝彌托利攔住了她:「抱歉,這位小姐,我是青獅學級的級長,妳有什麼麻煩嗎?」
  「是王子殿下嗎?」希爾妲試圖從月光的反光中確認對方的真實身分,不過任憑她怎麼看都看不清楚對方的長相:「如果是的話,把你們學級的人都叫起來吧,有盜賊團包圍了營地。小希爾妲要快點去搬救兵,不能多聊天。」
  「等等等。」希爾凡和帝彌托利互看了一眼,得到殿下的首肯後,說道:「我腿比較長讓我去吧?」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希爾妲露出了甜美的笑容:「那小希爾妲就能和小雷歐妮去露迷爾村求救了。」
  「那個什麼村又是怎麼一回事?」菲力克斯皺起眉,他實在有點受不了這樣子擠牙膏式的對話:「妳不能一次把話說清楚嗎?」
  「抱歉喔,小希爾妲趕時間。畢竟只有級長一個人過去,很讓人覺得不安心吧?庫羅德同學很沒有自己現在是盟主代理的自覺呢。」
  帝彌托利抓到了重點,雖然不曉得為什麼庫羅德要去那個露迷爾村,但顯然他現在是獨自行動。既然庫羅德先行,讓希爾妲她們後動,表示庫羅德必定會做一些吸引敵人注意的舉動,譬如,刻意點燃火把。
  「菲力克斯,你去把大家都叫起來,進入警備狀態。」菲力克斯一臉不甘願地離開後,帝彌托利看向雙馬尾少女:「由我去支援金鹿級長。請妳和其他的同學待在這裡等待救援。」
  「既然王子殿下那麼說了,那我們就在營地等你們回來囉。」
  帝彌托利不曉得那個露迷爾村在哪個方向,不過在一片黑暗的山道上,他很快地注意到前方的亮點。
  當然還有,跟著他一起從營地跑出來的艾黛爾賈特。帝彌托利和皇女殿下悄聲地打了招呼,並肩前行時簡單地說明了現在的狀況。
  「去村莊求救未免也太魯莽吧?」艾黛爾賈特的話帝彌托利是同意的,要是把盜賊團引到那邊去,恐怕會帶來更大的災難。
  「他可能沒想太多?」如果是帝彌托利確實也會選擇引開盜賊團,但他會藉由長程追逐讓盜賊團一個個落單,最後逐一擊破。當然,這是因為他對自己的體力和武力有自信。
  在帝彌托利的評估下,他們跑下了斜坡,終於追上了在山道上繞彎的庫羅德。
  在月光下,庫羅德很明顯地往後瞥了一眼跟上來的皇女,然後對著帝彌托利用口型說道:『殿下您這是上了賊船啊』。
  帝彌托利當然想要詢問庫羅德這是什麼意思,不過村門就在眼前,而且很意外地居然在這樣的深夜是敞開且廣場有點亮火把。
  庫羅德上前向傭兵打扮的人說明了狀況,那名傭兵也很理智地帶著三人去他們傭兵團長那邊。很慶幸地,在盜賊團包圍村莊之前,傭兵團這邊就決定要出戰。
  戰鬥在大名鼎鼎的傑拉爾特傭兵團的幫助下,很迅速地結束了,趕來救援的賽羅斯騎士團雖然撲空,但騎士團長阿羅伊斯似乎和傭兵團長傑拉爾特是舊識,就這樣決定了傑拉爾特傭兵團前往大修道院的行程。
  回去的路上,帝彌托利急於拉攏在戰鬥中大顯身手的傭兵團長之子貝雷特,也就暫時忘記了想要詢問庫羅德的事情。
  幾天後,他們在大修道院內再次被聚集起來,這些日子學生們都在打掃環境,從今天公布導師之後才算正式開學。
  而令帝彌托利遺憾的是,貝雷特雖然被邀請成為士官學校的老師,他卻沒有選擇青獅學級。當然漢尼曼老師當導師也是不錯的,至少,感覺比金鹿學級的瑪努艾拉老師正經一些。
  帝彌托利來學校,真正的目的不是為了學習,而是為了復仇。他認為聚集最多書籍、訊息的加爾古‧瑪庫,很有可能隱藏著達斯卡悲劇真相的線索。帝彌托利對於要找尋哪些類型的文件心裡有底,他當然也不認為那些資料會大剌剌地放在藏書室,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仍然選擇從藏書室開始找尋。
  就這樣白天認真上課,晚上出來夜遊找線索幾天後,帝彌托利認知到了不只有他會在晚上亂跑這個事實。黑鷲學級的林哈爾特,每回來藏書室都能見到他的身影,時而認真閱讀時而趴在桌上睡覺;金鹿學級的級長庫羅德,總是不經意在大修道院的角落看到他,對方總是說他單純沉浸在大修道院千年建築的歷史美好中,不過帝彌托利知道對方的目的地也是藏書室,庫羅德似乎有偷帶禁止外借書籍回宿舍的嫌疑。
  偌大的大修道院存在著許多陰影,要躲避在夜間巡查的老師並不困難,這樁林哈爾特又被巡察的老師帶走,帝彌托利躲在圖書室的角落確認老師離開後,點起了蠟燭查看書架上的書名。他知道自己更該考慮的是教會高層的辦公室,他鎖定的資訊要是收在這裡似乎並不妥當。
  『嘿。』
  帝彌托利手上的蠟燭瞬間熄滅,他被拉到厚重的窗簾後面躲藏。
  「果真是錯覺?」隨著無聲的開門,巡查老師的聲音響起,帝彌托利聽著腳步聲在圖書室裡迴響,最後聽到門關上的聲音才鬆了一口氣。
  他還沒向對方道謝,對方就先開口了:「漢尼曼老師會至少折返一次。」
  帝彌托利看著庫羅德那雙在月光下熠熠生輝的綠色眼眸,一時之間連道謝都忘了,他只覺得自己很像在哪裡看過這雙眼睛,就在這麼近的距離。
  「殿下夜深了。」
  庫羅德知道直接推開別人非常失禮,不過帝彌托利不挪動他的身軀,他也沒辦法離開離開圖書室。
  「是?」
  「勤學認真的殿下別忘記離開時記得要鎖門。」言下之意就是庫羅德要離開了。
  帝彌托利從窗簾後面退了出來,他這才注意到窗簾不知何時全都放下了,平時早上進來這裡時總是拉開兩端綁好的。
  察覺自己沒有道謝,帝彌托利追著庫羅德的步伐,悄悄地離開了藏書室,當然,沒忘了鎖上門。



本文最後由 kumoru 於 2023-9-1 23:3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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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kumoru 發表於 2022-8-19 22:3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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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0豎琴節



  上一節的最後,大修道院舉行了例行的期初對抗戰。皇女、王子與盟主嫡子之間的初戰,看上去應該是要很緊張才對。不過金鹿學級雖然距離露營活動已經過了十來天,仍然處在一盤散沙的狀態,導師瑪努艾拉並沒有插手的意思,所以就算到了當天,也看不出任何他們會贏的樣子。
  所以也沒人料到庫羅德會在戰前說出那樣的話:『既然大家都知道我才學習一年,這就表示不管是黑鷲學級還是青獅學級敗給金鹿學級,都是很丟臉的事情。』
  非常可怕的......也不是挑釁。艾黛爾賈特和帝彌托利兩人頓時知道,他們就算贏了,也沒什麼好高興的,只學習一年的人,相當於嬰兒吧,打贏嬰兒洋洋得意有違貴族風範,可是輸了就顯得他們程度太低落,可以說是在丟王族的臉。再說金鹿學級有比較多的平民,他們不可能正式受過這方面的教育訓練,贏了,也可以說是勝之不武。
  所以他們都臨時調整了出戰名單,艾黛爾賈特讓平民也是魔法師新手的多洛提亞上場,帝彌托利這邊則換上梅爾賽德司特意讓魔法師的她拿弓箭。果不其然,庫羅德這邊的出戰名單看上去就和他們差不多,初學者也是平民的伊古納茲看上去就......很沒有贏面。更何況,瑪努艾拉老師似乎還在宿醉中。
  『哎呀,大家也太老實了吧?』庫羅德笑得倒是挺開心的:『不過齊頭式的平等和立足點的平等是不一樣的,希望皇女殿下和王子殿下經過此戰能體悟到這點。』
  最後他們經歷了一場,坦白說不怎麼愉快的戰鬥。同樣身為導師,曾經是傭兵的貝雷特老師顯然強過於漢尼曼老師和瑪努艾拉老師,不管是戰鬥的經驗、技巧還是指揮能力,只限於紙上談兵的人和一直在出生入死的人,程度是截然不同的。
  艾黛爾賈特的黑鷲學級雖然最後靠著貝雷特老師和級長合力獲勝,大家的感覺卻不是那麼地好。
  黑鷲學級的同學們開心歸開心,可是怎麼看,金鹿學級靈活運用職業特性的拉打戰術和青獅學級穩紮穩打的推進戰線,都有巧妙地活用參戰者的優勢。黑鷲學級這邊就......靠著級長和導師的強大輾壓而已?雖然在戰場上這樣就夠了,可是總有一些不痛快。
  『好啦,大家現在都知道我們的問題出在哪裡了。』
  輸了就是輸了,雖然沒有慘敗就該慶幸,不過金鹿學級的成員們似乎沒有因此失去鬥志。他們聚集在一起,眼睛閃閃發光。
  『庫羅德同學,小希爾妲呢,現在有點運動痠痛,可不可以等回去再訓話?』雙馬尾的女孩不滿地嘟著嘴。
  『那我的話就留到晚餐的時間再說。我在食堂準備了宴會......當然現在變成檢討會了。』
  『這不是當然的嗎?實力的差距擺在那裡......』洛廉茲不滿地反駁:『怎麼可能會勝利啊?你那不像樣的指揮,絕對不可能獲勝!』
  『洛廉茲,第一個衝出去打亂陣型的你沒資格說話吧。』雷歐妮瞪了洛廉茲一眼,要不是她扭傷腳,應該是由她出場的才對。
  『我那個是靈活的隨機應變!大家應該要配合我才對!』
  『要是沒有王子殿下那樣的身手,只會變成箭靶喔。』這下換庫羅德吐槽洛廉茲:『而且連暗號都沒給隊友,大家又不能讀你的心,怎麼知道應該要一起衝?』
  『我......』洛廉茲一句替自己辯駁的話都說不出來,扭頭就往大修道院的方向走去。
  庫羅德聳聳肩後,對著洛廉茲的方向大喊:『洛廉茲,晚餐沒來的話,我就把帳單寄到古羅斯塔爾家囉!』
  於是洛廉茲生平第一次不管自己是不是貴族,對著庫羅德的方向大喊:『......庫羅德你這混帳!』
  哈哈哈。金鹿級長愉快地笑了出聲,其他的同學也感染了這樣歡愉的氣氛,都笑了出來。
  帝彌托利看著他們,不知道為什麼,有點羨慕。
  每個領導都有自己的風格,帝彌托利是清楚知道的,法嘉斯人顯然大多保守又拘謹,希爾凡已經是走在時代尖端的那個了。他雖然也想和自己學級的成員們親近,不想繃得那麼緊,無奈王子的身分端在那裡,他前進一步其他人就退後十步,這樣子要怎麼和同學熟稔起來,帝彌托利相當困擾。
  難不成自己接下來一年連一個朋友都交不到?帝彌托利又看向剛才庫羅德站的位置。他記得有個人說要交一百個朋友,自己會被列在那裡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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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同為大修道院的一份子,但是給不同學級的課題活動顯然是有差距的。黑鷲學級本節要去討伐盜賊團的餘黨,青獅學級和金鹿學級卻是整理大修道院的環境。兩者的強度顯然是有差距的,但是考量到導師的實力差距,級長也不會就這點提出抗議。
  沒有要離開大修道院的課題,就表示他們的自由時間比黑鷲學級的成員多上許多。或許是因為如此,青獅學級和金鹿學級成員的交流也就更多更頻繁,光是在食堂遇到的機會就大上許多。
  青獅學級幾乎是理所當然地佔據了訓練場,不只因為王子就是個訓練狂起了示範作用,更多是因為法嘉斯人刻在基因裡的勤能補拙思想,他們堅信努力就能進步。金鹿學級的成員看上去就是優哉游哉,他們有的會到訓練場來,有的則埋首於書籍,在大修道院各自做著各自的努力。

  某個平靜的午後,庫羅德在自己的房間裡讀書,腦袋正在分析芙朵拉的歷史與神話的時候,意外地背後傳來了關上門的聲音。
  他轉過身,對上帝彌托利慌張的神情,來不及詫異先是笑了出來。
  「什麼風把殿下吹到我這兒來?」
  氣喘吁吁的帝彌托利正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回答,外面傳來了女性對話的聲音,讓他縮了一下,惹得庫羅德笑得更開心了。
  帝彌托利不曉得自己看上去多狼狽,像是從極度惡劣的戰場僥倖逃生,那個慌張的神情比小孩不小心打破碗盤看上去還不知所措。真的,非常可憐的樣子。和平常總是維持著彬彬有禮、不疾不徐形象的王子差距太大了。這樣的王子,顯然地非常人性化,不是嗎?庫羅德有幸能看到這些,顯然是他祖上有積德,或者在芙朵拉該說是女神的恩賜?
  金鹿級長配合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沒有出賣青獅級長的行蹤。
  等到外面安靜下來後,帝彌托利向庫羅德鞠躬道歉,然後說起了他和希爾凡那個不知該說是青春還是不知好歹的約定。庫羅德越是聽笑得越是燦爛,最後他笑到整個人都抱著肚子倒在地上了,帝彌托利不清楚他是哪裡娛樂到了庫羅德。
  「殿下,這算一種騎士道的自我犧牲嗎?」庫羅德終於笑得差不多了,他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水:「我的天啊,殿下居然願意為了自己的屬下犧牲這麼多。」
  「不,這,呃,我只是沒想到......」
  帝彌托利真的沒想那麼多,他只是想讓希爾凡收斂點,實在沒料到會引起暴動。
  「因為殿下是個認真的人,希爾凡那些搭訕的話由你說出來就像是真的。」說著,庫羅德又笑了起來,他真後悔自己沒在現場,要是能親眼看到聽到帝彌托利搭訕的話,估計這個月都能笑著入睡。不過他光是想像就能笑半個月了,也不虧。
  「我不覺得,呃,她們都當真了。」帝彌托利努力回想自己不久前幾出口的話:「猶如鳥鳴的聲音,明亮透徹的雙眼,更迷人的是心地善良......這真的是會讓人信服的話嗎?」
  庫羅德聽了後表情瞬間變的非常奇怪,而他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絕對扭曲異常。他現在實在是很難維持所謂貴族間的禮儀,當然剛才他已經非常失禮了,可是,總是......該怎麼說呢,王子殿下說這種話,真的很難讓女性不心動吧,只是也太......油膩?
  「好吧,你笑吧。」
  噗地一聲,庫羅德又笑到跪在地上槌著他的床,等他笑了一陣,才抬起頭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抱歉,殿下,我無意冒犯,但這真的很不適合您。」
  「叫我的名字吧,總覺得非常奇怪。」
  「因為我們已經是這樣的交情?」庫羅德拍了拍他的床,示意帝彌托利坐下:「我是否也要分享一個小秘密給殿下,以維持這份友誼?」
  「或許是你的第一次搭訕經驗?」
  「殿下啊,不,帝彌托利啊,這很尷尬。」庫羅德淺淺地彎起了嘴唇,一如往常地笑:「如你所見,我到處交朋友,而沒有那方面的想法。」
  「但我已經知道讓某個找瑪麗安奴麻煩的人跑廁所的犯人是誰了。」
  「哎呀,到底是誰呢?」
  「或許老師們有興趣知道真相?」
  「殿下,呃,帝彌托利,我想你誤會了,我只是用我的方法試圖幫助瑪麗安奴,她畢竟是我的學級的同學。」
  「所以到底要做到什麼程度,才算是有男女之情呢?」
  我的天啊。庫羅德在內心驚呼。這真的是該在他的房裡談論的話題嗎?王子殿下拋出的這個議題,不應該好好地開一場研討會,讓男男女女發表各自的看法,最後統整成一份報告呈給殿下閱覽?庫羅德意識到自己現在不小心說錯了什麼,可能會犯下和希爾凡一樣的錯。而他一點也不想承擔誤導王子殿下戀愛觀的罪名啊!
  所以面對帝彌托利這樣的大哉問,楞是庫羅德也不曉得該怎麼回答。他聰明的腦袋轉啊轉,決定選擇略過這個話題:「.....所以殿下打算戀愛結婚?或者只是基於青春來一場充滿熱情的愛戀?」
  「這兩個有什麼不同嗎?」
  庫羅德沒忘記帝彌托利來自法嘉斯,一個基本上遵循傳統一夫一妻制的王國。所以按照王子的概念,談了一場戀愛就會是一生一世了?想到這裡庫羅德有點毛骨悚然,因為帝彌托利是個過分認真的人。
  「但是殿下應該有類似未婚妻之類的,政治結婚的對象?如果你談了戀愛,那麼那名女性的立場豈不是很尷尬?」
  帝彌托利打結的腦袋這才稍微鬆了開來,他慌張地擺了擺手,連連否認:「不,我認為身為級長照顧同學是對的,但我並沒有那樣的意圖。」
  庫羅德聳聳肩,他真想讓帝彌托利知道他口中的話有些沒邏輯:「希爾凡也沒有那樣的意圖,殿下甭擔心他了。」
  「他只是想要享受青春的校園?」
  庫羅德補充道:「他同時也享受著自己的風評不佳,他很聰明,而這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確實很享受。」知道希爾凡出身的戈迪耶家是什麼狀況,帝彌托利難以否認。某方面來說,這是希爾凡的自我放逐,其實並沒有真的造成任何人的困擾,除了他自己。「......這種自我折磨。」
  庫羅德感到氣氛有些陰沉,王子殿下對於他的下屬,或者該說青梅竹馬們其實有著相當的關心,只是他們彼此都保持著安全距離,似乎只要用上下之分隔開,就再也沒有人會受到傷害。
  庫羅德眼神瞥向自己桌上的小冊子,剛開學時他在同學間轉來轉去似乎被當成一個愛好八卦喜歡探詢他人小祕密的蒼蠅,這讓洛廉茲感到相當不悅覺得庫羅德失了同盟的面子,可是誰知道呢,人與人之間的小祕密往往藏著巨大的故事。
  那些無法從當事人口中得到的故事,那些過往的真實縱然立場有些偏頗,但把他們綜合起來或許就能知道一些事情。
  「不過換個角度來看,也沒什麼不好的。你看嘛,希爾凡每個對象都只是想談個戀愛的女性,雙方都在享受那個各取所需的過程。」
  庫羅德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說什麼,他根本不需要安慰帝彌托利,王子殿下沒有笨到看不清楚狀況,他只是被關心蒙蔽了雙眼。
  「......是指女性需要一個虛榮的交往歷程?用這樣的經驗提升些......」
  「殿下,我想這是全芙朵拉父親都擔心過的,女孩兒太年輕會被年長的男性欺騙,希爾凡某方面來說是個很好的經驗,讓女孩子打磨她們看人的眼光。」
  貴族女性十二歲就能舉辦出道舞會,幾乎可以說把一個孩子推上社交戰場。當然她們有的會政治聯姻,尤其是那些有權有勢的家庭,而沒有家族庇蔭的女孩子只能自己在圈子內琢磨。
  希爾凡對於那些低位貴族的女孩們是個理想的對象,她們當然會作夢,夢到自己麻雀變鳳凰,成為更高位貴族的對象。可是像希爾凡這樣的人,她們也很容易清醒,知道彼此都是玩玩就好,知道和希爾凡出去能度過愉快的時光就好,剩下的一生一世誓言當然不會笨到留給希爾凡,倘若有人沒看清,希爾凡也會逃跑得比誰都快。
  「希望最終她們會發現希爾凡不算太差。」
  這個話題似乎告一段落,庫羅德站起身,詢問他的新朋友想不想一起喝個茶。
  這兩個人在中庭舉辦茶會,引來了旁人詫異的目光,或者該在意的人就是會在意,譬如被洋甘菊花茶吸引過來的英谷莉特。
  雖然庫羅德試圖把話題帶開,但過於正直的帝彌托利還是不小心透漏了一點口風,導致希爾凡被英谷莉特狠狠地訓話一番,又是後話了。


=====


  或許是帝彌托利覺得那樣的對話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庫羅德不得不接受每晚他打開寢室門要溜出去夜遊的時候,有個人在外面等他的事實。雖然,他每天都會被帝彌托利嚇到就是。
  試想,深夜無人無光的走廊,一打開門就有道陰影籠罩過來......庫羅德總是不著痕跡地退一步,腦袋在偷溜到藏書室或大修道院各個角落和乖乖回去睡覺間猶豫,但他很少,真的很少決定回去睡覺。畢竟,他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關於芙朵拉的各種秘密數不勝數,那些不能外借的珍貴書籍又是那樣地吸引人。
  藏書室的管理員托馬修並非沒有發現有人偷偷地帶走不得外借的書籍,他多次貼出告示要學生們注意不要不小心帶走,那些書籍珍貴的原因除了年代久遠,更多是在世上僅存幾本殘本,書不小心丟了毀了是怎樣都無法補償大修道院的。
  林哈爾特也默默地成為了夜遊小隊的成員,庫羅德幾乎是有意拉攏他,因為林哈爾特腦袋裡面的知識和林哈爾特的聰明才智都是庫羅德亟需的能力,所以他們現在偶爾會在深夜的大修道院一角聊天,通常是從庫羅德提起一本書開始,林哈爾特不但能提出他個人的見解,甚至能觸類旁通地提及相關書籍,讓庫羅德省去不少功夫。帝彌托利鮮少加入話題,他喜歡聽,喜歡在這樣的場合他不必顧及禮儀而硬要說話,只有在庫羅德詢問他的意見時他才會開口。
  今天也是一樣。
  「......有聽說過,大修道院地底其實有巨大空間的傳言嗎?」林哈爾特說完打了個呵欠,他今天白天在課堂上打瞌睡省下來的體力差不多就要耗盡了。
  「我從商人那邊聽說過,大修道院地底有個叫阿比斯的地方。」庫羅德很多消息都是從商人那邊聽來的,為了做生意,他們的消息相當靈通。「帝彌托利你呢?知道些什麼?」
  「關於阿比斯嗎?」帝彌托利今天過度訓練,現在也有點昏昏沉沉,他側著頭思考了一下,開口回答:「好像有看過類似入口的地方。」
  「真的?我問了商人好幾次他都不願意告訴我。」庫羅德知道安娜是不希望他身為堂堂的代理盟主進出那些龍蛇混雜的地方,但他在這裡就只是個學生啊,還是個幾乎每晚都在夜遊、偷偷把學校禁止外借書籍帶出藏書室,甚至想找尋禁書的壞學生。「可以告訴我嗎?帝彌托利?拜託?」
  帝彌托利對於突然湊過來的庫羅德感到不知所措,他們平時都保持著禮貌的距離,不會像現在一樣,他似乎感覺得到庫羅德的呼吸,還有那雙綠色的眼睛在他眼前無比清晰。
  「如果要去探險的話,我也想去。」林哈爾特禮貌地舉手表達自己參加的意願後,又打了個呵欠:「但應該不是今天吧?」
  「當然。」
  他們先順路送了林哈爾特回宿舍,林哈爾特打著呵欠但口中還碎念著要調查更多阿比斯的事情,他們互道晚安後,帝彌托利才和庫羅德走向宿舍的樓梯。
  幾乎每天早上第一堂課庫羅德都會遲到,但不是因為他睡過頭了,而是他起床後要到一樓打水回房洗臉整理儀容的路程太長了。如果是英谷莉特聽到一定會痛罵庫羅德『既然如此你該更早起,而不是給自己找藉口』,但對象是帝彌托利,王子殿下顯然不會說出這種沒良心的話。
  「這麼說來希爾凡他早上遲到......」
  「肯定是和我一樣,沒辦法更早起。」庫羅德嘆了口氣,大修道院的生活如此刻苦大概是多數貴族子弟難以預料的。
  「不,他只是偷懶而已。」帝彌托利無情地說出了真相:「菲力克斯晨練回來會幫他打水。」
  「晨練?殿下,你還去晨練?」庫羅德幾乎要無法控制自己的音量。
  「帝彌托利。」帝彌托利更正了庫羅德對他的稱呼,他不喜歡難得交到的,可以對等交談的朋友在私底下還這樣生硬。
  「好的,帝彌托利。」庫羅德停在了自己的房門口:「我真難相信你每天只睡這點時間?莫非你是在課堂上補眠的類型?」
  「偶爾吧。」帝彌托利不得不承認有些課堂確實讓他犯困,就像現在,他難得地感到疲倦,他只是硬撐著不讓眼皮闔上。
  看出了帝彌托利的疲憊,庫羅德結束了話題:「我想你該去睡了,帝彌托利,晚安。」
  「晚安。」帝彌托利意識矇矓地低下頭在庫羅德額頭上一吻,才搖搖晃晃地走向自己的房間。
  目送他回房後,庫羅德才退回自己的寢室,關上門。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過了這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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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這篇文章其實是為了慶祝風花雪月無雙發售而寫的......我是很想這麼說,但實際上並不是。
  實際上是我某天突然受了天啟(?),做了一個和帝彌庫羅有關的夢,內容除了很長之外還有許多乒乒乓乓的情節,是一個兼顧肉與搞笑、愛與勇氣的長夢。
  醒來之後的我,陷入了一方面感謝自己的大腦讓自己有糧吃,一方面驚覺自己怎麼當年玩完遊戲四條線卻沒喜歡這對,幾乎是邏輯支離破碎的思想之中。
  然後為了紀念自己下意識也能喜歡上cp,寫了這篇文章。由於部分內容直接挪用我的夢境(這樣算自己抄襲自己嗎?),所以會明顯地沒按照遊戲描寫的呈現。
  最後,不是我要替自己開脫,我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沒有先讀任何考據科普,寫到一半發現無雙新增一堆設定,看了一些考據文又翻了書之後,決定全部放水流......我是說,我打算寫自己爽就好。反正我永遠搞不清楚法嘉斯最北到底相當於地球北緯幾度、布里基特為何官方文字和圖片敘述的植被是有差距的、神秘的帕邁拉到底是哪些文化的綜合體......
  所以歡迎大家在螢幕的另一端吐槽或嘲笑我哪裡寫的不嚴謹哪裡又寫錯了。
  希望這篇文章能帶給大家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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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kumoru 發表於 2022-8-26 22:2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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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法嘉斯將近三個月,王宮那邊終於送來了關於帝彌托利未婚妻的消息。
  簡言之,婚約還在,但人疑似是死了。
  這個答案模稜兩可,可帝彌托利要的不是這樣的消息,他想要的是更明確的,譬如對方的姓名或出身,又或者,當初為何他父皇會替他定下這門親事。
  可帝彌托利的問題難以得到答案,達斯卡悲劇後他的伯父琉法斯攝政,王城內許多傭人因故被開除,換上了他伯父的親信。
  所以帝彌托利無法得到真正的答案,伯父,或者該說操縱著琉法斯的勢力,不會安於先王藍貝爾替王子安排的對象。尤其在達斯卡悲劇後王國內的政局並不安穩的狀態下,琉法斯派系一定會安排對他們有利的人嫁給帝彌托利,而不是傻傻地履行先王替兒子安排的一切。
  如果琉法斯還有那麼一點良心,那麼他就不會詢問帝彌托利關於成年後登基並娶妻的事情,而是暗中替帝彌托利找尋並打理這位太子妃的一切。
  帝彌托利不是不曉得這些,但他還是執意拿起筆回信,姑且當作他與伯父背後勢力之間的一點小小抗爭......可同樣都是政治婚姻,他父皇安排的對象一定更加深思熟慮嗎?帝彌托利放下筆,想起了他的繼母。
  但他的思考並沒有持續太久,馬上就被希爾凡帶來的消息打斷──羅納特卿起兵叛亂。而且,大司教蕾雅已經指派黑鷲班的導師貝雷特帶領學生前去善後。
  羅納特卿的兒子克里斯多福和達斯卡悲劇有關,當年他被交由教團處決,或許這是羅納特卿決定以卵擊石發動叛亂的原因,只是這個時間點非常奇怪。
  沒有派身為王子的自己以及羅納特的養子亞修前去,算是大司教的慈悲嗎?帝彌托利倒沒有想到這份上,要是可以他想親自去一趟,當然不是期盼羅納特卿見到他就投降,而是他想知道羅納特卿知道了些什麼,或者是說,羅納特卿得到誰的幫助。怎麼說,突然對教團起兵太奇怪了,必定有人給了羅納特卿什麼消息,也允諾給予他相對的幫助,否則這樣自不量力的戰鬥,加上對象是賽羅斯教,很難想像是在篤信宗教的王國會發生的事情。
  這事情也必須讓亞修知道,他身為羅納特卿的養子,在這之後的處境可想而知.......
  帝彌托利起身,在大修道院找尋起亞修。其實他大可等到隔天上課時再告知亞修這消息,但他覺得這事情不能等,越早讓亞修知道越好。
  尷尬的是,帝彌托利不知道亞修在哪,他知道菲力克斯通常會在訓練場,希爾凡沒在搭訕……增加社交能力的話一定會在馬廄,至於英谷莉特除了照顧天馬外還會準時去食堂等放飯。杜篤則是時常待在溫室。
  亞修會在大教堂那邊?還是訓練場?又或者去了魚池?
  帝彌托利邊想著,腦中建立起一條路線。既然他不確定人在哪裡,就到處去看看,詢問別人就好。
  所以帝彌托利先到了訓練場,菲力克斯見到他難免神情不悅,不過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他就又轉而走向大教堂,當然,途中也打算順便轉去看一下教室。
  然後他就碰到了庫羅德與洛廉茲爭執的現場,不,其實他到的時候已經錯過了前因,他甚至還錯過了周遭的人不願意介入這規模的吵架刻意隔開社交距離且對他的貿然進入暴風圈投以詫異的眼神。
  「......話說回來,你這個人本身就很可疑!差點絕後的里剛家突然公布一個繼承人?在那之前你在哪裡?做些什麼?你真的是里剛家的人嗎?」
  相對於洛廉茲的連環砲,庫羅德顯得相當冷靜,維持著一貫的笑容,從容不迫地回答:「我不是里剛家的血統就不會有紋章吧?」
  「我質疑的是你身為貴族的品格!居然到處探詢英雄遺產的消息,難不成有什麼奇怪的目的嗎?」
  「我來到這裡就是要修練自己的品格的。還有我只是好奇,那把傳說中能把山一分為二的英雄遺產到底長怎樣......」
  「什麼?什麼?在說遺產嗎?庫羅德同學應該很快就能使用到了吧?下任里剛家的當家不是已經決定了嗎?」
  希爾妲不曉得從哪裡冒了出來,庫羅德見到她鬆了一口氣,終於有人能把他從洛廉茲逼供似的聊天中解救出來。
  「不能說『很快』,我外祖父還很健康,而且我一年前才成為里剛家的嫡子,家裡的英雄遺產從未見過。」
  哈,洛廉茲冷笑了一聲,里剛家自己也不信任就把這樣的人推上去當嫡子,真的是後繼無人只要有紋章就能上位。就是因為里剛家是這樣隨便的態度,同盟才一直無法團結吧!
  「我總有一天會抓到你的小辮子,證明你沒有資格成為盟主!做好心理準備吧!」
  洛廉茲宣告完,氣沖沖地朝著另外一邊離開,嘴裡還嘟囔著:「......要是你沒有出現就好。」
  這邊希爾達在洛廉茲離開後,繼續和庫羅德順著話題聊了起來。
  「所以庫羅德同學的母親是盟主的女兒啊?她現在住在哪裡呢?」
  「這我可不能告訴妳。只能說她現在活在截然不同的世界,也完全不想回家。」
  希爾妲不滿地嘟起嘴,踱了一下腳:「庫羅德同學的秘密很多耶。」
  「因為是跟母親的約定,要是不遵守的話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庫羅德無奈地搖搖頭:「老實說,我都要懷疑洛廉茲是我母親派來刺探我有沒有洩密的間諜。這手法真像是我母親做得出來的事情。」
  希爾妲聽了瞪大了雙眼,不由得發出驚訝的聲音:「她是那麼可怕的人嗎?我哥哥在信上說她當年是在社交圈風靡一時的絕世美女耶!」
  「別因為外表就小看她,她是可以徒手把身材大她兩倍的男性打到哭出來的人。」庫羅德說著瑟縮了一下:「總之,我和她約定不透漏她的行蹤,讓我有段時間可以自由行動,也是基於禮貌前往母親的娘家打聲招呼......怎麼知道我的血液中竟然寄宿著紋章?就這樣被留在里剛家囉。」庫羅德說完,無奈地聳聳肩。
  「耶?」希爾妲禮貌地聽完後故意眨了眨眼,像是在才注意到帝彌托利一樣:「王子殿下有什麼事情要找我們家級長嗎?那我先去找瑪麗安奴囉!」
  希爾妲雀躍小跳步離開後,帝彌托利不疾不徐地走上前先向庫羅德致歉,鄭重地像是他偷聽了什麼秘密對談一樣。
  庫羅德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他不用在意,畢竟他倆的深夜小祕密不只這些──這是指他們兩個級長夜遊大修道院,藏書室已經滿足不了他們,他們偶爾會跑到地底下人稱阿比斯的空間探險,或者是潛入辦公室偷翻教會的機密文件。
  兩位級長基本是踩著大修道院的底線在跳舞,晚上沒有被當場抓包過,白天帝彌托利又是品學兼優的王子殿下,庫羅德雖然偶爾犯些小錯(像是上課遲到或是在食堂連續弄碎十個碗盤)但又不到被退學的程度。
  「所以殿下有什麼事情要我效勞?」
  帝彌托利不經意地皺了眉頭,他自己完全沒發現,但或許他討厭庫羅德這樣生疏地稱呼他。可是,噢,為了顧及禮貌乃至於同盟與王國之間的和平,庫羅德不得不在有旁人的狀態下這樣稱呼他。
  聽說帝彌托利正在尋人後,庫羅德理所當然地疑惑事情不能等到隔天再說嗎?但他沒有把自己的疑問講出來,而是反問王子殿下,他這樣移動來移動去,就算亞修接到消息也不曉得要上哪去找他。
  「啊。」帝彌托利終於意會過來,菲力克斯那張想要挖苦他又瞬間釋然,擺明了要他自己看著辦的表情是怎麼一回事。
  「修道院這麼大,與其這樣東奔西走,不如等放飯時間?」
  「不,早一刻也好,我希望盡早讓亞修知道這消息。」
  果然讓帝彌托利坐在原地待機是不可能的,庫羅德瞬間也放棄了自己的堅持。
  「可是......」
  「如你所見我現在閒到發慌,所以殿下就暫且待在......教室內?還是你要在其他隱密的空間會談?」
  「這樣算是陪我找人嗎?」
  「噢,殿下,相信我。」庫羅德輕鬆地聳聳肩:「我的心與你同在。」
  帝彌托利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庫羅德對他擺擺手就快步離開了。
  不久後,亞修就氣喘吁吁地到了青獅學級的教室,帝彌托利沒等他喘口氣,直接告訴亞修,他的養父羅納特卿舉兵反教會的消息。驚得亞修差點呼吸不過來。
  沉默了許久,亞修才終於擠出一句話:「......養父他什麼都沒告訴我,一點消息都沒有。」
  「是為了不讓你捲入這件事情吧。」
  帝彌托利不大記得他們的對話是怎麼繼續又是怎麼結束的,他不太擅長這種事情,大抵是許諾亞修替他寫幾封信給蓋巴爾城城主或者是請求教會收留亞修的弟妹之類的。身為一個沒有實權的王子,他能做到的事情並不多。
  等他們對話結束,幾乎要錯過吃飯的時間了。亞修看上去是沒有吃飯的心情,一臉陰沉地走向宿舍。
  帝彌托利因為夜間還有活動,或者是基於習慣,還是走向了食堂。反正帝彌托利吃什麼都是一樣的味道,他只是想填飽肚子,一如往常那樣,讓自己像個正常人。
  只是他還沒走到食堂,就又目睹到了奇怪的場景。
  「庫.....庫羅德同學!」黑鷲學級的女同學像是鼓起勇氣一樣,拉住了金鹿學級級長的手:「那.....那個......」
  饒是帝彌托利,也知道這應該是他要迴避的場景。由女性發出追求,應該特別需要勇氣吧。但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黑鷲學級的女同學轉過身,和帝彌托利的眼睛對上。
  「呀啊啊啊啊,貝爾果然還是做不到!」聽到這句話,帝彌托利才想起女同學似乎叫貝爾娜提塔,是瓦立家的公女,不知為何她沒有跟著同學級的人一起去討伐羅納特卿。「對不起,對不起!都是貝爾的錯!」
  「等......」庫羅德完全不知道貝爾娜提塔找她到底是想說些什麼,就這樣看著她逃跑似地衝回宿舍區,估計她又會關在自己的寢室好一陣子,讓她的級長艾黛爾賈特回來後大傷腦筋吧。
  注意到因為貝爾娜提塔的過度反應愣在路中央的帝彌托利,庫羅德走上前對他打了招呼:「帝彌托利,你吃過飯了嗎?」
  「我有這個榮幸和你一起用餐嗎?」
  「噢。」庫羅德聽了帝彌托利的話,笑了笑:「如果你不介意殘羹剩飯的話。」或者,只剩下硬得像石頭一樣的麵包。庫羅德在心裡補充道。
  「......其實我想找你談談。」亞修的事情讓帝彌托利不知所措,他想,他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或者是能夠給予他建言的人。他亟需知道自己還能幫上什麼忙,身為王子身為級長,他不想只是這樣看著就讓事情過去。
  「食堂並不是一個好的談心地點。」庫羅德牽起了帝彌托利的手,往食堂的方向走去:「但我們都得先填飽肚子,才有力氣繼續說話。」
  「......我想你說的對。」
  庫羅德的手比他的小。帝彌托利知道自己想這些很不合時宜,但他顯然地被分散了注意力。庫羅德的手有點冷,手掌心很當然地有幾個繭。
  「失禮了殿下。」在他們踏入食堂之前,庫羅德收回了他的手:「我顯然還需要修練自己的禮儀。」
  帝彌托利完全不介意他剛才丟掉的那些禮儀。可是他知道,從微光的地方走到燈火通明的食堂後,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會受到旁人檢視。但是他不喜歡這樣,為什麼要把禮儀端正的位置推給他?
  帝彌托利很快地就發現了原因,杜篤替他保留了他的晚餐,希爾凡、菲力克斯和英谷莉特顯然是刻意在食堂內等他。他的朋友在關心他。庫羅德對他眨了眨眼,要他不用在意他。金鹿學級還有人在食堂內,庫羅德拿著餐盤加入了同學級成員那邊。
  帝彌托利也很快地發現食堂真的不是個好的對話地點。這個地方太過於吵雜,心靜不下來,還不如去訓練場。
  「......所以說,你不要管什麼成年不成年,直接繼承王位不就沒事了?」
  「菲力克斯,你冷靜一下。」
  「菲力克斯,你這樣也對殿下太失禮吧?」
  因為周遭聲音很大,他們就必須以更大的聲音蓋過對方。帝彌托利木然地咀嚼著。達斯卡悲劇發生時,他的年紀更小,怎麼可能讓他直接繼承王位。現在那群大臣摸透了攝政伊哈大公琉法斯的軟弱個性,那樣的魁儡更好用,怎麼可能讓他繼承王位。
  帝彌托利明白,他來士官學校是個豪賭。他在王位與復仇之間,選擇了後者。否則,他是該待在王都等到成年,至少在那裡他和東部領主們的聯繫還不那麼容易斷掉,王宮內發生什麼事情也很難瞞過他。來到這裡,帝彌托利某種意義上很可能失去他的王位,他還在王宮時那些大臣亂來還得顧慮他而偷偷摸摸,現在估計連掩飾野心都沒必要了。一旦他回到菲爾帝亞,要面對的選擇大概就是當魁儡或者死吧,端看那些大臣願意披著人皮多久。
  大臣們厭倦了紋章,這只是藉口,他們只是想要有個好操縱的人待在王位上,否則他們不必費盡心思迎娶有紋章的女性或四處找尋有紋章的孤兒。帝彌托利也厭倦了紋章,但他是看清了這東西帶給他的朋友們多少的痛苦,帶給許多女性、許多家庭多少悲劇。可基於不能讓大臣順心如意這種無聲的抗議,他現在得堅持紋章血緣的正統。真是諷刺。
  「好了,暫停。」在隔壁桌吃飯的庫羅德,放下湯匙,走過來喊停:「如果你們要吵架,請出去。」
  青獅眾人這才發現食堂內多數人都在看他們,包括看上去很生氣的食堂值班人員。
  帝彌托利無聲地咀嚼著嘴裡的食物,聽著四周逐漸從尷尬恢復到吵雜。金鹿學級的銀髮女孩似乎來得太晚,只剩下簡單的乾麵包和冷掉的濃湯,她幾乎是覬覦地看著帝彌托利端盤內的甜食。
  「莉絲提亞,不介意的話,我的份給你吧。」走回自己位置的庫羅德對女孩招招手,莉絲提亞因為這樣坐到了級長的旁邊。「我不怎麼喜歡吃甜食。」
  「我才不是因為想吃,而是因為你不吃的話很浪費!」
  「哎呀,妳給我上了一課,愛惜食物可是美德。」
  帝彌托利咬了一口莎葛魯特佐奶油,他小時候可喜歡吃這個了,鮮甜的奶油塗在烤過麵皮上,配上麵團內的微酸的莓果。不知道為什麼,他偶爾能吃到兩個,可能是菲力克斯不喜歡吃甜食讓給他吧。
  等帝彌托利用餐結束,他們才到釣魚池邊繼續討論關於羅納特卿的問題。
  「我想無論是誰在位,都無法改變羅納特卿的意志。」希爾凡說出了他認為的正論:「就算國王在位,等他收到消息前去處理,也只來得及幫羅納特卿收屍。」
  在普遍信仰賽羅斯教且生活基本與教會密不可分的法嘉斯,要舉兵對抗教會的領主,怎麼想都不可能事先寫信徵求國王的同意。希爾凡早有風聞羅納特卿是個怎樣的領主,確實他毫無徵兆地起兵很不像傳聞中溫柔的他,但既然他都做了,就不用去思考他本來是個怎樣的人這種無解的事情,那樣反而是對因此受傷的人是種傷害。
  「但如果有國王在位,事情未必會搞到這地步吧?」菲力克斯還是堅持他的看法:「王權空懸,羅納特卿只能自己替自己討回公道。」
  「菲力克斯!莫非你認為身為蓋巴爾城的城主,帶著自己的領民去死的行徑是正確的嗎?」
  帝彌托利難得表現出他的氣憤。但這是當然的,死的不只是羅納特卿,還有他的子民。那些人就只是領地裡的農民,完全是沒有受過任何軍事訓練的一般人。是啊,身為一位小領主,領地裡的人們願意追隨他的理想而去死,聽上去是很美好的事情,可是這讓身為王子的帝彌托利情何以堪?他甚至連事前得知的消息都沒有,他沒有任何挽回的機會,只能在事後這樣檢討自己的無力。
  「我並沒有說他做的是對的!相反的,我是在說你這山豬!你什麼都不能做嗎?」
  「菲力克斯!」英谷莉特擋在菲力克斯前面:「莫非你要殿下去和大司教抗議嗎?羅納特卿擺明了就是要和教會開戰,他對女神刀劍相向就是不對的行為,殿下還有什麼好替他辯解的嗎?這之中能有什麼誤會?」
  羅納特卿的錯誤非常確實,目標也很明確。英谷莉特不覺得帝彌托利攪和其中能得到什麼線索。反正對方也沒顧及王室威嚴,對於不尊重王族,忘記騎士精神乃至於拋棄領民的人,也沒什麼好說的。
  站在旁邊的杜篤,並沒有像是往常一樣沉默。「殿下。」帝彌托利以為他是因為無法加入對話而感到尷尬想先離開,但杜篤指向了溫室門口,庫羅德站在那裡等他:「需要我去告知對方,你現在沒有空嗎?」
  「不了。」帝彌托利拒絕了杜篤的好意,他轉向青梅竹馬們:「我差點忘了自己和庫羅德有約,晚點我們在訓練場再繼續聊。」
  在帝彌托利離開後,希爾凡發出了哀號聲,他還以為可以順勢翹掉今晚的訓練的。菲力克斯重重地拍了他的後背一下,英谷莉特則是用冷漠的眼神看著他。希爾凡知道今晚他是逃不過了,拖著沉重的步伐乖乖地跟著青梅竹馬走向訓練場。
  帝彌托利和庫羅德的對話似乎沒有進行很久,至少菲力克斯體感上並沒有經過很久,帝彌托利就拿著一個玻璃罐子到訓練場報到。
  「哎呀,真難得殿下帶著其他東西來訓練場呢。」梅爾賽德司已經聽說了羅納特卿的事情,但她選擇不提那件事情。
  「是嗎?」帝彌托利不清楚,他真的沒那麼做過,還是大家沒注意到,十之八九是後者吧。「這個是別人給我的,不介意的話,練習結束一起享用吧。」
  「哇啊!」雅妮特湊過去,開心地看著玻璃瓶內星星形狀的糖果:「這個好可愛!真的可以拿嗎?」
  「當然。」帝彌托利點點頭:「練習結束後,也帶給亞修一些。」
  「好主意呢,殿下。」梅爾賽德司溫和地笑了笑,提議道:「不如我們大夥一起去吧。」
  「贊成!」雅妮特有精神地覆議。
  「既然殿下這麼說的話......」英谷莉特也不反對。
  「不如我們現在就去吧?」希爾凡仍然想為翹掉訓練做最後掙扎。
  「......說的也是。」帝彌托利闔上眼思考了一下:「那麼先繞訓練場跑個幾圈,再一起過去吧。」
  「幾圈?」希爾凡哀號:「大家要汗如雨下又氣喘吁吁地過去嗎?」
  「希爾凡你別多話了,跑吧。」英谷莉特像個鬼教官一樣,跑在隊伍的最後盯著希爾凡不讓他偷懶。
  最後,他們在這個晚上跑了訓練場十圈,在拜訪亞修後,又趁著夜風涼爽繞著大修道院跑了一圈才在訓練場前解散。

-----------

  作者的話:
  每周對我來說都很煎熬。我是那種就算在網路上發言,也很擔心自己說錯話的人。(然而我又有著一腦衝就發表長篇大論的毛病。每當腦袋冷靜下來的隔天都會感到羞恥哭著想要刪掉,但又覺得得給自己警惕所以留下來。)所以只好給自己訂一個固定的更新日期。就像是看牙醫我必須要集氣一個月才有勇氣去看一樣,發表一篇文章大約要一周的時間?其實也有在考慮一周連更兩回,但這篇的後半我還沒修好,或者該說,我每次寫文到最後標題和大綱就會死去,這篇也是偏離大綱標題死亡後另想結尾。
  話說回風花雪月。由於我是按照風花雪月的順序玩的,也按照江湖傳言,先玩哪個班就會變成那個班的班導。因此有人發文詢問該先跑哪條線,我必定回答翠風,尤其是那種只有時間玩一條線的,特別推薦金鹿學級。(不過會看這篇文的,應該至少跑過兩條線吧?)不得不說,這遊戲的文本還是得三線合起來看才最完整。只是我的腦袋實在無法負荷,沒辦法把三條路線同樣時間的各班對話都記起來,所以寫這篇文的時候還是參考了攻略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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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gcanfly + 5 作者大大按自己的步調寫就好了 我有得看就很開心( ´▽`)謝謝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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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kumoru 發表於 2022-9-2 22:3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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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0 青海節


  因上一節末從蓋巴爾城歸來的賽羅斯騎士告知,他們從羅納特卿身上找到計劃暗殺大司教密信,如今大修道院內更顯得忙碌。本來這節修道院會舉行女神再生儀式,這是個對外開放的典禮,一般民眾在此時也能進入修道院。如今加上擺明了很可疑的密信,各學級本節縱然各有課題,但大多不離在女神再生儀式當天的巡邏與護衛。
  「......庫羅德你覺得呢?」帝彌托利輕聲詢問走在他身側的人關於密信的看法。
  「太刻意了反而沒感覺。」庫羅德壓低聲音回答:「真正的目標在其他地方吧?譬如聖廟這類只在儀式當天開放的地方。」
  從修道院內的修道士、祭司以及賽羅斯騎士三方面打聽而來的消息,唯獨存放賽羅斯棺材的聖廟讓庫羅德感興趣。
  仔細一想,大修道院裡面並沒有存放錢財,大多都是一些有歷史價值的文物,這類有價無市的東西,根本難以脫手,一旦出現在市場內很快就會被盯上。
  所以現在的問題變成,聖廟裡到底有什麼?或者該說,賽羅斯的棺材內有什麼?
  「雖然很好奇,不過我們學級被差遣到女神之塔外圍那邊的守衛。」庫羅德覺得非常遺憾,他早從林哈爾特那邊聽說黑鷲學級似乎可以守衛在聖廟,這讓林哈爾特興奮不已,連阿比斯探險都不跟來了,只顧著看書補充知識──大抵林哈爾特把看守和觀光的意思搞混了,庫羅德想。
  「我們要去幫門衛看守正門和導覽民眾呢。」
  「畢竟殿下是門面,這個分配很合理。」
  帝彌托利當然聽得出庫羅德在開玩笑,他實在憋不住自己的擔憂:「你是認真的嗎?我很擔心希爾凡和菲力克斯......」
  「殿下,你應該先擔心自己吧。」庫羅德實在難以忍住自己想吐槽的心情。風度翩翩的王子怎麼可能不會被女性包圍?希爾凡擅於交際有甚麼好擔心的?菲力克斯一定會趁隙翹掉導覽的工作,完全不用擔心。
  兩個人邊聊著,腳下熟門熟路地溜進了阿比斯。
  他們剛進來探險的時候免不了和裡面的人起衝突,阿比斯的人對於上面的人相當敏感,不過打過幾場架明白他們就只是單純的夜遊壞學生後,便拍拍他們的肩膀,歡迎他們每天過來。
  有時他們會和林哈爾特一起來,那傢伙知道地下還有個大書庫後,幾乎要日夜顛倒。庫羅德也帶希爾妲來過一兩次,主要是帶她來與巴魯塔札爾敘舊。聽說艾黛爾賈特也來過幾回,但很不湊巧,他們都沒遇上。
  「唷,庫羅德,你要去哪?需要保鑣嗎?」
  看著迎面而來的巴魯塔札爾,庫羅德笑著回答:「看來帝彌托利沒能保護我在這神聖的大修道院內的安全?」
  「哎呀,別說這麼冷淡的話嘛!我只想幫上你的忙。」
  巴魯塔札爾原本想要搭上庫羅德的肩,但是王子殿下的無聲注視有些嚇人,他只有規規矩矩地站著。
  「你就算接近我,也不會讓你的人頭懸賞消失啊。」庫羅德對於巴魯塔札爾的親近感到相當困擾,他從希爾妲那邊聽來很多關於巴魯塔札爾的事情,其中一件就是巴魯塔札爾會靠著關係,利用別人的信任借錢。也就是說巴魯塔札爾想和里剛家的繼承人搭上關係,只是為了他自己的利益。
  「我說啊庫羅德......雖然只是我的猜測,但你應該是里剛老公爵歐茲瓦爾多大人的獨生女.....」
  庫羅德還沒聽完就打斷了巴魯塔札爾的話:「啊?我的哪個部份讓你產生了錯覺?」
  巴魯塔札爾看了一眼帝彌托利,知道庫羅德截斷他的話的原因:「臉!你難道不照鏡子的嗎?」
  「......看來你也是間諜。」庫羅德對於想要打探自己身世的人往往只有這個結語,他很怕自己不小心說溜嘴回家後被拆成五等分。
  「喂,這話什麼意思,我只是一番好意......」巴魯塔札爾說著,自顧自地回憶了起來,臉上居然還泛起了紅暈:「......緹雅納大小姐真的是風情萬種的好女人,即使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貴族女性中, 緹雅納大小姐也是格外地耀眼......」
  帝彌托利在旁邊默默地接收著訊息,他對於庫羅德的身世不是沒有好奇,不過考慮到庫羅德在回到里剛家前可能過得不太好,他就沒有追問的意思,要是庫羅德想說總有一天會告訴他,他也沒必要詢問這個。
  「這是你幾歲時的想法?八歲?」庫羅德心算了一下,絕對不出這個數字:「我的天啊,你知道她幾歲了嗎?」
  「我覺得比我母親年輕都可以。」巴魯塔札爾秒答。
  「好,停。」庫羅德覺得繼續對話下去他的頭都要痛起來:「所以我在你的考慮對象範圍內?」
  巴魯塔札爾聳聳肩:「你應該是很多人的考慮對象,尤其加上里剛家。」
  把一切連結起來就是:在旁人眼中庫羅德和媽媽長得很像,是很多人考慮交往的對象,再加上他是里剛家的嫡子,未來的同盟盟主,條件實在不能再好──這樣子哪裡有問題?
  帝彌托利腦袋緩慢地整理訊息中。
  「從來沒有人覺得你不是里剛家的人吧?大家只會質疑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但我知道......」
  「我現在知道瀉藥不夠用了,得準備一些更危險的才行。」庫羅德打斷巴魯塔札爾的話後,換上了那張標準的笑容:「巴魯塔札爾你應該知道一些絕滅性的東西該怎麼入手吧?」
  帝彌托利像是突然接上線一樣問道:「什麼絕滅性的東西?」
  巴魯塔札爾在庫羅德開口前搶著回答:「殿下啊,這個是語文的奧妙,就像笑話一樣解釋了就不有趣。」
  「我不是很擅長猜謎。」
  「其實也沒那麼複雜,殿下。」
  在貴族的世界裡,被列入考慮對象,就是一生一死,不是婚配就是暗殺。
  雖然不曉得巴魯塔札爾是從哪裡聽來消息,可地下世界某些時候某些訊息流通確實異常迅速。是想要摧毀里剛家的人發出的暗殺委託嗎?庫羅德在沒有其他線索前只能自保。
  看著巴魯塔札爾自來熟地搭著帝彌托利的肩膀往前走,庫羅德在內心叮嚀自己,回頭要帝彌托利注意巴魯塔札爾,千萬別讓他搭上關係,否則將來對於王室的風評影響可不小。他是很感謝巴魯塔札爾告訴他這個消息,不過還是一碼歸一碼。再說比起不知何時會來的暗殺(不管是針對他的還是大司教的),庫羅德現在有更加在意的事情想要打聽。
  在夜晚的城鎮內有手持鐮刀的死神四處遊蕩。
  庫羅德已經從不只一個人那裡聽到這樣的消息,他感覺有些不對勁,可是賽羅斯騎士團現在無法分神調查這個傳言,庫羅德也只能來阿比斯打聽是否有更多的線索。

  =====

  女神轉生儀式當天,女神之塔和聖廟同時遭到襲擊,學生們各自忙了一天才回到宿舍休息。
  現在在宿舍最熱門的話題自然是黑鷲學級在聖廟的經歷,賽羅斯棺材內放的是天帝之劍並沒有遺骨這事最讓人驚訝。
  但讓庫羅德最吃驚的是,除了黑鷲班導師貝雷特能使用天帝之劍外,大司教蕾雅居然允許天帝之劍讓貝雷特使用──那可是傳說可以把山一分為二的武器耶!當然庫羅德直到現在還沒親眼見到任何英雄遺產,對於天帝之劍多強悍並沒有實感。
  當然庫羅德吃驚不是沒有理由的,天帝之劍上一位主人是解放王『涅梅希司』,但他似乎並沒有子孫,至少在書本上沒有相關紀載。
  所以貝雷特是解放王的子孫嗎?庫羅德不是沒在書上看過平民突然生下有紋章的小孩,往上查發現很久的遠祖曾是貴族的紀錄。但這時隔上千年才出現的血緣關係,實在過於詭異,讓他難以下斷言。
  「......在聖廟裡的四聖人棺材真的刻有他們的紋章!真希望你也能親眼看看!」
  帝彌托利一打開門,看到的就是興奮不已的林哈爾特坐在床上和坐在椅子上的庫羅德交談,他們談論的無疑是今日黑鷲學級在聖廟的事情,但由林哈爾特講起來似乎更加詳盡且生動。
  「其實我對棺材沒興趣,老實說。」庫羅德要投降了,對著進門的帝彌托利拋去求救的眼光,希望王子能接替他的位置,或從過於興奮而滔滔不絕的林哈爾特手中拯救他。
  「差不多到熄燈時間了。」
  「糟糕?都這時間了?打擾了。」
  林哈爾特在宿舍的房間位於一樓,他平時對於這宿舍分配感到相當滿意,因為很方便他睡到最後一刻才趕去教室或食堂,但若是要找朋友聊天就有些不便。當然,只有一點點。因為他的親友卡斯帕爾會自己來找他,只是因為卡斯帕爾不想聽這個話題,他才勉為其難爬上樓找夜遊夥伴庫羅德。
  在林哈爾特離開後,庫羅德對著王子殿下致謝:「謝謝你了帝彌托利。」
  「不,其實是菲力克斯跑來找我,很迂迴地嫌棄你房裡有點吵。」
  「哎呀。」這庫羅德倒沒想到,林哈爾特有那麼激動嗎?還是說,這只是菲力克斯跑去找帝彌托利搭話的一個藉口?
  「對了,殿下,我下一節要回同盟代替我外祖父參加圓桌會議。可以麻煩稍微照看一下我學級的成員嗎?雖然他們不會鬧事,但也不會好好地聽洛廉茲指揮。」
  「可他們會聽我的話嗎?」帝彌托利不覺得他能好好帶領那群個性迥異的成員。
  庫羅德思考了一下班上的成員,饒是希爾妲也沒膽子向帝彌托利撒嬌讓他幫忙,其他人其實都挺純樸無害的:「......殿下如果能叫得動瑪麗安奴就沒問題了。」
  聽了庫羅德的回答,帝彌托利笑了:「對待朋友我不希望用命令的。」
  「那你可要小心希爾妲的拜託了。」
  其實庫羅德知道沒什麼好擔心的,在士官學校內並沒有什麼大事,就算有,也不會落在金鹿或青獅學級上。大司教很明顯地偏心貝雷特老師,連帶著黑鷲學級跟著受惠──至少在每個月的課題方面,遠比只在加爾古‧瑪庫整理環境的金鹿、青獅學級來的複雜。當然也或許是因為漢尼曼老師和瑪努艾拉老師兩位的實戰經驗不足,所以他們才沒被派去進行那些課題吧?
  「對了,這幾天夜遊就先休息吧。」庫羅德拍了拍自己桌上那一疊文件:「在會議開始前,我得把這些資料消化完。」
  說是下一節,其實也是四五天之後的事情。帝彌托利點點頭,接下來有一陣子不能和庫羅德一起去夜遊很遺憾,但他也不會和林哈爾特兩個人去。多出來的精力和時間,帝彌托利決定在訓練場消磨掉。然而他睡不著。像是還在王都菲爾帝亞一樣,在王城的大床上,他往往看著床頂度過大半的夜晚時光。
  帝彌托利又聽到了聲音。混雜著憤怒、悲傷各種負面情緒的聲音。『復仇』『殺了兇手』『不可饒恕』.......闇夜之中,亡靈在他的床畔注視著他,在他的耳邊呢喃著。帝彌托利不想被聲音淹沒也不行,在夜裡,他只有閉上眼接受只有他聽得見的聲音。

  =====

  帝彌托利已經兩天幾乎沒有睡。他知道他還撐得下去,在來到士官學校之前,他就已經維持好幾年這樣的生活。睡得不好,頭痛,難以思考。萬幸的是,他還有力氣假裝自己很正常,不讓人看出任何問題似乎對他來說不用耗費太多精力。
  帝彌托利結束了馬廄的工作和瑪麗安奴告別。她和其他金鹿學級的成員已經知道庫羅德下一節會暫時離開的消息。瑪麗安奴格外認真地照顧著馬匹,和每匹馬都說過悄悄話,似乎是她聽說了庫羅德會乘馬離開,希望馬兒好好照顧她的級長。帝彌托利莞爾地看著這一切。
  離開馬廄的時間食堂也差不多要放飯了。帝彌托利走在中庭外緣的石板路上,在快要到食堂的時候,遇到了似曾相似的一幕。
  「庫......庫羅德先......先生!」黑鷲學級的女同學鼓起勇氣喊完後,在庫羅德轉身過來之前就躲到中庭的圍牆後面:「呀啊啊啊啊果然不行!貝爾沒有勇氣!」
  「貝爾娜提塔小姐?」庫羅德走過去,蹲下身:「有什麼事情需要我效勞嗎?」
  「不不不不不。」貝爾娜提塔又尖叫著從中庭圍牆那邊繞了出來:「不要距離貝爾太近。」
  「那我們隔著圍牆說話?」
  「不不不行。還是面對面好了。」貝爾娜提塔縮到了角落的陰影裡面,庫羅德也跟著她挪到了不會擋到別人道路的位置。
  「那......那個......庫羅德先生,真的非常抱歉!」貝爾娜提塔猛然站了起來,拿出口袋裡的刺繡:「你借我的編織貝爾弄壞了!所以我照著記憶做了一條圖案差不多的手帕,那......那個........你要殺要打要罵都可以!對不起,都是貝爾太過於自以為是!全都是我的錯!」
  帝彌托利看著貝爾娜提塔用異常迅速的速度向庫羅德鞠躬道歉,但因為庫羅德背對他,他不知道庫羅德現在是什麼表情。
  「貝爾娜提塔‧馮‧瓦立,回答我的問題。」庫羅德還是蹲著,由下往上看著快要哭出來的少女:「不然我就不原諒妳。」
  「果、果然那是很貴重很有紀念價值的編織品嗎?」
  「首先不能用問句回答別人的問題,嗯?」庫羅德對貝爾娜提塔招了招手,讓她也蹲下來。
  「這樣子有比較方便你打貝爾嗎?」貝爾娜提塔戰戰兢兢地蹲了下來,那表情像是要赴死一樣壯烈:「請打吧!」
  帝彌托利知道,無論如何庫羅德都不會用暴力解決這個問題。如果那個編織很重要,他不會在露營時隨意拿出來,那時候他和貝爾娜提塔根本是陌生人,所以庫羅德是抱持著丟掉也沒關係的心情把東西給她的。再怎麼說,庫羅德是金鹿學級的級長,如果這事情很重要,他正確的處理方式應該是去告知黑鷲學級級長,由艾黛爾賈特處置。至於這樣的小事,當然不需要對方的級長出面,兩個人談談就可以了。
  「哈哈哈,妳也太緊張了。」庫羅德笑著站起身來,摸了摸貝爾娜提塔的頭:「我接受妳的道歉,貝爾娜提塔。」
  「是、是嗎?」
  「但妳還是要回答我的問題,不然我就不接受那個刺繡。」庫羅德指了指貝爾娜提塔捏在手中的刺繡手帕,貝爾娜提塔站起身點點頭。「為什麼妳上一節沒跟去討伐羅納特卿?」
  「貝......貝爾......逃跑了,趁著艾黛爾賈特小姐不注意的時候......」貝爾娜提塔扭捏著,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講出實話:「貝爾不喜歡被殺也不想殺人,我覺得那是不對的。」
  「是嗎?所以妳選擇違抗上面的命令?」
  貝爾娜提塔點點頭:「我不知道為什麼大家可以自然而然接受這樣殺掉別人,貝爾很膽小,貝爾做不到。那些人真的都該死嗎?為什麼羅納特卿要復仇不自己一個人來加爾古‧瑪庫行刺,要拉著整個領地陪葬呢?這樣的人真的很溫柔嗎?貝爾不明白。」
  庫羅德又摸了摸貝爾娜提塔的頭,像是對待小動物那樣:「妳的思考很好呢,貝爾娜提塔。」
  「謝謝你的稱讚,但是貝爾沒有那麼好。」貝爾娜提塔往後縮了幾步,鼓起勇氣抬頭挺胸:「如果是庫羅德先生這麼聰明的人應該知道答案吧?為什麼羅納特卿要這麼做?為什麼我們又要那樣做?」
  「我?」庫羅德笑了出聲,聽得出來他是在苦笑:「抱歉,我也沒有答案。我只知道,如果不阻止羅納特卿的話,他帶領的人們或許會沿著山道摧毀沿途的村莊,那樣的話,不就有其他無辜的人受害嗎?所以就算心裡很難受,在這種時候不鼓起勇氣阻止他不行。」
  貝爾娜提塔聽了庫羅德的話,驚訝地瞪大眼,然後用力點頭:「對耶,貝爾怎麼沒想到這個!庫羅德先生果然很聰明!」
  「不,我是個笨蛋。」庫羅德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該怎麼阻止別人復仇,對方像是羅納特卿一樣,有著非得殺死的對象。」
  貝爾娜提塔的手無意識地扭著手上的手帕,她沉默了一下才回應庫羅德:「如.....如果事先和他談談呢?既然庫羅德先生已經知道他想復仇的話,是不是能試著讓他改變主意呢?貝爾不是不能理解想復仇的心情,可是被留下來的人,像是庫羅德先生會很難過之類的事情,要是能傳達給對方的話,或許那個人就不會想要賭上性命拉著別人一起陪葬了。」
  「謝謝妳的提議,貝爾娜提塔。」庫羅德說著,朝著她伸出手,貝爾娜提塔愣了一下,才把她手上捏皺的手帕交到他的手上。庫羅德笑了一下,握住了她要縮回去的手:「和妳的對話非常愉快。」
  「貝......貝爾......」貝爾娜提塔嚇到縮回圍牆旁邊的陰影處:「你稱讚貝爾也沒有其他好處喔。」
  庫羅德裝做沒看到她過於激烈的反應,打開了手帕:「你的刺繡也很好看,但是這個圖樣......我沒有注意過原本編織上的花紋......」
  從食堂走出來的林哈爾特看到庫羅德走過來和他打了聲招呼,然後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手帕:「這個圖案很像布雷達德的紋章呢。」
  「是......是嗎?」貝爾娜提塔回答的聲音拔高了八度,幾乎是尖叫聲了:「對......對不起!都是貝爾的錯!貝爾不應該自以為是!真的很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的道歉聲越來越遠,貝爾娜提塔就這樣邊道歉邊跑回自己的宿舍。留下在原地尷尬對看的林哈爾特和庫羅德。
  「我是不是說錯話了?」林哈爾特沒料到貝爾娜提塔會是這樣的反應,他本來想接著稱讚她選擇的圖案很好看,然後接著吐槽庫羅德拿著這條手帕活像是暗戀帝彌托利殿下。
  「等會兒我再寫一封信給她吧。畢竟接下來有段時間我不在大修道院內。」庫羅德收起了刺繡手帕。「林哈爾特這兩天你有和殿下一起去夜遊嗎?」
  林哈爾特搖搖頭:「我正試圖把聖廟的景象畫下來,時間怎樣都不夠用。」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期待回來後能看到你的成品。」
  林哈爾特無奈地聳聳肩:「別提了,我有預感,下一節黑鷲學級又會因為課題要前往很遠的地方。長途跋涉真是累死人了,女神怎麼就不讓我睡午覺呢?艾黛爾賈特又會在那邊......」
  「好了,停。」庫羅德在林哈爾特爆出過多不恰當的抱怨前先止住了他:「那你還是把握時間快回房吧。」
  「你說的對。」林哈爾特拍了拍庫羅德的肩膀後,就走向了他的寢室。
  庫羅德鬆了一口氣,對著走向他的帝彌托利若無其事地打了聲招呼。
  「殿下你似乎錯過了向我先搭話的時機?」
  帝彌托利點點頭,順著庫羅德給他的台階下:「上一節她看到我就逃跑了。」
  「那一定是因為殿下你太高大了。」庫羅德笑著解釋道:「就像有些小孩子莫名地害怕大人一樣,想必在他們眼中殿下就像巨人一樣。」
  「我還沒有杜篤那麼高。」
  「哎呀,那就是氣氛的問題?像我的話周遭充斥著讓人發笑的氣息,會害怕我的人很少呢。」
  「和你相處確實很輕鬆。」帝彌托利微微一笑,只是這樣子肩並肩走近食堂的簡短對話,讓他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似乎還有點想睡。
  「是嗎?殿下要是對我太大意可不好喔。」
  食堂內的人不知道該不該驚訝兩位級長非常自然地肩並肩坐了下來,雖然這裡沒有固定的座位安排,不過各學級的共識,或者該說潛規則就是每個學級各有一排座位是他們的地盤。
  「你的學級下一節可是在我手上。」帝彌托利說著,用叉子戳住了切成丁的肉:「還是你親手交給我的。」
  「看來是我對殿下太大意了。」
  語畢,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

作者的話:
  到這回為止,前四回對照初稿擴寫了許多。
  最初會選擇紅花線當基底,主因是想要規避對於貝雷特/貝雷絲的描寫,再來就是沒有被玩家選上的學級都在做些什麼呢?這部分有很大的空白可以敘述。然而越寫越覺得被選上的學級也是滿累的,活動量根本不能比。雖然風花雪月的遊戲有個很大吐槽點建立在所有主線戰鬥都在月底,但我認真覺得更大的吐槽點在於,距離。到底芙朵拉是大還是小啊,看著地圖的我實在不明白,為何玩家可以在一個周末外出殺到斯靈半島幹翻敵人拿到神聖武器颯爽回加爾古‧瑪庫,又或者在一天之內從大修道院渡海前往布里基特這樣那樣的......有這樣飛一般的行軍速度,為什麼士官學校篇最後帝國軍圍城時教團要驚慌時間不夠用?是一種嘲諷嗎?──在玩遊戲的時候不會思考太多事情,一旦開始寫文章問題就會一個一個冒出來。
  其實滿想要玩風花雪月無雙的,但我真的對於無雙類型遊戲不在行。當初FE無雙我有買還刷了DLC,結果好像第三章還是第四章的戰鬥就因為迷路失敗了......因此我封印了FE無雙,也知道我真的沒辦法玩這類遊戲。加上現在視力減退,3D暈也變得更嚴重,能玩的遊戲類型又更限縮了。不由得感嘆,小時候是有時間沒錢玩遊戲,長大後是有錢但沒時間也沒那個精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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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kumoru 發表於 2022-9-8 21:2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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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0 翠雨節


  庫羅德從同盟回到大修道院,還在宿舍整理自己的行李時,就感覺到士官學校內氣氛不太對。他斟酌了下,決定去問希爾妲,而不是隔壁房的洛廉茲。老實說,圓桌會議時洛廉茲的父親一直針對他的出身問題導致議程卡住,讓庫羅德短期間都不想看到古羅斯塔爾家的臉。
  結果他剛走出房門,就遇到了正要回房的洛廉茲。一如往常地和對方打招呼不被搭理,庫羅德毫不在意地走向宿舍另一端。
  他敲敲門,有些意外這個時間點希爾妲不在。或許有人邀她去喝茶了?庫羅德不抱任何希望,轉向隔壁瑪麗安奴的房間。
  「……是哪位?」
  庫羅德自報家門後,有些意外地,房間門打開了,瑪麗安奴一臉陰沉地看著他。
  雖然臉色不太好,瑪麗安奴還是打了聲招呼:「庫羅德先生,好久不見……那個……」
  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庫羅德似乎得先猜出到底是誰發生事情了,才能讓對話繼續下去?
  「這陣子還好嗎?」
  「啊……是的……不……有些不太好的事情……雖然和我無關,可是……由我說可能不大好......」
  和瑪麗安奴對談需要有相當的耐心以及聽力,庫羅德必須相當專注才能聽清楚她那細如蚊蚋的聲響,甚至有時,夏天的蟲子振翅的聲音還比她說話聲大得多。
  「庫羅德同學你回來啦?」背後傳來希爾妲有精神的聲音,庫羅德鬆了一口氣,事實上,他這兩天再也不想動腦筋了。「這幾天洛廉茲非常有精神喔!」
  不需要的資訊,謝謝。庫羅德轉過身皮笑肉不笑地對希爾妲打了招呼,然後像是忽然想起來一樣,要他們在走廊上稍等他一會兒。
  希爾妲和瑪麗安奴小聊了幾句,這麼說有些奇怪,至少庫羅德拿著東西回來時,希爾妲一個人講個沒完,瑪麗安奴則是最低限度地附和著而已。但這就是她們的相處模式,金鹿學級的人都清楚,若是厭惡,瑪麗安奴其實是會果斷拒絕他人的。
  「這是哥納利爾公爵託我轉交給妳的信件。」庫羅德把一疊信交給希爾妲,隨後把一個綁著緞帶的盒子遞給了瑪麗安奴:「這是艾德蒙伯爵託我給妳的。」
  「欸?又是信......」希爾妲看著手中那疊麻煩,馬上把視線轉到瑪麗安奴那邊:「啊!那個緞帶好可愛!小瑪麗安奴那個如果不要用可以給人家嗎?」
  注意到庫羅德要離開,瑪麗安奴努力擠出了最大的聲音:「......謝謝你,庫羅德先生,那個......」
  「不用謝,隨手之勞而已。」
  「謝謝你啦庫羅德同學!」希爾妲大聲地致謝之後,給了庫羅德一點方向:「你要找人的話可以去騎士之間看看?」
  答案非常具體,由於過度具體,庫羅德幾乎想反問希爾妲,她真的知道自己在找誰嗎?庫羅德根本沒在找人,他只是需要有個人給他解答,告訴他不在的這些天發生哪些大事。
  其實他離開的時間比預想中的久,所以,這絕對是希爾妲嫌麻煩,連說明都懶惰,要庫羅德自己親自跑一趟理解狀況。
  騎士之間有點遠,庫羅德倒也不是身體疲倦,他回程坐馬車還算平穩也有稍事休息,疲憊的是他的心靈。
  反正現在想躺床也睡不下,庫羅德向希爾妲道謝之後,走向騎士之間。
  入夜的大修道院對於有些學生來說很可怕,但庫羅德身為夜遊少年,堆砌著歷史痕跡的大修道院就是最好的探險場所,縱使夜風吹過燈火搖曳著影子令許多人多作連想而感到害怕,庫羅德仍然安穩地前行。
  下樓梯經過溫室門口轉向食堂,再穿過大廳走到中庭,庫羅德一路向別人打招呼,見到莉絲提亞時停下來向她稍微搭話。因為科迪利亞伯爵也托庫羅德帶了信件,若是莉絲提亞想要早點讀信,他可以盡早轉交給她。
  之後庫羅德決定走中庭旁的小路,雖然沒有燈火,可是走一小段路再轉向騎士之間就可以看到建築外的燈光。
  庫羅德走上台階,經過敞開的門,從這裡看進去是騎士的簡易練習場,但沒有看到任何人,庫羅德左轉往火爐那邊看去,確實有幾個熟悉的身影在那邊。
  「那麼殿下,在下先告退了。」說這話的人穿著賽羅斯騎士團的服裝,他一轉身就和庫羅德對上眼。「啊......」
  旁人看起來是尷尬地陌生人們遇在一起,所以帝彌托利走過來替庫羅德介紹這位騎士:「這位是賽羅斯騎士團的吉爾伯特,蕾雅大人派他協助戈迪耶家的動亂。」
  庫羅德趕在對方開口之前先做了自我介紹:「我叫庫羅德‧馮‧里剛,老家是雷斯塔諸侯同盟的盟主,不過不用太介意這方面的事情。」
  「呃,是......」吉爾伯特的視線飄移在帝彌托利和庫羅德之間,最後他似乎理解了庫羅德給他的暗示,對著同盟盟主嫡子敬禮之後,就離開了騎士之間。
  帝彌托利有些在意吉爾伯特對庫羅德的反應,明明是教導他禮儀的老師卻連句招呼都沒打,難不成吉爾伯特也在意庫羅德的出身才有這樣的反應。
  「他是累了吧?」庫羅德有些緩頰似說著,內心暗自決定把吉爾伯特約出來好好談話。
  「是啊,這幾天......」帝彌托利看了還坐在火爐前面的希爾凡、菲力克斯及英谷莉特,不曉得該不該在他的青梅竹馬前說這個話題。
  「如果你願意跟我分享你的心事,殿下。」庫羅德輕鬆地笑了笑:「否則我就轉身走回我的房間,毋須在意,我來只是想知道我不在的這幾天我的學級是否一切安好。」
  「我想和你談談。」
  「如果其他人不介意的話?」庫羅德看的出來那邊縱使離壁爐較近,氣氛卻異常冰冷。
  「殿下,不必在意我。」希爾凡開口了:「想說什麼就說吧。」
  於是庫羅德跟著帝彌托利來到壁爐前的座位,雖然英谷莉特旁邊還有空位,但男士們絕對不會選擇那個位置,帝彌托利把庫羅德留在了自己身邊。
  帝彌托利簡單說了發生甚麼事情:希爾凡那個被逐出家門的哥哥邁克朗偷走了戈迪耶家的英雄遺產,戈迪耶家向大修道院求助後,大司教派出了吉爾伯特協助黑鷲學級處理此事。
  「......好了,我大概知道怎麼一回事了。」庫羅德舉起手,阻止帝彌托利再說下去:「其實我短期間不大想再聽到任何關於紋章的事情,不過討論一下無妨。」
  「要當著我的臉討論嗎?」希爾凡哀號出聲,這也太沒人性。
  「對於王國來說,能控制英雄遺產的紋章之力是必須的,沒有紋章就失去繼承權的貴族大有人在。」
  「但也有像我一樣,就算有紋章還是連著兩三天被一群年紀大我兩倍以上的貴族持續問候啊。」庫羅德聳聳肩:「紋章是個好藉口。」
  帝彌托利感覺自己不該詢問細節,庫羅德回同盟是代替自己的外祖父參加圓桌會議,與會的其他人年紀自然比他大的多......所以庫羅德被為難了嗎?似乎不管在哪個專業領域都會發生這樣的事件,老資格的人看不起新加入的,如果再加上身分的差距就更麻煩了,騎士團內貴族長官欺凌平民新人並不少見。
  「雖然對希爾凡很抱歉,但是邁克朗應該不是個合格的貴族吧?但凡他有相應的品格,絕對不至於被逐出家門。」庫羅德闔上眼,就算沒見過邁克朗本人,他也能清楚描繪出對方的形象:「他做了哪些不好的事情呢?需要我猜一下嗎?大概不出偷竊、酗酒和強盜鬧事吧?」
  「你......」菲力克斯幾乎要從座位上跳起來,但希爾凡阻止了他。
  「這麼說好了,如果殿下是個和邁克朗不相上下的混帳東西,你們真的還會追隨他嗎?就算他有布雷達德紋章?」
  被戳到點的英谷莉特支支吾吾,在王子殿下面前妄議這種事情是大不敬,就算他們是青梅竹馬,有些事還是說不出口的。
  「你是在安慰我嗎?」
  「是啊,姑且。」庫羅德一如既往地笑了,雖然嘴巴上笑著,眼神卻沒有笑意:「我之前生活的環境完全沒有紋章,人們指責和挑剔就會變成血統、品行、教養......真是沒完沒了。」
  「可是基本還是一樣的。」
  「對,就是針對我的不滿。」庫羅德聳聳肩,像是想把圓桌會議的不愉快拋諸腦後:「紋章只是一個指標,並不是有紋章就能擔負起相對的責任。管理一個領地需要的不只是武力,還需要經營、管理、財政、外交等等的才能。希爾凡,你真的覺得你被看中的只有那個點嗎?戈迪耶邊境伯爵真的是只看紋章來評斷他人嗎?」
  希爾凡沒有回答,他陷入了沉思。
  「另外,在家裡犯罪被逐出家門是很仁慈的決定了,要是在我老家應該就直接打死丟出門餵狗,畢竟養狗還不會反咬家裡一口。」
  菲力克斯哼了幾聲像是在附和庫羅德的發言。
  「但他最後變成了怪獸......那是女神的懲罰嗎?」
  英谷莉特的話有些跳出了庫羅德的思考範圍,帝彌托利在他耳邊低聲地簡單地解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庫羅德覺得這樣有點癢,但還是耐住性子把話聽完。
  「硬是要拿不合的鑰匙開門,鑰匙被扭壞是很自然的。」庫羅德知道自己的譬喻有點不倫不類,但他還是進一步說明:「如果說紋章只是開門的鑰匙,英雄遺產就是門後面的祕寶......唉,還是有點不對,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庫羅德這幾個月已經很努力在大修道院查詢關於紋章以及英雄遺產的紀錄,他以為大修道院會有比較詳盡的資料,但總是些斷簡殘篇。不曉得聽誰說的,似乎二十年前左右發生過火災,所以丟失了相當程度的歷史書籍。
  雖然眼前的同學們有紋章家裡也有英雄遺產,可總不能基於好奇就叫他們拿給自己看。庫羅德還是知道些做人道理的。
  當然他也有去請教漢尼曼老師以及林哈爾特,可這兩個人談到這話題興奮起來幾乎就是在自說自話,完全不理會庫羅德的發問。他聽了幾回後,乾脆向他們借書自己讀比較快。但是書籍還是有極限的,就是目前紋章學者研究的極限。
  「......要是你願意拿你的祕密來換的話,我很樂意與你分享這方面的訊息喔。」
  聽到對方說話的聲音,沉浸在思考中的眾人才注意到其他人進來,是艾黛爾賈特以及修伯特。
  「不了,我相信與我的秘密相比,這些事情微不足道。反倒是妳的秘密,願意與我分享嗎?皇女殿下?」
  庫羅德和艾黛爾賈特彼此眼神直視,幾乎可以說在互瞪,兩個人都像是想從對方眼裡挖出任何一絲弱點好讓對方動搖。
  要是平時庫羅德不會輕易和任何人起衝突,尤其面對他有些懷疑的皇女殿下,他應該只會停留於彼此試探而非上升到衝突局面。只是他今天真的太累了,有些沉不住氣,幾乎要架不住自己的脾氣,也繃不住臉上的笑容。其實,他知道自己算不上和平主義者,只要被踩到底線直接瘋起來和對方殺到底都有可能。但,這不是今天該發生的事情。
  庫羅德先闔上眼,祈禱艾黛爾賈特識相點先離開。
  「我可比較想知道你的秘密,所以不要轉移話題。」艾黛爾賈特絲毫不給別人打斷的機會,或者在場除了帝彌托利沒有人與她有相應的地位可以打斷她,讓她有底氣滔滔不絕地說:「你的父親是什麼人呢? 為什麼你會突然出現呢?里剛公爵在嫡子一家遭遇事故而死之後, 失去了許多家人而無後繼之人。若是里剛家因此被逼退了盟主之位, 想必同盟也跟著搖搖欲墜了吧。你是為了什麼目的,才會進入里剛家…… 並來到這個修道院呢?」
  這幾乎是在探究別人的隱私,就算是洛廉茲對庫羅德說話都比較禮貌。
  「艾黛爾賈特,妳不覺得妳的問話太超過了嗎?」帝彌托利皺著眉頭站起身,擋在庫羅德前面,壓低聲音問道:「難不成妳也願意說出妳真正的目的嗎?妳是在拷問犯人嗎?」
  「哎呀,殿下冷靜點,雖然這裡挺暖的就是。」庫羅德拍了拍帝彌托利的手,讓他坐回位置上,連起身回答艾黛爾賈特也不願意。
  「所以我可以發問了嗎?親愛的皇女殿下,妳怎麼會覺得同盟失去里剛家就解體呢?是太看得起里剛家,還是不把圓桌會議的其他家族放在眼裡呢?還有,妳是怎麼知道里剛家失去許多家人?單純是因為沒有繼承人?還是我的血親們都承蒙妳的照顧呢?」庫羅德從容不迫地問著,聲音相當地平穩,臉上還是那張不帶任何笑意的笑容:「回答吧,視妳的回答,雷斯塔諸侯同盟代理盟主會斟酌是否要回答妳的問題。」
  修伯特聽了皺起眉,往前一步怒斥道:「放肆!區區公爵家的嫡子,竟然敢這樣對皇女殿下說話。」
  庫羅德睨了修伯特一眼:「皇女殿下妳周遭的人顯然教養不夠呢。」
  如果按照修伯特的發言,修伯特本人也只是貝斯特拉侯爵的嫡子,在這裡他沒那個格對公爵家的人拍板,更何況庫羅德實際上不單純是公爵嫡子還是代理盟主,放在帝國、王國的政治體系來看,相當於攝政王的地位。
  艾黛爾賈特一時間道歉也不是不道歉也不是,很是尷尬。她身為帝國皇女,從未需要與別人低聲下氣。
  庫羅德站起身,對著英谷莉特伸出手:「夜深了,不曉得我是否有這個榮幸護送小姐回去?」
  當然這只是個想抽身的藉口,英谷莉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護送,不過她和王子殿下對上眼神後,理解似地伸出手。
  「有勞你了。」
  就這樣,庫羅德和英谷莉特先離開了騎士之間。希爾凡和菲力克斯也隨便找了個理由跟著離開。
  「看來我不受歡迎呢,王子殿下。」
  帝彌托利對艾黛爾賈特禮貌性地鞠躬後,難得地沒有打過招呼就轉身離去。
  艾黛爾賈特知道今晚是她太心急了,原本她是來對希爾凡轉達大司教的話,但看到庫羅德就沒忍住出口試探。原以為庫羅德會因為圓桌會議結束比較鬆懈,沒想到是加倍警戒。當然她沒有必要害怕庫羅德,無論他的出身為何,都動搖不了她的意志,改變不了她的目標。


  帝彌托利很快地就追上了希爾凡和菲力克斯,庫羅德和英谷莉特他們也在。
  希爾凡很難得地提議要去訓練場練習槍術,英谷莉特很明顯地露出了『這傢伙吃錯藥』的表情卻也沒有要他回去先睡覺而是和菲力克斯一同表示可以當他的訓練對象。庫羅德要帝彌托利不要在意他,他只是剛回來聽說發生了大事,過去關心一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既然和他的學級沒什麼關係的私密事件,他是應該避嫌才對。
  帝彌托利看向希爾凡,難不成他那句『不用在意我』是因為對象的身分是王子和盟主嫡子,所以不得不說出來的客氣話嗎?
  「其實......好吧,我是有點介意。」希爾凡一攤手,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不過你不用跟我道歉,相對地,我或許該跟你道謝,你的思考很有意思,我也該反省一下自己扣掉紋章之後剩下什麼。」
  「大概什麼都不剩吧?大修道院內傳言你無論男女老少來者不拒,怎麼幫你澄清都沒有用。」英谷莉特聳聳肩,她已經完全放棄管理花花公子希爾凡,只要希爾凡不翹課、不翹掉練習、準時完成課題,她就覺得他的表現還不錯了。至於和不同的女孩子約會,帶著不同女性到處玩樂甚至玩到很晚才回來,她對此已經麻木了,只要希爾凡不要搞出人命就好。
  「現在開始幫他加強內在吧,不要放棄得太早。」菲力克斯敲了敲自己的劍鞘:「就從今天開始加倍練習,我來當你的對手。」
  「謝謝你們......我是很想這麼說啦,但是加倍練習有點......」希爾凡朝著帝彌托利拋去求救的眼光,但是王子殿下卻用力地點頭,那閃亮的雙眼似乎對他們的友情相當感動。
  「既然你們都要前往訓練場,那麼我就先回宿舍了。」訓練場和宿舍二樓完全是相反方向。庫羅德在快走到岔路之前開口了。
  「我還有事情要告訴你,只是......」帝彌托利知道他得在兩邊做出抉擇,讓庫羅德先回去休息顯然是比較好的選擇,但他已經快要一節的時間沒跟他這位朋友說上話,如果可以他希望庫羅德能夠待久一點,可他應該要為自己的朋友著想而不是只想著自己。「......好吧,那些並不是什麼著急的事情。」
  庫羅德看了帝彌托利的表情倒是笑出來:「為什麼你看上去像是在腦袋裡跟自己打過一架?我可以等你,如果你們不介意我待在訓練場的話。」
  「當然。」菲力克斯幾乎是秒答:「我可很想和你交手。」
  「噢,千萬別是今天。我今晚只想窩在角落。」
  他們就這樣邊聊天邊走到訓練場。那裡今晚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居然沒有多少人在。帝彌托利知道梅爾賽德司和雅妮特在準備給杜篤的生日禮物,亞修幫忙支開杜篤所以和杜篤一起到食堂去研究料理,至於其他人各有理由請假。
  希爾凡難得參加自主訓練,他們的喜悅都表現在希爾凡的訓練量上,在希爾凡不曉得第幾次哀號他真的不行了明天下不了樓梯手舉不起來沒辦法吃飯的時候,他的青梅竹馬們才終於放過他。
  「庫羅德?」帝彌托利走向坐在石階上,如他自己所言窩在訓練場角落,身體幾乎被柱子擋住的庫羅德,才發現他靠著柱子睡著了。
  帝彌托利覺得自己做錯了,就算庫羅德不說,他應該也要考慮到對方今天才剛回來,長途跋涉相當疲憊,而不是讓庫羅德來體貼自己。
  「殿下,怎麼了?」英谷莉特幾乎忘記庫羅德跟他們一起來到訓練場,走過來一看,才突然想起有這麼一回事。
  「我抱他回去。」帝彌托利在英谷莉特開口前,身體就先做出了動作。
  希爾凡才剛收好訓練用武器,一回頭就看到王子殿下單手抱著盟主嫡子的畫面。他帶著亟欲吐槽的心情走過來,說出了應該是臣子要說的話:「殿下,不如由我代勞?」
  「啊?你是在逞什麼強啊?」菲力克斯捏了一下希爾凡的手,如他所料希爾凡發出了淒厲的叫聲。但其實很會看臉色的希爾凡在帝彌托利的眼神下已經收斂了音量。
  「不是啊,你們難道不覺得這樣有些不妥嗎?」希爾凡拉過菲力克斯和英谷莉特,小聲地詢問他們。
  看他們還要留在這裡聊天,帝彌托利抱著庫羅德就先離開了。
  「你是說......殿下單手就能抱起來這回事嗎?」英谷莉特點點頭:「確實有些不妥。不管金鹿級長再怎麼輕,要是被他知道了,可能會傷到他的自尊心。」
  「說的沒錯......不是那個啦。」希爾凡才不管對方的自尊心問題,但就結論來說確實該歸結到自尊心問題?他瞬間陷入了混亂。
  「希爾凡,你今天真的很奇怪。」菲力克斯小力地拍了拍希爾凡的肩膀:「去睡吧,睡一覺就會好的。」
  「我今天很正常吧?」希爾凡幾乎要大喊奇怪的是你們了,但他的青梅竹馬一致地搖頭。希爾凡今晚迫切地想要尋求別人的認同,於是他換了個方向敘述他的觀點:「難道你們不覺得殿下這樣抱別人很奇怪嗎?」
  英谷莉特和菲力克斯互看了一眼,又很有默契地搖頭。
  「小時候菲力克斯玩累了不是都這樣讓古廉抱回去?」
  「很正常吧?英谷莉特不是讓我哥這樣抱過嗎?」
  兩個人很有默契地又同時開口,因為提到了同一個人,又很有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你們不覺得你們的話有哪裡不太一樣嗎?」希爾凡快要哭了,這是在玩大家來找碴嗎?為什麼他們的情商可以低落成這樣?姑且不論把劍當愛人的菲力克斯,英谷莉特可是有過未婚夫的人啊!為什麼?希爾凡在內心吶喊著疑惑。
  「......希爾凡,你是真的該睡了。」這次換英谷莉特拍了拍希爾凡的肩膀:「你太累了才會胡思亂想。」
  我沒有胡思亂想。希爾凡用哀怨的眼神看了對他投以關心眼神的青梅竹馬們,終於決定放棄爭論,他果然還是乖乖上床睡覺比較好。
  至於帝彌托利,他們的級長,敬愛的王子殿下,單手抱著一個男人,讓對方的頭靠在胸膛,將對方送回寢室,甚至可能給個晚安吻的事情,全部,都是他太累了產生的幻覺。沒錯,只要睡醒了,他就會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太累了才會出現的幻視,事實上什麼都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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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由於要回老家,本周提前一天更新!
  另外,這部的倒數幾回雖然已經完成,但這幾天想想還是決定刪掉重寫。之所以會如此,就是因為我實在不太了解艾黛爾賈特......到底要把學園篇共同路線的她當成基準,還是五年後其他路線的她呢?當然我知道寫同人無可避免OOC,但艾黛爾賈特的問題出在於,不同路線的她像是不同人。原本寫好的結局比較接近蒼月線的女帝,但最近想一想,紅花線的她不太可能最後長成蒼月線的樣子吧?最終決定要全部掐掉重來。
  我寫文章的時候通常會用一兩首當片頭曲方便我進入情緒,這篇文的歌其中一首歌就是See-Saw的『君は僕に似ている』。

  由於我沒看過鋼彈Seed Destiny,因此不曉得這首歌原本是出自怎樣的情境,不過我挺喜歡歌詞的,就貼了有歌詞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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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kumoru 發表於 2022-9-16 22:4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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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0 角弓節


  帝彌托利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關於他的婚約對象可以詢問吉爾伯特,也就是過去侍奉王家的騎士古斯塔夫的時候,已經過去將近半個月,進入新的時節了。
  他當然很想趕緊和吉爾伯特談談,可是現在大修道院的眾人都忙著同一件事情——找尋失蹤的芙蓮——所以帝彌托利只得把這事擱在一旁,集中心力在找人上。
  其實大約兩節前,他和庫羅德去阿比斯探險時,就有聽到類似的風聲,譬如有拿著死神鐮刀的人出現且消失在走道盡頭,或者是說有隨機擄人的事件發生。
  帝彌托利當時沒把它放在心上,畢竟這裡可是大修道院,真的會有人在女神的眼皮下犯罪嗎?
  要是他把這個想法說給庫羅德聽,對方一定會拍著他的肩膀大笑,帝彌托利幾乎可以看到庫羅德的笑容了。庫羅德他,顯而易見地不相信女神,但他也不會說出『女神就是在騙人』、『信仰賽羅斯教的人都很笨』、『寄託信仰就是心靈軟弱』這類的話。這一點也不矛盾。並不是不相信就要否定。
     帝彌托利沒有意識到自己笑了,菲力克斯立刻用看到神經病的眼神注視他,隨即菲力克斯決定用劍鞘把山豬打醒。
  「山......來比試一下吧!」菲力克斯突然改口,絕對不是屈服於英谷莉特的死亡凝視,他只是不想被訓話浪費自己訓練的時間:「你不也很期待下一節的活動?」
  下一節是古隆達茲獅鷲戰,一年一度的學級對抗戰,由打倒最多對手的學級獲勝的三方爭霸戰,和學期初那場對抗戰一樣,各個學級的導師也會參賽,只是規模更加地盛大,他們將會從加爾古.瑪庫移師到位於帝國領土的古隆達茲平原。
  菲力克斯非常想與貝雷特交手,這類的活動就是很好的機會,前提是他要遇得到貝雷特,在戰場上敵方的行動難以預料,尤其這是三方混戰,敵人不會只從正面來。
  「是啊。」帝彌托利沒有反駁,拿起了練習用長槍揮舞了幾下,確認它不會在自己手中突然解體,才擺出應戰的架式:「雖然現在比較擔心失蹤的芙蓮。」
  帝彌托利只知道芙蓮是大司教輔佐西堤斯的妹妹,偶爾在大修道院會看到她在散步,是少數能在負責食堂烹飪時給予他衝擊的人。關於芙蓮,庫羅德知道的肯定更多,帝彌托利有好幾回撞見他們在談話或者交換書籍。
  「伊艾里扎老師在這裡嗎?」
  現在已經是自由訓練的時間,就算多數時間佔據訓練場的都是青獅學級的學生,庫羅德身為金鹿學級的級長突然闖入也沒甚麼不妥,畢竟這裡不是青獅學級的私人場地。
  青獅班的學生見他是來找人的,很熱心地紛紛開口;「沒見到老師,他會不會在他的房間呢?」
  「伊艾里扎老師的房間就在騎士之間東側。」
  「有什麼要事要找老師嗎?等一下他如果過來需要幫忙轉告嗎?」
  「不了,謝謝。」庫羅德轉身匆匆離開了訓練場。
  「怎麼一回事?難得見到金鹿的主將是那個表情。」
  「既然是找老師,會不會是和獅鷲戰有關啊?」
  「可是伊艾里札老師又不會參加......」
  青獅學級的學生們閒聊沒有多久,比起帝彌托利更像班長的英谷莉特很快地就讓他們終止了閒聊,投入了針對獅鷲戰的訓練。
  等到訓練結束,眾人紛紛移駕到浴場或是食堂,才知道他們認真訓練時,黑鷲學級的學生找到了失蹤的芙蓮,他們在伊艾里札老師的房間發現了秘道,芙蓮就被藏在這下面。而且同時被發現的還有另一個人,是去年就讀黑鷲學級,在返回領地途中失蹤的莫妮卡。
  最讓人吃驚的是,綁架芙蓮的兇手就是伊艾里札老師,打扮成所謂『死神騎士』,帶著大鐮刀到處襲擊別人的神秘人士也是他。
  庫羅德對於自己慢了一步並沒有感到特別懊惱,芙蓮順利找到並救出是件好事,讓他糾結的是,他從林哈爾特口中聽到了一個陌生的名詞『炎帝』──林哈爾特從炎帝和死神騎士的對話中推斷,這兩人是上下的從屬關係。
  『他日再會吧。我名為炎帝……是將世界還原為應有面貌之人。』
  林哈爾特的記憶力極好,庫羅德不認為他會聽錯,所以,『將世界還原為應有面貌』是什麼意思?所有人都拋棄文明回歸原始穴居裸奔嗎?不,不這也太沒邏輯了,應該是更加複雜一點的思考方向?可是這又牽涉到一個問題,炎帝口中的『世界』指涉的範圍為何?這將決定炎帝只是芙朵拉的敵人或者是全世界的敵人......
  庫羅德正陷入思考中,突然有人敲了敲門打斷了他的思緒。庫羅德應了一聲,對方推開門:「......失禮了。」
  庫羅德現在的位置位於二樓公共休息室旁邊的小房間,有點好笑的是,雖然旁邊是公共休息室但基本沒有學生會過來,不過為了保險,不讓別人闖入,庫羅德還是借了旁邊上鎖的空房間。
  西堤斯這些日子為了找尋芙蓮處在失去理智和思考能力的狀況,所以他也沒有多問庫羅德借房間要做什麼,連帶也批准了庫羅德舉辦小活動的文件。
  「現在外面還是一團亂吧?」
  進門的吉爾伯特點點頭,多虧如此他走到這個偏僻的角落也沒有人注意到。
     「我找你過來為的沒有別的,只是希望你別向帝彌托利透漏任何的口風。」庫羅德皺起眉,但很快就鬆開:「他現在有自由選擇的機會,我認為是件好事。」
  吉爾伯特,不,古斯塔夫,回憶起上一節羅德利古大人來的時候似乎帝彌托利殿下就有向他詢問關於婚約的事情。所以縱使他什麼都不透漏,殿下總有一天也是會知道的。
  「關於閣下受的傷,也不需要讓殿下知道嗎?」
  庫羅德稍微挪開了自己的視線,思考。
  關於這個婚約他是純粹的受益者,一個混血的王子得到了可以說是保命符的婚姻契約,正因為婚約在,他在帕邁拉的宮廷鬥爭內才得以存活,畢竟沒有人想遵循帕邁拉守約的美德代替他出嫁。現在的庫羅德,只是因為一點意外得到了里剛家的繼承權才多了一個選擇。
  既然他有得選,沒得選的帝彌托利未免也太可憐──庫羅德並不是真心這麼想的。
  他只是,噢,想要一點時間和距離觀察自己的婚約者,反正帝彌托利把他忘得一乾二淨,搞不好還以為他是個女孩子。庫羅德也不是想報復對方或捉弄對方,只是覺得這樣的距離剛剛好,他也可以重建他們之間的友誼,就算最後沒有結婚也不至於太糟。
  要是帝彌托利知道了他們的關係,難免態度會改變,這不是庫羅德想要的。
  拿定主意後,庫羅德開口:「不了,帝彌托利不欠我什麼。我的傷已經好了,不然不會活蹦亂跳到令人厭煩。」
  「是。」古斯塔夫允諾下來,旋即又想到他對於說謊的拙劣:「但若是我不小心說了......」
  「噢,你不會的。」庫羅德輕鬆地笑了:「你要說什麼呢?『殿下您的婚約對象是個男的?』帝彌托利壓根想不到那裡去,頂多關心我是死是活該上哪兒去找我。」
  兩個人的眼神交會,吉爾伯特盯著那雙綠色的眼眸,很快地就敗下陣來。當他還是古斯塔夫的時候,就從來沒有贏過這雙眼睛的主人。
當年,這個婚約是古斯塔夫不能理解的。先王藍貝爾確實有他的考量和主張,但在議會裡國王也沒能取得多數貴族的同意,而是獨斷地替王子訂下了婚約。
  古斯塔夫認為這是出自於藍貝爾的好心,收留一個因為政治因素差點死在異國宮廷的小王子,因為他有一半芙朵拉的血統,洋洋灑灑的婚約最後甚至還寫著,若是將來王國毀棄婚約至少得提供政治庇護。
  帕邁拉匆匆忙忙地把人送來,說是要讓他們至少先相處一個季節,那就是古斯塔夫和庫羅德認識的原因,那時他還是王子的老師,同時身為騎士的他必然會接觸到庫羅德。
  在法嘉斯,血統是個當然的議題,因為他們需要抵禦外族的入侵,要古斯塔夫對於混血兒不抱持偏見是很困難的。縱然他們從未與帕邁拉為敵,可政治瞬息萬變,早上還是朋友晚上就成了敵人在歷史上並不少見。
  可是庫羅德用自己證明了一切,他是值得敬重、侍奉的人,他聰明伶俐應對得體,絲毫不像是來到異國的訪客。那抹生機盎然的綠色,儼然是被雪白淹沒的宮殿內唯一鮮活的存在。
  季節結束在刺客的來訪。古斯塔夫還記得在雪地裡的那灘血,而王子什麼都不記得了,因為一場高燒?還是一場改變他命運的災難?嘿,眼前的人卻說,帝彌托利不欠他?吉爾伯特有股衝動,乾脆豁出去全盤托出,但長年身為騎士的修養又讓他壓抑住這股衝動。
  「反正都過了那麼多年,你認不出我來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嗎?古斯塔夫先生?」
  吉爾伯特不清楚自己回答了些甚麼,大概是匆匆允諾,匆匆地結束話題離開了小房間。
   
  =====
   
  庫羅德對於這個活動並沒有策畫太久,他只是很意外地發現大修道院居然有著芙朵拉周遭的民族存在,綜觀整個芙朵拉也只有這裡能有這景象。
  這裡有達斯卡人,有帕邁拉人,有布里基特人,甚至還有稍遠地方的韃古扎人......若是庫羅德願意費點心思,或許在阿比斯還能找到阿魯比聶或摩爾菲斯出身的人吧?不過阿比斯的人大多不願意光明正大地在地上行動乃至於說出他們的出身,顧慮到這點庫羅德就沒有繼續鑽研。
  關於庫羅德的夢想,幾乎已經在帕邁拉的宮廷鬥爭中消耗殆盡,身為混血兒年紀又是最小的,光是要活下來並長大就很吃力,他也不怪自己的母親對於自己的放任主義,因為她是私奔出來的,沒有娘家的支援孤身一人在異國,為了在宮廷內保全自己就已經耗盡了心力。就像養寵物一樣,投入了時間和感情,突然死掉也是會傷心的,有血緣的兒子更是如此,雖然庫羅德很清楚他母親一直期待他的死亡,畢竟,有子嗣的異國王妃和曾經有子嗣的異國王妃,多數人都比較會同情後者而戒備前者。他母親裝作沒看到他,他也盡力讓自己在宮廷裡的存在感壓縮到最低,才好不容易活到將近十歲。而他父王給他的獎勵就是一紙婚約,讓他可以勉強續命,卻也斷絕了他的夢想。
     這個小小的活動,庫羅德命名為『美食交流會』,他邀請杜篤、亞修和尤里斯擔任廚師,把他從藏書室找到的食譜交給他們負責重現;佩托拉、錐里爾和薩米亞負責找尋一些比較難找到的食材或香料,或者乾脆由他們向廚師提供可能的代替方案。
  至於參加者,庫羅德除了芙蓮並沒有特別邀請誰,所有學生都收到了邀請函,因為明面上,他是用慶祝芙蓮回歸為名義舉辦這餐會(當然西堤司在那之前就同意了,可是他一回神就反駁),芙蓮也在西堤司面前替庫羅德說好話。
  『反正哥哥不讓我去旅行,在修道院就能體驗不是很好嗎?』
  西堤司基本上對於妹妹是很寬容的,再加上整個計畫書真的都在吃吃喝喝,可能有問題的經費來源看在里剛公爵的財力下根本不算什麼。
  『既然你有心,那就這麼辦。』西堤司同意之後補了一句:『可是不准喝酒。』
  那倒是沒什麼問題,大家只會喝果汁(有沒有發酵又是一回事)和茶,或者是搭配食物的甜品。
  借食堂當場地,桌子椅子都有了。省下一些麻煩。
  活動準時開始,一切都很順利。除了錯估參加者的胃,導致有些菜色份量不足之外,可以說一切都很完美。
  負責廚房的三個人本來就擅長料理,尤里斯又是個擅長領導的人,有他在廚房當領隊,杜篤和亞修配合他的指揮,加上食堂輪值的廚師們對此也很感興趣,廚房內自然非常順暢。
  佩托拉、錐里爾他們也很認真地講解各地的特殊菜色,當然,他們按照庫羅德吩咐的,有人詢問才說明。
  很快地,就到了最後的甜點環節。
  「哇啊,這個是什麼?好甜!」芙蓮開心地吃著裹著糖漿的炸到外皮金黃的甜甜圈,外皮撒著堅果屑讓口感更上一層樓。庫羅德看了錐里爾一眼,他便馬上上前去說明。
     對於家鄉這道幾乎會把牙齒甜軟的點心,庫羅德實在很想插個說明牌子寫一人限定一個,無奈大修道院有滿多螞蟻人,一下子就被搶光了。
  庫羅德注意到有個偷偷摸摸的身影,悄悄地來又趁著眾人沒注意悄悄地離開,他惡作劇似地上前拍了對方的肩膀一下。
  「呀啊!」貝爾娜提塔尖叫了一聲,隨即縮到陰影處:「貝爾才不是來偷吃點心的!」
  庫羅德當然認得貝爾娜提塔,那天她尖叫著道歉躲回房間後,他們就沒在士官學校內相遇了,在這方面庫羅德很敬佩貝爾娜提塔,居然能迴避他如此徹底。廚房內的尤里斯走出來查看到底是發生甚麼事情,貝爾娜提塔和他對上眼之後,像是見鬼一樣飛奔似地逃跑了。
  「尤里斯,你等下送些果乾和軟糖給她,順便道個歉吧。」不知為何,庫羅德覺得應該是男方的錯,或許是因為貝爾娜提塔眼神中的恐懼吧,和他那時的狀況有微妙的不同。
  「要是她願意在原地跟我談就好。」尤里斯說完,轉身回廚房。
  貝爾娜提塔似乎看準了時機,又悄悄地溜了回來,拿了一份庫羅德也不大清楚口味,據佩托拉說是椰漿製成的點心後,又想偷偷地離開。
  「啊!」結果她沒能順利溜走,因為艾黛爾賈特和莫妮卡出現在貝爾娜提塔面前,她努力把自己縮到影子裡,但還是被看見了,不得已只好向對方打招呼:「艾黛爾賈特小姐,晚安,那個......」
  「貝爾娜提塔,晚安,妳是來參加這個活動嗎?」
  「不,貝爾只是來偷吃,不,來找東西吃的!那個......」
  庫羅德走向她們:「歡迎皇女大駕光臨,是我疏忽,現在只剩下一些簡單的小零嘴,不知您是否願意賞光。」
  艾黛爾賈特不自在地咳了一聲,她對於庫羅德的假笑感到相當過敏,這樣故作禮貌的話讓她也不太舒服,倒不如維持針鋒相對的狀況她比較自在。
  「不曉得未來的盟主在獅鷲戰前舉辦這樣的活動有什麼目的?為了刺探敵情嗎?」
  庫羅德笑了幾聲,難不成他代替杜篤講解達斯卡的特殊菜式,其實是在向金鹿學級的同學暗示青獅學級在獅鷲戰會用什麼戰術和陣型嗎?
  確實宴會是很好的政治交際場合,但他舉辦這個餐會相當單純,就是讓與會者簡單體驗各地不同的飲食文化,也可以就此看出每個人的個性差異和飲食偏好。譬如瑪麗安奴個性比較保守,只會拿自己看得出是怎樣的菜色,過於新奇的餐點她完全不會碰;莉絲提亞喜歡甜食,前面的主菜無論肉還是魚幾乎都沒吃,但後面的甜點全吃過兩輪,現在還在打包軟糖和果乾準備帶回宿舍。
  這些訊息有什麼用要在什麼時間用,庫羅德也不知道,但若要維持社交圈的關係,投其所好是自然的。
  「當然是大家吃飽飯才能好好打架啊。」庫羅德輕鬆地聳聳肩。他當然有送邀請函給艾黛爾賈特,基於禮貌。他也知道艾黛爾賈特此時出現也是基於禮貌,或許她算錯了時間,沒料到大家那麼會吃,一下子活動就到最後的甜點環節了。
  「希爾凡不許跑!留下來幫忙打掃!」後面傳來英谷莉特的叫喊聲,她最一開始是被希爾凡拉過來的,因為她對達斯卡還是有些心結,可後來越吃越起勁立場反而顛倒了。
  金鹿學級除了莉絲提亞和洛廉茲先行離席之外,希爾妲正在指揮拉斐爾和伊古納茲清理,瑪麗安奴在旁邊越弄越糟,看不下去的雷歐妮趕緊阻止她。
  黑鷲學級的參加者不多,林哈爾特邊吃邊看書,卡斯帕爾吃得快就順便幫他的摯友選菜色,偶爾餵食一下林哈爾特。芙蓮似乎也該算在黑鷲學級,她很禮貌地每道菜都嚐過,但顯然打包起來說要跟哥哥分享的是她不喜歡的菜式。
  帝彌托利拿著掃把走了過來,基於禮貌,他應該要向皇女致意,而不是裝作沒見到她。
  「晚安,艾黛爾賈特殿下,要來一些軟糖嗎?」
  庫羅德看向放在桌上的軟糖,原本疊的像是小山一樣,現在也所剩無幾,莉絲提亞居然敢趁著夜色跑回來打包第二次,甜食居然能讓她克服對鬼怪的恐懼嗎?
  「這位是?」帝彌托利對於艾黛爾賈特身旁跟的女同學感到有些陌生,她確實穿著制服,可是好像沒見過。
  「她是莫妮卡‧馮‧奥克斯,奧克斯男爵的女兒,和芙蓮一起被救出來,預計復讀黑鷲學級的同學。」
  莫妮卡在艾黛爾賈特介紹她之後,向帝彌托利以及庫羅德打了招呼。雖然這裡是大修道院,上下階級沒有那麼明顯,但根據帝國社交界的規則,階級低的人是不能向階級高的人任意搭話,除非經過認識的人引薦。
  庫羅德是打破這個規則的人,所以才老是被洛廉茲挑剔他不懂禮法,但庫羅德怎麼會在乎這些枝微末節呢,要是他太在意,擁有最多平民學生的金鹿學級根本無法運作。
  庫羅德對此內心有些質疑,但他維持住那一號表情,帶著微笑發問:「莫妮卡小姐是今年的學生嗎?我還以為我向所有人都打過照面了。」
  「不,我是去年的學生,在返回領地的途中遭到死神騎士的襲擊.......」說著,莫妮卡低下頭,躲到了艾黛爾賈特的身後。
  「真是抱歉,讓妳回憶起不好的事情。」庫羅德點頭致意後,轉頭看向已經無情地被清空的軟糖:「皇女殿下改天由我送一些小點心當賠禮,暨時還請妳收下‧」
  艾黛爾賈特接受了庫羅德的道歉,帶著莫妮卡離開了食堂。
  在英谷莉特指揮下,食堂很快地就整理的一乾二淨,碗盤也都洗好放置在晾乾的地方。大家見沒事了,紛紛作鳥獸散。廚房內的三個學生和廚師們正在用剩餘的一點食材做料理邊聊著天,同樣都是熱愛料理之人,談話顯得相當熱烈。
  帝彌托利沒有進去廚房破壞氣氛的打算,他走向正望著釣魚池水道似乎若有所思的庫羅德。
  「感覺如何,帝彌托利?」
  在夜空下庫羅德的雙眼更顯得閃耀,帝彌托利難以形容那種感覺,或許他可以盯著這雙綠色的眼眸一整天,因為他們是那樣的迷人。
  「我從來不曉得,或者該說我從來沒想過這樣。」帝彌托利得坦白,他有洗刷達斯卡人冤屈並讓王國重新接納達斯卡人的願望,但他的思考顯然落於政治並不合於現實。
  像今晚一樣,來自帝國、王國以及同盟的人聚在一起,吃著鄰近芙朵拉其他國家的料理,是帝彌托利從未有過的經驗。
  或許是因為他的味覺喪失,也可能是他的思慮不周,杜篤服侍他那麼久,他卻從未想過要嘗嘗看達斯卡的料理,也沒真正和杜篤聊過達斯卡的事情。就算只有一點也好,帝彌托利希望英谷莉特和其他人在內心對於達斯卡的印象不只是那個悲劇,應該還有更多美好的達斯卡可以分享給他們。
  「嘿,我還想過讓大家展示他們家鄉的服裝,不過被拒絕了,唯一有興趣的是希爾妲,她似乎想站在流行的最前端。」
  其實也是因為時間吃緊,製作服裝需要大量時間研究,布料、裝飾、縫紉方法等等。書面資料林哈爾特可以幫忙,可庫羅德連打版型都不懂,所以他的構想在最初步的時候就被希爾妲狠狠地吐槽。
  「總有一天可以看到那樣的世界。」
  那是帝彌托利夢想中的,大家不論出身、血緣,彼此互相理解互相體諒的世界。非常地天真,帝彌托利在內心暗自笑過自己幾回,沒有未來的他根本不配擁有夢想,但不曉得誰告訴過他,做夢要越大越好,反正只是個夢而已。
  「是說希爾妲比流行早個十幾年的世界嗎?」庫羅德打趣地回應。
  然後兩個人陷入了沉默,在杜篤和亞修來找他們之前,帝彌托利和庫羅德就這樣聽著水道水一洩而下的聲音,伴隨著夜風與星空,一起沉浸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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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實不相瞞,本周關於修稿沒有任何的進度,不過存稿還是夠的。基本在這裡發表的會是最新的版本,因為我自己複製貼上後會再修一次,稍微補救一下自覺寫得不通順的段落。
  這兩天右手腕又痛了起來,再加上右腳膝蓋的舊傷和女人病,雖然都是些小毛病,但是發作起來真的很煩人。諸君要好好保重身體!健康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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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kumoru 發表於 2022-9-23 22:5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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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0 飛龍節


  士官學校一年一度的盛事,名為獅鷲戰的學級對抗戰在帝國的古隆達茲平原舉行。
  雖然地點距離加爾古‧瑪庫不遠,他們還是得徒步走個一兩天才能抵達,根據過去的經驗,第三或第四天才會正式開打。
  就算只是模擬戰,士官學校仍然維持著讓學生自主的原則,比照正式戰爭時的狀況,學生由級長分組有各自負責的領域,有負責出戰的人也有在後方支援的組別。
  因為大家都已經有了露營的經驗,這回搭帳棚紮營的速度不在話下。只是不擅長料理的學級還是不擅長,在戰場上有東西可以果腹就該滿足了,倒也沒有人抱怨負責煮飯的同學不行。
  獅鷲戰還沒開始吹響號角,庫羅德就一直盯著黑鷲學級導師貝雷特的天帝之劍看,他對英雄遺產的興趣表露無遺。
  青獅學級和金鹿學級的兩位導師都表示不參戰,身為級長的帝彌托利和庫羅德也不好說什麼,戰場嘛,本來就沒有公平可言,他們也只能這樣各自安慰自家學級的同學們。但他們都知道,多了貝雷特就會變成一場一面倒的苦戰。
  庫羅德早已經安排好學級內成員調度,可一見到天帝之劍閃著不祥的光芒他就有所警覺,在開戰前最後的討論時間召集了班上的同學,決心先把貝雷特老師送下場。
  洛廉茲當然反對,覺得他們去硬碰硬無非是造成兵力的折損,一開場倘若減少太多人就會對整場戰鬥非常不利,要求庫羅德考慮把料理貝雷特的時間往後延。
  但庫羅德異常堅持,不只是因為他好奇,而是假設天帝之劍有傳說中開山的威力,那這場戰鬥他們都會被壓著打,不如放手一搏,在剛開場大夥體力十足精力充沛時賭一把。
  戰術草草地定下來了,雖然洛廉茲沒有被說服,但他內心其實是認同庫羅德的見解──要是早知道英雄遺產能帶上場,他也......不可能說服他父親只為了一個學級爭霸戰把家裡的英雄遺產借給他用。
  各學級各自就定位後,吹響了號角。
  金鹿學級的同學們擅長弓術,躲在有地形掩護的地方放暗箭是最好的,大家也就各自按照預定計畫前往有掩護的地點。
  唯有庫羅德,他完全不管穿越過青獅學級時其他人的目光,直直地往他的目標而去。
  不出所料,黑鷲學級的配置是讓貝雷特在外面掃蕩,其他人負責守主城。或許是不想傷到班上的學生,貝雷特周遭並沒有配置其他同學和他支援。
  這可能是個陷阱,也可能是個機會。
  在戰場上庫羅德習慣迅速做決策,因為早一秒晚一秒下命令會影響戰局的流向乃至於勝負,誰知道他的猶豫會不會讓更多人犧牲。     
  所以他拉起弓,朝著貝雷特射了幾支箭作為試探。貝雷特不愧是出身自傭兵,毫不猶豫就揮舞起天帝之劍朝庫羅德打過來。
  若是普通的狀況庫羅德不至於閃不開,可他完全沒料到天帝之劍是鞭劍,在攻擊的時候能鬆脫變成一節一節地朝他而來。
  「退下!」帝彌托利衝到兩人之間,揮舞著長槍讓天帝之劍順著槍桿纏繞而上。
  隨後就變成了帝彌托利與貝雷特間的僵持,雖然有些不起眼,不過貝雷特微微地被帝彌托利拉動,要是沒堅持住或許一放手就會跌倒。
  「哼!」菲力克斯看準時間欺向貝雷特,刀刃在前,貝雷特不得不放手,但他一秒內站穩了腳步,正要反擊的時候,背後突然冒出一把劍。
  被菲力克斯和伊古納茲前後圍攻,貝雷特投降。
  確認貝雷特退出戰局後,伊古納茲按照原本庫羅德的指示,迅速地後退撤回有森林掩護的區域。   
  至於庫羅德,他實在不覺得在帝彌托利和菲力克斯圍攻之下自己能活,加上被天帝之劍掃到傷口很痛,他很乾脆地投降退出戰局。
  「耶?庫羅德同學也太狡猾了吧?」希爾妲注意到庫羅德退場,怕麻煩的她很後悔剛才婉拒和庫羅德組成特攻隊:「我也想下去休息。」
  當然希爾妲不知道的是,黑鷲學級有個比她更懶惰的林哈爾特,一開場就發現班上有芙蓮他可以偷懶,很乾脆地自己投降,悠哉地走到休息處睡覺。
  「先解決眼前的敵人吧。」
  莉絲提亞被雷歐妮和希爾妲保護著,她們這組的戰術很簡單,由雷歐妮索敵射箭奇襲,希爾妲衝上前去物理攻擊的同時,莉絲提亞負責魔法攻擊。當然她們的陣型會按照狀態改變,遇上天馬騎士就是由雷歐妮主攻,希爾妲收頭。   
  至於瑪麗安奴,她暫時隱身起來。庫羅德有特別叮嚀她,一旦開戰補師會成為集火的目標,為了隊伍的續戰力,她務必學會觀察戰局,掌握現身的時機。
  因為目前他們能使用的魔力並不充足,金鹿學級的其他同學都同意庫羅德的看法,各自帶了傷藥準備在戰局前期使用。
  很快地,兩個時辰過去了,在古隆達茲平原揮灑熱血及汗水的學生們一個一個退場,獅鷲對抗戰進入了尾聲。
  金鹿學級一開始分開打游擊戰,也是因為各自分散,被圍攻集火之後多數人都投降下場,剩下守陣地的洛廉茲以及隱藏身影拉人起來的瑪麗安奴,還有弓矢已經用盡隨意撿了一把長槍防身的雷歐妮。
  青獅學級還在場上的是級長帝彌托利以及杜篤,不知該不該令人驚訝,青獅學級的補師和魔法師不足,可是他們靠著穩紮穩打的實力推進戰線。直到戰到黑鷲級長艾黛爾賈特的面前時,其實菲力克斯、希爾凡及英谷莉特三人組還在。他們三個試圖先削弱艾黛爾賈特的體力,沒注意到貝爾娜提塔和修伯特在附近,就三個帶兩個一起下場。
  黑鷲學級不知不覺間剩下級長艾黛爾賈特以及幾位叫不出名字的學生,剛才她專注於眼前青獅學級的三人組,沒注意金鹿學級繞到了後面,偷襲了躲在後方發魔法的多蘿提亞,修伯特會被送下場也和他分心後方有關。
  「主啊......」瑪麗安奴實在沒想到自己能堅持到這裡,平時看上去很溫和的帝彌托利如今殺氣騰騰,杜篤看上去也能一人一隻手掐斷她和洛廉茲的脖子,雷歐妮雖然有戰意可實際上她已經沒有多少體力了。  
  帝彌托利知道最好的選擇應該是和艾黛爾賈特聯手,三對三的結果一定不會太差,也可以消磨掉艾黛爾賈特的體力。但是,艾黛爾賈特又何嘗不會考慮與金鹿學級剩下的成員聯手呢?假如瑪麗安奴恢復她的體力,她一個人與帝彌托利和杜篤纏鬥未必不能取勝。
  在這僵局內是洛廉茲先行動的,他抓著槍衝向艾黛爾賈特。在他內心是清楚的,其實他應該跟艾黛爾賈特聯手最好,帝彌托利不是他能擊倒的對手,就算他和雷歐妮一起上都是螳臂擋車。可是,或許是一點點的不甘心吧,他想證明自己可以超越庫羅德,所以不想做出跟庫羅德一樣的決策。
  「啊......」瑪麗安奴看著洛廉茲被擊飛出去,皇女的下一擊就在她眼前,她嚇得閉上眼的時候,聽到了艾黛爾賈特發出驚慌的尖叫聲。
  沒有人知道跳到艾黛爾賈特頭上那隻老鼠是從哪來的,只有能聽的懂獸語的瑪麗安奴知道那孩子是來幫助她的。
  雷歐妮抓準時機朝著失去平衡的皇女攻擊,帝彌托利和杜篤的動作更快,瞬間雙殺了艾黛爾賈特和雷歐妮。
  「我......我投降......」
  在瑪麗安奴用微弱的聲音說出這句話後,一年一度的獅鷲戰宣告結束。
  今年的勝利是屬於青獅學級。
   
  =====
        
  獅鷲戰結束後,當然不可能馬上返回大修道院。
  畢竟是士官學校,像是健行一樣走來,當然要沿著原路走回去,尤其回程要爬山路,他們還要背自己的行李,對於帶著斧頭這類武器的人特別痛苦。
  在面對這樣的痛苦之前,學生們因為晚上要舉辦營火晚會興奮不已,壓根忘記人怎麼來的就要怎麼回去。
  「做的挺好的嘛,王子殿下!真不想與你為敵!」
  庫羅德已經親身體會到天帝之劍的威力,能和那股力量對抗的蠻力,一定也不同凡響,難怪菲力克斯要喊帝彌托利山豬,看似是種侮蔑實際則是貼切不已的親暱。
  「本來以為如果是你們, 一定會從正面出擊的……不得不改變對你們的評價了呢! 真是厲害啊,帝彌托利。」
  艾黛爾賈特也不得不承認這場會戰太多她意料之外的變數,她原以為青獅和金鹿會先聯手來攻佔黑鷲的主城,一個在前一個迂迴繞到後方,所以她才和老師商量,由貝雷特守前方。   
  未料他們聯手是聯手了,卻只有先清掉貝雷特,艾黛爾賈特見狀指揮後方部隊到前方布陣的時候,金鹿和青獅雙方的部隊又開始後退。
  中間的大亂鬥可不輕鬆,因為戰場很大消息傳遞不易,艾黛爾賈特只得派出零星的人出外偵查,也就是這樣三個學級的學生們在不同地方小規模開戰。
  尤其是森林,金鹿學生在裡面根本跟鬼一樣,進去偵查人都出不來,佩托拉勉強一戰但最後還是敵不過敗逃。最先意識到這點的青獅班繞過森林,但也沒有前去佔據山頭,而是埋伏在關鍵的路口,在黑鷲班開始行動後進行伏擊,或者金鹿學生經過時集火清剿。
  隨著戰線的推進,三方大混戰異常激烈。青獅學級很遺憾地在這個階段失去了補師,所以一度後退重整隊形。也因為是大混戰,他們後退時黑鷲和金鹿沒有注意到前去追擊,而是專注在眼前的與敵人戰鬥,導致在後期金鹿黑鷲的續戰力明顯不足。
  「那是我的台詞。無論哪個學級都打了漂亮的一戰。」帝彌托利露出謙和的笑容,對於上過戰場的他來說,這種和平的對抗賽再好不過了。
  「我只希望活用這場戰鬥經驗的那天不要到來。」庫羅德盯著眼前緩緩升起的營火,零星的學生發出了興奮的叫聲,更多人則是坐在地上靜靜地享受運動過度的肌肉酸痛。
  「我無所謂喔,隨時接受挑戰……騙你的,開玩笑的啦!」
  帝彌托利聽了艾黛爾賈特的話,緩頰似地笑了幾聲:「哈哈,別開那種讓人笑不出來的玩笑了。鷲與獅子的戰役,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庫羅德沉默地反芻著艾黛爾賈特說話的表情和語氣,他敏銳地意識到,如果想要消除皇女試圖引起戰爭的火苗得盡快開始,這場失敗並沒有讓艾黛爾賈特退縮。
  為什麼?難不成真正的戰局裡貝雷特可有可無,艾黛爾賈特還有其他的助力?──意識到這點,庫羅德露出了笑容。
    「說得真好呢。」庫羅德先附和了帝彌托利的話,隨即轉移話題:「我有個提議,回到加爾古‧瑪庫之後,除去學級的隔閡,舉辦一場盛大的宴會,大家一起同樂如何?」
  「就像你之前舉辦的餐會一樣,在食堂舉辦?」帝彌托利比自己想的還喜歡之前那場餐會,那時各個學級的學生都在各自的位置吃東西,或許是沒有契機讓彼此熟絡起來。經過這場會戰,想必宴會的氣氛會截然不同。
  「你真的很喜歡這類活動呢。沒關係,我奉陪。」艾黛爾賈特一想到庫羅德送給她當賠禮的軟糖禮盒,就覺得讓庫羅德辦個宴會也沒什麼。她不喜歡帝都安巴爾的傳統點心,可能是太甜了也可能是心理因素。她有些後悔那時沒有早點參加庫羅德的餐會,明明是為了黑鷲學級的新成員芙蓮舉辦的,但她又不能怪罪一直纏著她的莫妮卡。
  「那我只好鼓起勁來舉辦宴會了!」
  「在說什麼呢,庫羅德同學!」希爾妲聽到了庫羅德的話,拉著瑪麗安奴湊了過來:「今天你幾乎都在偷懶不是嗎?太奸詐了!怎麼可以開戰不到二十分鐘就下去休息!」
  「所以我說我來舉辦宴會?」庫羅德不清楚希爾妲聽到了什麼,又進一步解釋道:「而且被天帝之劍打到真的很痛,我還以為我的骨頭要裂開了呢。在那種狀況下還要從帝彌托利手下逃跑,饒了我吧,我寧可被殿下俘虜。」
  「......庫羅德先生受傷了嗎?主啊......」瑪麗安奴做出了祈禱的動作,庫羅德趕緊阻止她,今天最疲憊的應該是在戰場上不停移動找尋安全地帶的瑪麗安奴。
  「不,經歷這麼長時間的休息已經好多了。」
  「是啊,真的是長時間的休息。」希爾妲還是很在意庫羅德今天幾乎都沒流汗,而她努力在會戰中積極戰鬥的事情,這大大違背了她的人生信條:「走吧,小瑪麗安奴。」
  看到瑪麗安奴,艾黛爾賈特就想到那隻老鼠,要不是庫羅德很早就下場,她幾乎要懷疑老鼠是庫羅德事先準備來嚇她的。
  注意到艾黛爾賈特的視線,庫羅德禮貌性地詢問道:「皇女殿下有什麼吩咐嗎?譬如需要準備兩倍的甜食?」
  「咳。」艾黛爾賈特有些尷尬,她喜歡吃甜的但是不能表現出來,因為皇家教育,有了喜歡或討厭的東西就會相對地顯出弱點,而她現在,還沒有強大到可以彌補這個弱點。
  「上回堆成小山的軟糖很壯觀呢。」雖然對於甜食沒有特別喜好,帝彌托利順著庫羅德的話繼續說:「還以為會吃不完,畢竟都到餐會的最後了。」
  「如果殿下對於宴會有什麼吩咐,也請告訴我。」庫羅德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實現勝利者的願望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帝彌托利當然知道庫羅德不是在說那方面的事情,但是在他內心悄悄地生出了奇妙的想法。
  他知道他不能要求庫羅德在戰鬥中不要冒險不要衝到最前方,因為他自己就是會帶頭衝的那個,說出來的話毫無說服力。可是今天,他突然理解到一直以來不管是杜篤、菲力克斯還是希爾凡對他的保護是怎麼一回事。
  危險。如果有危險,帝彌托利周遭的人都會替他擋刀,因為他是王子,還是帝彌托利?那庫羅德呢?
  帝彌托利錯估了庫羅德對於英雄遺產的好奇心,他又不可能邀請庫羅德到王都菲爾帝亞,請他特地來一趟看布雷達德家傳的阿瑞德巴,這太荒謬了。里剛家不也有菲爾諾特這把英雄遺產。
  「看來殿下對於勝利者該有的獎賞很是猶豫?」庫羅德對於帝彌托利的沉默有些慌張,難不成王子殿下很努力在構思他辦不到的事情,譬如要他表演倒立喝水活絡氣氛?這是拷問吧?
  「......一時之間想了很多。」
  「菜色之類的?」
  帝彌托利看著閃耀著營火光芒的那雙綠色眼眸,隨口應了一聲。
  庫羅德不需要他的保護。不,他也不是想保護他。帝彌托利口乾舌燥,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他的那些莫名的邪惡。他們是朋友,所以這是正常的嗎?帝彌托利其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往前衝,對,他們沒有聯手,事先彼此也沒有打過招呼,他只是意識到庫羅德想要做些什麼危險的事情。比起貝雷特,他的邪惡更想直接打倒庫羅德,讓他......呃,成為他的俘虜?至少他在那瞬間想讓庫羅德乖乖地待著,就算庫羅德絕對不可能聽他的命令.......
  艾黛爾賈特看不出帝彌托利腦中的混亂,他們雖然同為皇女、王子有著相近的立場和對等的關係,但現實擺在眼前,他們實在沒有什麼話題可聊。所以她找了個不失禮的藉口,離開了營火旁。
  「嘿,殿下,帝彌托利?」庫羅德拍了拍帝彌托利的肩膀:「你的學級有人在找你。」
  庫羅德指向不曉得從哪裡搞來兔子、田鼠等小型獵物,正在烤肉的青獅學級學生。雷歐妮也不曉得從哪裡釣來了魚,混在他們之中。
  「失禮了。或許我改天再領取我的獎賞?」
  「當然。」庫羅德已經想好了,如果他們之中有誰要出糗,那就是希爾凡,或者巴魯塔札爾?應該也要邀請灰狼學級的人參加,讓他們默默地融入其中......
  懷抱著不同的心思,營火晚會最終在西堤斯的訓話中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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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本周的狀況如下:為了修改結局翻了資料→發現了一個前期劇情bug→為了修改bug重新檢視所有章節→努力修改bug並祈禱不要再看到bug→砍掉重寫的章節幾乎完全沒有進度←現在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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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kumoru 發表於 2022-9-30 22:4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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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0赤狼節


  「托馬修先生不在......」庫羅德退出藏書室,內心有些不好的預感,或許是因為前兩節芙蓮失蹤時得到的一些耳語吧,讓他對於托馬修有些戒備。
  明明是大修道院的一員,卻時常向他或林哈爾特透漏一些藏書室查詢不到的,關於紋章或英雄遺產的消息。托馬修說,有些書籍是禁書,修道院會讓它們消失在黑暗之中。但這非常不合邏輯,既然要禁止,那打從一開始就不該讓它們進入藏書室──除非,是有人偷渡進來的。
  那個人是誰,不用明說。而這個人因為過去沒聽說西堤斯和芙蓮,在私底下偷偷探詢關於他們的消息也讓庫羅德注意,這太奇怪了,同樣都是大修道院的員工,托馬修直接詢問西堤斯不是更好?除非有什麼原因,讓他無法信任西堤斯的答案──因為他知道西堤斯不會老實說明?又或者,托馬修知道正確答案?
  根據目前庫羅德對於藏書室內書籍關於英雄遺產的調查,他得出了一些結論:英雄的遺產上刻有能正確使用遺產的紋章, 就在紋章石的部分。也就是說,紋章就像是為了安全地使用英雄的遺產必備的鑰匙。(他當初瞎掰的話居然對了一些)至於紋章石才是那非人之力的根源,類似核心動力源的存在。因此與核心紋章相同紋章的持有者,才能夠相對安全地使用紋章石的力量──之所以說是相對,是因為擁有使用武器過度造成反噬的紀錄,譬如不知所蹤的獸之紋章持有者莫里斯,相傳他正是因為過度使用英雄遺產才轉變成黑獸。
  庫羅德雖然得到了結論,但他分辨不出來哪些是可信哪些是不可信的,或許是因為他是個芙朵拉外來者吧,總覺得這塊大陸上神話傳說和現實的分界意外地模糊,並沒有帕邁拉神話那種一聽就是鬼扯的感覺,畢竟,英雄遺產和紋章甚至是紋章石都是確實存在的東西。
  「......是你啊,有看到托馬修嗎?」西堤斯迎面走來,他也在尋找似乎離開修道院的修士。
  「不,我也想見他, 但似乎不在。」
  「這樣啊。」 西堤斯點頭表示知道,正準備轉身離開時,瞥到了庫羅德手上的圖紙:「那張畫是……?」
  「這是托馬修先生借我的。」庫羅德把畫有『純白無瑕者』,一張已經泛黃的紙交給西堤斯,反問道:「難不成不是藏書室的書籍,而是他的私人物品?」
  「既然你要還他找不到人,不如暫時由我保管吧。」
  庫羅德點點頭,然後目送西堤斯離開。
  看來這個托馬修是真的有鬼,身為藏書室的負責人,負責夾帶一些被禁止的書籍。是要傳遞正確,且被教會隱藏的訊息呢?還是說他要傳播的是錯誤的觀念呢?庫羅德內心沒有答案,只覺得托馬修以一個藏書室管理員來說,知道得太多了,反而顯得可疑。
  庫羅德走下樓梯穿越大廳,正要返回宿舍,在途中遇到了杜篤,原本只是要打聲招呼,卻意外地被杜篤搭話了。就算庫羅德不介意,身為達斯卡人的杜篤也是會主動迴避他和帝彌托利對話的場合。
  「從本節開始,殿下似乎時常在三更半夜外出。但他什麼都沒有對我說,你有什麼頭緒嗎?」
  抱歉了杜篤,從好幾節前,帝彌托利就是我的夜遊小夥伴──庫羅德在內心對杜篤道歉,他知道杜篤身為帝彌托利的隨從對於王子的安危很是在意,可他不知道原來帝彌托利瞞著杜篤這事情。
  「好像是......」庫羅德試圖輕描淡寫地帶過夜遊,儘量挑不容易被懷疑的說:「他在煩惱亞蘭德爾公來訪的事情。」
  「殿下名義上的舅父來到這裡?是打算去見他?」杜篤微微皺眉,似乎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殿下說過最近頭痛很嚴重,我希望他晚上可以早點休息。」
  庫羅德沒聽清楚杜篤前面兩句壓低聲音在說些什麼。天生低音的人就是這點不好,要說悄悄話聲音會全部糊在一起,稍微放大點音量別人就以為在生氣。所以他只有回應了後面的那句話:「或許今天見過亞蘭德爾公就會好一點?」
  杜篤點點頭,沉默地離去。
  亞蘭德爾公是帝國的攝政,也是艾黛爾賈特的伯父。庫羅德知道的就這些,他最一開始也很驚訝為何要調查一個帝國貴族。帝彌托利從調查洛貝家一路到亞蘭德爾公,前者或許和達斯卡悲劇有些關聯,後者庫羅德就不明所以。
  既然不清楚就去弄清楚,庫羅德想著,腳步換了個方向,走向入口大廳。他並沒有要偷聽對話,而是知道帝彌托利會在這裡與亞蘭德爾公會面,若是談話還沒開始,他想和帝彌托利聊個天。
  結果似乎聽到了非常勁爆的消息──帝彌托利是亞蘭德爾公名義上的外甥,換言之,帝彌托利的繼母帕特麗西雅是艾黛爾賈特的生母安薩爾瑪?庫羅德回想童年見過的王妃,確實眉眼之間和艾黛爾賈特有些相似,或許是因為髮色的關係,讓庫羅德沒有把她和艾黛爾賈特聯想在一起。
  照這樣看來,帝彌托利過去見過亞蘭德爾公,這是當然的嘛,他繼母的哥哥,身為親戚會見面很自然。但既然會被帝彌托利懷疑,表示亞蘭德爾公有什麼不自然的地方,譬如,和他見面的時間?如果可以詳細詢問就好了,但庫羅德不想被誤會是刻意偷聽,他腦袋裡也有個可以詢問的意外人選,灰狼班的哈琵,她似乎說過帝彌托利意外地眼熟,或許努力一點就能從她那邊得到情報?
 於是庫羅德轉身經過中庭走進大廳,白天進入阿比斯太顯眼,為了那些生活在地底的人們的安危,必須等到入夜才能進入。只是他還沒穿過大廳,就被莉絲提亞攔下。
  「庫羅德,我聽騎士團的人說了,露迷爾村似乎發生奇怪的事情。」
  露迷爾村位在帝國領,不但是庫羅德他們與貝雷特老師相遇的地方,距離大修道院並不遠。
  「也就是說騎士團的人已經前去調查了?結果呢?」
  「抱歉我不知道,但我很擔心是傳染病......」
  庫羅德理解莉絲提亞的擔憂,倘若是傳染病,大修道院距離露迷爾村這麼近,可以算是接觸頻繁了,又,修道院的人口密集,要是傳染病大爆發就不妙了。
  「不如我們一起去詢問瑪努艾拉老師?她是這方面的專家,騎士團一定會徵詢她的意見,甚至帶她一起去露迷爾村調查。」
就這樣,庫羅德和莉絲提亞上了二樓,走到醫護室。瑪努艾拉老師居然難得正經地在專屬於她的辦公室,而不是去和騎士約會或喝得醉醺醺地,讓庫羅德有些吃驚,同時也意識到事情不妙。
  瑪努艾拉似乎知道他們來的原因,很大方地說出了她調查的結果:「我認為露迷爾村不是傳染病。有的人躁動不安四處走動,且變得具有攻擊性;有的陷入昏睡、臥床不起,症狀居然是矛盾的,在醫學上非常不合理。」
  莉絲提亞沉默了一會兒,提出了她的看法:「......這聽起來很像是受到魔道的影響?」
  「什麼什麼,怎麼一下子我就跟不上話題了?」庫羅德對於魔法的造詣偏低,雖然不至於不擅長理學,或許是因為沒有融會貫通,完全無法聯想到那方面去。
  瑪努艾拉點點頭,同意莉絲提亞的見解:「確實很像闇魔法或咒術之流的影響。」
  因為有在訓練時受傷的學生進來,還想追問的庫羅德就被莉絲提亞拉出了醫護室。
  她正要對庫羅德說明的時候,不知何時站在外面的希爾凡開口詢問了:「露迷爾村的事情,如果不是傳染病就好,但是魔道......」
  「你也想聽的話就先閉嘴。」莉絲提亞雙手插腰,阻止了希爾凡的詢問,開始解釋:「所謂闇魔法和黑魔法不同,後者是自然力量的展現,前者則是把人置於黑暗之中。」
  莉絲提亞看著眼前兩位身高比自己高年紀比自己大的男士不約而同露出了超級困惑的表情,她努力在腦袋裡翻找適合的譬喻或解釋的詞彙,進一步說明道:「闇魔法是......越接近死亡的根源,就能獲得越大力量的魔法,可以說,闇魔法本身就是一種死亡的力量。」
  不行,完全聽不懂。庫羅德努力思考,發現自己真沒天分,完全無法理解。希爾凡則是露出了相當扭曲的表情,顯示莉絲提亞的解說讓他過負荷。
  「也就是說......」莉絲提亞再次努力思考,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別人說要當指導者必須要有十倍以上的理解了:「那些人受到闇魔法的影響,見到了死亡。因為他們沒有學習闇魔法的天份,產生了嚴重的排斥反應。」
  「嗯......」庫羅德知道他得說些甚麼,不然會傷到莉絲提亞的自尊,她是那麼地賣力且努力學習,現在也正在盡力:「沒有天份的人接觸到死亡,所以感到不安而躁動,或者是擁抱死亡進入沉睡?那麼有天份的人就是能遊走於生與死之間?我的理解對嗎?」
  「雖然有些偏差,不過大概就是這樣吧。」莉絲提亞點點頭,有些鬆了一口氣,若是他們再追問,她就不曉得該怎麼辦了。
  希爾凡也努力從過熱的腦袋擠出一句話:「因為是死亡的力量,所以闇魔法才會那麼強大啊?」
  「所以露迷爾村的事件,可能是人為的。」莉絲提亞下了結論:「如果能找到施術者,事件就能結束。」
  「既然是人為的,也很可能是陷阱呢。」
  「但也不能放著不管。」
  這個話題告一段落,莉絲提亞感覺到自己的不足,便提出要順道去藏書室閱覽書籍,先離開了庫羅德和希爾凡。
  希爾凡還在等進入醫護室的同學包紮好出來,庫羅德很樂意留下來和他聊個天。因為他有想知道的事情,希爾凡或許能給他點答案。
  「說起傳染病,聽說殿下的生母就是因為傳染病過世的?」
  「真虧你知道這事情!」希爾凡不知道該感到意外還是不意外,庫羅德消息相當靈通,可是會問起他就表示庫羅德想知道的是沒有記錄在書上的細節。「當時甚至連身在王都的王妃都病逝了,全國上下一片混亂呢。」
  庫羅德從這句話就能想見實際情形多麼嚴重,姑且不論沒有資源的鄉村地帶,理當是最先進的王都都沒能防住傳染病,那麼應該整個國家都因為這個不明的傳染病陷入水深火熱。
  「書上紀錄這個傳染病是由名為科爾娜莉亞的魔導士中止流行的?」
  「是啊,也因為這個功績,王國的人普遍尊稱她為『聖女』呢。」
  庫羅德可以理解百姓的心情,傳染病造成人心惶惶,因此產生對王家貴族的不信任,最後引起內亂的狀況並不少見。因為傳染病喪失勞動人口,很容易接著發生飢荒。大規模迅速流傳的傳染病應當也讓教會感到頭痛,一個處理不好,很容易降低教會的威信及影響力。
  庫羅德之前詢問過瑪努艾拉老師,究竟醫學的治療和魔法的治療有何不同,當時瑪努艾拉給他的解釋是:如果說醫學是預防疾病,使用藥品抑制症狀;那魔道的回復,就是讓創傷的治療加快,提高身體原有的生命力。
  ......研究醫學的魔導士嗎?庫羅德不是很清楚這樣的魔導士常不常見,不過他周遭擅長魔法的人都是書蟲或努力家,或許是感覺到自己的不足才廣泛地學習吧。
  庫羅德還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進入醫護室包紮的青獅學生走了出來,他便與希爾凡道別,預計返回宿舍。
  可露迷爾村的異狀描述始終在他腦袋內縈繞著,庫羅德不是不相信瑪努艾拉老師和莉絲提亞的判斷,不過兩節前才發生了芙蓮失蹤的事件......關鍵果然在於為什麼是芙蓮?因為她是西堤斯的妹妹所以被死神騎士盯上?不不,肯定是自己漏了什麼線索,像是他幾乎不在的翠雨節,一定有什麼事情是被忽略的,芙蓮的事件也是一樣。庫羅德一直有『金鹿學級和青獅學級被排除在外』的感覺,那些林哈爾特抱怨連連的課題看似麻煩,但肯定能獲得更多的線索。
  停留在原地不是庫羅德的作風,他馬上前往林哈爾特可能出沒的地方,意圖從林哈爾特那天才且過目不忘的腦袋中榨取關於他們課題的所有細節。
  大修道院內林哈爾特會去的地方不多,除了藏書室、食堂外,他最有可能是待在自己的寢室內。庫羅德的想法很快地得到了證實,林哈爾特就在他房裡讀書。
  「......饒了我吧,庫羅德。」幾個時辰過去,錯過晚餐的林哈爾特發出了哀號聲,早知道他今天就不要窩在寢室內偷懶,他幾乎崩潰地喊道:「我發誓從這一刻開始要放棄紋章學者的夢想,我要改研究魚,釣魚最棒了,魚兒萬歲!」
  「不要這麼說,今天真的很感謝你,讓我對於紋章學的深奧多了幾分認識。」
  「你平時不是不怎麼想聽這些的嗎?」林哈爾特對於庫羅德在他過去對於這方面話題喋喋不休時偶爾皺眉的表情記憶猶新,畢竟打從認識庫羅德起,他一直是個面帶笑容的人。
  「該怎麼說呢?因為你和芙蓮有希思琳的紋章?然而傳說中聖希思琳並沒有後代,但我除非找死不能去詢問她,只能來問你──這個答案可以嗎?」
  林哈爾特聽了忍不住吐槽:「你是三秒鐘前才開始構思這個回答的吧?」
  庫羅德笑著聳聳肩,反拋出了一個問題給林哈爾特:「我認為和血液有關呢,你不覺得嗎?」
  「那不是和血緣有關係嗎?」
  「當沒有後代的聖人們的紋章還流傳在帝國貴族的血液中的時候,不就該思考這個可能性嗎?」庫羅德敲了敲手中向林哈爾特借的書籍:「甚至還有毫無貴族血緣的平民突然出現紋章的案例,不是嗎?搞不好該調查的是他們有沒有經過輸血治療之類的?」
  林哈爾特舉起雙手,擺出投降的姿勢,他已經決定要成為魚的學者了,紋章什麼的血液什麼的好像......無法拒絕?可是輸血治療聽起來非常詭異,林哈爾特只聽說過放血治療,不過既然庫羅德提到了,會不會是流傳在平民之間的一種民俗療法,所以沒有傳到貴族社會?
  見林哈爾特陷入思考,庫羅德對他告別都沒有回應,庫羅德在心裡默默決定一會兒送一些甜點過來再次向林哈爾特致謝後,逕自打開了林哈爾特的房門。下一秒他就被巨大的黑影嚇得退了一步,當然是不著痕跡地。庫羅德看向滿臉歉意的帝彌托利,在他開口道歉前,關上了林哈爾特的房門,拉著帝彌托利離開。
  「殿下,聽聞你去見了亞蘭德爾公?」庫羅德裝作不在意帝彌托利這樣等他。恰好他有事情想詢問哈琵,今晚和王子殿下一起夜遊阿比斯是個不錯的選擇。
  「......對。所以我想聽聽看你的看法。」帝彌托利看出了翠綠色眼眸中的困惑,他進一步解釋道:「有沒有可能,一個人突然變成另一個人?」
  「殿下你的問題很廣泛呢。不過現實中確實有不少的例子,大病一場後性格變的不同或者是經歷劇烈的衝擊導致個性改變,所以一個人突然變得像另外一個人不是不可能?」庫羅德回答的時候,邊注意著帝彌托利的表情,顯然地,他的回答並沒有切中王子殿下的問題要點。
  其實帝彌托利這麼問就等於是在告訴庫羅德,他感覺亞蘭德爾公變成另外一個人。但因為庫羅德過去沒見過亞蘭德爾公,所以無法獲知更具體的看法。
  想到亞蘭德爾公,庫羅德這才想到杜篤告訴他的事情:「對了,帝彌托利,今晚過後暫時停止夜遊吧。聽杜篤說你身體欠佳,既然如此應當要多休息。」
  帝彌托利沒料到杜篤會向庫羅德搭話,平時杜篤不是保持著不和任何人牽扯才是安全的態度嗎?可頭痛的事情讓庫羅德知道讓他有點心虛,小聲地回道:「我沒問題的。」
  「不可以這麼想。」庫羅德停下腳步,嚴肅地正視帝彌托利的臉:「隨時把握自己的身體狀況也是上位者的素養之一,帝王學的書不是有這麼寫嗎?」
  「......是。」所以帝彌托利才只說給杜篤聽,一來是因為杜篤是他的隨從,二來是他認為一直不想與任何人有牽扯的杜篤不會告訴任何人。可如今他對於杜篤的信任在某方面產生了裂痕,一點點。
  「而且我也會擔心你啊。」
  帝彌托利因為庫羅德這麼說,內心小小地雀躍了一下,他看著庫羅德的背影輕聲地詢問:「因為是朋友?」
  庫羅德愣了一下,才轉過身,笑著對帝彌托利回應道:「是啊。」

  =====

  相隔幾節,帝彌托利收到了羅德利古的來信。
  之前,伏拉魯達力烏斯公爵代替戈迪耶邊境伯爵前來大修道院請求援助奪回英雄遺產破碎之槍,帝彌托利突然想到關於他的未婚妻的事情,便當面向羅德利古詢問。因為事情距今少說有七八年吧,中間甚至經歷了達斯卡悲劇這巨大的變故,饒是羅德利古一時間也想不出太多的細節,但他答應了帝彌托利回去調查此事。
  帝彌托利讀完信,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嘆氣。
  從羅德利古的信中可以知道,帝彌托利確實有個訂婚對象,在他小時候對方甚至來訪,與他一起生活了一陣子才離開──但他什麼也不記得。離開的原因很簡單,對方意外地捲入了王國內部的事件而感到不安全。藍貝爾,帝彌托利的父王也因此同意暫緩王配教育,等對方十六歲再入宮加強。
  所謂的王配教育聽上去有些荒謬,通常在繼承對象是公主時會進行,也就是說,女王時常在王家單純成為一個象徵,真正處理事務的是他們的男性配偶或者是其他攝政的高官。
  帝彌托利不解,他從來沒聽說過女性也要受王配教育的,宮廷禮儀什麼的也不需要從小訓練吧?在法嘉斯極少存在讓女性參與政治的狀況,或許有,但那大多是丈夫與繼承人已死,領主夫人不得不扛起責任。
  帝彌托利莫名感覺到自己不被父親信任,但他轉念一想,或許是父皇替他準備了一顆保險棋,倘若他在議會與其他官員起爭執,至少在他身邊有個對象可以討論,在必要的時候還能讓與論導向他,當然前提是他的未婚妻與他有相同的信念。
  政治婚姻通常都是這樣,因為有著共同的利益而結為連理,在利益不相悖的情況下,夫妻站在同一陣線是很自然的。
  理智上帝彌托利可以接受政治婚姻,他真的可以,只是現在理智不那麼堅定。
  帝彌托利又重新讀了一次信,信的最後提到婚約是在王城簽訂的,如果要履約一定要找出那封信查看細節。現在對方沒有聯絡,很可能是攝政琉法斯的阻撓,因為這場婚姻對於法嘉斯有著純粹的利益──等到雙方撕破臉就不好辦,可能會是很大的問題──羅德利古在信紙最後加上了這句叮嚀。
  好吧,帝彌托利不清楚純粹的利益是怎麼一回事,但婚約勢在必行,他得從伯父那邊突破才行。
  然後帝彌托利又突然想到,既然他的婚約對象曾經和他一起生活過一陣子,那麼吉爾伯特,不,古斯塔夫身為他的老師兼王家騎士應該知道些什麼?總不可能那陣子他休假吧?
  只是現在不是詢問吉爾伯特的時候,賽羅斯騎士團正為了露迷爾村的事情奔波。
  帝彌托利感覺有些頭痛,他這陣子也不算是在躲避庫羅德吧,反而是庫羅德從杜篤那邊聽說了他的事情,要他暫時別參加夜遊早點上床休息。
  如果可以他想跟去阿比斯,但他也知道這是庫羅德擔心他的健康,只得早點躺上床,但失眠的狀況更嚴重了。因為這樣帝彌托利只好跑去訓練場試圖消耗多餘的精力,弄斷了好幾把武器後回到宿舍,還是很難睡著。
  帝彌托利把信收回信封放到信匣內,準備起身到訓練場,但剛走出寢室沒多久,他就注意到宿舍走廊上卻瀰漫著嚴肅的氣息。
  「聽黑鷲學級回來的人說,自稱『炎帝』的人出現在露迷爾村呢。」
  「藏書室的托馬修居然是名為索龍的闇之魔道士才可怕吧。」
  「總覺得有點不安,伊艾里札老師是死神騎士,托馬修又是......大修道院好像不是很安全?」
  一聽到炎帝兩個字,帝彌托利就愣住了,腦袋一片空白。不,或者該這麼說,這個字就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他努力壓制的,關於達斯卡慘劇的記憶。
  炎帝,達斯卡慘劇的真凶,害得他的父王與繼母以及許多騎士慘死的兇手,出現了?
  庫羅德的寢室房門打開,走出了打著呵欠的林哈爾特,目送他離開的庫羅德一轉頭,發現帝彌托利站在走廊上低著頭,看上去不大對勁:「帝彌托利?你還好嗎?」
  「離他遠一點。」菲力克斯從走廊那一頭走來,凶狠地喊著:「他是一頭嗜血又嗜殺的野獸。」
  在菲力克斯旁邊的希爾凡雖然想要說些什麼緩頰,不過還是沒有開口阻止菲力克斯的爆言。因為只有菲力克斯參加了帝彌托利在兩年前領軍,鎮壓王國西部叛亂的戰爭。
  「嘿?」庫羅德聽到菲力克斯的話,正要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下一秒砰地一聲,他就被帝彌托利壓在走廊的牆上。
  「殿下!」希爾凡瞬間理解了菲力克斯的警告,這個要是不阻止會變成國與國之間的問題吧?
  痛死了,庫羅德瞬間搞不清楚是他背後的舊傷發作,還是因為他被按在石牆上強烈撞擊在痛,又或者被抓著肩膀似乎會被折斷。他忍著痛抬起頭:「殿下,拜託你鬆開手?帝彌托利?真的很痛。」
  「殿下!求你了!」希爾凡試圖把帝彌托利拉開,但縱然他比帝彌托利還要高一些,還是沒能敵得過布雷達德家的怪力,或許在青獅學級能勉強靠體格壓制帝彌托利的,只有身高超過兩米且壯碩的杜篤吧。
  「我去找人幫忙。」要是拿起劍鞘可以敲昏帝彌托利,菲力克斯就這麼辦了,但現在的帝彌托利已經失去理智可能會反射性回擊,要是他完全瘋起來大概連希爾凡都認不出來就更糟了。
  菲力克斯有過這樣的經驗,那時帝彌托利已經殺到入魔,對於敵人已經不是無情而是虐殺,他怎麼捨命阻止都沒有用。
  「......庫羅德?」
  「是的,我在,殿下。」
  帝彌托利有些恍惚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那雙眼眸,鬆開了手,庫羅德終於重獲自由。希爾凡正要鬆一口氣,退一步叫金鹿級長趕緊逃回房間的時候,又碰地一聲,這次庫羅德發出了哀號。
  「......帝彌托利你這混帳。」庫羅德感覺自己的肩膀不是快脫臼了,或許骨頭裂開了也不一定,再這樣下去事情會難以收場。
  不管怎樣國與國的戰爭這樣爆發就太愚蠢了,雖然同盟內部會有人很高興能就此獲利,帝國也會很高興他們相殘削弱彼此力量,可這不是庫羅德想要的。在帕邁拉,他已經厭倦了戰爭。
  「......嗯?」聽到庫羅德叫自己的聲音,帝彌托利短暫地回神:「......怎麼?」
  頭突然劇烈陣痛了起來,帝彌托利確信自己聽到了很多聲音:我不想死、救救我、好痛好熱......還有,報仇。父王的聲音清楚地迴響著:報仇雪恨吧!把殺害我們的人殺了吧!一個不剩地消滅吧!
  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敵人,帝彌托利已經分不出來了。
  「我說,帝彌托利,你這混帳。」庫羅德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發音清晰地說出口。
  「喂。」希爾凡不知道庫羅德是不是也精神不正常了,好在他們住在宿舍二樓的尾端,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這裡的騷動。但庫羅德的狠話聽上去非常不妙。
  「是你逼我的,帝彌托利。」
  下一秒,情況的發展從不妙變得令希爾凡難以理解。庫羅德吻了帝彌托利,而且不是那種嘴唇上輕淺的一吻,是相當厲害的深吻,饒是情場老手希爾凡面對這場面還是會害羞的。
  帝彌托利還是沒有恢復意識,庫羅德也沒打算讓他恢復意識。他讓人製作能讓人迅速入睡的安眠藥物本來就是替帝彌托利準備的,但他從來沒打算要親口喂他,這樣他也是有點危險,因為帝彌托利這混帳一直不吃,用舌頭把藥推回來,庫羅德都能感覺藥在口中開始融掉,連帶著他的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
  要不是他的肩膀和後背痛得要命,庫羅德還真的想睡了。
  「......麻煩死了,混帳。」謝天謝地,庫羅德終於在唇齒之戰獲得勝利,他擦了擦牽絲的口水,把帝彌托利推給希爾凡,腳步不穩地走回自己的寢室。
  才關上門,就碰地一聲,倒在地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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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kumoru 發表於 2022-10-7 22:3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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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0 星辰節


  因為這種季節還倒在地上睡覺,庫羅德不意外地感冒了,在醫護室躺了半天後被要去約會的瑪努艾拉老師趕回宿舍。又昏昏沉沉地半睡半醒過了幾天,在課堂上聽到導師瑪努艾拉宣布白鷺杯舞蹈比賽的消息時,庫羅德連話都懶得講了,反正會被老師選列入選手考慮名單的人在金鹿學級也沒幾個,左右不出洛廉茲和希爾妲吧。
  庫羅德對於舞蹈沒什麼興趣,不至於不會跳但也說不上跳的好,他會犯的小失誤都在禮貌允許的範圍內。對他來說,現在全身上下都很不舒服,比起跳舞他更想躺著睡覺。所以他把事情交待給洛廉茲(反正希爾妲也會把瑣事推給洛廉茲,交代給希爾妲四捨五入就是洛廉茲在做事)後,就搖搖晃晃地走回宿舍。
  要是士官學校剛開學那會兒,洛廉茲一定會指著他的鼻子質疑他身為貴族的責任感上哪去,但過了這幾個月和金鹿學級同學的相處,洛廉茲似乎培養出了一些同理心,反而還要他快點回去休息免得給其他人添麻煩。
  吃了藥,本該睡著的,但庫羅德腦袋還是轉個不停。他的理性告訴他,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他該起來去多蒐集些情報,關於紋章、血液、英雄遺產、炎帝、潛入大修道院的神秘組織以及......達斯卡悲劇。待辦事項太多了,跳舞比賽相對無關緊要。
  噢,對了,他還要處理帝彌托利。隔天帝彌托利就來跟他賠罪了,庫羅德把安眠藥甩在他臉上,讓他滾的越遠越好,帝彌托利也照做了。
說來庫羅德不覺得帝彌托利會乖乖地吃藥,按照菲力克斯的說法,他一直在壓抑自己的本性──開什麼玩笑,庫羅德才不會相信什麼,善良謙和是偽裝嗜血虐殺才是本性的說詞。帝彌托利他並不是被悲劇揭開本性,反過來,他是被悲劇扭曲了個性。
  過於善良的他從地獄爬回來後,一心想要為慘死的親人和下屬復仇,但復仇對他的個性來說就是矛盾,按照帝彌托利的本性應該會是落在尋求理解且放下仇恨那邊才是。
  見過地獄的人個性很容易改變,反而完全不變的人才是異端吧?帝彌托利不是變得像頭野獸,毫無人性,而是矛盾讓他陷入了死循環,善良的他不想那麼做但又被過去逼得要復仇,一旦殺了人又會落入良心的譴責......這樣不瘋掉也很奇怪。
  所有的癥結都在達斯卡悲劇,能明白真相,知道該恨該殺或反過來該原諒的人是誰,帝彌托利才能真正解脫。
  庫羅德已經在腦內決定了詢問的人選:菲力克斯他們三人當時都在自己的領地,聽雅妮特說他父親的事情就知道古斯塔夫因故也沒跟上前往地獄的隊伍,向帝彌托利詢問太不保險。所以,庫羅德得去撬開灰狼學級成員哈琵的記憶,這應該不難。
  哈琵的存在也是個矛盾,她不喜歡教會把她關起來如同過去被關在王國的塔一樣,卻又理性地知道教會做的是正確的,因為她的『嘆息』會引來魔獸造成無辜百姓身亡。
  庫羅德醒來之後,覺得身體好多了,外面天色已黑,似乎是前往阿比斯夜遊的大好時間。
  他一推開門就見到帝彌托利站在外面,像是在看守他的寢室門口的衛兵那樣站著。
  「殿下,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睡覺了。」庫羅德勾起笑容:「或者讓我揍你兩拳,你再回去睡覺?」
  隔壁菲力克斯打開寢室房門聽見這句話,又悄悄地關上門。
  「呃,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庫羅德......」
  「要是殿下真有一絲歉意,現在就該躺在床上。」
  帝彌托利實在想不起來,小時候他與菲力克斯有爭執時到底是怎麼和好的。庫羅德又和菲力克斯不同,他看起來並沒有很生氣,只有看起來。
  「可是我睡不著,想出去走走。」
  庫羅德不帶感情地哈哈笑了兩聲:「我不是殿下的誰,你自己看著辦。看是要現在回房吃了藥乖乖睡覺,還是放任自己的精神狀況越來越糟。」
  庫羅德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帝彌托利有點擔心他下一句就是要絕交,只得轉身乖乖走回自己的寢室,吃了安眠藥看著天花板斷斷續續地在腦內搜索任何關於修復感情的線索。
  但小孩子和大人似乎差得多,過去他和菲力克斯他們都是莫名其妙吵架莫名其妙和好,想起來根本沒有邏輯可言。就像他現在與希爾凡他們,在達斯卡悲劇後他們四個人都生疏了,現在又默默地凝聚在一起,彷彿那幾年的空白不存在。
  該怎麼辦呢?實際上很不擅長交朋友的王子殿下,在朦朧之中看到那雙不知道屬於誰的綠色眼眸。嗯,很安心。
  然後他就睡著了。
   
  =====

  白鷺杯舞蹈比賽在庫羅德毫不關心之下默默地過去了,勝利者似乎是艾黛爾賈特吧,身為帝國繼承人自小位在社交中心,擅長舞蹈也是很自然的。
  接著就是大家期盼的舞蹈會,在本節的二十五號,那天是加爾古‧瑪庫落成紀念日。五年後的帝國曆1185年會在同一天舉辦千年祭,紀念大修道院落成一千年。
  五年之後啊,庫羅德很難預見到底自己會在哪裡又是怎樣的光景。
  他這輩子注定要遠離帕邁拉,繼承王位的人絕對不會待見他還活著,就算他不爭,人家也不會保證不殺他。勢力再小,他始終是個王子,對於即位的兄長來說,是個光是存在就覺得礙眼的小石子,為了防備不曉得哪天踩到感到疼痛,不如當下就解決不留後患。
  繼承里剛家或許是最好的選擇?庫羅德可以不當盟主,他覺得比起當領袖,在圓桌會議上當挑剔別人的那個更有意思──總是風水輪流轉,要讓古羅斯塔爾伯爵也嘗嘗他的痛苦才是。
  根據婚約嫁到法嘉斯這個庫羅德現在完全不敢想,不用見血就取得一個王位乍看下似乎是好事,然而庫羅德對目前的局勢感到不安。他反而希望帝彌托利破棄這個婚約,要是法嘉斯王家不履約,根據合約庫羅德還能要求王國給他政治庇護,算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不管怎樣,將來的世界都要和平才能如他所想。一旦掀起戰爭,同盟和王國都不安全。
  為了自己將來能夠安居,庫羅德覺得現在忙碌一點無所謂,把危險扼殺於搖籃中總比等到小火星燒成大火後才處理得好。
  只是他人在大修道院內得到的情報始終有限,也是個事實,讓他在布局上產生不小的阻礙,只能一直往最壞的方向想去。一方面也是因為庫羅德從哈琵那邊打聽到的消息實在不太妙。
  王國的聖女科爾娜莉亞,就是那個把哈琵囚禁在塔內做人體實驗的大嬸。王子的繼母帕特麗西雅似乎和科爾娜莉亞認識,還說她和科爾娜莉亞是老朋友,哈琵也是在那個時期見過帕特麗西雅,但她用的是在帝國的名字安薩爾瑪。
  更重要的情報是,在安薩爾瑪被帝國流放時,是由科爾娜莉亞帶到王國,因為各種尷尬的因素她與先王藍貝爾結婚但成為王妃的她基本不能外出(那是如何到塔裡與哈琵見過面?),也因此極度想念留在帝國的女兒艾黛爾賈特。
  科爾娜莉亞非常可疑,庫羅德沒實際見過她,倒是和王妃帕特麗西雅因為請安見過幾回,但帕特麗西雅見到他異常地沉默。那時似乎聽帝彌托利說過,國王藍貝爾與帕特麗西雅不能單獨見面,總是要有其他人也在場。童年的庫羅德把這理解成政治婚姻導致夫妻感情冷漠,現在知道帕特麗西雅等於安薩爾瑪,解釋起來又會不同。
  藍貝爾與帕特麗西亞的婚姻必然是政治婚姻,不與藍貝爾單獨見面一定是某種交換條件,譬如,安薩爾瑪為了自己安全提出科爾娜莉亞在場她才要和藍貝爾見面對話的要求,而藍貝爾接受了,但交換條件不明。
  不讓帕特麗西亞出門的理由倒是很簡單,她是前帝國皇妃,他們的婚姻不管有多少政治利益,在王國對於她的存在絕對是不待見的,因此帕特麗西亞越低調生活越好。
  可就因為如此,帕特麗西亞沒有籌碼,假若她能在社交界立足或許能為自己爭取到些勢力,然而她什麼都沒有,她想念女兒卻提不出任何交換條件,在王城內雖然沒有其他的競爭者,但她實際上是座孤島──科爾娜莉亞幾乎不需要從中作梗,只要持續與她親近,就很容易煽動帕特麗西亞。
  庫羅德不是懷疑這位見過幾次面的可憐王妃,他只是就理性分析,覺得達斯卡悲劇中意外身亡的王子繼母或許佔了個位置。
  因為科爾娜莉亞要讓帕特麗西亞相信藍貝爾是個壞人實在太簡單了,她能與帕特麗西亞單獨見面而藍貝爾不行,科爾娜莉亞只要偷偷帶王妃去塔看被實驗的哈琵,就是能輕鬆地讓帕特麗西亞認為藍貝爾是個表面善良內心邪惡的人,而先王藍貝爾毫無替自己澄清的機會。
  這樣想下來達斯卡悲劇很奇怪。
  達斯卡人應該沒有笨到要殺主張與達斯卡和平共存國王,和平對人數少的達斯卡才是有利的,就算沒有意識到處理掉和平主義的人他們接下來會面對激進的反對派,也絕對不會選這麼愚蠢的一條路,因為達斯卡這個民族在歷史紀錄上並不強大,能夠和平共存而不是被武力鎮壓統治應該是他們當下多數人的決定──這是其一,達斯卡人沒有實力也沒有可能製造悲劇。
  這又牽扯回庫羅德對於帝彌托利個性的理解,悲劇當下就在現場的王子殿下必定知道達斯卡人與此事完全無關,才會把杜篤帶在身邊並主張要替達斯卡洗刷汙名。
  其二就是,帕特麗西亞的位置,在達斯卡悲劇中到底是怎樣的作用,她只是個死在異國的可憐人嗎?還是說,是個被別人煽動,認為自己的作為一石二鳥,不但能替王國除去邪惡的國王又能讓自己獲得自由機會,一個完全被蒙騙、利用的人呢?
  其三就是,襲擊的異常。國王的車駕走什麼路線居然會被知道,表示王國的貴族中有內鬼,背叛王族的人提供了這方面的情報。然而光憑內鬼的實力不太可能讓出巡車隊毫無招架之力,也就是說背後的黑幕有著相當強大的實力,才能讓整個車隊毫無招架之力,幾乎全滅。
  這樣一想,意外是被計畫好的可能性大幅上升。科爾娜莉亞極有可能和黑幕有關。而帝彌托利能活下來是個意外。然而他們要料理一個未成年的王子實在太簡單了,把他邊緣化使他在王都處處制肘,等他成年要是不能控制就隨便找個理由處理掉他順便連攝政一起殺了──想到這裡庫羅德覺得非常不愉快。
  庫羅德知道自己不需要可憐帝彌托利,政治場上多的是分不清楚善惡的事情,他感受到的更多情緒是憤怒。
  不過他還是想打帝彌托利一拳,這點沒有改變,帝彌托利的可憐過去不代表他能對庫羅德動粗,這是兩回事。
  只是,感受到了帝彌托利的孤獨,他也不好意思要揍人。如果帝彌托利能好好求救,也不至於把自己搞到這樣,可王子殿下該向誰求救呢?老師古斯塔夫遠走他鄉,羅德利古在自己的領地,青梅竹馬們各自有創傷。至於杜篤,還等著帝彌托利替他洗刷冤屈,不是帝彌托利說心事的對象。
  「麻煩死了......」庫羅德不自覺地把自己的心聲說了出來,被眼前的女孩子們聽得一清二楚。
  「嘿,庫羅德同學,級長大人,未來的同盟盟主?是你答應我們要讓我們練習化妝的,只要坐著不動就好,這麼輕鬆有什麼好抱怨的?」
因為明天就是舞蹈會,希爾妲拉著瑪麗安奴和莉絲提亞練習化妝,庫羅德因為在生病時欠了希爾妲一個人情(是她幫忙送藥和帶飯的),所以被拉來當示範用的人偶。
  「抱歉,只是......我沒有想到化妝過程如此繁複。」
  莉絲提亞聽了贊同地點點頭,她從未想過化妝居然也是門學問,雖然她認真地寫了筆記,可是暨時自己對著鏡子化妝又是一回事,她開始擔心自己明天會搞砸。
  希爾妲有點意外:「庫羅德同學沒見過母親化妝嗎?小時候我很喜歡盯著女性長輩化妝呢,看多少次都不厭煩。」
  「呃,我那時應該在旁邊奔跑吧?要我乖乖等在原地很困難啊。」
  其實是,庫羅德完全被母親放生,這種看她化妝的私密互動根本不會出現。
  「但我覺得看和實作是一回事。」莉絲提亞提議道:「等一下可以請希爾妲幫我看看嗎?」
  「哎呀,人家怎麼可能拒絕那麼可愛的笑臉呢?」希爾妲抱了莉絲提亞一下,又對著瑪麗安奴說道:「小瑪麗安奴可不要想著舞會躲在休息室或牆角就好,基於對主辦者的禮貌,只要出席至少要跳一支舞。」
  通常所謂的第一支舞會由親近的人帶領,父親、兄弟、近親或是熟識的朋友。但在學校內沒有這個規矩,應該也存在著只想要在舞會上吃吃喝喝的人,像是雷歐妮就婉拒了她們的邀請,因為她只打算在旁邊吃東西。可她們畢竟是貴族,將來這種社交舞會只會多不會少,多學一點是比較好的。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庫羅德哀號,希爾妲已經用他的臉示範一次全妝了。
  「至少不是現在囉。」
  因為這樣帶來精神上的疲憊,隔天的庫羅德實在很想翹掉舞會,可是不行,如同希爾妲所言,他是金鹿學級級長又是未來同盟盟主,無論如何得撐過開場才開溜。
  庫羅德跳舞實力意外地普通,不過他幽默風趣,還是很多女孩子願意和他共舞,至少彼此在舞步上犯了什麼錯,庫羅德很會說個笑話帶過去減輕尷尬。
  注意到黑鷲學級的導師貝雷特一臉茫然地站在旁邊,庫羅德伸手把他拉進舞池,原本是希望眾人把注意力放在這位年輕英俊的導師身上,可反而讓他成為另一個目光關注的對象。如此一來要逃跑就非常困難,他連跳了四五支舞,宣告自己需要稍微休息吃點東西補充體力,就溜到露臺上吹風。
  太冷了。庫羅德終於知道為什麼大家都寧可待在室內,這種天氣只有法嘉斯人如魚得水。他轉身決定回到會場,然後再等待時機離開,譬如,主辦者大司教蕾雅大人離場,他離開就不失禮。
  「啊。」
  通往露臺的門打開,庫羅德目前不太想遇見的帝彌托利出現在眼前。
  加爾古‧瑪庫大修道院建在山上,基本沒有跳露臺逃跑的機會,跳下去大概就粉身碎骨吧。庫羅德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想要逃跑,或許是因為太尷尬了,當然,只有他尷尬。
  「我想跟你談一談。」帝彌托利關上露臺的門,絲毫沒有要從那裡讓開的意思。
  「如果殿下要道歉,我拒絕。」庫羅德基本不想再談將近一節前的事情,他的心胸沒有那麼狹小,他已經原諒帝彌托利,就算帝彌托利無法原諒自己,他也充分地,替帝彌托利找到了值得原諒的理由。「帝彌托利,你的歉意我已經充分接收到了,而你該做的是照顧好你自己。」
  聽到庫羅德的話,帝彌托利愣了一下,他準備好的說詞全部都被粉碎,一時間不曉得該說什麼,最後能說出口的只有感謝:「......謝謝。」
  「嘿,謝什麼呢,殿下?你如果要謝我的話,不如和我跳一支舞,這可是舞會。」庫羅德知道自己的提議很蠢,他是在想什麼呢,和帝彌托利,自己可能不會成的未婚夫締造美麗的回憶?看到帝彌托利因他的提議愣住,庫羅德趕緊開口補救:「當然是開玩笑的。」
  「不,我覺得這個提議很好。」帝彌托利勾起了笑容,優雅地彎下身對著庫羅德鞠躬後,伸出手:「不曉得我是否有這個榮幸與閣下共舞?」
  發瘋了,庫羅德不由得這麼想,但他不知道瘋的是他還是帝彌托利,或許兩者都有。可他還是把手交給了帝彌托利,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在月光下閃閃發亮的王子殿下。
  「你可別太期待我的舞蹈實力會有奇蹟般的進步。」庫羅德不得不叮嚀帝彌托利小心,雖然他應該沒有那個力氣踩斷王子殿下的腳掌,可是被踏到總是會痛。
  「我剛才看到了,那個,呃。」帝彌托利不想透漏太多細節,關於他在會場一直在找尋庫羅德這件事,但他也無法昧著良心稱讚庫羅德的舞技:「和你跳舞的人好像都很開心。」
  「那是因為她們都是心胸寬大的淑女,而我不確定殿下......」庫羅德愉快地笑了幾聲:「你在看到我與她們互相踩腳時有什麼感想?我只確定我沒有冒犯她們,讓她們想踢斷我的小腿以示報復。」
  帝彌托利也笑了,庫羅德在舞池上完全沒有平時的游刃有餘,但這個落差讓他顯得很有人性,大家樂於看他慌張的樣子,也覺得他試圖補救的話語很有意思。
  「不如你跳女步吧?我想這稍微簡單一點。」
  庫羅德同意了帝彌托利的提議:「是啊,在我們因為踩到彼此摔倒之前,這個協議至關重要。」
  他們等的音樂來得不早也不晚,庫羅德懶得去算他踩錯幾次舞步,反正王子殿下總是有辦法補救回來,他只要專注地看著帝彌托利那雙藍色的眼睛就好。雖然他不喜歡太寒冷的地方,可是他喜歡帝彌托利的眼睛,非常平靜的藍色,讓他想到寬闊的天空或者是大海。
  但是天空或大海都是危險的,美麗是他們吸引人的地方,卻也有著兇殘的另外一面。天氣說變就變,海洋也隨時可能狂暴化吞噬掉船隻......想是這麼想,可至少現在庫羅德是安全的。
  帝彌托利希望舞曲能再長一點,他已經抓到帶領庫羅德跳舞的訣竅,或者他應該開放自己的腳掌讓庫羅德踩一下當作紀念?但無論如何,音樂總是會結束,不可能延續一世紀那麼長。
  「嘿。」庫羅德放開了他搭在帝彌托利肩上的手:「有幸與殿下共舞,我想我可以炫耀一輩子了。」
  「很遺憾沒讓你踩到我。」帝彌托利不是出於幽默,他不擅長開玩笑,只是現在說出來就像個笑話,一個接近誇耀自己舞技的說詞。
  所以庫羅德笑了,笑得非常開心:「噢,殿下,我想你不會真心想要的。」
  帝彌托利語塞,但他又不想讓庫羅德就這麼回去,所以他轉了個話題。
  「小時候,艾黛爾賈特曾教過我跳舞……很令人難為情對吧。」
  庫羅德收起了他過於開放的笑容,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要在這個愉快的夜晚接受任何讓他頭痛的訊息。但帝彌托利或許是覺得有點害羞,已經轉移了目光,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在孩提時期,我們曾有一年多的時光是朋友。那是她與亞蘭德爾公還在王國生活時的事情。我隨著父親造訪亞蘭德爾公的宅邸時,和窮極無聊的她相遇了。」
  因為七貴族之變吧,帝國曆1171年。庫羅德實在很佩服自己這個時候能夠冷靜的思考。雖然他的腦袋同時想著,這不公平,你忘了我。但他可以克制自己的感情,因為其實他比帝彌托利年紀大上一點點,能夠稍微寬宏大量地思考,他被忘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為帝彌托利那時候太小了,忘了他是應該的。
  「……她回國前那一年, 真的……很開心。」帝彌托利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說那麼多,或許是好不容易找到可以分享的對象:「雖然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很難為情, 你猜我給了她什麼東西當作餞別禮?」
  「短劍吧。」庫羅德可以清楚地聽到自己說話的聲音,他都有點佩服自己的聲音沒有顫抖:「劍在法嘉斯就被認為是開創未來之物。」
  聽到正確答案,帝彌托利相當高興:「真虧你知道!」
  但他回過頭去看庫羅德時,頓時感覺不大妙,連笑容都僵住了。庫羅德在笑,可是那個笑容和以前有點不一樣。
  「艾黛爾賈特一定覺得很困擾。」
  「......是啊。」
  「沒事的,你們可以重修舊好。」庫羅德拍了拍帝彌托利的肩膀,像是朋友一樣安慰他:「這裡太冷,我先回去了。」
  帝彌托利很快地追了上去,但是舞會正酣,舞池裡看得令人眼花撩亂,旁邊站著吃東西休息的學生也很多,一時間他居然沒看到剛才和他跳舞的人朝哪個方向去。
  「這不是殿下嗎?」希爾凡從人群中鑽了出來:「幫我勸勸菲力克斯吧,他似乎跑去訓練場練劍了。」
  「你有看到庫羅德嗎?」
  聽到他們的對話,原本站在牆角端著盤子,上面放著四五個小甜點,很開心地享用著的莉絲提亞拿著叉子走了過來:「殿下有事要找我們的級長嗎?」
  「是的,我剛才和他進行了一段不太愉快的對話。」
  莉絲提亞用叉子指著門口的方向:「剛才庫羅德向大司教告假後就先離開了,他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誰叫他要去露臺吹風。」
  帝彌托利沒有那個閒暇指正莉絲提亞的禮儀,他向她致謝之後,就匆匆地追了上去。希爾凡思考了幾秒,也追了上去。
  希爾凡的腿畢竟比較長一點,同樣是快走,他沒多久就追到了帝彌托利:「殿下啊,你該不會在兩個人獨處的時候提到第三個人吧?」
  「不可以嗎?」
  希爾凡非常感謝帝彌托利的直率,還有他過去的經驗累積,至少他不用繼續跟殿下一邊快走一邊試探太久的時間,對於連續跳了好幾支舞消耗不少體力的他來說很累。
  「如果殿下想要試探對方的話,或許是步好棋吧,看來他並不是對於你分享的事情無動於衷。」
  「但那個只是友情。」
  「噢,殿下!」希爾凡終於憋不住了,走到帝彌托利前面停下,非常認真地看著他:「相信我,言者無心聽者有意,你過去的回憶越是甜美,對於現在的人來說越是受傷。」
  「我懂了。」
  是真的懂嗎?希爾凡目送帝彌托利離開後,無奈地抓了抓頭髮,決定去訓練場看看菲力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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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kumoru 發表於 2022-10-14 22:4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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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0 星辰節(2)


  帝彌托利獨自往前走沒有多久,就聽到了庫羅德喊別人對話的聲音。相比舞蹈會場的熱鬧,大修道院其他地方現在就顯得冷清。
  「在獨自巡視嗎?沒想到你會跟我搭話。」
  「殿......庫羅德,你的臉色很糟。」
  「謝謝你的關心,錐里爾。這裡實在是太冷了,不打算回帕邁拉嗎?」
  「我要跟著蕾雅大人。就算不服從你的命令會砍我的頭,我也絕不回去。」
  「我現在的立場也沒能砍你的頭,錐里爾。」
  「總之,你快點回去休息吧!喂!」
  錐里爾踱著腳,氣憤庫羅德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走的方向根本不是宿舍。
  等到對話的聲音完全停止,帝彌托利才走上前詢問錐里爾,庫羅德離開的方向。錐里爾搞不懂這兩個級長在幹嘛,反正有人問了就回答,他指向連通橋對岸的大教堂。
  走在連通橋上,前面隱約可以看見有人前行的身影,夜風吹動旗幟翩翩,帝彌托利不知道庫羅德的目的地是哪,然後,他想到了女神之塔的傳聞:在女神之塔為將來許下誓言的兩人,一定會結為連理。
  莫非庫羅德約了誰來這裡見面嗎?想著想著,帝彌托利走路的速度不知不覺越來越快。
  可當他走到大教堂,又不見前面的人影。他只能確定庫羅德不會進大教堂,庫羅德和他不同,壓根不信神,比起祈禱,他更喜歡盡自己全力去做事情。
  帝彌托利猶豫了一會兒,決定按照直覺朝左走,然後他又聽到了對話聲,這次和庫羅德對話的聲音主人他很熟悉。
  「閣下的臉色很不好,應該回去休息。」
  「我只是突然想繞大修道院兩圈,等走完就回去。」
  「我從雅妮特那邊聽說了那件事,非常感謝閣下阻止了殿下。」
  「那也沒什麼,你們給我的感謝太多了。」
  「關於閣下與殿下的婚約,閣下到底是怎麼想的?」
  帝彌托利深吸了一口氣,他聽到了什麼?吉爾伯特,不,古斯塔夫在和庫羅德討論他的婚約?這太詭異,不,太荒謬了。
  「和之前一樣,帝彌托利他可以選擇。無論如何合約對我都是有利的,就算他選了其他人,法嘉斯還是要提供我政治庇護。」
  「......我認為閣下應該要與殿下商量,這畢竟是二位的婚事。」
  婚事。帝彌托利心跳的很快。
  一場政治婚姻,帝彌托利原以為自己別無選擇,以為他對庫羅德的喜歡最後只能退回朋友這條線,或者更糟,因為他與別人結婚而老死不相往來。可是,他聽到了什麼?
  他是我的。帝彌托利強烈地意識到了這點。
  後面很簡單,只要他回到王都,逼伯父交出本該屬於他的婚約書,他只要履行契約就好。
     「我......不知道,他完全不記得我,古斯塔夫,沒有任何想起我的跡象。我好像完全錯過走到帝彌托利面前,說聲『嗨,殿下,我是你的未婚對象喔』的時機。」
  沉默。
  帝彌托利知道吉爾伯特不擅言詞,他必定在構思恰當的回答。
  「......我會繼續替閣下保密。」
  「謝謝。我在附近繞繞就回去。」
  看到火光由下而上朝這邊而來,帝彌托利迅速地繞過牆角躲到箱子旁邊。從他這個方向可以看到對岸的教室,似乎陸續有零星的學生往宿舍的方向走。大概是跳舞跳累了,打算先回去休息的人吧。
  確認光線離開後,帝彌托利走了出去,右邊可見吉爾伯特舉著火把巡邏的背影,那庫羅德一定是往下走然後右轉。
  帝彌托利忍住了質問吉爾伯特的念頭,固執的騎士一定不會說出瞞著他的真正理由,雖然他真的完全不記得,一點記憶也沒有。
  帝彌托利決定把這事情放在一旁,雖然他並不是故意要偷聽,但是他聽到了別人私密對話是事實。現在應該假裝不知道這些事情,趕緊追上庫羅德並對他道歉。
  但是要道什麼歉呢?帝彌托利還是不清楚自己犯了什麼錯,他只是難得看希爾凡那麼正經的表情,就隨口表達了理解。
  就這樣維持著一定的距離,帝彌托利跟在庫羅德身後走上了女神之塔。在塔下面也有零星男女似乎在等人,他們見到帝彌托利也沒有太驚訝。
  會到大修道院讀書的大多是貴族,也就是其實多數人都有父母親訂好的婚約對象,無論他們願意不願意。但他們還是相信這個傳說,向女神許下白頭偕老的願望。
  「庫羅德。」
  帝彌托利看著他轉過身來,表情似乎沒有驚訝的樣子。
  「殿下,夜間散步感覺如何?」
  帝彌托利不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被注意到,或許是在大禮拜堂繞圈時?但他難以否認這樣尾隨別人是不對的行為。
  「我有話想對你說。」
  庫羅德當然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是怎樣,不過帝彌托利的表情相當認真,但是他沒有特別期待什麼。
  如果他再年輕個幾歲,那時的他有著野心有著願望,現在一切都被現實撲滅了。
  那時帕邁拉的王位繼承權爭奪戰還沒開場,但是異母兄弟們紛紛都在搶奪資源,庫羅德年紀小又缺乏背景,沒有任何有力者願意站在他那邊,包含他的母親。他的母親只拿出了那張婚約告訴他,放棄吧,不要爭了,屬於你的在這裡,這是你唯一的活命之道。
  無奈當年的庫羅德太年輕了,覺得事在人為,他大可放手一搏。
  然後他經歷了像地獄一樣的幾年,不管他累積了些什麼,他的兄弟可以輕易地摧毀,他能做的只有保護自己手中握得住的那些。各種毒藥、暗殺是家常便飯,庫羅德失去了許多他親近的人。
  等他回過神來,發現一路上都是因為他的野心死掉的人,在庫羅德差點連自己手中握著的那些都要失去前,他也真正地看清了帕邁拉的政治是怎麼一回事。始終,無論是他還是他的兄弟們都是他父王的棋子。帕邁拉王看著兒子們各自拉攏勢力,像是個放棄王權的昏君一樣,任憑王子及他們背後的大臣們互相廝殺較勁,政治的版圖不停地更迭洗牌重組。最後勝出的王子看似可以成為王位繼承人,然而,這只是他們以為的而已。
  帕邁拉王始終高高在上,國王絕對樂見大臣們的勢力、財力因內鬥削弱,這能使他的權力及財富更加集中。帕邁拉王只一句話,庫羅德就活了下來,顯示了國王的絕對權力在這局中的至高存在無人動搖。
   國王公開了庫羅德和法嘉斯的婚約,直接讓他從繼承人戰爭中出局,讓他在宮廷內成為了遠離政治權力的存在,就像過去那些待嫁的公主一樣,庫羅德所有的權力以及累積起來的勢力就被他父王一句話收走了。
  所以他放棄了,他終於承認自己根本保護不了誰,也沒辦法給誰承諾,他已經沒有任何力量去完成夢想。國王直接判出局的人,是沒有任何人想親近的,和他交好沒有任何利益,在宮廷內沒人會這樣浪費時間金錢在沒用的王子上。
  時間一年一年過去,在帕邁拉王對於法嘉斯失去耐心前,庫羅德接受了母親的交換條件,獨自一人來到芙朵拉確認到底是出了什麼狀況。她母親知道無論如何,庫羅德都會回去帕邁拉,因為在皇宮中仍然有極少數願意追隨他的人,庫羅德不會為了自己的自由而丟下那些忠臣不管。
  最終奇蹟似地,庫羅德的面前又多出了一條路,他還有里剛家可以回,盟主的大位或許能讓他的夢想死灰復燃,他未必要嫁到法嘉斯也有活路可走。
  因為這樣庫羅德覺得自己過於狡猾,他能選擇,帝彌托利卻沒得選,真的太不公平。他沒有自信和帝彌托利談愛,庫羅德很樂意承擔政治婚姻相伴而來的責任,可是愛情,他很陌生。
  庫羅德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承認他對帝彌托利那份感情,他只是單純地覺得自己需要照看王子殿下,像過去一樣,他照顧比他年幼的帝彌托利,完全是他一廂情願地希望在這個過程中帝彌托利能回憶起些什麼,帝彌托利沒有任何義務回應他的期待。
  今天他知道了,他不該作夢,他要面對現實,他要丟掉一切的感性,只有理性的判斷才是真理。雖然他不信神,不被帕邁拉或芙朵拉的同胞接受,但命運給他的機會已經夠多。
  「我也有話想對殿下說。」
  庫羅德像平常那樣笑了笑,帝彌托利覺得他可以維持平常心把話說出口的時候,庫羅德先開口了:「帝彌托利,關於炎帝你知道多少?」
  在這個瞬間,帝彌托利理解了為什麼不能在兩人獨處時談到第三個人。他是在試探我嗎?帝彌托利一秒又想到了希爾凡的話──他是希望......我表現的動搖?不,不對。
  帝彌托利終於意識到,他因為自己的失誤錯過了一個好時機,現在眼前的庫羅德退回了那條線之後,一條名為友情的安全線。
  帝彌托利大可把庫羅德從線後拉出來,如果他今天沒有聽到那些,按照他的個性一定會那麼做,他會抱持著被拒絕的覺悟莽撞地告白,或者許下自己不該許的承諾,因為一時的青春衝動讓他約定將來,最後成為一個背信的人。
  帝彌托利現在可以選擇更加安全的方案,他退後一步,因為他的未來(大概幾個月後,帝彌托利在斟酌要先登基還是先料理伯父琉法斯)必定有庫羅德的存在,不必急於一時。意識到這點讓帝彌托利很是吃驚,他很少去想未來且認為自己不該許諾,因為他有著必須賭上性命完成的事情。但在這個當下,他完全忘記那些仇恨,一直在腦海喃喃的聲音們全都消失了,只因為......他在計畫未來?
  「還是先談談我想說的吧,庫羅德。」帝彌托利見他點頭同意,便繼續說道:「我想和你約定五年後的今天,大修道院舉辦千年祭的日子,到這裡再見面。」
  「在這裡開同學會嗎?殿下你可是在抄襲艾黛爾賈特的點子?」
  帝彌托利不曉得黑鷲學級與他們導師有著約定,只覺得今晚艾黛爾賈特的名字出場次數也太多了,他考慮是否將來與庫羅德約定不准在獨處時談到艾黛爾賈特。
  「不,就我和你。」
  「......是這樣嗎?」庫羅德聽帝彌托利那麼篤定的語氣,瞬間扼殺了自己的動搖,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殿下想要和我一起許下見面的約定,來試驗女神之塔的傳說是不是真的?」
  「......是。」
  帝彌托利曾想過:女神只會在天上看著我們而已,不管人們再怎麼乞求神的救助,女神也不會伸出援手,即使女神伸出了手,人們也沒有方法可以握住。
  可是今天他已經握住了屬於他的女神的手,就像現在一樣。
  「帝彌托利?」或許是因為庫羅德的手太冰冷,他覺得帝彌托利握住他的手異常地燙。
  「回去吧,這裡風太大了,對你的身體不好。」
  庫羅德不記得他是怎麼走回宿舍的,真的非常意外,以記憶力見長的他偏偏失去了這段記憶,只因為他的腦袋一片混亂。
  約定啊。
  庫羅德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看待這個約定。帝彌托利是認真的。庫羅德知道他不會開這種玩笑。難道他不該給王子殿下一個機會?庫羅德內心反覆掙扎。
  瘋狂。他知道旁人如何看待他們在一起。不用到明天,今晚就會有很多謠言,關於法嘉斯的王子和同盟嫡子在女神之塔許下承諾。像是笑話一樣,說出去也沒人會相信的承諾。
  全世界都知道他們不可能在一起,這只會是限定幾個月的幻夢而已。他們做完這場青春、激情的愛戀之夢後,最終就會被現實打醒,讓一切成為回憶。
  但那又有甚麼不好呢?庫羅德知道自己其實還想作夢,不然他不會那麼痛苦。所以只有幾個月也好,在這段日子裡,至少他能擁有帝彌托利。
  所以他回應了帝彌托利的索吻,在一片夜色蒼茫之間,流下了眼淚。

  =====
   
  隔天從宿舍前往食堂吃早餐的途中,菲力克斯踹了帝彌托利一腳,他不過翹掉舞會跑去練劍,一回來就天翻地覆,彷彿全校都在討論這個大八卦,他才從訓練場走回寢室就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他這一腳也蘊含著憤怒,他不懂山豬在搞什麼東西,幾節前還一臉嚴肅地和他們談論婚約,和他們說起政治婚姻的不得已與他身為王族該負的責任......現在那些都放水流了嗎?如果真的那麼容易放掉,菲力克斯倒是希望帝彌托利丟掉達斯卡悲劇的那些。
  帝彌托利本人還在思考要不要把真相告訴青梅竹馬,或者先隱瞞一陣子再說清楚。既然庫羅德沒跟他攤牌,他暫時裝作不知情或許比較好?畢竟庫羅德都特地隱瞞真實身份到這個程度了,要是不小心透漏些什麼出去或許會害了他。
  等他們走到食堂,帝彌托利腦中那些風花雪月的全都被一掃而空。食堂內的氣氛異常沉重,和露迷爾村那時不大一樣的是,其中混雜著悲痛且黑鷲學級的人明顯少了很多。
  從門口看過去,可以看見裡面站著的艾黛爾賈特,一臉凝重。庫羅德正在和她對話,表情也是少見的嚴肅。
  「啊,殿下,早安。」注意到帝彌托利,庫羅德若無其事地和他打了招呼:「今天凌晨,加爾古‧瑪庫的舊禮拜堂那邊出事了,詳細的情形還請皇女殿下說明。」
  艾黛爾賈特微微點頭,庫羅德要趕去金鹿學級的教室和其他人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當然這里是由她這個當時在場的人敘述為佳。
  於是她看向帝彌托利,深吸一口氣後緩緩開口說道:「賽羅司騎士團團長,傑拉爾特大人被殺了,兇手是......黑鷲學級的莫妮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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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kumoru 發表於 2022-10-28 22: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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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1181 守護節


  被認為是強者的傑拉爾特居然被一個學生刺殺身亡,怎麼想事情都不單純。大修道院終於對學生公開了一個事實:不管是托馬修或是莫妮卡,實際上都早已身亡,他們被稱為『暗黑蠢動者』的集團替換,潛入了修道院。
  庫羅德想知道的並不只有這個。『暗黑蠢動者』的目的是什麼?他們做過哪些事情?明明教會應該擁有更多情報,卻被動到只能挨打,也很奇怪。
  為了搜查敵人的行動,大修道院幾乎所有騎士團成員都派出去了,也因為大家還陷在哀戚的情緒之中,整個修道院顯得異常的安靜。
  庫羅德除了從艾黛爾賈特那邊聽說了事發經過,也從林哈爾特那裡知道了舊禮拜堂發生什麼事情:
  首先是,沒有城牆被攻破,舊禮拜堂卻出現了魔獸。因為這樣傑拉爾特大人才會帶著貝雷特老師,緊急召集黑鷲學級的學生前往;再來是,他們抵達那邊後發現有零星的學生在,他們眼神迷茫,似乎和露迷爾村村民一樣都是被控制的狀態;最後是,魔獸的頭上有紋章石,而魔獸其實是被控制的學生變成的。
  身為賽羅斯騎士團團長,傑拉爾特大人當然是首先拯救學生,莫妮卡也在她拯救的人之中。她趁事情告一段落,大家都鬆一口氣的時候,刺殺了傑拉爾特,並與自稱塔列斯的敵人一起離開了。
  雖然有些事後諸葛,但庫羅德本來就在懷疑回歸的莫妮卡。
  通常,按照常理說,綁架犯都會提出相對要求,可是沒有,所以才被認為是意外失蹤。奇怪的點就在於,綁架犯死神騎士伊艾里札老師難道不認為需要照顧一個人的死活很麻煩嗎?讓人活著,一點也不實際。
  簡言之,最實際的方法是殺了莫妮卡,等到需要這個身分潛入大修道院時,再『復活』她。
  從這個事件又延伸出來,炎帝是死神騎士的上司,他沒有否認綁架事件,卻在露迷爾村事件又出現,並與屬於暗黑蠢動者的索龍劃清界線。
  所以可以推測,暗黑蠢動者與炎帝彼此認識,又,他們彼此的目的可能不同,炎帝說想要將世界還原為應有面貌,而暗黑蠢動者的目的不明。可是這兩者的行動分明都是針對教會,或許是與賽羅斯教有仇的人?
  讓庫羅德困惑的還有,帝彌托利聽到達斯卡悲劇的兇手自稱是『炎帝』,這個炎帝和現在那個炎帝會是同一個人嗎?他會這樣想是因為達斯卡悲劇距今四年,這四年間在芙朵拉從未聽過炎帝的行蹤,也不覺得炎帝是要避風頭。都有本事在短時間殺了一國之王和諸多騎士菁英,中間又有達斯卡人當替死鬼,實在沒必要害怕一個無權王子的追殺而消失。
  既然要消失,現在又堂而皇之在帝彌托利附近出現,這行動就變的不合常理。
  當然,有的人會思考為挑釁,但庫羅德注意到了一點,這兩個時間的炎帝實力分明不同。如果兩個是同一個人,那麼在他第一次出現在大修道院地底時,大可憑實力屠殺全部在場的學生後,趁著騎士團還沒趕到的時間差颯爽離開,可他沒有那麼做。
  炎帝不那麼做,絕對不是因為害怕大修道院的勢力,要是他害怕何必綁架別人?這個綁架才是一種挑釁,說明他的人可以來去自如,而大修道院絕對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就算揭發他的真面目,大修道院也拿他沒辦法。
  炎帝會是暗黑蠢動者的一員嗎?是的話就不必劃清界限,特地出來說哪些事不是他幹的。那麼他們可能是合作關係了,而且暗黑蠢動者立場比較高,炎帝面對暗黑蠢動者是被動的,只能事後出來澄清,也無力阻止暗黑蠢動者加入他策畫的綁架事件。
  「庫羅德,睡了嗎?」
  聽到敲門的聲音,庫羅德從思考中回過神來,趕緊上前應門,畢竟有個人自己送上門來讓他問:「帝彌托利,你想起些什麼?」
  「抱歉,我沒有其他線索。」帝彌托利搖搖頭,他對於達斯卡悲劇的記憶其實並不完整,那對他來說過於衝擊,讓他只記得一些零碎的片段。譬如護衛騎士的死,父親的死,滿地屍體眼前一片都是火紅,還有自稱炎帝的兇手。
  「我是想邀你出去走走。」
  庫羅德看了一眼外面,會在這麼冷的夜裡出去走走的,大概只有法嘉斯人吧,他就算是坐在寢室裡關緊窗戶還是覺得整個房間的空氣都是冷的,只有騎士之間的火爐能讓他好過一點。不過他也確實需要轉換環境沉澱思緒,不然一直窩在房裡,思考又陷入瓶頸,心情顯得格外地煩悶。
  「走吧。」庫羅德伸手想要抓外套,才想起自己早就已經把所有禦寒衣物堆在身上了。「不過要小心點,騎士團幾乎全員出動,大修道院現在的防禦相當薄弱,若是遇到敵人潛入暗殺......」
  「所以我們才需要去夜巡。」帝彌托利把他的披風蓋在庫羅德身上:「蕾雅大人已經同意了。我把班上的同學分組,這幾天大家分時段、區域巡邏戒備。」
  真不愧是王子殿下。庫羅德有些感佩法嘉斯人對於信仰的堅定、對王家命令的遵從。
  同盟就做不到這樣,大家平時各做各的習慣了,圓桌會議已經是合作的最底限,同盟人不習慣服從命令,要凝聚共識也非常困難,因為大家有各自的思考,也會以各自的利益為優先。所以比起直接聽庫羅德的指示,大家多是思考過後判斷利弊才去做,就連思考較單純的拉斐爾也不例外。
  「嘿,我可不是你的學級成員。」
  帝彌托利知道庫羅德是故意這麼說的,因為他可沒有放棄披在肩上的披風。
  「看在披風的份上......」
  「那真是謝謝殿下的大方。」
  帝彌托利有些懷疑要是可以庫羅德會選擇捲著毯子出門,他幾乎是把自己裹在披風裡面了,這讓他看起來非常弱小且無助。
  已經過了熄燈時間,走廊上沒有其他人,在下樓梯前庫羅德注意到英谷莉特房間似乎還有亮光,或許她還在學習,或者是起床準備換班巡視。
  當他們走出宿舍,庫羅德才悄聲地說道:「其實我想去偷看傑拉爾特大人留下來的日記,雖然,噢,在這個時間點不太對,但我的好奇心實在無法忍住。」
  庫羅德好奇的事情太多了,為什麼要讓他知道有日記呢?他的調查名單待辦事項越來越長,都是因為芙朵拉太多迷團的緣故。
  「還是先忍耐一下吧,貝雷特老師的心情我能理解。」
     庫羅德應了一聲,然後開始了他們的夜間巡邏。
  帝彌托利加入巡邏是遭到眾人反對的,不管是他的青梅竹馬們還是杜篤,甚至是亞修、梅爾賽德斯、雅妮特,他們都想把他這個提議人排除在外,這讓他很不是滋味。因為他是王子需要保護?但對帝彌托利來說,他身為王子才需要保護自己的子民。
  但是當他說要找庫羅德組隊的時候,其他人都沉默了,唯獨杜篤試圖說些什麼。最後是希爾凡出來打圓場,開玩笑地說七個人可沒辦法平均分配,除非讓他兩手花,所以還是讓殿下加入吧。
  最後會變成帝彌托利來找庫羅德也不是因為他們會揣測上意,而是抽籤到和帝彌托利搭檔的亞修怕鬼。帝彌托利覺得與其讓他整夜神經兮兮,倒不如他另外找人。亞修一開始不肯,可是他又覺得自己有些拖累王子殿下,最後屈服於自己的恐懼,坦率地承認自己現在還無法克服夜晚。
  帝彌托利分配到的巡邏路線是出了宿舍後,沿著釣魚池旁邊走到大門口,這樣逆時鐘繞大修道院一圈。
  他們和門衛打過招呼,簡短地詢問有無異狀後,便繼續沿著建築物外圍,走向馬廄。就在他們經過馬廄,走近騎士之間的時候,帝彌托利發現前面有人的身影,拉著庫羅德躲到了中庭圍牆後面。
  「……居然能得到塔烈斯大人的幫助, 真的是超級感謝的!」講話的女聲庫羅德只近距離聽過一次,但他很確定是莫妮卡。
  想想也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危險的地方。現在大修道院為了搜查莫妮卡與塔列斯的行蹤騎士團傾巢而出,剩下士官學校的學生及沒戰力的修道士修道女,與其東逃西竄,偌大的修道院就是最好躲藏的地方。
  「汝死了,我等身分的秘密就會被揭穿…… 我只是防止這種情形發生。而且,汝還有不能不辦的事情尚未處理吧!科蘿妮艾。」
  這個聲音庫羅德沒有聽過,但從莫妮卡,不,科蘿妮艾的話就知道,與她對話的人叫塔烈斯,也是現在大修道院正在追捕的對象之一。
  科蘿妮艾,就是她替換了莫妮卡,可以得證莫妮卡早就死於一年前。關於身份的秘密是什麼?莫非這個被稱為塔烈斯的人,其實也套著某個人的皮嗎?
  科蘿妮艾像是撒嬌似地拉長尾音回道:「那當然!會和索龍合力去辦的喔!交給我吧!」
  「真是煩人的傢伙……」
  突然出現第三個人的聲音讓庫羅德驚了一下,要說與暗黑蠢動者有關聯的人他現在腦中一個人選──炎帝。於是他不由自主地拉住了帝彌托利的手,似乎被王子殿下以為他在害怕而回握住。
  而答案很快就揭曉了。
  「對汝來說很煩人嗎?炎帝啊。沒辦法,必須盯著她才行。」
  聽到塔烈斯的話,帝彌托利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庫羅德開始擔心等一下他拉不住衝出去的帝彌托利。
  「汝是我等的至高傑作。是以汙穢的獸之血為柴火,連神都可以燃燒殆盡的火焰。現在就是用這股力量淨化芙朵拉之時。 唯有如此,我等才能得到救贖。」
  塔烈斯的話在打什麼啞謎?庫羅德腦袋很快地轉譯了起來:也就是說,炎帝是暗黑蠢動者製造出來的?那個什麼柴火聽起來有點不妙,是需要消耗生命才能換取,而且能對抗神的強大力量嗎?用這力量淨化芙朵拉,也就是說,暗黑蠢動者的最終目的是......滅掉一切,不論是教會、帝國、王國或同盟嗎?摧毀掉整個芙朵拉,暗黑蠢動者才能得到救贖?簡言之,暗黑蠢動者想要發起戰爭就對了?
  該死的混帳東西,庫羅德在內心咒罵了一聲,也跟著帝彌托利一起焦躁了起來,當然他們焦躁的點不一樣。
  炎帝沉默了一下,毫無感情地回應了塔烈斯:「在達斯卡、在安巴爾,重複著慘無人道行為的你們……真的有能得到救贖的一天嗎?」
  對於炎帝的反問,塔烈斯毫不猶豫地回答:「那都是為了讓汝得到力量才做的不是嗎?」
  聽到關鍵字,帝彌托利終於憋不住了,他忍不出發出聲音:「……終於找到了。」
  「不要出去。」庫羅德慌張地用氣音阻止他。
  「錯過現在,就沒有機會了!」
  果然完全失去理智。
  庫羅德不覺得帝彌托利能打贏他們三個,不是對王子殿下沒信心,而是傑拉爾特這樣的強者都敗在科蘿妮艾手下,假設三人的實力一樣,帝彌托利衝出去只是送死。
  庫羅德用盡全身力氣往後拉才終於阻止了帝彌托利前進的步伐,也因為這樣撞倒了放在中庭堆疊起來的木箱,還聽到了金屬掉落地面的撞擊聲。
  「老鼠嗎……」炎帝的聲音比起剛才聽上去有些模糊,似乎他們越走越遠。
  「呵……就算他們聽到了也無濟於事。一直以來是,今後也是。」塔烈斯的話顯得自信十足。
  三個人的腳步聲遠去,等到完全聽不到了,庫羅德才鬆開手讓帝彌托利離開躲藏的地方。而他也跟了上去,帝彌托利停在剛才隱約可見三人身影的地方。
  「那把短劍是……」帝彌托利驚訝地拾起了落在地上的短劍,握柄是藍色的,庫羅德一眼看過去只記得這點。
  「怎麼了?」庫羅德從帝彌托利的反應就知道,這把短劍他見過。
  「不……不是的。不可能有這種事。」帝彌托利的話顯然是在自我安慰,而他本人完全無法被這樣的自言自語說服,但他很快就振作起來,對著庫羅德說道:「該討伐的就是他們。無論是我的家人, 還是傑拉爾特大人……都是他們下的手。」
  這個他們有包含『炎帝』嗎?庫羅德試圖向帝彌托利說明這個炎帝和達斯卡那個炎帝應該是不同人,至少從剛才的對話可以得知,這個炎帝完全不贊同達斯卡的屠殺。但是不贊同又怎樣呢?這樣聽下來,炎帝不過就是暗黑蠢動者的一枚棋子。
  可他什麼也來不及說,帝彌托利一眼陰沉地收起了短劍:「暫且先回宿舍吧……炎帝的短劍,由我來保管。」
  不,你怎麼知道那是炎帝的短劍?庫羅德感覺到帝彌托利陷入了思考的誤區,就算那真的是炎帝的短劍又能代表什麼?不,等等,帝彌托利知道這把短劍是誰的,不就表示他至少知道炎帝或塔烈斯其中一人的真實身分?但帝彌托利能限縮到炎帝,甚至確定短劍是炎帝的,是因為達斯卡還是有其他原因?
  短劍,匕首,是啊。庫羅德很快地想到了某個可能。
  「難得來了,我想去騎士之間烤烤火。」庫羅德指向門敞開的騎士之間,他其實是希望帝彌托利跟他一起進去聊聊。
  「抱歉,我的頭有點痛,今晚就不陪你了。」
  目送帝彌托利朝著宿舍的方向離開,等到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庫羅德才走進沒有人在的騎士之間。
  謝天謝地,爐火還燒著。
  庫羅德開心地坐到了距離壁爐最近的位置上。
  火爐暖呼呼的,聽著燒柴的聲音,居然讓庫羅德有點睡意。應該這麼說,宿舍那麼冷他根本睡不好,總是睡著了又冷醒,一個晚上醒來好幾回。和其他熟悉芙朵拉冬天的同學比起來,他的精神當然越來越差。
  就在庫羅德對著壁爐打起盹,險些讓火星燒到自己的時候,一個說話聲音讓他驚醒:「只有你在這裡嗎?庫羅德?」
  庫羅德伸了伸懶腰,起身回道:「歡迎蒞臨皇女殿下,妳也是來烤火的嗎?」
  「不,我是在巡邏。」艾黛爾賈特說明道:「聽說青獅學級的學生們自主巡邏大修道院,我當然不落人後。只是沒想到未來的盟主居然在偷懶,而不是加入這個義舉。」
  庫羅德沒什麼好辯解的,如果夜遊也算是巡邏的一種,他早就巡邏好幾節了。但現在天氣冷到他完全失去夜遊的興致,當然去阿比斯例外,那裡或許是因為空氣不流通,莫名地暖。
  「原諒我,皇女殿下,迪亞朵拉的冬天也沒那麼冷,這些日子的溫度我實在很難熬。」庫羅德唯一慶幸的是沒有下雪,一旦開始下雨雪,他大概就會在騎士之間定居了。
  「所以你和帝彌托利是怎麼一回事?」
  「什麼一回事?」
  「休想裝傻,庫羅德!你們兩個都瘋了嗎?打算拋下與生俱來的責任?」
  噢,庫羅德失禮地揉了揉眼睛,比了一個邀請的動作後,自己先坐回了長椅上。
  「這只是一個美夢,艾黛爾賈特,這是女神給的美夢。」庫羅德沒有去看艾黛爾賈特的表情,而是盯著火光的跳動的影子:「我們都知道一旦離開這裡夢就會醒,但在那之前,我們寧可酣睡於此──不然也不會有女神之塔的傳說了,不是嗎?」
  大修道院快要落成一千年,士官學校不曉得舉辦幾年,又教導過多少帝國、王國、同盟的貴族子弟?他們何其幸運能出身高貴不愁吃穿,又何其不幸只能相信這種傳說不能選擇拋下責任去追尋自己的幸福。
  「庫羅德,你看起來不像是個信神的人。」
  「嘿,至少我也沒有不恭敬到被教會逐出士官學校啊。」庫羅德轉過頭看向艾黛爾賈特,笑著說:「雖然我想他們應當無數次想攆我出去,只是看在里剛家的面子上沒有那麼做。」
  艾黛爾賈特對此不予置評。教會對於牴觸教義者處刑是那麼雷厲風行,按照這標準,一直在打探秘密的庫羅德死個十次都不夠,可是到現在為止金鹿級長沒有收到任何的處罰,顯示庫羅德根本沒有刺探到任何的核心秘密。
  「艾黛爾賈特,關於我的秘密......妳有興趣用妳的秘密跟我交換嗎?」
  艾黛爾賈特聽到這句話,直盯著庫羅德的眼眸,卻完全看不出他打算要做什麼。
  是要試探她?或者庫羅德想要做什麼?又或者這個人單純是想要滿足好奇心?艾黛爾賈特沉默了一下,才回答:「一個秘密,你只能問一個。」
  聽到她的回答,庫羅德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笑出聲:「感謝皇女殿下大人有大量,那我得猶豫一陣子到底該問些什麼了。」
  兩個人又稍微交談了一陣子,話題不出貝雷特老師現在的狀況,他們都很擔心年輕的老師會因為父親的驟逝一蹶不振。
  話題告一段落,艾黛爾賈特表示她要繼續巡邏,庫羅德則打算再坐一下小睡一會兒才回宿舍,兩人禮貌地打過招呼,庫羅德目送艾黛爾賈特離開後才坐回去休息。
  但他已經睡不著了。一個問題。如果只能問一個問題,他該問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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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kumoru 發表於 2022-10-28 22:4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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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1181 飛馬節

  好不容易得到一個機會,庫羅德思考許久,等到他決定好要問皇女殿下什麼問題,卻又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黑鷲學級的導師貝雷特得知了殺父仇人的所在地,不等大修道院召回騎士團,便帶著學生前往名為封印之森的禁區,在那裡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真的不清楚始末,就連林哈爾特這麼會說話的人敘述起來也很奇怪,什麼消失在黑暗中又出現──髮色和瞳色都改變,完全成了另外一個人。
  這樣的異變,讓庫羅德沉思許久,決定詢問艾黛爾賈特的問題又改變。
  當他下定決心時,卻發現在大修道院內找不到艾黛爾賈特,連貝雷特老師及修伯特都不見了。庫羅德詢問了黑鷲學級的同學,他們表示級長似乎是帝國臨時有事急需趕回處理,皇女殿下告知他們在本節課題開始前一定會趕回來。
  不太妙,不好的預感瞬間強烈了起來。
  庫羅德過去在帕邁拉的經驗告訴他,一旦規律改變,不管運行的角度曾經毫不起眼地錯亂多少又無聲無息地擺正回來,幾乎都是發生大事情的前兆。
  所謂的預兆幾乎都微不可察,只有定期觀測的人才會發覺,可是不夠敏銳也無法推測會發生什麼事情。
  庫羅德想起了帝彌托利,他感覺對方最近有些冷淡,而這個冷淡不是不喜歡他,而是帝彌托利打算做什麼危險的事情並把他排除在外。如果他不夠敏銳,大概會覺得王子殿下一如往常吧。
  隨他去吧。庫羅德絲毫沒有綁住帝彌托利的理由,他也得把精力挪回正事上。雖然同盟多數的事情其實是彙報給里剛老公爵而非他這個代理人,但他外祖父把一些需要多方交涉的案件全都轉到他這邊處理,當然庫羅德能夠體諒老人家沒有那個體力和精力料理那些麻煩事,對他來說,除了書信往來很耗費時間之外,其實還挺得心應手的。
  庫羅德揉了揉眼睛,伸了伸懶腰,正當他打算起身到外面走走的時候,有人敲了敲他的房門。
  「請進。」
  學期初的時候來拜訪他的人不少,多數都是貴族,而他們來訪基於好奇,畢竟里剛家突然冒出一個有紋章能繼承爵位的年輕人甚至當了代理盟主,誰都想認識認識這個傳說中只學習了一年,突然闖進貴族上流社會的的異數。隨著時間過去,會來找庫羅德的人變成了同學級的成員,因為導師瑪努艾拉並不牢靠,級長很大程度擔負起照顧學級其他成員的工作,尤其金鹿學級的平民學生比其他學級來得多,各種因價值觀不同產生的衝突也就更多也更劇烈,級長不得不當和事佬,出面調停各種紛爭。好險隨著時間過去學級成員們找到了相處的平衡點,庫羅德這方面的業務下降許多。
  至於現在,會來找庫羅德的人不出幾個人。
  「噢。」見到林哈爾特的臉,庫羅德很是驚訝,這人居然爬上二樓來找他,還一臉神秘兮兮又興奮的樣子,大概是研究又有什麼成果?
  庫羅德不確定自己現在想不想聽林哈爾特的長篇大論,他最近處理同盟的事情挺疲憊的。特別是古羅斯塔爾伯爵,庫羅德真的很好奇那樣的混帳怎麼養出洛廉茲這樣的孩子的。
  「庫羅德你還記得你提點我的研究方向嗎?關於血液和紋章的關聯!」
  「噢。」庫羅德回想了下。啊,是的,確實沒錯,在露迷爾村發生異狀的那節他叨擾過林哈爾特。他那時的思考純粹是基於芙蓮被抽血,所以懷疑血液和紋章有關聯。
  「我調查了很多資料,發現四聖人或者傳說中的四使徒似乎都沒有後代的紀錄!然而,卻有他們的紋章血脈存在!也就是說你的想法是很有可能的!紋章和血液有關!如此一來擁有紋章的人比較有魔道天分的假設就要反過來說了,應當是有魔道天分的人比較容易成為紋章血液的適應者!」
  「呃,你後面那個說詞我沒聽說過。」庫羅德見林哈爾特興致勃勃地要解釋魔道和紋章的關聯,舉手投降道:「照你這麼說,摩爾菲斯的人不就幾乎可以透過輸血擁有紋章?」
  摩爾菲斯位於芙朵拉東南方的一塊大陸,在那裡的沙漠中央傳說中的魔道之都就是摩爾菲斯,那裡有著許多魔道的傳奇存在。雖然位於沙漠中央但對外貿易頻繁,關於摩爾菲斯的魔道故事也就因此流傳甚廣。
  「我想應該是,但我需要更多的研究和資料佐證。」說著,林哈爾特看向自己的手腕,喃喃自語道:「要不是我怕血,就抽自己的血實驗就好了。」
  「你可不要因此去騷擾芙蓮小姐。」庫羅德提醒道:「就算你很好奇,有些話是不能說的。」
  「就算我想知道特殊的血是怎麼一回事也不行?」
  庫羅德白了林哈爾特一眼,他知道林哈爾特在盤算些什麼,可是好奇心不能當作冒犯別人的藉口,別人沒有義務滿足林哈爾特的好奇心。雖然林哈爾特生性懶散,或許話還沒出口覺得麻煩又收了回去,可是庫羅德認為自己得盡身為朋友該盡的責任,給予林哈爾特足夠的勸告。
  所以他勾起了笑容,輕鬆地建議道:「你可以拜訪我隔壁房的菲力克斯或者找西堤斯先生,同樣都有大紋章他們或許會很樂意幫忙?」
  林哈爾特聞言連連搖了好幾次頭,他才不敢向那兩個人開口,他又不是漢尼曼老師至少是西堤斯先生的同僚或者是菲力克斯的導師。但既然庫羅德都這樣說了,林哈爾特也確實知道自己對於芙蓮的詢問必須中止,並不是有禮貌地詢問就不會冒犯其他人。
  理解到自己失去一個研究途徑的林哈爾特,低頭失落地小聲說道:「真好奇托馬修,或者該說索龍,抽了芙蓮的血之後做了什麼實驗。」
  「噢,他也做了實驗......」庫羅德隨口回應之後,愣住了,他瞬間意識到了什麼。
  魔道。實驗。血液。適應性。紋章。五個關鍵詞在庫羅德腦中打轉。一個猜想在他腦中形成,但他不敢說出口,如果這是真相就太可怕了。
  索龍抽了芙蓮的血液做實驗,芙蓮的血是特別的血。首先的實驗對象是露迷爾村的普通村民,他們產生各種疑似傳染病的症狀,有的變得暴躁有攻擊性,但至少都維持人形......之後的事件是舊禮拜堂突然出現魔獸,根據庫羅德這方面的可靠消息來源之一吉爾伯特,可以知道那時最奇怪的事情就是圍牆並沒有被魔獸破壞,然而魔獸卻出現在加爾古‧瑪庫之內,在魔獸四周還有著精神陷入恍惚遊蕩的士官學校學生。
  因為過度聚焦在傑拉爾特過世的事情,庫羅德沒有思考到這也是索龍的實驗,只是這次實驗對象換成了士官學校的學生,他們大多數都是貴族,或多或少都有混雜到擁有紋章的家族血脈。所以,芙蓮的血特別在於能讓擁有魔道潛能的人變成魔獸嗎?
  「......林哈爾特,你見過人變成魔獸嗎?」庫羅德不自覺地把自己的問題說出口,但他很快地打哈哈地帶了過去:「抱歉我只是突然想到瑪麗安奴擁有的獸之紋章的傳說,那個力量使用過度變成魔獸徘徊在森林的徬徨之獸莫里斯,想知道......林哈爾特?」
  林哈爾特的臉色刷地變的慘白,庫羅德大概知道答案了。他不會愚蠢地詢問林哈爾特是在哪裡看到。既然整個黑鷲學級的學生都沒有提及,想必是學校下了封口令。如此一來,逼迫林哈爾特說出他的經驗就是不道德的,一個陷他於不義的作為。
  看林哈爾特沒有血色的臉,庫羅德趕緊讓他坐到自己的床上,而他自己拉來椅子坐下。
  過了一會兒緩過氣來的林哈爾特才開口:「......我有點貧血,抱歉,那個......」
  庫羅德在林哈爾特的面前舉起一根手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別說。
  邁克朗手持破滅之槍變成黑獸的畫面以及擊倒黑獸後破滅的軀體中出現邁克朗及槍的畫面,在林哈爾特的腦中來回撥放著。他沒想到,他怎麼沒聯想到,明明是自己都經歷過的事情。在舊禮拜堂的時候,確實是一樣的,打倒魔獸之後出現的是身著士官學校制服的同學。
  可是這兩者運作的原理到底是什麼?林哈爾特低下頭沉默著思考。邁克朗和那些學生都沒有紋章,這是確定的,然後呢?力量超過身體能夠控制的範圍就會變成魔獸?如今西堤斯先生對於芙蓮過保護的舉動可以理解,她的血液確實相當特殊,是需要被隱藏起來的秘密。但是邁克朗變成黑獸的事情為什麼要隱瞞呢?如果公開出去,讓大家都知道沒有紋章的人貿然使用英雄遺產會發生什麼事情不是更好嗎?但這又和莫里斯的傳說對不上,明明莫里斯也有著獸之紋章,最後卻因為過度使用力量變成野獸......
  現在想想也有些奇怪,擁有英雄遺產的似乎只有十傑和解放王涅梅西斯,這是為什麼?書上確實紀載著神聖武器的傳說,教會似乎把那些全都回收了,為什麼?為什麼英雄遺產教會願意外借,而神聖武器不行?這兩者有什麼差距嗎?
  「林哈爾特,聽我說。」見林哈爾特似乎憋不住還想說什麼,庫羅德站起身把雙手放在林哈爾特肩上,雙眼直視著林哈爾特的眼睛:「忘了這一切,不要繼續深究。」
  「可......」
  「像你這麼聰明的人應該知道讓祕密永遠不會洩漏出去的方法,不是嗎?」庫羅德鬆開手站直身,看向他的房門口:「等你走出這扇房門之後,答應我,無論誰怎麼試探你都要裝傻。」
  林哈爾特看向庫羅德寢室的門,那裡似乎顯得異常沉重。他對著庫羅德點點頭保證他什麼也不會說,他是該裝傻是該沉默,他知道他有足夠的聰明可以應對。
  庫羅德不得不把話說得那麼重。教會一定不會希望他們透漏這些給別人,雖然教會沒有滅口就表示這還在可容許他們知道的範圍。可是炎帝和暗黑蠢動者呢?他們之所以維持著大膽的行動是對於力量的自豪,如果繼續探究察覺了他們的秘密,那麼被盯上被滅口都是遲早的事情。聰明人向來死得早,不是沒道理的。
  「.......我可以在這裡再待一下嗎?」林哈爾特把手指向庫羅德桌上的筆和簿子。
  「如果你不介意我這裡只剩下軟糖?」庫羅德把林哈爾特需要的東西遞給他後,坐回了椅子上。
  林哈爾特抬起頭,對著庫羅德淺淺一笑:「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


  等到艾黛爾賈特回來,飛馬節都過了一半。庫羅德很快地要求與她單獨見面,艾黛爾賈特答應了──庫羅德事後才發現修伯特並沒有跟著她的主子回來。
  艾黛爾賈特準時地進入了大廳二樓公共休息室旁的空房間,她還不曉得這裡學生可以借來使用。
  庫羅德沒有準備椅子,也是,就一個問題一個秘密的時間,根本不需要坐著談話。
     「殿下妳先請。」
  聽到庫羅德的用詞,艾黛爾賈特差點開口糾正,但她忍下來了:「庫羅德,你願意和我合作推翻教會嗎?」
  艾黛爾賈特原以為這個問題會讓庫羅德吃驚,他們可是在女神的眼皮下討論這事,但庫羅德只是眨了眨眼笑開了臉,笑得非常愉快,並不是平時那種雖然臉上帶著笑但眼神銳利的樣子。
  「抱歉殿下,我已經失去了夢想,如果我年輕個幾歲,或許會考慮吧。」
  艾黛爾賈特的問題讓庫羅德夢回在帕邁拉的時光,年輕真的很厲害,可能是因為不知世事,才會覺得自己什麼都能做到吧。當然庫羅德眼前的艾黛爾賈特很年輕,十七八歲的光景,又是帝國的女皇擁有無窮的權力及力量,自然會覺得什麼都做的到。
  不過要挫這種人的銳氣也很簡單,讓她失敗個幾回就會開始質疑自己,連續失敗個幾年就會對人生失去自信,尤其艾黛爾賈特是個高傲的人,從雲端跌下來一定摔得更慘。
  「真是遺憾。」艾黛爾賈特的語氣聽上去一點也不覺得遺憾就是,她早知道庫羅德不會輕易被她拉攏:「那麼換你了。」
  「殿下,不,陛下,您的髮色為什麼會改變?」
  「這是什麼問題?」
  「請不要以疑問回答疑問,我會很困擾的陛下。」庫羅德特地加重了那個敬稱詞,生怕艾黛爾賈特沒聽清楚似地。他非常輕鬆地解釋:「雖然不合規定,不過我想陛下一定不介意多聽一個我的秘密──我在童年見過妳的母親,安薩爾瑪,所以我知道妳原本的髮色。」
  「可笑!」艾黛爾賈特覺得在氣勢上輸給了庫羅德,甚至整個對話的主導權都在他那邊。庫羅德特意提及她母親,目的就是想讓她動搖。於是她鼓足氣,替自己解釋道:「我髮色和父親一樣,這有什麼問題嗎?」
  庫羅德沉默了一會兒,才做出投降的手勢,嘆了一口氣後,緩緩地開口:「......我只是想幫莉絲提亞。」
  「什麼?」
  「那個傻女孩沒日沒夜的努力,就是因為有人跟她預告她不久於人世,我還以為陛下知道一些內情,看來是我錯了。」
  艾黛爾賈特語塞了。她知道科迪利亞伯爵家的莉絲提亞,和她有相同際遇被抓去做實驗的人。因為知道那些人的真實身分,艾黛爾賈特對她有些虧欠,在學校內不太敢跟她搭話,只有在四下無人的時候才上前幫助她。
  「抱歉佔用了陛下的私人時間,莉絲提亞的事情我會另外再想辦法,若是您在帝國找到什麼線索,還請您不吝告訴她。」庫羅德對艾黛爾賈特恭敬地鞠躬,隨後擺出送客的手勢。
  「我衷心希望莉絲提亞可以享受她的人生,真的。」艾黛爾賈特離開前丟下了這句話,她又何嘗不是在對自己說這話呢?為了不讓自己動搖,她大步地離開了。
  庫羅德眨眨眼,又換回平時的表情,彷彿剛才豐富的情緒只是演戲一樣。
  言語刺探,觀察反應,庫羅德過去時常這麼做,不過面對不同人需要選擇不同的問題,就算是同樣的問題,面對個性不同的人問的方法也不同。
  庫羅德的內心已經得到了答案:其一,艾黛爾賈特已經登基成為女王;其二,艾黛爾賈特和莉絲提亞一樣擁有兩個紋章;其三,艾黛爾賈特或許也餘命不長,所以會採取相當激烈的手段達到目的。
  總結起來就是,帝國近期會對教會發動軍事行動,如果要達到最高的效益,不是這節就是下一節加爾古‧瑪庫還會有大事發生,這個事件引起的混亂會讓大司教無法應對以至於錯過先機。
  到底會是什麼事件呢?庫羅德走出房間,他腦袋裡已經有各種應對的措施,他必須召集金鹿學級的同學們,讓他們有些心理準備才行。
   
  =====

  本節青獅學級和金鹿學級沒有特別的課題,庫羅德聽說了黑鷲學級可以參加聖墓舉辦的特別儀式,好奇心大起,便拉著帝彌托利前往謁見之間拜訪大主教蕾雅。
  「......希望蕾雅大人特別允許我們兩位級長參加。」庫羅德開門見山地說明了來意後,壓著王子殿下跟他一起低頭。
  「拜託了,身為法嘉斯的繼承人,我也想親眼見證這個,呃,獲得女神啟示的儀式。」
  原本庫羅德以為蕾雅大人會生氣,畢竟這個儀式似乎想當特別,或許有什麼參加限制,但大司教卻是讚許似地點點頭,同意讓他們,也只讓他們兩個額外的人參加。
  庫羅德當然知道大司教打的是什麼主意,這個儀式不僅有宗教意義,同時也具有一定的政治意涵,否則就像女神再生儀式時一樣由大司教單獨閉關就好。
  獲得許可之後,他們自然是做足準備,等待那天的到來。
  大司教蕾雅說她可以保護自己,庫羅德對此沒啥想法,身為上位者單純靠別人保護的話,權力很容易被架空。他早感覺蕾雅不簡單,但也不會想真的去踩她的底線,以免被士官學校開除。
  終於到了儀式的那天早晨,庫羅德在房間內確認好弓的弦線,背上的箭桶裝滿箭矢,腰間還佩帶著以防萬一用的短劍,看上去就像是要去打獵一樣。他才走出寢室,就被菲力克斯攔截了。
  「喂……給你個忠告。趕緊將那隻山豬關進籠中吧。」菲力克斯一開口就是很不敬的話,庫羅德有時會想這種直率也只有帝彌托利受得了:「不知是否因為心不在焉,他的劍也很遲鈍。這樣放任他遲早會死掉。」
  庫羅德看了一下走廊,雖然二樓宿舍後半段只有金鹿和青獅的學生寢室,他還是決定還是把菲力克斯請進自己的寢室談話。
  「帝彌托利他只是還在迷惘,畢竟他必須跟自己的善良對抗。」
  庫羅德再清楚不過,帝彌托利身邊根本沒有什麼亡靈糾纏著他,真正糾纏著帝彌托利的是他良心的譴責。
  身為人子身為王子,帝彌托利必須為達斯卡喪命的人找出真兇並復仇,但身為帝彌托利討厭這樣的行為卻又不能放下,只好讓『幻覺』不斷給自己壓力,是帝彌托利自己不放過自己。
  直到現在帝彌托利還在猶豫,那晚他已經得到了暗黑蠢動者與帝國合謀的直接、間接證據,帝彌托利身為王子知道自己必須起身帶領人民對抗,可是他自己卻不想,因為他比任何人清楚殺戮是怎麼一回事。
  如果可以,只要自己化為嗜血的野獸,屠殺掉所有的敵人,讓所有人都只恨他一個就好了──庫羅德很確信帝彌托利真心這麼想,所以他能原諒帝彌托利這陣子的冷淡,因為王子不想把他捲入戰火之中。
  但是呢,不管是王國向帝國宣戰,還是帝國直接開戰,同盟都不可能中立到底。庫羅德認為暗黑蠢動者的野心,應該會指使帝國同時對王國、同盟宣戰,最後再把為了大一統芙朵拉而耗盡資源的帝國直接滅掉。
  暗黑蠢動者的佈局很簡單,無論是王國還是同盟,現在內部幾乎都是分裂的。王國分成東西兩個部分,忠於王室的東部諸侯以及傾向帝國蠢蠢欲動的西部諸侯;同盟雖然有五大家,但古羅斯塔爾家及科迪利亞家明顯屬於親帝國派。所以他們只要能激化內部衝突,帝國就能在外圍撿便宜了。
  打個比方,要是帝國與同盟開戰時古羅斯塔爾家倒戈,同盟就會面臨背腹中敵的窘境。一旦古羅斯塔爾家關閉密爾丁大橋,同盟軍就會退無可退,也無法和其他還在同盟的部隊互相支援,導致全滅的境地。
  不開玩笑,按照庫羅德對於古羅斯塔爾伯爵,也就是洛廉茲他老爸的理解,他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絕對會輕易倒戈,因為他是個認為就算同盟變成帝國同盟領自己還是能維持權力地位的蠢蛋。
  王國的狀況就更糟了,基本人口和經濟都仰賴比較溫暖的西部地區,一旦丟掉西部地區,那東部地區打到彈盡援絕也是毫無回天之力──帝彌托利不是不懂,但他目前沒有解決之道──要戰爭就要錢,沒有錢就等死,這是不變的真理。
  「哼!別說得好像你很懂那頭山豬!」菲力克斯不是想聽這種話,但他和庫羅德的交情始終沒有到青梅竹馬那樣親近,也沒有青獅學級其他同學來得熟稔,庫羅德對他來說就是隻突然闖入圈子的迷途公鹿。所以他選擇扭頭就走。
  「菲力克斯,寄信給伏拉魯達力烏斯公爵吧,越快越好,帝彌托利會需要他的。」
  一個同盟將來的盟主在指點王國公爵的嫡子該做些什麼嗎?菲力克斯沒有回答,推開門就走出庫羅德的寢室,和等在外面的帝彌托利對上眼也很有個性地沒打招呼,讓路過的希爾凡有些尷尬。
  「走吧,是在中庭集合?」庫羅德走出寢室,親暱地拍了拍帝彌托利的手臂,兩人並肩走在宿舍走廊。「有帶藥水嗎?武器的保養呢?」
  「不用擔心我。」帝彌托利對於庫羅德這樣用心叮嚀感到很高興,但他也有些擔心,是否他這陣子過於神經兮兮影響到庫羅德。
  「確實。」庫羅德點點頭:「殿下只要吃飽喝足一定無人能敵。」
  他們從宿舍走出會經過食堂,杜篤身為隨從會幫王子殿下先準備好餐點,庫羅德也幸運地成為他順便照顧的對象。
  「殿下現在應該煩惱到沒有錢的部分吧?」
  帝彌托利有些驚訝,但他沒有表現出來,他已經決定要在庫羅德面前假裝,裝做他除了仇恨什麼都沒想。
  一旦意識到快要從士官學校畢業,被他延宕的所有問題就瞬間襲來。帝彌托利知道自己非得即位成為國王去面對一切,但他能帶著國家走向覆滅,就只為了自己的仇恨?百姓是他該保護的對象,他怎樣也不該讓許多人跟著他送死。可他該如何解釋清楚,達斯卡不是真正該仇恨的對象,他們的宿敵另有他人?再說,他恨,其他人未必恨,卻要因為效忠王室跟著他一起去死,這點帝彌托利光是在清醒的時候想就覺得暈眩。一旦開戰,錢的問題就會是最重要的關鍵。餓死的人比戰死的人多的話,他的罪名又會多加一條。
  「有些瀕臨破產的貴族會選擇富豪聯姻,殿下不如考慮......回去查看一下傳說中的婚約?」
  庫羅德剛說完,就在內心咒罵自己,遠不濟急,就算決定結婚,把消息帶回去帕邁拉,讓王室運送嫁妝過來少說也要四、五個月,遇上雨季交通受阻會拖得更久,而且王宮內那群混帳怎麼可能讓他順心如意,一拖拖個三四年都有可能。而且他也沒能那麼容易嫁給王子,他外祖父可不會讓他輕易拋下同盟離開。
  除非,好吧,天降奇蹟讓他能夠從同盟脫身,譬如他再刺激一下女皇陛下,讓貝斯特拉侯爵,他們的修伯特同學直接把他放到死亡名單第一位?其實也不是不行,帝國想殺他很久了,只是順位始終沒那麼靠前。因為他怎麼看都是魁儡,沒什麼威脅性又很好操縱的樣子。但是放空讓別人來殺他,老實說過於冒險,真的要這麼做嗎?
  「呃,嗯。」帝彌托利裝出像是因為分心沒聽清楚庫羅德說話的樣子,雖然有些拙劣,但庫羅德當成是王子殿下對於這話題的尷尬表現。
  帝彌托利根本不知道婚約上寫了些什麼,但顯然庫羅德很清楚,他知道他能為法嘉斯帶來怎樣的利益,而法嘉斯能給他什麼?一個極可能成為眾人攻擊目標的后位?一個不曉得要打幾年的戰爭?帝彌托利想想就有些不自在。
  兩個人的對話在吃飯時打住了,杜篤會沉默地盯著他們兩個人清空盤上的所有食物,因為那樣對食物虔敬的眼神,庫羅德通常也選擇安靜地吃飯而不是邊吃邊聊天。
  到了中庭,庫羅德和黑鷲學級的同學們都打過招呼,表示他很榮幸能參與這個儀式。
  「怎麼沒見到你們的級長?」庫羅德詢問比較有可能知道狀況的菲爾迪南特,他不指望現在站著打盹的林哈爾特或正努力搖醒摯友的卡斯帕爾能給他答案。
  「艾黛爾賈特去接修伯特,說她晚點會到。」
  但最後只有艾黛爾賈特匆匆趕來,這讓庫羅德更加地警戒。他在調查達斯卡事件時就懷疑帕特麗西亞,王子的繼母是被當成座標使用,如今若是艾黛爾賈特同樣成為座標,外面的人就能很輕易地以魔法傳送入侵。
  大司教來了之後,庫羅德他們終於知道為什麼要在中庭集合,原來中庭那個涼亭隱藏著一個向下的傳送陣,大司教花了一點時間把禁錮的封印魔法解除,才順利啟動傳送機關,把他們分批送往地下的聖墓。
  在聖墓中除了棺材之外,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一個石砌的王座,天光自然地照在其上,帶了點異樣的神聖感。
  「貝雷特,很驚訝嗎? 這裡就是聖墓。」大司教的聲音迴響在聖墓之中:「……這裡是曾創造世界的女神, 與其眷屬們沉睡的墓地。」
  「這個王座,據傳曾是吾主……女神蘇諦斯的寶座。請坐在王座上,貝雷特。一定會有女神的啟示吧。」
  貝雷特走上了王座,他疑惑地左看右看,和站在下面也不明所以的學生們對望。許久。只有尷尬蔓延開來。
  蕾雅見狀失望地闔上眼皺緊眉,喃喃道:「應該只剩最後一個步驟了……究竟缺少了什麼……」
  在這個時候,空氣間似乎有魔法在流動,林哈爾特和芙蓮驚訝地朝著虛空看了下,多洛提亞慢了他們一點但也反應過來。
  艾黛爾賈特猛然大聲地喊道:「到此為止。」
  下一秒,他們的四周就出現了大量的帝國軍,把他們團團包圍起來,修伯特也在軍隊其中。
  「嘿嘿嘿……全部都不准動!亂動的話可是會沒命喔!」穿著帝國軍隊制服的男子帶頭威脅道:「真是有勞你們帶領了!聖墓裡的東西,就由帝國軍全盤接收!」
  頓時黑鷲學級的學生陷入了慌亂。
  「……帝國軍?為什麼會在這裡……」多洛提亞瞪大眼難以置信的樣子。
  菲爾迪南特沉默了一陣子也開口:「那不是炎帝的部下嗎?難道!」
  林哈爾特也難得地清醒,一本正經地分析道:「也就是說,炎帝與帝國有所關聯嗎?沒想到躲在幕後的居然是我們的國家。」
  貝爾娜提塔倒是單純地陷入了慌張,失去了觀察能力:「艾黛爾賈特小姐……知道這件事?」
  像是在回應貝爾娜提塔,艾黛爾賈特開口,緩緩地向同學們宣告:「沒錯,全部都是我下的指示。我的另一個名字是──『炎帝』。」
  修伯特走到他的主君身旁,不帶感情地說道:「學校遊戲也到此為止了呢。 艾黛爾賈特大人……不,陛下。」
  修伯特這句話像是暗號一樣,領隊的帝國軍人馬上對著屬下喊道:「喂!你們快點動起來!無論是紋章石還是骯髒的骨頭,把一切都奪走!」
  大司教蕾雅似乎現在才從儀式失敗的震撼中緩過來,她怒斥:「你們在做什麼?踐踏神聖墓地的罪孽, 就要你們用命來還!」接著她又向貝雷特命令:「貝雷特, 消滅那些違逆主的叛徒!」
  面對著拿著天帝之劍的貝雷特,艾黛爾賈特凜然地說道:「老師,很抱歉。但,這就是我選擇的道路。」然後她又轉向同學們:「學級的各位,希望你們不要輕舉妄動。 因為我的目的並不是戰鬥。」最後她放聲宣告:「我以阿德剌斯忒亞皇帝——艾黛爾賈特.馮.弗雷斯貝爾古之名下令!立刻回收紋章石!反抗之人,格殺勿論!」
  妳不覺得妳說的話前後矛盾嗎?完全被無視的庫羅德在內心大聲吐槽的同時,把愣住的芙蓮往自己這邊拉。
  至於帝彌托利,像是收到開戰訊號,直接衝了出去。

-----------
作者的話:
  抱歉上週沒有更新。
  新的結局快要完成,但我陷入寫文固定會出現的焦慮,覺得自己好爛,根本不知所云。士官學校篇結束後幾乎都是我原創的部份,不,應該說之後幾回就會有大量我的超級OOC原創設定出現。想到這個就越發不安。完全超出解釋不同的範疇。自己到底在幹嘛。
  總之,會努力打起精神來的。
  謝謝一路讀到這裡的各位。
本文最後由 kumoru 於 2022-10-28 22:4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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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gcanfly + 5 沒關係的,我覺得作者大大寫得很好看,劇情安排很精彩,謝謝作者大大努力創作這部作品 希望我的鼓勵能給您一點信心,很期待後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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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kumoru 發表於 2022-11-4 23:0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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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1飛馬節(2)


  庫羅德知道帝國軍要紋章石和遺骨做什麼,暗黑蠢動者那些混帳要把無辜的人變成魔獸成為戰爭兵器,而遺骨可能拿去製造類似英雄遺產擁有強大力量的武器。
  帝彌托利早知道炎帝是誰。所以他更加地憤怒。那天深夜說得自己好像是清白,還指責暗黑蠢動者作為的炎帝艾黛爾賈特,現在不過就是個挖墳掘墓、侮辱死者的小偷!
  帝彌托利難以拋下自己的善良與天真,但是這一刻他意識到,嗜血的野獸也沒什麼大不了,如果他能在此撕碎艾黛爾賈特,就能保護更多人不受傷害。
  黑鷲學級其他人就沒有庫羅德和帝彌托利那麼果斷地朝著帝國軍反擊,他們的內心各有不同程度的複雜,帝國是他們的家鄉,艾黛爾賈特是他們的君王,相較之下,他們比起聽從教會的似乎更該聽從王者的命令?腦袋陷入混亂的他們充其量保護棺材不被破壞,不敢對帝國軍出手。
  「紋章石在棺材裡面!一個個撬開!」
  「絕不能讓聖墓被挖開!要盡力保護更多的紋章石! 」
  「就是這樣!把紋章石搶個一乾二淨吧!」
  兩邊的聲音交錯著,站在其中的芙蓮茫然地站著,她不知道為什麼艾黛爾賈特要破壞她的寧靜生活。她感覺自己才結束了一場戰爭才惡夢中醒來,現在又要因為一場噩夢沉睡嗎?她聽著戰鬥的聲音,看著帝國軍的惡行,決心拋下黑鷲學級,加入庫羅德他們的戰鬥。
  「芙蓮,先幫帝彌托利回復。」庫羅德指向已經衝到帝國將領面前的王子,王子前進之路一片狼藉,所有的帝國軍都死得很殘破,鋼鐵製的盔甲像是紙被撕碎一樣完全無法保護他們的肉體,帝彌托利身上滿滿都是血跡看不出來是他的還是敵人的。
  「嘿嘿嘿……說是可以殺掉反抗的人呢。那要怎樣料理你好呢……」不知名的帝國將領看著殺到眼前的帝彌托利,不曉得他有怎樣的勇氣,這樣對王子說道。很快地他得意的聲音就轉成求饒的哀號,伴隨著四肢被撕裂的聲音:「住、住手……住手啊……!我也只是聽從那傢伙的命令……嗚啊!」
  就算看過很多次戰爭場面,芙蓮很少見過這麼直接了當的,她小小地瑟縮了一步,在庫羅德為了掩護她射出一支支箭的時候,又堅定地擺出了祈禱的手勢替帝彌托利治療。
  這個時候炎帝注意到他們是最大的阻礙,拿起武器衝了過來:「雖然之前說了那些話, 但我並不打算殺掉你們。所以,你們能不能乖乖倒下,不要妨礙我?」
  「說什麼笑話?」庫羅德對著艾黛爾賈特射出幾支箭,但怎樣都無法射穿她的盔甲。他既要注意周遭有沒有其他敵人,又要保護負責回復的芙蓮,說起來有點左支右絀。
  幸好這時大司教蕾雅和貝雷特抓準炎帝與部下分開的時機,繞到她的背後進行夾擊。
  「真是遺憾,艾黛爾賈特。想不到身為弗雷斯貝爾古後裔的你,竟然會背叛聖教會……貝雷特,殺了艾黛爾賈特。現在,馬上!」
  聽到大司教的命令,貝雷特猶豫了。眼前是他的學生,在這裡的也都是他的學生,如果這樣下去他必須與所有黑鷲學級學生為敵的話──思及此,貝雷特雖然沒有放下劍,卻替艾黛爾賈特打掉了庫羅德射過來的箭矢。
  「老師……?……謝謝。」艾黛爾賈特沒料到會這樣的好事發生在她身上,一時間也愣了下。
  修伯特迅速地衝了過來:「對於閣下的選擇,我的感激之情無法言喻。」
  一個傳送魔法幾乎同時發動,修伯特帶著艾黛爾賈特及貝雷特傳到了聖墓中的另一端。
  面對這樣的狀況,庫羅德可以看見大司教蕾雅的臉上露出了相當扭曲的表情,她似乎崩潰了。
  「原來是這樣啊。你也『失敗』了呢。你竟協助褻瀆聖墓、侮辱我等同胞之人!不可讓這種人行使女神蘇諦斯之力。至少由我親手制裁你吧!撕裂那胸膛、掏出心臟!」
  怎麼又來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人?庫羅德看了一眼陷入瘋狂屠殺狀態的帝彌托利,他清楚知道自己無法阻止帝彌托利的復仇,可是他能做到阻止大司教。所以庫羅德伸出手拉住了蕾雅,不管到底失不失禮,對著失去平衡踉蹌幾步的她喊道:「現在先保護紋章石才是最重要的吧?要追殺他將來多的是機會!」
  因為這樣分神,敵人的攻擊殺到,芙蓮驚叫了一聲,庫羅德勉強閃開之後,看大司教優雅地給了敵人腦袋一擊,看來她是真的有能力保護自己。
  帝彌托利那邊已經殺了一圈,來到了正準備逃跑的艾黛爾賈特一行人前面。
  他不正常,黑鷲學級的所有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帝彌托利現在的狀態和平時根本不像是同一個人。他們看了下最後一個倒在帝彌托利跟前的帝國軍屍體,他的死因是被槍直接從眼睛刺穿至後腦勺接著摔到地上砸爛流出腦汁。
  「要阻撓我嗎?可得豁出性命的!」艾黛爾賈特站到了同學前面,貝雷特也握緊了天帝之劍,擺出保護的姿勢。
  「……別說你忘記了。你以為暗黑蠢動者害死了多少人?」帝彌托利的聲音像是野獸在低鳴:「你打算就這樣對自己同夥踐踏過的事物視若無睹嗎?炎帝?」
  一聽到帝彌托利把她與暗黑蠢動者相提並論,艾黛爾賈特按耐不住脾氣,拿起武器衝了出去:「閉嘴戰鬥吧!囉嗦的傢伙!」
  「邪魔歪道!你連畜生都不如!」帝彌托利回吼道。
  注意到帝彌托利與艾黛爾賈特及貝雷特陷入了苦戰,庫羅德確認大司教可以保護她自己及芙蓮後,也上前加入了戰局。
  之前已經確認過天帝之劍不好對付,但改變姿態的貝雷特似乎讓它的威力更上一層樓。庫羅德很難接近纏鬥的三人,光是看天帝之劍掃到地板揚起的碎石,就知道絕對不能用肉體去接招。
  庫羅德瞥了一眼站在那邊猶豫不決的黑鷲學級同學們,他們不來或不敢來加入戰局是還好,修伯特正在喃喃自語,似乎在準備啟動傳送魔法。現在的狀況是蕾雅和芙蓮正在確認聖墓中還有沒有其他潛伏的敵人,以及查看紋章石及遺骨被盜走的受害狀況,短時間內要他們過來支援不大可能。
  天帝之劍像上回一樣纏住了帝彌托利的槍,但這回貝雷特是故意要拘束住帝彌托利的行動,方便艾黛爾賈特上前攻擊。
  「明明......明明暗黑蠢動者就殺了你父親......」帝彌托利瞪著眼前的貝雷特,質問道:「你為什麼不替他報仇?」
  因為過度氣憤,加上貝雷特已經獲得更強的力量,在這樣的角力之下,不待艾黛爾賈特殺到,帝彌托利手上的銀槍竟然出現裂痕,眼看就要碎成片片。
  「閉嘴!你的話太多了!」艾黛爾賈特揮舞著斧頭衝了過來,庫羅德想要趁機射箭擾亂,卻發現箭桶已經空了,難怪自己的掌心感到火熱地痛。庫羅德抽出了事先準備好的劍,噹地一聲,勉強地架住了艾黛爾賈特這一斧。
  「主君,時間差不多了。」修伯特這一聲讓艾黛爾賈特收住了攻勢,緩緩地朝黑鷲學級的方向退去。貝雷特也鬆開了天帝之劍,帝彌托利因為反作用往後面退了幾步,像是脫力一樣倒了下去。
  庫羅德以為他們就要這樣乾脆地撤退的時候,貝雷特居然又揮舞起天帝之劍,向著跌坐在地上的帝彌托利攻擊而去。或許是怕帝彌托利突然丟長槍攻擊,又或者是仗著鞭劍的距離優勢,他後退帝彌托利還是在他的攻擊範圍內,而庫羅德已經沒有箭矢可以牽制他的動作。
  庫羅德一般來說不會考慮送死的行動,要是他還有理智或者有足夠反應時間的話,他會思考出更好的方法去執行。但現在的他不行,沒有任何餘裕。庫羅德不喜歡犧牲,他也沒有任何犧牲的念頭,只是在那個當下覺得自己這麼做比較好──所以他緊握手中的劍,朝著貝雷特衝了過去。
  貝雷特沒料到庫羅德會這麼做,他以為庫羅德是比較沒有戰意的那個,至少整場戰鬥他都在牽制而不是攻擊,這麼說很微妙,但貝雷特知道,庫羅德的攻擊其實是基於防禦。所以他改變了鞭劍的方向,往庫羅德的腳打過去,天帝之劍就像是有生命一樣,纏住了庫羅德的腳,然後貝雷特把他隨意地甩上天,流暢地收回自己的劍。
  砰地一聲,庫羅德背部撞到了聖墓中棺材的尖角,趴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呀啊!」貝爾娜提塔終於受不了尖叫了起來,也在那瞬間,修伯特啟動了魔法,黑鷲學級的成員們消失在聖墓。
  芙蓮因為這聲尖叫,跑離了大司教,她邊移動邊祈禱自己趕過去還來得及。
  「庫羅德先生!」一眼看到趴倒在地上的庫羅德,芙蓮衝過去蹲下身查看他的狀況。
  「咳......芙蓮嗎?」庫羅德顫抖著右手臂想要支撐起上半身,他一開口鮮血就從嘴裡流出來,所以不得不用左手摀住自己的嘴。「去看......帝彌托利......求妳了。」
  「我......我......」芙蓮跪在地上,把自己的肩膀借給庫羅德,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庫羅德先生,我先幫你治療。」
  「不......」庫羅德拒絕治療的話還來不及說,喉頭又一陣噁心感,湧上了一大口血,他終於支撐不住自己,從芙蓮的肩膀上滑落,側倒在地上,但還是在咳血。
  芙蓮慌張地看向帝彌托利,帝彌托利身上一片狼藉,芙蓮也分不出來是他的血還是敵人的血,她趕緊在帝彌托利身上丟了一個治癒魔法,希望王子殿下至少還能動,不,他最好還有力氣把庫羅德先生帶走,不然等他們離開聖墓再帶人過來,恐怕會來不及。
  「帝彌托利先生?拜託你幫忙!」芙蓮又丟了一個治癒魔法後,帝彌托利站了起來,看向現在變成趴在地上咳血的庫羅德,沒有回應她。
  很冷。帝彌托利彷彿回到了那個下雪天,漫天飛舞的雪花,幾乎要掩蓋住那個因為保護他倒下的身影,但是雪地上刺眼的鮮紅色怎樣也掩蓋不住。
  帝彌托利退了一步,他看到了什麼?他在王宮內奔跑,呼喊著求救,他......
  「卡里?」一個陌生的暱稱脫口而出,帝彌托利頓時覺得呼吸困難。
  他想起來了,他怎麼能夠忘記,卡里德。卡里德,他的未婚夫,他的朋友,把自己裹成一顆圓圓的球,老是對著他笑,而那雙綠色的眼眸......帝彌托利抱著頭,哀號了起來。
  『不要離開我.....』
  他還能聽見幼小的卡里德的虛弱聲音,那是他的懇求。然而帝彌托利把卡里德留在了那裡,讓他獨自一個人留在冰冷的雪地裡,直到現在。
  「帝彌托利先生!」
  芙蓮看了看維持著抱頭姿勢的帝彌托利,又轉頭回去看庫羅德,她現在知道不能盼望誰,她得自己做決定──現在她離開聖墓,跑去求救,越快越好。
  「不能把他放在這裡。」帝彌托利像是回過神一樣拉住了正要離開的芙蓮。但芙蓮不敢確定他是反射動作還是真的回神,因為他的眼神並沒有對焦看著她而是一片恍惚。「這裡......太冷了,他不喜歡。」
  冷?芙蓮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現在的天氣已經逐漸回暖,至少不像前幾節那樣酷寒。不過既然帝彌托利還有力氣拉著她,或許能賭一把。
  「帝彌托利先生,庫羅德先生就麻煩你移動,我去啟動魔法機關。」
  芙蓮知道現在蕾雅正忙著確認聖墓的狀況,或許替聖墓加上更多魔法鎖或是封印住棺材,所以蕾雅沒有時間分神到他們這邊。雖然建造大修道院這段時間她幾乎在沉睡,不過既然是魔法機關就有和構築魔法相差無幾的原理,她一定解得開。
  帝彌托利小心翼翼地抱起了他的朋友,他努力不去注意地上那灘血,還有像是要把身體裡所有的血都咳出來的咳嗽。
     「帝彌......?」
  帝彌托利覺得那是自己的錯覺,庫羅德沒有呼喚他,但他還是回應了:「我沒事。」
  「嗯......那就好......」
  一點也不好。帝彌托利快要喘不過氣,幾乎要窒息。他太愚蠢,才會讓他們陷入這樣的境地,過去是,現在也是。
  芙蓮啟動了機關,他們回到大修道院中庭,等在那裡的青獅、金鹿學級同學,都被他們級長的樣子嚇傻了。
  「希爾凡先生!」芙蓮看了圍觀的人一圈,直覺地喊了一個最好使喚的人:「麻煩你去請瑪努艾拉老師帶著擔架過來!」
  「還有,哥哥......誰去幫我找哥哥過來?」芙蓮知道她還要報告在聖墓裡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件事情關於大修道院眾人的安危,也是越早應對越好。
   
  =====
   
  庫羅德睜開眼,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不舒服,大概是吐太多血,比起肚子餓,頭暈的感覺還比較激烈。
  庫羅德知道貝雷特對他手下留情,只有把他甩開而不是一劍砍死,只是貝雷特不知道他背後有個舊傷,後背這樣直接撞上去,衝擊力之大讓他完全停不住咳嗽。
  「閣下!你醒了!」
  庫羅德不知道其他人是經過怎樣的討論才會決定由吉爾伯特照顧他,不過帝彌托利是由古斯塔夫帶大的,所以吉爾伯特應該滿會照顧人的吧?
  「我去拿點吃的過來。」
  庫羅德因為頭暈又闔上眼,他深呼吸了一次,胸口還是很不舒服,但他不能再躺著了。艾黛爾賈特一定會集結兵力前來,他得趕快恢復,越早起身制定對策越好。
   
  對外的窗簾是拉上的,庫羅德不知道外面的時間,走廊也很安靜,不曉得他被安置在哪裡?看擺設就知道這個房間不是醫護室,但他一定還在大修道院裡面吧?雖然很想多思考一些,可或許因為他太累了,沒等吉爾伯特回來,就又睡著了。
  他再次醒來,是因為感覺到視線,很多人的視線。如果是在帕邁拉,他這樣大意早就死個一千次了,但這裡是芙朵拉,大修道院又意外地是個對於異鄉人友善的地方。
  庫羅德一開始對於大修道院是感到反感的,至少在發現阿比斯之前,他覺得這裡充斥著封閉、迷信、古板的氣息。但隨著時間經過,當他越深掘大修道院,就越理解大修道院的各種為難,一個組織運行將近一千年,就算想改革也不曉得該從哪裡開始好。
  道理就像他曾經想撬開芙朵拉首飾一樣,庫羅德曾經單純地覺得沒有那個要塞,芙朵拉和帕邁拉就能很自然地交流──但事實絕非如此。年輕時思慮過於天真,那份純粹是貨真價實的,然而,未經修飾的直率和自以為是的善意會傷害到別人,無論有意無意,這才是事實。
  大修道院存在的必要與否也是一樣,有人討厭他的極端保守,相對地也必然有人受益於賽羅斯教。因為討厭,直接破壞很簡單,但是沒有想好如何應對,之後必然引發更多的紛爭和混亂。
  庫羅德睜開眼,綠色,滿室的綠色,他這才發現不管是大司教、西堤斯、芙蓮,甚至是貝雷特的髮色都很特別。
  「你醒了?感覺如何?」大司教的心情似乎已經完全平靜下來,很親切地詢問。庫羅德還記得她在聖墓崩潰的樣子,想必那裡對她而言很重要,畢竟是大司教,或許在那裡沉睡的是她祖先或家人一般的存在吧?
  庫羅德在西堤斯的幫助下坐起身,接過西堤斯遞給他的水杯喝了幾口,他的頭終於不暈了,現在是飢餓感湧上。
  「謝謝大司教關心,比起我的身體,我更想知道現在大修道院外面的情勢。」庫羅德看他們的反應就知道事情不妙,他得慢慢引導話題:「不然先告訴我,我睡了幾天?」   
  芙蓮很親切地回答庫羅德的問題:「庫羅德先生,你睡了五天喔,你上次醒來是第三天。」
  芙蓮說完後,庫羅德覺得氣氛有點沉重,他不得不開玩笑:「好險不是五年。」
  「庫羅德先生過於你的舊傷,帝彌托利先生告訴我們了,很遺憾的是,也是有主無法治癒的傷口。」
  聽芙蓮這麼說,庫羅德瞬間察覺王子殿下似乎已經想起他是誰,但他不動聲色,只有點頭表示理解。
  西堤斯和以往一樣一臉嚴肅,但可以聽出來他其實很擔憂:「或許也是主的安排,你身上里剛家的紋章可以幫助傷口癒合。這次是你運氣好,要是你倒在荒郊野外估計就沒救了。」
  「那我可要小心那些該死的荒涼之地。」庫羅德聳聳肩,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難怪他沒死,也難怪法嘉斯王室默認他是死了的狀態,正常人被這樣從後背捅心臟穿到肺部幾乎必死吧。
  「庫羅德.馮.里剛,你對於賽羅斯教有恩,照理說我們理當回應你一個請求,就像帝彌托利.亞歷山大.布雷達德一樣。」大司教沉默了一會兒,像是難以啟齒一樣,但最終還是開口了:「只是現在加爾古.瑪庫有難,我們必須先團結面對這一切,關於你的請求......」
  庫羅德伸出了一根手指,房裡的人因為這樣同時看向他。
  他的機會來了,庫羅德冷靜地想著,這同時也是帝彌托利的機會。他多想搞清楚芙朵拉這些該死的,又異常迷人的謎團,但庫羅德也是分得清楚事情輕重緩急。大司教都說成這樣,庫羅德已經明白帝國軍就在眼前集結,壓倒性的兵力即將朝這裡而來。
  腦袋縱使混亂,步調必須冷靜。他必須快點制定對策,為了結婚,為了他們的約定,他們的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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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原作者| kumoru 發表於 2022-11-11 22:5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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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1 孤月節


  帝彌托利放下筆,揉了揉眉間,他寫了很多信給王國各個領地,但是不確定他們是否能收到信。
  「殿下。」聽到杜篤的聲音,帝彌托利從一開始的意外,到現在覺得有些沉重了。原本杜篤在意宿舍二樓住的大多都是貴族,擔心他人的目光很少直接上來找他,但從庫羅德倒下後,杜篤不知為何就有那個膽量直接上來他的寢室外站崗。
  帝彌托利每天都收到關於帝國軍的消息,一萬兩萬到十萬二十萬,每天帝國軍包圍這裡的兵力都在變動,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艾黛爾賈特要他們確實死在這裡,否則一個位於崇山峻嶺毫無戰略價值的加爾古‧瑪庫,用不著那樣大量兵力制壓。
  帝彌托利知道他得盡快,他越慢下決定,青獅學級,或者該說法嘉斯的子民就得用他們的血肉替他開道。可是他沒有實際的經驗,兵書是讀過了,但事實擺在眼前時一切都難以定奪。
  「喂!山豬!」
  或許是因為帝彌托利沒有回應杜篤,菲力克斯直接踹開了房門,揚著他手中的信封:「我老爹來信了。」
  帝彌托利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不要那麼吃驚,因為這絕對不可能,他聽說要下山的人都會被帝國軍搜身檢查,尤其是信件類的還會被直接拆開檢閱,偶爾一兩封可能偷渡成功的信件是商人技巧性地把信藏在馬車的某個角落,但少之又少。
  信是怎麼上來的,帝彌托利也很好奇。他後來才聽說伏拉魯達力烏斯公爵聘了天馬傭兵,冒死把信件送上來,很多著急自己家孩子的貴族也做了同樣的事情。
  「他說卡隆家可以給我們幫助,我們至少先想辦法抵達卡隆的領地。」
  大修道院很巧不巧地正好在位在芙朵拉大陸的正中央,王國與加爾古‧瑪庫接壤的領地就是卡隆家,而卡隆家立場是比較偏向教會的,確實他們去到那裡會安全些。
  說來好笑,明明加爾古‧瑪庫與帝國、王國及同盟都有接壤,王國與同盟卻默許帝國軍把通往他們的道路都堵塞住。照理來說這是不合理的,但卻沒有任何王國、同盟貴族提出抗議。是因為王子和盟主在這裡被當成人質嗎?應該剛好相反吧,這就是他們想要的結果,那群與帝國勾結的叛徒。
  這個時候,雅妮特氣喘吁吁的聲音出現了:「殿......殿下......」等到她稍微喘過氣,才繼續說:「蕾雅大人請您過去謁見之間。」
  帝彌托利猜測大司教是要與他商量對策,如今士官學校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應該是打算邀請學生們都加入戰鬥吧,但如此一來......不,帝彌托利不覺得大司教是那種會想要苦戰到底的人,她一定有計策需要他來配合。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
     
  結果帝彌托利被雅妮特帶到的地方是三樓,原本是加爾古‧瑪庫的禁區之一,傳說是大司教寢室的地方。但其實三樓除了大司教的寢室還有其他房間,帝彌托利進去的就是其中一間。
  「嗨,殿下。」
  一開門帝彌托利就看見了庫羅德,不,卡里德,帝彌托利不清楚該怎麼稱呼他,在這方面他得尊重對方的意見。
  「外面謠傳你因為知道太多祕密被軟禁了。」帝彌托利知道這是假的,為了讓庫羅德靜養,大司教才把他藏在這個地方。
  「那我們可得好好查查間諜躲在哪裡,殿下。」
  庫羅德對帝彌托利眨了眨眼,他看上去還是很蒼白,畢竟他吐了那麼多血,瑪努艾拉老師一度以為他會死,因為他們根本無法替他止血,只能看他一直咳然後嘴角不停溢出鮮血。
  「請過來吧,我想和殿下談談戰略。」庫羅德前方的桌子上鋪著一張地圖,帝彌托利走近一看,似乎是加爾古‧瑪庫比較詳盡的地圖。
  「雖然大司教已經同意我的提議,但我仍然必須徵求殿下的同意。」
  庫羅德醒過來後與蕾雅、西堤斯及芙蓮的那次對話,他知道了帝國軍幾乎已經包圍了加爾古‧瑪庫,而且是四面八方,所有的道路都被全面性地管制,要下山得經過好幾個檢查哨。
  對,這不合常理,王國與同盟居然沒有抗議,但庫羅德知道癥結在哪裡,帝國已經事先發去檄文,要親帝國派別動。
  「是?請說。」
  庫羅德看著帝彌托利認真的樣子,突然有些緊張,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稍微放鬆才開口:「......關於我們的婚事,是否要在這裡秘密舉辦?」
  帝彌托利愣住了,他聽到了什麼?下一秒他轉頭去看門口,雅妮特早就離開了,應該沒有其他人聽到。
  「卡里德?這......」
  「是,殿下,我很冷靜,不過希望殿下在有其他人在場的場合還是稱呼我為庫羅德。」
  既然是政治婚姻,就得讓它發揮最大的效果。
  庫羅德預想到之後他和帝彌托利勢必分隔兩地,他得待在同盟,盡身為盟主或領主的義務;帝彌托利是國王,無可避免帝國會與王國衝突,他得待在自己的國家,成為人民的槍與盾。
  庫羅德決心先結婚,就是為了婚約上的一條,帕邁拉在法嘉斯王國需要時得提出協助。只要結了婚,他安排好同盟的事情後,隨時都能回去敲詐帕邁拉的皇室,或者最低限度把屬於王子卡里德的人馬和財富帶出來。
  可遠水救不了近火,眼前即將在加爾古‧瑪庫的大戰還是比較重要。對於王國來說,之後每場戰爭也都會異常艱辛。
  帝國此次出兵攻打完加爾古‧瑪庫一定會順勢攻打王國或同盟,尤其是王國,因為它距離加爾古‧瑪庫最近的領地是卡隆,算是親教會的中立派,對於想要除掉教會的帝國來說就是必須攻打的對象。
  「其實我現在腦袋有些混亂,導致說明的順序不大對。」庫羅德知道帝彌托利腦內和他一樣混亂,但是管他的呢。
  而帝彌托利確實腦內一片混亂,幾秒後才開口:「......我以為經歷那麼多事情,你不會想跟我結婚。」
  帝彌托利知道自己是個不稱職的婚約者,他沒有遵照合約,他幾乎忘了一切。而且他還清楚地意識到,他從來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婚約者,不管過去還是現在,他對自己也沒有任何自信可以在將來保護好庫羅德。
  「嘿,殿下,正常人都不會拒絕成為王后的,那可是一個王位。」庫羅德輕鬆地一笑:「尤其是在國王是如此俊美的狀況下。」
  帝彌托利察覺他不是很擅長應付這樣的狀況,他該說些什麼?謝謝對方的稱讚嗎?這將顯得他相當自戀。
  「你是在開玩笑?」
  「殿下,我不會拿自己的終生大事開玩笑,就算要當室友,您也會想選擇自己看得順眼的對象吧?我們之間不談愛情,純粹政治聯姻只談彼此間的最大利益也沒什麼問題,不是嗎?」
  他說的對。帝彌托利被說服了。他們的婚禮是必須的,為了面對戰爭,法嘉斯需要資源,而他身為王子責無旁貸。只是他毫無準備,不管是心理上還是現實。這裡是大修道院,要找到願意為他們秘密證婚的修士並不困難,可是他連最基本的戒指都沒有準備。
  「帝彌托利,你不必擔心結婚的事情,芙蓮對此興致勃勃,西堤斯雖然嚴肅了點卻很能接受政治現實。」至於蕾雅,噢,她正忙著確認所有重要場所的封印,以及做一些撤離的準備,她是大司教,這些事情都該由她監督執行。
  「那我得做些什麼?」
  「噢,問得好,過來吧,親愛的。」庫羅德敲了敲桌上的地圖:「身為王子這一定是最重要的。」
  庫羅德說起了他的計畫。
  他已經說服大司教放棄加爾古‧瑪庫,對於賽羅斯教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絕對不是這棟建築,不是大司教存在本身,而是信仰的善,只要善心不滅,賽羅斯教隨時隨地都能重建。
  艾黛爾賈特肯定認為攻陷加爾古‧瑪庫,無論是在戰略上,或是象徵性上,都是非常有意義的──但事實則否──以戰略上來說,她要攻打同盟直接穿越古隆達茲平原,取下同盟最前線的堡壘密爾丁大橋就能長驅直入了;若要攻打王國,從帝國西北部亞蘭德爾公的領地往上就是王國洛貝家的阿里安羅德要塞,連跨越山脈都不需要。簡言之,在戰略上佔領這裡是浪費,蜿蜒向上的山路是吃掉士兵體力及補給的怪物。反過來說也是一樣的,同盟和王國要對帝國進軍,絕對不會想要經過加爾古‧瑪庫,把爬山的體力與時間拿來平原速行軍豈不更好?
  至於象徵性,加爾古‧瑪庫確實古老、有歷史意義,但是一個宗教把一棟建築當作全部就太好笑了,也和他們的教義相反──世俗的事物,終須毀滅,毋須執著。賽羅斯教之於芙朵拉的意義,更多在於文化上的,構築芙朵拉文學的基礎的神話來自於賽羅斯教,要了解芙朵拉人所思所想,閱讀賽羅斯教的經典教義即可略知一二。
  庫羅德原以為他說這些時蕾雅會勃然大怒,她真的給他這樣古板的印象,可她沉思了一下後,只提出了她需要時間檢查那些重要儀式場所的封印,那些地方沒有財寶沒有怪物,有的只有永遠沉睡的女神眷屬──很奇妙,庫羅德不討厭這個詞,他想這是應該的,那些服膺於神的善,終身為了神服務的人,確實配的上眷屬這個詞彙。
  確定要撤離之後,事情就簡單得多。一般出入加爾古‧瑪庫的平民理論上不會被帝國軍為難(之所以說理論上是聽說了哨站搜身的消息),把學生和阿比斯的住民混在平民的隊伍之中,短短幾天內就能撤完,反正帝國根本不曉得加爾古‧瑪庫實際有多少平民居住以及多少商人定期或不定期出入。
  同盟的學生就算被帝國發現,應該也不會特別為難,古羅斯塔爾家和科迪利亞家都是親帝國派的,搞不好還會被禮遇;哥納利爾家負責芙朵拉下咽喉的安危,艾黛爾賈特不會希望這時候她還要分神去處理帕邁拉來襲的危機;艾德蒙家富有,是帝國軍的小豬撲滿,現在還不到敲破的時候──最危險的就是里剛家的人,但庫羅德在外面的傳言如帝彌托利一開始說的『因為知道太多祕密被教會軟禁』,所以庫羅德不打算跟著撤離,他另有辦法出去。
  比較麻煩的是王國的學生,不管是伏拉魯達力烏斯家、戈迪耶家還是賈拉提雅家對於王國王室都是死忠的,他們被發現很容易被當成人質帶回帝國。──所以庫羅德,正在說服帝彌托利變裝。
  變裝,非常老的戰術,但非常有用,因為不是所有的人都見過他們,他們挺多看過畫像,而肖像畫這東西基於畫師的功力及目擊者的描述能力上下限很大,基本可以說,肖像畫充滿了想像力與聯想力。
  帝彌托利看著庫羅德手上那疊圖紙,聽著他解釋這是灰狼學級的尤里斯弄來的。
  尤里斯知道蕾雅的決定後,也加入幫忙組織阿比斯居民的撤離行動,他和其他灰狼學級的同學一起封住了前往阿比斯的入口──之所以沒什麼大修道院的人注意到有多出來的人在行動,是因為一直有人在撤離,修士們換上了平民的服裝,騎士們拿著農具默默跟在隊伍後端──尤里斯還派人混入了帝國軍中,取得了一些資料。
  「嗯,這些畫像確實有抓到特徵。」庫羅德還在想要是畫的太差他就沒輒了,太爛的畫在所有人都想立功的狀態下會演變成濫抓。「那麼就好辦了。康絲坦潔你見過吧?她發明了改變髮色和聲音的魔法,雖然只能維持一天到兩天,但要下山這點時間就足夠了。」
  帝彌托利和庫羅德對於變裝研討了好一陣子,他無法改變庫羅德認為英谷莉特最好剪個短髮比較好的念頭,也不認為讓她和杜篤一起走比較好。
  「成為我的替身她會很危險。」帝彌托利知道庫羅德的盤算,所以他無法認同。
  「英谷莉特不是誰的替身,殿下,這只是障眼法。」庫羅德的想法也很簡單,杜篤身高太高一定會是帝國軍重點注目的目標,他們會先入為主地以為抓到了王子與隨從,一旦他們發現英谷莉特是女性,杜篤也很好跟著矇混過去。「我們與其在這裡爭執,不如把她找來詢問她的意願?」
  帝彌托利沉默,他知道英谷莉特與杜篤的忠誠,他也知道庫羅德不是要測試他們的忠誠,可是這樣是讓他們陷入危險,他不能輕易答應。
  「好,一會兒我去問他們,不行的話......」
  「不行的話英谷莉特跟我一起留到最後。」
  帝彌托利又沉默了,他因為變裝各種細節的衝擊,忘記了庫羅德是要最後走的人。
  「放心殿下,我已經詢問過最近送信上山的天馬騎士們,他們有一條相對安全的路徑。」
  等到一切都討論完之後,庫羅德叮嚀帝彌托利要一臉哀戚地回去,他打算裝死到最後一天,最好流言變成庫羅德病重旦夕且死。但帝彌托利不是很擅長......表情管理?他全身上下毫無戲胞可言,頂多只能做到面無表情,庫羅德只好改成要求他沉默,一個親近他的人來探望他後什麼都不說,就能讓外人有很多解讀。
  所以帝彌托利回到了宿舍,他這才注意到二樓幾乎只剩下青獅班的學生,他最後一次見到洛廉茲是什麼時候?三天前嗎?希爾妲和瑪麗安奴在昨天有來和他打過招呼,原來那是道別嗎?他需要召集青獅學級的人們談談,可是帝彌托利不確定哪裡是安全的,他想來想去,果然只有訓練場了。
  青獅學級的成員,無論凌晨幾點出現在訓練場都不奇怪,他們是騎士之國,每個人對於武藝都有所追求,在這種所有人都感受到焦躁的時刻,法嘉斯人更會把心力投注在以防萬一的練習中。
  『噹。』一把練習用的劍被折斷,劍刃從石頭地板上反彈起來,然後落地發出聲響。
  「你是認真的嗎?山豬?」帝彌托利第一個找到的就是菲力克斯,他現在正瞪大眼,難以置信帝彌托利覺得他放下頭髮改綁成公主頭然後穿上女裝就能混出去。
  「我的天啊殿下。」希爾凡在旁邊笑到差點在地上滾:「我可以期待一下我的新造型新形象嗎?看在主的份上,快告訴我。」
  「那就拿起你的槍吧。」菲力克斯換了一把劍,指向希爾凡,無情地宣告:「你一對二。」
  希爾凡聽了幾乎要垮下臉,菲力克斯絕對不會放水,他怎麼可能在這樣的狀態下活著聽完殿下的吩咐。
  希爾凡要扮演的是雅妮特的未婚夫,私奔前來修道院請求證婚,卻無情地被驅離,順帶一提雅妮特的假身分設定是未成年。
  「......殿下,你這是和我過不去嗎?」希爾凡已知吉爾伯特是雅妮特的父親,他也可以想像自己被砍成肉醬的樣子。他瞬間覺得在這裡被菲力克斯一劍砍死比較好。
  「我覺得這樣很好。」一直在旁邊聽的梅爾賽德司出聲贊同:「雅妮不需要希爾凡先生保護,可是若有個萬一,她能保護你,她是我們之間最好的魔道師。」
  「這樣豈不是太丟臉了?」希爾凡嘆了一口氣,認命地接受了這個新身分,他既是未婚夫又要收起所有毛手毛腳的習慣,這麼純愛真讓他吃不消,他寧可當個愛情傳道士。
  「總之我們一起加油吧!」雅妮特對此有謎之幹勁,她握緊拳頭,像是要為自己打氣。
  帝彌托利接著向亞修說明他是菲力克斯的女僕,照顧驕縱的大小姐也甘之如飴的忠心僕人──會這樣安排是亞修是個耿直的人,他不會說謊,倒不如給他個和平時相差無幾的設定。庫羅德是這樣說的。
  「我會砍死你!」聽不下去的菲力克斯扭頭就走,亞修慌張地跟了出去。
  看來這組也沒問題,帝彌托利點點頭,看向他覺得很難說服的英谷莉特及杜篤。
  兩個人聽完他的話都陷入了很長的沉默,帝彌托利知道他們內心的掙扎。庫羅德的安排很巧妙,帝彌托利這才注意到,這三組人其實在學校裡很少互動。
  「不過就是頭髮,剪掉當然沒問題!」英谷莉特下定決心,她的目標是騎士,藉這個機會剪短頭髮父親也不會有怨言。「殿下不用擔心我和你身高的差別,畫像顯示不出身高,只要杜篤在我旁邊一定能很好地瞞過帝國軍!」
  杜篤點點頭,只要把這個想成是任務,對他來說算是好辦的,將來一定有很多時刻他不能選擇在身邊的伙伴,英谷莉特是個積極勤奮的人,和她搭檔一定不錯。
  「可是這樣......」
  「殿下,我會很好地守護她。」杜篤開口緩慢地解釋道:「要是有什麼萬一,我會讓她先逃跑。」
  杜篤心中很明白,賈拉提雅伯爵家的嫡子與他之間的價值差距。他就算被帝國軍抓到,身為達斯卡人也沒什麼人質價值,一定會被放掉。他聽說了阿比斯幾位達斯卡人前幾天陸續下山的消息,他和英谷莉特這樣組隊,其實是在提升彼此順利逃脫的機率。
  「......我知道了。」帝彌托利明白了他們的決心,姑且不管他們能不能好好地扮演商人組合,他得信任他們只要決心去做就能做到。
  「那我呢,殿下?」梅爾賽德司這才注意到她還沒有被分配到。
  「噢,關於這個......呃。」帝彌托利突然覺得有點難以啟齒,雖然這根本沒什麼:「我是妳失散多年的弟弟,兩個人戲劇性地在加爾古‧瑪庫重逢......之類的......」帝彌托利越說越小聲,庫羅德到底哪來的腦袋想這些的。
  「哇啊,這聽起來非常地好。」梅爾賽德司看著那雙和自己有些相近的藍色眼眸,這讓她有點陷入回憶之中,連演戲都不用。
  「抱歉,佔用了妳弟弟的位置。」帝彌托利有些尷尬地解釋道:「因為我沒有姊姊,實在不曉得該怎麼辦,身邊也沒有可以參考的對象。」
  「呵呵。」梅爾賽德司溫和地笑了:「既然如此就從撒嬌開始吧,殿下。」
  看到帝彌托利為難的表情,梅爾賽德司笑得更開心了。
   
  =====

  他們事先穿上準備好的服裝,康絲坦潔在他們離開前會替他們施放改變髮色及嗓音的魔法,為了再加上了一層保險,蕾雅則是幫他們施加了無法查出紋章的魔法。
  帝彌托利是青獅學級最後離開的一組,他的髮色現在和梅爾賽德司一樣都是淺栗色,因為瞳色相近,要說是姊弟也不會有人懷疑。
  「走吧,姊姊。」帝彌托利這麼說,卻又依依不捨地又看了一眼大修道院,才下定決心似地轉頭離開。
  庫羅德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他知道,謠言已經變成庫羅德死了。帝彌托利昨晚和他祕密地舉行了婚禮,由西堤斯證婚,因為沒有戒指,芙蓮提議他們採用平民的做法,把一枚硬幣分成兩半,一人保管一邊。
  那是個沉默的夜晚,他們彼此有太多的心事,說起來帝彌托利連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庫羅德也不是個會說白話的人,他無法安慰帝彌托利,向他保證他們都會很安全。
  雖然約定了在千年祭時再見,但誰也不知道這個約定能不能實現。

     「哎呀,那個是......」梅爾賽德司注意到帝彌托利握在手中的半枚硬幣,呵呵地笑了。
  帝彌托利急忙解釋道:「姊姊知道我不太擅長控制自己的力氣......」
  「是啊,你從小就這樣,完全沒變呢。」
  姊弟倆就這樣混在一般平民中下了山,中間過了幾個檢查哨,都沒有人懷疑他們的真實身分。雖然有一兩次似乎陷入了危機,但因為途中梅爾賽德司幫忙其他平民治療,帝彌托利也協助幫忙拉讓走不動的小孩搭乘的板車,其他人很願意幫忙他們證明他們就是一對心地善良的姊弟。
  下山的速度遠比上山快得許多。雖然帝彌托利和梅爾賽德司的魔法解除了,與他們一起要前往卡隆家領地的其他人也沒說什麼,因為會移居加爾古‧瑪庫倚賴賽羅斯教庇護的每個人都有隱情每個人都有故事,不必他們特意解釋什麼,大家都知道他們一定有難處便沒有追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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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改寫的結局暫且......算是完成?然而還是覺得太冗,又刪了兩回,大概會花點時間構築自己理想中的結局。
  很少這樣邊寫邊貼文(通常不是全部寫完慢慢貼就是邊寫邊發表然後坑了),記性又差,現在回頭看前面章節就會發現BUG,然而已經放棄修改了。對了,關於角色的名字或地名,有時會有不同選字,譬如西堤斯或西提司,那個是新注音輸入法幫我決定的同音字,要是有發現就會改正。又,希望不要再出現像亞蘭德爾公一樣出現被我改名成亞爾德蘭公的悲劇......不然我就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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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kumoru 發表於 2022-11-25 22: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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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1孤月節(2)


  終於到了帝國對教團宣告發動攻擊的日子。
  加爾古‧瑪庫剩下的人不是走不掉的老弱殘兵,就是聽了庫羅德說明後決定跟他一起賭一把的人。蕾雅身為大司教,自然不能退,她若是不在必然引人疑竇。當然還有像康絲坦潔或哈琵這種,到現在還是無法決定去處的人。
  阿比斯多數人在尤里斯的遊說下,都決定前往王國,一方面是帝彌托利給了尤里斯保證,一方面也是他們大多不想前往讓他們被迫搬離大修道院的帝國。
  如果說大修道院曾經是禁錮他們的鳥籠,要阿比斯居民不恨關住他們的賽羅斯教也很奇怪。但在這個關頭,他們居然都捨不得了,因為縱然不見天日,在這個鳥籠的世界裡他們有吃有喝有住是安全的。現在鳥籠要被打壞了,他們對自由感到茫然及恐懼。所以當尤里斯來遊說他們的時候,他們很快地就同意了搬遷到法嘉斯的提議,至少有個地方能讓他們聚在一起,這讓阿比斯多數人感到安全。
  對於帝彌托利而言,這是完成他夢想的第一步,要是法嘉斯連阿比斯的人都不能接納,就算他打贏戰爭了也沒有任何意義。他也知道該把阿比斯的人暫時安置在哪裡,法嘉斯有個他成立的達斯卡保護區,一般王國人不太會靠近那個區域,那邊的好處是能維持最低限度的自給自足。
  話說回大修道院。在這個早晨,留到最後的他們登上了加爾古‧瑪庫最高的城牆,在晨霧散去前一起享用了早餐。
  「這個味道真的......一言難盡。」庫羅德搖了搖手中據說是食堂珍藏超過百年的葡萄酒,要是他生命最後一餐吃的是這個實在太糟糕了,他一定會努力活下去。
  加爾古‧瑪庫在幾天前收到了帝國軍發來的檄文:『教團為了支配芙朵拉, 一直以來都在利用教義欺瞞眾人。過去使帝國分裂、建造王國,再使王國分裂、產生同盟,都是如此。全都是透過讓人們鬥爭、危害人民安寧來保全自己的權勢。利用人們向女神尋求救贖的信仰之心來網羅資金,窮奢極欲的一群偽善者……他們是無法領導芙朵拉的。這樣的信仰,必須被打破。因此,我已下定決心!以阿德剌斯忒亞皇帝——艾黛爾賈特‧馮‧弗雷斯貝爾古之名……在此宣示與賽羅司教團開戰!』
  大概,庫羅德猜的到,帝國也給王國與同盟有權勢的貴族們事先發了類似的文章,但內容不會變動太多。
  明眼人看了這檄文就知道,攻打教會只是個藉口,女帝陛下實質想做的是成為一統芙朵拉的霸王,她打算讓戰火蔓延至這塊土地的每個角落,只為了完成她自己的野心。艾黛爾賈特指責教會只能欺騙一般的平民,稍微理解帝國內部狀況的人就知道,帝國早和賽羅斯教鬧翻,教會已經全面撤出阿德剌斯忒亞帝國。證據就是,原本負責帝國宗教事項,擔任教務卿的瓦立伯爵為了爭權開始插手法務事項進而引起與內務卿的政治鬥爭。在這種狀況下,還敢大聲喊賽羅斯教貪汙的艾黛爾賈特可說是顧左右而言他。真想勸她回頭去檢視帝國官員的貪污情形,不要在這邊開懂行的人聽了會笑到被別人當瘋子的笑話。
  庫羅德本就不打算坐以待斃,難得艾黛爾賈特幫他聚集了將近二十萬的帝國人來到這山頭聽他演講,他不說點話好像非常失禮?罵陣是帕邁拉的傳統藝術,每回開戰前雙方都會輪流到彼此的陣營前叫罵,誰厲害能激怒對方先動手就算先贏了一成。庫羅德不在乎在這裡展示這個野蠻的文化給艾黛爾賈特瞧瞧。
  在陽光照射下,晨霧漸漸散去,庫羅德讓康絲坦潔幫他設了一個放大聲音的魔法,哈琵擔心不夠大聲幫他調整了魔法陣的出力,似乎是再加大了十倍的音量?庫羅德不太懂魔道,但要罵人嘛,音量越大自然是越好的。
  「請諸位帝國軍放下武器撤退,主能寬恕你們受到脅迫才做出這種邪惡的事情。」庫羅德的聲音迴響在整個加爾古‧瑪庫,甚至剛離開山腳的帝彌托利及梅爾賽德司都聽到這個聲音:「帝國的皇女艾黛爾賈特,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她刻意煽動你們替她作戰,目的是什麼呢?當然就是嫌你們浪費帝國的糧食,要你們死在主的刀劍底下,完全是借刀殺人。她已經準備好了,要在混戰中放出魔獸,預計在這裡坑殺掉她不需要的一成士兵,不相信的話,請聽聽大司教的說法。」
  接著就是蕾雅沉痛且堅定的聲音迴響在加爾古‧瑪庫:「艾黛爾賈特小姐她在加爾古‧瑪庫犯下了三大罪狀,教團為了和平替她隱瞞,她卻反過來召集無辜的人民對主刀劍相向,令我無比痛心。她第一個罪過就是偷竊,她首先利用了西方教會與中央教會的不合,在女神再生儀式時試圖偷竊天帝之劍,教會因她初犯放過她,可......」
  聽到蕾雅的泣音,應該會有人覺得她哭了,多麼慈悲的大司教啊!庫羅德在旁邊止不住笑臉,大司教真不是省油的燈,演講就是要七分感情三分冷靜才能說動觀眾。
  「可她竟然在上一節又潛入聖墓,這回她成功偷竊了跟著聖人一起沉睡的紋章石,就是因為東窗事發被教會追殺,她才決心跟教團決裂。更過分的是她的第二項罪狀,殺人及傷害他人......我的老友,賽羅斯騎士團團長傑拉爾特,他......他是被莫妮卡‧馮‧奧克斯給殺害,而指使她犯罪的人就是當時的皇女艾黛爾賈特。這還沒完,更過分的是......唉,主啊,請寬恕她的罪惡吧,嗚.......」
  正在主陣準備在黑鷲游擊隊出戰前精神喊話的艾黛爾賈特,看到貝雷特動搖的眼神,只得讓修伯特在營帳施了個靜音魔法,可是沒有太大的效果,聲音還是會隱約傳來。
  「讓我這個受害者來說明吧。」如同事先安排好的,庫羅德接棒繼續說:「皇帝艾黛爾賈特的第二個罪狀是濫殺,她為何要盜走教團保管的紋章石呢?因為她經過多次實驗,知道紋章石能把人變成魔獸。我里剛家的眾多家人以及我的伯父哥德福羅亞都突然死在魔獸的襲擊,然而,這不是意外,經由我的調查才得知,這是帝國皇女在背後操作。她用同盟的人試驗還不滿足,最近帝國領的露迷爾村也發生了疑似傳染病的事件,這也是皇女為了戰爭進行的另一項試驗──諸君試想,身為一國皇女卻不把自己該保護的子民當一回事,她讓你們來到這窮鄉僻壤,是真的因為大義攻打教團嗎?不!是因為她想要讓打算警告王國及同盟注意這危害的教團閉嘴!一旦諸君的戰果不合她意,她一定毫不猶豫地放出魔獸屠殺自己人來製造教團殘暴的假象。」
  閉嘴!閉嘴!誰來讓他閉嘴!艾黛爾賈特衝出營帳,她試圖讓士兵吹響號角進攻,可是大家不是不聽她的指令,而是沒聽到她的話。營帳外面那個隱約無法保持平靜的敘述顯然吸引了更多人的耳朵,那個快要壓制不住潰堤的情感令許多人動容,最後的呼喚也讓士兵們對於艾黛爾賈特投以懷疑的目光。
  「至於她的第三項罪狀就是說謊,是的,我身為大司教聽說了皇帝艾黛爾賈特對於紋章的不滿,然而令我感到害怕的是,她入學的時候賄賂了教會的成員,對加爾古‧瑪庫隱瞞了她有兩個紋章的事實!主啊!這是多麼可怕的謊言!我發現時難以置信!尤其聽聞她說動了沒有紋章的將領,說要替他們及大量平民建立一個沒有教團沒有紋章的世界......然而她自己卻有兩個紋章,有超乎於常人之上的絕對力量!」
  第一次聽說這事情的人們幾乎都嚇壞了,紋章在戰爭時擁有的力量是壓倒性的,他們的女帝居然有兩個?那豈不是和怪物沒兩樣嗎?
  林哈爾特已經無法繃住自己的表情,他在炎帝的身分揭曉的時候就明白庫羅德要他裝傻確實是為了他好,可是這種狀況他要怎麼忍。
  「我要離開。」林哈爾特知道自己應該沉住氣,但他不想,到底是誰在欺瞞大眾?比起艾黛爾賈特的謊言,教團根本是可愛又有情的對象了。
  「喂!林哈爾特!事到如今......」
  卡斯帕爾試圖攔住林哈爾特,修伯特也走了過來,冷冷地說道:「沒錯,事到如今,閣下你可得陪大家走到底。」
  「......如果你不擔心我會在背後捅皇帝一刀,請便。」
  卡斯帕爾從小就知道林哈爾特的臭脾氣,什麼時候不發作居然在這個時節發作,他也有些生氣了。
  「林哈爾特!你不是決定要跟到底嗎?」
  「我只是嫌麻煩!我剛才也說了,我認為攻佔加爾古‧瑪庫沒有任何意義!我也沒做好心理準備!」
  太危險了這個人。修伯特拍拍手,讓一群士兵進了營帳,把林哈爾特壓了下去。
  「喂!你在幹嘛?這樣我們游擊隊就沒有人可以幫忙恢復了!」
  卡斯帕爾試圖基於現實的角度,說服修伯特把林哈爾特放出來,但只換來他一聲冷哼。
  外面的演講似乎即將告一段落:「啊!各位!你們能信賴一個這樣的君主嗎?倘若她有建立沒有紋章世界的理想,她應當要消除自己身上的所有紋章,不是嗎?她不但沒有親近平民,也站在了所有貴族之上。諸君,試想,一旦保護你們的領主的紋章被消除,將來出了什麼事情就沒有任何領主能站在你們面前了!因為你們的皇帝擁有絕對的力量!她站在最前線不是因為要帶頭衝鋒,而是試圖在教團把她的罪狀公諸於世前讓我們閉嘴!我......主啊!我為了教團試圖替帝國遮羞感到羞愧,為一二再再而三犯錯不知悔改的艾黛爾賈特小姐感到憤怒!」
  蕾雅說到這裡深吸了一口氣:「但我堅信主會寬恕、赦免這些受到欺瞞的無辜人民,縱使你們對於主刀劍相向,主也看見你們是基於逼迫是由於無奈才出手,主一定會原諒你們今日的所有罪狀。」
  靜默。
  站在最前頭的士兵可以望見站在最高處的大司教蕾雅,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可是她的聲音是如此地溫柔慈愛,迴盪在他們的腦海內久久沒有散去。
  早到了要吹響號角,一舉進攻的時間,可是多數人都還在消化剛才聽到的事情。普通被召集來的平民開始怯戰,他們害怕自己其實是被派來送死,也害怕魔獸襲擊他們;聽過傑拉爾特的傭兵們難以置信,他們心目中的強者居然是因為信賴帝國被背刺;至於被艾黛爾賈特的理想說動的將領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將來會成為棄子,因為皇帝陛下擁有的絕對力量想要殺死他們似乎比踩死螞蟻還容易。
  這樣的動搖,縱使到了真正吹響號角要進攻時也沒散去,將領們有氣無力,士兵們猶豫不決,傭兵們早收了錢準備撤退。
  「走了!」艾黛爾賈特重新對著黑鷲游擊隊喊話完畢,正要帶領他們突擊大修道院正門口時,後方發出了可怕的悲鳴聲。
  「有石頭!快閃!」
  「是木頭!嘎啊!」
  她回頭,看到大量的巨石及圓木傾瀉而下,不但阻斷了道路,也把許多士兵掃下了萬丈高的山谷。士兵的哀號聲迴盪在山谷間,似乎整個加爾古‧瑪庫周遭的山路都有類似的陷阱,而且根據山路的蜿蜒,有的陷阱是由上而下不斷發生效用,有的則是沿著道路無情地順著重力掃蕩無力阻止的士兵。
  艾黛爾賈特臉色變的死白,她沒注意到陷阱?不是,是教會用隱藏魔法讓他們沒能看到。這個絕對不會是教會的手筆,而是那個該死的蠻族!庫羅德‧馮‧里剛那個假死的混帳!
  「嗯,不用炸藥引起山崩還是太仁慈了,不愧是蕾雅大人。」庫羅德微笑著說著很可怕的話:「直接把他們埋在下面就省的皇帝陛下替他們建墳墓了,每年只要派人來撒花追憶就好了說。」
  康絲坦潔畢竟是帝國人,聽到這樣的話感到有點害怕,但她轉念一想,在努維爾家失勢後真正幫助她不是帝國的任何人,她先去了王國用獎學金在菲爾帝亞的魔道學校學習了幾年,再來是大修道院,在加爾古‧瑪庫這裡,她一個無家可歸的人有了一個安穩的棲身之處。阿比斯是她的家。
  「抱歉,康絲坦潔,我沒有顧慮到妳的心情。」庫羅德注意到她的表情變化,向她欠身:「可是在戰場上,我不會自詡是個善良的人,因為一旦我對他們慈悲,就是對自己人無情。」
  是的,戰爭就是這麼一回事。康絲坦潔點點頭表示理解,她的家人也是因為如此而死,她的家族也是因為這樣破滅。是她自己不夠成熟,還抱有天真的想法。
  「哈琵要打哈欠嗎?」在旁邊有點無聊的哈琵慵懶地問道。
  「不。」庫羅德看著下面慌張整理隊伍的前鋒。其實要攻打加爾古‧瑪庫這些人就夠了,派這麼多軍隊來真的很浪費。「你們都去準備坐騎,等一下要撤退了。」
  哈琵和康絲坦潔就這樣退下了,其他人也收到消息紛紛退下。就剩下庫羅德和蕾雅還站在高牆上。
  「陛下!門開著!」
  艾黛爾賈特聽到最前線士兵的回報,看了下周遭跟著她的人們,除了黑鷲游擊隊大概只剩下一個營左右的人數吧,這樣的數量也足夠攻佔加爾古‧瑪庫,達到她最初的目的了。
  「進攻!不要猶豫!」艾黛爾賈特下令之後,這些在最前線的死士們跟著她毫不猶豫地往前邁進,跑進了艾黛爾賈特還在士官學校時最熟悉的市場區域。
  「小心!」
  框當一聲,大鐵門就這樣把衝進去的人和來不及進門的人隔了開來,還濺起了奇怪的水花。
  「這,好像不是水?」士兵嗅了嗅噴在身上的液體,發現鐵門關下後流了一地的液體,而且還順著石板路一路往下流。
  「糟糕!快退開!」艾黛爾賈特意識到這是陷阱,但已經來不及了。
  一個火球從天而降,轟地一聲,門外被隔開的隊伍們全部被點燃。
  「啊!」
  「救命!」
  然而他們退無可退,後面的路已經被落石和巨木隔斷,受不了火燒痛苦的士兵跳下了山谷自殺。
  「快!快開門!」表情扭曲的士兵拍打著大鐵門,他覺得自己可憐極了,只差一步他也能去到安全的地方。
  「殿下!救命啊!」
  艾黛爾賈特腦袋一片空白,可她隨即想到自己的炎帝之名,為了自己的理想,這些人她隨時可以拋棄。犧牲是必要的。這些人死在這裡是必要的。
  「往前衝!」艾黛爾賈特下了命令,還在猶豫的人們跑進了大修道院進行掃蕩制壓。
  陰影阻擋了太陽,她們抬頭發現許多天馬和翼龍飛過,艾黛爾賈特馬上讓人發出風魔法狙擊或者射出弓箭,但是都沒有效果。
因為他們利用熊熊大火造成的上升氣流,一口氣脫離了狙擊範圍,火焰能阻斷弓箭,風魔法更加強了火勢,讓他們一個接著一個順利能乘著這個風流飛的更高更安全。
  「再見了陛下,我很愉快能和芙朵拉的強者交手。」庫羅德是最後乘上坐騎的人,他故意要說給艾黛爾賈特聽這話似地拉低了飛行距離,刻意掠過他們的正上方,讓害怕被翼龍撞飛的士兵們四散,然後他炫技似地在大城門前往上拉了九十度,最後乘著上升氣流而去。
  但城牆上還有人,是大司教蕾雅。
  「衝!上樓俘虜她!」士兵們紛紛聽令進了大廳,艾黛爾賈特卻沒看到她的老師貝雷特。回頭一看,貝雷特正在嘗試打開城門好滅火,事前被帶走的林哈爾特也逃了出來,正在替倖存的士兵療傷。
  「不要啊!魔獸!」樓上傳來了可怕的尖叫聲,艾黛爾賈特抬頭看不到,她趕緊衝了上樓,看到的是士兵害怕地放下武器,有的人看到她來還瞪著她。
  「純白無瑕者......」艾黛爾賈特愣了愣,隨即向士兵們喊話,試圖鼓舞他們:「這個是教會隱瞞大家的真相!真正引導教會的是這樣的野獸!」
  「不!」其中一個士兵尖叫:「我看到了!大司教被牠殺了!牠對著大司教的臉!只用了一擊!」
  士兵指著的地上有個臉面血肉模糊的屍體,看身形及服裝打扮似乎是大司教蕾雅沒錯。
  「是她指使的?」
  「大司教說過那個.....」
  「居然知道牠的名字,莫非......」
  「因為我們進攻不利,想要直接......」
  衝上樓的死士們議論紛紛,一時間沒有任何人聽令動手。不管他們再怎麼信任女帝,還是有所極限,尤其在他們經歷這些又親眼所見證實了不久前聽到的話,都動搖了起來。
  呼。純白的巨獸似乎嗤笑了一聲。然後牠飛了起來,朝著下面的城牆就是一發。
  「老師!」林哈爾特親眼看到城牆倒塌,爬上城牆試圖去啟動大門開關的貝雷特就這樣毫無防備地摔下了山谷。
  「不!」艾黛爾賈特尖叫:「給我停下來!你這個邪惡的野獸!」
  純白無瑕者沒有聽到她的呼喊,在加爾古‧瑪庫周遭飛著,許多躲過巨石和滾木的士兵們見到了魔獸,有些還受到了這魔獸的襲擊。有的將領試圖讓士兵攻擊牠,但牠像是懂人話一樣,瞬間飛得老高,遠離魔法或弓箭的射程。
  不知何時,純白的巨獸在天空中失去了蹤影,加爾古‧馬庫周圍也陷入了一片死寂,真正的死寂。
  「主君。」修伯特慌張地跑上了樓頂高牆,向艾黛爾賈特報告:「同盟進軍了,他們已經通過古隆達茲平原,抵達了梅利賽烏斯要塞。」
  「什麼?他們怎麼敢?貝爾谷里斯家在做什麼?貝爾谷里斯伯爵呢?」艾黛爾賈特慌了手腳,這和她預計的截然不同,她以為除掉了里剛家,古羅斯塔爾家就能完全控制同盟,沒料到的是古羅斯塔爾家的野心似乎不止於此。
  「啟稟陛下,他在西方戰線。」修伯特恭敬地回答:「我想同盟軍應該打不下要塞,毋須擔心。」
  怎麼能不擔心?她讓那麼多人來打加爾古‧瑪庫,現在成功打下了也摧毀了教會,可是,她卻覺得自己完全失敗。
  「快!調兵回頭!」艾黛爾賈特算了一下,現在軍隊回頭,還來得及在古隆達茲平原夾殺同盟軍。
  然而她錯估了巨石和滾木陷阱對於山道的破壞,等她的士兵們把道路清空,整隊讓毫髮無傷的士兵前進古隆達茲平原,已經是幾天後的事情了。
  在這段期間,同盟軍打下了沒什麼士兵看守的梅利賽烏斯要塞,把它洗劫一空後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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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kumoru 發表於 2022-11-25 23:0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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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1大樹節


  在卡隆領地,帝彌托利很順利地與同伴們會合,令他意外或不意外地,教會的人也大多在這裡。
  在鄰近加爾古‧瑪庫的各國領地中,卡隆幾乎可以說是最親近教會的了,這是把雙面刃,帝國軍或許會認為打完加爾古‧瑪庫後,順道來滅了卡隆也不錯。
  卡隆伯爵義不容辭地接待了王子殿下及青獅學級的其他同學,或許是教會的人也在場,他對於杜篤或錐里爾這些外國人沒有多言也沒有失禮。
  「給你的。」雖然出了大修道院,錐里爾似乎不打算對王族恢復任何禮儀,他從懷裡拿出一封信,幾乎可以說是直接甩到帝彌托利臉上,當然,可能是身高差帶來的錯覺。「他說是分手信。」
  帝彌托利沒有問那個他是誰,收下之後就離開了大廳。眾人也知道該讓帝彌托利一個人靜一靜,沒有追出去。
  帝彌托利走到庭院一角,一臉嚴肅地打開信。
  『親愛的殿下,什麼時候我能從王子妃升格成王后呢?要我來說的話,王都菲爾帝亞不是個登基的好地方,城塞都市阿里安羅德,白銀的少女怎麼想都比較酷,拜託蕾雅大人和你一同前往吧。
  帝國軍應該不會直接攻打要塞,或許會想繞路從卡隆甚至賈拉提雅過去,我想瘋子才會想在融冰時節跳舞。
  如果你能說服哈琵,對於守城會很有利,她只要打個呵欠就好了。但她討厭科爾娜莉亞,你可以和她聊聊你的繼母,對你或許會有些幫助。(應該也可以和科爾娜莉亞聊聊亞爾德蘭公,就和她約在監獄吧)
  我要離開芙朵拉了,因為我登上艾黛爾賈特黑名單第一名。若是聽到我的死訊,不要太震驚,聽到我死而復生也別太欣喜。至少一年後會有我的消息吧,若是天氣不太差的話。
  希望我回到你身邊的時候,可以稱呼你為我的國王了。』
  帝彌托利看到豪邁的落款後,把信唰地幾聲撕成片片,像是在洩憤一樣,遠遠經過的僕人們看到王子氣憤的表情都不敢靠近。
  「拿火給我。」
  原本想裝作沒看到的女僕,因為和他對上眼,只得連連稱是,衝去拿了火盆過來,等著王子把手上那些碎紙都燒成灰燼,才緊張兮兮地退下。
  眾人看帝彌托利一臉陰沉地進來,猜測大概是信上寫了些不好的話吧。畢竟局勢困難,他們分隔兩地要維繫感情也很艱難,但大家都知道王子的個性,庫羅德要是沒把話說絕,殿下就會存有一絲不該有的希望,女神之塔上的願望終究只是個不切實際的夢。
  「我想和蕾雅大人單獨談談。」
  畢竟是王子殿下,突然地提出這個要求,任誰也不會太意外。因為接下來許多問題接踵而來,關於教會人員的安置、戰爭的軍隊經費等等。
  雖然帝彌托利還沒登基,可顯然地法嘉斯內部沒有人期待攝政王琉法司能解決任何問題,或者該這麼說,背後操控琉法斯的派系沒有把王子直接賣給帝國就該偷笑了。
  琉法司是因為沒有紋章才失去繼承權,由弟弟藍貝爾繼承王位,但他在擔任攝政王期間也沒能展現領導者該有的風範及能力,在短短幾年間王國東西對立的局面更加嚴峻,國家可說是搖搖欲墜。
  卡隆伯爵給了大司教和王子一間會客室談話,女僕上完熱茶離開後,蕾雅丟了一個隔音魔法,確保他們的對話不會被第三者聽到。
  「蕾雅大人,恕我失禮,可否請您為我加冕呢?」
  蕾雅並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而是點頭應允後,反問道:「要在這裡嗎舉行儀式嗎?」
  「不,我屬意阿里安羅德。」
  聽到帝彌托利這麼說,蕾雅拿起茶杯啜飲了一口茶,似乎是在思考其中利弊。
  然後她放下茶杯,說出了像是同意的話:「這會是艱難的道路,你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嗎?」
  阿里安羅德在洛貝領,由於王權低落,洛貝伯爵的野心讓他親近帝國,要是一個不好這座最前線的城塞都市就會倒戈成為帝國的。
  教會前往阿里安羅德一定會讓洛貝伯爵警惕,更別說什麼加冕了。如果帝彌托利不能取得阿里安羅德的控制權,反而貿然前往阿里安羅德是個對帝國自投羅網的舉動。
  可有利就有弊,若一舉成功取下控制權,這座城塞都市就是保護塔爾汀平原到王都菲爾帝亞最好的屏障。若是帝國軍要攻打王都,勢必要在此進行一番惡戰,或者選擇繞大遠路。
  「沒有時間讓我猶豫。」
  蕾雅聽到帝彌托利的回答,又拿起了茶杯。她現在得拉攏王國下一任繼承者,如此,教會才能有一線生機,否則在帝國軍與暗黑蠢動者合作的掃蕩下,教會的滅亡只是早晚而已。
  可是王國的現況並不樂觀,教會能幫上忙的地方並不多。蕾雅知道現在王子的首要任務是讓王國西部穩定下來,可是帝彌托利想的是最險的一步險棋,他大可選擇把伏拉魯達力烏斯公爵、戈迪耶伯爵、賈拉提雅伯爵等親近派叫進王都,以此逼迫伯父琉法司交出王位。
  沒有時間確實是個問題。當帝彌托利返回王都等待加冕儀式的這段期間,洛貝伯爵若是倒戈,阿里安羅德就會變成帝國最前線,王都也會陷入危險。
  「......我想尤里斯或許能幫你。」蕾雅放下茶杯:「他過去是洛貝家的養子,應該知道些什麼。」
  帝彌托利知道尤里斯現在在哪裡,他現在和杜篤一同前往達斯卡保護區安置阿比斯的住民。或許在他們回來前,他該先找哈琵談談?
  「謝謝妳蕾雅大人。」帝彌托利站起身,對大司教行禮致謝。
  「......你或許更該感謝庫羅德。」蕾雅放下茶杯:「看到你下定決心沒有迷惘的眼神,我可以猜出他寫了些什麼。因為他的計策,也幫助加爾古‧瑪庫許多,我會替他祈禱,讓主保護他行走的道路。」
  「是。」
  到了現在他還在受到庫羅德的幫助,帝彌托利覺得自己很不像話。可是他漸漸能接受會迷惘的自己,就是因為他責任重大才需要多加思考。現在沒有庫羅德在身邊,帝彌托利得學習和其他人一起商討,就像在大修道院的課堂一樣。
  他不是自己一個人了,現在這裡有菲力克斯、希爾凡、英谷莉特在,亞修、雅妮特和梅爾賽德司也都願意加入他的隊伍而不是到安全的地方去。等杜篤回來後,他還要讓更多人加入他的隊伍,哈琵、康絲坦潔和尤里斯都是很好的助力,如果他們願意幫忙的話。
  帝彌托利毫不質疑自己是否能做到凝聚眾人,因為他是王子,這幾乎是他的天賦。

  =====

  羅德利古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帝彌托利的盤算,可能是菲力克斯寫信給他爸不小心透漏些風聲?但是當帝彌托利收到信的時候,他已經成為阿里安羅德的主人。
  事情比他想的還要容易。曾經身為洛貝伯爵養子的尤里斯掌握了許多洛貝家的不法證據,甚至還有大量與帝國高層來往的書信。
  『殿下,如果你需要,甚至可以在洛貝家找到跟達斯卡悲劇有關的線索。』尤里斯說這話的表情相當篤定,或許只要帝彌托利開口,他就能替他找來。
  他們制定了一個在羅德利古眼中看來十分冒險的計畫,由尤里斯帶著他們潛入洛貝家,在伯爵睡著時給他個驚喜,然後把證據甩到他臉上,在他還沒完全醒來前關進他自己建好的監獄,甚至可以大方點讓他的親信乃至於家人都一起陪他。
  當然為了擾亂洛貝伯爵的耳目,他們採用了當初離開加爾古‧瑪庫的變裝設定,康絲坦潔和蕾雅都願意替他們施加點迷惑別人的魔法。
  在尤里斯回來前,帝彌托利和哈琵的談話讓他短暫地陷入了悲傷,他沒想到被稱為聖女的科爾娜莉亞居然偷偷摸摸地背著王室進行人體試驗,甚至可能與達斯卡悲劇有關。他對著哈琵發誓會讓科爾娜莉亞得到她應有的報應,也在內心起誓要剷除暗黑蠢動者這個組織。
  比起現在加入帝彌托利,哈琵寧可待在她討厭的教會的人身邊,或者該說,現在她不怎麼討厭教會了,所以她還留在卡隆。蕾雅就像錐里爾說的一樣,是出自內心幫助想幫助的人,看到她在卡隆領地無處可去,就讓她與康絲坦潔一起住進卡隆家提供的別墅,還供吃,只是要付出勞力幫忙。這讓她開始願意相信庫羅德對她說的,教會關住她只是對她的能力無可奈何,並不是基於討厭她。
  英谷莉特再次擔任起帝彌托利的替身,這回她穿上盔甲騎著馬更讓人難以辨認真假,加上康絲坦潔研發出可以改變眼睛顏色的魔法,就算取下頭盔也無妨。杜篤當然陪在英谷莉特身邊,和她假裝要前往王都。不過他們可不會真的回去,在中途就會想個辦法折返,前往阿里安羅德與帝彌托利會合。
  帝彌托利他們混在平民之中進了洛貝領地,由於加爾古‧瑪庫被帝國攻打下來,這些人有的是歸鄉有的則是要前來尋求安全地點庇護。
  但接下來要進入阿里安羅德,潛入位於城塞都市北方的官邸就不是那麼容易。幸虧洛貝家對於這個要塞非常地信任,乃至於這麼多年都沒有更改過任何密道的進出口,加上亞修的天賦,從密道出來後沒有任何一扇門阻擋他們超過一分鐘的時間。
  為了安全,帝彌托利採用了夥伴們的提議,開始檢查要塞內部是否有陷阱或其他密道。果不其然讓雅妮特他們發現了奇怪的魔道兵器,在帝彌托利的允許下,他們取出了似乎是動力核心的東西。
  到了早晨,科爾娜莉亞在會議桌上見到王子很是驚訝,讓她更驚訝的是,教會的人居然也出現在這裡,而把她叫來的洛貝伯爵抖的像是一條狗,始終不敢抬起頭來看她。
  「殿下,近來可好?很久沒有問候您了。」科爾娜莉亞擠出了一個笑容,內心盤算著等一下放出她那些可愛的孩子們,讓年輕不懂事的王子知道誰才是這座城塞都市的主人。
  坐在主位的帝彌托利挑起眉,冷淡地問:「妳似乎是我繼母的好朋友?」
  「這不是當然的嘛,殿下,您小時候不是常見我們在一起?」科爾娜莉亞知道帝彌托利絕對不是要和她閒話家常,這個話題顯然有鬼,她得小心回答,替自己爭取啟動魔道兵器的時間。
  「所以誰允許妳把她帶出王宮?」
  「殿下這哪來的話?我怎麼可能違反藍貝爾陛下的命令呢?是誰大膽在殿下耳邊嚼舌根的?」
  帝彌托利敲了敲桌子,笑著回答:「當然是亞蘭德爾公,噢,閣下應當知道他是我沒有血緣關係的舅舅。」
  聽到了意外的回答,饒是科爾娜莉亞也愣住了。她是被背叛了嗎?被那群窩在香巴拉不敢出來的老鼠背叛?她知道塔烈斯不會這樣對她,所以一定是誰慫恿他說了什麼,來考驗她的......忠誠?
  想到這裡,科爾娜莉亞直覺帝彌托利在扯謊,虛張聲勢,一個諳於政治的人在談判桌這麼做毫不稀奇,只是眼前是那個除了打仗似乎沒什麼用廢物王子,才讓她沒有一下子想到那邊去。
  「殿下,雖然我是從帝國來的人,可我也不是和誰都保持聯絡的。或許是亞蘭德爾公記錯了也不一定。」
  「是嗎?」帝彌托利沉穩地笑著,他不喜歡考量利害關係和他不會談判是兩回事:「妳的意思是亞蘭德爾公在扯謊?目的是要離間我們君臣間的關係?」
  「這......不是當然的嘛,殿下?現在帝國幾乎和全芙朵拉宣戰,亞蘭德爾公縱使是你的舅舅,卻也和皇帝更親,他會選擇哪邊不是很顯而易見?」
  科爾娜莉亞看帝彌托利似乎被她說服了,幾乎要露出得意的笑容。這剛滿十八歲沒多久的小子要跟她鬥,還早得很呢!
  「也就是說,妳能解釋為什麼妳沒聯絡的亞蘭德爾公會寫信給妳?」
  帝彌托利揚起了手中的信封,科爾娜莉亞看到這更得意了,她和塔烈斯聯絡向來不用這種會留下證據的方法。
  「這是當然的殿下。」科爾娜莉亞對那封信伸出手:「我能現場指出這封信哪些地方是偽造的。」
  「如此,甚好。」
  帝彌托利把那封信拿向科爾娜莉亞,當科爾娜莉亞握住信封的剎那,發出了可怕的尖叫聲,她掩著面仍然無法阻止像是脫皮一樣的狀況。
  「你!你暗算我?」
  看到『科爾娜莉亞』露出真實的那一面,帝彌托利只有微笑。
  這個計謀只有在假裝是科爾娜莉亞的人認為自己佔上風時才能生效,當然,帝彌托利只是懷疑。經歷過大修道院那些事情,他會懷疑性格劇烈改變的科爾娜莉亞是非常自然的事情。過去拯救無數百姓的聖女居然是個進行人體實驗的混帳?不,他現在不會那麼想,並不是科爾娜莉亞顯露本性,而是她的內裝早就改變。尤其,在他知道科爾娜莉亞和達斯卡事件,而達斯卡事件背後有暗黑蠢動者有關聯的現在,會設下這個陷阱是當然的。
  「呵呵呵,以為你贏了嗎?」科爾娜莉亞低著頭冷笑著,她終於完成了與魔道兵器間的連結:「我可愛的孩子泰塔尼斯和畢斯卡姆,動起來吧!」
  然而外面一片寧靜,沒有聽到任何機關啟動的聲音。房間裡面也只聽見教會的人啜飲著茶。
  「好了,科爾娜莉亞,還有什麼遺言要說的嗎?我就姑且聽聽吧。」
  科爾娜莉亞瞪大眼,她不知道到底發生甚麼事情,是教會的人施展了類似索龍結界的魔法所以她的魔力傳送不出去,還是說她可愛的孩子們已經遭遇不幸了?
  科爾娜莉亞馬上又穩住了內心的動搖,她知道她可以說些什麼讓眼前的王子落於下風,於是她用可憐兮兮的聲音緩緩說道:「說的也是呢,那麼,能請你聽聽一段往事嗎?那是十年前的某一天,帕特麗西雅大人說即使犧牲一切,也想見親生女兒一面。所以,我以王的首級作為交易籌碼,實現了她的願望……」
  但出乎她意料之外,帝彌托利的聲音異常地平靜:「嗯,我知道。」
  帝彌托利並不笨,他和哈琵聊過之後,很容易察覺這個事實。若是半年前的他,現在應該已經失去理智了吧,可是現在他內心反而鬆了一口氣,知道真正該復仇的對象是全芙朵拉的敵人總比他一意孤行帶著國家走向滅亡來得好。
  當然昨晚洛貝伯爵似乎為了讓他動搖,也透漏了一些關於達斯卡悲劇的消息,譬如他繼母的馬車沒有受到任何攻擊這類的話。所以帝彌托利在內心早有個底,知道科爾娜莉亞會說些什麼。把暗黑蠢動者全都送到女神面前,是帝彌托利最近立下的新的目標。
  「你知道?」
  「這不是當然的?亞蘭德爾公可是背叛妳了。」帝彌托利泰然地說著,站起身,走到科爾娜莉亞面前。
  「我不相信......那位大人怎麼會......呃......」科爾娜莉亞的話沒有說完,她那纖細的脖子就這樣被帝彌托利一手扭斷了。
  在旁邊全程觀看的洛貝伯爵看到那一幕忍不住失禁,要是王子殿下願意,取他的性命居然那麼容易嗎?
  「放心吧,我會讓你參加我的加冕儀式。」帝彌托利踩著科爾娜莉亞的屍體,發出了骨頭斷裂和內臟破裂的聲音,但他說話的語音一如往常地平淡:「好歹伯爵也是這裡的主人,不讓閣下參加可是說不過去。」
  洛貝伯爵連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帝彌托利讓士兵把他拖下去,關進大牢讓他們全家團圓。
  西堤斯站起身,咳了一聲,他來這裡就是用來迷惑科爾娜莉亞的判斷,沒想到短時間內王子殿下進步那麼多。

  羅德利古帶著中途遇到的英谷莉特及杜篤抵達阿里安羅德,當他見到帝彌托利時,原本想好要訓斥的話全都吞了回去,因為狀況比他想得還要好太多,不只阿里安羅德,連洛貝及周遭的小領主都被王子殿下收服。他們已經和教會開始合作,研究科爾娜莉亞留下的魔道兵器,他們已經清點了武器庫財物庫,所有人都在為即將到來的戰爭做準備。
  之所以還有這點閒暇,多虧了不到半節前加爾古‧瑪庫之戰。那場撤退戰教會方可謂大獲全勝,反而是把大軍全請到山上的帝國慘敗,據說派出二十萬大軍至少損失了五千多人,而且多數人根本連大修道院的門都沒見到,在山道上就被陷阱所害。
  以正常狀況論,女帝艾黛爾賈特的作法並沒有錯,以多敵少派出倍數以上的軍隊確實清剿敵人,在戰場上是絕對正確的。可是戰爭向來不是人數多的一方就必勝,加上天氣、地形等因素,頂多是勝率高一點。
  「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羅德利古。」帝彌托利從文件堆裡面抬起頭來,他現在一天需要下好多個決定,當然有部分他請吉爾伯特和西堤司分攤掉,比起一開始自己忙到深夜,現在已經算是輕鬆多了。
  學會求救。帝彌托利知道這對於一個上位者來說很不容易。很多人會誤以為這是示弱,其實相反,這是信賴下屬的表現。在這種緊急時刻,讓大家分攤總比延遲拖沓來得好。法加斯和教會目前是不可能切割的,借助教會人才也很自然。

  西堤司不愧是大司祭輔佐,處理這些文件很有效率,由他先看過一次再區分緊急程度出來,軍事的部分交給有相關經驗的吉爾伯特審閱,其餘的目前由帝彌托利自己批審。
  關鍵的加冕儀式,帝彌托利交給希爾凡他們去辦,有大司教負責指揮他們跑腿,相信兩天後能夠順利舉行。
  「殿下,您真的要在這裡舉行加冕儀式?」
  帝彌托利當然知道羅德利古的問題核心所在。
  人都是這樣的,要是戰爭成功將來他就會成為勇於承擔責任的王子與國王,若是失敗他就會成為急功好利短視近利的末代王子。但無論成敗,他這樣不管祖制的行為,將來都會成為攻擊目標,可想見十年後還是有人拿這事情出來批評。
  帝彌托利沒有那些人那麼樂觀,經歷達斯卡悲劇的他比誰都清楚暗黑蠢動者多可怕。帝國軍一旦混入他們的力量,戰爭或許會變成一面倒的潰敗。反正最差的結果就在眼前,他也顧不得誰會對他說長道短。
  「是啊,兩天後。若是你能留在這裡觀禮是再好不過了。」
  羅德利古當然不願意錯過,不過他提議道:「等將來情勢穩定,在王都菲爾帝亞再舉行正式的就職儀式,如何?」
  「......老實說,情況不太樂觀。」帝彌托利拿出一疊文件,遞給羅德利古示意他過目。
  羅德利古看了大吃一驚,王國西部位處比較溫暖的地帶,居住的人口和經濟狀況比東部好上幾倍,可是這份赤字的洛貝領收支表是怎麼一回事?
  「科爾娜莉亞研發出來的魔道兵器很花錢。」帝彌托利放下手中的筆,揉了揉眉心:「洛貝伯爵似乎把財產都轉移到帝國去了。」
  「什麼意思?」
  「他打算把領地賣給帝國,要是再晚來一點,這裡就變成法嘉斯公國了。」
  這個赤字當然是假的,看阿里安羅德的養護狀況就可以知道,洛貝伯爵為了能賣個好價錢,可是花了大錢在保養要塞上面。帝彌托利他們的運氣也算是不錯吧,潛入這裡的時候恰好阿里安羅德的武器維修已經告一段落,只是想到這些武器原本是養護來對付自己的,就有些令人不寒而慄。
  「而且洛貝伯爵還有在從事人口買賣。」
  帝彌托利把這件事情交給跟著蕾亞從卡隆過來的哈琵調查,看上去慵懶的哈琵對於這件事情可不含糊,她和教會聯合偵破了幾個藏匿小孩的據點,那些孩子都來自鄰近的小領地。
  「他把人送給科爾娜莉亞做研究,或者是運到帝國。」
  因為這事帝彌托利成功地讓洛貝家的騎士團,全都收入麾下。著名的老將『灰色獅子』關達爾縱然對於洛貝家忠心耿耿,人口販賣似乎踩到他身為騎士的那條線,還是亞修和尤里斯合力把老人家勸回要塞為將來的戰爭貢獻。老將軍效命於王子是個指標,原本猶疑不定的騎士和小領主紛紛表態支持帝彌托利。
  「......殿下您真的成長很多。」才幾天的時間就能做到這樣,羅德利古不得不感佩年輕人的成長。
  「不過洛貝家運出去的錢還是追不回來,問題沒有解決。」
  洛貝伯爵現在很聽話,但有些事情怎樣都不講。帝彌托利不怪他,洛貝伯爵只是選擇了不想與暗黑蠢動者為敵。否則,他直接帶著洛貝領投靠帝國就好了,沒有必要賣掉領地。
  「殿下認為戰爭會持續很長時間?」
  「不管時間長短,沒有錢就是問題。」
  養騎士團要錢、僱傭兵要錢,保養武器要錢、治療士兵要錢,更別提基本的吃,每天都是極大開銷。現在幸運的是教團願意協助他們,只要給教團一個駐紮地就好,也不需要付錢給他們。
  帝彌托利當初會跟著庫羅德信中的建議來到阿里安羅德,除了安定王國西部這個主要目的之外,就是希望西部能負擔多一點的支出。可是他小覷了洛貝伯爵和科爾娜莉亞,洛貝伯爵試圖掏空領地賣城逃跑,科爾娜莉亞除了未經許可研發魔道兵器,還布局試圖奪取王都菲爾帝亞。
  也因為帝彌托利沒有回王都,躲開了一場災難。若是他傻傻地回去,現在可能就會按照科爾娜莉亞的計畫,被誣陷刺殺攝政琉法斯下獄。
  「菲爾帝亞的狀況如何?」帝彌托利知道羅德利古趕來的原因,現在王都或許是一團亂,他也不想去管伯父是怎麼想的。
  「殿下,這是應當握在您手中之物。」羅德利古拿出一把槍,交給了帝彌托利旁邊的隨從杜篤。
  「『阿萊德巴爾』......」看到英雄遺產,帝彌托利就會想起庫羅德提到英雄遺產時的模樣。他痛苦地閉上眼,那表情讓羅德利古誤以為他想起了先王藍貝爾。
  「琉法斯還是老樣子,管理好王都似乎就是他的極限了。他對於戰爭似乎很害怕,主張著不要招惹帝國,帝國就不會主動攻擊王國的說詞,所以對於殿下您的舉動......」
  羅德利古進宮時也不想和攝政伊哈大公琉法斯起衝突,但說服這位膽小鬼讓出王位實在太困難,他索性放棄言語,用行動說明他對帝彌托利登基的支持。
  「伯父應該覺得我是把人民帶向地獄業火的惡鬼吧。」帝彌托利自嘲地笑了。這時候還在綏靖政策,莫非伯父覺得洛貝伯爵把阿里安羅德讓給帝國,帝國就會放過王國?不要抵抗就不會有所犧牲,這完全是侵略者無恥的謊言,正確的應該是不要發動戰爭就不會有所犧牲吧。
  「關於錢的問題,殿下可有想法?」
  繞了一圈,羅德利古又把這個無可避免的問題提起。
  「......讓琉法斯帶著我的婚約書來找我。」
  「殿下可是想向帕邁拉求援?可遠水救不了近火,這樣一來一往或許......」
  帝彌托利也知道或許來不及,他也不打算心存僥倖。目前值得慶幸的是教會提供的協助是免費的,去年在女神再生儀式那節就知道加爾古‧瑪庫沒有財物,或許是因為這原因,現在就算流落在外,賽羅斯騎士團還是能運作──所以,合理的思考就是在需要幫忙的部分請教團負擔,譬如治療、分隊夾擊等等。
  「......能夠支持一年嗎?」雖然希望渺茫,帝彌托利仍然願意相信庫羅德能如他所言在一年後回來。然而這真是太功利了,彷彿他結婚只是為了錢。
  「我會想辦法,殿下也毋須擔心太多。」
  羅德利古可不是在說空話,他知道琉法斯是個膽小鬼卻也非常珍惜布雷達德家的財產,身為王室成員,琉法斯在各方面可以說是節儉到小氣,這幾年他攝政唯一的貢獻大概是往金庫存了一大筆錢吧。這也是帝彌托利沒和琉法斯鬧翻的原因之一,伯父膽小保守某方面也是好事,他不敢貪汙也不會為了創新什麼而投入金錢,每年的支出都花在那些基本養護,剩下的收入全進了國庫。
  羅德利古又和帝彌托利聊了一會兒,確認殿下的狀況確實不錯後,他才懷著期待兩天後加冕儀式的心情退出了房間。

-------------

作者的話:
  抱歉上週沒有更新。因為上週連續加班五天,累到不想開文件。
  這回當初在初稿時被我妹妹吐槽說帝彌托利的智商也變太高了讓她很不習慣。或許讀者也會和她有同感吧。
  對了,因為我很討厭紅花線和艾黛爾賈特,後面的劇情就會大大地脫離紅花線,可以說幾乎都是原創了。要說討厭紅花線哪裡,大概是紅花線充斥著謊言吧。當然只跑這一線的人不會發現,因此很容易和先玩其他路線的人起衝突呢。
  話說回帕特麗西亞(安薩爾瑪),帝彌托利的繼母,在DLC還沒更新之前就有她是黑幕的說法。我自己則是傾向她也是受害者。首先她被逐出帝國的原因不明,但根據她看到塔內的實驗會憤怒這點來看,或許她不經意地得知了帝國皇子皇女們被實驗的事情。艾黛爾賈特是第四皇女,實質排行第九(詳情參看艾黛爾賈特與導師的支援C),在她之前肯定有比她年長的八位皇子皇女被送到地底實驗了。再來就是她被送到王國後,基本是被孤立的,唯一的友人是內裡被掉包的科爾娜莉亞。科爾娜莉亞帶她去看塔,自然是為了黑藍貝爾。當科爾娜莉亞對她提出那個交易時,我不認為帕特麗西亞有很認真地覺得這會實現。有點像是,被霸凌的群體中有人提議說要去殺了帶頭霸凌的人解決一切問題一樣,會被當成是自我安慰的玩笑很正常。最後帕特麗西亞還活著嗎?我想答案是否定的。我很訝異哈琵注意到帝彌托利翻書的動作和她繼母很像,這確實是小事,但也間接證明王子是被繼母一手帶大的,也就是說影響帝彌托利人格最多的人或許是帕特麗西亞而非藍貝爾。
  帝彌托利那麼會忍耐、隱藏真實的自己,只顯露出身為王子正向的那一面,可能是從繼母那邊學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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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kumoru 發表於 2022-12-2 21:4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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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1 豎琴節


  帝彌托利登基後沒幾天,就收到了帝國軍朝阿里安羅德進軍的消息。
  人家要打,未必要打開城門跟對方打。帝彌托利和眾人商量後,決定先採取守勢,然而他還思考了另一個可能。
  「陛下,在大軍壓陣的情況下還分散兵力,或許過於魯莽。」希爾凡指了指剛才帝彌托利在地圖上畫出的另一條進軍路線:「帝國軍不太可能按這個路線朝王都進攻,如此一來補給線會拖得太長,加上中間還要經過卡隆及賈拉提雅,對他們來說風險太大。」
  其他人紛紛點頭,他們都不認為帝國軍會犯這種失誤。
  帝彌托利的構思是把目前有的兵力分成兩半,一部份守城,另外一部份前往他剛才指示的路徑進行埋伏作戰。
  「如果能把敵軍引誘到這個路徑上確實不錯,山...... 不,陛下。」菲力克斯思考後倒是認同帝彌托利的構思:「現在正在融冰,對於東部來說天氣還是很寒冷。」
  天氣是法嘉斯的利器,過了飛龍節天氣就會變得相當嚴峻,維持超過半年的嚴寒,直到花冠節才會回到算是宜人的氣候。當然,這是指王國東部的狀況,西部並沒有那樣嚴峻的氣候。
  菲力克斯不認為閉城不出是正確的,這樣就會淪為消耗戰。所以他才會認為帝彌托利的另一個構思很有意思,假設帝國軍領袖腦袋突然抽筋採取這樣迂迴的路線,他們就有很多機會對於帝國軍的補給線進行突擊,奪取敵人的資源對於戰況也會有很大的幫助──但,這是過於樂觀的猜想。現實擺在眼前,帝國軍有九成以上的機會選擇攻城,因為越過阿里安羅德之後就是塔爾丁平原,平原地形毫無遮攔,幾乎可以直衝王都菲爾帝亞。比起迂迴造成的損失,強攻下阿里安羅德實在安全得多。
  「重點在於沒有辦法化被動為主動吧。」希爾凡直指了要點,大家不約而同嘆了一口氣。
  羅德利古在觀禮結束後就起身回伏拉魯達力烏斯領,他現在或許在整頓軍隊,也或許在連絡其他家族商討如何幫助陛下渡過經濟上的困難。
  「守城只有我們沒問題。」哈琵突然冒出來說話:「哈琵和帝彌托利說好了,會打很多哈欠,這樣子就不需要太多兵力駐紮在這裡。」
  哈琵從來沒想過自己失控的能力可以用在這樣的地方,當帝彌托利來拜託她的時候,她還有些嫌麻煩。可是她左思右想,覺得自己待在這裡一直在吃白食不太好,就跑來出席會議提出她的看法。
  哈琵雖然不喜歡,也害怕其他人異樣的眼光,但還是姑且解釋道:「我的能力可以透過打哈欠召喚魔物,有時候連打幾個哈欠還會跑來不得了的大傢伙呢。」
  「所以陛下才會提出這個構思嗎?」
  眾人又低頭去看那條路線,再次對於帝彌托利的構想實現的可能性進行評估。
  帝國軍在攻城的時候,後方突然出現魔獸會如何?軍隊勢必陷入混亂,甚至需要停止攻城的動作改而先處理魔獸。一次兩次或許還行,但幾回下來,或許他們就會放棄攻佔這裡的念頭?可是這個戰術也有風險,若是帝國軍沒處理好魔獸,魔獸跑去襲擊鄰近的領地就不好了。
  非常危險的戰術。
  「不然我們先來討論這個埋伏計畫的可行性?」英谷莉特指向賈拉提雅:「我認為帝國軍在這裡雖不至於全滅,但一定會有大損傷。」
  今年春天的氣候並不暖和,賈拉提雅還有一部份的土地還沒融冰。可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地形的利用,賈拉提雅在融冰時期荒地會沼澤化,乍看之下不會有埋伏的荒原會成為可怕的泥淖陷阱,能確實讓帝國軍的速度減緩甚至讓隊伍前後拉長,如此一來他們就能在後面的丘陵地形進行伏擊,也能針對帝國軍進行前後截斷的攻勢。
  「還是那個問題,他們會按照我們想的去做嗎?」菲力克斯聳聳肩。
  「如果受不了魔獸,又一直攻打不下來,或許會?」雅妮特對此還是比較樂觀的。
  帝彌托利安靜地聽著討論,思考如果是庫羅德會怎麼下手,記得沒錯的話,庫羅德給他的分手信中似乎相當篤定帝國軍不會直接攻打阿里安羅德,為什麼?庫羅德到底是收到了什麼訊息,才會覺得帝國軍不會真的攻打這裡?因為帝國軍打算買下阿里安羅德?還是因為......科爾娜莉亞?
  帝彌托利不自覺地蹙緊眉頭,仔細思考,科爾娜莉亞本來的計畫是奪取王都將他下獄,幾乎是帝國軍內應的她,當然不會讓帝國軍攻打阿利安羅德及王都菲爾蒂亞,而是繞過阿利安羅德去攻擊王國東部幾個可能反抗帝國統治的領地。換句話說,帝國軍此行前來攻打,極有可能是虛幌一招,不讓王國東部諸侯對西部已經叛變起疑,接著讓軍隊前往東部進行攻擊?
  直到這個時候帝彌托利才意識到消息的傳播在戰爭時期是多麼地重要,讀過書本和實際應用的差距實在太大了。雖然有偵查兵負責出外探查敵情,但那些都是表面的,內部的消息極度缺乏,可是在法嘉斯的傳統上並不習慣使用間諜或暗殺這類的手段,一時之間帝彌托利也不知道要從那裡去找人才和線索。
  「陛下,抱歉打擾了,我的手下攔截到了兩份密報。」突然出現的尤里斯雖然中斷了作戰會議,但他帶來的消息是很有用的。
  一個是從王都菲爾帝亞來的消息,不知名人士傳信來阿里安羅德詢問科爾娜莉亞是否要實施計畫否則要付違約金;另一個則是從帝國軍那邊寄來詢問洛貝伯爵,科爾娜莉亞是否已經前往王都執行計畫。
  時間差。帝彌托利很快就反應過來,在消息傳遞之間是有差距的。王都那邊的反叛人士不知道阿利安羅德實質上已經易主;帝國軍那邊不確定科爾娜莉亞是否已經奪下王都。
  王都那邊或許是羅德利古及其他東部諸侯幫忙進行訊息干擾,可是帝國軍這邊就沒有,他們的消息還停留在得知科爾娜莉亞的叛國計劃。
  然而帝彌托利沒讓大家知道科爾娜莉亞已經死了,多數人以為她和洛貝伯爵的黨羽們一樣都關在阿里安羅德的地下監獄中。知道這事的,只有極少數人。
  可以利用這狀況。
  「看來......如你建議的,留洛貝伯爵一命還挺划算的。」帝彌托利這樣對尤里斯說。
  美麗的臉龐露出明顯得意的笑容,尤里斯理所當然地回答:「當然啦,他能幫忙寫信簽名蓋印章,有用得很。」雖然地點是在監獄裡面就是。
  於是他們很迅速地取得了洛貝伯爵的親筆信,內容大概是:科爾娜莉亞因為東部諸侯們的抵抗還沒能順利取下王都。為了帝國能順利完整取下王國,建議他們繞過阿里安羅德,前往王國東部與帝國事前派遣進來的傭兵進行夾擊。
  帝彌托利也寫信給羅德利古及其他領主說明目前阿里安羅德的狀況,希望他們能配合既時可能的夾擊戰。如果能找到科爾娜莉亞事先安插在王都菲爾帝亞的傭兵團,引導他們去和帝國軍狗咬狗是最好的。
  尤里斯有辦法讓消息用最快的速度傳出去,雖然帝彌托利試圖招攬他,但他大爺似乎比較想按照自己的方法做事情,帝彌托利也沒有多說什麼,只希望若是尤里斯有關於同盟那邊的戰況可以告訴他。
  「陛下這是...... 關心舊愛?」尤里斯自認為很努力挑選措辭了,但顯然地其餘法嘉斯人都認為他在國王的傷口上撒鹽,非常不可取。
  「不,只是想確認帝國軍目前的分散狀況。」
  「理解。」
  尤里斯也認同帝彌托利的想法。一般戰爭很少出現雙面作戰的狀況,因為按正常論,一對一就已經有很多變數了。可帝國膽敢同時與王國、同盟(或許可加上教會)開戰,顯然是頗有勝算才敢這麼做。
  果然要了解暗黑蠢動者給予帝國軍多少幫助吧?尤里斯雖然想到這點,但他也知道就目前的狀況,他要獲得相關情報是很困難的。一來是他的手下多在王國西部活躍;二來是現在是戰爭期間,平時傳遞訊息多靠往來各地的商人,但現在因為戰爭各地有檢查哨,訊息傳遞明顯受阻。
  尤里斯答應若是有什麼最新消息會最快時間傳遞給國王陛下後就離開了。
  而作戰會議,持續進行中。

  =====

  艾黛爾賈特在加爾古‧瑪庫之戰慘勝之後,派遣手下蘭道夫與拉蒂絲拉瓦前往王國,把原本安插在加爾古‧瑪庫西部戰線的貝爾谷里斯伯爵召回梅利賽烏斯要塞守城。
  同盟軍是以急行軍的方式迅速穿越古隆達茲平原,因為幾乎所有的軍隊都被派遣至加爾古‧瑪庫,剩下的留守人員根本不是同盟少數菁英的對手。同盟軍進入要塞之後把金庫及武器庫洗劫一空,要塞內多數的陷阱及固定兵器遭到破壞,而且幾乎是一天內就完成這些事情,一隊人馬就這樣丟下沒活人看守的空城離去。
  艾黛爾賈特收到消息時其實事情早就差不多結束了,梅利賽烏斯要塞被空城化也是傳令官到了要塞才發現這事情,這個時間差根本讓她來不及派遣軍隊回去攔截同盟軍。
  庫羅德‧馮‧里剛。艾黛爾賈特其實打從一開始不太把他放在心上,那種一直在打聽他人消息的傢伙特別令她討厭。絕對不是因為她有著秘密。
  艾黛爾賈特也不同情庫羅德一個突然就成為盟主代理,是他自己要接下里剛家繼承人這個位置,想要享受身分地位自然要承擔相應的壓力,這是理所當然的。古羅斯塔爾伯爵討厭庫羅德是當然的,他都快搞掉里剛家突然冒出一個人,對他來說是功虧一簣。
  艾黛爾賈特現在才覺得自己或許想錯了,但她不確定自己判斷錯的,是古羅斯塔爾伯爵的貪欲,還是關於庫羅德這個人的聰慧程度。
  很顯然地,金鹿學級並沒有黑鷲學級那麼多的外派課題。這讓庫羅德有很多時間在大修道院蒐集訊息,不管是他自己打聽來的、藏書室查到的,或者是托馬修特意給他的,噢,似乎還有他自己偷聽到的,他都在腦內經過很好地分析整理。
  艾黛爾賈特以為帝國人不會喜歡庫羅德,但令她意外的,連不太出門的貝爾娜提塔都覺得他很有趣,似乎就領導人來說,庫羅德屬於比較能親近,而非高高在上的類型,和她截然不同。
  經過加爾古‧瑪庫之戰,黑鷲游擊隊因為缺少了老師貝雷特的帶領,暫時艾黛爾賈特還不曉得該拿同學們怎麼辦。他們都是因為老師而留下來的,不是她。現在老師生死不明,有的同學明顯缺乏幹勁。
  那天之後,林哈爾特幾乎不說話了,也不太搭理其他人,特別是對他致歉的修伯特,就連卡斯帕爾都拿他沒辦法。貝爾娜提塔受到太多驚嚇,一直關在自己的房間,艾黛爾賈特試圖找她談談,換來的只有驚叫聲和道歉聲。多洛提亞似乎在考慮退出隊伍,畢竟她是平民又是女性,躲在後面是可以被原諒的。
  艾黛爾賈特感到挫折,一點點。
  她過去被鎖鏈鍊在皇城底下,與老鼠為伍,經歷那些非人道實驗時,她只感到憤怒而非挫折。而她的計畫一直以來都那麼地順利,縱然有些小插曲,還是多半按照她的計畫進行......可不知為何,艾黛爾賈特就是特別在意最近的挫折。
  修伯特建議她使用暗殺這類的手段除掉庫羅德,艾黛爾賈特有些猶豫,亞蘭德爾公倒是大大地贊成,他認為這會加速同盟瓦解,對於戰況非常有利。
  突然失去盟主領導的同盟會如何呢?來自水之都迪亞朵拉的訃聞很快地傳到芙朵拉各地,里剛老公爵過世,繼承人庫羅德在守靈時遭到暗殺不知所蹤。可是同盟沒有陷入混亂,圓桌會議按照里剛家事先提出遞補順位,由達夫納爾家上位,古羅斯塔爾伯爵洛廉茲擔任盟主。
  艾黛爾賈特收到消息時以為自己聽錯了,古羅斯塔爾伯爵怎麼可能放過這個好機會?她對洛廉茲的印象只有到處搭訕女性,沒了,反而還是修伯特提醒她,洛廉茲曾經在王國的魔道學院就讀,或許他不像他父親一樣是個親帝國派。
  在士官學校後期,艾黛爾賈特忙於取信塔烈斯取得協助以登基上位就不太注意同學間的互動,她還以為洛廉茲很討厭庫羅德,所以收到特地寄給她的緝凶文告時又更驚訝了。
  金鹿學級的團結似乎是用另一種形式展現的。
  艾黛爾賈特直到很後來才想通,飛馬節的時候,她曾和庫羅德秘密見過面,那時庫羅德不曉得以怎樣的管道知道她回帝都安巴爾秘密登基一事,從那之後,庫羅德就在布局了。又或者,事情開始的更早,早在翠雨節庫羅德回同盟代替外祖父參加圓桌會議時就開始了。
  庫羅德有個奇怪的魅力,他總能讓別人相信他說的話,不管他有沒有證據,或許是基於他的態度,又或許是別的,他很容易讓人覺得事情會朝向成功、正確的方向發展。可怕的是,他才來到芙朵拉大陸不超過兩年的時間。佩托拉至今都說不好的語言,庫羅德說的可溜,還沒有任何古怪的腔調。他對芙朵拉的一切掌握的速度異常地快,彷彿他對於這些很有經驗似的。
  艾黛爾賈特很快地就拋棄了關於庫羅德的思考,她收到了修伯特的報告,不幸被失蹤的年輕盟主,遺體將不會被任何人找到。
  他們會贏。艾黛爾賈特又升起了信心,帝彌托利不足為懼。
  然後她又收到了王國軍幾乎把帝國軍全滅的消息。
  蘭道夫死在賈拉提雅領地的冰沼,一個除了當地人根本沒人知道哪裡原本是沼澤,乍看只是結有一層薄冰的土地成了可怕的死亡陷阱,多數士兵掉落湖泊凍死或者是陷入泥濘地被自己人活活踩死,剩下極少數成功脫離沼澤區域的士兵也躲不過被敵人殺頭的命運。
  拉蒂絲拉瓦走得更遠一點,幾乎要到伏拉魯達力烏斯領地,可她死得很複雜,有消息說她在亂戰中被自己人所殺,也有消息說她中了陷阱同時被兩個陣營當作目標,當然也有人說她是逃跑時迷失了方向衝向敵軍才死。
  艾黛爾賈特靜默了。
  他們是縱使聽了加爾古‧瑪庫之戰那場亂七八糟的敵方演說後,少數還願意跟隨自己的將領。也因為這樣,艾黛爾賈特才把王國戰線交給他們,因為她認為以他們的能力要贏下來很簡單,這巨大的戰功將能幫助他們證明自己的能力。
  最後艾黛爾賈特回到帝都安巴爾,她決定改變戰略。
  王國經濟風雨飄搖,不大可能有力氣進攻,只能選擇防守,因此戰爭時間一長對他們必然不利。帝彌托利那種個性不可能讓人民餓肚子,只要讓軍隊不定期進攻,就能擾亂王國的經濟發展,讓王國從內部崩盤;至於同盟,聽說最近帕邁拉有不少動靜,大抵聯軍大多會轉移到邊防。只要看準機會去打游擊戰,或許取下密爾丁大橋不是難事。
  艾黛爾賈特對於自己的戰略很有自信,她相信現在的困難終有突破的一天,只要她培養好更多的死士,找到更棒的將領,最重要的還是老師貝雷特的歸還。
  她秘密派遣了許多人前往加爾古‧瑪庫找尋貝雷特,她相信老師沒死,總有一天,或許在約定之日,他就會現身在她眼前。

  =====

  在王國與帝國交戰前夕,伊哈大公琉法斯終於從王都菲爾帝亞來到阿里安羅德。因為時機敏感,他險些被捕下獄,但念在他是前攝政王、現任國王的伯父這層關係上,他只被軟禁在客房內。
  現在阿里安羅德的警戒等級是最高層級,主因是守城的人手只剩下原本的十分之一,多數人都被派出去,有的人先行到東方的領地支援,有的則是去準備截斷敵人隊伍的伏擊。沿途可能會遭遇戰火的村莊、城鎮也派傳令官疾行通知關閉城門,沒有防禦力的小聚落則讓他們選擇要留在原地還是遷移到附近的城鎮。
  帝彌托利請騎士把伯父帶到他的辦公室,他熟知琉法斯的個性,膽小的他是不可能趁機逃跑的。
  「......殿......陛下。」琉法斯進門後,結結巴巴地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帝彌托利請侍從送上茶後,就讓人退下。
  隔音魔法。康絲坦潔真的是個天才,帝彌托利跟他提出這個構想後,她沒兩天就發明出了這個魔法道具。雖然阻隔聲音的範圍不廣,最多一個房間大小,但只要事先設置好,要使用時對開關輸入一點魔力就能生效。對於帝彌托利這樣不擅長魔道的人來說,是相當便利的道具。
  帝彌托利不希望他們的談話被其他人聽到,在侍從離開後就啟動了開關。
  「我吩咐的東西有帶來嗎?」
  「咳,是,是的。」琉法斯戰戰兢兢地交出了一捲紙,他看著椅子,不曉得自己應不應該坐下,天曉得他的姪子是怎麼看待他的。
  「請坐。」帝彌托利說完,就在自己的位置打開那捲保管得挺好,紙張連泛黃都沒有的婚約書。
  有時候帝彌托利實在搞不清楚自己的父親到底是不是一個好國王,他想,這是所有當子女的必經過程,越是長大越能理解童年的憧憬及崇拜是多麼地可愛,因為還小所以看不清現實,因為成長了可以思考更多元,也因為站在同一個位置了所以開始評斷孰是孰非。
  政治庇護,可以理解。可是不用付聘金?只要無條件接受對方即可?帕邁拉王室真的會接受這種不平等條約?他們要給法嘉斯這......帝彌托利稍停了一下,數了後面有十幾個零的一串數字。這是基於雙方貨幣不同造成的天文數字嗎?而且就算不想結,只要接納對方,帕邁拉王室也會給一筆錢。
  這不是婚姻吧?帝彌托利又看了兩次,連使節團都不用派,只要時間一到,一封回函就會把人送過來......庫羅德要他小心詐騙,免費的東西最貴,莫非這是一種時興於帕邁拉的詐術?父皇又是抱持怎樣的心情簽約的?法嘉斯大賺一筆和小賺一筆這樣差別的心情嗎?還是基於人道的精神接納有一半芙朵拉血統的王子?
  「......陛下......帝彌托利,勸你不要對蠻族抱持希望。」琉法斯看姪子讀婚約書的表情非常扭曲,站在伯父的立場他開口了:「我們對帕邁拉的了解很少,也不清楚他們會不會履行約定,再說......你不也很清楚的嗎?那孩子已經死了。」
  死了。帝彌托利抬起頭,看向伯父。琉法斯果然知道什麼,他知道,所以才要帝彌托利考慮和其他人結婚的事情。
  「藍貝爾很感激你那麼懂事沒有哭鬧著要找人,你知道他為了你繼母的事情已經夠為難了。」不,我是忘了,帝彌托利幾乎要大喊出聲。我不應該忘了他,他替我捱了一刀,他差點死了,那道傷口現在還在折磨他,這不是他該得的,對他來說一點也不公平,他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努力適應冰冷的天氣,努力討好所有的人,最後得到的是這個結果。
  帝彌托利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忘了,大概是年紀太小,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又太短,但他不想替自己找理由,就算卡里德死了,他也不該忘了他。
  「事到如今也不用去求蠻族要什麼,帕邁拉又那麼遠......」琉法斯的話沒說完,看到帝彌托利的表情就停住了。和藍貝爾一樣,琉法斯知道的,只要他弟弟露出那個表情,他怎樣都說不動他,就像達斯卡悲劇之前,他勸了又勸還是沒能讓弟弟回心轉意。「我知道了,陛下。」琉法斯長嘆了一口氣:「你就按照你想做的去做吧。」
  帝彌托利拿起筆,沾了沾墨水,取出一張白紙寫了起來。公文,他過去為了這個頭痛,他不是個理性的人,總是被指責放了過多的感情。現在終於知道這樣不帶感情的書寫,某方面是為了公平。
  「所以,為什麼卡里德離開了?」帝彌托利看著雪白的紙,就像看到那天的雪地一樣,在紙上暈開的墨水成了斑斑的血跡。「你們覺得他沒救了,就讓人把他送走?」
  琉法斯慌張地放下茶杯,發出了清脆的聲響:「不,不,是......是他說想家想回去的。」
  其實很合理。帝彌托利能理解,卡里德只來法嘉斯不到一個季節的時間,他想家很自然,何況他又受了重傷。可是琉法斯那麼慌張就讓人覺得其中有鬼,帝彌托利看向他,不發一語。
  那眼神讓琉法斯以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砍頭了,絕對不是錯覺。
  「......好吧,是藍貝爾,或許是我,也可能是其他人,覺得那孩子死在陌生的地方太可憐了。」
  琉法斯不記得是誰提議的,但是他們很快地達成共識,像做錯事情的小孩拚命要掩蓋錯誤一樣,連欺騙帝彌托利的謊言都編好了,用最快的速度把人送離了菲爾帝亞。但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帝彌托利像個成熟的大人一樣,什麼都沒問,這讓他們都鬆了一口氣。
  「......謝謝你願意告訴我這些,伯父。」帝彌托利落款後放下筆,拿過印章來蓋了個章。「戰爭就要開始了,你明天就回自己的領地吧。」
  「......我沒辦法勸你,我知道,陛下。」琉法斯知道自己被許多人嘲笑是個膽小鬼,但是,膽小又如何?至少他活到了現在。
  「伯父,要是我有什麼萬一,布雷達德家就拜託你了。」
  帝彌托利從位置上起身,走到伯父面前,彎下腰:「我知道我很任性......」
  「嗯,就和你父親一樣。」琉法斯拍了拍帝彌托利的肩膀,這一刻,他們只是單純的伯父與姪子。「可是我會逃跑,我只會逃,這樣也沒關係嗎?」
  「是的,這樣就夠了。」
  帝彌托利直起身,和比他矮了一點的琉法斯相視,隨後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大笑了起來。


---------


作者的話:
  本周差點要沒辦法更。電腦WIFI一直上演連接五秒即斷線。在那邊和它斷斷連連斷斷,又重新開機,鬧了一個半小時多。好在最後一刻網路回魂了。
  這兩三周都在加班,雖然文章寫完了但也懶的校稿和修稿了。只有鼓起勇氣貼出來。謝謝指教。
  一度考慮要不要之後每周更兩回,趕快把文章貼完。但想想要是事後我又有幹勁修稿,恐怕悔不當初,還是暫時維持一周一更。
  關鍵的R18因為和第一版的結局有關,因為修稿大改後面劇情把它刪了,現在正在思考該怎麼辦。因為劇情差太多估計也沒什麼辦法圓回去。不過我的開車技術之爛(詳情參考我的原創文),應該也沒人想看。但我就是可惜我自己花了一周下班時間把車擠出來,刪文的時候花了幾秒就掰了。我這白癡。

本文最後由 kumoru 於 2022-12-2 22:0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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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原作者| kumoru 發表於 2022-12-16 22:0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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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2 時間不詳


  帝彌托利不曉得庫羅德離開他多久了,他沒有去算時間。他腦內的那些聲音嘲笑他把希望寄託在虛無縹緲之中,指責他會因此失敗,煽動他現在就該朝著帝國進攻取下敵軍首級。全部的聲音,帝彌托利都聽著,然後,假裝他們是很糟的長輩,那種只會挑刺的爛人。
  同盟並沒有因為失去里剛家陷入混亂,但也沒有和王國結盟的打算,至少前幾節王國收到的回信顯示圓桌會議沒有在這方面獲得一致的同意,所以盟主也不能貿然決定結盟。
  戰爭現在正在停滯期,這個停滯不是所謂的有來有往恰好打成平衡,而是對方時不時來進攻一下,彷彿帝國怕王國、同盟因為日子太安靜忘記他的宣戰布告。
  阿里安羅德很安全。他們無聊到製作了籤桶給哈琵,一有敵軍身影就讓她骰今天要打幾個呵欠,或者是讓我軍出擊練兵。
  但這種安全也成了一種虛耗。
  不管怎樣人活著都要吃飯花錢,去年他們對帝國軍勝利的那些收入,不管是從帝國軍運糧隊劫來的糧食還是從投降的軍隊徵收過來的武器防具,都只是讓他們減少支出。
  在戰爭中當然還是有人能賺錢,只是不是法嘉斯人。法嘉斯長年在一個惡性循環,想要發展礦業卻礙於人口不足,想要增加人口可是土地生產的糧食不足,想要進口糧食滿足需求卻又卡在沒有能大量出口的產品。結論就是,生存環境惡劣導致沒有錢。基本國家一直處在死循環的平衡內。法嘉斯這個國家能撐那麼久堪稱芙朵拉歷史上的奇蹟。
  奇蹟。帝彌托利不想承認,讓法嘉斯能續命的奇蹟,很諷刺地就是戰爭。戰爭是把雙面刃,會讓經濟停滯,可是人口一旦減下去,整個國家的壓力反而沒那麼大。
  現在因為軍隊損傷沒那麼大,這個戰爭停滯的虛耗,反而成為法嘉斯的致命傷。沒錢吃飯要怎麼打仗?戰爭期間又不可能從帝國進口糧食,要從同盟進口因為奧格瑪山脈阻隔價格又高昂了些.......
  帝彌托利知道自己不能再去向伯父敲竹槓。琉法斯現在不太想稱呼他為陛下了,而是叫他藍貝爾家的混帳小子。琉法斯因為帝彌托利打破了他的存錢罐傷痛欲絕,現在看到姪子就像看到搶匪。當然對於帝彌托利來說,他只是在......慈善募款?所以他轉移目標,拜訪了許多大臣,他們礙於禮貌或者法律可不能對著國王甩上大門。
  帝彌托利當然考慮過一舉進攻帝國,可是奧格瑪山脈的阻斷,不管朝西還是朝東進攻都是大工程,至少對現在的王國來說,這樣直接放手一搏衝出去可以說是豁出性命豪賭,只是現在的時局並不適合這樣的行動。
  沒有危機感,對於王國的百姓來說現在是這樣的狀態。雖然開戰已久,但戰火並不猛烈,多數人都過著和開戰前相去無幾的生活,只差在因為活動的商人少了,有些生活必需品因此漲價。
  所以身為國王,帝彌托利不能登高一呼就說要衝,他的人民還沒有足夠的危機感,甚至連戰爭的真實感都有些缺乏。
  這和法嘉斯的體制有些關係。號稱騎士之國的法嘉斯平時就有養兵,戰爭時期也不會額外徵兵。畢竟讓沒受過訓練的人上戰場,反而是累贅。當然他們會讓自願參與的人民擔任後勤,但絕對不會讓他們參與戰鬥。人海戰術不是法嘉斯的風格。就現實來說,法嘉斯也無法像帝國那樣廣徵民兵,因為沒有錢養不起。

  這就是艾黛爾賈特的策略吧?雖然不是很想如她所願,可帝彌托利想破頭也沒有任何辦法改變現況。
  同盟的狀況倒是好一點,和帕邁拉休兵了,就稍作整頓去進攻帝國。但同盟似乎沒有認真想要打贏,他們的目的只是去干擾帝國,尤其是原本作為糧倉的古隆達茲平原,已經連續兩年無法耕作。
  唉,錢。帝彌托利對於這麼實際的苦惱感到頭痛,讓他衝到戰場上去砍死一百個敵人都顯得簡單起來。
  帝國軍怎麼還不來?雖然這麼說很好笑,可是現在那些來襲的小規模軍隊在帝彌托利眼中,就是來送糧食和武器的好人,嗯,所以他盡量洗劫他們的資源後,讓他們近乎全裸只帶著飲水走回帝國。
  帝彌托利才不想管歷史上會怎麼定義他,他只知道,沒有錢萬萬不能是真的。

  =====

  「哎呀,這位先生。」梅爾賽德司一如往常,在洛貝領地的教會幫忙照顧小孩,她正拿著碗要餵食一位孤兒的時候,注意到旁邊經過的男子手上拿著半枚硬幣,似乎有些眼熟。「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中年男子對她點點頭,似乎有些羞赧地開口:「我有事想找陛下。」
  噢,他的芙朵拉語說得很彆扭,梅爾賽德司理解他羞於開口的原因,就算她的腦內可以修正成正確的發音,但想必在這個戰爭時刻,很多人都對外國人相當警惕,讓這個人不敢說話。
  「你受雇於人嗎?那枚硬幣可否借我看一眼?」
  對方點點頭,把手上那半枚硬幣遞給梅爾賽德司,旁邊的小孩都好奇地湊過來看。
  「我的主人在城外,進不去,叫我來這邊想想辦法。」
  梅爾賽德司可以理解,阿里安羅德不是誰想進去就能進去的,她也只有在帝彌托利說要開作戰會議時會過去,其餘時間她都在教會幫忙。她得利於自己曾經和國王是同學的身分,算是少數可以自由進出城塞都市的人,但她難以保證是否能見到國王陛下。現在似乎不是她猶豫的時候。
  「你願意相信我嗎?我有辦法。」
  對方聽她這麼說,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激動地握著梅爾賽德司的手道謝。
  「這個,給妳,謝謝。」中年男子拿了一個袋子給梅爾賽德司:「主人也會給妳錢,謝謝。」
  梅爾賽德司怕是過於名貴的禮物,馬上打開袋子,沒想到是一整袋的軟糖,旁邊的小孩看到都要流口水了。她趕緊把軟糖的袋子繫好,對小孩子們吩咐道:「等姊姊辦事回來大家一起吃,大家都進去等。」
  「好。」孩子們點點頭,全都走進了教堂。
  梅爾賽德司和那名中年男子先去見了他口中的主人後,就用最快的速度前往要塞。
  「我有要事,一定現在見到陛下。」不巧現在值班的人都不認識她,雖然知道不應該,梅爾賽德司選擇在阿里安羅德奔跑起來。
  護衛們沒料到她一名修女會跑得那麼快,也追了起來。梅爾賽德司知道帝彌托利通常會在辦公室。陛下的生活單純,不是在辦公室、訓練場就是在寢室休息,雖然陛下偶爾會在要塞內巡邏,但這時間絕對在辦公室。
  「陛下!」梅爾賽德司用氣勢衝過了門口的守衛,推開了門。她和從文件堆抬頭的帝彌托利對上眼後,高舉著手中那半枚硬幣:「來消息了。」
  後面跟著衝進來的守衛和騎士們全都被帝彌托利處罰繞著阿里安羅德跑一百圈。跑輸修女,真的是安逸太久了,欠訓練。
  至於還等在城外的商團主,帝彌托利另外請人去迎接他們進來。
  所以帝彌托利很難得地進了會客室。說起來身為一國之君他應該要在謁見之間見客,可是這裡畢竟不是他的城堡,他也覺得沒有那個必要弄得那麼僵硬。
  一個又一個箱子就這樣抬進了要塞都市,來換班的杜篤看了很警惕,若是裡面有藏人的話會是很恐怖的局面。
  「陛下,請原諒,我的芙朵拉語說不太好,但能聽一點。」中年男子似乎是商團找來的翻譯,他站在商團主旁邊,其餘的部下也都站著。
  商團主拿出了一封信,說了一句話後,中年男子說道:「這是殿下給您的信,下面那張是禮物的清單。」
  「禮物?」
  商團主啪啦啪啦地講了一長串,中年男子聽了不停點頭,然後很流利地回答道:「是殿下給您的訂婚禮,這是帕邁拉的習俗,請您務必收下。若是不收下,對帕邁拉人來說,是您不接受這場婚姻的意思。」
  帝彌托利先看了下面那張紙,太棒了,他完全不懂帕邁拉的語言,在他眼中那些字是蟲子被夾死在紙上扭動留下的痕跡。但他找來幫忙的秘書似乎懂他的意思,拿了一張紙和筆,坐在角落的小桌子就要聽寫。
  於是帝彌托利點頭,對方認為他是要接受,完全笑開了臉,然後又說了一長串話,中年男子這次有點跟不上商團主的口速,聽得很艱難的樣子。
  「那個......卡里德殿下是現任帕邁拉王最小的兒子,然後......」然後帝彌托利就聽了將近五分鐘稱讚卡里德的話語,這太可怕,要不是他制止對方,或許可以講上十分鐘,不,應該是一兩個鐘頭。沒辦法,他的優點就是那麼多。「......總之,溫柔善良天資聰穎的卡里德殿下很高興能與陛下結為連理,他試著準備了一些禮物要送給陛下。」
  接著對於帝彌托利就容易了些。
  商團主讓屬下把一個個箱子扛進來,在大庭廣眾下打開,類似一個點收的動作。
  前面的箱子都很單純,寶石首飾或金銀飾品,或者是相當異國風的一些擺設品。帝彌托利看了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壞了,他只會在腦袋裡想這價值多少錢。主啊,他忍不住在內心驚呼,疑惑自己到底被折磨到什麼程度。
  「陛下似乎對這些不太感興趣,殿下早就預料到了。」連續開了幾個箱子後,商團主讓翻譯這麼說:「後面才是重點。」
  商團主拍了拍手,商團的人同時扛進來好幾個箱子,刷地一聲同時打開。金錠,滿滿的黃金。因為過於簡單粗暴,帝彌托利完全說不上話來。旁邊的秘書都看傻眼了,一般人這輩子絕對沒見過這麼多的金子。帝彌托利也沒見過。法嘉斯不是崇尚儉樸這個美德,而是被迫崇尚儉樸。
  「看來陛下對於這些禮物很滿意。」商團主讓翻譯這麼說完,就哈哈大笑了起來,笑的很是豪邁。「我想沒有人能拒絕殿下的示愛,尤其在那麼多錢的情況下。」
  帝彌托利難以確認後面那句商團主是不是在開玩笑,可是他真的很缺錢,也有禮貌地微笑了起來。
  在金子都撤下去之後,商團主又讓人打開了一個箱子,裡面是一把匕首。刀鞘上雕刻著異國的花紋,非常地特別。
  「這個是殿下聽說了法嘉斯的傳統送的。」
  去開拓你的未來,帝彌托利可以聽到庫羅德的聲音。
  「雖然有點尷尬,但我們到了這裡才發現殿下有些理解錯誤。」
  帝彌托利搖了搖頭,對著匕首伸出手,商團屬下馬上會意地承了上來:「這是很好的禮物。」
  商團主很高興地點了點頭,然後指著最後一箱沒有打開的箱子,讓翻譯替他說道:「那個是殿下準備的一些小東西,因為過於繁瑣,他寫在另外一張紙上。」
  帝彌托利看到第三張紙,這張是用芙朵拉的語言寫的,難怪商團主不開箱,因為他不曉得這是些什麼。
  最後他們彼此站起身,握了握手。
  「噢,我真的很高興,陛下。卡里德殿下他太好了,不是嗎?」商團主終於說起了芙朵拉語,並不像他自謙的那樣說得不好:「殿下他很期待盡早與你相見,陛下,雖然這不太容易。」
  「為什麼?」
  「噢,陛下,帕邁拉和芙朵拉不太一樣,要我來說的話就是,那裡的宮殿和戰場一樣難以生存。殿下他雖然要我不要擔心,但他要離開始終有些困難。」
  帝彌托利知道這一切沒那麼容易,但他沒想過會那麼不容易。他可以不要這些東西,只要卡里德在他身邊就好了,可是他不能說。現實也不允許他這麼說。
  「陛下您不用擔心,帕邁拉人對於合約的遵守相當重視,只是他們的壞習慣,延遲,是個問題。殿下也是擔心他們無限期地拖延,才會讓我先來。」
  帝彌托利禮貌性地回答了一些話,他邀請商團主和他一起用餐,但被商團主拒絕了。
  「嘿,我要盡快回去。宮殿那邊知道陛下收了禮物,才會盡快讓殿下過來。」
  就這樣,帝彌托利送走了商團主。在阿里安羅德的城牆上,目送他們一行車隊,浩浩蕩蕩地出發。
  帝彌托利終於不用為了錢煩惱了,但他的心情異常地複雜。卡里德給他太多了,他能給卡里德的相較之下微不足道。
  「陛下。」
  帝彌托利轉身,看向梅爾賽德斯,想起她說的,她與她的弟弟與母親的故事。梅爾賽德斯是來關心他的,似乎她已經猜到了,庫羅德和他的真正關係。
  「放心,我會保密。」梅爾賽德斯舉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巴前。
  「謝謝妳。」
  帝彌托利一方面感謝她保密,一方面感謝她不追問任何事情,最重要的是感謝她把重要的客人帶過來,差一點就要錯過了。
  「我已經收到回禮了。」梅爾賽德司搖了搖手中的袋子,這麼多的糖可以讓孩子們開心好一陣子,所以她拒絕了商團主給她的賞金。
  帝彌托利和梅爾賽德司告別後,走回會客室。
  杜篤已經指揮騎士們把裝有黃金的箱子全搬到金庫,那些珠寶首飾則收到寶物庫。其實應該要送回王都,杜篤想,可是現在他們沒有空處理這些。
  希爾凡和菲力克斯聽說了不久前的事情,特地過來關心自己的青梅竹馬。
  該怎麼說啊,他們都知道國家營運的不容易,但是看帝彌托利整天為了錢的事情煩惱卻只能陪他在訓練場揮灑汗水,也是有些過意不去。 當然他們的老爹都在領地各自努力,他們身為繼承人能做的只有好好地陪在陛下身邊。
  可是當他們抵達會客室,就被杜篤無情地指揮去搬箱子。一問之下才知道,帝彌托利的婚約對象大手筆地送了幾乎可以堆成一座小山的黃金和其他禮物,然而帝彌托利根本沒有拒絕的空間,因為現在法嘉斯最缺的就是錢。
  難不成他們的陛下這下子要為了國家賣身嗎?希爾凡此時的想法非常失禮,了解他思維的菲力克斯從背後踹了他一腳,要不是打不到頭大概會巴頭。
  等他們都收拾好回來,帝彌托利也回到會客室了。會客室中只剩下一個還沒開的箱子,帝彌托利示意他們打開蓋子。
  「哇啊。」箱子內完全是大雜燴,一個想到什麼就放什麼的氣勢。希爾凡一時間看呆了,這種亂七八糟的收藏方式大概是不想讓別人一眼看穿吧。帝彌托利的婚約對象估計是個謎團重重的人?
  「這把劍!」菲力克斯一眼就注意到箱子內的寶劍,忍不住在詢問陛下前就拿了起來,拔出刀鞘欣賞:「這個刀身是東方的形式,在芙朵拉很少見。」
  帝彌托利點點頭,他也只見過幾次來自東方的刀劍,而且都是從異國的傭兵身上看到,摸到實物還是第一次。
  「裡面還有一些奇怪的東西。」希爾凡從箱子裡拿出一個個罐子擺在桌上,罐子有大有小,但他都把桌子快擺滿了箱子看上去還有一半的物品,這箱子能收納的東西似乎比想像中的還多。「沒有清單嗎,陛下?」
  帝彌托利被這麼提醒,才拿出商團主給他的清單,上面的字跡異常娟秀,似乎不是卡里德自己寫的。
  他們對照著清單,才發現這箱子內都是些嗜好品。那些罐子是茶葉和調味料還有一些糖和果乾,都讓杜篤收到它們該去的地方。武器除了菲力克斯注意到的寶劍之外,還有一兩把小刀和一組武器保養的工具組合收在下面。另外還有一兩件馬具。
  給人的感覺就是帝彌托利的婚約對象搞不清楚他喜歡些什麼,索性胡亂放了一些東西進去當禮物。
  「好吧,我就直說了陛下,我認為您的婚約對象是個很有個性的人。」當希爾凡從箱子底挖出一大包肉乾的時候,實在忍不住這麼說了:「他是真心覺得陛下會喜歡這個嗎?」
  「我覺得他挺喜歡的啊。」菲力克斯看帝彌托利沉迷在保養武器組合之中,興奮得像個孩子。而他拿起那兩把小刀,都仔細端詳了後,下了結論:「這兩把也都是佳作。」
  希爾凡不太想理這兩個武痴了。
  不過當他們這樣聚在一起的時候,彷彿回到小時候。沒錯,這個時候通常......
  希爾凡還在回想過去的時光,英谷莉特的聲音就從外面傳了過來:「希爾凡!你居然翹掉訓練!還不快過來!」
  「啊!」帝彌托利因為英谷莉特的聲音回過神,他不知不覺間已經把平時隨身帶著的匕首保養完畢了。
  「咳,希爾凡你就把那包肉乾帶去騎士團吧。」帝彌托利站起身,猶豫了一下,決定把寶劍給菲力克斯,比起自己,他更能讓那把劍發揮作用。
  「你那麼大方,到時候你的未婚對象追究起來沒問題嗎?」菲力克斯在這種地方異常地細心,雖然說起話來還是很難聽:「山豬你該用點腦了吧?」
  「不,他已經給我一把匕首了。」
  希爾凡感受到帝彌托利在這方面的思慮不足,但他又不好說什麼,畢竟這些都是要繳學費的,就讓國王自己去承擔吧。所以他拍了拍菲力克斯的肩膀,要他放心收下。
  等他們都離開,帝彌托利周遭又恢復寧靜時,他才打開商團主交給他的信。
  『許久不見,我的國王,近來可好?
   帝國軍重整勢態大約要一兩年吧,當他們捲土重來就是要完全吞噬芙朵拉的時候,希望我讓人帶去的東西能幫下陛下的忙。
   帕邁拉的王位繼承戰爭進入白熱化,那群混帳各個都神經兮兮的。陛下寄來的信發揮了用處,我想我應該能盡快回到芙朵拉,但我不能保證,因為最混帳那個是我父親。我知道他在盤算什麼,所以早一步把值錢的東西都送出宮了。
   希望陛下能做好心理準備,他們應該會按照古禮讓一群人護送我過來,然而我沒有選擇權。當然,我會讓他們發揮作用之後就讓他們都滾回帕邁拉。
   希望你一切安好。』
  帝彌托利看著那豪邁的落款,不管是卡里德還是庫羅德在這方面都毫無掩飾彰顯性格。
  他長吁了一口氣後,毫不猶豫地把信丟入火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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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kumoru 發表於 2022-12-16 22:3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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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3 孤月節


  自從帕邁拉商團主來訪後,似乎又快過了一年。帝彌托利知道卡里德要離開帕邁拉不容易,可是沒想到會距離這麼長的時間都毫無消息。但他眼下只能把心力放在戰爭上,也沒時間去想那些兒女情長的事情。
  帝彌托利當然對於帝國軍的猛攻有所預備,幾乎就像算好的一樣,他才剛收到同盟軍同意與王國結盟的消息,帝國軍就朝著阿里安羅德襲來。
  時間大概是從守護節開始,雙方僵持已經超過兩個月了。阿里安羅德沒有被攻陷,但帝國軍也沒有被擊退。由於現在還是法嘉斯的冬天,對於兩年前失敗有所警惕的帝國軍這回完全集火於阿里安羅德,並未考慮要迂迴繞道至王都菲爾帝亞。
  對於這樣的拉鋸戰,雙方都感到相當焦躁。帝國領軍的似乎是現任軍務卿的貝爾谷里斯伯爵,他是個相當有經驗的將領,王國這邊佔不到什麼便宜。
  既然這邊是由貝爾谷里斯伯爵領軍,那麼皇帝親自出戰的就是同盟軍了。帝彌托利自開戰後沒收到任何關於同盟那邊的消息,姑且當作他們一切順利,抵擋住帝國的攻擊。說穿了,就算同盟派人來求援,他也沒能分出人手幫忙。
  雙方開戰後死傷人數不斷上升,帝彌托利同意讓教團使用洛貝家領地的宅院,他們在那裡安置多數重傷的戰士,教團平時照顧的孤兒也在這非常時期幫忙各種雜務。
  「陛下。」帝彌托利沒料到會在這個時候見到羅德利古,但他知道對方是抓準時機來的:「我把領地託付給我的手足,帶著精銳騎士過來助陣。」
  風暴之王,連羅德利古都聽說了這個稱號。這兩年罕見出陣,幾乎都待在後面指揮的國王,在領軍進攻時國王陛下揮舞長槍就像暴風雨過境一樣,所有敵人都不會留下的英姿,百姓們懷著敬畏的心給了他這個稱號。
  一直以來嘲笑年輕的國王多慮、浪費資源在無謂戒備上的那些小領主們都閉嘴了,在這個時候,國王沒要他們出征只讓他們全都關緊城門就是種恩賜。
  「我一會兒還要去和賽羅斯騎士團商討對策,就勞煩希爾凡向你解說目前的狀況。」
  被點名到的希爾凡發出了質疑的聲音,但國王陛下只看了他一眼,就匆匆前往目前教團所在的莊園。
  莊園在阿里安羅德之外的不遠處,遠遠看過去儼然是一座小城鎮,帝彌托利知道洛貝領很多人覺得這裡至少有賽羅斯騎士團在,比起領地內只有一兩位守軍安全,都遷移到這裡來。
  帝彌托利進了門,西堤斯和錐里爾正在等他,芙蓮這些日子以來都忙著照顧傷患所以沒看見。
  帝彌托利也知道賽羅斯騎士團最近有些艱苦,團長阿羅伊斯為了找尋失蹤的貝雷特辭去團長一職,漢尼曼、瑪努艾拉兩位老師則是選擇回到帝國,薩米亞也決定離開騎士團成為自由傭兵。
  不知大司教蕾雅出自怎樣的考量,並沒有挽留他們。帝彌托利猜想,可能教會經濟有些問題,他們這幾年非但沒有貴族捐獻的收入,還要養教團及騎士團的成員,對於一些窮苦民眾的救助也沒有落下。就算教會累積了一千年的財富,這樣消耗也是會有極限的。但也許答案更直接,那些人就是不想待了而已。在這個時節有能力的人選邊站是很正常的。
  「很抱歉,只有我們能回應陛下的求援。」西堤斯對帝彌托利行了個禮,錐里爾則是僵硬地點頭。「卡多莉奴必須留在這裡守護這個莊園的安全,蕾雅大人也還在協助治療傷患。」
  「不,這樣就夠了,非常感謝。」帝彌托利對他們致謝之後,他注意到錐里爾皺起眉,看向天空的彼方。
  「那是什麼?」錐里爾指著天空的另一端,帝彌托利和西堤斯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開始並沒有看到什麼,但是──
  碰地一聲,等到他們意識是顆不明的光球襲擊而來,都已經被地面的搖晃震倒了。
  帝彌托利倒吸了一口冷氣,剛才被擊中的地方是哪裡?他的馬並沒有因為變故而逃跑,還待在他身邊。他正要上馬出去查看,後方一隻巨大的,他從來沒見過的純白巨龍飛上了天空。
  接著接二連三地,從那個方向飛來了好幾個光球,巨龍盤旋在空中用身體擋了好幾個,但還是有幾個落到了地面上,不但發出巨響還有強烈的震動。
  「糟糕。」帝彌托利聽到西堤斯這麼說,他就看到西堤斯騎上飛龍衝了出去。
  接著迎面而來的似乎是最巨大的光球,連帝彌托利都忍不住閉上眼,不忍心看白色的巨龍被擊中的樣子。
  「陛下!」似乎在同一時間,芙蓮從莊園內衝了出來:「拜託你去找哥哥,我......」
  帝彌托利這才發現他沒見到剛才騎著飛龍衝出去的西堤斯,難不成他被衝擊波震飛了嗎?不對,比起找人,他有更多該做的事情。
  「錐里爾,這裡麻煩你了。」
  帝彌托利的馬雖然受到驚嚇,在他的安撫之後,還是很好地發揮了牠的腳力。
  剛出莊園就看到一個大巨坑,或許方才第一個光球就是落到這裡。帝彌托利繞過那個坑洞,只得慶幸不是落在莊園內,然後繼續往前騎。
  「不......」
  阿里安羅德已經亂成一團,部分光球似乎落到了這個城塞都市中,帝彌托利眼前位於要塞最北端區域已經全毀,那邊是辦公室所在的區域,他平時幾乎都在那裡。
  帝彌托利衝進城內,他沒有時間去了解城塞都市的毀損狀況,因為帝國軍趁著這個時候攻打了進來。
  「衝啊!讓那些惡獸的信徒知道帝國軍的厲害!」
  「終於現出原形了吧!什麼神聖王國!居然飼養著這樣的怪物!」
  「殺啊!不曉得他們誰還能變成怪物前一個都不要留!」
  帝彌托利的理智因為接二連三的衝擊完全斷線,既然要見識怪物,就讓他們看看什麼叫做怪物。

  =====

  當所有的震動都停下來的同時,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菲力克斯。他被衝擊波甩出走廊,摔到中庭的地板上滾了好幾圈,等他站起身來看著眼前一片斷垣殘壁,第一個反應是衝向眼前看上去還完整的建築。
  「都拿起武器!敵人要來了!」
  他才從門口對著裡面東倒西歪的騎士們喊完,就聽到遠方傳來慘叫聲。
  這狀況不用去看大門是不是失守了,搞不好直接被砸出一個大坑。
  他奔跑著,魔法師那邊很幸運地雅妮特他們在嘗試操作科爾娜莉亞留下來的魔道兵器,那個啟動之後高達十米的兵器就像它們看上去的一樣堅硬,撐住了多數建築物崩塌的碎片,只有一兩位魔法師被濺起來的小破片割傷。真是有點諷刺,他們撿回一條命的此時,不曉得該不該感謝科爾娜莉亞耗資不斐地製作了這個,原本可能是拿來殺死他們的武器。
  負責治療的人也都還好,他們大多待在祈禱室內休息,震動一停下來,他們大多本能似地衝出來尋找傷者。
  菲力克斯讓一兩位治癒師跟著他前往要塞邊緣的馬廄。
  「英谷莉特,走了!」菲力克斯努力不去看已經整片倒塌的要塞北方,那裡二樓是辦公室、一樓有會客室,還有他們的作戰指揮中心也在那邊。
  「陛下呢?」
  「別問這個,叫上還能動的人。」
  天馬隊的女孩子們看上去還完整,不開玩笑,菲力克斯一路跑過來已經看到很多不完整的人,他叫治癒師們只治療輕傷的人不是沒有理由的。
  菲力克斯繼續在建築物間穿梭,找尋其他戰力。他又遇到了亞修,知道了當時還在食堂那邊的人都已經出戰;吉爾伯特是從接近正門那邊退回來的,菲力克斯要他去援護魔法師隊伍。
  越是往前就越難行動,菲力克斯不曉得自己砍倒了幾個人,好在亞修和他算是有點默契的組合。他們潛伏在建築物的陰影間行動,儘量不和大隊伍正面衝突。
  菲力克斯喘著氣,他已經連續換了好幾把武器,當然都是從倒地的敵人身上拿的。亞修的箭矢也不算難補充,當他們需要的時候就潛行到落單的弓箭手後面。
  「哈哈哈哈哈!」
  聽到這個近乎是崩潰的笑聲,菲力克斯整個人都從背脊寒了起來。他很高興帝彌托利還活著,可是他不確定自己想不想再一次見到變成地獄惡鬼,一個激進虐殺敵人的野獸。
  雖然他能明白帝彌托利的心情,現在的他真的懂。那種一瞬間全部失去的無力感,似乎只能靠著生存本能而非理性思考前進。
  「你們!」跟在帝彌托利身旁的杜篤注意到他們,緩緩地砍倒幾個人後接近菲力克斯:「去幫忙梅爾賽德司,她倒在那裡。」
  杜篤指向對角一個不起眼的灌木叢邊,他把梅爾賽德司藏在那裡,他們發現她的時候,梅爾賽德司已經受傷,保護她的騎士們似乎都戰死了,她也幾乎無法動彈。
  「那個是陛下嗎?」亞修看著前方那個一人軍隊,不知道該感到恐懼還是感到安心。
  「不要管那麼多。」菲力克斯和杜篤交換了眼神後,他就帶著亞修緩慢地接近梅爾賽德司躲藏的地方。
  很快地他們就發現一條由屍體堆疊出來的道路,死掉的帝國軍幾乎都是一槍穿心。鎧甲?在帝彌托利眼裡那個似乎像是紙做的一樣。甚至還有被直接摔到牆上砸碎的慘狀,大多都是槍頭鈍了抽不出來的倒楣鬼。
  把梅爾賽德司帶往比較安全的區域的這一路上,菲力克斯要亞修洗劫任何他能看到的藥水,他們先治療自己讓行動無礙後,才往梅爾賽德司的傷口倒藥水。
  菲力克斯抵達了多數王國軍還在死守的建築,當然他們不是自動自發這麼做,而是哈琵和康斯坦潔兩個人在震動停止後,在這座塔附近救助因為建築物倒塌受傷的人,其他人發現這裡還有同伴也都圍了過來。
  「梅戚!」雅妮特看到梅爾賽德司被攙扶著,趕緊衝了過來。
  「雅妮,我沒事,我比較擔心陛下......」梅爾賽德司虛弱地笑著。
  其他受了輕傷但還能動的人過來接手了梅爾賽德司,聚集在這裡的人大多都受了一點傷,他們也沒那個膽子突圍。
  「你們有看到陛下嗎?」吉爾伯特走了過來,他看上去十分疲憊。
  「他和杜篤往門口去了。」亞修從箭筒倒出十幾罐的藥水,要不是塞不下了他還想拿更多過來:「我也還要出去。」
  「啊啊,當然。」
  菲力克斯環視了一下還在塔裡面的人:哈琵和康斯坦潔狀況最好;雅妮特他們移動到這裡前一定經歷不少戰鬥,但至少魔法師隊伍全員都還在;弓箭手、戰士的數量可以讓他們輪流換班恢復體力,留下他們守門應該還行;這裡只有少數的治癒師,而且都不能動彈了。
  菲力克斯簡單指示了該怎麼做後,就把這裡的指揮權交給吉爾伯特,他和亞修預定沿著原路回到阿里安德洛的正門去支援帝彌托利。
  前進的途中他們碰到了尤里斯,知道了西邊戰線現在加入了教團幫忙,而尤里斯正帶著他的手下們在要塞內掃蕩,試圖讓安全的版圖擴大。
  「你們快去幫陛下的忙,這裡交給我。」尤里斯的隊伍人數不多,不過他們似乎對這樣的亂戰很有經驗,每個人看上去都沒有受傷。
  菲力克斯向他道謝後,和亞修迅速移動到正門口。
  這回他們有經過側門,大概了解為什麼敵軍只能從正門方向擠進來,側門那邊完全崩塌的塔樓成為了路障。
  菲力克斯趕到正門前又換了幾把劍,這回他和亞修比較有餘裕,剩下還活著的都是拋下隊伍逃跑的膽小鬼,遇上他們兩個人當然敵不過。 亞修照樣在敵人屍體上搜刮藥水,反正他們也都用不到了。
  「你就是風暴之王嗎?果真名不虛傳!不過怎樣都有放晴的時候,也就是現在!」
  聽到敵人的這句話,菲力克斯和亞修很有默契地跑上前。果不其然他們的陛下已經氣喘吁吁,靠著手上的槍支撐自己不倒下去。而杜篤雖然傷痕累累還是擋在帝彌托利前面,在他前方的似乎是這次領軍的貝爾谷里斯伯爵。
  咚地一聲,突然有顆石頭砸在貝爾谷里斯伯爵頭上。
  「離陛下遠一點!」是正門上的瞭望塔,有個小孩拿著瓦礫奮力往貝爾谷里斯伯爵的方向丟。
  「哈哈哈哈!你們王國軍缺人缺到讓小孩出戰嗎?」貝爾谷里斯伯爵大笑幾聲,但在他狼狽地閃過幾片瓦礫後,也快笑不出來了。
  菲力克斯要亞修繞上瞭望塔去和小孩會合,他自己則奔到對峙的中心,冷不防地朝著貝爾谷里斯伯爵發出攻擊。
  菲力克斯知道,這場戰鬥他們要獲勝最快的方法就是殺死貝爾谷里斯伯爵,但他可是個強敵,一直守在正門沒有出擊,表示他還有充足的體力。
  更何況,伯爵後面還有一隊人馬,伯爵雖然上前挑釁,但後面的人抓準時機衝上來,也可能讓他們瞬間全滅。
  平時的話,菲力克斯或許可以冷靜思考吧,但他已經過度疲憊,只想得到打倒眼前的人或者死,這兩條路而已。
  「衝!」菲力克斯似乎聽到西堤斯的聲音,天上他帶領的隊伍像是不要命一樣從天空俯衝而下,翼龍撞散了貝爾谷里斯伯爵後面的隊伍, 在多數人反應過來前,英谷莉特帶領的天馬隊也像豁出去一樣直接用撞的把直線的敵人撞飛後才由騎手補上攻擊。
  這樣的攻勢不可能持續太久,但就在貝爾谷里斯伯爵因為這些事情分心的時候,在瞭望塔上的小孩已經空投好幾罐藥水給帝彌托利及杜篤。
  要是平常,亞修一定會覺得藥水這樣撒出來很可惜,他負責把藥水的瓶子打開,讓小孩直接往友軍的方向丟過去。這個主意是菲力克斯想的,貝爾谷里斯伯爵絕對不可能給他們時間治療傷口恢復體力。
  「呵。」帝彌托利笑了。
  他現在不是被單獨留下來的那個。他確實失去理智過,但他現在十分清醒。他的背後有人,他的身旁有人,他的前方也有人。他們不是幽靈,平時在他耳邊喧鬧的聲音現在全都停了。
  「支援我!」
  在場的人不需要眼神確認。
  亞修朝著貝爾谷里斯伯爵射出一支箭又一支的箭。
  「雕蟲小技!」貝爾谷里斯伯爵輕鬆地擋下所有的箭矢,杜篤朝著他揮出一拳,貝爾谷里斯伯爵側身去擋,在他驚訝杜篤居然還有體力的時候,菲力克斯繞到他背後揮出一劍。
  貝爾谷里斯伯爵後面的人手因為被突襲已經亂成一團,有魔法師注意到他的窘境,卻沒辦法援助他,一個分神就被賽羅斯騎士團的翼龍騎士拉著飛上天從高空中墜落。
  亞修看到躲起來的敵方治癒師,正要射箭的時候,錐里爾朝著那個人的方向衝了過去,一斧就讓敵人身首異處。
  「你們不打算和談嗎?這樣打下去有意義嗎?看不懂現狀嗎?王國已經輸了啊!」
  貝爾谷里斯伯爵自認為他說的話能打動年輕的國王,因為只要冷靜下來分析就知道,阿里安羅德這個要塞等於失效了,下一場戰鬥就是在塔爾丁平原的決戰,可是王國軍已經在這裡失去多數的兵馬,而在這裡還能動的人手也疲憊不堪。下一場沒有地形遮蔽、沒有建築死角可以利用的戰鬥他們必輸無疑。平原的戰鬥會是人數多的一方勝利,那就是帝國軍。
  「我沒有和禽獸交談的嗜好。」
  帝彌托利手中的槍精準地從貝爾谷里斯伯爵戴的頭盔縫隙刺穿了他的眼珠,在他意識過來之前,背後又連續中了幾劍。
  「呃。」貝爾谷里斯伯爵張開嘴,他還想說些什麼,但就這樣倒了下去。
  「留他全屍。」
  菲力克斯聽令一劍劃開了貝爾谷里斯伯爵的脖子,接著杜篤把還溫熱的斷頭屍體往帝國軍還活著的人那邊丟。
  「撤了。」在帝彌托利說完這句話後沒多久,帝國軍那邊也吹響了結束戰鬥的號角。

  =====

  有的時候真的希望自己還是個孩子,一覺醒來什麼都處理好了。帝彌托利知道自己已經不是那樣的年紀了,他很疲倦,但他還是得站得直挺挺的。
  現在他們得和時間賽跑,得用最快的速度搜救,或放棄救援可能被瓦礫堆阻斷生路的人。參加激烈戰鬥的人也需要時間休息。簡單來說,他們缺乏人手。
  教團那邊把治療到可以行動的人帶過來,運了已經動彈不得的傷者過去,包括那個救了帝彌托利立下大功的孩子。
  關於那個孩子,在莊園內找不到人著急跑到要塞尋求協助的修女,一看到孩子就注意到他周遭聚集這麼多高階將領還以為小孩闖下大禍,趕緊下跪在國王面前祈求陛下寬恕,並保證她一定不會再讓孩子翻牆跑出來玩。原來小孩是教會內的孤兒,在加爾古‧瑪庫內時帝彌托利曾教過他劍術,跟著教會撤退到這裡後成了翻牆慣犯,找到了要塞的狗洞時常鑽進來想找機會和陛下打招呼。
  帝彌托利和西堤斯在戰鬥結束後打過照面,他對教團支援西面作戰表達感謝,卻不知道該不該問關於白色巨獸的事情。
  『等一切結束後再說,陛下。』西堤斯拍了拍帝彌托利的肩膀:『現在不是說故事的時候。』
  所以帝彌托利沒有多問,知道秘密,然後保密。他不是出自貼心,而是出自利益分析,他現在還需要教團的幫助,不能撕破臉。
  菲力克斯看著完全崩塌的北面,他已經聽說了,他父親和希爾凡在這下面。而做決定的是帝彌托利,年輕的國王該在極短的時間內決定要分出人手清除瓦礫堆救援,或者是把人力體力留在下一場決戰。
  我不怪他。菲力克斯深吸一口氣。不管帝彌托利做出怎樣的決定,他都只能接受這樣的無力感。
  其實他們也可以向四周的領主求救,帝彌托利確實也派人去,可是在失去阿里安羅德的狀況下,小領主們都決定關門自保。只有卡隆家給了正面回應,他要和東邊諸侯聯合,塔爾丁平原的戰鬥主力就是他們的聯軍。
  『杜篤!』一隊人馬爬過瓦礫堆進了殘破的阿里安羅德,他們說著的不是芙朵拉的語言:『我們來幫忙!』
  『阿姨!』其實對方不是杜篤的親阿姨,那是達斯卡人的習慣,或者該說是文化,不論有無血緣,稱呼比自己年長的女性為姊姊、阿姨或奶奶。
  『現在不是躲起來的時候!很多人都來了!』中年婦女指著還在緩緩爬過瓦礫堆的人們,他們都是從達斯卡保護區過來的人。
  『我們達斯卡人有恩報恩,現在就是時候!』中年婦女握住杜篤的手:『我們什麼忙都能幫。』
  杜篤堅定地點點頭,把中年婦女帶到帝彌托利面前。
  當然不免有人對於達斯卡人發出質疑,可是他們只是靜靜地開始做起自己能做的事情。男人合力移開瓦礫,女人則煮起了熱騰騰的食物。
  「這樣好嗎?」菲力克斯努力忍住鼻音,他不敢相信帝彌托利居然做這樣的決定。
  「失去了貝爾谷里斯伯爵的帝國軍也需要時間。」帝彌托利低著頭,他不敢看菲力克斯的臉,現在的他有太多的愧疚感。
  安全。戰爭時期他居然以為這個世上還有安全的地方。以為自己能保護誰。失去理智的結果,就是他差那麼一點點就喪命了。要不是最後大家集結過來,那個孩子或許會慘死在他面前。他還不夠成熟。這次只是好運,帝彌托利不曉得自己還有多少好運可用。
  「陛下,你需要休息。」杜篤端了一碗熱湯過來。
  「我......」帝彌托利抬起頭,恰好對上達斯卡中年婦女的目光,她在對他笑,似乎帝彌托利是她的孩子那樣溫柔的笑容。「我知道了。」
  「我一會兒看過英谷莉特就去休息。」菲力克斯拍了拍帝彌托利的肩膀,他知道現在這麼做才是對的。把肩膀交給別人。在艱難的時期硬撐到最後倒下才會給群體添麻煩。
  英谷莉特的天馬隊成員因為最後的衝鋒大多都掛了彩,英谷莉特也受了點傷,但她拒絕去教團那邊,而是在馬廄和她的天馬在一起休息。
  這是天馬騎士的迷信,她們受傷時更要和自己的天馬在一起,受到女神祝福的天馬會讓她們傷好得更快。
  「不用擔心,我們會負責巡邏!」
  帝彌托利對著尤里斯、康斯坦潔和哈琵點點頭。

  慘烈的阿里安羅德要塞之戰結束了。

-------------

作者的話:
  FE新作的消息越多越不想買,那個DLC第一彈的三級長讓我購買慾望全消。看來我無法自稱FE系列粉了。雖然我也有好幾代沒有玩就是。  
  有時候會覺得同人女(譬如我本人)真的很麻煩,寫(看)個文還要擔心各種雷。可是有人和自己解釋相同的時候,彷彿見到了靈魂的雙子一樣地開心。真真是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我本人又更傾向同人是創作者的性癖大暴露這派解釋,也就是說,無論我怎麼掩飾,總是會讓人知道我二次元的喜好。真害羞。
  天氣轉涼,希望大家都注意保暖,保重身體。因為後面還有更多雷人的私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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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gcanfly + 10 謝謝作者! 寫得超精彩好好看😭氣溫變化大也請好好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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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kumoru 發表於 2023-1-6 22:5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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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3大樹節



  芙蓮擦掉臉上的汗水,她已經忙碌好一陣子了。現在她還是害怕睡覺,戰況不妙到她害怕自己一覺醒來全部的人都死了。
  上一節阿利安羅德被不明的魔道兵器給毀滅,蕾雅為了大家的安全捨命阻擋。西堤斯把她帶回莊園後,就和錐里爾前往阿里安羅德支援王國軍隊。
  王國軍贏了是贏了,但後續如何收拾成為難題。雖然陸續有人加入搜救的行列,東方諸侯也整頓好兵力決心與帝國在塔爾丁平原死戰,可是王國在阿里安羅德的損失是毀滅性的。
  根據統計,將近有三成的人直接死於魔道攻擊,在阿里安羅德內部只留下那些大坑,那些直接被魔道攻擊的人連完整屍體都找不到;有三成的人死於建築物倒塌,尤其是最北端的辦公區域本來就是人員出入最頻繁的地方,好消息是在大家持續努力之下,陸續在瓦礫堆中找到生還者;有接近一成的人死於帝國軍襲擊,一成的人重傷......結論就是,最後國王陛下能帶走的兵馬不到原本的三成。
  幸運的是,教團因為沒有受到魔道攻擊,幾乎沒有人員損傷,除了蕾雅。
  現在教團基本仰賴西堤斯運作,蕾雅重傷昏迷的現在,多數成員縱使不安,倒對於西堤斯上位沒有意見。在離開加爾古‧瑪庫之後的這段期間,蕾雅時常為了金錢的事情離開,他們都是由西堤斯領導的。
  現在西堤斯為了幫王國助陣而離開的現在,教團也沒有因此停止運作。芙蓮暫時地成為指揮,為了眾人的安全卡多莉奴還是留守在莊園。
  西堤斯帶走了一半的賽羅斯騎士團成員以及錐里爾,相對地,國王帝彌托利讓哈琵留在莊園,以防帝國軍繞過來攻打莊園,她那特殊能力能夠拖延一些時間。
  芙蓮本來也想跟去的,但西堤斯覺得她留在這裡指揮兼看顧蕾雅是最好的,帝彌托利也同意西堤斯的看法,這裡不能沒有一個懂教會運作的人在。卡多莉奴雖然留下,但她是騎士團成員,不足以支撐莊園運作。
  「芙蓮姊姊!有客人!外面!」孤兒趴搭趴搭地跑過來,她拉了拉芙連的衣角:「快去快去!我想吃糖!」
  芙蓮不覺得這個時間會有什麼客人,就算是要往來王都菲爾帝亞的商人,應該也會收到消息而繞路。莊園的門是關上的,但小孩子會爬到高處去瞭望遠方,怎麼阻止都不聽勸,甚至還有翻牆過去翻回不來在外面哭嚎要騎士團去接人的。
  「是怎樣的人?」
  「嗯,一大群人喔,他們都騎著飛龍!」
  聽到這裡芙蓮有些警覺。白天卡多莉奴會找時間休息,該不會那些人是看準時間要來襲擊的壞人?
  所以芙蓮轉身,要孤兒去找卡多莉奴過來正門這邊,而她鼓起勇氣,決定和外面的陌生人對話。
  「請問是哪裡來的客人呢?」芙蓮沒有打開大門,而是透過旁邊小門上的窗口和外面的人交談。
  「帕邁拉。」回應她的聲音帶著濃厚的異國腔調:「我的主人想請這裡的主人引介他進入阿里安羅德。」
  這是當然的。雖然阿里安羅德被毀滅,現在還算是個軍事重地,外國人貿然闖進去可能會惹來殺身之禍。可是芙蓮不能輕易答應對方的請求,她無法負責。
  「非常抱歉,這裡的主人正在休息中,還請各位在外面稍等。」芙蓮說完,轉身就要離開。她希望外面的人能夠理智點,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就是希望他們能夠識相地離去。
  「要等多久?我的主人有急事要找這個國家的主人。」
  芙蓮聽了停下腳步,回頭問道:「你的主人是誰?」
  對方沉默沒有回答讓芙蓮不自覺地後退幾步,她果然太魯莽了,應該要等到卡多莉奴過來才開始對話。
  「芙蓮是我。」聽到這個聲音,讓芙蓮瞪大眼睛。「妳可以行行好,快點告訴我帝彌托利在哪?」
  「陛下在塔爾丁平原,那個......庫羅德先生?」
  對面沉默了一下,然後笑出聲:「噢,忘了自我介紹,我叫卡里德。謝謝妳的訊息,禮物我就讓人放在門外了。」
  匆匆趕來的卡多莉奴看著一隊翼龍騎士飛上天,朝著北方,也就是平原的方向而去。芙蓮站在門口看著門外,似乎不知所措的樣子。
  「卡多莉奴小姐!」芙蓮朝著她小跑步而來:「請幫忙把箱子搬進來。」
  卡多莉奴大步走過去一看,大約有十來個箱子放在門外。她打開最上面的箱子,裡面是滿滿的藥水,還夾著一封信。
  『給芙蓮 戰況不妙。讓留守的騎士全數前往平原。』
  會是調虎離山之計嗎?卡多莉奴不確定,如果這個時候蕾雅大人能給她指示就好了。
  「我......不如讓哈琵帶一些人,順便問阿里安羅德有沒有人要一起去支援?」芙蓮是想自己去的,可是蕾雅只讓她接近照顧,她也不能丟下這些人任意離開。
  覆巢底下無完卵,芙蓮也知道這一仗王國要是完了教會也會跟著完蛋,可是她沒能那麼果斷。雖然她相信庫羅德的判斷,但......比起領導眾人,她果然比較適合被領導的那邊,現在的狀況已經超出她能負荷的了。
  「好主意。」
  最後就這麼定案了。
  哈琵帶著賽羅斯騎士團的成員,與幸運地被從瓦礫堆挖出來的希爾凡加上少數自願的騎士,一起前往塔爾丁平原支援作戰。
  當他們趕抵平原的時候,馬上就察覺了異狀。前方有大霧。當然以法嘉斯來說,這個季節起霧還算是很正常的,詭異的是太安靜了。
  戰場如此安靜,只有兩個可能,一是雙方尚未相遇所以還沒正式開戰,另一個就是戰鬥已經結束。可是有那麼快嗎?
  希爾凡還在思考,他的頭頂上就傳來了聲音:「主人要你們在這裡等一下。」他抬起頭,唉唷,脖子痛死了,只看得到一片白茫茫的,不曉得跟他對話的人是誰。
  「從上面可以看得清楚嗎?哈琵很好奇。」騎著黑天馬的哈琵飛了上去,不一會兒就從雲霧中出來:「不行,連前面有多少人都看不到。」
  難不成現在那麼安靜是雙方都在等霧散去嗎?希爾凡思考著。確實如果是陛下,或許會擔心傷害到友軍而不讓軍隊衝鋒,就算平原地形對於騎士們是有利的,看不清楚誰是敵人非常危險。但對於敵人來說,這場霧有區別嗎?
  「你們......可以給敵人驚喜嗎?」上面的人又發問了。
  「你想要怎樣的驚喜?」哈琵懶洋洋地反問。
  「主人想要吸引魔物過來。」
  「太驚喜了,我想我們可以幫忙。」希爾凡加入了對話:「看來你的主人有計畫?」
  「對。他要我在這裡等暗號,然後衝進去。」
  「衝進去?你一個人嗎?」希爾凡很驚訝,他不知道雲霧上方是否有一個隊伍,但是哈琵對他點頭,用口型告訴他上面只有一個人。
  「我在這裡燒香,魔物就會跟著我進去。」那個人不帶感情地說著:「我喜歡這個驚喜,你們也喜歡嗎?」
  希爾凡思考了一下。按照正常狀況,他們現在應該在帝國軍的正後方。也就是說那個不明人士的主意是讓人從後方衝進去擾亂隊伍,在大霧中出現魔物確實會引起很大的混亂。但是,一個不好,他們也可能會傷到自己人。
  「哈琵很喜歡喔。」
  「太好了。那你也會加入嗎?」
  明顯被點名到的希爾凡愣了一下:「我......你的主人在哪裡?我可以和他商量嗎?」
  「我不知道他在哪裡。主人要我等我就等。」
  好吧。希爾凡放棄了事先商討這個點子。就算這個(這群?)人的目的不明,可是至少知道他們也是來參戰的,要是能確認對方是敵是友就更好了。
  「你的主人來這裡要做什麼?」
  希爾凡知道哈琵對對方也感到好奇,可是這樣問未免也太直接了。但出乎意料地,對方毫不猶豫地回答了:「他來結婚。」
  「結婚?」這個答案也出乎希爾凡的意料之外,正常人要結婚會加入戰局嗎?
  「他說他不想當寡婦。」
  聽到對方追加的這句,希爾凡內心冒出更多的疑惑。也就是說他的主人的結婚對象在戰場上?可是這樣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不是己方陣營的人。看來只能試圖讓對方多說點話,多透漏點訊息。
  「阿里安羅德讓他很生氣。我也很生氣。」
  「你的主人是個好人呢。」
  「他是最好的人。」
  對話結束。希爾凡感謝哈琵結束了對話。哈琵用無辜的眼神看他,怎麼能期望一個不擅長社交的魔法師多說一點話,這不合理。
  他們沉默了一陣子,突然,上面發出了一個奇怪的聲音,希爾凡很快地就反應過來那是翼龍的鳴叫聲。
  「走了!」聽到激昂的這一聲,希爾凡和哈琵相視一眼後,隨即帶著隊伍衝進了霧裡。雖然看不見,但是他們能聞到一股奇妙的香味。
吼。嘎。哈啊。他們的後方傳來了大量魔獸的聲音,而且是各種不同的魔物的嘶吼聲。
  「不要停。」那個人很冷靜,希爾凡卻冷靜不下來。當然他也不敢停,後方的地面傳來了劇烈震動聲,反正回頭也看不清楚有多少魔物襲來,不如就這樣駕著馬一路往前奔馳。
  其他人應該也是跟他一樣的心情,他們保持著訓練有素的陣型,騎著馬跟隨著香味而去。

  =====

  就在這裡......結束了嗎?
  帝彌托利喘著氣,他身旁全是刺客的屍體,但他知道霧裡還有其他刺客隱藏起來。他的槍,英雄遺產阿萊德巴爾,現在正在亞蘭德爾公的手上。所以他抓起旁邊的屍體往後一丟,敵人發出了被痛擊的聲音。
  斬首戰術在戰爭中並不稀奇,把首領消除確實是能徹底摧毀敵人戰鬥意志的方法。帝彌托利怎樣也沒想到在帝國軍聚集了超過王國軍十倍兵力的平原,帝國軍還會想要用這樣的戰法。
  這是要把王國百姓屠殺殆盡的意思嗎?塔爾丁平原的後面就是王都菲爾帝亞,這樣數量的軍隊幾乎可以將整個王國踩平了。
  「雖然只是名義上的外甥,看你這麼痛苦我還真是於心不忍啊!就讓我親自送你上路吧!」亞蘭德爾公說著,露出了猙獰的笑容,手上的魔法就要發射出去的同時,箭雨從天而降,嚇得他的馬差點把他甩了出去。
  「誰?」
  亞蘭德爾公穩住馬後抬起頭,沒想到他讓魔法師製造的大霧起了反效果,他看不到在天空之上的敵人。
  濃霧一下子就讓帝彌托利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外,亞蘭德爾公冷哼了一聲,他回收英雄遺產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接下來就讓帝國軍的兵海淹沒王國,就算帝彌托利還活著,也無力挽回這頹勢。
  當他要命令後面的人傳達將霧散去的消息,回頭一看,發現他後面的人不知何時中箭倒在地上。
  是剛才的箭雨嗎?亞蘭德爾公嘖了一聲,沒用的人就算數量再多也是沒用。他往後沿著來時路回去,打算和後方的自軍會合,卻發現有些不對勁,他似乎在一個地方繞圈子,走到哪裡都是剛才帝彌托利殺害的刺客屍體。像剛才那具屍體,他似乎已經看到四五次了......
  當亞蘭德爾公左顧右盼試圖認清方向的時候,四週的霧氣漸漸散去。
  「怎麼會?」沒有他的命令,那群沒用的魔法師怎麼敢?
  雖然拜此之賜,亞蘭德爾公終於看出自己該退的方向,可是他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了。
  平原上一片混亂。帝國軍自己人殺成一團,中間混雜著魔獸。他可以看出自己安置製造霧的魔法師在哪個方向,看來那些魔法師是在混亂中被自己人殺死的。
  在戰場上還有他沒看過的旗幟,那群人看上去都是訓練有素的翼龍騎士,他們很有技巧地,像是在驅趕羊群一樣,把試圖脫離混亂的帝國軍引導回去那亂成一團的戰場,他們還說著對於亞蘭德爾公來說完全聽不懂的異國語言,在戰場上吼著。
  『快啊!小子們!這是給殿下的結婚賀禮!』
  『將軍!我忘記自己分配到要砍幾個頭了!』
  『哈哈哈!當然是要堆成一座山那麼多才夠啦!』
  聚集在王都之前,還沒收到出擊命令的王國將領們也因為眼前的景象感到吃驚,帝國軍怎麼自己內鬥了起來?怎麼好像有陌生的隊伍混在裡面?
  「閃閃閃開!不,不對!是想辦法讓我停下來!」希爾凡騎著失控的馬,直直地往前衝,眼看就要撞上自己人,他的馬似乎發現到了安全的地方,在大家紛紛讓開一條路後,減慢了速度,最終停了下來。
  「希爾凡!陛下!」
  羅德利古和菲力克斯父子二人上前關心他,這才發現希爾凡馬鞍上還有帝彌托利。
  「怎麼一回事?」菲力克斯不明所以,他也不知道該從哪裡問起。
  「我也不知道......」希爾凡喘著氣,驚魂未定地回答:「總之我們在迷霧中奔馳,不知不覺間就看到了陛下倒在那裡,然後......」
  這經歷聽起來和遇鬼了沒兩樣。菲力克斯看向後面跟上來的騎士,發現杜篤在另一個人的馬鞍上,哈琵和一名陌生的翼龍騎士則在隊伍最後。
  「妳還能動嗎?」翼龍騎士用著平靜的聲音關心地問道。
  「哈琵有點累了喔。」
  翼龍騎士點點頭,看向戰場,淡定地說:「那我要走了。」
  「等一下!請問閣下......」羅德利古上前想要詢問對方,但對方只是對他點頭,然後騎著翼龍就衝進了戰場。
  梅爾賽德司在菲力克斯的引導下跑了過來,她替帝彌托利施展了幾個治療術後,帝彌托利才睜開雙眼。
  「......卡里德呢?」帝彌托利撐著自己沉重的頭,他很確定自己在霧氣中聽到了卡里德的聲音。下一秒他意會了過來,從地上跳了起來:「他去追亞蘭德爾公了!」
  「等一下山豬!」菲力克斯攔住了帝彌托利:「卡里德是誰?亞蘭德爾公又怎麼了?到底......」
  帝彌托利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稍微冷靜一點後,開口道:「等我回來再解釋。」
  「陛下,這裡有那麼多人手,難不成你要自己一個人去?」羅德利古看出帝彌托利顯然還在混亂的狀態,指向他們身後的兵馬,大家都還在等待出擊的命令。
  「伏拉魯達力烏斯公爵說的沒錯,帝彌托利,你不能把大家叫來什麼也沒做就回去了。」聲音是從他們正上方傳來的。
  帝彌托利抬起頭,逆著光,他只能看到一頭純白色的翼龍,和在那之上隨風飄散的黑色長髮。
  「卡里德?」
  「對,是我。」
  誰?除了帝彌托利之外的人面面相覷,但是他們沒有人有答案,羅德利古雖然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但是一時間也想不起來。
  『殿下!找到了!那個什麼的!』一名翼龍騎士衝了過來,對著白龍上面的人用異國的語言報告:『我忘記了!總之!他正逆時鐘往南方逃!我們的人跟著他!』
  『把他趕到這裡來。』
  『是!』翼龍騎士收到命令又飛走了。
  「帝彌托利,你先喝口水休息一下吧?亞蘭德爾公等一下就會拿著阿萊德巴爾回來還你了。」
  哈?旁邊的人都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他們只知道這個人對國王陛下非常地無禮,說起話來又特別親暱。
  「卡里德,你不准隨便離開。」
  「嘿,您這是對一個差點成了寡婦的人說話的口氣嗎?」對方的口氣聽上去也不是特別困擾,似乎是帶著笑意:「十年不見您似乎成長為一位相當專制的君王?」
  帝彌托利沉默了一下,他的內心躁動著,那小小的邪惡在呼喊著,他該把這個人這樣又那樣,可是他把那些慫恿他的聲音都關了起來,命令道:「......總之,不許你亂來。」
  「遵命,我的國王。」
  帝彌托利聽他這麼說,還是覺得不能安心,這個人想衝就衝,根本不會乖乖聽他的話停下來。而且很明顯地,帝彌托利認知上的『亂來』範圍和對方大不相同。
  不過帝彌托利還是聽他的話,好整以暇地喝了點水,挑了一把趁手的武器,關心了一下杜篤的傷勢,悠哉悠哉地看著遠方自相殘殺到趨於寂靜的帝國軍們,等待亞爾德蘭公過來。
  亞蘭德爾公騎著馬,試圖沿著平原的外圍離開戰場。他雖然是帝國將領,但是對於帝國軍死了多少人毫不在意,因為某種意義上,他也不是帝國人。這場大戰唯一的勝利者將是他們,只要等帝國、王國、同盟三方狗咬狗,殺得彼此片甲不留,他們將趁著芙朵拉眾人疲弊之時重新回到地面上成為主人。
  之所以沿著逆時鐘的方向,是他事先從間諜那邊得到消息,知道教團會從大約三點鐘方向過來進行夾擊,所以他不能往東南方跑。
  可是他駕著馬,突然感到有些奇怪,眼前的景象似乎剛才見過了?亞蘭德爾公覺得自己今天有些不對勁,怎麼老是出現詭異的幻象,是因為這裡是平原所以望過去風景都差不多嗎?於是他讓馬前進的速度減緩,發現他怎麼越騎越接近王都菲爾帝亞。
  「怎麼不逃了?」他以為被救走然後躲起來的帝彌托利出現在他眼前,拿著槍似乎在等著他。
  「竟與名義上的舅父刀劍相向。和你父親如出一轍,長成了野蠻的男人啊。」亞蘭德爾公不慌不忙,他還有傳送魔法這個後手在,就算眼前有千軍萬馬,他也能順利逃跑。
  「舅父大人, 你……和九年前的事件有關吧。」
  哈哈哈,亞蘭德爾公聽了帝彌托利的問題後大笑,這傻小子剛才就是因為想知道答案差點送命,現在又來一次嗎?
  「我剛才已經回答了,你沒有窺視黑暗的資格。」亞蘭德爾公說話的同時,腳下浮起了一個魔法陣:「你就和艾黛爾賈特,義姊弟之間,儘管互相廝殺吧!」
  咻地一聲,一支箭射中了亞蘭德爾公緊抓著阿萊德巴爾的那隻手,他雖然感到疼痛,但他明顯感受到對方的著急。
  亞蘭德爾公當然知道對方著急的原因,他們不會使用封印魔法這類中止對方施法的魔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逃跑。只要他用魔法傳送走了,阿萊德巴爾就拿不回來了。
  「既然是舅父大人,來參加婚禮不留下禮物也太失禮了吧?」
  亞蘭德爾公對於這個聲音感到很陌生,既然有人射箭,想必這個人就是躲起來的弓箭手。他冷哼了幾聲,卻看到帝彌托利驚訝地瞪大眼,是因為看到他要逃跑很吃驚嗎?
  一個巨大的陰影遮住了亞蘭德爾公上方的光,他以為是雲沒有過度注意,下一秒一道風壓由上而來,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手劇烈疼痛。
傳送魔法成功了,亞蘭德爾公呆呆地看著自己不見的左手臂,疼痛感隨著鮮血奔流一擁而上,當然,原本握在那上面的阿萊德巴爾也一起失去了。而他已經傳送到距離塔爾丁平原相當遙遠的帝國領土中,無法追回。
  「哎呀,看來你名義上的舅父是個相當小氣的人呢。」卡里德笑嘻嘻地從地上撿起了阿萊德巴爾,附帶著亞蘭德爾公的左手臂。
  「不是說不許亂來的嗎?」帝彌托利目睹卡里德從那麼高的地方拿著斧頭跳下來,心臟都要停了。這人是不知道他的陳年舊傷有多嚴重嗎?
  「這點高度還好吧?我已經降了一點。」卡里德,不,庫羅德皺起眉,他怎麼感覺到兩年不見,帝彌托利對他的控制慾直線上升。他們還沒結婚!雖然用庫羅德的名義結過了沒錯,但現在他是卡里德耶!他們只是婚約關係,也管得太多吧?
  「......我們應該要好好討論關於危險的定義。」
  關於帝彌托利這項提議,卡里德倒是很贊同:「是啊,像是陛下不能單獨拿著槍衝進敵陣之類的。」
  在不遠處看到結果跑過來的菲力克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對於這位陌生人的提議相當認同。
  「陛下,現在不是我們閒聊的時候吧?眼前的戰場還要您收拾。」卡里德召來了自己的坐騎,白色的翼龍在天空中華麗地繞了一圈,然後俯衝到主人身邊。卡里德就在他們交會的一瞬間翻身上了鞍,飛到了天空上:「我們在阿里安羅德再見吧。」
  人跑走了。
  才剛來就跑了。

  帝彌托利氣憤地把亞蘭德爾公的斷肢從阿萊德巴爾上拔起來,然後丟在地上踩爛。但下一秒他又變回了克制住自己情緒,面無表情的君王,握著英雄遺產大步走回已方的陣營,冷靜地下命令。
  「出擊。」
  聽著己方陣營吹響的進攻號角,帝彌托利怒視著南方。只有菲力克斯知道,他們的國王不是因為帝國軍入侵而憤怒,而是更為粗淺且幼稚的理由。不過看在青梅竹馬的份上,他願意暫時為了帝彌托利保密,直到這場戰鬥結束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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