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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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見鬼的小黃文(81. 很長很長(完結))[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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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3-1-16 08: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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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活生生的Flag

  等談完事情,已差不多快要中午,馬桑靈還有重要的飯局要趕,手機的提示音也響個不停,不得不先行離去,唐迎樂和莫笙兩人便也下了山,就近找一家館子吃飯。

  「想吃什麼?」莫笙將菜單遞過去。

  唐迎樂沒有回答,僅是在菜單上勾了勾,就拿出手機刷了起來。莫笙蹙了下眉,拿回菜單再加一道素菜,就交給服務生,而後去取自助茶水,回來見唐迎樂還在刷手機,便肩頭微垂,似乎有些無措。

  菜很快就送上來,橘紅色的醬汁淋在炸得酥脆的魚片上,散發出酸甜的鮮香味,光是看著就十足開胃,然而點這道菜的人卻彷彿忘了這件事,舉筷就朝另一盤素菜攻去,氣勢非常兇猛。

  莫笙無奈地嘆了口氣,「對不起,剛才在山上的事是我不好。」

  悶悶不樂的臉終於有一絲破裂,唐迎樂咬著豆乾,不由自主地閃過一句略帶狗血味的台詞,就順口噴了出來,「我不聽!」

  「……」

  過了半分鐘,他被自己氣到恥哭,「說話啊,你不接下去我好尷尬!」

  莫笙抿了抿失守的嘴角,硬尬上戲,「你聽我解釋?」

  然後繼續新一波「我不聽我不聽」、「不,你聽我解釋」的無限循環,就像原文裡鍾正篇篇都在說「不要不要我不要」鬼畜笙也篇篇都在身體力行地告訴對方「你要你要你就要」嗎?

  唐迎樂淚流滿面,恨死他掌控不住的嘴,只好掩面羞恥地說:「我……」

  「帳單,不好意思。」

  陌生的嗓音插進來,兩人雙雙一愣,就見服務生癱著臉拿著一張紙,也不知在旁邊站了多久聽見多少,總之那眼神就是看見戲精的無言以對,身後牆上的電視還正好在重播瓊瑤老戲,戲裡的女主角聲情並茂地嗲聲說:「看到XX我暈,看到XX我更暈,反正我就是暈了。」

  唐迎樂感覺自己也很想暈。

  暈了多好?最好一暈就回到現實世界去!

  幸好莫笙是個見過世面的男人,特別是某人各種社會性死亡的尷尬場面。他一秒就調整好五官,伸手接過帳單,舉手投足都帶著淡定自如的從容氣勢,好似方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待服務生離去後,兩人就又陷入沉默,各自安靜地吃飯,與周遭的杯觥交錯形成強烈的對比。

  一陣碗筷的敲打聲響起,音量不大,卻恰到好處地引起大家的注意,緊接著,是一個男人對調皮孩子的低聲斥責:「別鬧,乖乖吃飯!」

  唐迎樂回過神,覺得有些事情還是得講開,畢竟鍾正的終身幸福也算是他的任務之一,便放下筷子,深吸口氣,準備說出憋了一上午的話。

  不料,莫笙也正巧開口:「我……」

  「Ecup美少女……嗯?」唐迎樂頓了下,見莫笙一臉錯愕與震驚,宛如每個被老婆捉姦在床的渣男,就心頭一火,再次咬著牙冷聲重複:「Ecup美少女麻將對戰?」

  他目光如刀,刀刀都是「原來你是個雙插頭」、「你竟然是這種品味」的各種指控,顱內小黃文也緩緩翻到某個制服普類的場景——

  寧靜的校園裡,校醫鬼畜笙撩起鍾正的水手服上衣邊操邊吸,並埋怨這胸部不夠豐滿,都吸不到奶,雷得他很想替鍾正回罵一句:「我平胸我驕傲!」

  靠!喜歡巨乳還招惹老子幹嘛?

  莫名的怒火燒得他忘了「慫」字怎麼寫,逕自狠狠地瞪大雙眼,瞪得莫笙無力扶額,既好笑又尷尬,耳根還微微紅了起來,無可奈何地說:「那不是我的。」

  唐迎樂立刻投以「騙鬼啊」的眼神。

  「是我師父的。」

  他眼角微瞇。

  居然還敢嫁禍給死人?呵,男人,看透你了!

  眼看自己越抹越黑,莫笙不得已,只好不惜敗壞門風以證清白,「我太師父生平最愛打麻將,雷二爺是他多年的牌友,我師父在耳濡目染下也染上牌癮,所以他們三人經常聚在一起打牌,有時連我師叔也會被叫過去一起打,後來太師父留下門派鑰匙後就雲遊去了,師叔也下山歷練,牌局組不成,他和雷二爺就改打線上麻將解解饞,直到我被領入師門,那遊戲機才總算被放置。」

  唐迎樂呆了半晌,「但你師父不是不愛用電子產品嗎?」

  「那是雷二爺幫他裝的,據說還手把手地教了兩個禮拜,我師父才總算學會怎麼玩,而且也只會玩這一款遊戲。」莫笙嘆氣。

  於是唐迎樂憋了憋,小心翼翼地問:「該不會你師父收徒是為了……」

  莫笙遠目,「組三缺一。」

  唐迎樂沉默了。

  往事不堪回首,莫笙也很惆悵,「我拜師後學的第一招就是摸牌。」

  傳聞中的修煉狂真的很狂!

  這下滿腹牢騷都被堵住,唐迎樂頓時頗有便秘之感。

  莫笙見他一臉沒好氣,便笑問:「吃醋了?」

  「沒有!」唐迎樂差點摔筷子。

  他吃什麼醋?明明是鍾正在吃醋,他只是替「正」行道!

  莫笙笑而不語,夾了塊糖醋魚片給他。

  唐迎樂瞪了瞪,終究還是食慾佔上風,徹底臣服。

  看他板著臉又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莫笙忍不住湊過去親了一口臉頰,「傻瓜。」

  唐迎樂嚇了一跳,趕緊張望四周,「小心被人看到。」

  「那又如何?」莫笙一手支著臉頰,意有所指地笑道:「我不在乎。」

  唐迎樂一怔,不知該如何回應對方的坦承,便漲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轉移話題,「你、你剛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大概是沒得到同等的回應,莫笙眼神一黯,順著話題下去,「我以為你一個人在客廳等我等得太久,不高興了。」

  「啊,那個又沒什麼,你在忙嘛,我又不是黏人精。」唐迎樂說完,想起莫笙曾在馬桑靈面前似有遮掩的話,便問:「你為什麼跟馬老師說我考慮拜雷二爺為師?」

  「只是以防萬一而已。」莫笙答道。

  「防什麼?」唐迎樂很納悶。

  莫笙回答:「雷二爺有交待我,別讓其他人知道太師父送你辟邪玉石,因為那是祖師爺傳下來的珍寶,世上僅此一個,連我師父都不曾摸過,更別說師叔,但他老人家竟一聲不吭地送給你,可見他有多喜歡你,偏偏他之後就下落不明,我不想師叔誤會,才會搬出雷二爺,免得她一直關注你。」

  唐迎樂心中大驚。

  哇靠!他該不會一腳踏入什麼門派鬥爭的渾水吧?

  這麼一想,戴著玉石的脖子就變得異常沉重,他抬手擼了一把,回想今日的觀察,遲疑地說:「但我覺得馬老師不像是這麼小氣的人,而且我今天好奇地開了下天眼,發現她真的蠻關心你的,知道你哥的事後就一直很難過,簡直就像一個發現兒子誤入歧途的老母親。」

  莫笙聽他形容得這麼栩栩如生,不禁失笑:「那就是我多心了。」

  誤會解開後,晚餐便香了起來,唐迎樂美孜孜地吃了頓飽飯,趁等服務生結帳時,先去一趟洗手間。

  他路過一桌帶著一對小姐弟吃飯的夫妻,兒子正拿著筷子敲碗敲得不亦樂乎,年輕的爸爸便一把抽過走筷子,低聲責罵:「別鬧,乖乖吃飯!」

  孩子的媽媽則忙著給哭紅眼的女兒倒水,「跟你說會辣你不聽!」

  這時,廁所有人出來,他見機不可失,趕緊加快腳步鑽進去,等解決完生理問題,他無事一身輕地擦乾手,想著接下來的計畫,邊朝座位走去,還沒走到,就又聽見碗筷的敲打聲。

  「別鬧,乖乖吃飯!」

  「跟你說會辣你不聽。」

  他腳步一頓,轉頭盯著那一家四口片刻,再看看其他桌的人,又往櫃台的服務生看去,才發現整間餐館的人——包括進進出出的外帶員——都在反覆做著同樣的事,就好像遊戲裡依循程式設定行動的背景NPC,只有在與玩家接觸時才會有其他反應。

  這一切就跟穿來第二天那輛停駐在站台不走的火車十分相似,他心想,大概這裡也是跟劇情任務毫無關聯的地方,才會讓無關緊要的路人直接套用模板吧。一想到這,他立刻看向莫笙,就見對方正靜靜地望著窗外,也不知是不是在重複動作。

  霎時間,他有種說不上來的失落。

  這個世界就像是一場虛擬遊戲,而莫笙也只是一個NPC。

  直到車子騎回公寓樓下,唐迎樂都沒能從失落中脫離,僅是勉強保持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待機車一停好,他就從後座跳下來,等著放安全帽。

  莫笙拿下安全帽,卻沒打開機車座墊,反而先看向唐迎樂,「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唐迎樂不解反問。

  莫笙伸指捏住他唇邊的臉頰往上一拉,「都不笑了。」

  莫名被擺了個歪嘴的斜笑,殘了一張好好的俊臉,唐迎樂無語瞪著憋笑的始作俑者,就也使出爪子還以奇人之道,結果兩張被捏殘的臉就面對面地大眼瞪小眼,三秒後,笑意從兩人扭曲的嘴角一同迸出。

  一個人再天生麗質,也難敵毀容催魂手,唐迎樂看著自己眼前的傑作,差點笑爛肚子。莫笙也低笑地任他在臉上使勁造作,邊伸手將他拉入懷裡,低頭吻了上去。

  笑聲被吞沒,隨著交融的氣息流入心底,無聲撫去剩餘的那點不安。

  唐迎樂原本還擔心會被路人看到,但想起莫笙先前無所畏懼的坦白,便漸漸鬆開捏人的手,轉而搭在對方的肩上,像是一個淺淺的擁抱,心底的最後一絲猶豫也被越漸濃烈的吻融化。

  他在加速的心跳聲中,迷迷糊糊地說服自己,反正HE結局都逃不了出櫃,總有要面對這難關的一天,他是在幫鍾正放手一搏。

  巷口遠遠傳來機車駛近的聲響,兩人才如夢初醒,紅著臉分開。

  唐迎樂低下頭,搶先拉開座墊放好安全帽,又頭也不抬地接過莫笙的那一頂。等將東西都安置好後,再抬起眼,見莫笙正目光深邃地盯著自己,微腫的嫣紅嘴唇還有淡淡的齒痕,他就忍不住腦袋一炸。

  「看、看什麼?」他推著莫笙往公寓走去,慌不擇言地說:「該回去繼續工作了,我們還要解密碼,解任務,早點解完好早點回……呃。」

  「回?」莫笙察覺到他的遲疑,回過頭反問:「回什麼?」

  回現實世界——但想當然爾,他不能這麼回答。

  「回……」唐迎樂急出一身冷汗,暗罵自己嘴太快,但幸好也不是不能搶救。於是他漲紅著臉,在莫笙疑惑的目光下,吶吶地吐出五個字,「回家見父母。」

  莫笙瞳孔一震,顯然是沒料到這個答案,便也紅了一張臉,笑得有點靦腆,「好。」

  「……」

  大概是見父母的承諾太激勵人心,這一天,莫笙卯足了全力研究密碼,連晚餐都差點忘了,結果兩人這麼一拼,就在將近十點的時候成功破譯,再一一比對黃頁,總算得出了答案。

  「咳!」莫笙輕咳一聲,嘴角是壓不住的弧度,「看來計畫可以提前了。」

  唐迎樂望著寫在紙上的解答,萬分傻眼。

  靠杯!證據竟然就藏在鍾家?

  他想起鍾父三番四次的諄諄教誨,還有鍾母那封被他刻意遺忘的思子簡訊,就徹底感受到命運的惡意嘲諷——幹!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老天就是要他這個「六親不認」的站出來面對嗎?

  等等,他幾個小時前還說過什麼?

  他抬眼看向春風滿面的莫笙,大徹大悟地絕望了。

  果然喔,身為主角,就註定要當一面活生生的Flag!

****
後記:

  終於走到這一步,見完家長就可以準備結婚啦(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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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01.20.2022 / 首發:12.12.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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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3-1-17 22: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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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談戀愛了

  幾天前,鍾榮光就透漏過他明天要開一整天的會,昨天下午又特別把唐迎樂叫過去,表示鍾母明天會出門買菜,要「鍾正」務必回家吃午飯。不用掐指一算,都知道這是大好時機!

  「明天上午沒人在家。」他眼冒精光,拉著莫笙商量闖空門大業,渾身都是作賊比作當警察還樂趣多的幹勁,「我們趁鍾……趁我媽回來前取出證據就跑,就不用找藉口了。」

  先不說是否該代替鍾正跟鍾母來個天倫之樂,光是要取回證據,就註定無法光明磊落,畢竟藏證據的地點有那麼一點點尷尬,特別地冒犯長輩。也不知鍾正當初是否抱著祈求老天保佑的寓意,竟然把證據藏在那種地方?

  莫笙十分納悶,「你不留下來陪陪家人嗎?」

  唐迎樂吱唔了會,總不能老實說自己跟鍾家人不熟怕露餡吧?

  他飄了飄目光,瞥見一旁的日記,就精神一振,以十五度角望向窗外,滿目憂傷,隱忍中又不失堅毅地輕嘆,「在真相水落石出、正義得到伸張之前,我無顏見鍾家父老。」

  「……」

  空氣有點涼。

  莫笙張嘴欲言又止,最後仍是貼心地點了頭,「好吧。」

  闖空門是一項技術活,就算是闖自家空門也要講天時地利人和。唐迎樂回想以前打工時聽到一些媽媽阿姨們的聊天,知道買菜也要看時間,去得早選擇性多但貴,去得晚只能撿剩的但便宜。依據鐘母的思子心切,為了親自給兒子煮一頓飯,應該會選擇前者吧。

  於是隔天一早,他們就驅車前往鍾家。

  為了避免再次出糗,唐迎樂事先做了調查,原本鍾家是住在一個偏遠的老社區,隨著鍾榮光的升遷又搬了幾次家,所以當他們抵達鍾家樓下時,所見的不是夢裡的老舊公寓,而是一棟嶄新的花園大廈。

  管理員似乎在這做了很久,認得每一家住戶,一望見唐迎樂就主動打開門,「早啊,小鍾警官,好久不見,帶朋友回來玩啊?」

  「嗯。」唐迎樂淡淡地扯了下嘴角,收起準備掏出來的磁卡。窮宅多年,第一次體會到刷臉的特權,讓他非常緊張,更擔心會有哪個家人或親戚鄰居突然蹦出來考驗他「看臉」說故事的能力。

  幸好管理員也很會看臉做事,見他沒有聊天的興致,便也沒再繼續攀談,只熱心地提醒道:「鍾太太出門買菜了,應該很快回來。」

  唐迎樂頓了一下,「她出門多久了?」

  管理員看了下時間,「有一個小時了吧。」

  唐迎樂點頭謝過對方,就拉著莫笙進入電梯,直到站在鍾家緊閉的大門前,望著防盜門上略有褪色的門神圖,緊繃的臉龐也沒有絲毫鬆懈。

  莫笙忍不住失笑,「回自己家有什麼好緊張的?」

  「不是回家,是作賊。」唐迎樂幽怨地瞥去一眼,口吻略帶職業病,「作為闖空門的共犯,你看起來適應得很快喔。」

  「……」

  面對小鍾警官的質疑,莫笙決定履行公民權利,保持沉默。

  唐迎樂掏出一串鑰匙,開始一根根地嘗試。

  也不知鍾正是太懶還是怎樣,竟然把租屋處的鑰匙、家裡鑰匙跟一些不知什麼作用的鑰匙全部串在一塊,害他剛穿越過來時被卡在公寓外頭試了好久,差點被不熟的鄰居報警處理。

  在連試三根鑰匙都失敗後,莫笙終於輕咳一聲,目光謹慎地觀察四周,壓低聲音道:「我現在有在闖空門的感覺了。」

  唐迎樂欲哭無淚,只能乾笑地hold住人設,「撞到頭嘛,忘了鑰匙是哪一個。」

  莫笙也扯了下嘴角,憐愛地揉了揉他的頭,沒再追問。

  終於,防盜門「喀嚓」一聲開了,第二道門也很幸運地一猜就中。兩人鬆了口氣,趕緊開門進屋,就聞到淡雅的檀香撲鼻而來。唐迎樂一陣恍惚,正覺得有種熟悉感時,就聽見屋裡傳來吟誦聲,頓時心中一驚。

  有人在家?

  幸好莫笙耳朵靈敏,一下就捕捉到音波中的電流聲,「是念佛機。」

  唐迎樂這才放下心。他習慣性脫掉鞋子往鞋架一擺,再雙腳一伸一勾穿好拖鞋後,連找都沒不用找,接著隨手抽出一雙客用拖鞋給莫笙。

  等做完這些,他領著莫笙踩進客廳,才意識過來自己剛才一連串的動作也太過順手,大概又是鍾正的意識作祟吧?

  他張望屋內一圈,只覺得處處似曾相識,特別是沙發後面牆上的那幅全家福,竟讓他隱隱閃過一些模糊的畫面,彷彿自己就是照片中那個坐在父母中間啃腳丫子的小胖娃。

  莫笙也饒有興致地盯著全家福,「你小時候長這樣啊。」

  嗯?長哪樣?

  唐迎樂定了定心神,仔細一看照片,就見小胖娃不只抓著腳丫子啃,還穿著一件非常喜慶的紅肚兜,露出白白嫩嫩的小屁股,又肉又圓的臉蛋笑得闔不攏嘴,並依稀留下一串口水,看起來就蠢不忍睹。

  幹!

  也不知為何,唐迎樂當下就羞恥萬分,腦袋「轟」地一聲炸開。

  誰家父母會把兒子的裸照放在客廳啦?

  他漲紅著臉,目露凶光地擋在莫笙面前,「別看了,趕快辦正事。」

  「等等,我拍個照,很快。」

  「不准拍!」

  他使勁拉著莫笙繞過客廳,走到另一處正對大門的牆邊,在一張紅木長桌前站定,那桌上供著一尊白衣觀音,供桌兩側是同材質的木櫃。他指著左側的櫃子發號施令:「給我搜!」

  按照破譯出來的密碼,證據的藏匿點就跟供桌有關,但具體是哪裡卻沒有詳述,只得花時間搜索。兩人圍著供桌上下左右地研究半天,還將櫃子的每個抽屜都卸下來檢查一番,竟都一無所獲。

  最後,他們將目光移到觀音像。

  「這藏得了東西嗎?」唐迎樂喃喃自語。

  莫笙踩著櫃架上去,將觀音像拿了下來。

  唐迎樂被他這番操作驚壞了,「等等,這樣對觀音不敬吧?」

  莫笙搖了搖頭,先用手掂了掂觀音像的重量,而後叩指在各處輕敲幾下,「其實一般供在家裡的神像沒有神靈進駐,包括這座觀音像也只是一塊稍有靈氣的木雕而已,能量還不如你,無所謂敬不敬。」

  唐迎樂無語,卻也覺得頗有道理,要是家裡的神像拜一拜就有神靈保佑的話,那大家還上寺廟人擠人被香火醺得頭昏腦脹幹嘛?

  可惜,觀音像也很正常,是實心的,藏不了東西。看著莫笙將觀音像放回原位,唐迎樂頓感一籌莫展,又忍不住看向盛滿香灰的香爐,「有沒有可能……」

  「沒可能。」莫笙打斷他,「香爐要定期清理,萬一不小心被倒掉了呢?你當初藏的時候應該也有想過這一點。」

  「……」

  但問題就在於——這不是他藏的啊!何況要是鍾正跟他一樣蠢呢?

  當然,這話他不敢說,只好默默地憋在心底,跟著莫笙一起繼續觀察供桌,直到他發現供桌上畫著觀音圖的背景板有些不平,便立刻移往邊角處打轉,果然發現某一處的縫隙不怎麼密合。

  「你看那邊。」他指著那處。

  莫笙打量一番,便要再踩上去。

  這時,玄關傳來開鎖聲。

  唐迎樂頭毛一炸。

  夭壽!有人回來了!

  電光石火間,他一手抓著莫笙,就要衝進臥室去衣櫃躲著,莫笙卻反手一抓,將他拉回客廳,「坐好。」

  「什麼?」唐迎樂慌得無法思考。

  莫笙將他壓在沙發上坐好,隨後也跟著一坐,低聲提醒:「這是你家。」

  唐迎樂一愣,滿臉寫著問號。

  莫笙無奈地捏了把他的臉,「你不就只是回家一趟,有什麼好躲的?」

  「啊……喔,好像也對喔。」唐迎樂吶吶地雙手擺在腿上,半晌後才反應過來。不是啊,他不就是想躲鍾家人才搞得跟做賊似地嗎?

  可惜他還來不及掙扎,一個婦女就急切地推門而入,並在看見「鍾正」的一瞬間就眼眶一紅,兀自站在原地無聲注視,彷彿遍尋不著的人終於站在眼前,讓她既想碰觸,又怕只是一場夢。

  這有如定格般的畫面,讓唐迎樂更加緊張了。

  早在收到鍾母簡訊的那天起,他就設想過各種母子相見的場景,有牛頭不對馬嘴的雞飛狗跳,也有尬不出正確台詞的尷尬冷場,更有人設操作失敗被當精神分裂的療養院Play走向,就是從沒想過會有這種含淚對望的即興演出。

  救命,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瘋狂地在顱內翻頁,試圖在原文裡找到一點關於鍾母的線索——想當然爾,在黃暴文裡找親情倫理戲,除了骨科、父子、叔姪等角色扮演的亂倫普類外,也只剩下鬼畜笙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霸總媽媽當面甩支票要他離開兒子的梗。

  啊,甩他一臉支票實現他躺贏樂的人生這個好香,最好支票還能多幾個零……等等,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而且他也不知道要怎麼離開鍾正的身體啊!

  他無措地看向莫笙,萬分渴望對方能這一秒突破境界,以一招飛天遁地之術帶他離開這個社死之地。

  或許是他臉上的渴求太鮮明,莫笙先是壓了壓嘴角,像在確認什麼般朝他頭上瞥了眼,就輕輕拍撫他的背,然後拉著他起身朝前方示意。

  也不知是不是受到鼓舞的關係,唐迎樂忽然就冷靜了下來。他深吸口氣看回前方,對上鍾母與鍾正相似的泛紅眼眸,心頭就不由一軟,「媽。」

  這一聲軟軟的呼喚像打破禁錮的咒語,鍾母一下就回過神,放下滿手的菜撲過來抱住兒子,高興中又略帶激動地說:「媽終於等到你了。」

  這話聽起來有些古怪,但唐迎樂來不及細思,就被兇猛的浪潮侵襲,整個心魂都被捲進名為鍾正的漩渦中。他下意識隨著本能回抱鍾母,眼眶一片溼紅。

  鍾母的身形嬌小瘦弱,以唐迎樂的體格,可以輕易地對方包進懷裡,但不知為何,他卻有種自己才是被從頭到腳包住的那一個,這種全然的擁抱是孤身飄零的人不曾體會的溫暖,讓他一時間有些心思晃盪。

  如此過了好半天,鍾母總算平靜下來,才發現還有其他人,便放開唐迎樂擦乾眼淚,熱情地招呼:「抱歉,招待不週,你是小正的朋友吧。」

  莫笙點頭,送上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罐子,「阿姨好,我叫莫笙,這是我家裡自己種的茶葉,給您和叔叔品嚐。」

  「唉呀,來玩怎麼還帶東西?太客氣了。」鍾母埋怨地瞪了眼唐迎樂,彷彿先前的思子之切只是一個溫柔的假象,「你這孩子真是的,帶朋友回家也不說一聲,我好多買些菜啊,你看看,外面這麼熱,你怎麼連水都沒給人家倒?小莫啊,冰箱有阿姨昨天煮的酸梅湯,給你倒一杯啊。」

  「謝謝阿姨。」莫笙揚著溫和有禮的笑容,加上俊美的外表,完全就是傳說中班上的模範生、別人家的孩子,而且嘴巴還很甜,「您買菜辛苦了,我幫您提進去。」

  鍾母笑得越發慈愛,完美詮釋了「這個才是親生的」的精神,「不用不用,你坐著,讓鍾正陪你,阿姨很快就好,家裡有些餅乾水果,想吃什麼就拿,當自己家啊。」

  「……」

  唐迎樂無語地抬起頭,瞪著莫笙的頭頂上方。

  莫笙見狀,差點沒能維持住嘴角的弧度,直到鍾母拎著菜進廚房後,才一臉納悶地問:「怎麼了?」

  唐迎樂將目光從進度條收回來,面無表情地回答:「沒什麼,只是沒想到你挺會哄長輩的,禮物是什麼時候準備的?包得還挺漂亮的。」

  「昨晚回頂樓後。」莫笙笑道:「總要有個Plan B以防萬一。」

  唐迎樂的眼神更加深幽了。他想起對方曾假扮道士哄得王家人言聽計從,如今又三兩下就哄得鍾母笑靨如花,不禁是又一次發自內心地嘆息。

  未經滿腹心機黑,哪得進度條粗又長?

  這果然是一言不合就走入鬼畜小黃文的男子啊!

  趁著鍾母還在開冰箱,兩人趕緊討論接下來的計畫,畢竟他們總不能當著人家的面拆供桌,為今之計,就只能來一個拖字訣。

  鍾母送來酸梅湯就回廚房去,表示要煮一桌好菜,讓莫笙留下一起吃飯,唐迎樂便灌下一大口酸梅湯,抹了抹嘴,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跟進去。

  「怎麼進來了?」鍾母聽到聲響,回頭看了一眼,就繼續手上的工作,「小莫呢?」

  「他剛好有電話,是工作上的事,要講一陣子。」唐迎樂走到流理台前,看著滿滿的食材說出醞釀已久的台詞,「媽,我來幫你。」

  鍾母正準備洗菜的身影一頓。

  「戇囝仔(傻孩子)。」她緩緩轉過身來,又是那慈母的溫婉笑容,暖和了孤子初逢母愛的心,字字珠璣,「你連米都不會洗,打個蛋全是殼,能幫什麼呢?」

  「……」

  他摸了摸玻璃心。

  原來,這就是來自母親的嫌棄嗎?

  眼看計畫在一開始就要撞牆,他迅速代入情境,一臉不服氣地說:「我會洗了啦,都一個人住這麼久了,偶爾也會自己下個麵吃啊。」

  鍾母幽幽問:「泡麵嗎?」

  知子莫若母,唐迎樂差點就要點頭,幸好他即時反應過來,求生欲極強地說:「有加蛋和青菜,自己煮的。」

  身為一個死窮宅,花式煮泡麵可說是必備技能!

  鍾母被他氣笑了,「整天就知道吃外食,連個飯都不會煮,還好意思搬出去自己住,不知道爸媽會有多擔心你嗎?你看看你,又比上次見面瘦了多少?叫你回家為何就不肯聽呢?聽說你前幾天又摔車又暈倒的,也不知是遇到了什麼,又不肯跟家裡聯絡,我都快要急死了。」

  說著說著,鍾母的眼眶又紅了。

  唐迎樂低著頭摸了摸鼻子,心裡有說不出的難受,也怕極了對方的眼淚,就趕緊拿出在全家打工訓練出來的厚臉皮,討好地笑道:「唉唷,媽,你別罵了,我這不就滾回來感受家庭的溫暖了嗎?老媽就是上帝,老媽永遠是對的,有媽的孩子就是寶,我有媽還不珍惜才是傻!」

  「你的確是傻。」鍾母被他逗得破涕為笑,還伸手捏了把傻兒子的臉,「都變得油嘴滑舌了,跟誰學的?」

  糟,浪過頭了!

  唐迎樂立刻把諂笑一收,略為羞澀地說:「都是社會教得好,讓我在一次次的磨礪中學會作人的道理。」

  鍾母了然,「談戀愛了。」

  唐迎樂大驚,「絕對沒有。」

  因為劇情還不到要出櫃的進度!

  鍾母笑而不語。

  那散發著姨母笑的光輝,照耀在唐迎樂心虛的狗眼上,簡直要無地自容,他只好撿起一顆蕃茄強行轉移話題,弱智兮兮地問:「這要削皮嗎?」

  「……」

***
後記:

  本章有裸體幼齒正太舔又咬唷AwA(FBI:Open the do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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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01.24.2022 / 首發:12.16.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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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3-1-19 22:4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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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黑歷史


  好不容易熬完一場料理見習課,唐迎樂氣若游絲地飄出來,先是看了眼完好無缺的供桌,再溜回客廳,就見莫笙站在全家福前舉著手機。

  「啊!你偷拍!」他立刻撲過去要搶手機,「就說不准拍,刪掉刪掉!」

  莫笙火速按下快門,就雙手一張接住他,但唐迎樂的衝勢過猛,兩人就往後跌坐在沙發上,發出不小的動靜,引來鍾母關問。

  「怎麼啦?」鍾母擔憂地擦著手過來。

  唐迎樂一秒從莫笙的懷裡坐起身,漲紅著臉說:「沒什麼,不小心跌倒了。」

  莫笙也趕緊坐好,又是一個模範生的標準姿態,滿臉歉意,「對不起,阿姨,鍾正剛絆到腳,我扶不住他就一起摔了,希望沒弄壞沙發。」

  「喔,這沒什麼。」鍾母略為責備地看了眼唐迎樂,「我們家鍾正從小就碰碰撞撞的,摔壞了也不稀奇,你沒受傷就好。」

  「……」

  唐迎樂再次摸了摸胸口。

  這稍縱即逝的母愛啊。

  鍾母見兩人沒事,便丟下一句「再炒幾道菜就開飯」後離開。唐迎樂見她回廚房了,就再度伸出爪子,一臉惡霸地說:「手機!」

  莫笙忍笑地滑開手機,果真是牆上的那張全家福,唐迎樂正要再出聲,就見對方按了幾下螢幕,將照片傳到他的Line裡。

  「知道你在事情結束前不能常回家,想家人時就先看看照片吧。」莫笙一手抱著唐迎樂,往他臉頰親了一口,「你真是太可愛了,難怪阿姨會這麼疼你。」

  唐迎樂又眼眶一熱,臉頰燙得要命。他先是朝廚房看去,確認鍾母沒看到剛才那一幕,才氣鼓鼓地瞪向莫笙,小聲問:「東西找到了?」

  莫笙輕拍一下腳邊的背包笑了笑,唐迎樂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至少是解決掉一個大難題,便也不計較對方的偷拍行為了。

  呵呵,這個心機笙,說什麼是為了他,當他沒發現那最後一刻搶拍的近距離特寫嗎?那麼大一張啃腳丫的肉球臉,他想看不見都難!

  東西雖然到手了,但都答應鍾母要留下吃飯,就不好提前離開,何況唐迎樂剛在廚房又是切菜又是洗肉,辛苦勞動這麼久,不吃上一頓再走也不甘心。

  於是他們趁等待期間,先檢查從供桌後面找出來的東西。

  那是一個黃色的文件袋,裡頭裝著一隻USB隨身碟、一張記憶卡、一疊大小顏色不一的紙和一個小透明袋,袋裡裝著一個金色的球形袖釦,袖釦上沾了些粉末顯現出指紋的痕跡,顯然已做過鑑識。

  他們先是研究那疊紙,發現大多是便利商店與大賣場的購物收據,還有一張何奶奶的就診紀錄,簽名人是何簫,以及幾張何簫的外送單,上頭的日期都被螢光筆標示出來,可想而知,這些都是鍾正為何簫搜來的不在場證明。

  莫笙拿起透明袋,瞇著眼打量袖釦,「這個?」

  「貴。」唐迎樂斬釘截鐵道。

  雖然他不曾接觸過奢侈品,但多年的打工經驗仍讓他一眼就看出那袖釦的價值不菲。

  「喔?」莫笙投去好奇目光。

  唐迎樂嘆了口氣,「那麼大一個H在上面,又被壓在供桌後面這麼久都沒有褪色掉漆,也沒有刮痕,就算是盜版,也會是盜版中的搶手貨。」

  莫笙無語,「我其實是想問,這是在哪裡找到的。」

  一時忘記操人設的唐迎樂僵住了。

  靠夭!他怎麼知道?

  幸好鍾母在這時喊吃飯,暫時解除OOC的危機,他就催促莫笙先收好證物,準備洗手蹭飯去。

  鍾母的手藝很好,或許是抱著想給兒子大補特補的心思,又顧及吃素的莫笙,明明吃飯的才三個人,她竟一口氣煮了七道菜。

  清蒸鱸魚、三杯杏鮑菇、黑椒牛柳、糖醋藕排、蘿蔔腐竹煲、麻婆豆腐、三色時蔬,外加清甜下火的椰子腰果湯,每一道都是色香味俱全,飯後還有甜品等著,當場就讓唐迎樂恨不得踹開鍾正的人設包袱,跪下來抱著鍾母的腿大喊:「去他的任務,老子不走了,你就是我親媽!」

  莫笙自小家境清寒,即便奶奶再疼愛孫子也物資有限,隨歸山子修行後更是不太看重吃食,偶爾一道野味滿足口腹便算了,自然是沒見過這個陣仗,一時間,他也是震驚無語。

  原來!傳說中「有一種餓叫媽媽覺得你餓」是真的!

  席間,鍾母不斷給兩人夾菜,邊說鍾正從小身體不好,不常出門玩耍,在班上也很安靜,沒交什麼朋友,上班後又我行我素的,只跟老張談得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帶朋友回家,所以很高興見到莫笙。

  「小莫是做什麼的?」鍾母問道。

  這個問題對一般人來說不難回答,但對修行人士來說就有些難度了,畢竟以現代社會的標準來說,年紀輕輕不讀書跑去深山修什麼法術,簡直就是不務正業。

  唐迎樂正好奇莫笙會怎麼應付時,就聽對方淡定回答:「民俗文化研究者。」

  民俗?文化?研究?

  唐迎樂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眼。

  原來玄學人士還有這麼清新脫俗的稱呼啊。

  鍾母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原來是個學者呀,難怪氣質這麼好,看起來又聰明,哪像我們鍾正傻呼呼的,還倔得要命。」

  莫笙笑了笑,不解釋,不否認,但也不忘拉心上人一把,順便討好准丈母娘,「鍾正很好的,善良又正直,都是阿姨教得好。」

  鍾母果然很開心,對莫笙更加殷勤了。

  唐迎樂默默地喝了一口湯,對心機男無話可說,卻仍忍不住偷瞄一眼莫笙,誰知對方正好投來含笑的眼眸,他便耳根一燙,再次埋頭喝湯。

  之後,鍾母就關心起兒子一個人在外面的生活,聽得唐迎樂心裡又酸又暖,對鍾正也是又羨慕也頗為不滿。

  有這麼好的父母、這麼美滿的家庭,生活也不愁吃穿,又被一個這麼明事理的好男人追求,要不是被捲入一場靈異冤案,根本可以說是人生贏家了,鍾正到底是怎麼把一副好牌打成原文那樣的結局?

  因為害怕牽連家人而刻意疏離還說得過去,但原文裡莫笙的惡意報復就很謎,倘若真是先前猜測的被反派控制,那後面的獵奇發展又意義在哪?

  一頓飯就在他對《迴生境》的分析中過去,當然期間也沒忘了嘴上功夫,碗裡有什麼就吃什麼,連莫笙幫他挑完刺遞來的魚肉也毫不猶豫地吃下。

  飯後,唐迎樂幫忙洗碗,鍾母跟莫笙在客廳聊了會就進來切水果。忽然,她雙手捧著瓜湊過來,壓低聲音說:「就是他吧。」

  唐迎樂心中一跳,差點摔了手中的盤子。他摸不清鍾母的話中之意,就先裝傻,「什麼?」

  鍾母沒好氣地拍了他一下,言語中多有感慨與釋懷,「還裝?我生你養你這麼多年,從沒見過你對哪個女孩子感興趣,哪怕是偷偷注意哪個女明星也都沒有,你爸遲鈍沒發現也就算了,你媽我還能猜不出?何況你那些小表情喔……」

  「我、我哪有什麼表情?」唐迎樂整個很慌。

  等一下啊!怎麼忽然就被出櫃了?

  而且鍾媽這態度也不像有過什麼糾結,還一副坦然接受的模樣,這也太不符合一般出櫃橋段的流程了吧?現實裡的母親會這樣嗎?

  鍾母抿嘴笑了笑,也不戳穿他,僅是熟練地將哈密瓜切成一塊塊,「你啊,看他的眼神就像看見星星一樣閃閃發光,他對你的態度也是一點都沒遮掩。」

  靠!有這麼明顯嗎?

  隨即,唐迎樂就反應過來了。

  不對喔,喜歡莫笙的是「鍾正」又不是他,他居然還能表現出什麼眼神,難道自己的演技已經出神入化到這個地步了?

  顱內小劇場不禁刮起一陣影帝風暴,但他依然感覺腦子像一灘沸騰的岩漿,無法進行過多的思考,只能紅著臉聽鍾母輕聲說:「媽見過的世面不多,但看人的眼光還是挺準的,特別是我……」

  鍾母無端一頓,像有什麼不得言的猶豫,而後感傷地嘆了口氣,「小正啊,不管遇到什麼事,你都要用心去體會,別輕易被表象蒙蔽了。」

  唐迎樂再次小小地驚了一下。

  鍾母是在暗示什麼嗎?該不是一早就看出莫笙整過型,或看穿小黃文鬼畜笙的黑化潛能?還是……

  他手又抖了抖,浮現更加離奇但也不失主流套路的猜測。

  難不成——鍾母也是重生或穿越者?

  「在跟你說話,發什麼呆?」

  手臂又被拍了下,他回過神,仔細打量鍾母略沒好氣又滿是關愛的平靜眼眸,便搖頭拋去那些猜測,吶吶地說:「那個……你不在乎嗎?」

  鍾母莞爾一笑,將瓜果放在盤子裡,溫柔的話語中有幾分了悟,「自從知道你天生註定會吸引那些妖魔鬼怪後,我就沒有一天不在為你的人身安全擔憂,哪裡還有心情去要求其他呢?」

  意思就是,孩子能平安快樂最重要嗎?

  唐迎樂感動極了。

  果然母愛最偉大!

  然後,他就聽見捧著一盤瓜離開的鍾母幽幽嘆息,「這個好歹是同物種啊。」

  「……」

  洗完碗,唐迎樂回到客廳,見莫笙和鍾母捧著一本相簿聊得十分盡興,就有股不祥的預感。他湊近一看,果然又見各種蠢姿勢的小胖娃。

  「媽!你怎麼給他看這個?」他哀嚎地撲上去,試圖毀屍滅跡。雖然知道照片中的人不是自己,但他就是有莫名的羞恥感,大概鍾正本人也不想讓莫笙看到自己的黑歷史吧。

  鍾母一掌拍開他,「為什麼不能?看你小時候多胖多好玩,走到哪都拉著媽媽撒嬌,誰知長大後竟然學了你爸的死德性,整天就是工作工作,都不肯回家,電話不接,簡訊也不回……」

  唐迎樂自知理虧,瞪了眼看好戲的莫笙,就乖手乖腳地在一旁坐好,不敢再吭一聲,任由鍾母繼續戳兒子脆弱幼小又無助的玻璃心。

  莫笙努力守住嘴角,將空空如也的雙手一攤,表示自己很有良心地沒有偷拍。唐迎樂「哼」了一聲撇過頭,表示「不聽不聽我不聽!」

  相簿繼續翻頁,鍾小娃娃開始會走路了,胖呼呼的小臉迅速消瘦,臉上卻沒再掛著笑容,一雙漂亮的大眼毫無神采,拍照的次數也明顯變少,這個變化讓莫笙嘴角微落,唐迎樂也注意到鍾母眼裡滑過的不捨。

  直到一張合照出現。

  照片中,除了鍾家夫婦外,還有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老人的穿著打扮很獨特,不僅紮起一頭飄逸的白色大馬尾,還身穿千瘡百孔的布袋裝,腰側又別著一根綠竹竿,簡直能當場Cosplay一個丐幫幫主,更重要的是,他手裡牽著一個五歲大的小男孩,男孩胸前就掛著辟邪玉石。

  唐迎樂和莫笙對視一眼。

  「阿姨,我可以請問這塊玉的由來嗎?」莫笙一下就想好說詞,「我曾聽鍾正說過這玉石的作用,正好跟我在研究的課題有關,想跟您請教一下。」

  唐迎樂吞了下口水,不敢確定鍾正知道多少,但也明白莫笙是為了打聽太師父的下落,便跟著說:「對啊,媽,我也記不太清楚了,你再說一次吧。」

  鍾母遲疑地瞧了眼兒子,嘴裡卻是在回應莫笙,「你知道那塊玉是……」

  唐迎樂立刻坦承:「莫笙知道我有陰陽眼,有次我不小心忘了戴玉石,被髒東西纏上,就是他幫我趕走的。」

  鍾母詫異地看向莫笙。

  莫笙雙手合十,反應極快,「因為工作關係,我對佛經也有些了解,那天我們碰巧遇到不尋常的事,就唸了段金剛經度過危難。」

  鍾母恍然大悟,也鬆了口氣,「既然你不介意鍾正的體質,那真是太好了,其實我們也不是很清楚那塊玉的由來,都是聽一位老道長指點的……」

  原來鍾正從小因陰陽眼飽受鬼靈驚嚇,夜夜啼哭,身體越來越差,不管怎麼補都沒用,發燒休克的意外時而有之,醫院也查不出原因。

  後來鍾家夫婦在老一輩的建議下,帶著兒子求神拜佛,又請神婆收驚才稍有好轉,卻也只能維持幾天就又復發。如此反反覆覆,直到鍾正五歲那年他突然不省人事,心跳越漸衰弱,藥石罔顧,醫院要他們做好心理準備。

  「當時我們真的很無助,那些有名的什麼寺什麼廟全都說沒辦法,是小正太特殊,註定要被老天收走。」鍾母想起當年的絕望,不由有些哽咽,「大家都勸我們要看開,但我就不信,既然要收走,又何必讓孩子來世上白受一趟苦?老天爺不會無緣無故給人一條絕路的。」

  聽到這,唐迎樂就感覺自己的手被用力握住。他朝莫笙看去,就見對方眉頭微皺,眼裡似藏著什麼情緒,一如對方指尖的輕顫。

  「後來呢?」莫笙遞去一張紙巾。

  鍾母接過紙巾,笑著擦乾眼睛,「幸好我日夜祈求菩薩,真的讓我遇到一位高人。」

  高人就是照片裡的老人家。據鍾母描述,小鍾正當時在加護病房昏迷,除了家屬外誰都不能進去,但老人竟神不知鬼不覺地走進病房,說是察覺有邪氣。

  當時鍾父也在場,身為一個警察,他從來都不信牛鬼蛇神,之所以願意帶兒子上廟收驚,也只是求一個心安,因此他一聽老人滿口胡言亂語,就氣得要將神棍抓回警局。

  誰知鍾父不僅抓不了神棍,病房門還忽然鎖死,不論他們怎麼拍門或打電話求救都沒人發現,房內也氣溫急遽降低,窗外黑得像濃墨一樣。

  「當時什麼怪像都有,真是我這輩子最驚險的一晚。」鍾母心有餘悸地拂了拂胸口,「那道長就拿著竹竿在小正的床邊一直打一直打,我們也看不見他在打什麼,反正等他打完,小正就醒了,開口就說好餓。」

  「……」

  唐迎樂無語略過「自己」的吃貨發言,朝莫笙投去詢問的眼神。莫笙低聲回答:「應該是覬覦你靈力的惡鬼,想竊取魂魄進食。」

  「對對對,老道長也是這麼說。」鍾母一拍手,「你爸當時也嚇到了,從此不敢再說我迷信,上香上得比我還虔誠,那念佛機還是他主動去買的。」

  之後的發展就跟雷二爺說的差不多,老道長發現小鍾正天賦異稟,是修煉的好苗子,想要收徒,但鍾家夫婦不願擅自決定孩子的未來,希望等他長大自己決定。老道長便送了辟邪玉石,表示願意等。

  「他說,小正的眼睛是老天特別給的,不是一般的陰陽眼。」鍾母說得渴了,喝了口水才繼續說:「我當時還想再問個清楚,但他說是天機,不能透露太多。」

  唐迎樂想了想。

  不只能見鬼,還能透視活人體內的魂魄,的確是不一般,至於天機……會是指作者設定的穿越外掛嗎?

  「那老人家後來去哪了?」莫笙問道。

  「這就不知道了。」鍾母搖了搖頭,又奇怪地皺了下眉,「記得他說過每年都會來探望小正,但一直沒再出現,我們就猜想他大概是打消主意了吧。」

  話到這裡,也挖不出更多線索了,之後便又是尋常的聊天。

  大概是知道父子倆還有些衝突,鍾母除了談起二十年前的那段往事外,就絕口不再提鍾父,這讓唐迎樂鬆了口氣,畢竟他還真不知要怎麼揣摩鍾正此刻應有的複雜情感。

  待兩人要離開時,鍾母站在玄關前送他們,忽然喊出一聲:「小正。」

  唐迎樂回過頭,見鍾母靜靜地望著他,似要將他看個夠般,那彷彿又要失去什麼的模樣讓他心中不忍,便從電梯前走回來,「什麼事,媽?」

  鍾母抬手碰了碰他的臉龐,細白的指尖在肌膚留下溫柔的觸感,還有一絲不尋常的涼意。唐迎樂握住她的手在掌間捂著,心想鍾父說鍾母身體不好的確不假,屋裡冷氣也沒多強,手卻這麼冰,幾乎感覺不到體溫。

  兒子貼心的小舉動讓鍾母又眼角一溼,便收回手,欲言又止了半晌,才輕嘆地說出一句壓了許久的話。

  「其實你爸也很為難,你別怪他。」

***
後記:

  Q:請問你們對兒媳婦有什麼要求?
  鍾媽:是個活人就好。
  準備要開出一百個條件的鍾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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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01.24.2022 / 首發:12.19.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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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3-1-25 01: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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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發脾氣

  午餐吃得太撐,日光正曬,又懷著心事,唐迎樂騎著車一路無語,直到騎回公寓樓下都還沉浸在思緒裡,莫笙也似察覺到他的心情,全程安靜陪伴,一下車就主動幫忙開門。

  略涼的樓梯間一秒驅散熱意,唐迎樂輕吁口氣,在打開四樓的家門走入陽台後,正想跟莫笙說點什麼,就被從天而降的驚呼聲嚇了一跳。

  「啊啊啊——」

  「抱膝轉三圈!張開雙臂!擁抱藍天——」

  急速墜落的兩道身影,在扯破喉嚨與追求極限的嘶吼下,自陽台外一晃而過,最後「啪」地一聲,好像有什麼摔成了肉泥。

  陽臺上的兩人空白了一秒,再往下一看,就見腦洞鬼身姿挺拔地高舉雙手,宛如一個剛表演完的體操選手,而王佳佳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來,手腿略為彎折,臉上卻揚著滲人的笑意,說:「這次沒有撞到頭了。」

  腦洞鬼一臉孺子可教,「Good job,你快掌握到高空彈跳的入門技巧了,真不愧是跳樓死的,來,我們再繼續練習,多直面恐懼幾次,什麼高空PTSD都不是問題。」

  「好!」

  「……」

  一陣風吹過,吹來台北夏日固有的悶熱,也吹來鬼月獨有的絲絲陰寒,並有少女的銀鈴笑聲,為陽台上的沉默更添尷尬。

  唐迎樂震愕地緩緩張口,「你們超度跳樓自殺的鬼……」

  「不是我們。」莫笙極力為玄學界澄清,「陽間沒有這種超度法。」

  「那是陰間的?」唐迎樂發出靈魂質問。

  莫笙動了動嘴唇,滿目茫然,「我……沒去過,不知道。」

  又是一陣沉默。

  半晌後,莫笙才又喃喃自語:「我在拜師前沒開過眼,有時感應到魂靈也看不清楚,拜師後又大多待在山上,偶爾才下山幫師父跑腿辦事,直到今年鬼月,我才知道,原來從陰間來的鬼好像都……比較活潑。」

  豈止比較活潑?

  唐迎樂有些恍惚,想起這半個月來阿飄們在馬路上的神操作,就感覺作者實在腦路清奇,但想吐槽又好像無處下手。

  短暫的插曲後,就是辦正事。

  他們坐在客廳,打開筆電插入USB隨身碟,發現裡頭是滿滿的檔案,除了文件外,還有許多掃描檔及錄音、錄影檔,還有一份指紋比對的報告,比對結果是無符合資料。

  「哇,他一個人就查到這麼多?」唐迎樂不禁脫口讚嘆一句,對原文裡那個只會嚶嚶嚶任人啪的小賤受又有不一樣的觀感。

  莫笙無語看他。

  唐迎樂猛然回神,發現自己OOC了,立刻強行補洞,「我是說我他媽的一個人就查到這麼多,真是是太佩服我自己了,一時激動,嘴巴就有點沒跟上內心話。」

  莫笙眼角微瞇,用另一個更具體化的例子做類比,「就跟打字太快被輸入法陰了一樣?」

  「沒錯!」唐迎樂瘋狂點頭。

  「喔。」莫笙笑了笑,留下頗有深意的一眼,就繼續看檔案。

  唐迎樂捏了把冷汗。不知為何,他感覺莫笙根本就沒有被說服,但對方沒再進一步追問,他就也不敢揪著不放,免得越描越黑。

  文件裡除了有介紹這些檔案的資料外,還詳細紀錄了鍾正收集證據的過程,包括記憶卡和袖釦的由來。

  記憶卡是何簫的行車紀錄,原本也是警方要求查閱的物證之一,但巧的是,記憶卡突然毀損,無法證明何簫的清白,後來鍾正私下找高手修復記憶卡救回部份資料,幸運找到何簫的不在場證明,加上那疊收據和紀錄單及從店家拷貝的監視錄影,足以推翻警方對何簫的所有指控。

  至於袖釦,則是鍾正重回一位死者租屋處發現的物證,當時袖釦落在衣櫃底下,被蒐證人員漏掉。該女性死者單身獨居,房東亦是女性,不曾出租給男房客,住處卻出現一隻男性袖釦,不排除是兇手意外掉落的。

  除了上述證據外,還有一份警方的人事資料,照片上的男人姓施,長得其貌不揚,唯一的特色是耳朵比常人稍大。資料顯示,他在去年十一月升上副大隊長,同時也參與過連環姦殺案的調查,是專案小組的總負責人。

  唐迎樂看到這,已能按照套路斷定了,「警局內鬼就是他?」

  「……」

  無言的沉默,讓他察覺到自己又瀕臨OOC的邊緣,便力挽狂瀾地重來一遍,肅穆的神情帶著幾分高貴冷豔,「呵,內鬼就是他。」

  莫笙抿緊嘴角像在壓抑什麼。半晌後,他抬手揉了揉唐迎樂的腦袋瓜,就滾動滑鼠繼續看下去。

  去年十月,施副隊曾在郊區發生一次車禍,當時本人自稱是工作過勞不慎睡著所致,引發一波網友對警察超時工作的同情與聲援——而車禍時間正是何簫襲警逃亡後的當天深夜。

  鍾正找到一個巷口的監視錄影。影片中,何簫鼻子流著血,一拐一拐地奔進巷內,不小心踩到什麼摔倒,被追在後方的七個女鬼包圍襲擊。他驚恐地揮舞雙手,直到女鬼們稍微平息下來,才蜷著身子在地上痛哭。

  粗糙的畫質模糊了許多細節,但惶然無助的絕望仍鮮明地透過螢幕傳來。

  莫笙沉著臉,閉上雙眼緩緩吸吐,似在努力平息情緒。唐迎樂趕緊關掉影片,也不知該怎麼安慰,只能默默地抱膝陪在一旁。

  良久,莫笙輕聲說:「要是我當時沒有閉關……」

  唐迎樂欲言又止,但仍擠出一句:「要是我沒有陰陽眼呢?」

  莫笙怔然看向他,隨即低笑一聲,眼裡的苦澀幾乎要滿溢出來,「是啊,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哪有什麼『要是』?」

  唐迎樂正要點頭,就見莫笙神情微黯,又似在透過他注視什麼,聲音輕如絨羽,「是我太貪心了,不是每件事都有機會能重頭來過。」

  他不甚理解地眨了眨眼,感覺每個字拆開他都懂,兩句分開也意思明瞭,合在一起卻又好像訊息龐大,讓他想問又不知該怎麼問才不顯得自己蠢。

  但莫笙一下就調整了好心態,重新回到資料中,「監視錄影的巷子就在車禍現場附近,時間相差不到十分鐘,我哥又像是剛經歷過一場意外,這的確很難不讓人多做聯想。」

  唐迎樂便壓下疑惑,說出自己的推論,「同一天內,先是有人趕在警方出動前通知你哥逃亡,抓補行動失敗後,你哥去向不明,當晚施副隊就跟他同時在同一地方出沒,女鬼發狂,車禍發生,這要是巧合也太剛好。」

  莫笙沉吟,「他幫我哥的目的是什麼?」

  唐迎樂皺眉想了想,「可能是想把你哥控制起來?你之前說過,轉因果的替身不容易找,但連環姦殺案的情節太過嚴重,很可能會被判死刑。」

  「那為何不早些帶走他,非要等到那一天才行動?」莫笙又問。

  唐迎樂看向桌上的那疊單子,豁然開朗,「因為證據衝突,雖然找到了兇器,但你哥同樣有足夠的不在場證明,警方再不濟,也會懷疑他不是被嫁禍就是有同謀,若再繼續調查下去,會產生更大的變數。」

  「所以才需要我哥『畏罪潛逃』證實罪嫌,再以保護的名義將他控制住。」莫笙冷笑,「以施副隊當時的職階,要裡應外合護送一個人逃出警方追捕並不難。」

  唐迎樂張了張嘴,而後沉默地拿出手機,對著螢幕拍下施副隊的照片,自離開鍾家後就徘徊不去的鬱悶也更沉了。

  何簫雖然因為鍾正的雙眼、亡者的錯認與親手足的疏忽而死,但歸根究底,真正殺死他的,除了邪術的操弄外,還有警方高層的不作為。

  將照片傳給目睹嫌疑人的黃惠美後,又接著傳給小姬,請她進一步調查。倘若施副隊就是包庇真凶的內鬼,那他與真兇之間必然有什麼利益掛勾。

  大致交待完後,他放下手機,見莫笙又盯著自己瞧,目光深邃得像能看穿內心般,便心虛地摸了下臉,「幹嘛這樣看我?」

  莫笙蓋上筆電,一手支在椅墊上,俯身湊了過去。

  唐迎樂吞了下口水,眼看對方越湊越近,溫熱的鼻息吹過睫毛,幾乎要往下覆蓋嘴唇,撩得他渾身血液一股腦地往上湧,便忍不住閉上雙眼。

  誰知莫笙忽然停住,將溫存止在一吋距離,低聲問:「你在想什麼?」

  他愣了一下,睜開雙眼,對上那雙總被世人稱作多情的桃花眼。那是莫笙唯一沒動過刀的地方,也是雙生子最大的不同處。

  先垂後微翹的眼尾與淺淺的臥蠶,笑時像兩道柔和的彎月,不笑時也似一汪幽潭,能攝人心魂。

  這一刻,唐樂看得有些傻了,也忘了所有遮掩,袒露出心底為對方描繪的色彩,包括那些打算偷偷帶回現實世界暗自回味的小心思,都在「鍾正」的臉上一覽無遺。

  「在想什麼?」

  低柔的嗓音再次響起,他張開口,卻不及出聲就被堵住,呼之欲出的回應在唇舌的交纏下落回肚裡,所剩不多的理智也被迅速瓦解。

  這次的吻沒有很激烈,卻比之前都還要綿長……非常長,長到空氣逐漸稀薄,彷彿氧氣都被抽光,讓他在暈沉中不由閃過一個念頭。

  這不是接吻,是桃花妖吸精!

  於是,顱內小黃文又開始自動翻頁,來到《迴生境》最奇葩的科幻設定——鬼畜笙接受基因改造進化成克蘇魯笙,數之不盡的觸手就像一朵巨大的食人花,將鍾正又操又吸,直到榨乾最後一滴……

  唐迎樂感覺,自己的智商也被吸得一滴不剩了。

  終於,莫笙停了下來,乾啞著嗓子說:「還不開心嗎?」

  唐迎樂輕喘著氣,「我……」

  才說一個字,又被吻住。

  過了半分鐘,莫笙放開他,「有沒有好一點?」

  唐迎樂大喘著氣,「你……」

  莫笙又親。

  「……」

  又過了好一會,莫笙壓著嘴角,看著癱軟在沙發上的人,發出一聲催促的鼻音,「嗯?」

  唐迎樂有如一條缺水的魚,滿臉漲紅地大口吸吐,眼白上翻,生動而直接地表達了兩種意含:一、「我快死了。」;二、「去你媽的!」

  莫笙噗哧一笑,嘴角終於失守。

  唐迎樂翻回白眼,拼命順氣的同時,努力攪動剩餘的腦汁,找回被顱內小黃文壓到最底下的短期記憶,思考鍾正應有的態度。

  正當他打好腹稿準備要回應時,就見莫笙又要低下頭,他頓時頭毛一炸,什麼人設都不管了,直接兩手往前一巴,張口就噴出一串不帶停頓的吐槽:「你煩不煩啊親親親就只會親除了親還會幹嘛?」

  被巴住臉的莫笙靜默片刻,就握住唐迎樂的雙手往外拉開,接著又往後一帶,就將他拉進懷裡,再扣住他的腰用力一抱。

  變故來得太突然,唐迎樂呆了一秒,就整個人跨坐在莫笙的大腿上,姿勢非常不妙,剎那間,顱內又蠢蠢欲……

  住腦!

  然而,莫笙不太配合。

 「除了親,還會幹嘛?」頂著粗長進度條的男人扣緊雙手,「好問題,你希望我幹嘛?」

  帶著危險鼻音的聲線撩過耳膜,又酥又麻,撩得唐迎樂腦漿一震,再次閃過各種答案,且每個答案色彩各異,從淺黃、亮黃再到深黃,層層交疊,錯落有致,漸層分明,宛如一個齊全的色階板。

  他欲哭無淚地皺起臉,差點學原文裡的鍾正哭出一串嚶嚶嚶,顫聲說:「沒、沒有要幹嘛,我們有話好好說。」

  莫笙看著他皺巴巴又紅通通的臉,像一團被捏得變形的棉花糖,便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笑,這一笑就停不下來,最後索性將臉埋在他的肩上,笑得一震一震,震得唐迎樂當場死機。

  花黑噴?

  他努力回憶自己方才有哪裡戳中對方的笑點,直到耳邊的笑聲漸弱,並在喘息中化成些微溼意,他才意會過來,鼻腔也浮現一絲酸意。

  在他陷入迷霧悶悶不樂時,莫笙何嘗不也在承受家破人亡的悲苦?

  想到這,心裡就沒由來地疼,他將手攀到莫笙背後緊緊擁住。

  一直以來,他不斷告訴自己,這是個虛構的世界,這裡的人也都只是NPC,但莫笙也好,鍾父、鍾母也罷,這些人都跟他一樣會哭會笑,有他們的喜怒哀樂。

  而他,也時時被這裡的一切觸動著,好比鍾母臨別依依的那句話,也好比莫笙先前那怨憎的冷笑,更別說兩人每一次的親密。短短的十五天,他從一無所有,到突然擁有了超出一輩子的財富,令他拿在手裡不踏實,放開手也不捨得,有了一點,就又渴求更多。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屬於鍾正的,也明白這只是一個虛幻的故事,但他還是忍不住想用最真實的心情去回應身邊的人。

  「莫笙。」

  耳邊的吐息稍停,似在平緩情緒,唐迎樂沒等多久,就聽到一聲輕應:「嗯?」

  「你……」他頓了頓,鼓起勇氣問:「你怎麼看待我爸?」

  鍾榮光身為一個父親,同時是警界的領導之一,非但不支持兒子,還對冤案視而不見,儘管他站在讀者的第三視角能夠同理對方的為難,但鍾正的失望依然在心裡札了根,讓他本能性地想逃避家人,直到今天從鍾家離開,那本來藏得好好的小情緒才終於冒出了頭。

  他感覺自己是鍾正又不是鍾正,會因為前者的失望而心懷怨責,也會因為後者的理解而心懷內疚,搞得像精神分裂似地。

  倘若他一個頂替鍾正的外來人都這樣了,那置身其中的莫笙又是怎樣的心情?

  果然,莫笙沉默了。

  唐迎樂緊張地等了許久,久到他準備要轉移話題時,才聽見回答。

  「曾經很厭惡。」

  冷淡的口吻讓他心中一跳,就見莫笙抬起身子,低垂的眼眸讓人看不清神情,「確切來說,我厭惡所有警察。」

  「即使他是後來才到的,未曾參與案件調查,但他明知案情有異卻仍選擇保持沉默,縱容真兇逍遙法外,還處處阻攔你,最終害得你……」

  說到這裡,莫笙忽然一頓,像遇到Bug一樣卡住。

  「莫笙?」唐迎樂納悶地偏頭查看,竟見莫笙兩眼渙散,彷彿遭遇到什麼痛楚般臉色蒼白,嚇得他就要站起身。

  幸好,莫笙下一秒就恢復如常,抬起一張苦笑的臉,略掉那未完的話語直奔結論,「抱歉,我依然厭惡他。」

  唐迎樂張嘴正想說什麼,就瞥見進度條又漲了,心中頓時一慌。

  等等,討厭男朋友的爸爸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世上有多少婆媳岳婿間的愛恨糾葛,早就是爛大街的梗了,這有什麼好漲進度條的啊?

  剎那間,一個靈光閃過。

  靠夭!難不成莫笙後期的黑化跟鍾父有關?乾!不會鍾把拔才是真正的暗黑大BOSS吧?這種主角父子相殘的套路也太落伍了!

  也許是見唐迎樂的臉色太過難看,莫笙趕緊放緩語氣,「你別擔心,我知道他是你爸,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讓你和阿姨為難的。」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唐迎樂被一個打岔,就忘了剛才想說什麼,既想澄清,又無從下手,總不能說他預知對方在不久的將來很可能會因為准岳父而黑化踏上鬼畜之道吧?

  他想了想,決定還是將錯就錯,安靜地聽莫笙講下去。

  「何況我也想過了,他站在那個位子上,只是看起來風光,其實卻踩在刀子上,一旦踏錯就會牽連到其他人。」莫笙輕嘆,「也許他真有什麼難言之隱也不一定。」

  唐迎樂望著他看似雲淡風輕的神情,在心底咀嚼了會,才苦笑說:「我也是這麼想。」

  莫笙也笑了下,眼底又是那似水的溫柔。他再次摟住懷裡的人,額頭抵額頭,柔聲說:「所以別再不開心了,嗯?」

  唐迎樂無語,「原來你剛還真的是故意在鬧我啊?」

  莫笙低笑幾聲,一副被萌到融化的語氣說:「沒辦法,我就想看你發脾氣的樣子。」

  靠!這什麼毛病?鬼畜之外,竟又多一個抖M屬性,作者不會還多埋了一條逆向BDSM的隱藏劇情吧?

  唐迎樂感覺很驚恐,而且非常雷,雷到他一時間又陷入了顱內小劇場的風暴之中,沒捕捉到耳邊的那句未完之語。

  「……能看見你活蹦亂跳的樣子,真好。」

***
後記:

  莫笙:我除了親,還會幹……(被捂嘴
  唐迎樂:///艸///

  說的當然是幹家務啊,你們在想什麼?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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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01.24.2022 / 首發:12.23.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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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夢 哈哈哈哈,謝謝喜歡小唐腦(??)XDDD 2023-1-26 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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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夢 + 3 天啊迎樂真的太太太可愛了,滿腦子天馬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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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3-1-26 22:2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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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離HE還遠

  大概是白天見過鍾母,唐迎樂這一晚睡得並不安穩,一直反反覆覆地做著夢,夢裡全是些零碎的畫面,一下是鍾母通紅的眼眸,一下是鍾父的怒斥,又一下是各種奇怪的生物在圍著他打轉,彷彿這具身體的主人總算記起自己的職責,試圖向他灌輸些許記憶。

  直到一聲撞擊襲來,視線逐漸於昏暗中清明,就對上男人猙獰的面容,「他」倒吸口氣,正要出聲,喉嚨就被緊緊掐住。

  「何……何簫……」

  混亂的意識中,「他」掙扎地張大嘴巴,勉強喊出對方的名字,卻隱約覺得哪裡不對,但還來不及細想,眼前就又是一黑,像被人用手摀住雙眼,先前的窒息感也一掃而空。

  「滾開!一個小娃娃你們也好意思欺負?」

  中氣十足的渾厚嗓音在咆哮,「他」心裡忽感一陣安定,眼前就再見光明,發現自己躺在病房裡,床邊一個白髮白鬚的老人正在編紅繩。

  「白爺爺。」奶聲的呼喚從嘴裡冒出來,「他」感覺自己動了動,伸手拉住老人寬大的袖子。

  老人心神領會地掏出一顆軟糖,塞進「他」的嘴裡,小聲說:「噓,這家醫院的姑娘兇得要命喔,小心別被發現了。」

  甘甜的滋味在嘴裡散開,還有熟悉的藥茶清香,驅散了惡夢帶來的不適,連帶心情都好了起來。「他」開心地咬著軟糖,口齒不清地問:「白爺爺在幹嘛?」

  老人笑瞇瞇地回答:「在給你編安魂鎖,小娃娃魂魄不穩容易散,爺爺給你編個繩子,再加上這塊玉石,那些怪物就不敢欺負你啦。」

  「為什麼他們都要欺負我?」奶娃聲浮上幾分委屈,「他」低頭看向白嫩手背上吊點滴留下的針孔,感覺很值得再多吃幾顆糖。

  老人被萌得又多塞一把糖,「因為你的眼睛太特殊啦,我們修道者光是開天眼就不容易,有天份的修得快,但大部分是一輩子都開不了的,小正你是天生就開了眼,而且註定與我們天機門有緣,將來要幹大事的。」

  「眼睛?」「他」抬起兩隻小短手蓋住雙眼,像要藏起來不給人看到一樣,隨即又好奇地透過指縫看向老人,「什麼大事啊?」

  老人看了看左右,小心翼翼地比了個噓,「爺爺偷偷告訴你,但你千萬要保密,不能讓別人知道,就連爸爸媽媽都不可以說喔。」

  人生第一次有祕密,「他」興奮地睜大雙眼點點頭,就見老人湊近身子壓低聲音說:「你是……」

  是什麼?

  別說夢裡的主人翁好奇,作夢的人也很好奇,畢竟除了有大機率導致散光的透視重影測謊效果外,天曉得鍾正的陰陽眼到底有多特別?

  他仔細盯著老人一開一闔的嘴唇,終於聽見了勢如破竹的兩個字。

  「北——七——」

  唐迎樂顱內一震,被濃濃的王八之氣給震懾了,一股威壓亦撲面而來,撞得他略感窒息,緊接著奶聲清亮的呼喚再次穿入夢境。

  「啾!起床尿尿啦北七!啾!」

  「……」

  夢境徹底消散,唐迎樂面無表情地望著壓在臉上的翹屁股,很想孤狗一下烤鸚鵡的一百種方法。他一掌拍開巨巨,就拿起床邊的手機看了下。昨天黃惠美大概在值班,忙到半夜才有時間滑手機,終於回了訊息。

  「就是他!我看到照片就想起來了,那個人耳朵特別大,跟他非常像!」

  他抹了把臉醒醒腦後,就打了些安撫的話,表示在確保萬無一失前會為她保密,優先保障證人的生命安全等等,完事後,再點開另一則同樣是半夜傳來的訊息,竟然是小姬。

  「啊哈!有重大發現,等你來再說!」

  他瞪著最後一句,內心十分焦慮。

  根據各大犯罪懸疑刑偵劇的套路,每當配角有重大發現時,都會特地約主角見面再談,然後下一幕就橫死在小黑屋裡,或乾脆直接人間蒸發,簡直就是一根屹立不搖的FLAG。

  於是,他戰戰兢兢地打下四個字。

  「還活著嗎?」

  發完後,他就匆匆去梳洗,等換好衣服,幫巨巨添了飼料後,莫笙就提著早餐上門了。

  唐迎樂坐上餐桌,看了眼手機,見小姬回了個左旋右轉的七彩中指,看起來相當地生龍活虎,這才鬆下一口氣。看來作者也玩膩了套路,決定放各大耽美文中總是慘遭砲灰的女配一條生路。

  早餐是莫笙自己熬的香菇芋頭粥,配菜是油豆腐及燙青菜,他擔心唐迎樂不喜歡吃這麼素,還提前去菜場買了新鮮的炸魚丸。

  「其實也不用特別配合我啦,我葷素皆可,很好養的。」話是這麼說,但外酥內鮮嫩的魚丸仍讓唐迎樂一秒露出癡迷的神情。

  等著偷食的巨巨瞥來高貴冷豔的一眼,正要張口,就被莫笙捏住了鳥嘴。

  「知道你好養,多吃一些。」莫笙將菜全往他面前推去,眼帶莫名晶亮的笑意,「阿姨說你太瘦了,她讓我多盯著你,爭取明年過年能白白胖胖地回家逗她開心。」

  「……」

  想起昨天莫笙與鍾母一同看得津津有味的童年相簿,唐迎樂發誓,這個白白胖胖絕對不是針對他現在這個一七八的身高設立的。

  但美食在前,不吃是白痴!

  他一口粥一口魚丸,瞥見莫笙眼下淡淡的一層黑,便問:「你不會都沒睡吧?」

  鍾正的調查工作十分完整,不僅人證物證齊全,還全程錄音錄影,並採訪了許多人,全是與何簫常有來往的對象,其中還包括前男友,他們談著心目中那個憨厚老實的青年,神情無不是哀傷與惋惜,同時也有對調查結果的懷疑。

  莫笙與家人聚少離多,如今只能藉他人的隻言片語來緬懷至親,便看得停不下來。唐迎樂因為還要上班,又不忍打擾莫笙,就留下筆電自己先睡了,也不知對方看了多久。

  莫笙抬眼笑了下,「有睡,只是沒睡好。」

  「我也是。」唐迎樂稍微挺起腰身,算是伸了一個小懶腰,「我做了一堆夢,還夢到……」

  他頓了一下,略過夢見何簫的事,「對了,你太師父姓白嗎?」

  莫笙遲疑皺眉,「姓不姓白不確定,但我師父說他老人家自稱是白道。」

  「白……道。」唐迎樂已經看透天機門又二又傻的路線了,「你們不會還有誰自稱黑道吧?」

  莫笙失笑,「有,聽說雷二爺年輕時,曾有想過要改名叫黑道,跟太師父組成玄學界的黑白雙煞,結果被他的家人集體阻止了。」

  「……」

  唐迎樂努力不讓顱內小劇場朝兩個百歲老頭的黃昏腐腐戀直飆而去。

  「怎麼突然問起太師父的姓氏?」莫笙問道。

  「沒什麼,剛好夢到小時候的事。」唐迎樂正要說起有關太師父的夢境,手機就忽然響起,頓時滿屋子繚繞著莊嚴渾厚的金剛經,不管什麼心思都一秒靜如止水。

  就連正埋頭吃花生米的巨巨也翅膀一抖,迅速飛回吊燈上,將鳥頭塞進翅膀下,驚恐得彷彿要立地佛成一隻植物鳥。

  唐迎樂無語接通來電,就聽小姬劈頭問道:「在幹嘛?」

  「吃飯。」唐迎樂不習慣滿嘴油地講電話,就試圖抽一張紙巾,莫笙貼心地遞過去,他便下意識說:「謝謝。」

  小姬耳聰目明,精準腦補到現場畫面,「跟你的一夜情小狼犬喔?」

  唐迎樂差點把剛吞下的粥從鼻孔噴出來。手機的音量不小,修道人耳力又好,他心虛地覷了眼莫笙,果然對方挑了下眉,便默不吭聲地喝粥,頗有聽他怎麼回應的架式。

  他一個緊張,就不小心破了音,「你別一直亂喊,我們是很純……」

  「潔的」二字還沒飆出來,就被小姬經驗老道地打斷,「喔,我懂,嘖嘖,聽你嗓子都啞了,果然很濃很純。」

  唐迎樂再度一噎。

  馬的,女人黃暴起來真沒男人什麼事!

  一番插科打諢後,小姬熬夜當駭客的靈魂終於受到滋潤,怨氣消散,便開始進入正題,唐迎樂也索性打開免提,讓莫笙一起聽。

  去年六月,林蘿因醫療事故身亡,負責該案的警察正是施副隊的親戚,而施副隊能在十一月升職,也是受到前大隊長的大力推薦。王一德「自殺」那天,施副隊正好不在局裡,加上黃惠美的指證以及鍾正收集到的證據,內鬼身份基本是確定無誤,至於是受誰指使,恐怕跟前大隊長脫不了關係。

  小姬還查出匯錢給李檢察官的海外帳戶正是向陽基金會的其中一位股東,也多虧唐迎樂提供婦產科主任及施副隊這兩個線索,讓她在交叉比對下一層層地扒上去,終於找出這些人的共通點。

  「他們都與一位姓賴的委員有關。」

  兩人精神一振,姓氏對上了!

  唐迎樂急忙問:「哪一位賴委員?」

  「賴雄。」小姬答道。

  不常接觸政壇話題的莫笙,直接拿起手機孤狗。

  唐迎樂卻是整個人都愣住了,「你說誰?」

  「賴雄。」

  「雄壯威武的雄?」

  「胖虎X大雄的雄。」

  「……」

  唐迎樂死機半秒,終於從萬物皆可腐的泥沼中拔出魂魄,並深深地震驚了,震度至少有五級以上。

  靠夭!作者是想死嗎?

  對於賴雄賴委員,他可是印象深刻,因為對方正是兩年後現實世界裡競選直轄市長的候選人之一,其形象良好,呼聲最高,也最受愛戴,在他穿越進來前,身邊不論男女老少幾乎全是死忠賴粉,他們瘋狂的程度遠超過幾年前的某位光頭政客,並有傳言四年後會進攻總統府。

  想到這,他不禁捏一把冷汗。

  這個真人同人的假原創文真是玩得太猛了,當紅影后慘遭黑化不說,就連高官政客都被染指!

  等等,如果賴委員就是反派大Boss的話,那他不就要跟千軍萬馬的賴粉對抗了?也難怪鍾正會屢遭威脅,鍾榮光也不得不龜起來。

  這時,莫笙皺眉說:「年齡不對。」

  唐迎樂一聽就反應過來,鬆了一口氣說:「對喔,賴委員有四十幾了吧?跟我們要找的年齡不合……啊!」

  一顆心又被提起。

  他想起來了,前陣子他摔車去醫院檢查腳傷時,曾看見一張關懷憂鬱症患者的宣傳海報,上頭的代言人似乎就長得很像選舉造勢活動中站在賴委員旁邊、那個號稱是國民男神的大帥哥。

  果然,莫笙盯著賴雄的照片,從面相判定出一個事實,「他有一個兒子。」

  「沒錯。」小姬在Line裡送來一個連結,「他兒子叫賴初珅,二十四歲,六月六日生。」

  唐迎樂腦袋「轟」地炸開,連湯匙都握不住地從手中滑落,「哐噹」一聲落在碗上,引來莫笙的關問,「怎麼了?」

  他面色淒涼地轉向莫笙,視線從對方完美無暇的俊臉與多情動人的桃花眼一路攀升,停留在那根又隱隱閃爍的進度條上,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就算鬼畜笙不再鬼畜,他也離HE還遠得很!

***
後記:

  我說賴雄跟大雄同名同字真的只是巧合,你們相信嗎?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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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01.24.2022 / 首發:12.26.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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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3-1-31 22: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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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邪教配對


  既然鎖定了目標,接下來就簡單了。恰好今天賴初珅在文創園區有一場公開活動,莫笙決定暗中查訪,唐迎樂則試圖請假,卻在老張的碎碎唸中節節敗退,兩人只好分頭行動。

  臨分開前,唐迎樂戴著安全帽,坐在發動引擎的機車上,憂心忡忡地盯著進度條,說:「現在還沒有實質證據指向他殺人,你千萬要小心行事,別打草驚蛇。」

  更要Hold住黑化的衝動,免得幹掉敵人不成,先把自己的隊友給「幹」死了。

  莫笙不知他在看什麼,先是沿著視線看了眼天空,再捧住他的安全帽往下一拉,讓兩人視線相交,「放心,我已經不是滿腦子想著要報仇的中二少年了,保證只會遠遠跟著,其他什麼都不會做。」

  唐迎樂目光幽幽,「據說你以前也只打算遠遠跟著我,後來……」

  後來不但跟進酒吧、跟進公寓,還跟進鍾正的小菊花裡,走上五花八門的報(啪)復(啪)之路。

  當然,最後的吐槽他不能說,但不妨礙他用聰明睿智的雪亮雙眼提醒對方——私刑報復會BE,害人害己死渣男!

  可惜,莫笙的眼力不太好,只覺得男朋友的小表情好可愛,便笑得滿臉寵溺,「傻瓜,怎麼連這個都要吃醋?我跟著你是捨不得離開你,他哪能跟你比?」

  吃個屁醋!

  唐迎樂翻了個大白眼,就熱辣著耳根放下防風罩,把油門一催,留下排放的廢氣逃之夭夭。

  在現實世界裡,賴初珅因出色的外型與良好的教養,加上賴委員獨子的身份,在三年內迅速走紅,被稱為政壇界的明日之星,是許多女孩的國民男神,也是大批中年賴粉的國民兒子或女婿,若將時間點換算過來,《迴生境》差不多是他藉由網路媒體進入大眾眼中的一年後,也就是說,現在的賴初珅算是個知名網紅。

  想起賴粉們的瘋狂,唐迎樂實在放心不下,一到局裡就先用手機上網找出醫院的那張海報,再將圖片放大一看,發現右下角標著向陽基金會的Logo。

  「……」

  他不死心,正想再拜請孤狗大神找出更多資料時,一顆蒼白浮腫的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闖進餘光裡,嚇得他差點把手機當雷神槌砸過去。

  幹!哪來泡到發腫的水鬼?

  「水鬼」絲毫不理會嚇到變形的他,逕自遞出一個隨身碟,就頂著一張還滴著水沒擦乾的臉,轉了轉熬夜過頭的空洞眼珠,眼下兩坨黑眼圈活像剛從《咒怨》下班的小Boss,淒淒涼涼地問:「你在幹嘛?」

  「沒、沒幹嘛……謝了。」唐迎樂拍了拍剛經歷一場死亡彈跳的小心臟,就接過隨身碟,氣虛心衰地喘著氣說:「只是想……再確認一下……他跟向陽的……關係。」

  「喔,不用確認了,他們就是有一腿。」小姬用下巴比了比隨身碟,示意他裡頭有更詳細的紀錄,「他今年四月還擔任過向陽的活動代言人。」

  唐迎樂心中一沉,四月正是林蘿經歷轉折的開始。

  「看來真的是他了。」他頭痛地將臉擠成一個燒餅夾肉,難以想像作者如此喪心病狂,面對這樣一個玉樹臨風的大帥哥,竟也狠得下心將對方寫成一個變態兇手,就算小說跟現實是兩回事,但也扭曲太多了。

  而且《迴生境》只是一篇鬼畜小黃文,雖然埋了不少能改變劇情走向的隱藏設定,但又何必非得把現實真人扯進來不可?這到底有什麼意義?

  除非……

  一個靈光閃過。

  他穿的並不是虛構的小說世界,而是平行的真實世界或是……穿越時光回到過去?哇靠!這個想一想就很嗨!

  隨即他又冷靜了下來。

  不對啊,這樣的話,他看的那篇小黃文是怎麼來的?而且真實世界也不可能會有反覆同一個動作的背景版NPC吧。

  這時,一個文件夾「啪」地落在後腦杓上,瞬間打散腦中所有充滿陰謀詭計的量子力學拯救宇宙科幻大片,魂歸地球。

  「小鍾啊。」作為每日任務的開場NPC,老張開口就是交待工作,「黃小隊接了個兒童綁架案,正是關鍵時期分不出人手,請我們支援另一樁謀殺案,你跟我去跑一趟現場。」

  說完,他瞥見唐迎樂手機上的照片,便流露出濃濃的嫌棄,「不是吧,小妹妹就算了,怎麼連你也都淪陷啦?」

  「什麼?」唐迎樂茫然抬頭,見老張的視線落在手機上,才趕緊關掉螢幕,朝小姬丟去求救的一眼,「不是,就隨便看看而已。」

  誰知小姬這個沒義氣的傢伙,沒幫忙圓謊就算了,竟還一聲不吭地丟下他跑回位子上補眠,果然說好的姊妹情全是免洗塑膠做的,用完即扔。

  老張擺了擺手,嘴巴一張,就是老父親的嘮叨模式,「現在的年輕人品味真差,只要臉長得好看敢上網秀就能吸引一大票粉絲,連我女兒也天天追他的直播,嘖。」

  唐迎樂笑笑地不敢接話,誰讓他確實也對人家的海報流過口水呢?

  這次的謀殺案說難也不難,只是剛好考倒了「沒見過世面」的分局,才轉到他們這裡來。原來是不肖孫子想偷家裡錢被爺爺抓包,就在慌亂中不小心把爺爺殺了,硬是將竊盜罪升級到殺人罪,孫子又正好是柯南迷,為了脫罪,就還原漫畫裡的一樁密室殺人案。

  幸好唐迎樂除了會偷看小黃文,也會看柯南,畢竟基X柯同人文實在太好嗑,讓他不得不膜拜一下原作,於是就馬上破案了。

  將孫子移送法辦後,老張喜孜孜地蒼蠅搓手,表示手下人才濟濟他這個小隊長很有面子;滷蛋則瞅著唐迎樂,再次含起滷蛋口齒不清地說:「兜爹吸安rua瓜很粗陰公被插?(台語:到底是怎麼看得出他說謊?)」

  「……」

  唐迎樂默默地收起透視天眼,不太想去理解對方到底在說什麼。

  忙了一上午,連午飯都匆匆到小七解決,好不容易回到辦公室,屁股還沒坐熱,就又收到了緊急通知。

  「文創園區發生惡性撞人事故,初步估計有數十人傷亡,疑似是針對性的謀殺事件,情節嚴重,大隊長發下命令,要求所有偵察隊立刻出動!」

  唐迎樂腦袋一炸,立刻把剛要打開的罐裝咖啡丟到一邊,掏出手機打給莫笙。鈴聲響了許久都沒接,他便又傳了封簡訊,內心一陣慌亂。

  文創區,下午兩點多,正好是賴初珅出席活動的地方,針對性謀殺……會這麼剛好嗎?

  他心緒不寧地跟著大部隊行動,直到坐上車前往文創區,都還沒收到莫笙的回覆,也不知對方是在忙什麼,還是純粹沒注意到手機。

  老張很快就打聽到事情的原委,安慰一臉焦慮的唐迎樂,「放心,你在擔心的人沒事。」

  「你怎麼知道?」唐迎樂反射性應完才反應過來,對方怎麼知道他在擔心莫笙,莫非……這個NPC是作者安排的隱藏金手指?

  剎那間,穿越者的開掛救世中二魂熊熊燃燒。

  然後,老張就在他的殷殷盼望中垮下一張幽怨老父臉,滿嘴酸味地說:「你的偶像珅哥啊, 他不是出席今天的文創活動嗎?昨天我女兒還興奮地叫著要去看『老公』呢。」

  魂火熄滅,唐迎樂奄奄一息地「喔」了一聲,就聽老張再次發揮任務NPC的功能,講述任務劇情的前情概要。

  今天下午兩點,文創廣場舉辦一場活動,請來賴委員的兒子來站台,誰知一輛大型休旅車忽然闖入廣場,一連撞飛數十人直朝賴初珅而去。賴初珅躲避不及遭到撞擊,所幸傷勢不大。

  一般交通意外是由交通大隊來處理,但肇事的休旅車全程毫無煞車跡象,目標明確,動機可疑,極可能是有計畫性的謀殺。由於賴初珅身份敏感,受傷民眾過多,案發地點又鄰近市刑大,這才有全體動員的命令。

  「幸好我家死丫頭還知道打電話報平安,不然老子得先去醫院躺了。」老張語重心長地搖搖頭,「就說人多的地方不要去,那種熱鬧有什麼好湊的?外面報社的變態那麼多,太危險了。」

  「……」

  這下唐迎樂更擔心了。人家小妹妹都知道要報平安,莫笙這個有行兇報復動機的準.黑化反派到底死去哪了?

  他懷著滿腹不安,在警燈交錯的疾馳中趕到文創廣場,只見原本精心佈置的場地盡遭破壞,滿地狼藉中,數十位傷患躺在血泊中呻吟,有些失去意識不知生死,幾縷亡魂茫然看著這一切,於錯愕中漸漸露出不敢置信的絕望,發出凡人不可聞的悲鳴。

  這一刻,莫名的既視感浮現,沉睡的靈魂似忽然醒來,唐迎樂無須他人指點,就隨著本能行動,逕直朝某個方位前進。

  首先,是那台正被蒐證人員包圍的黑色休旅車,車頭已被壓得變形,一個男人歪倒在駕駛座裡,整張臉血肉糢糊,只能憑體型和穿著辨認出對方不是自己在掛念的人。

  他稍微鬆了口氣,隨即又吊起一顆心。

  不是肇事者,那會不會就在傷亡的人群裡?

  這念頭一起,他就急得往救護區走去,但腳步才正要抬起,餘光就瞥見一絲淡淡的灰霧,他納悶地定睛一看,發覺那灰霧竟是從肇事司機的遺體散發出來的。

  這不同尋常的發現讓他一秒打開天眼,先是將肇事司機連人帶車都觀察了遍,沒察覺其他異常,便再環視現場。

  此時,傷勢最輕的賴初珅表現出一個委員之子的風範,不僅沒有搶著上救護車,還耐心安撫受驚的女主持人,並一拐一拐地幫忙調度人手,面對擅闖警戒線採訪的媒體,也紅著眼承諾會全力協助傷亡者,儼然就是一個仁慈善良的正義青年。

  然而,透視天眼下,所有陰影皆無所遁形——真實的靈魂藏在溫文爾雅的漂亮軀殼裡,像在恐懼什麼般,氣憤得扭曲了原本英挺的五官,眉眼間亦流露出惡毒的戾氣。

  「喀、喀、喀……」

  喧嘩人聲中,微弱的異聲傳進耳膜,與腦海裡模糊的殘碎片段重疊,他循聲走到一盞歪折變形的燈柱旁,望見遠方一道透明的人影以開車的姿勢懸空飛來,向上翻起的眼白佈著血絲,渾身不斷抽搐,白沫從大張的嘴角溢出,發出疑似被噎住的聲響。

  眼看對方就要撞上自己,他迅速側身退開,就聽「砰」地一聲,亡魂一個猛烈的前後搖晃,額頭從中迸裂濺出一大片血花,身子頹軟,就憑空消失。

  下一秒,同一個亡魂,以同樣的姿勢從遠方朝燈柱撞來。

  唐迎樂愣了一下,轉頭看向有一段不小距離的休旅車,此時司機的遺體已被搬出來放在地上,他看了看對方,又看了看亡魂,不由錯愕。

  這阿飄不就是肇事司機嗎?怎麼離魂處跟身亡處差這麼遠?

  正當他驚疑不定時,就聽見兩個人的竊竊私語。

  「這個麻煩了,沒發現自己死了,叫不醒。」

  「先把其他五個帶回去,晚點再回來勾看看。」

  「咦?那小子是不是聽得到我們說話,怎麼看過來了?」

  「不會吧,難道我們忘了施展隱身術?」

  「沒忘,應該是哪來的世外高人,要不要打個招呼?」

  靠!這該不會是傳說中的勾魂無常吧?

  唐迎樂心中一驚,徹底從身體記憶中清醒過來。他迅速關上天眼,恨不得當場表演一個原地眼瞎,免得黑白無常也一言不合就圍著他咯咯怪笑說:「年輕人,你眼珠清奇,要不要來死一死?」

  幸好老張遍尋不著他,正扯著嗓門大喊:「小——鍾——」

  唐迎樂如獲大赦,立刻兩腿一蹬,像隻迷失天涯的狗崽子,拖著兩串淚水奔向阿爸的懷抱,「老——張——」

  「小鍾?」老張驀然回首,鼻孔大張,原來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便一個激情之下,揮出手裡的記事本,「你他媽的又給老子滾到哪了?」

  「看、看兇嫌的遺體。」唐迎樂被敲得腦漿震顫,什麼勾魂無常都被拋到了腦後。

  「那個不用管,施副隊那邊會處理,我們各小隊負責採集證詞就好,阿妹來。」老張招了下手,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就跑過來,長得眉清目秀很可愛,眉眼間還有老張年輕時的影子,「你老爸我得避嫌,你先跟小鍾哥說都看到了什麼,晚點再讓你媽陪你來警局錄正式口供。」

  「喔。」阿妹年紀雖小,卻絲毫不怕生,還為了近距離接觸男神,一早就來排隊,所以位子靠得還算前面,看得很清楚,又幸運地避開危險地帶,沒受到一點傷。

  大概是「鍾正」的樣貌也討小女生喜歡,阿妹爽快地扔開老爹,就拉著唐迎樂嘰嘰喳喳地說了起來。

  一開始就跟原先打聽到的差不多,賴初珅演講完,正一一跟粉絲們握手時,一台休旅車就衝進來連撞數十人,賴初珅躲避不及被撞得飛出去,直到車子撞上燈柱才熄火停下。

  本以為危機到此結束,大家忙著報警救人,也沒去留意肇事司機,誰知車子竟在這時重新啟動,並倒車再次衝向賴初珅,使得場面二度混亂。

  唐迎樂眉頭一皺,「車子撞上燈柱後停下,然後又從燈柱那邊倒車轉向,企圖二次傷人?」

  「對。」

  「停下後大概過多久才又啟動?」

  阿妹歪著頭,「幾分鐘吧,我不太記得了。」

  唐迎樂又問:「當時有其他人靠近肇事車輛嗎?」

  阿妹搖頭,「我沒看到,因為我同學被撞了,幸好她只有傷到腳,那時我只想趕快找到她,就沒注意車子那邊。」

  「然後呢?」

  阿妹神情一亮,迫不及待地繼續說:「然後,一個大哥哥超帥氣的!像功夫大片一樣『咻』地飛出來,打破玻璃鑽進車子裡一招制服了兇手,你知道嗎?珅哥只差那麼一點點就又要被撞了!」

  「……然後那位大俠呢?」

  「就走掉啦,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阿妹不知腦補到什麼,一臉磕嗨地傻笑,「藏在暗處的神秘俠客,不惜一切為男神剷除所有危險,只為默默守候,啊啊啊——甜!」

  「……」

  唐迎樂有預感,帥氣大俠不會樂見這種邪教配對。

  果然,當他跟著老張去看園區的監控錄影時,發現「大俠」的確是踩著歪斜的桌椅,從慌亂的人群中騰空飛向車子,且穿著和身形都十分眼熟,儼然就是他所熟悉的那個人。

  只見莫笙伸出一掌,拍上副駕駛座的窗戶,玻璃應聲而碎,再縱步一躍,就俐落地鑽進車窗裡,但由於視角關係,擋風玻璃又被濺上不少血,監控不僅沒拍到莫笙的臉,也拍不清車內細節。

  車子很快就在一個甩尾後停住,莫笙打開車門,一腳踏上車前蓋往空中一個踏步,便朝鏡頭的反方向飛奔離開,速度之快,不到幾秒就消失無蹤,整個過程前後不超過半分鐘。

  「我操!這是哪來的民間高手?」老張震驚地發出一聲讚嘆,「原來我女兒真的不是在瞎掰!」

  唐迎樂難得沒有應聲,僅是眉頭深鎖地按下暫停鍵,將進度拉回莫笙鑽入車子後幾秒,緊盯畫面中的某一個地方。

  他人不可見之處,一道影子像受到攻擊般倒飛出車外,他怔然注視對方猩紅的眼眸與似曾相識的五官,在心底滑過一個名字。

  王一德?

***
後記:

  邪教配對也可以走私刑報復ㄆㄚ……
  莫笙: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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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01.25.2022 / 首發:12.30.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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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3-2-2 22:1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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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是男朋友

  王一德是街頭殺人案的兇手,因妹妹錯將對林蘿生前受害的感應當作自身經歷而自盡,遂上向陽基金會求證,結果被罪魁禍首綁架灌毒,之後便在精神錯亂下誤殺承受因果劫的陳鈺昌,最後在醫院「自殺」成為厲鬼,掙脫莫笙的勾魂招喚,從此去向不明。

  如今看來,是跑來找債主了。

  唐迎樂將影片再往前調了下,就見車子撞向燈柱熄火後,一道縈繞淡淡灰霧的影子就閃過鏡頭,與殘留在司機遺體上的邪氣十分相似,隨即那影子竄入車窗,車子便再度啟動。

  「靠!」他脫口低罵,「也太倒楣了!」

  真正要殺害賴初珅的人是王一德,司機是無辜的——至少在謀殺這件事上,完全就是一場誤會。

  「是啊,真倒楣。」老張一介凡夫俗子get不到陰陽眼,還以為他說的是受到波及的民眾,「有天大的仇也不該殃及無辜,這司機簡直是造孽!」

  呃……雖然錯頻卻莫名對上話題,唐迎樂感覺有點囧,想要澄清,又苦「無」證據,只好自動把司機替換成王一德,努力繃著臉一起苦大仇深。

  接著,他們又看了幾個監控,反覆檢查車子二度衝撞的片段。

  「若說是要逃逸,這方向也不對,若只是隨機殺人,那麼多人不撞非得追著賴初珅,確實有謀殺嫌疑。」老張沉吟道。

  唐迎樂十分為難,如果他沒發現王一德,也沒看見司機的亡魂,肯定也會這麼懷疑,畢竟這的確是一場謀殺,只是眼見不一定為實。

  其實,作為一個以躺贏為人生目標的擼蛇,他已經收集到主線的重要線索,大可不必再管這些小支線,任由警方以蓄意謀殺結案,但也許是受到鍾正的影響,他依然希望能還原事件真相,別重蹈何簫冤案的覆轍。

  他絞盡腦汁地想了想,總算找到下手點,「我有點在意他在肇事之前的狀態,能看看廣場外的監控嗎?」

  老張看了他一眼,想起自己這個下屬在判斷罪犯上有某種神乎其神的奇怪靈感,便請保全調出其他地方稍早之前的監控。

  活動廣場就位在一個十字路口,平時也是園區的主要幹道,應該裝了不少監視器。倘若唐迎樂猜得沒錯,司機很可能早就出現異常了。

  果然,一個監視畫面裡,原先開得好好的休旅車突然橫衝直撞,速度漸快,並在越過十字路口後,徹底脫離正常的行進方向,壓上斜對角的人行道闖進廣場裡。

  老張瞇著眼打量一會,凝重地點了頭,「還是等法醫驗屍吧,另外,那位見義勇為的民眾也得找出來,目前監控看不出他是否有防衛過當的跡象,必須調查清楚。」

  唐迎樂一愣,才想起刑法中還有一條防衛過當的過失殺人罪,心裡頓時炸起了萬丈波瀾,差點就要出聲為莫笙辯駁。幸好滷蛋正好打給老張,讓他即時壓下衝動。

  每個法律的制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考量,卻也在試圖制止惡的同時,為良善設立了一個必須面面俱到的門檻。儘管法官最後會依據危急程度下判決,但仍會在人心裡留下一個「早知道就不多事」的疙瘩。

  他不是反對法律,也不是惱怒老張的公事公辦,只是為難以周全的現實感到無奈,也為莫笙感到委屈。

  趁著老張在講電話,唐迎樂重新檢視一遍監控,確認莫笙沒露出臉,而且從裝扮上來看,對方似乎也做了一點偽裝,這才放下心來,打算先回家問清楚再說。

  取得監控錄影的拷貝回到廣場,傷患已被一一送醫,賴初珅也在眾所矚目下坐進救護車,還不忘透過鏡頭對見義勇為的無名英雄表達感謝之意。

  看完現場,偵查隊留下善後人員,便領著沒受傷的目擊證人回局裡,並分派一批人去醫院跟進傷患狀況,唐迎樂也忙得停不下來。

  稍晚,大隊長鍾榮光親自到辦公室說明嚴重性,表示他收到賴委員的電話,打算成立專案小組,以最快的速度將事情調查清楚,給大眾一個公正的交待,所以要大家放下手頭的案子,優先處理此案。

  這命令一下,全體隊員應是應了,但有多少真心卻是未知。

  唐迎樂好奇地打開透視天眼,發現鍾父在說這些話時浮現了無奈也無力的重影,畢竟局裡有不少重案待查,特別是孩童綁架案,此刻負責該案的黃小隊正面露不滿。

  被綁架的孩子至今仍生死未卜,卻因出身平凡而在這個時候被迫犧牲,難道有保鏢重重保護的官二代就比較命貴嗎?

  喔,廢話!如果賴初珅真的是換命轉因果的受惠者,那確實是命很「貴」啊,都不知是用多少條人命去續的。

  他晃了晃腦袋瓜子,感覺眼睛有點花,猜想是今天看太多監控了,就趁被重影暈吐前關上天眼,心中格外想念有自動遮罩的莫笙和始終表裡「腐」一的小姬。

  話說回來,小姬人呢?

  所有人都在會議室集合,卻唯獨不見他的好妹妹,唐迎樂迅速傳了封簡訊詢問。很快地,小姬回了一個「噓」的表情貼圖,表示她早就翹班回家補眠了。

  「……」

  真不愧是小透明啊,來無影去無蹤,竟然都沒人發現她翹班了。

  深感被好妹妹拋棄的他,只好再次戳了戳莫笙的Line,見訊息仍是未讀狀態,便又坐立不安了起來。

  最後的監控畫面裡,莫笙是追著王一德逃跑的方向離開,看樣子應該是去抓厲鬼了,不知順不順利?有沒有受傷?

  想著想著,意識忽然變得異常沉重,強烈的睏意湧上,將周遭的聲音全數隔離在外,他努力地眨了眨眼皮,幾經掙扎,最終仍是陷入了昏暗。

  人聲喧嘩,似乎又回到文創園區,但場景略有不同,廣場的滿地狼藉更盛,悲鳴的年輕亡魂更多,空氣裡的血味也更重了。「他」走過奔波的人群,看見那個反覆抽搐的司機亡魂,也看見遠處沾染更多血液的休旅車。

  這一回,休旅車停得更遠了,車旁趴著一個被血色鎖鏈捆綁的半透明厲鬼。兩道一黑一白的模糊人影正包夾著那鬼,厲聲闡述對方罪行。

  「王一德,你枉死成厲鬼,為報復不惜借屍還魂殺害無辜,干涉陽間因果,罪有應得,且隨我等回靈界接受審判!」

  憤恨瞪著賴初珅的厲鬼,於不甘的嘶吼中化成一顆光球,隨黑白無常一同消失。

  而事件主角賴初珅,則跪在一個女人身邊,焦急地為對方按壓傷口邊大喊急救員,重影下的魂魄卻是逃過一劫的慶幸,毫無面上的半分愧疚。倒是女人血肉糢糊下的魂魄,像是看穿了對方表皮下的真面目,直到斷氣離魂都如見仇人。

  「畜生!你這個畜生!你拉我擋車!」

  眼中重影憧憧,耳邊是枉死女子夾雜亡魂哭鳴的尖聲咒罵,令積累已久的悶氣自心窩湧向喉腔,再沿著每根神經化成絲絲抽疼,凝成眉間深鎖的皺痕。

  「他」重重地吐了口氣,正想找個清靜的角落緩一緩,就忽感腳下有異,低頭一看,是散落一地的珠子。

  「鍾正!」

  小腿被狠狠地踹了一下,唐迎樂猛然一跳,發現所有人都看了過來,最前方的鍾榮光正火冒三丈地瞪著他,身邊的老張也別過臉不忍卒睹。

  「我……」他張口正要道歉,強烈的欲望就呼之欲出。

  他緊急摀住嘴,眼神飄虛地低下頭,完全無法直視任何人事物,只望親子血脈相連心連心,老父親能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心思。

  可惜,鍾榮光氣得恨不得當場暴揍不孝子,「你什麼你?身為一個警察,竟然在重大刑案的會議上打瞌睡,你像話嗎?」

  是不像話,所以他小力地搖搖頭,深感羞愧,但又忍不住舉起一隻爾康手,狀似請勿打擾,姿態可謂是非常地囂張——倘若指尖沒有發顫的話。

  鍾榮光簡直要氣炸了,「長官訓話,你這是什麼態度?給我立正站好,目視前方!」

  可惡,誰說「知子莫若父」的?古人詐欺!

  既然父子不相連,唐迎樂也哀莫大於心死,只好戰戰兢兢地抬起頭,睜開泫然欲泣的雙眼,緩緩啟唇,發出一聲刻骨銘心的呼喚。

  「嘔——」

  「……」

  用「眼」過度,想吐。

  *  *  *  *

  雖說優先處理此案,但法醫再快馬加鞭也要明天才出報告,鍾榮光見兒子吐了一聲就閉上眼,才意識過來是「老毛病」又犯了,急得他差點維持不住大隊長形象,趕緊讓老張送唐迎樂回家休息。

  「唉呀,不舒服要早說啊,怎麼還逞強呢?」老張開著車,苦口婆心地碎唸著,「聽大隊長說你從小就有眼壓問題,經常會眼壓過大偏頭痛,是不是最近熬夜電腦看太多了啊?年輕人要注意保養啊……」

  唐迎樂閉著眼靠在車窗上,努力無視隨車身搖晃的頭疼與嘔欲,邊嗯嗯啊啊地應付著。他心想,鍾正果然每天都過著跟散光對抗的日子,平時跑現場只有一兩個亡魂還可以應付,像今天這種大型傷亡現場實在是吃不消。

  這時手機響起,他睜開一瞇瞇眼縫,見螢幕上跳出莫笙的名字,便立刻接起來,開口就是一聲弱弱的、略帶鼻音的「喂?」

  手機那頭的人愣了一下,「怎麼了?」

  溫柔的嗓音傳進耳裡,勾起心底的一小點委屈,讓唐迎樂的語氣又軟了好幾分,帶上不自覺的撒嬌,「頭暈、眼痛、想吐。」

  莫笙一聽就心疼了,「生病了?我去接你。」

  「不用,我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

  莫笙頓時很緊張,「自己騎車?」

  「同事載的。」

  「那就好。」莫笙鬆了口氣,柔聲安慰:「那我把湯熬好,等你到家先喝一點,我再幫你調調氣舒緩神經。」

  「好。」唐迎樂沒由來地嘴角上揚,正如胸口飄揚的心,整個人都像沾了蜂糖漿一樣,恨不得一秒進化成超人,衝破車頂飛回家。

  歸心似箭,也不知為的是愛心晚餐還是人。

  老張斜眼看著他,笑得如風乾橘皮,「講個電話這麼黏答答,女朋友?」

  唐迎樂一秒正襟危坐,「不是。」

  是男朋友!

  老張一臉內行,「懂,才剛交往,女孩子臉薄,不好意思見人,你這傢伙可以啊,脫單了也不講一聲。」

  才沒有!

  是男孩子,而且臉一點都不薄,還見過媽媽了!

  不過唐迎樂臉薄,不好意思見人,只好閉上嘴,自顧自地開心著。不管怎麼樣,出櫃是人生大事,還是等鍾正回來後自己決定吧。

  一想到這,飛揚的心就落回了地面。

  到了公寓樓下,唐迎樂謝絕老張的攙扶,自己半睜半閉著眼爬上四樓,正試著要將鑰匙對準洞口時,防盜門就打開了。

  「回來了?」

  一雙臂膀伸來輕輕地擁住他,逆光的男人俯下身,將額頭貼額頭,清雅的淡淡檀香就隨溫熱的吐息將他迅速包圍。剎那間,唐迎樂有種衝動,想霸佔這個懷抱,不還給鍾正了。

  「還好沒有發燒。」莫笙測完溫度,就捧起他的臉親了一口,「今天辛苦了。」

  「還、還好。」唐迎樂耳根微燙,「沒發燒。」

  但快發騷了。

***
後記:

  顱內發騷倒數計時……(#
  高度近視+散光的我,也常有眼壓過高頭暈到想吐的困擾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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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01.25.2022 / 首發:01.02.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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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3-2-8 00:3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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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真凶在這


  大概是發騷有助活化腦細胞,唐迎樂的頭暈目眩竟有短短幾秒的舒緩,隨後就又被排山倒海的嘔欲侵佔,完美驗證了「嗑小黃文如吸毒,嗨完一時遭反噬」的道理。

  莫笙扶著他回房間躺下後,先餵他喝點藥茶,再洗條熱毛巾敷在眼睛上,幫他按摩眼眶和頭皮。

  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惱人的抽疼在力道適中的按壓中一點點化為烏有,唐迎樂輕吁口氣,正思索要如何談下午的事,腦袋就陷入一片空白,彷彿思緒被瞬間抽空,整個人都躺在軟綿綿的雲海中飄晃。

  他舒服地翻了個身,感覺背上像多出一隻暖呼呼的小奶貓,恰到好處地用小肉球踩在每一處穴位,爽得他忍不住抱緊枕頭,睡得更加香甜。

  不知過了多久,陣陣雷鼓忽然在體內驟響,一團東西如千金壓頂落在後腦杓上,於粗暴的拍打中聲嘶力竭地共鳴著。

  「死啦死啦死啦死啦死啦!拎盃要餓死啦!」

  「……」

  他無語地睜開雙眼,將巨巨一掌拍落後,就依依不捨地爬起來,對著床邊的時鐘發了會呆,直到肚子又咕嚕嚕地響了幾聲,才驚覺自己已經睡了三個小時,便去浴室洗把臉。

  莫笙的按摩手法實在好,此時他除了還有些無力外,就沒有其他不適,眼睛也能正常視物了。他用冷水提了下神,擦乾臉往外走去。

  一進客廳,燉湯的清香就撲鼻而來,節奏快速的切菜聲從廚房傳來,教人心頭一暖。在半個月前,他是絕對無法想像會有這麼一天,有個人願意在家裡為他張羅這些柴米油鹽。

  「什麼東西好香啊?」他溜進廚房,好奇地往爐子探去。

  「牛蒡腰果湯,你有一點中暑,要吃點清淡的。」莫笙放下菜刀,從冰箱取出一碟青綠色的小菜,夾了一片遞到他嘴邊,「來,嚐嚐看。」

  唐迎樂看都沒看就一口咬下,淡淡的梅子香便在嘴裡化開,翠嫩清爽的甘甜像能將熱氣一掃而空,恰到好處的微酸也相當開胃提神。他驚豔地睜大雙眼,「這是什麼?好好吃!」

  見他這麼滿意,莫笙就放心了,「涼拌山苦瓜。」

  「苦瓜?」唐迎樂不敢相信地又嚼了嚼,「怎麼可能?」

  雖然貧窮限制挑食,但他還是很清楚自己討厭吃苦瓜之類的東西,畢竟人生夠苦了,為何還要吃苦?但這苦瓜卻一點都不苦,難道是心理作用,還是莫笙的美色濾鏡已經強大到能混淆味蕾了?

  「祕密配方。」莫笙說著,就低頭親上他沾到醬汁的嘴唇,加倍的甘甜頓時於腦中炸開,將所有疑惑炸得片甲不留,徒留一片渲染著朦朧黃光的暈呼。

  半晌後,唐迎樂才又聽見莫笙低柔的輕喚。

  「先去洗澡,出來就能吃了。」

  「……」

  飢餓指數莫名爆升的他,只得強行鎮壓顱內瘋狂翻頁的小黃文,羞紅著臉奔向浴室——洗乾淨就吃什麼的,真的可以有很多適用的場景!

  吊燈上,一隻胖鸚鵡梳了梳羽毛,用小豆眼目送滿臉傻笑的奴才進了浴室後,又悄悄地罵出一句:「北七。」

  洗完澡,給巨巨倒好飼料,晚餐就準備好了,三菜一湯加一碟小菜,簡單樸實,卻格外地香。

  席間,兩人說起下午的事,唐迎樂先是交待自己頭痛的緣由,至於打瞌睡時作的那個夢,應該是鍾正在原劇情的經歷,他不好說出口,便略去後半段的內容,只說他夢見自己回到現場。

  莫笙聽完後,就沉吟道:「能力越大……」

  「責任越大?」唐迎樂下意識接梗。

  莫笙噎了一下,哭笑不得地說:「不是,是能量也消耗得越大,每個人的承受度不一,你只是剛好到了極限就反應到身體上。」

  先不說唐迎樂為了觀察每個人的真實面,啟動不少次透視天眼,在反覆觀看監控畫面時,透視天眼雖然無效,但陰陽眼仍是被動技能,讓他註定要接收到比其他人更多的資訊,加上今天陽光正烈,他又跑了不少地方,精力就不敷使用了。

  唐迎樂恍然大悟,「簡單來說,就是硬體跟不上軟體,把CPU燒壞了,顯卡也跟著爆了?」

  「可以這麼說。」莫笙被他的比喻逗笑了。

  「原來如此。」唐迎樂不勝唏噓,「看來得多加強鍛鍊,不然太不耐操了。」

  莫笙上下看了他一眼,目光在某處徘徊一下,就意味深長地點點頭,「的確。」

  「……」

  他懷疑進度條又要漲大了。

  飽餐一頓,滿足了生理需求,就換精神不滿足,唐迎樂打著呵欠,不想直接癱在沙發上養肚子,就在客廳一晃一晃地轉圈消食。

  莫笙拿出筆電,將小姬今天給的隨身碟插上去後,點開一個檔案看了一會,就翻開記事本埋頭寫了起來。角落的電風扇盡責地轉動風向,在掃過他的時候吹開一點領口,隱隱露出底下的紗布。

  唐迎樂嚇了一跳,趕緊走過去檢查,發現莫笙不只身上包著紗布,就連食指也貼著OK蹦,「是王一德弄的?」

  「一半一半,只是一點皮肉傷。」莫笙不以為意地說:「厲鬼一向難應對,幸好下午日光正烈,至罡陽氣最盛,我再以自身的靈血施法,才總算收服了他。」

  「以靈血施法?」唐迎樂不解。

  莫笙舉起食指,「有時法術得搭配血才發揮得出效用。」

  喔,這倒是挺符合天師電影裡的一般設定。

  饒是如此,唐迎樂還是很不高興,「那他人……不對,鬼勒?」

  莫笙比了比,「在這。」

  唐迎樂這才看見桌上擺著一個土灰色的小鐵盒,盒蓋上刻著複雜的紋路,盒身還纏著一條暗紅色的細繩。

  或許是怒氣上頭,又仗著有辟邪玉石,他難得壯起膽子,拿起盒子用力地上下搖晃,想像一隻正在經歷七級大地震的厲鬼在哭唧唧求饒。

  這幼稚的報復舉動讓莫笙忍不住笑了,原先凝著的眉頭也舒展開來,「真的只是小傷,寶貝來。」

  親暱的呼喚讓唐迎樂臉一紅,便放過鐵盒子坐到莫笙身邊,發現筆電上正開著賴初珅的基本資料,上頭有詳細的生出時間,而記事本則寫滿他看不懂的古文和算術。

  「你算在他的命盤?」他靈機一動道。

  「嗯。」莫笙往後靠在沙發背上,握住他的手輕輕按揉虎口,「決定命運的要素不只生辰八字,面相、談吐、神韻、性格、生長的時代與家世背景、人生的重大抉擇等等都包含在內,所以即便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的人,也會有截然相反的命數。而我今天觀察下來,發覺賴初珅確實有問題。」

  絲絲痠麻自虎口漫開,舒緩工作整日的肌肉疲勞,唐迎樂微瞇著眼享受了會,順便將這些訊息消化一番,點頭說:「我也覺得他不對勁。」

  隨即,他就說出下午用透視天眼看到的賴初珅,確定對方是個表裡不一的人,當然,要敢踏足政壇,沒有足夠深沉的心機和一張能騙過世人的面具是走不了多遠的,但靈魂裡透出的血戾卻是最真實的本性。

  莫笙十分認同他的觀察,「一旦沾了人命,魂魄就會自帶戾氣,那種印記是至死都抹不掉的,何況今日這場災難也算是衝著他而去,其他人只是順道被載一程而已。」

  唐迎樂一愣,「真的有人要謀殺他?」

  莫笙搖頭,「不是謀殺,是因果業報。」

  在得到小姬查來的住址後,莫笙一早就到賴初珅的住處附近堵人,卻發現對方印堂發黑,有血光之災,且是不可解的因果業煞,註定難逃一死,但更教他驚訝的是,跟蹤賴初珅的不只有他,還有厲鬼王一德。

  一開始,他以為厲鬼是被賴家父子收為鬼使了,但賴初珅明顯看不到王一德,他也沒在對方身上感覺到任何靈力,顯然不是修道人士,便覺得奇怪,遂一路尾隨觀察。

  賴初珅的行程很滿,身邊又有保鏢隨行,不好靠近,幸好莫笙設下了追蹤咒,才不至於跟丟人。

  「真的有跟蹤人的法術?」唐迎樂聽到這就忍不住打岔,「那也太方便了,等等,你以前是不是也對我下過追蹤咒?」

  「絕對不是。」莫笙的求生意念非常強大,「否則我何必搬到這棟公寓,只為了天天確認你平安回家?何況那也是我師父去世後,我繼承了門派寶庫,才從裡頭找出功法學會的。」

  前面那句唐迎樂聽了心裡頗甜,後面那句他掐指一算也的確沒有作案時間,便放心地點頭說:「那你繼續。」

  等跟到文創園區,莫笙才發現不對勁,有血光之災的人不只賴初珅,還有幾人面帶壽數已盡的死氣,他便知道今天註定會有一場不可避免的意外。

  「這類災害都是世間自然而成的因果,我們修道者若沒有看出來而不慎介入,也算是天意,但既然看出來了,就不能擅自插手,只能默默旁觀。」

  果然,天降災禍,一片混亂中,車子撞到了賴初珅,莫笙原以為對方無法倖免於難,正打算要招魂審問時,就見一道金光爆開,散落一地珠子,賴初珅滾了幾圈,竟然只受了點輕傷。

  而後車子撞向燈柱,大量血跡噴灑在蛛裂的擋風玻璃上,便再無動靜,屬於駕駛司機的生命能量也瞬間消無。

  事情理應到此結束。

  「你說世間因果災不可改,所以你沒去阻止,但你後來還是出手了,難道是因為……」唐迎樂想起鍾正的夢,「王一德?」

  「沒錯。」莫笙點頭,「我趁亂中撿起一顆珠子,正要檢查,就見王一德飛進車子裡,然後接下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王一德始終認為賴初珅是侵犯妹妹的惡人,同時也是害死自己的兇手,成了厲鬼後,自然是對他心懷惡意,便藉附身司機的遺體來進行報復。

  唐迎樂很納悶,「都過去十幾天了,他要報復不是早就能動手了?為何要拖這麼久?」

  「我也不清楚。」莫笙從口袋裡取出一顆珠子,長得就跟唐迎樂夢見的一模一樣,「也許跟這有關。」

  「這是什麼?」唐迎樂問道。

  「應該是法器的一部分。」莫笙用指尖搓了搓珠子,不甚確定地說:「有些法器可以抵擋災害,但珠子已經失去能量,我無法肯定,不過我猜賴初珅身上應該有不少這類法器,才會被厲鬼跟了這麼多天都沒事。」

  唐迎樂想了想,「就算是厲鬼害人,但你其實不出手阻止,也不算違背天意吧?」

  莫笙沉默了會,「的確。」

  事發當下,莫笙確實遲疑了,畢竟賴初珅是害死兄長的仇人,就算他不能親自手刃仇敵,也該讓對方死於因果業報。

  「但你還是救了他。」唐迎樂看著他。

  莫笙卻搖頭,「我救的不是他。」

  在那電光石火間,他發現有不少非短命之相的人忽被血光死氣壟罩,包括賴初珅身邊的一個女人,便知王一德此舉將害死更多人,才臨時改變主意出手。

  一時間,唐迎樂有說不出的動容。

  害死至親的仇人就在眼前,還那麼剛好有人要替自己報仇,莫笙明明可以冷眼旁觀的,卻為了救其他無辜的人,不僅放棄這個機會,還順手救了一把仇人,其實他真的是非常善良的人。

  作者到底為何要把這樣的大好青年寫成一個大變態呢?

  「啊!」唐迎樂突然想起老張的話,趕緊說:「因為大家不知道司機是被厲鬼附身,現在局裡懷疑你過失殺人有刑事責任,我們該怎麼解釋?」

  莫笙愣了一下,頗為哭笑不得,「先觀望一陣吧,實在不行也只好實話實說了,雷二爺說過,每當這類狀況發生時,警方通常不會想再深究下去。」

  唐迎樂似懂非懂,又十分好奇,「如果要實話實說,你打算怎麼證明?」

  這是個好問題!

  莫笙沉吟了會,就輕輕敲了下封著厲鬼的盒子,森然一笑,「不是要找真兇嗎?在這呀。」

  「……」

  這是要放厲鬼鬧警局的節奏嗎?

  唐迎樂無語抬頭,看向粗長的進度條。

  果然,生命自會找到出路,鬼畜笙的邪魅狂狷也快壓不住了!

***
後記:

  壓不住鬼畜沒關係,壓得住小黃唐就好(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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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01.25.2022 / 首發:01.06.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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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3-2-9 22:3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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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幫你補洞

  莫笙算了一晚,總算有了結果。

  以命盤來看,賴氏父子不論走哪條路,都不該有如今的成就。賴委員命中無富無貴,即便有一時輝煌,也會在八年前開始走下坡,並於去年遭遇喪子之痛,這是他選擇從政後就無法避免的結局,除非他們一家甘於平凡,才或有轉機。

  「所以他們都不在自己的命盤上。」唐迎樂回憶現實世界裡,那對父子走到哪都是眾星拱月般的焦點,就頓覺毛骨悚然,心中莫名恐慌。

  也不知是否受到了刺激,腦中突然閃過一道亮光,像打通環節般激起的電花,將一小段瑣碎模糊的記憶從深處挖了上來。

  ——現實世界的兩年前,也就是他心肌梗塞前的那一個月,台北市的文創園區確實發生過一場慘絕人寰的惡意撞人事故。

  當時新聞鬧得很大,網路也吵得沸沸揚揚,但他大概是過於忙碌,無心關注社會時事,便在大病一場後有些記憶缺損,只依稀記得賴委員在這起事故中展現了大愛大善的精神,贏取全人民的讚揚。

  他愕然倒抽口氣。

  先不論作者是否真能推算命盤,倘若這些都不是OOC,《迴生境》所反映的就是現實的真相,那大家的命運是否也正被操弄在誰的手上?

  「鍾正?」

  唐迎樂回過神,對上莫笙狐疑的眼神,便尷尬地笑了笑,隨口扯了個問題,「我、我剛想到,如果賴初珅不會法術,那施展邪術會是他爸嗎?」

  莫笙凝眉打量他,目光犀利得似能穿透靈魂。

  唐迎樂被看得心虛不已,差點就要飄開目光,才見對方搖頭說:「若賴委員也是修道者,不可能任由一個厲鬼纏著他兒子。」

  起初他們以為那術師姓賴,是因為王一德生前精神失常的供詞,但如今看來,真正操弄因果的恐怕另有其人,且那人與賴家來往密切,畢竟一般人可不會隨身帶著一個救命法器。

  「那接下來該怎麼辦?」唐迎樂揉了揉臉,感覺已燒乾最後一滴腦汁,本就有些委靡的精神也更加空虛了,「要接近他們,又不能打草驚蛇,收集證據的過程還必須合法有力,否則法院不接受也是功虧一簣。」

  還有背後的術師也得抓出來,不然改一改命就能逃脫制裁,那人間還要法律做什麼?

  想到還有這麼多關卡要過,就大感心累,一個「面目全非」的呵欠便情難自禁地湧了上來,他順道伸了個懶腰,扭出一個妖冶的S型,什麼要為鍾正扭轉賤受形象的壯志豪情都被拋到了天邊。

  莫笙抿緊嘴角,關上筆電結束今晚的工作,眼裡全是笑意,「不急,我們一步步來,至少目前的進展比以前好太多了。」

  這話是說得沒錯,兩人攜手合作,總比原文的互相隱瞞而彼此誤解要好。

  唐迎樂伸完懶腰就力氣頓失,索性斜癱在沙發上,像個沒骨頭的大爺。他聽莫笙語氣淡定,便心神領會地問:「你想到辦法了?」

  「嗯。」莫笙見他姿態如此放飛,連拖鞋都飛了一隻,就失笑地握住他光裸的腳丫子按了按,「但你可能會不好寫報告。」

  這一聽,就又是要搞「迷信」了。

  腳底又酥又麻的快感沿著神經竄入腦門,爽得唐迎樂差點學小黃文裡的賤受正嬌喘一聲,就身姿嬌軟地咬著手指嚶嚶啜泣,任由鬼畜笙握著他的腳踝,從腳趾尖一路往上輕舔,直至流滿蜜汁的……

  啊啊混蛋住腦!

  他一個抽搐,立刻清醒過來,抹了抹不存在的口水,就收回腳丫坐好,擺出認真公務的嚴肅目光,「什麼辦法?」

  到手的嫩豆腐飛了,莫笙頓了頓,連頭上的進度條都失落地閃爍一下,嚇得唐迎樂心中一緊,深怕對方會突破鬼畜封印。

  幸好進度條夠給力,莫笙僅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神情略為複雜地說:「我明天回天機門拿點東西,晚上把王一德放出來後你就知道了。」

  「王一德?」唐迎樂沒料到他們還能用到那個厲鬼,不由一秒開啟腦洞,並自我感覺良好地說:「是要把他煉成天煞孤星第一鬼王,將反派們都揍到跑去自首嗎?」

  「……」

  莫笙憐愛地笑了笑,「乖,我幫你補個洞。」

  說完,就捏住唐迎樂的嘴親上去。

  嗯,這洞補得真精準!

  *  *  *  *

  這一晚,唐迎樂又做了夢。夢境十分凌亂,幾乎看不到清晰的畫面,就像一團又一團模糊的色塊,在此起彼落的人聲中快速晃動。

  「這不可能!法醫的屍檢錯了!」

  「本台記者收到最新消息,肇事司機蓄意撞人的背後,疑是黨派鬥爭的陰謀……」

  「我,賴雄,願為這場事故盡一份力,為所有受害人籌備慈善基金,幫助他們早日走出傷痛。」

  「鍾正!」

  一聲怒吼穿過昏沉的意識,像按下暫停鍵,令所有雜音靜止,徒留鍾榮光怒極發顫的嗓音,「誰准你去找他的?」

  「法律允許的。」他聽見「自己」說:「我是警察,就算有一時的妥協,也不會對其他案子的疑點坐視不管。」

  「冥頑不靈!」

  忽然,視野驟亮,一張面容糢糊的臉闖入眼簾,盡是淋漓的豔紅。他驚得倒抽口氣,胸口劇烈跳動,但夢中的「自己」卻如司空見慣般,靜默注視對方嚅動的血紅嘴唇。

  片刻後,視線從女鬼身上移開,「他」在賴初珅震驚的目光中說:「在車子撞來的那一刻,你對她做了什麼?」

  「你……」賴初珅小心地看了下四周,強自鎮定的臉龐不見血色,又在對上「他」的眼眸時,於惶恐中露出一絲略帶瘋狂的篤定笑意,「哈,難怪……難怪『他』不准我們動你……」

  賴初珅湊過來,像要看進「他」的靈魂,說:「你看得到她。」

  唐迎樂心下一驚,就睜開雙眼,卻還來不及看清眼前,一團沉重如山的熟悉陰影就當頭壓下,瞬間打散惡夢帶來的龐大訊息。

  「起床,北七!」

  「……」

  早安,巨根。

  由於昨天突發的病況,局裡特別多放唐迎樂半天假,下午再去上班,他便不急著出門了,莫笙也樂得找他約個小會。

  兩人先慢悠悠地練完例行晨修,再一起走二十分鐘的路,去一家頗受好評的文青咖啡廳,吃一頓豐盛又精美的早午餐,絲毫不見必須請假休養的病態,這假公濟私的囂張程度,簡直可以被酸民PO上網大罵浪費人民的納稅錢。

  因為平時吃飯都是莫笙幫忙張羅的,買菜錢還只各攤一半,唐迎樂基本上沒出到什麼力,就堅持這一餐由他來請。莫笙也不推辭,像縱容愛人耍性子般柔聲笑問:「喜歡吃龍蝦?」

  方才選菜單時,唐迎樂看到龍蝦濃湯時眼睛一亮,但考慮到價位就沒點。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還好啦,就是沒怎麼吃過,很好奇。」

  他不知道鍾正吃沒吃過,但窮到手機爆炸的他是真的沒吃過,此刻他花鍾正的錢泡人家的老攻,也不敢太過火,只好意思意思一下。

  餐點很快就送來,草莓法式吐司、班尼迪克蛋、黑糖優格、手工焦糖布丁,配上一盤繽紛水果沙拉、一碗金黃色的玉米濃湯和一杯抹茶拿鐵,完全就是拍照打卡的標配。

  唐迎樂興致勃勃地拍了一張。以前他沒機會享受這種小奢侈,此時便覺得挺新鮮的,還不忘將照片傳給小姬,體會好東西與好朋友分享的快樂。

  小姬大概也在摸魚,立刻回了某一字訣,並附帶兩字詛咒:「會肥!」

  他虎軀一震,想起鍾家牆上的那一大幅胖娃照,頓感慘遭-9999的爆擊,遂勃然大怒,將詛咒反彈回去,「反正我有男朋友我不怕!」

  單身姬氣到吐黑點點,以一根筆直的中指貼圖結束一回合,要鍾正這個小賤人走著瞧。

  脆弱的姊妹情就此走上宮鬥路線,但唐迎樂才不Care,因為他此刻正盯著自己打出來的「男朋友」三個字,嘴角無法克制地輕揚。

  這時,一聲低笑輕響,他聞聲望去,見莫笙舉著手機,也不等他有任何反應,就「喀嚓」一聲,將他抬眼含笑的那一瞬間捕捉下來。

  「你偷拍!」唐迎樂臉頰一燙,就要去搶。

  莫笙也不躲,只是熟練地點兩下,把照片上傳到雲端存好後,就主動交出手機給他檢查。

  今天的光線很好,早上的陽光沒有很烈,透過落地玻璃窗灑進來,將相片裡的俊俏男孩照得白皙透亮,含著笑意的眼眸也晶亮透徹,像在注視最心愛的東西,連笑靨都帶著法式吐司也比不上的甜。

  唐迎樂愣住了,嘴角的弧度也逐漸落下。

  因為這不是他所熟悉的相貌,卻又莫名覺得照片裡的人就是他,尤其是那雙眼睛,也許是因為他跟鍾正一樣,都在心裡和眼裡裝下了同一個人,才會有這種錯覺吧。

  莫笙見他沒回應,就湊過來看了眼照片,「拍得不好不喜歡?」

  「……拍得很好。」唐迎樂搖頭壓下胸口的鬱悶,將手機放在桌上推回去,微弱的語尾有幾分蒼白,「我很喜歡。」

  「我也是。」莫笙的目光從方才就不曾離開過他,彷彿怎麼也看不夠般,「我特別喜歡你的眼睛,尤其是在看著我的時候,好像能點亮全世界一樣。」

  唐迎樂怔愣地睜大雙眼,就見莫笙抬手輕輕拂過他的眼角,像要抹去什麼。

  「一個靈魂有沒有變,看眼睛就知道。」那指尖輕柔如吻,一如那藏在話裡的繾綣深意,「所以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我喜歡的那個人。」

  靠!

  唐迎樂摀住瞬間燒紅的臉,感覺從髮絲到腳趾、從每個細胞到每一處魂魄,都爆炸了!

  這個人怎麼可以忽然就說出這麼害羞的話?

  自詡飽讀詩(黃)書(文)的他,完全不知該如何回應,明明還沒吃東西,就已經滿嘴滿肚子糖霜,便只好怒將那盤熱量最高也最甜的草莓法式吐司推到莫笙面前,命令道:「吃!不吃胖不准停!」

  「……」

  吃完飯還有點時間,他們就牽著手走到捷運站,因為機車還停在局裡,莫笙也要回天機門一趟,唐迎樂便索性跟對方一起去搭捷運。

  前往新店的站牌燈亮起,捷運乘著風飛奔而入,莫笙捏了捏唐迎樂的手,趁沒人注意,低頭往他臉上親一小口,「晚上見。」

  唐迎樂點了點發燙的頭顱,嘴角跟眉眼都彎成了月牙,甜甜軟軟得像草莓味的牛奶糖,小聲說:「路上小心。」

  說完,就忍不住在內心嫌棄自己。

  矮鵝!兩個大男人怎麼可以這麼肉麻黏膩好噁心……嘻嘻嘻!

  目送載著莫笙的捷運離開後,他踏著雀躍的步伐走到自己要搭乘的對面站台,趁著捷運還沒來,拿出手機刷一刷臉書,就看見一大排關於文創區事故的消息,文字或影片皆有,便點下其中一個短片。

  「文創區蓄意撞人事故,目前已確定有六人死亡,三十八人輕重傷,賴委員今早親至醫院探望傷者……」

  他插上耳機聽著報導,越看覺得越熟悉,隱隱有什麼念頭破土而出,直到記者換了場景,將鏡頭轉向一位面貌姣好的年輕女子,畫面左下角寫著受訪者的身份,正是文創活動的主持人。

  「聽說車子撞來時,賴初珅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記者尖銳的嗓音從耳機傳來,「請問你有什麼想對護花使者說的?」

  女主持人微微勾起嘴角,雖臉色蒼白,卻依然保持著親和有禮的笑容說:「謝謝賴先生。」

  螢幕上,女子未含笑意的遲疑眼眸忽與夢中的女鬼重疊,一段穿破時空的指控也浮現腦海。

  ——「畜生!你這個畜生!你拉我擋車!」

  唐迎樂猛然一驚,總算意識過來了。

  若那個夢就是原劇情的話,那鍾正不就為了調查女主持人的死因,曾與賴初珅正面槓過嗎?也就是說,鍾正雖然在何簫一案上碰壁,卻依然在無意間揭穿了兇手的真面目?

  難怪鍾正最後會被……

  等等!

  他感覺思路有些錯亂。

  明明原文裡鍾正是跟鬼畜笙一起啪啪啪至死的,他怎會產生鍾正是不慎撞見真兇而上死亡名單的結論?

  而且夢裡似乎還提到了誰?

  他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都記不起原話,只好抓了抓腦子,無奈地下了結論。

  果然啊,人一戀愛就掉智商!

  影片只有幾分鐘,很快就結束,底下是網友們熱烈的討論,有攻擊肇事司機的激烈言詞,也有剖析黨派鬥爭的陰謀猜測,還有稱讚做好事不留名的無名英雄,聲援賴初珅、歌頌賴委員大善的聲音更是不少。

  風向大致與現實世界一致,他收起手機倒退一步,往正降速駛來的捷運看去,想起女主持人是莫笙不惜錯失報復機會也要救的人之一,不禁心情一揚。

  也許,他們真的能成功改變這個世界的結局吧。

***
後記:

  補完上面的洞,還有下面的ㄉㄨㄥ……(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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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3-2-14 23:5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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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久一點


  因為午餐喝了湯又喝飲料,唐迎樂漸感負擔,只好一到市刑大就先去一趟廁所。完事後,他一身清爽地出來,湊巧遇見小姬甩著濕漉漉的手走出隔壁女廁。

  這一瞬間,他有一種感動!

  這女人總算走對地方了,上回的男廁偷聽事件簡直嚇死人。

  可惜的是,他滿腹欣慰還沒來得及抒發,就見小姬斜斜地揚起嘴角,發出又嗲又長的呼喚:「哎唷——我的好姊姊,你終於來啦——」

  那「終於」二字用得極妙,綠裡綠氣的,顯然是還在記恨一小時前的曬美食照,於是他也拉起尾音,不甘示弱地反擊,「姬妹妹午安——」

  又不湊巧,女廁再次走出一位女警,對方用驚見神經病的目光瞪了他一眼,快步撤離。

  「……」

  他無語退出姊妹情森小劇場,自我檢視一番。雖然他就站在廁所附近,但一沒堵到門口,二又偏近男廁,也不知為何會被瞪,難不成一切都是綠茶惹的禍?

  倒是小姬神經夠粗,完全不在意別人的眼光,還勾了勾食指,笑得神秘兮兮,「來來來。」

  一看就知,此處應有八卦。

  唐迎樂湊過去,摩拳擦掌地接梗,「什麼?」

  小姬使了個眼神,唐迎樂意會跟上,兩人便雙手插在口袋裡,一同漠著臉走在廊道上。無形的烟硝味悄然瀰漫,就連窗外的豔陽也照不進這片清冷的肅穆之中,彷彿空氣都放起了無間道的BGM。

  「我得到一個消息。」

  BGM放了快一半,臥底姬才打破沉默,壓著下巴用餘光打量左右,宛如一個鬼鬼祟祟的地下接頭黨,以低沉而凝重的聲線吐露警方的內部機密。

  「十分鐘前,法醫把報告趕出來了。」

  好、好機密喔!

  唐迎樂迅速調整表情,眉尖一挑,敏銳地捕捉到言下之意,不由眼角微瞇,精光一閃,頗有幾分深沉心機婊的氣勢,「證據不合?」

  「沒錯。」小姬也瞇了瞇眼角,冷笑地望向遠方,精準還原反派的經典神韻,「法醫說司機是死於前額的重大撞擊,頸椎斷裂,撞擊當下就立刻死亡,死前有癲癇發作的跡象,咽喉處還卡著一塊口香糖,基本可以判斷這是一場意外事故。」

  唐迎樂頓了頓,感覺人設是反派沒錯,但劇本好像哪裡不對,台詞也頗違和,不禁有些詞窮,只得硬著頭皮來了個百搭台詞,「看來……」

  「哼……哼哼哼……」小姬嘴角的弧度擴大,一臉看好戲地蒼蠅搓手,笑聲十分猥瑣,「哼咯咯咯咯咯,肇事司機早就死啦,也不知後來倒車衝向賴初珅的是什麼東西喔?」

  啊,原來是驚悚片劇本!

  唐迎樂關掉顱內BGM,抹了把僵到快抽搐的臉,深感反派人設不好操,「幸好法醫夠給力,要不然就麻煩了。」

  起初他不確定法醫會如何判斷死因,畢竟死亡時間的推斷大多是一個預估的時間範圍,但事情發生得這麼快,前後差距不過幾分鐘,要如何用正常人的方式幫莫笙洗刷「過失殺人」的嫌疑實在難度不低。

  老實說,他不介意還原事件真相,來一場厲鬼大鬧警局的戲碼,但就怕莫笙會被查出是何簫的弟弟,提前招來賴雄父子的警惕與反擊,到時別說跑什麼主線任務,還恐怕會早早踏上BE的不歸路。

  小姬好奇問:「所以那東西到底是什麼鬼,你的陰陽眼有看到嗎?」

  的確是「鬼」東西,但唐迎樂想了想,決定中肯地回答:「沒在現場親眼看到,但有親耳聽到黑白無常在聊天。」

  小姬一愣,發出極為響亮的「哈?」

  唐迎樂沒料到她會反應這麼大,就訝異地看過去。

  小姬這才反應過來地調整神情,但眼裡的震驚依然清晰可見,「黑白無常?你確定?」

  「應該吧,會勾魂的應該沒其他人了吧?」唐迎樂抓了抓腦子,「反正我沒親眼看到人,只是聽見兩個聲音在說什麼先帶走其他的,這個晚點再來勾之類的。」

  「……」

  也不知這話的訊息量有多大,竟把一向大喇喇的小姬給震得一路無語,直到進了辦公室,她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加油,好好幹。」

  「嗯?」

  但小姬沒再多說什麼,只留下意味深長的謎之微笑,就揚長而去,搞得他感覺對方不像是在為他加油,而是在祝他一路好「走」。

  因文創區撞人案受害者眾,現場目擊者多,主要受襲人又來頭不小,不僅局長親臨市刑大了解狀況,施副隊還親自率領專案小組排查各種線索,並應付各路媒體與多方勢力的探查,因此所有人都忙得焦頭爛額,沒人注意到姍姍來遲的「鍾正」,唐迎樂也樂得低調入場。

  半小時後,法醫的報告正式送達。

  「人死了怎麼還能倒車加速?」

  「驗錯屍體了吧?」

  七嘴八舌的質疑聲持續了許久,施副隊打給法醫二次確認,又叫人反覆核對所有錄影和口供。已知真相的唐迎樂看著這些庸庸碌碌的凡夫俗子,深深地體會到一件事。

  「眾人皆醉我獨醒。」他捧著剛泡好的奶茶不勝唏噓,邊對著才打了幾個字的Word檔目光飄渺,「原來這就是高處不勝寒的滋味嗎?」

  「滋你媽!老子飯都還沒吃就你最清閒!」老張熟練地巴下一個文件夾,「你昨天的報告寫了沒?沒寫就先來幫我查查這些資料。」

  唐迎樂震驚了,「不是應該沒寫趕快寫,寫好了才幫你查嗎?」

  老張一臉鄙夷,「反正你都寫不完了,也不用趕了。」

  「……」

  這邏輯好完美。

  這時,有人拿著一個隨身碟跑進辦公室,「找到了,有拍到車內!」

  大家一窩蜂地湊過去,唐迎樂擔心莫笙會露餡,便也加入大部隊。

  影片共有兩個,一個是活動現場的攝影師拍到的,畫質相當清晰,即使玻璃濺了血,也能依稀看見車內的狀況,另一個是手機錄影,角度是從被打破玻璃的窗戶拍進去,雖然畫質較差,但也捕捉到了關鍵畫面。

  只見第一個影片裡,原本趴著的司機動彈了下,就抬起血肉糢糊的臉,脖子卻以不尋常的角度歪垂著,緊接著車子再次發動,如離弦之箭衝出鏡頭外,之後便是混雜尖叫聲的一片混亂。

  「本來還懷疑法醫是不是驗錯了,但那個脖子……」

  那人話沒說完,就把大家嚇出一身冷汗。

  而第二個影片更教人窒息,雖然鏡頭是從側面拍攝,但大家仍能清楚看見,當神秘高人跳進車內後,司機就朝他揮去一拳,隨即忽然癱倒。

  一時間,整個辦公室都陷入死寂,只有小姬翹著腿吃洋芋片的「喀茲、喀茲」聲,非常地香酥脆,惹得唐迎樂忍不住看去一眼。

  這個麻瓜姬真不俗!

  但他錯了,不俗的不只小姬一個瓜。

  「裝神弄鬼。」施副隊敲了敲桌子拉回大家的神智,「看看行車記錄器有沒有拍到臉,還有附近的道路監視器也全調出來,務必找到這個人,問清楚他是如何擺平『詐屍』的。」

  唐迎樂心裡一個咯噔,十分著急。

  對方刻意加重「詐屍」二字,擺明就是在懷疑莫笙主導了這場事故,雖然站在警方的立場,這樣的作法才符合偵查的專業態度,但在已知施副隊極可能是包庇賴初珅的內鬼後,他就很難再用客觀的角度去看待對方。

  幸好行車記錄器雖有拍到莫笙,但也只拍到他戴口罩和鴨舌帽的側影,由於大城市的空污問題,台北人出門多習慣戴口罩,加上炎炎夏日,戴帽遮陽的人也不少,因此這裝扮實屬平常,也恰好在此時幫了他一把,至於道路監控就得花上不少功夫去排查,暫時沒有收穫。

  饒是如此,唐迎樂還是傳訊給莫笙說明情況,但對方大概是在忙,沒有回應,他也只能先投入工作中,一邊祈禱事情不會朝最壞的方向發展。

  時間在焦慮中變得漫長,他一邊注意手機,一邊應付接踵而來的工作,直到鈴聲響起,他心中一跳,下意識要拿手機,卻發現是桌上的辦公電話,不由失望地垮下臉。

  打電話過來的人是鍾榮光。

  「到我辦公室一趟,有話問你。」

  話語方畢,話筒便傳來敲門聲,只聽鍾榮光說了聲「進來」,就響起另一個男人的聲音,緊接著電話被掛斷。

  唐迎樂怔了怔,努力運轉被繁雜公務堵住的腦子,發自肺腑地問自己一句——

  「我是要現在過去,還是等人家講完話再去?」

  片刻後,他才從死機中驚醒。

  等等!剛那聲音是……施副隊?

  一個靈光閃過,他跟老張交待一聲就匆匆離座。等衝上樓後,他放輕腳步,悄然接近大隊長辦公室,側耳傾聽門內的動靜。多虧莫笙的指導,儘管他修煉的日子不長,但已能掌握一點調用靈力增強感官的訣竅。

  果然,辦公室裡的人正在討論文創案。

  「法醫說了,詐屍是有科學依據的,車子在無人駕駛下暴衝的案例也不少,何況鑑識組還沒出報告,那路人基本上沒有任何嫌疑,你拿什麼強制對方出面?」鍾榮光語氣略重,似有不滿,「若只是意外就趕緊結案,給傷亡者和肇事家屬一個交待,現在外面已經傳出好幾個版本,越鬧越離譜,不宜再拖。」

  然而,施副隊不為所動,「賴委員說了,這是小賴先生這個月來遇到的第三起車禍,前兩次僥倖沒有受傷,這次事關重大,他希望我們仔細查,查得越仔細越好,就算要花久一點的時間也沒關係。」

  唐迎樂皺起眉頭。

  賴初珅背負那麼多因果惡業,早就在老天爺的死亡名單上了,一直倒楣遇到車禍很正常,但一般人在以為是謀殺的情況下,都是深怕再受到攻擊,希望警方盡快抓到兇手,為何賴委員反而覺得拖久一點也沒關係?

  正百思不解,談話就已經結束。

  他倒退幾步準備撤離,又想起自己是被叫上來的,突然跑掉也太欲蓋彌彰,便再走回門前,正巧施副隊打開門,兩人就猛不期然地對上視線。

  剎那間,一段來自現實世界的新聞片段從腦海深處浮上。

  ——文創區撞人案從九月調查到現在已過三個多月,警方依然毫無進展,外界認為肇事司機被政敵收買企圖謀害賴委員之子的聲音越來越大,最終司機的妻子受不了各方惡毒的譴責與咒罵,試圖帶未成年的兒女燒炭自盡,幸好被人發現送醫急救。

  ——憔悴的婦人拉著一個男人痛哭流涕,「我們沒有收賄,什麼錢都沒有,我們不是殺人犯!你們到底要查到什麼時候才肯放過我們?」

  他瞪大雙眼,將記憶中受婦人質問的男人與眼前的人重疊。

  那個人……是施副隊?

  後來,案子又是怎麼落幕的?

  有如閘口被破開,那段不曾抹上色彩的記憶滾滾湧出,變得異常鮮明。

  ——賴委員聞風趕來,親自安撫崩潰的婦人,承諾願意幫他們一家渡過難關,又公開勸導大眾寬恕與諒解,勿禍及家人,因而獲得大愛大善的美名。警方也彷彿受到激勵般,不到三天就迅速破案,證明這只是司機癲癇發作所釀成的意外。

  唐迎樂冒出一身冷汗。

  原來,事故的真相從來都不是重點,只要案子拖得越久,賴雄就有越多暗中操作的空間去吸引更多關注,再藉由風向打壓政敵,營造出幾近於聖人的完美形象,以獲取最大利益,打造出榮獲冠冕的寶座。

  若再進一步推測,搞不好賴雄早就知道這只是一場意外!

  「鍾正?」

  「嗯?」他回過神,接收到施副隊狐疑的目光,就神經一繃,立刻使出畢生演技,保持茫然的神情吶吶道:「呃……報告。」

  辦公室裡的鍾榮光似察覺到什麼,揚聲說:「叫你多久了?還不快滾進來?」

  「喔。」唐迎樂應完,就對施副隊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讓一讓。」

  可惜施副隊很精明,顯然已捕捉到他的微表情,不僅沒讓開,還回了個相當親切的笑容,儘管那笑不達眼裡,「剛在看什麼?這麼……震驚?」

  中間的那個停頓讓唐迎樂頭皮一麻,感覺要不是有大隊長老爹在場,局裡也不好毀屍滅跡,不然他下一秒肯定會被施副隊掰斷脖子殺人滅口。

  「也沒看什麼。」強大的求生意念讓他迅速低下頭,又不好意思地往對方瞥去一眼,嬌滴滴地任由本能帶他飛,「就是看你……」

  正當「帥」字即將溜出口,他就赫然看清施副隊的尊容,不禁良心一痛,舌尖就下意識轉了個彎,「沒有我帥,好!震!驚!」

  施副隊:「……」

  鍾榮光:「……」

  氣走了施副隊,也把鍾老爹氣到無顏見人後,唐迎樂就自覺地關上門,乖乖站在辦公室裡安靜如雞。

  幸好鍾榮光沒有氣太久,大概是開始習慣兒子近來的「不羈」作風,不打算糾結方才的事。他先是喝了口茶,再抽出肇事司機的驗屍報告攤在桌上,臉色凝重地望著唐迎樂,只見他雙眼微瞇,眉頭隆起,嘴角緊抿下垂,目光深沉且複雜,彷彿有千言萬語,充滿了暗示。

  唐迎樂沉默了會,感覺這眼神不太好讀,「幹嘛?」

  就很沒默契!

  鍾榮光無奈地再次心梗,又不好在局裡為了「那個不能說的祕密」大發雷霆,就只好壓低聲音問:「真的有髒東西?」

  唐迎樂恍然大悟,「對啊,厲鬼附身,借車殺人,屍體都飄著黑氣呢,合理推測第一次撞人是意外,第二次才是……」

  鍾榮光立刻打斷他,臉色非常難看,「你現在就立刻退出調查,手上不是還有件謀殺案嗎?就專心去辦,這個你別插手,離越遠越好。」

  唐迎樂無語,「明目張膽地搞特殊待遇,有你這樣當大隊長的?」

  「要不是有我這個大隊長,你以為你還能每天遲到早退這麼好混?」鍾榮光說到這就火冒三丈,「你看看你最近請了多少次假?不是生病就是受傷,明知道自己體質特殊,就不能讓我少操點心,別什麼事都往前衝嗎?」

  ——「冥頑不靈!」

  腦海中突來的記憶與耳邊的訓罵聲重疊,唐迎樂頓感一陣暈眩,差點以為自己又作夢了,也讓他想起今早的夢境——鍾正無視父親的勸阻,擅自找賴初珅對質而遭到訓斥。

  若《廻生境》是現實世界的寫照,那現實裡是否也有一個鍾榮光為這場荒誕的政治鬧劇推波助瀾?

  「爸。」唐迎樂打斷對方的喋喋不休,「這案子就是一起意外事故,監控我看得很清楚,厲鬼是衝著賴初珅去的,也是那位路人天師驅逐厲鬼救了大家,雖然按照程序,他願意合作當然是最好,但人家明顯就不想曝光才沒留在現場,而且玄學界的事本來就很難解釋,現在施副隊擺明要拿他大做文章,你打算怎麼辦?」

  鍾榮光沉著臉不語,顯然也很為難。一個是權大勢大的賴委員,一個是不知名的天師高人,兩邊都不好得罪,偏偏真相解釋起來,不僅難以說服他人,還可能會洩漏兒子的祕密。

  最後他頭痛地擺了擺手,「要是能盡速結案我也不想拖,不然對誰都是煎熬。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辦法,記住,別插手這案子,知道自己容易招引什麼就要注意點。」

  捕捉到對方眼底的疲憊,唐迎樂本想再試探的話語不由吞回腹中,再也說不出口,只得沉默地退出辦公室,感覺胸口莫名刺疼。

  他心想,當鍾正為了正義赴湯蹈火的時候,是否也曾像此刻的他一樣,往身後的人看過一眼?

***
後記:

  小姬很有培(帶)養(壞)主角變成戲精的天賦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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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01.26.2022 / Penana首發:01.13.2023


留言

@臨夢 謝謝投餵~😘😘😘 2023-2-17 00:11
@臨夢 賴家父子就是社會毒瘤! 嘿嘿,努力捂住小姬的馬甲AwA 2023-2-17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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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夢 + 3 賴家父子的政治操弄有夠噁心…… 小唐跟小姬對話被當神經病,加上之前小姬好像都沒被分到工作,想翹班就翹班、想吃零食就吃零食,我忍不住大膽猜測該不會只有小唐跟莫笙看得到小姬吧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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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3-2-17 00: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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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極樂享受


  為了不顯得特殊待遇,鍾榮光找了個理由調整專案小組,令部份成員回去繼續處理被耽擱的案件,黃小隊得以再度投入綁架案中,唐迎樂也樂得清閒,但饒是如此,從昨天積累到現在的報告數量不小,夠教他忙得差點忘了時間。

  好不容易在鍵盤上落下最後一個句點,他飛快地舞動兩根手指,邊開小差地想著今日囂張的警二代要幾點翹班,翹班前要不要凹走幾根滷蛋剛買的蛋捲,據說那是託人排隊買來的,肯定不錯吃,咯咯!

  忽然,「啪擦」一聲,螢幕變黑,所有光亮瞬間消失,眼前盡是天昏地暗,原先轟隆作響的冷氣也不再運作,彷彿整個世界都停擺了。

  辦公室先是一片沉寂,隨後爆出震天哀號。

  「幹!我報告打到一半!」

  「Shit!Shit!Shit!我剛有沒有存檔?」

  滿室躁動中,唐迎樂戰戰兢兢地目光往下,落在自己趕在停電前按上Ctrl和S鍵的兩根手指,這才鬆了口氣,將差點奪眶而出的淚水吸回去。

  身為一個只買得起N手電腦的死窮宅,早就養成沒事狂按存檔的習慣,以應付每隔半小時就藍屏的窘境。

  盛夏酷暑,尤以今年為最,逼得人人不開冷氣會死,突發性停電實乃家常便飯,因此在接受報告已失無法挽回的事實後,大家都放下滑鼠立地刷手機,打卡的打卡,哭夭的哭夭,灌雞湯的也灌起或文青風或長輩風的雞湯。

  唐迎樂也拿起手機,發現莫笙回訊了。

  「沒關係,可以的話,把那兩個影片複製一份回來,會有用。」

  會有用?

  他抓了抓腦子,發散一下思維。

  莫不是要學狗仔隊在網上搶先曝光事件真相,揭發警政勾結的醜聞,然後教唆鄉民們將砲火轉向警方的同時,還能玩一波鬼影追追追,邀請全民一起針對「脖子斷了還能不能開車」這項議題進行深入的研討?

  嘖嘖嘖,聽起來似乎頗帶感!

  他一時間文思泉湧,就寫了篇狗血沸騰的文案傳給莫笙。幾秒後,對方回了一個散發濃濃關愛氣息的表情貼圖,並果斷扭轉話題,「要下班了嗎?我剛買好菜回家。」

  「快了。」唐迎樂被一秒帶跑,並口水滴滴地期待著,「今晚吃什麼?」

  一張照片就傳了過來,竟是兩隻肥美鮮活的大龍蝦,驚得他丟去一個問號外加一大串驚嘆號,「怎麼突然買龍蝦?」

  難道!今天是什麼特殊日子嗎?

  他臉色一變,因為這對正處於戀愛關係的人來說,是相當危險的送命題,於是他趕緊翻日曆,陽曆翻完翻農曆,就赫然發現——今天果然很特殊!

  「這是要慶祝……」他非常困惑,「鬼門關?」

  莫笙被這神奇的答覆震住了,手一抖,就傳了注音文,「你ㄓㄨ(註:拼起來音同豬)」

  「……」

  唐迎樂懷疑自己被人身攻擊,而且他有證據。

  還好訊息很快被撤回,重新打好傳來。

  「你中午不是說沒吃過龍蝦嗎?」(註:中的注音ㄓㄨㄥ)

  破碎的玻璃心被一秒修復,唐迎樂看著那排訊息,嘴裡心裡都灌滿了精心釀造的蜜糖,有點甜又有點鮮——甜是被男朋友惦記的滋味,鮮是傳說中龍蝦的滋味。

  「很貴吧?」他不好意思地問。

  「不貴,我回天機門時順便抓的,剛好後山的湖裡有養。」

  唐迎樂上揚的嘴角一僵,感覺哪裡奇怪,「後山?」

  好好一個海洋生物怎麼就游到山上去了?

  莫笙便說:「嗯,龍蝦是太師父以前帶回來放養的後代,因為靈氣很足,牠們繁衍得不錯,其實我們後山養了不少牲畜,大多是先祖圈養的,偶爾師父想嚐點葷食,我們就會去後山打獵或撈點魚蝦蟹。」

  等等,這個訊息量有點大。

  他吞了下口水,雙手捧著手機跪在椅子上,誠惶誠恐地問:「那個……說到打獵,你那邊沒管制嗎?」

  莫笙傳來一個問號,「在私人領地打獵也需要管制嗎?」

  「……」

  好喔,敢情整個後山都是天機門的。

  「不對啊!」他驚覺一個盲點,「灣潭山就那麼點大,又不是阿里山還合歡山能搞個清境農場,哪來給你們畜牧又打獵的私人領地?」

  這次,莫笙回得稍微慢一點,大概是也有些不好意思,「聽說……是三百年前祖師爺飄洋過海來台,看中這座靈山,就趁時局紛亂,偷偷畫了結界佔領下來,所以這塊地至今都不曾現世,只有玄學界的人知道。」

  「那衛星地圖呢?林業局沒找麻煩?」

  「嗯,因為照不出來,也沒人進得去,所以……」

  所以政府沒得管?

  哇靠!

  唐迎樂驚呆了。

  度過雷劫的大能就是不一樣,還能用法術佔山為王,黑科技都要哭了!

  此時他感覺自己拿的不是「孤子天師逼我愛」的劇本,而是「隱形地主逼我吃」的瑪莉蘇文,虧他之前還以為莫笙窮困潦倒只能住頂樓加蓋很可憐,沒想到這傢伙不僅繼承了豪宅別墅,還隨手就是豪華大龍蝦,氣得他一個惱羞成怒,火速打下幾個字。

  「我要龍蝦三吃!」

  非常地有志氣!

  一直到下班時間,電力都還沒恢復,唐迎樂以為今天抓不到影片了,幸好小姬不知出於什麼心態,竟早在「詐屍」影片一出來就偷偷複製一份到手機裡,並看得津津有味,眼裡的精光很獵奇。

  「你抓這個回家想幹嘛?」他忍不住問。

  小姬立刻收起表情,義正詞嚴地說:「當然是做研究,為生命科學付出一份心力!」

  「喔。」

  不太相信。

  但小姬才不管,並接著反問:「你呢?」

  唐迎樂噎了一下,因為他也不知道莫笙要這些影片想幹嘛,只好跟著一本正經地說:「當然也是做研究,為科學鑑識付出一份心力!」

  「喔。」

  兩人都一臉「你騙笑」地看著彼此假笑,可謂是姊妹情森,非常寫實。

  因為暫時無法辦公,除了要輪值的人,大家都趁還沒有新任務進來趕緊開溜,唐迎樂也歸心似箭,老張約他喝一杯都被一秒婉拒,心都碎了。

  回到家時,電終於恢復,莫笙也正好煮好晚餐。

  龍蝦粥、蝦皇蒸蛋、蒜蓉蒸龍蝦肉……道道都是色香味俱全,又因為生長在充滿靈氣的山水寶地,龍蝦被養得鮮嫩肥美,別有風味,一點也不輸給海裡的頂級龍蝦,讓唐迎樂吃得又想改名,「躺贏樂」不如「躺吃爽」。

  「你們師祖為何要把龍蝦……呃,還有牲畜帶回後山養?」唐迎樂實在很好奇,難不成是打算發展畜牧養殖的副業,好增加天機門的收入,滿足徒孫一再升級豪宅的樂趣嗎?

  「算是師門傳統吧。」莫笙見巨巨盯著桌上瞧,便挑些龍蝦肉切碎放在小碗裡,再拌點飯遞過去,「聽我師父說,人界靈氣漸稀,修行不易,祖師爺見末法時代精怪越來越少,而我們又幸運得了塊寶地,便挑些較有靈性的動物養在後山,打算能幫多少是多少,後代徒孫也跟著效仿,可惜三百年來只有一隻成精,所以到我太師父那一代,收了幾隻山豬後就沒有再繼續了,現在後山全是沒有靈智的普通動物。」

  「那龍蝦?」唐迎樂問道。

  莫笙尷尬地笑了笑,「他順手養來吃而已。」

  唐迎樂無語,「還真的是養殖場……啊,巨巨!」

  也不知巨巨哪根筋不對,突然飛過來啄了他一下,就叼著小碗拍拍翅膀飛走,不過這鳥平日就很二,他也懶得計較,便繼續問:「不是還有一隻成精的嗎?是什麼?」

  莫笙見他頭上落了一根羽毛,就伸手幫他取下,「是鳥精。」

  「去哪了?」

  「不知道,聽說牠下山修煉後就行蹤成謎了。」

  吃完飯又休息一會,莫笙算了算時間,表示差不多了,唐迎樂便跟著他上頂樓,發現平時他們練功的空地上多出一個複雜的法陣,腦洞鬼和王佳佳正蹲在旁邊好奇觀望。

  「都退開些,尤其是你們兩個。」莫笙吩咐完,就從背包裡取出封印王一德的鐵盒。

  才一個晚上過去,纏繞在盒身上的黑氣更加明顯了,唐迎樂不用打開透視天眼,都能看出裡面的人……鬼心情不太爽。

  「哇,好重的戾氣!」腦洞鬼一眼就嗅出危險,匆匆拉著王佳佳躲回加蓋屋,緊張地說:「這一看就是厲鬼,像我們這種沒有修煉的小鬼一定要躲遠點,免得被抓去吃了。」

  唐迎樂聽了很訝異,「厲鬼會吃小鬼嗎?」

  莫笙搖頭,「沒聽說過,但厲鬼一大開殺戒,確實會敵我不分。」

  「不只啊。」腦洞鬼探出一顆頭,「鬼死為魙,魙以魂靈為食,厲鬼怨氣重,很容易死後化魙,我們靈界幾年前才鬧過兩次魙災死了好多鬼,全靠冥神大佬出手才搞定,大師你小心點啊。」

  斬?展?輾?

  唐迎樂有聽沒有懂。

  莫笙皺了下眉,顯然也沒聽過這回事,但不妨礙他進行計畫,「放心,我沒打算讓他死。」

  但腦洞鬼大概是被魙嚇怕了,依然躲著不敢出來,倒是王佳佳按捺不住好奇心,遠遠地探出頭觀望。

  莫笙將鐵盒放在法陣中心,就退到陣外捏訣唸咒,法陣上的符文隨之漸亮。唐迎樂在一旁聽了老半天,發覺那咒語全是陌生的音節,也不知是哪國語言,總之不是中文,難怪莫笙會堅稱自己不是道士。

  如此過了快四分鐘,法陣的光芒大放,莫笙落下最後一個音節,朝鐵盒丟去一塊銅板,盒蓋就被震開,散發黑氣的旋風自盒中飛騰而出,化成一張猙獰嘶吼的鬼臉往陣外衝撞。

  唐迎樂嚇了一大跳,感覺既辣眼睛也辣耳膜。

  靠夭!這鬼吼得好難聽啊!

  他摀住耳朵朝莫笙身後退去,但想起自己身為警察,又勉強算是半個修道人,還帶著辟邪玉石,沒道理讓對方一個人在前面當坦,便努力地挺起胸膛站出來……瑟瑟發抖。

  這又慫又不肯服輸的模樣,當下就把莫笙萌得也瑟瑟發抖心肝顫,恨不得抱緊處理,「不怕,他出不來的。」

  果然,一道金光大放,沿著法陣邊緣構成透明的圍牆,將厲鬼攔下。王一德逃脫不成,只能氣得不斷原地轉圈,邊仰頭咆哮,像極一隻無能狂怒的二哈。

  「愚蠢的人類!你們竟然要保護那個畜生!人類之恥!」

  「……」

  槽點有點多,唐迎樂一時竟不知該從何吐起。

  一旁的王佳佳認出「二哈」的臉,震驚大喊:「哥?」

  王一德一怔,轉頭看向衝出來的王佳佳,露出三分驚喜、兩分迷茫與四分悲切,還有一分更加一言難盡、簡稱WTF的表情,「佳佳?」

  「哥!」王佳佳激動地衝向法陣,聲嘶力竭地痛哭,「哥!是我!」

  腦洞鬼趕緊抓住她,馬景濤式地狂風暴雨,「冷靜!你聽我說!不要進去!」

  王佳佳不聽,執意朝懸在空中的王一德伸出手,把一張染滿污血的小臉哭成了孟克吶喊,「哥——」

  王一德也俯身伸出手臂,試圖用食指勾住妹妹的手,悲痛到破音,「佳佳——」

  他們一個被關在法陣裡拼命伸長手,一個在腦洞鬼的拉扯下拼命往前移動,兩人的手緩緩接近,卻在指尖即將相觸之際,定格在一道若有似無的結界外,再也前進不能。

  時間彷彿凝結在這一秒。

  「哥!」

  「佳佳!」

  此情此景,又如此聲淚俱下的深情呼喚,再配上法陣的光芒與漫天飛舞的陰氣,整個現場可說是相當地壯麗而淒美,如泣如訴。

  唐迎樂默默地掏出手機,將這一幅阿飄版的《上帝之手》拍下來,「你說我到時把這張照片燒下去給他們,會不會讓他們恥到連鬼都不想作?」

  莫笙看了眼照片,嘴角失守,「沒關係,一碗孟婆湯就能解決的事。」

  一碗不行就兩碗!

  眼看兩兄妹都陷入天倫悲情戲中無法自拔,莫笙看了下時間,離午夜只剩兩個小時,就跟唐迎樂說:「我記得你手機裡有金剛經,放出來吧,不然要沒時間談判了。」

  「喔。」唐迎樂退出相片庫,點進音樂資料夾,邊納悶問:「這種不是本人現場誦經的音檔也有用嗎?」

  「一般來說效果不大。」莫笙遲疑了下,「不過試試吧。」

  結果這一試,不僅鬼兄妹冷靜了,腦洞鬼也差點飛升極樂世界,笑得一臉安祥,也不知小姬是去哪抓的金剛經,效果之卓越,堪比超渡神器。

  為免真的把鬼都超渡走了,莫笙讓唐迎樂按下暫停,對王佳佳說:「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做,給你們三十分鐘,把該解釋的都解釋一下,否則等十二點鬼門一關,你們下一次見面就是明年了。」

  於是,半個小時後,王一德的世界觀崩碎了。

  「你的意思是,你沒被姓賴的糟蹋,那都只是通靈感應的幻覺?」他震愕得神情扭曲,開始懷疑鬼生,「既然他不是害死你的人,那他們為何還要殺我滅口?」

  「做賊心虛吧。」莫笙將他們查到的事大致說了下,「……因為林蘿對你們的糾纏,才會將你拉進這場錯亂的因果裡,導致後來的事。」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哥哥想找出妹妹自殺的真相,結果找錯方向,被以為罪行敗露的真.兇手下手為強,變得神智不清,還在真.受害鬼的誤導下報復錯人的悲劇。

  這下王一德戾氣更重了,王佳佳也又哭了,嗚嗚嗚地又長又幽怨,因為他們真的好倒楣啊,為什麼會這麼倒楣,而且她又不小心感應到了,哥哥生前好慘啊,這一切是不是都是她的錯嗚嗚嗚……

  一時間,夾雜著戾風怨氣的鬼哭再度環繞,聽得唐迎樂頭皮發麻,就揚手往他們中間一卡,力轉焦點,「王一德,你失蹤那幾天去哪了?」

  王一德沉著臉,整個鬼都非常不好,「我被綁架了。」

  起初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直到綁架他的人打電話回報時開了外放,稱對方賴先生,又剛好公司有人天天看賴初珅的直播,才讓他一聽聲音就認出對方的身份。

  而賴初珅大概是玷污過太多女孩,記不清受害者的名字,居然也沒發現這是一場烏龍指控,只叫人砸爛王佳佳的手機,又似乎在顧忌什麼不敢下殺手,就命人餵王一德毒品,讓他患上嚴重的毒癮才放了他。

  唐迎樂覺得奇怪,「但他為何事後又敢派人殺你?」

  「派人殺我的是賴雄。」王一德咬牙,「可笑的是,當我變成鬼去找賴畜生時,他正泡在女人堆裡,完全不知道他爸有多心急如焚地替他遮掩罪行。」

  「……」

  看來賴雄為免失去替身的兒子遭到報應,就自願分擔殺業,可見他自己也有一個轉嫁因果的替身,卻不知王一德致死都只想為妹妹報仇,反倒沒有急著找殺害自己的仇人,竟因而陰錯陽差地找對了罪魁禍首。

  「天網恢恢。」莫笙冷笑,「自以為掌握了命運,卻反而被命運操弄,我們果然沒找錯方向,王家兄妹就是他們無法掌握的變數。」

***
後記:

  魙災請參見《白月光孟先生》XDDD

  主線任務差不多過半啦,接下來有打算舉辦《見鬼的小黃文》的心得評論創挑,對這部作品有任何正負面建議又想順便賺P幣的,請不要錯過唷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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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01.28.2022 / Penana首發:01.16.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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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3-2-21 23:4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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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18禁頻道

  唐迎樂快速整理思緒。

  原劇情裡,王一德趁亂上司機的身,欲殺害賴初珅未遂,還添上許多人命,被黑白無常抓走,以至於鍾正即使知道文創撞人案的真相,也無法將之連結到連環姦殺案,加上孤軍奮戰,缺乏莫笙那邊的重要情報,因而貿然對上真兇,走上BE結局的路。

  如今,在他與莫笙開誠布公的合作下,不僅早早將線索連接起來,還介入街頭追殺案與文創撞人案,從王家一步步抽絲剝繭,進而阻止王一德犯下大錯,而他也不會再傻傻地跑到賴初珅面前露餡,所以莫笙說得不錯,王家兄妹就是原劇情遺失的關鍵變數。

  儘管如此,他還是有話想說,「其實我不贊成動私刑殺人。」

  說完,還瞥了眼身邊的人,狀似在勸王一德,實則也在暗示莫笙,希望對方有感於他的用心良苦,就算控制不住黑化了也不要搞錯報仇對象。

  莫笙認同點頭,彷彿原文裡幹死隊友的不是他。

  王一德則狠狠地瞪來一眼,顯然是聽不了勸。

  唐迎樂被那目光一嚇,腎上腺素就在求生意念下飆破極限,腦細胞加速運轉,一張嘴也緊張得叭叭叭打起了嘴炮。

  「也、也不是反對你報仇,但報仇方法別卡這麼死,你先幫我們破案,將他們的罪行公諸於世,讓他們身敗名裂後再動手也不遲嘛,何況他害死這麼多人,就這麼一死了之也太爽了吧?」

  厲鬼神情稍緩,似有動搖,他便彷彿受到了鼓舞,越說越激昂。

  「難道不是應該盡情地折磨他、玩弄他,糟蹋他的身體,踐踏他的自尊,摧殘他的心靈,讓他日夜活在你的陰影下,被你操得死去活來,生不如死,才是復仇虐渣的最高爽點嗎?」

  「……」

  一時間,現場一片寂靜,震撼了所有人和鬼。

  后里蟹!(Holy shit)

  唐迎樂也都驚呆了他自己。

  口嗨一時爽,爽完就想躺——原地死去的那種躺。

  夭壽喔!他一定是獵奇小黃文看太多,才會在作者的潛移默化下,腦袋破出一個直通嘴巴的深海巨洞,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還讓莫笙聽個正著!

  進度條呢?拜託進度條不要漲!

  他戰戰兢兢地看向莫笙,卻見對方神情複雜,幾乎可以再用一個餅狀圖來形容,各種心情各佔幾分,其中佔最大的比例還是——「原來老婆鬼畜起來真沒我什麼事。」

  當下他恨不得一掌巴死自己,也不知「比鬼畜反派還鬼畜」算不算是幫反派洗白的一種方式,但反正他的形象是全沒了。

  王一德也陷入了沉思,沉思之餘,還有對唐迎樂的震懾與驚嘆。

  「小了。」厲鬼大徹大悟,兩眼迸射出撥雲見日的智慧精光,「是我的格局小了。」

  NO!

  唐迎樂真心想跪。

  他只是想勸鬼別殺生,沒想搞出虐渣戲碼,拜託這位大哥別這麼快就跳18禁頻道啊!正正經經勸人善良的清水文難道真的不香嗎?

  「咳咳!」

  幸好腦洞鬼見多識廣——見多中二智障的鬼友——適時地發出聲音刷存在感,畢竟他才是最懂靈界規矩的那一個。

  「剛才鍾sir說的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十八地獄不是假的,世間因果自有定奪,以你這個case,說不定還能向判官爭個輕判,但死後做鬼殺人,是干涉陽間因果的大罪,會不得超生的,不划算,你千萬別犯錯。」

  「對對對!」有鬼救場,唐迎樂便趕緊再補一槍,「而且你知道嗎?昨天黑白無常也在場,你竟然還敢附身殺人,要不是莫笙即時出手,你早就被抓走下地獄了。」

  「什麼?」好不容易止住淚的王佳佳一聽,又擔心得眼淚嘩啦啦掉,哭成了一個水鬼,「哥,你下地獄了,我怎麼辦?」

  「哎唷,一個女孩在靈界孤零零的,難熬喔。」腦洞鬼不勝唏噓。

  這一人兩鬼的三簧唱得極好,儘管王一德明白他們是故意利用妹妹來牽制自己,卻也不得不連連敗退,再三保證自己不會再搞事,才總算把王佳佳安撫住,渾身戾氣也散了不少,真不愧是能為妹妹赴湯蹈火的妹控。

  眼看厲鬼穩定下來了,莫笙便勾了勾唐迎樂的手,讓他見好就收,然後切入正題,「你跟蹤賴初珅這麼久,都找不到機會下手嗎?」

  非得在光天化日下搞出一場大事。

  王一德聽出他話裡的嫌棄,就沒好氣地指著唐迎樂,「他們跟這警察一樣,身上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只要我一碰到他們就會被灼傷。」

  「他們也有辟邪玉石?」唐迎樂驚訝一秒,想起那天散落滿地的珠子,才意會過來,「喔,不對,是你昨天說的救命法器?」

  證實了自己的猜測,莫笙了然點頭,「不過他們造惡太多,現在賴初珅又失去替身,再多的法器都會承受不住因果業力,如今他又被厲鬼纏身,精氣漸被侵蝕,應該不需要多久就會再度出事。」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唐迎樂問道。

  「等,等賴初珅用盡法器,賴雄救子心切,他們背後的那位高人應該就會出現了,現在我們先解決明面上的事。」莫笙看向王一德,聲音裡帶上幾許靈力,「你已犯下濫殺無辜的大錯,要想將功補過,這是一個機會。」

  王一德愣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迷惘,隨即像意識到什麼露出震愕之色,過了好半天,才恢復正常,咬著牙點頭。

  唐迎樂看看這,又看看那,感覺有些看不懂。

  什麼濫殺無辜的大錯?劇情不是改了嗎?

  敵人的敵人即是盟友。

  在王一德答應合作後,困束鬼靈的光芒再次變化,幾道光束分別自陣腳打進他的眉心,化成形似符文的朱紅印記,法陣便黯淡失色,繚繞不去的厲鬼陰氣也散得一乾二淨。

  莫笙抬起左手,露出掌心褪去靈光的同款印記,「這是天機門獨創的鬼使契約,不論你身在何地,都能受我召喚聽令行事,同時這印記也能為你遮掩氣息,不受任何法器或結界的傷害。」

  也就是說,王一德可以任意接近賴雄父子了。

  莫笙見他目光閃爍,就不急不徐地說:「但這契約是一個雙面刃,一旦你懷有害人之心,就會立刻遭到反噬,輕則魂魄受損,重則魂飛魄散,最好別心存僥倖。」

  「哥!」王佳佳便又緊張地喊了一聲,眼淚再次打滾。

  這下王一德再有不甘,也只能妥協了。

  唐迎樂一旁看著,不禁在內心海豹拍手,直呼男朋友好帥好棒棒,不過他還是有個問題,「我們放鬼去賴家臥底,到時要怎麼聯絡?」

  雖然鬼能調用靈力碰觸陽間的東西,但東西飄在空中也太嚇人,而且法庭講究的是「肉眼可見」的證據,總不能到時傳喚一個鬼來作證吧?

  莫笙也想到了這一點,「明天就去買一個手機……」

  「不必這麼麻煩。」腦洞鬼轉了轉眼珠,興奮提議:「只要讓他在你們的手機裡植入一點怨念,就能遠端操作手機,還能傳輸畫面喔,以前我們有些鬼就會這麼做,在半夜給活人傳些惡作劇簡訊或打嚇人電話,再放個驚悚短片,非常地抒壓好玩,嘿嘿。」

  然後,他就被兩位活人瞪了。

  腦洞鬼迅速收起表情,認真說:「總之,可以這樣接通你們的手機互相聯繫,對了,不如你也接通我的靈界手機吧,這樣我回去了也方便得知林蘿的消息,等事情結束後,你再收回怨念就好,很方便的。」

  「這麼方便,你之前怎麼不做?」唐迎樂很納悶。

  有這種黑科技,還窩在他們這裡浪費時間?

  「我也想啊。」腦洞鬼十分哀怨,「都說了要植入『怨念』,當然是只有厲鬼怨靈才辦得到,不然你以為《鬼來電》為何是恐怖片而不是搞笑片?」

  「……」

  你對自己的定位還真精準。

  等王一德成功連通他們的手機後,唐迎樂就在Line上建了個群組,把莫笙和小姬都拉進去,王一德也成了群組裡的真.幽靈會員。

  小姬發出一串問號,「這誰?怎麼名字辣摸(那麼)眼熟?」

  「啊,忘了小姬是麻瓜!」唐迎樂想要解釋,又擔心會嚇到對方。

  莫笙眼明手快,搶先回答:「別問,會怕。」

  小姬一陣無語,私訊唐迎樂,「你的一夜情小狼狗很冷喔。」

  唐迎樂:「……」

  十二點將至,鬼門關閉在即,兄妹倆臨別依依,腦洞鬼還不忘再勸王一德,「兄弟啊,我不騙你,死後真的有審判,你放心,那些幹壞事的畜生不會有好報的,你就放心地跟著大師和阿Sir幹,況且我嗶——嗶——嗶——欸?」

  突如其來的嗶聲,讓氣氛有些尷尬。

  唐迎樂震驚地看著對方,內心跑滿了彈幕。

  哇靠!這是飆髒話被穿越大神和諧了?

  但奇怪的是,莫笙和其他兩鬼也滿臉問號,似乎不只他一人聽見消音特效,便又遲疑了起來。

  腦洞鬼錯愕一秒,就意識到什麼,尷尬又惶恐地乾笑解釋:「哈哈哈,抱歉,我餓了,一餓就會亂逼逼。」

  「……」

  這時,天空落下耀眼的銀白光束。

  唐迎樂驚愣地往外看去,竟發現整座城市彷彿被星辰投射般,林立著數之不盡的光柱,一顆又一顆的光球自各處緩緩飄起,宛如繁星飛舞的銀河。

  「明年見了啊。」腦洞鬼和王佳佳揮了揮手,就化成光球朝最近的那道光柱飛去。

  唐迎樂當場就傻了,「這是什麼?」

  鬼門關竟然是這麼潮的嗎?

  「是百鬼夜行。」莫笙望著「星空」答道。

  「百鬼夜行長這樣?」唐迎樂還以為傳說中的百鬼夜行會是各種奇形異狀的妖魔鬼怪滿天飛,誰知作者反其道而行,把設定改得這麼美。

  「嗯,我第一次見到時也覺得不可思議。」莫笙彎起嘴角,眼裡的溫柔帶著一絲眷戀,又有莫名的感傷,「美嗎?」

  「當然美啊。」唐迎樂沒注意到莫笙的表情,逕自張大雙眼沉浸在眼前的畫面中。片刻後,他感覺自己被握住手,耳邊響起對方的柔聲呢喃。

  「真希望我們每年都能一起看到這一幕。」

  含帶著對未來期許的願望,顯然是把百鬼夜行當成流星許願了。

  唐迎樂不禁紅了臉,又不敢回頭看對方,只能小聲回答:「只要我們都好好活著,當然可以啊,想一起看什麼就看什麼。」

  雖然等任務完成後,那個能陪莫笙一起看「流星」的人未必會是他了,但他想鍾正應該也是這麼期待吧,至於他這個矮窮醜……能有一次美好的回憶就夠啦。

  「也是,要好好活著。」莫笙輕聲一笑,就斂去眼底的惆悵,將唐迎樂攬入懷裡,連同心中無法言明的承諾一同融入交纏的鼻息。

  ——「這一次,我一定會保護好你。」

  *  *  *

  被冷落許久的王一德:「……」

  為何逼鬼吃狗糧?

***
後記:

  二哈厲鬼吃狗糧沒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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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01.31.2022 / Penana首發:01.20.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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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3-2-24 02:0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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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玩不起

  一場大停電讓核能議題再次成為焦點,替文創撞人案分散不少砲火,但仍有許多聲音緊咬「兇手」不放,賴雄也頻頻出現在螢幕上。

  這一切都與唐迎樂印象中的現實發展一致,直到賴初珅忽傳病情,警方才宣告破案,為這場鬧劇劃下句點。

  「Cadaveric Spasm,死後抽搐,亦稱屍體痙攣,是指死亡後,肌肉未經過鬆弛階段就立即發生僵硬,其肢體仍然有的小許動作或者抽搐,一般成因是死前肌肉劇烈運動,耗盡三磷酸腺苷……」

  受邀採訪的專家滔滔不絕地進行科學講座,將事故歸因於肇禍司機突發性的癲癇抽搐意外,而車子會自動倒車加速,則是電腦受到重大撞擊後的系統故障。

  當然,這些都是對外說法。

  舉凡參與過調查的人都心知肚明,不論專家講得再天花亂墜,列舉的案例再真實可信,也無法解釋肇事司機死後的攻擊行為。

  「不然能怎麼解釋?」老張捧著保溫杯,睨眼看向拿此事閒聊的滷蛋,「把那位路見不平的大俠找出來,問他上車時司機到底死了沒嗎?要是人家回答:『活著吧,他還跟我say hi呢。』你打算怎麼辦?」

  滷蛋打了個哆嗦,趕緊吃顆親戚寄來的溫泉蛋壓壓驚。

  正在趕報告的唐迎樂便好心安慰,「別怕,總比大俠兩指一揮,放出一隻青面獠牙的厲鬼說:『這是一場惡鬼附身殺人的血案,兇手就是他。』還好吧。」

  老張&滷蛋:「……」

  並沒有被安慰到!

  「小鍾啊。」老張放下手中的枸杞紅棗茶,「最近心情不錯吼?」

  唐迎樂手指一僵,心裡有點虛,「有嗎?」

  自從莫笙收編王一德去賴家臥底後,才短短四天,他們就收集到不少情報,全是賴雄父子貪污賄絡與政治黑幕的交談錄音,隨便哪一樣都足以毀掉他們的政壇生涯。

  當然,僅僅如此是無法滿足厲鬼的報復心。

  在鬼門關那一晚,王一德大概是被他那番康慷激昂的多元復仇論鼓勵到,雖然答應臥底工作,卻仍不甘地咬牙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老子就是一秒都見不得這兩個畜生過得比我爽。」

  「放心。」當時,莫笙就嘴角一揚,「都在計畫中。」

  然後,他就看著進度條在這一人一鬼的鬼畜一笑下漲了幾個百分點,驚得他差點捂住小菊花落跑。

  後來他才知道,莫笙在他帶回來的兩個影片裡動了手腳,令鬼影顯現,再由王一德將影片丟進賴雄父子的手機、電腦、電視、平板等等播放器中無限循環,嚇得他們不得不要求盡速結案,並試圖聯繫背後的術師,可惜對方似乎嫌賴初珅的劫報太重不想處理,遲遲沒有回應。

  除此之外,王一德在了解過連環姦殺案後,就表示他曾在賴初珅的房裡看到一枚落單的袖釦,與鍾正在被害人家裡搜到的一模一樣,而且賴初珅有特殊性癖,不僅熱衷性虐強暴,還會錄下過程收在保險箱裡,其中必然有姦殺案的幾位死者,憑著這些鐵證,只要時機一到,就能替何簫和林蘿翻案,將賴初珅定罪。

  所以大致來說,任務進展得還算順利,或許就是因為如此,他一時鬆懈忘了操人設,就被老張看出來了?果真是放飛一時爽,OOC完火葬場!

  他吞了個口水,強自鎮定,「我覺得還好啊,跟以前沒什麼兩樣。」

  「喔?」老張兩眼一瞇,雙腿交互一划,就連人帶椅子地滑到他身邊,戳了戳放在桌上的便當袋,笑得春風得意很姨父,「這是哪來的愛心便當啊?」

  「……」

  唐迎樂冷靜地拿開便當,「買的。」

  老張一臉「你騙笑」,「不是女朋友做的?」

  「不是。」唐迎樂也一臉「我就沒騙」,因為是男朋友做的!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之際,一通電話打到了辦公桌上。

  唐迎樂接起電話還來不及出聲,就聽鍾榮光簡潔地交待一句,不由臉色一變,「賴委員想見我?」

  *  *  *  *

  在撞人案結案的隔天中午,賴雄在大批媒體的鏡頭下蒞臨市刑大,親自向全體偵查員表達謝意,大隊長鍾榮光笑臉迎人,表示身為人民褓母理應鞠躬盡瘁,兩人便一路互吹彩虹屁地進了辦公室。

  半小時後,唐迎樂被叫上去,說是賴委員關懷警界同仁的家中小輩,頗有過年給長輩觀賞一番的意思……

  「就真的只是觀賞!」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唐迎樂一回到公寓,就對莫笙發出底層社畜的哀號。

  「整整一小時,我就只是站在那邊聽他們兩人互相吹捧,說的全是廢話,沒半個重點,也不知喊我過去是幹嘛的,聽得我都快睡著了,要不是我想觀察賴雄的魂魄,早就抱著肚子屎遁了。」  

  正吃著黑豆泥的巨巨,被某字眼噎得兩眼翻白,踢去一爪子。

  莫笙抿了抿嘴,往盤子裡加入蕃茄丁和蔥花,讓黑豆泥看起來比較不像某人方才說的某物後,就接著問:「有什麼發現嗎?」

  唐迎樂靠著流理台,垂涎欲滴地看著對方將簡單的食材變成可口料理,邊回憶當時的情形,「他的重影不是很明顯,跟表面一樣帶著微笑,不過……」

  「眼神有點深邃,像在打探什麼。」他皺了皺臉,猜疑地說:「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有人可以把內心的情緒控制得表裡如一?比如那些很厲害的演員,入戲入到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莫笙頓了一下,露出茅塞頓開的表情,「對,眼見不一定為憑,若一個人心思深沉到連自己都能騙過自己的話,那麼測謊的技術再高,也一樣難以識破。」

  唐迎樂一聽,就氣餒地癱下身子,如軟泥般掛在流理台邊,「那我這透視眼也沒什麼用了嘛,虧我還餓著肚子跟他們耗這麼久。」

  莫笙頓時就心疼了,「沒吃午餐嗎?」

  「有啦,就是吃得很趕。」唐迎樂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壞笑,「原本我爸是想帶我出去吃飯,我就跟他說:『不要,我自己有便當,不給你吃。』哈哈,他當時臉都氣歪了。」

  莫笙失笑地挖起一杓調好味的黑豆泥,「嚐嚐味道。」

  唐迎樂眼饞了許久,立刻張嘴吃下,清香滑潤的豆泥伴著蕃茄的酸甜在舌尖瞬間化開,教人滿足地瞇起眼,「好吃!」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總覺得莫笙煮什麼都好吃,而且跟鍾母的手藝一樣,讓他有種倍感懷念的熟悉,也許這就是家常菜的魅力?

  莫笙將黑豆泥放到一邊,開始著手下一道菜,「誰說你的透視天眼沒用?就算是影帝也會NG,再厲害的偽裝也一定會有破綻,而且你才剛修煉,天眼進步得有限,別著急。」

  「對喔。」這麼一說,唐迎樂就想起來了,「我也在賴雄身上看見奇怪的線條,就像王佳佳死亡重現時看到的那些線,但更黑更多。」

  「又看到線了?」莫笙訝異道。

  「嗯,不過也是一下子就沒了。」唐迎樂沒好氣地摸了摸眼皮,「而且眼睛痛得比之前更厲害了,也不知怎麼了。」

  莫笙凝眉沉思了會,便揚唇一笑,眼底閃過深沉的流光,「看來我們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

  唐迎樂菊花一緊,再次看向隱隱閃爍的進度條。

  拜託喔!不要又一言不合就鬼畜笑!

  *  *  *  *

  日子在昏天暗地的調查中過去。

  唐迎樂照舊過著在外是警界社畜、在家是鳥界奴才的步調,並在莫笙的指點下勤奮修煉,還學了些簡單的咒語與手印,而莫笙也在馬桑靈的介紹下協助處理一些委託。

  至於換命轉因果的術士,依然消息全無。

  雷二爺先前提到的魏聞之,唐迎樂也試著調查過,但對方畢竟是在逃的外籍人士,未必會使用真名,加上年代久遠,五十年前看電視都算奢侈,更別說能留下什麼網路資訊,而且事發地又不在台灣,他們只能從圈內前輩的口耳相傳中勉強打聽出一個概略。

  五十年前,上海曾發生過幾起離奇的死亡案件,受害者皆生前突然霉運連連,有玄學界大佬覺得不對勁,一路追查,發現有人逆天改命擾亂因果,那人便是魏聞之。

  大佬立刻召集圈內人士進行圍剿,但魏聞之不知養了什麼東西,十分凶殘狠戾,他們付出極大的代價,傷亡慘重,才總算消滅那怪物,而魏聞之也趁亂逃走了。

  雷二爺向當年倖存的老道友取來魏聞之的半身照,照片上的青年才二十幾歲,戴著一副細框眼鏡,穿著襯衫和白色西裝領外套,笑容和煦,溫文儒雅,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手染無數鮮血的兇手。

  唐迎樂將照片傳給小姬,看她能不能用人臉辨識的黑科技挖出點什麼。

  倒是王一德那邊又陸續傳來賴家非法交易的音擋,簡直就是被保險業務耽誤的優秀狗仔,但唐迎樂還是忍不住在群組裡發出警界菜鳥的靈魂質問:「用金手指取得的黑料算合法證據嗎?」

  小姬正好在線,「不管算不算,都可以噁心死敵人。」

  唐迎樂心神領會,「買網軍,找狗仔,爆料坑死賴雄?」

  但莫笙想得更遠,「網軍狗仔也會看對方惹不惹得起,何況萬一對方反向追蹤呢?到時別說我們,恐怕連你的家人也會受到牽連。」

  唐迎樂便一秒趴倒,深感宮心計玩不起。

  別人穿越有系統、金手指和粗大腿,他明明也有陰陽眼、天師腿和駭客手,怎麼打個怪就這麼難?

  幸好皇天不負苦心人,在一個入眠時分的夜晚,三人的手機同時震動了下,系統跳出通知,Line群的幽靈成員又上傳了一個音檔。

  身為一個睡前不刷手機會死星人,唐迎樂自然而然地點了下去,然後他就聽見一句話。

  「魏先生,救命!」

***
後記:

  在幫反派取名時,不知為何腦中忽然閃過「餵蚊子」這三個字X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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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3-2-28 23:3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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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鬼畜條

  魚餌放出去這麼多天,終於上鉤了!

  魏先生……會是那個魏聞之嗎?

  唐迎樂精神一振,覺也不睡了,立刻先按下暫停,就跳下床跑到書房,接上藍芽耳機,再攤開筆記本,才仔細聽了起來。

  「魏先生,救命!」

  賴雄懇切的語氣透出濃濃的懼意,「求您再幫我兒子改一次命。」

  「是不是又沾了人命?」

  魏先生的聲音十分沙啞,帶著被電流扭曲的失真感,似乎是用了變聲器,腔調又有些口音,讓唐迎樂聽得頗吃力,但好在錄音品質良好,不至於錯過什麼重要訊息。

  賴雄不敢撒謊,誠惶誠恐地說:「這次真的是意外,阿珅他已經收斂很多了,我也有盯著他不准再把人玩死,但誰知那女人會流產身亡,還有不知哪來的瘋子硬是要找他麻煩,才誤殺了替身。」

  魏先生不屑冷笑,「哼,我年初就警告過,因果禍會成倍累計,一次比一次危險,若不持續積福,搶來的福份就會撐不了多久,符合條件的替身也會越來越少,不想自食其果就要安份一點。」

  「阿珅真的很有分寸了。」賴雄拼命懇求,「我們家前陣子還鬧鬼,阿珅他都快不行了,求您救我兒子,我以後會嚴加管束的。」

  魏先生沒有回話,卻也沒掛電話,顯然是在待價而沽,賴雄便趁機開價,數額之高,讓唐迎樂深刻體會到什麼叫貧窮限制了想像。

  終於,魏先生鬆口了。

  「我考慮考慮,畢竟……」又是一聲冷笑,「人選不好找。」

  談話結束。

  唐迎樂瞪著只有寥寥數筆的紀錄,忽感一陣微暈,目光逐漸渙散,腦袋也越來越迷糊。他不知自己怎麼了,只覺得耳邊似乎迴盪著一聲聲低啞的呼喚,好像有誰在冥冥之中牽引著他。

  「鍾正……醒一醒……誰?是誰……」

  「鍾正……過來……」

  意識朦朧,扭曲又模糊的昏暗畫面零碎閃過,分不清是出於哪個時空,他握著筆的指尖輕顫,感覺空氣越漸稀薄,身體似被兩股力道拉扯著,就不由張開嘴唇,想要回應那虛無飄渺的聲音。

  臥室裡,正霸著枕頭睡覺的巨巨睜開雙眼,十萬火急地飛進書房,一副要叫死北七回來暖床的架式,誰知牠來勢洶洶衝太猛,一個煞車不住,就將嘴喙狠狠地往唐迎樂的頭殼戳下去。

  「啊!」

  這一戳驚醒了夢中人,唐迎樂吃痛地回過神,捂著不知有沒有破洞的腦杓,抓住胖鸚鵡飆淚怒斥:「你幹嘛啦?巨巨!」

  巨巨沒有回答,只是晃了晃被撞暈的小腦袋,小身子抽了抽,就白眼一翻,伸出舌頭發出「呃啊」一聲,歪頭不動了。

  簡直就是鳥界的啾斯卡影帝!

  唐迎樂無語瞪著牠,然後嘴角一揚,捧著鳥兒癡癡笑,並飆出一句狗血霸總的經典語錄:「真拿你這個小東西沒辦法。」

  巨巨:「……」

  這時,Line又跳出通知,是莫笙。

  「睡了嗎?」

  唐迎樂回覆,「還沒。」

  「聽到錄音了?」

  「嗯。」

  「我下樓找你。」

  「好。」

  幾分鐘後,門鈴響起,唐迎樂一打開門,就鼻腔一熱,差點引發一場顱內核聚變。

  只見莫笙穿著黑色的內衣背心與直筒牛仔褲,露出一身流暢的肌肉線條,顯得特別幹練修長又率性不羈,臉上還有一串未擦乾的水珠,沿著下巴滴落在性感的鎖骨上,而後往下流去,沒入結實的胸線。

  嘶——好、好胸!

  他吞了個口水,死命鎮壓蠢蠢欲動的顱內小黃文,邊睜大無辜又純真的雙眼,努力hold住他清新小零受的形象,「你來啦。」

  「來了。」莫笙垂眸望著他,眼神略沉,聲線也略沉,「你在看哪裡?」

  「看……看你啊。」唐迎樂眼也不轉地乾巴巴道。

  「是嗎?」莫笙低聲一笑,就捏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抬,成功將被看目標從胸膛移回臉部,「我在這。」

  「……」

  幹!要不要這麼打臉?

  唐迎樂差點哭出來,只求鬼畜值不要再漲。 

  幸好今晚任務有重大進展,莫笙暫時沒有心思跟他一起搞黃色,所以進度條相當安靜。唐迎樂鬆了口氣,發現對方的臉色有些蒼白。

  「你還好吧?」他擔心道。

  莫笙抹了把臉,擦去殘留的水珠,笑了笑,「沒事,只是那位魏先生的負面能量太重,聽了有些不舒服。」

  唐迎樂這才恍然大悟,「難怪我剛聽完也頭暈。」

  他們先去廚房煮了杯藥茶喝下,待胸口的鬱氣退去後,唐迎樂才握著熱騰騰的茶杯,不解問:「能量也能透過錄音影響人嗎?」

  「能,越是強大的修士,越能藉由聲音傳遞能量。」莫笙回答:「比如:你手機裡的金剛經,就有相當純淨的淨化能量,能鎮壓任何邪穢安撫怨氣,應該是出自哪位厲害的得道高僧之手。」

  唐迎樂震驚了,「小姬去哪抓的金剛經這麼OP?我來問問。」

  他拿起手機正要傳訊,群組就又傳來新的錄音。兩人對看一眼,猜想會不會又是魏先生,便一起回書房坐好,再按下播放鍵。

  不料,開頭竟是一句出乎他們預料的話——

  「爸,別再聽姓魏的鬼話了。」

  咦?父子鬩牆了?

  唐迎樂頓時有吃瓜子的衝動。

  莫笙失笑地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聽完再說。

  錄音檔裡,賴初珅雖口氣不善,卻相當虛弱,完全沒有平日在鏡頭前的蓬勃朝氣,看來莫笙說得沒錯,這人又被惡業纏身病倒了。

  「我老早就懷疑他有問題,之前那個替身死的時候,我也沒出什麼事,為何這一回來得這麼快?他還故意拖到現在才回電,我懷疑……」

  「懷疑什麼?」賴雄沒好氣地打斷兒子,「要是沒有魏先生,你去年早就玩完了,還能坐在這裡跟我大小聲?」

  「但世上又不只他一個法師,為什麼我們非看他的臉色不可?」賴初珅咕噥著,就似乎是在父親的怒視下收聲,片刻後,他又不甘心地辯駁:「你看姚丹倪,她上個月才跟我說魏先生出手幫她了,絕對萬無一失,結果才過三天她就死了,這不是有問題嗎?」

  一個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你還好意思提那個破麻(污辱女性用詞)!」賴雄氣急敗壞地說:「她一連搞死三個替身,半年前早該死絕了,能撐這麼久全是靠魏先生,天曉得她又造什麼孽搞死自己?」

  唐迎樂聽到這,就腦子一懵,「姚天后也跟這事有關?」

  莫笙皺眉不語。

  談話還在繼續,雖然內容都是老爹訓話,卻也讓他們從字句中拼湊出整件事情的真相,而一切也都如他們推測那般。

  賴雄在魏先生的協助下,奪取他人氣運長達十多年,不僅在政壇飛黃騰達,還熱心公益以維持福報,巧妙地將善惡業果維持在一個平衡點,可惜兒子不爭氣,不僅性癖變態,還失手玩死幾個女人,招來因果劫難,令天降大雨曝光屍體,又遭怨魂纏身,命在旦夕。

  賴雄為了救唯一的獨苗,不得不重金請魏先生出手,將賴初珅的因果轉嫁掉,並匆匆安排一場「鐵證如山」的姦殺案,又請魏先生對鄭檢察官下咒,以便換自己人接手案子,再教唆代罪羔羊襲警逃跑坐實罪名,好將對方拘禁起來看管。  

  誰知因果禍太厲害,何簫竟在逃跑途中死於怨魂報復,偏偏賴初珅本性難改,才三個月就把從何簫身上搶來的氣運消耗掉,再次出現衰相,賴雄不得不再將手伸向了陳鈺昌……

  至此,所有事已全然明朗。

  唐迎樂怔愣看著結束播放的手機,心中莫名地不踏實。

  等等,這就解開真相,完成任務了?

  那……他是不是該回去了?

  想到這,他就不敢再想下去,只能默默地低下頭,緊張得像在等待最後的判決。他等了又等,遲遲沒等來系統音,也沒有被傳送的暈眩感,不由納悶打量毫無變化的四周,半晌後才反應過來。

  對喔,他們還有反派大Boss要抓,犯人也沒被繩之以法,他跟莫笙……呃,鍾正和莫笙的感情線也正在進行中,所以嚴格來講,任務還沒結束。

  釐清了思緒,心中的大石就轟然落地,卻也有說不出的酸澀,他搓了搓臉頰,振奮一下精神。

  雖然姦殺案的真相基本上都解開了,但這份錄音還包含不少迷信思想,不知能在法院上起到多少作用,但也算是了結莫笙的一樁心事吧,剩下的就是找出那個魏先生!

  他在心裡自我鼓勵一番後,抬眼看向莫笙,就赫然發現對方頭上的進度條突飛猛進,竟一口氣飆漲到了50%,驚得小菊花又是一個抽疼。

  花黑噴?不就是聽個音檔嗎?這鬼畜值怎麼說漲就漲?

  正當他抬起屁股,想拉開一點距離時,莫笙就忽然眉頭一皺,嚇得他當場僵住,以一個疑似骨盆傾斜姨媽痛的姿勢卡在半空中,非常地尷尬。

  幸好莫笙沒注意到他的異樣,逕自沉吟著,「半年前,姚丹倪遭劫,向雷二爺求救不成,罵我們不如她認識的另一位大師,看來她說的應該就是魏先生了。」

  唐迎樂迅速坐回原位,乖巧接話,「原來她也是魏先生的客戶。」

  「那就奇怪了。」莫笙在桌上敲了下食指,「既然魏先生已經出手救她了,為何她還會受到因果劫反噬?」

  「對喔。」唐迎樂回想上個月害他摔車的那道陰風裡,姚丹倪那聲嘶力竭的怒吼。

  ——「不!我不可能會死!我不相信!放開我!」

  當時,他以為對方只是不甘自己風華正茂就紅顏薄命,不願被無常勾魂帶回地府,但如今回想起來……

  他心裡瞬間就毛了。

  姚丹倪和糾纏她的那群亡靈死命掙扎的模樣,不就跟陳鈺昌和林蘿一樣,像是被掐著脖子拖走的嗎?

  「姚丹倪也是被強制勾魂的!」他將那天的事仔細交待一遍後,憑著在網上衝浪時看過的陰謀論腦洞,提出一個駭人的猜測,「有沒有可能這些所謂的客戶……其實也都是魏先生的獵物?」

  莫笙臉色微變,神情異常凝重,「姚丹倪死時心懷恨意,怨念極重,而那些被轉嫁因果而亡的人和被該死而未死之人殺害的人,也必然含冤而死,魏先生奪取這麼多怨靈冤魂,究竟有什麼目的?」

  唐迎樂自然是答不上來。

  陣陣的寒意自背脊湧上,令他心裡沒由來地一陣恐慌。

  《迴生境》這部小黃文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該不會在無意間走到「收集一百個厲鬼就能招喚出一個滅世大魔王」的隱藏結局吧?

  靠!不搞黃色就滅世?智障作者你他媽!

  由於時間已晚,他們這樣乾耗著也想不出答案,便決定等隔天跟雷二爺聯繫過後再討論。

  唐迎樂無可奈何地站起身,跟著莫笙一同往外走去,途中還伸了個懶腰動一動坐久的腿腳,等做完一系列動作,就瞥見莫笙的進度條竟又在不知不覺間前進了0.5%,不禁渾身一震。

  靠杯!就算是鄉民的三十公分也沒有這樣漲了又漲的吧?

  難道是他打呵欠的姿勢太過妖嬈,動鬼畜心弦?

  他越想越慌,不由快速回憶上一次漲進度條的時機,然後再回憶上上一次,再回憶上上上一次……又上上上上一次……

  突然,腳步一頓。

  好像、似乎、每一次……都是在劇情有所突破的時候?

  這一刻,他愣住了。

  而且還不是一個普通的愣。

  是一個「它雖然又粗又長但它可能很單純」的超大愣。

  「怎麼了?」莫笙見他站著不動,不解問道。

  「沒,沒什麼。」唐迎樂回過神,謹慎地打量莫笙,見對方雖然氣色不佳,神情卻沒有絲毫改變,依然是關切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溫柔,便吶吶地說:「就是累了。」

  「那快去睡吧。」莫笙捏了捏他的耳垂,低頭親下一口,「晚安。」

  「晚安。」唐迎樂紅著臉,努力掩藏內心的驚濤駭浪。

  待目送莫笙離開後,他安靜地關好門上好鎖,又安靜地飄回客廳,呆立了片刻,就抱頭一個猛虎撲沙發,像滾筒洗衣機一樣滾啊滾,誓要把髒掉的腦漿滾乾淨。

  幹!該不會所謂的鬼畜條……其實只是「任務」進度吧?

***
後記:

  進度條:媽的死北七,拎盃明明在搞任務,你卻只想要拎盃搞鬼畜!Q皿Q

  小唐:我是清新小零受!
  莫笙:喔(脫上衣)
  小唐:///艸///(顱內^q^)

  小零受秒變小零獸AwA

  下一篇,小唐又要有重大突破啦,猜猜是什麼?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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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02.04.2022 / Penana首發:01.27.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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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3-3-2 23: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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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真正的你


  在唐迎樂的印象中,他身為一個無父無母的死窮仔,雖然沒錢打遊戲,卻也經常看別人打,對遊戲界面還是有一定的基本了解。

  比如:飄在NPC頭上的進度條,通常代表著某成長性指標的數值,最常見的例子就是——召喚靈寵或手遊卡角色覺醒進化的經驗值。

  又比如:舉凡是跟任務歷程相關的進度條,特別是主線任務,都會卡在主角玩家自己的視野裡,生死相隨,不離不棄,以便即時追蹤。

  所以……

  誰家系統會把任務進度條擺在別人身上啊?巴嘎鴨露!

  虧他每天都在為小菊花的存亡緊張不已,結果竟是烏龍一場?

  想到自己為此不知在莫笙面前出了多少糗,唐迎樂就很想跑到賴初珅面前,乾脆俐落地GG一回,好把進度清零再re一遍。

  但要是死掉不能讀檔重來怎麼辦?

  還記得穿越來的第一天,系統發出bug警訊後就消失無蹤,讓他不得不懷疑這個世界的穩定性,何況他也不太敢去面對那個有性虐癖的大變態,不然他早就在莫笙的鬼畜封印邊緣來回發浪了。

  「啊算了算了,形象沒了就沒了。」他抓了抓被滾亂的頭髮。

  反正他完成任務就會離開,往後跟莫笙幸福快樂的人也不會是他,就算對方將來要與鍾正憶往年,也不會將這段日子的回憶連結到他唐迎樂身上,不是嗎?

  想通了這點,他便踩著拖鞋「啪、啪、啪」地回房睡覺,因為這世上沒有什麼煩惱不是睡一覺就能解決的,有的話,那就再睡一覺!

  「啪擦」一聲,燈光熄滅。

  沒多久,臥室響起沉穩的吐息聲。

  巨巨蹲在角落,用流轉光暈的小豆眼盯著酣睡的人。牠拍拍翅膀在房裡飛繞一圈,才像尋好地方般落在枕頭旁,瞇起眼陷入夢鄉。

  空中,一片灰白色的細羽飄落,沒入唐迎樂體內。

  *  *  *  *

  隔日,豔陽依舊高照,曬得人人都快飄出肉香,恨不得窩在冷氣這個臭氧層殺手的身邊老死不相離,偏偏唐迎樂坐的這台警車冷媒不夠,吹得車內又悶又臭,只得打開車窗,任由挾帶機油味的夏風吹撫他們汗水淋漓的肉體。

  幸好鬼門已關,盛況不再,滯留在人間的孤魂野鬼也低調了起來,使得大街小巷都「空蕩蕩」的,看在天天見鬼的人眼裡,倒還算清肝明目——身心內外的清肝明目。

  畢竟,再也不用低頭走路、裝瞎騎車的感覺,真他媽的好!

  儘管昨晚情緒曾低落了會,但唐迎樂本就心中有佛、佛係過活,在睡過一覺,又被莫笙投喂美味的愛心早餐後,便又滿血復活了。

  心情一好,他就忍不住哼起歌。

  「麻煩給我的愛人來一杯Mojito,我喜歡閱讀她微醺時的眼眸……」

  灼灼夏日,乘車兜風,來一首周董的Mojito最應景了。

  於是,車上的人都沉默了。

  老張目光蕭索,抖著嘴唇說:「小鍾啊,天氣雖然很熱,但你還是多喝熱水養養喉吧,真的,保養要趁年輕。」

  滷蛋也一臉驚魂未定,「農曆七月不是過了嗎?為何還有拍咪呀(台語:髒東西,意指阿飄)在哭?」

  「……」

  沒禮貌,你才拍咪呀!

  忙了一上午,又在現場看過七零八落的屍體及才哭夭一聲就被勾走的死者亡魂,唐迎樂一回辦公室,就很想找親愛的小姬妹妹傾訴一番,但很可惜,對方正在忙著刷手機追文,嘴裡還大口吃著香味撲鼻的涼麵,根本就沒空理他,態度之冷漠,他的玻璃心都要碎了。

  就在這時,手機震了一下,Line群跳出莫笙的留言。

  「有魏聞之的消息了!」

  他精神一振,立即回座位上看下去。

  原來是雷家的一個小輩去泰國旅遊回來,分享見聞時,提到曼谷也發生過疑似被改命枉死的案子,雷二爺便當即聯繫當地的玄學組織,果真打聽到有人曾見過與魏聞之相仿的人,而且對方似乎有兩個徒弟,聽口音像是台灣人。

  「這麼巧?」他訝異回道。

  「還有更巧的。」小姬放下筷子,在群組裡補充,「我追蹤賴雄的資金流向,發現他每年都有好幾筆不明款項匯往泰國的帳戶。」

  莫笙便繼續傳訊:「所以雷二爺看到我的留言後,認為電話裡的那位魏先生很可能就是魏聞之,打算親自去曼谷一趟,要我們有任何發現也別輕舉妄動,等他回來再說。」

  Yes!

  天降大佬可以靠,唐迎樂頓覺肩上的擔子輕了不少,心情一放鬆,本性就蠢蠢欲動。他在群組裡Tag莫笙,開始放飛自我,「今天好熱喔,跑了好多地方,又累又餓。」

  莫笙一秒上鉤,「中午沒吃嗎?」

  「還沒。」唐迎樂丟出委屈巴巴想哭哭的貼圖,看起來就很楚楚可憐,「外面又好熱,沒力氣再跑出去買。」

  莫笙立刻啟動工具人……賢夫模式,「那我幫你買,想吃什麼?」

  吸溜!

  他目光晶亮,嘴角也有點晶亮,兩根拇指飛快地逐字衝浪,「會不會太麻煩啦?你那麼忙,我少吃一餐又不會怎麼樣,何況小姬雖然自己先吃了,吃的還是五星好評的四川涼麵,但她仍好心地分了我一根麵條,我想我還是能撐一下的。」

  「……」

  群組瞬間一片死寂。

  小姬顫顫巍巍地抬起頭,目光之驚懼,滿臉都是:「我操!鍾正你這個小賤人,竟敢拿老娘跟你老攻煮茶?」的強烈譴責。

  唐迎樂則爽快地轉身背對小姬,物理格擋!

  片刻後,群組終於動了。

  「一根麵條哪裡夠?她那麼閒能出去買麵吃,就不能順便幫你多帶一份嗎?」莫笙霸道狂怒地指責無良同事,將同溫層的溫暖發揮得淋漓盡致,非常地專業。

  小姬震驚了。這是哪來的戀愛腦?

  唐迎樂也震驚了,沒想到對方會如此配合。

  難道這就是掉形象的好處,令他成功將渣攻賤受扭轉成騷攻浪受?

  想到這,他就大為感動,不由繼續矯情,種下一朵聖潔的小白蓮,「不能怪她,雖然她不像我們一樣要跑現場,但其實她也很忙很辛苦的,一切都是我太弱了的錯。」

  「……」

  小姬憤而丟出六個點,表達強烈的抗議。

  然而,莫笙卻像沒看到一樣,深情款款地捧過那朵蓮、乾下那口茶,然後劈出一道轟隆巨雷,「不,寶貝,錯的不是你,而是這個世界。」

  「夠了,老子快吐了!」生前死後都是直男單身狗的王一德氣得傳語音咆哮,濃黑的怨氣快從手機螢幕飄出來,「你們到底為何要把狗騙進來殺?」

  小姬也無力趴在桌上,「老娘也有種啃狗糧反被狗啃的感覺。」

  「嘻嘻嘻。」唐迎樂舒爽地打下魔性三字。

  不用為了卡鬼畜值而操人設的感覺真好!

  莫笙也丟來一個表情符號,「^_^」

  相當地夫唱夫隨。

  緊接著,一個私聊跳了出來。

  莫笙:「幫你訂了涼麵和味噌湯外送,十分鐘到。」

  「好。」唐迎樂嘴角一揚,有說不出的悸動,盯著螢幕的眼角也微微瞇起。

  老張提著一盒便當走過他的桌前,瞥了眼笑得滿臉甜意的人,不由老父式搖頭,「嘖嘖嘖,這戀愛的臭酸味唷。」

  時間又匆匆飛逝。

  因雷二爺臨行前的惇惇叮囑,加上賴雄父子的犯罪證據也收集得差不多了,工作上,除了剛接到的碎屍案外,就沒有其他重大案件,日子便稍微清閒了下來,唐迎樂在深思熟慮後,主動要求莫笙幫他加強修煉。

  根據各大影視劇及網文的黃金定律,這應當就是給主角休養生息,降一下智,跑一下戀愛線,然後才殺他個措手不及狂發刀片把讀者虐得體無完膚的暴風雨前夕吧。

  而他——才不要當那些突然降智的主角呢!

  畢竟別人家的主角要降智也是從180的智商起降,而他一個平均智商的冒牌貨再降下去,這世界的主線就只能改走無腦沙雕風,或是鬼畜小黃文的老路了。

  幸好鍾正這個身體的根骨極佳,又或是自己本身也有修行天賦,他前後修煉才不到一個月,就能明顯感應到周身環境的能量變化,對於靈力的掌控也越發熟練。

  莫笙在幾番審核後,提出建議:「打開透視天眼,將靈力集中到眼睛看看。」

  唐迎樂依言照做,就見莫笙取下遮蔽靈魂的手鍊,剎那間,一道影子從對方身上浮現,而後漸漸清晰,最後竟彷彿化成了實體,徹底覆蓋軀體的外貌。

  「啊!」他震驚地低呼一聲,「不是重影了!」

  莫笙訝異地抬了下眉,「什麼意思?」

  「就是我只看見你的靈魂,看不到你整形後的樣子。」唐迎樂睜大雙眼,仔細打量對方真實的面貌,「原來你本人長這樣啊。」

  與整容過後不同的臉龐,有著相同的眼眉和不同的臉骨與唇鼻,卻又依稀能看出熟悉的輪廓。雖然他看過莫笙高中時的照片,但少年的五官本就還沒完全長開,自然與成年之後略有不同。

  莫笙眼神沉了沉,略有忐忑地問:「覺得如何?」

  「唔。」唐迎樂抿了抿唇,不知該怎麼形容。

  不如被手術精細調整過後的俊美,卻有更加自然的俊帥英氣。

  在沒看過真實面貌以前,他很難將這兩張臉聯繫到同一人身上,但也許是因為那雙不變的眼眉,也或許是對方眼裡從來不變的溫柔,他莫名覺得這就是同一個人,所以真要比較的話……

  他輕輕戳了下莫笙的臉頰,發現觸感真實,眼前的「影子」也沒有絲毫被戳破的跡象,便笑了笑,「感覺我終於認識真正的你了。」

  莫笙一愣,就跟著笑了。他伸手摟住唐迎樂的腰,將臉湊過去,停留在一觸即發的距離,進一步低聲問:「那……喜歡真正的我嗎?」

  唐迎樂兩頰一燙,望著莫笙緊張小心又迫切期待的眼眸,想起對方一次次的告白,而自己都還未曾給過正式回應,不由有些慌亂。

  等等,說好的練功時間呢?怎麼突然跑起感情線了?

  但不知是莫笙的眼神太過專注,還是鍾正的情緒又在作祟,他竟無法移開目光,更無法像以往那樣在顱內跑起吐槽彈幕,便忍不住微微地聳起肩膀,硬著頭皮小聲說出心裡話。

  「喜、喜歡。」

  話語方落,尚未收回的吐息就被突來的吻淹沒,濃烈的溫度,如加了薄荷與青檸檬的朗姆酒,適合在夏天的夜晚裡與風旖旎漫步。

  於是,說好的練功變成練另一種功,還是差點滾地板的那種,以至於兩人紅著嘴唇道了晚安分開後,唐迎樂都還心神飄飄,腦子也亂飄。

  求問:魂穿到異世,用原主的身體跟原主的男朋友做運動,到底是算兩人還是三人?

  自認有道德底限的他,實在不敢往深處細思!

  為免影響今晚最後的修行功課,他趕緊沖了個冷水澡,逼自己「蛋定」下來後,才換好睡衣坐上床,開始睡前的日行冥想。

  然而,顱內小黃文不從他願……

  ——流蘇搖曳的床簾內,兩道身影激烈交纏。莫名留了一頭烏黑長髮的鍾正趴在床上,於嬌喘中淚漣漣地哭求男人放過自己。也莫名梳了魔教教主頭的鬼畜笙卻變本加厲地加快速度,在懷中美人的嚶嚀聲中邪魅一笑,「不是要練功嗎?本尊就陪你練到底。」

  「……」

  啊靠杯喔,時代都錯亂了!

  到底《迴生境》的世界觀是怎麼一回事?

  這一分心就滿腦子的槽點,冥想自然也中斷了。唐迎樂抓了抓腦子,又去洗了把臉,把心情平靜下來後,再回房裡繼續練功。

  他閉上眼,意識迅速下沉,陷入一片空白。

  嗯?這次怎麼入定得這麼快?

  正當他隱約感到不對時,耳邊就多出細微的雜音。

  「噓,這家醫院的姑娘兇得要命喔,小心別被發現了。」

  嘴裡被塞進一顆散發藥茶清香的糖,他納悶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坐在病床上,床邊一個白鬚白髮的老爺爺正眼眉含笑地望著他。

  他茫然地看了看左右,又低頭打量自己的小手小腳,猜想自己肯定又夢見鍾正的往事了,而且還是上回被巨巨打斷的那個夢,正好能接上續集,便決定放鬆躺平,任由夢境自己跑。

  老人嘆了口氣,「小正啊,你可聽說過五眼?」

  唐迎樂下意識搖頭。

  白道便說:「五眼,乃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五種眼睛的型態,肉眼即凡人之眼,唯有修行才能突破障礙,看見凡俗之外的事物。」

  喔,這個他懂。

  隨即他又是一愣。

  不對啊,上次的夢境是談這些嗎?

  而且對一個五歲小孩說這個,會不會太高深了點?

  白道像沒察覺他的疑惑,逕自說下去。

  「可惜現在靈氣匱乏,修行不易,能修出天眼的人越來越少,有點資質的人就算開了眼,也不過是普通的陰陽眼,除了在驅鬼除靈上有所幫助外,就沒什麼太大作用了。」

  「幸好老夫找到了你。」白道笑了笑,眼角的溝壑盡是欣慰,「你的眼睛雖非五眼之一,卻是世上最獨一無二的眼,是我天機門的希望。」

  什、什麼希望?

  莫名被冠上一個全門派希望的光環,唐迎樂頓時壓力山大,脫口就問:「我的眼睛到底怎麼了?」

  說完,他就更加迷惘了。

  奇怪,這不是回憶夢嗎?怎麼他還可以自由發問?

  但白道卻沒覺得奇怪,還笑吟吟地回問:「想知道?」

  當然!

  他用力點頭,眼裡迸射出強烈的求知慾。

  然後,他就看見白道狡黠一笑,「想知道,就來我天機門啊。」

  「……」

  好想飆髒話喔,但是不可以!

  大概是「相由心生」太真實,白道從他臉上讀取到內心的風暴,不由哈哈大笑,像個老頑童一樣,絲毫沒有得道高人的高冷氣質,難怪能教出歸山子那個有社交障礙又路線清奇的阿宅大叔。

  「放心,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的。」眼看他快炸毛了,白道趕緊又塞了顆糖,將小孩塞得兩頰鼓起,邊好聲安撫,「不過呢,你年紀還太小,承受不了這個責任,所以白爺爺先幫你把能力封起來,等以後修為到了,封印就會慢慢解開,到時……」

  唐迎樂聽得正入神,就見對方伸手往他額頭一拍。

  「到時,你的路才正要開始。」

  刺眼的亮光襲來,滾燙的熱潮自腦海炸開流竄至四肢百骸,嚇得他立刻脫離夢境,才驚覺全身上下都熱得要命,丹田不斷發燙,眉心處也像要裂開一樣又麻又癢,彷彿靈魂深處有什麼要破蛹而出。

  他緊張得睜開雙眼,竟見滿視野都是五顏六色的光束,除此之外,就什麼都看不到,眼球也異常刺痛,痛得他手足無措,只剩下一個念頭。

  救命喔!

  不會是他在冥想時搞黃色,結果走火入魔,眼睛要瞎了吧?

***
後記:

  莫笙:陪老婆玩^_^

  原文的時代錯亂和奇葩設定究竟是怎麼回事?有人要猜看看嗎?Aw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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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02.04.2022 / Penana首發:01.30.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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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3-3-7 22: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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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恐同Debuff

  傳說,人在將死之際,腦海會閃過這一生的跑馬燈,而唐迎樂也毫不例外。在這個即將失明的重大時刻,他回想起了這一生……

  啊啊啊——鵝納腐(enough)!

  不要突然想起原文裡被鬼畜笙毒瞎的盲人play啊!

  到底這一生擼過的小黃文是有什麼好回顧的啦?

  他一掌拍上天靈蓋,打斷解鎖獵奇劇情的讀條技能,並努力從濁濁黃河中掙出一絲清明,總算想起莫笙曾教過安撫失控靈力的方法。

  事不宜遲,他立刻跳下床在地上盤腿打坐,試圖運轉周身靈力,但事情進展得並不順利,因為眼球的痛感太過鮮明,導致他始終無法集中注意力,身子也劇烈地晃動起來,像快要承受不住地暈過去。

  這時,空氣傳來流動的聲響,他感覺有東西落在頭頂上,緊接著,一股溫和的重力由上而下灌入體內,宛如一根定海神針,壓制紊亂的能量,胸口的辟邪玉石也似在與之共鳴,散發絲絲清爽的涼意。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機不可失,他趕緊定下心神緩緩吐納。

  漸漸地,氣息終於平復,熱度退去,眉心和眼球的異樣也都消失了,他睜開眼,發現視力都恢復正常,這才鬆了一口氣,往依然沉甸甸的頭頂一摸。

  「……」

  掌心下的小身子很暖很多毛,還極有規律地微微起伏,吐息相當沉穩,並依稀能聽見淺淺的打呼聲。

  靠杯喔!這鳥把他的頭當鳥窩嗎?

  唐迎樂氣憤地抓下巨巨,就見胖呼呼的鳥兒在手上瞇著眼睛,一下一下地點著頭,平時愛亂嗆人的小嘴喙還發出做夢的啾啾叫,當下就又什麼氣都沒了。

  算了,只是一隻小鳥鳥,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秉著「萌即是正義」的精神,他癡癡笑地擼了把鳥兒,雙手捧著巨巨放在枕頭旁後,就倒回床上繼續安心睡覺。

  然而,他安心地太早了。

  「你說你……看到很多線?」

  隔日一早,約定晨修的時間還沒到,莫笙就接到唐迎樂的求救電話,便匆匆地趕了下來,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不是很多線,是全部都是線。」唐迎樂手忙腳亂地畫了個大圈,滿臉驚慌,「整個世界都像被蜘蛛精佔領了一樣,所有東西都纏著線。」

  他見莫笙身上也輻射出無數條線,簡直快哭出來了,「你身上也一堆線,我也是,還有巨巨,牠都快變成一團毛線球了。」

  原以為危機過去,他又能像之前一樣開關透視天眼自如,誰知今天醒來,他就發現眼前全是從四面八方延伸過來的線條,那些線還沒有實體,就像光線般無法被碰觸,卻又能無視障礙地穿透所有物體。

  更驚人的是,他發現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生物,無論是人或動、植物,也都連著線,而線的另一頭則不知牽向何方,這情況就像……

  莫笙眼角一瞇,「那些你一看見就眼痛的線?」

  唐迎樂一拍大腿,「對!就是我在王佳佳和賴雄身上看到的那些線!」

  只是現在因為數量太多,塞滿了整個視野,讓他有種被困在蛛絲網裡的錯覺,才沒有立刻聯繫到先前那些一閃即逝的線。

  莫笙捧起唐迎樂的臉,仔細凝視他略為擴散的瞳孔,懊惱道:「是我昨天讓你將靈力集中在眼睛的關係嗎?有沒有試著關上?」

  「試過了,沒用。」唐迎樂苦惱地皺起臉,就瞥見眼角似乎有什麼變化,正想低頭看去,眼前就豁然一亮,所有線條都消失了。他驚喜地低呼一聲,看了看左右,好奇問:「是你做的嗎?」

  「什麼?」莫笙反問。

  「線突然不見了啊,是你幫我關掉的嗎?」唐迎樂眨了眨眼,看著與何簫有七八分相似的俊帥青年,又高興地說:「不過我還是能看到你的靈魂面貌耶,你怎麼做到的?」

  莫笙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我什麼都沒做。」

  「嗯?」唐迎樂一愣,按照老方法關上透視天眼,見莫笙確實也隨之恢復整容過後的樣貌,不禁更加迷惘,「那剛才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莫笙擔憂地在他身邊坐下,「你把昨晚發生的事再說一遍,越仔細越好。」

  唐迎樂便詳盡地重述一次,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從打坐時做的夢,到發現巨巨趁亂跑到頭上睡覺這種瑣碎小事,都一五一十地交待出來,非常有順便打小報告的嫌疑。

  莫笙皺眉看向吊燈上的胖鸚鵡。

  可惜人鳥的腦波不相通,也不知巨巨是不是以為對方要牠做才藝表演,竟當著兩人的面抬起一隻腳腳,又舉起兩隻翅膀,踮起剩下的一隻爪子,開始原地轉圈,並哼起了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

  「……」

  唐迎樂就很心碎。

  這年頭連鳥鳥都看臉,對著他是唱五零年代的台語老歌,對著莫笙就升級改跳芭蕾舞,這個差別待遇也太大!

  然後,下一秒,心碎變成心累。

  「線條又回來了。」他欲哭無淚地捂住眼睛。

  莫笙也無奈地揉了揉眉心,拿出手機傳訊給雷二爺,「聽起來應該是封印鬆動了,才會導致能量不時失控,具體該怎麼辦我也不知道,畢竟是太師父下的封印,恐怕只有最了解他的雷二爺才有辦法解決。」

  「那你師叔呢?」唐迎樂問道。

  莫笙一臉糾結地思考著。

  唐迎樂見狀,才想起來馬桑靈還不知道自己與白道的淵源,而白道在送出辟邪玉石後就下落不明,莫笙礙於雷二爺的叮囑,擔心他會懷璧其罪,故而隱瞞當年的事,所以他們無法為這件事向馬桑靈求助。

  可以說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算了,白爺爺說等我修為到了封印自然會解開,就慢慢來吧。」唐迎樂嘆了口氣,「反正我重影看了這麼多年,不也這麼過來了嗎?」

  說完,他才反應過來。

  不對啊,看重影多年的是鍾正,不是他。

  但話已出口,他也不好意思再改口,只能將錯就錯。

  莫笙心疼地抱住他親了幾口,「別擔心,等我辦完這次的委託,就回師門查一下古籍,看有沒有什麼解法。」

  「要去多久啊?」唐迎樂知道對方今天要去屏東辦事,光是車程就起碼四個小時,一來一往,加上要完成委託的時間,也不知會去多久。這是兩人確立關係以來第一次分開,此刻又出了這場意外,他心裡難免有些不捨與無措,口吻不由軟了下來,聽起來像在撒嬌一樣。

  莫笙也不想把唐迎樂一個人丟下,但這個委託是師叔特意介紹的,不好拒絕,便柔聲安慰,並聲情並冒地承諾,「最多四天,到時我就算搞砸了委託、買不到車票,用跑的也要跑回來。」

  唐迎樂頓時嫌棄,「噫,太浮夸,扣分!」

  嫌是這麼嫌,但輕揚的唇角全是甜的。

  *  *  *  *

  日子照常地過,該上的班也還是得上,幸好天眼每次失控都不會持續太久,何況只是多出一堆有礙觀瞻的線條而已,沒有太過遮擋視線,看著看著也就習慣了,頂多就是重回「目中無人」的狀態而已。

  沒人陪伴的夜晚,從小就習慣自己一人的唐迎樂竟難得感到幾分寂寥,幸好莫笙會按三餐打電話聊天,還不時傳些照片分享一些趣事,倒教他品出一番異地戀的風味來。

  一眨眼,三天過去。

  先前的碎屍案終於有了進展,警方初步鎖定的嫌犯是一個華僑,目前下榻在一家五星級飯店裡,老張率人跑了一趟,果真有新線索——一具泡在浴缸裡面目全非的屍體。

  「這他媽的還是連環兇殺案啊。」老張無語問蒼天。

  唐迎樂也很無語,因為他一踏進房間,就看見死者亡魂正抱著床腳該該叫,滿嘴都是「媽惹法克!」、「花惹發?」、「喔馬尬!」等感嘆詞,中英交雜的自言自語中也不時有「雪特」出沒。

  亡魂的身旁站著一男一女,男人穿著白色套裝,女人穿著黑色同款套裝,兩人胸口都別著死神鐮刀的徽章,渾身陰氣涼颼颼。

  「……」

  他敢用卡稱(屁股)發誓,這兩位絕對是傳說級的存在。

  靠夭!他怎麼忽然就能看到黑白無常了?

  記得莫笙說過,無常來陽間勾魂都會隱身,而且只有在勾魂名單上的亡魂才能看見他們,但他不僅上次能聽到無常對話,這次還直接看到形體,難道是……天眼升級的關係?

  一時間,他胸口也寒氣森森,非常值得捂著心臟裝病遁逃。

  可惜,老張不給他這個機會,還指著一根床腳說:「你看,那裡是不是有血跡?」

  唐迎樂眼神死。

  血跡是肯定有的,就在死者亡魂緊抓不放的地方,偏偏他又不能開口麻煩對方讓一讓,就只好全程繃緊著臉,小心翼翼地在對方身邊蹲下,並保持適度的距離,作出謹慎判斷後有所發現的姿態,一本正經地讓人來拍照蒐證。

  好不容易應付完這一回,他就果斷轉移陣地遠離三隻飄,以掩藏自己偷偷吃瓜……呃,關注事態發展的鄉民心。

  只聽死者亡魂不停靠夭,一下不相信自己死了,一下氣憤自己死於非命,同時唸出一大串名單,懷疑是女友連同姦夫害他,又懷疑是親戚謀財害命,也懷疑是朋友借刀殺人,偏不湊巧,那朋友還是第一位死者。

  唐迎樂嘆了口氣,看來死者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他沒得作弊了。

  顯然黑白無常也是這麼想。

  男無常好言相勸,表示都快頭七了,屍體也被發現了,該安心上路了,將一切交給人界警察吧。然而亡魂不聽,因為據說台灣法官很恐龍,他堅持要自己找出兇手報仇。女無常大翻白眼,手上的鍊子蠢蠢欲動,發出「硄啷、硄啷」的刺耳聲響。

  救命!這感覺就是要打一架的節奏!

  老張見他一臉頭疼,便擔心問:「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唐迎樂乾笑,「沒什麼,只是……」

  話沒說完,就聽亡魂大吼一聲,忽然暴起怨氣橫生,黑白無常也臉色大變,紛紛拿出武器對戰,三鬼就這麼在房裡打了起來。

  一時間,陰風大作,吹得他風中凌亂。

  雖然在正常狀態下,凡人是不會被靈界生物影響,即便不小心與鬼交錯而過,也頂多是打個寒顫,以為有風吹過,但擁有通靈體質的人就不同了,別說與鬼魂接觸,任何鬼靈施展的攻擊也都會波及到他。

  於是,唐迎樂假借觀察案發現場,不停花式走位,苦不堪言。

  這一番操作看在老張的眼裡,簡直是驚為天人,不由讚嘆:「小鍾今天特別有精神,瞧瞧這充滿韻律感的步伐,難道是要破案的節奏?」

  「……」

  不,是要添命案的節奏——如果他沒迴避成功的話。

  又偏不湊巧,天眼正好失控,一堆線條頓時在眼前凌亂扭動,尤其是正在打架的三隻飄,完全就是暴動的線團,唐迎樂一個沒看準,差點表演平地摔,與正捧著一袋物證的鑑識組猛男來個激情貼面。

  更糟的是,也不是每個麻瓜都不會出事。

  滷蛋不知熬了多少夜,今天的陽火特別虛弱,才被陰風吹沒多久,就搖搖欲墜地扶著牆,喃喃自語道:「我好像聽到什麼聲音?」

  他晃了晃頭,兩眼發直,沒多久,魂體開始飄渺閃爍,就見死者亡魂伸出一隻爪子搭上他的肩,揚起即將得手的猙獰笑容。

  「糟!他想附身!」女黑無常厲聲喝道。

  唐迎樂心中一驚,也顧不得找什麼藉口,就一個縱身飛撲,藉由辟邪玉石的威力震開亡靈,然後不由分說地將滷蛋拖出房外。

  老張嚇了一跳,跟著跑出來,「發生什麼事?」

  唐迎樂緊急檢查一番,見滷蛋魂魄無恙,但臉色蒼白,神情恍惚,連身上的線也彷彿失去生命力般奄奄一息,便靈機一動,露出關切的神情,「應該是低血糖,唉,他肯定又暴肝打遊戲了,不如我帶他去吃點甜食休息一下吧?」

  老張一聽,十分痛心疾首,「都說了別熬夜,年輕人就是不懂得愛惜身體!快去快去,要是真的不舒服就回家休息吧,唉。」

  「嘿啊嘿啊,滷蛋你真的是喔!」唐迎樂瘋狂地附和老張,邊扶著滷蛋往電梯走去,強自鎮定的步伐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急迫,深怕亡靈不死心還想出手。

  好在辟邪玉石的威力猶在,亡魂沒敢追來,兩人順利抵達電梯承搭處。唐迎樂心想,今天的陽光正烈,沒記錯的話,飯店的中庭有小花園,可以讓滷蛋去曬個日光浴補充一下元氣。

  他按下電梯鈕,正巧一台電梯剛過,走走停停地,還有得等,另一台電梯則在二十六樓停了一會,才開始降落,沒多久,就停在這一樓,發出「叮」的提示音。

  電梯門緩緩滑開,濃密的黑霧滾滾而出。

  哇靠!

  唐迎樂嚇得秉住呼吸。

  電梯著火了?

  但奇怪的是,不論他怎麼看,都沒發現任何火苗,卻只見一大團飄散黑氣的線團,線團的中心正是一位乘客,而那位乘客……

  他震驚地瞪大雙眼。

  這是什麼鬼?

  只見對方長得灰僕僕——字面含意上的灰僕僕,彷彿被塞滿了棉絮,由一團團的灰影組成,完全看不出五官樣貌,也不知是什麼生物。

  「要下去嗎?」那人見他遲遲不進來,出聲問道。

  唐迎樂十分猶豫,這時眼前一空,線條消失,只剩一團灰色人影,靠在肩上的滷蛋也輾轉甦醒。他關掉透視天眼,見灰影恢復有眼睛有鼻子的正常模樣,看來應當是人,便放心地應聲道:「要要要,不好意思。」

  說完,他就倒吸口氣。

  方才答得太快,此刻他才看清楚,對方穿著飄逸的白色唐裝,頭戴凹頂寬帽簷的fedora紳士帽,帽沿下露出一張似曾相識的男性面孔。

  魏……魏、聞、之?

  雖然眼前的人比照片增添了不少年歲,卻仍能看出是同一個人,但理應有六、七十歲的人,看起來也就四十幾,絲毫不顯老態。

  唐迎樂整個人都傻了。

  要命!魏聞之怎麼會在這?他沒認錯人吧?

  男人注意到他的視線,和顏悅色問:「我們見過?」

  唐迎樂立刻反應過來,「沒、沒有,就是……」

  他轉了轉眼珠,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扶著滷蛋走進電梯後,就扭了扭腰,羞答答地嗲聲說:「叔叔你好帥,人家忍不住想多看幾眼嘛。」

  「……」

  魏聞之默默地遠離一步。

  稍微恢復一點神智的滷蛋,也抽了口氣,再次暈了。

  雖然是演的,但唐迎樂的小Gay心還是有點受傷。

  電梯一路往下滑行,唐迎樂回過神,趕緊按了一樓,又不好意思地朝魏聞之笑了笑,成功給對方加了「恐同」的debuff後,便在電梯門開時依依不捨地離開。

  然後,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他腳步一轉,拼盡吃奶的速度將滷蛋扔到最近的沙發上,再從安全門衝到地下停車場,跟蹤從電梯出來的魏聞之,見對方上了一台老舊的銀色本田,就及時拍下車牌號碼。

  「魏聞之在台灣,快讓雷二爺回來!」

  將照片傳上群組,給莫笙留言後,他才奔回一樓,跟櫃台要了杯熱水,又去販賣機買了個Snickers,再把滷蛋抬到花園曬太陽。

  好不容易安頓好一切,他想起案發現場有這麼多同僚,也不知有沒有其他人跟滷蛋一樣虛,便叮囑對方好好待在這後匆匆跑回去。

  幸好鬼差的實力不容小覷,等唐迎樂趕回來時,死者亡魂已被揍服,他親眼看著對方變成光球被黑白無常收起來,才徹底鬆了口氣。

  誰知,女黑無常忽然說:「我怎麼覺得這小子看得到我們?」

  他頭皮一炸,迅速飄開目光微皺眉頭,假裝在模擬兇手的犯案手法,只差沒在臉上寫著「苦大仇深」四個字,儘管他的內心也又苦又愁。

  然後他就聽見男白無常說:「咦,真的嗎?」

  下一秒,他眼前一晃,穿著一身白的青年跑過來,在他面前揮著手跳啊跳,笑得像個小智障地說:「看得到?看不到?看得到?看不到?啊哈哈哈哈!」

  「……」

  結合鬼月出籠的百態鬼生,他真心為陰間鬼的平均智商感到擔憂。

***
後記:

  有看白月光的都知道,無常部門從上到下都是群小傻逼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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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02.08.2022 / Penana首發:02.03.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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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3-3-9 22: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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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失身了

  碎屍案升級成連環兇殺案,原定的嫌犯成了新的受害人,將所有推論都推翻,搞得偵二隊人仰馬翻,唐迎樂也忙得心力交瘁,加上在飯店巧遇魏聞之,令他接下來的一天都心神不寧,眼皮莫名直跳。

  在排查飯店人員與住客名單時,他越想越不對。

  魏聞之為何這麼剛好會出現在飯店裡?

  又為何能容顏不老,魂魄還是一團灰影?

  後者也許是修煉邪術的關係,但前者……不會跟這次的命案有關吧?

  隨即他就推翻這個假設。

  莫笙說過,無常只會依據既定的名單勾魂,除非湊巧遇到冤魂作怪才會順手收服,而這次的兩位死者都被無常收走了,顯然是命中註定有劫,並非枉死,魏聞之沒必要浪費靈力在陽壽已盡的人身上。

  那麼,就只是碰巧囉?

  他回想電梯曾停留過的樓層,閃過一個念頭,便趁滷蛋不注意,偷偷整理出二十六層樓的住客名單交給小姬,並大致說明了情況。

  小姬聽完後,提出一個反問,「你怎麼肯定你撞見的魏先生就是你要找的魏先生,搞不好這個魏先生不是電話裡的魏先生,只是剛好在你要找魏先生的時候路過了下,你就以為他是那個魏先生?」

  好、好多魏先生。

  幸好唐迎樂正處於超速運轉CPU的狀態,勉強抓住對方的邏輯,略為憋氣地說:「就是不肯定才要查啊。」

  「但你知道沒憑沒據就調查非涉案人員的隱私是違法的嗎?」小姬揮了揮手中的名單,「你讓我被問的時候怎麼回答?」

  唐迎樂便理直氣壯地說:「就說我們懷疑有人在飯店搞邪教,現在是二十一世紀,應當推廣唯物科學,打擊宗教迷信,禁止亂力怪神,反詐騙!」

  小姬無語,「……摸摸你的陰陽眼再說一次?」

  唐迎樂當然不敢說,儘管他非常想再補一句——還要反穿越,就算要穿也請給他穿無腦傻白甜戀愛文謝謝!

  不過小姬嘴炮歸嘴炮,辦事還是很牢靠。唐迎樂忙完一波,好不容易回到家,終於能坐下來好好吃頓飯時,手機就震動了。

  「2607號房的薩拉特.桑坦。」小姬在Line群裡丟出一張照片,是兩個年輕人在遊艇上勾肩搭背的合照,其中一人正是賴初珅,「他爸是泰國排行前五十的富豪,跟賴雄有長期合作的投資項目,兩家人也時常來往,這照片就是他們半年前出海開趴拍的。」

  王一德也冒出一個泡泡,是語音留言,「我聽過這名字,姓賴的經常跟他聊天,聊的都是些怎麼玩女人的下流勾當。」

  唐迎樂不由自主地皺了下臉,想起連環姦殺案那七個女孩慘不忍睹的死狀,頓覺食慾全無。王一德為了臥底,要不時忍受這些畜生話,還不能把對方揍一頓出氣,實在是不容易。

  然後,他就聽王一德語音一揚地冷笑說:「所以上次他們聊完,我就逼著姓賴的看了一晚男人的變性手術影片,嚇得他現在一看到刀就尿失禁,哼哼哼!」

  「……」

  兩腿一夾,蛋蛋地疼。

  小姬也丟出六個顫慄的黑點點,急轉話題,「我還查了桑坦的發家史,發現他們原本只是跑船的,十八年前突然崛起擠身富豪排行榜,同時期曾排行前五十的某企業家族則宣告破產,從此一蹶不振。」

  喔,多麼熟悉的鹹魚大翻身!

  「魏聞之肯定就是我們要找的魏先生了。」唐迎樂接著問小姬,「那個車牌號碼呢?」

  「查了,但有點問題。」小姬又丟了張照片,「車主叫溫少華,四十七歲,就住在大同區,但我看照片不像是你們要找的人。」

  照片裡,是一個年紀大約二十出頭的俊秀青年,顯然是年輕時拍的證件照,但不論是五官輪廓還是氣質神韻,都沒有一處與魏聞之相似,絕對不是同一個人。

  「難道是贓車?」唐迎樂茫然道。

  小姬回答:「不知道,車主也沒報過失竊。」

  「那……」唐迎樂打了一個字,就呆了好幾秒,被工作榨乾的腦子才從死機中緩緩恢復,「魏聞之為何會開他的車?」

  「挖啊災?」小姬丟了個挖鼻孔的貼圖,顯然也忙到腦汁將盡。

  還好群裡有一個幽靈成員思路清晰,馬上就提出一個猜測,「不是聽說他有兩個徒弟都是台灣人?」

  對喔!師父跟徒弟借車開一下也挺正常的。

  唐迎樂揉了把臉,趕緊塞幾口飯菜回升一點血糖醒醒腦,就跟小姬討論後續的調查。雖然有了住址,但雷二爺交待過要等他回來再說,所以目前能做的就是盡可能蒐集情報,而溫少華便是最好的突破口。

  等討論告一段落,便當也吃得差不多了,正所謂飽暖思淫慾,腦子也開始昏昏欲睡,他處理好餐盒,就打算去洗個澡,然後當一個刷手機耍廢的沙發馬鈴薯,等某人回家。

  誰知,他等著等著,等到澡都洗完了,還看完幾篇沙雕無腦短廢文,都沒等到門鈴響起,倒是等來了小姬的私訊。

  「欸,你家小狼犬勒?怎麼都不說話?」

  唐迎樂動作一頓,總算反應過來。

  對喔,難怪他覺得今天哪裡奇怪,原來是還沒跟男朋友聊天!

  他點開莫笙的聊天視窗,發現早上的留言直到現在都還是顯示未讀,再跳回Line群,所有對話的已讀人數也都少了一人。

  也就是說,莫笙已經一整天沒有消息了。

  一種詭異的預感滑過心底,他立刻退出Line,直接一通電話打過去,然而手機還未接通就進入語音信箱,莫笙根本就沒有開機。

  他心中一涼。

  今天是莫笙約好回來的日子,而現在都快十點了了,就算是被什麼事情耽擱,或是一下火車就直奔天機門,也應該會先通知一聲吧?

  難道是手機沒電,又記不得電話號碼,所以無法聯繫?

  不,不可能!

  他搖了搖頭。

  《迴生境》這部小黃文雖然很獵奇,但好歹是部耽美文,主角攻再渣再鬼畜,也必定是聰明絕頂、過目不忘,是從懸崖跳下去都摔不死還能再打一炮的曠世奇才,不可能會連主角受的號碼都記不住,否則不用等作者開刀,讀者就先噴死這個蠢貨並要求換攻了。

  何況現實裡,談戀愛也有三大要件必須牢記於心,絕對不能記錯,否則火葬場慢走不送,那就是——姓名、生日、電話號碼。

  於是,他更慌了。

  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記得原文裡,兩人交往一陣後,莫笙就突然失聯兩天,回來後心性大變,強迫鍾正進行各種黃暴運動,最終迎來一起幹到死的BE結局。

  嘶——難道他終於走到即將爆菊的關鍵點了?

  他越想越驚恐,也越想越緊張,還莫名有點小雞動……啊呸!是擔心!擔心他們至今所有的努力都會因此功虧一簣!

  按照各大穿書文的套路,某些重大劇情是必然發生的,而穿書工具人的應對方式也決定了後續發展的路線,可說是扭轉結局的關鍵,所以此事事關甚大,他很難在不劇透的情況下向小姬或老張求援,而且一個麻瓜又能拿法武雙全的天師怎麼辦?

  偏偏雷二爺人在泰國,遠水救不了近火,馬老師的話……

  他臉色又是一變。

  早知道當初見面時,他就厚著臉皮向馬桑靈要電話了,畢竟莫笙是在她的介紹下去接的委託,若出了什麼意外,起碼還能跪求師叔救救孩子。

  然而,世上沒有早知道。

  唯一慶幸的是,倘若莫笙的轉變是必然發生的劇情,那他也不是毫無優勢,畢竟他可是手拿劇本的穿越者,絕對能找到應對之策。

  想到這,他就稍微安下一點心,在一番斟酌後,就跑回書房打開筆電,開始奮筆疾書,認真地查起資料。

  一夜過去,莫笙仍音訊全無,依照原文設定,鬼畜劇情不是發生在今晚就是明天,但唐迎樂已做好萬全計畫——從沒顏色的到有顏色的版本全都有!

  他淡定地照慣例晨修,又淡定地出門上班,並趁午休時跑些地方買點必備用品,然後一如往常地繼續忙著趕報告和調查碎屍案,直到夜幕降臨,他才收拾東西去找小姬。

  「一起吃個飯喝一杯吧?」他揚著諂媚的笑容,試圖喚起一段姊妹情。

  可惜小姬正忙著打手遊,兩根拇指快如殘影,在螢幕上刷出大片華麗光效,頭也不抬地說:「沒空,老娘正趕著湊積分給我兒子換皮。」

   Good,朋友就是在關鍵時刻拿來拋棄用的!

  唐迎樂捂著胸口,看了眼小姬手機裡那裸著健美胸肌與粉色乳頭的NPC帥哥,不由「吸溜」一聲,決定原諒對方的大肌為重,轉頭找上老張。

  老張十分驚訝,「怎麼突然想喝酒?失戀了?」

  他沉痛搖頭。

  不,是要失身了。

  兩個小時後,唐迎樂藉著一點酒精壯起一點小膽,才在夜風中緩緩地騎著車回到公寓樓下,然後抬頭看向頂樓,竟赫然發現——

  發現這個角度什麼都看不到。

  他尷尬地收回目光,正要熄火,便又一愣。

  不對,四樓有人?

  這時他才想起來,自己先前摔傷腳,曾把備用鑰匙借給莫笙方便進出,後來他發現頂樓加蓋設備簡陋,沒有洗衣機,便索性讓對方來家裡洗衣服,鑰匙也就沒拿回來了。

  靠!他怎麼忘了這件事?

  千防萬防,防不過自己的金魚腦,他緊張地盯著四樓,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靠在陽台邊,低頭俯視下面的街道,一動都不動,宛如一頭潛伏在陰影裡的黑豹,窺視著上門的獵物。

  逃嗎?

  他猶豫了會,就把車停好,踩著昏黃的燈光踏上四樓,摸了下口袋裡的東西,然後打開防盜門,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進去。

  此時陽台已經沒有人,只剩下像要將人吞沒的陰暗。

  「叮咚!」

  一聲提示音自屋內傳來,他繃緊神經地轉頭望去,就見莫笙站在漆黑的客廳裡看手機,明亮的螢幕藍光將俊美的臉龐照得有些陌生。

  「抱歉,我手機沒電,又忘了帶充電器。」莫笙看了下留言,就投來溫柔的微笑,平日低柔的嗓音在此刻輕得彷彿毫無重量,「吃過了嗎?」

  唐迎樂摳了下手指,打量未曾變動的進度條,才回了個微笑,拉開紗門進屋,邊往電燈開關走去,「吃過了,怎麼不開燈?」

  一隻手伸來,覆上正要碰觸開關的手,修長的手指穿過指間將他牢牢扣進掌心,唐迎樂渾身一僵,背後就貼上一具帶著寒氣的身軀。

  「鍾正。」

  如細絲的吐息隨呼喚灑落,微涼的唇瓣在頸側輕輕摩挲,引起一片細小的疙瘩,這一刻,奇妙的直覺湧上唐迎樂的心頭。

  有鬼!

  ——字面意義上的有鬼。

  這個人絕對不是莫笙!

  畢竟……誰會在攝氏三十度又沒開冷氣的屋子裡體溫還這麼低啦?

  於是他更加不敢回頭了,只能悶不吭聲地僵在原地,深怕自己一轉頭,就會對上滿嘴利齒的血盆大口,然後被「咖滋」一聲咬斷脖子。

  但「莫笙」似乎沒打算走瘟腥路線,依然低著頭嗅著他摻雜淡淡酒味的體溫,輕聲說:「我做了一個夢。」

  唐迎樂吞了下口水,強忍發顫的嗓音問:「喔,夢見什麼?」 

  「我夢見了你。」冰冷的指尖一點點往上,滑過他怦然跳動的胸口,輕觸溫熱又柔軟的咽喉,「夢見你害死我……」

  害你個頭!

  沒等對方說完,唐迎樂就把頭一撇,掏出防狼噴霧往後頭噴去。

  「啊——」

  他趁對方吃痛鬆手時,一個矮身從縫隙竄逃,但也許是角度偏移,「莫笙」並未被完全擊中,很快就反應過來,一個箭步就要將他拿下。

  唐迎樂早有防範,機警地將背包朝對方扔去,然後大步拉開距離,反手一抽,一根帶電警棍就出現在手中。他打開透視天眼,見對方容貌未變,也不知是否還戴著遮魂法器,便怒聲問:「你是誰?」

  「莫笙」沒有回答,僅用陰冷的眼神看著他,一抹靈光自眼中閃過,黑色的蛛絲便自瞳孔散開佈滿整個眼白,將好好一雙黑白分明的桃花眼變成了黑瞳眼,簡直就是驅魔電影的神還原,教他整個人都毛了起來。

  靠!果然是被附身嗎?

  可惜,猜到了答案也沒用,接下來的事發生太快,莫笙本就身手極好,在被不知什麼生物附身的情況下,不僅毫無痛覺,還招招都帶著戾氣,逼得唐迎樂沒空去思考,只能依照本能瞎應付一通,在屋裡玩起了你追我跑。

  幸好鍾正這具身體有在警校受訓的格鬥基礎,又或是唐迎樂這段日子的修煉大有進展,儘管身上不斷掛彩,也能與莫笙對招幾回,不令對方真正地佔上風。

  最後,在一次格擋反擊下,他不慎扯斷對方的手鍊,重影再現,化虛為實,失去遮罩的靈魂終於褪去軀殼的表象,露出真面目。

  但這並沒有什麼卵用。

  慌亂之間,唐迎樂匆匆一瞥,以為果真是何簫附身尋仇,正要喊出名字時,卻對上一雙滿佈陰霾的桃花眼,不由一愣,方寸大亂。

  「莫、莫笙?」

  真的是莫笙?

  怎麼回事?

  莫笙怎麼會變成這樣?

  過於震驚之下,他不小心露出破綻,就讓莫笙抓住機會將他撲倒,腦袋也毫無防備地撞在磁磚地上,撞得他眼冒金星。

  劇烈的疼痛令意識有一瞬恍惚,眨眼之間,無數線條再次從四面八方交錯切割,將本就昏暗的客廳分成無數片,散入更加濃重的黑墨中。

  他眨了下渙散的眼眸,雙手反射性一架,擋住從上方襲下的攻擊,就見莫笙身上錯綜複雜的線條隨動作瀑洩而下,宛如烏雲罩頂遮蔽了所有光線,卻唯獨一條散發著淡淡銀光的線在眼前逐漸縮短。

  銀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後竟微微地照亮了視野,也照亮眼前的凌亂,唐迎樂瞪大雙眼,終於看見線團之中有五根與眾不同的細白絲線,自莫笙的頭頂與四肢往上延伸沒入天花板。

  那是什麼?

  他錯愕地來回張望,確認那五根絲線與平日天眼暴走時出現的線不同,就像人偶師操作傀儡一樣,每當絲線晃動,莫笙就會出現動作。

  電光石火間,他恍然大悟,也顧不得陣陣發疼的頭殼,急忙吼道:「莫笙!你被操控了!快醒一醒!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莫笙沒有回應,僅是神色猙獰地笑著,眼角卻泛起一抹豔紅,似乎是被困束的靈魂聽見了他的話,正拼命地從深淵中掙扎脫困。

  然而,直到鮮紅的液體從眼角漫出,一滴滴地滑過臉龐,落在唐迎樂的髮鬢處,傀儡絲線都死纏著不放,沒有絲毫鬆懈的跡象。

  「莫……莫笙……」

  眼看莫笙的臉色越漸灰敗,唐迎樂便升起一股悔意,不願對方這麼難受,更害怕強行抵抗的結果是以付出性命為代價。

  算了,不就是失身嗎?反正他事前事後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大不了他咬咬牙忍過去,之後再向雷二爺和馬桑靈求救,請他們幫忙解咒吧。

  於是他深吸幾口氣,就鬆開雙手,把眼一閉,認命地躺平任車開。

  來吧!破菊……破局的這一天終於來了!

  就在這時,莫笙忽然掐上唐迎樂的脖子,力道之大,令他呼吸一滯,差點暈了過去。他驚懼地睜開眼,對上對方眼裡的騰騰殺意,頓時胸口一緊,如被人親手攪碎心臟般,疼得在腦海炸出一片驚雷。

  等等,這、這跟原文劇情不一樣啊!

  難道……

  莫笙是真的要殺鍾正?

***
後記:

  說好破菊結果只是破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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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死了都要愛

  夜風穿過陽台的紗窗,吹來一絲陰寒,被緊錮的咽喉越縮越緊,將掙扎斷成破碎的嗚咽,散在越漸稀薄的空氣裡,掩蓋住藏在風中的低喃。

  「鍾正……過來……」

  似曾聽聞的呼喚在耳邊徘徊,唐迎樂漲紅著臉,注視上方爬滿血淚的扭曲臉龐,非常確定那聲音並非出自莫笙的口中。

  到底是誰?

  明明這回他沒有去找賴初珅了,為何兇手還會下殺手?

  又為何非要借莫笙的手殺他?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劇情發生了什麼變化,才會將強暴戲碼變成謀殺,但他知道一旦鍾正死了,莫笙一定會痛不欲生,而他們也將從此錯失抓住真兇的機會。

  所以他不能死……不能……

  可是,他已經沒力氣了。

  意識逐漸昏暗,掙扎的身體也漸漸緩下。

  他張大著嘴,死死瞪著那五根傀儡絲線,腦中閃過許多模糊的畫面,應是鍾正殘留的前生記憶——鍾父的痛心駁斥、鍾母的含淚心傷與莫笙的顛狂仇憤……

  一幕幕都像是對他企圖扭轉既定命運的嘲諷。

  深沉的絕望如心底裂開的縫隙,黑水汨汨流出,化作無數漆黑的鬼爪,將迷失的靈魂拖向虛無的深淵,使之陷入永恆的沉眠。

  大睜的眼眸靈光漸褪,最後一絲生機一點一點暗下。

  在呼吸即將停止的那一秒,一束微弱的金光於識海炸開,射出無數細碎的金色絨羽,消融了吞噬生命的黑水,令唐迎樂神智一清。

  靠!鍾正你這個死俗辣!老子才不甘心就這麼放棄勒!

  似在呼應他的決心,空氣猛然一陣流動,一雙灰白色的翅膀闖入視野,俐落地揮舞幾番,落下滿天飛羽,又俯沖而下狠踩一腳莫笙的頭。

  金光一閃,絲線盡數斷裂。

  依稀間,耳邊的輕喚轉為慘叫,咽喉處的力道也隨之鬆開。

  大量的空氣灌入刺疼的肺,他一鼓作氣地推開莫笙,趴在地上大口喘氣,又咳了好幾聲,直到眼前恢復清明,才聽見身旁痛苦的哀嚎。

  「莫笙!」他爬過去抱起在地上滾動的人,竟見對方身上爬滿陌生的黑色符文,那符文有如活物遊走在每寸肌膚上,彷彿失控的蠱毒在啃囓莫笙的血肉。

  這是……詛咒嗎?要怎麼解?

  他手足無措地抱緊莫笙,也不管自己的喉嚨還在痛,試著唸誦安魂靜心的真言,但此時情況危急,他又剛死裡逃生,腦袋一片亂哄哄的,完全無法思考,不由唸得結結巴巴,眼淚也控制不住地拼命掉。

  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也是第一次差點被人殺死,又是第一次目睹珍視的人受到傷害,他完全不知該如何處理心中的衝擊,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做著無用功,邊哭得亂七八糟。

  就在這時,莊嚴的金剛經響起。

  唐迎樂愣了一下,意識到是小姬來電,但他暫時沒空理會,便放任手機繼續高唱經文,卻發現懷裡的人動作開始漸弱,他低頭一看,竟見黑色符文正逐字化作金光消散。

  咒被化解了?

  他怔了怔,記起上回在頂樓放金剛經安撫厲的效果卓越,如今看來,似乎也能用在消除這種操控人的詛咒上,便趕緊從口袋掏出手機。

  果然,此時手機正散發著金光,淨化的能量自機體傳送到掌心,再沿著指尖流入空中,驅逐殘留的陰寒氣息,也令黑色符文散得更快了。

  他扛起莫笙去臥室躺下,又見未接來電快要進入語音信箱,便果斷地切斷鈴聲,用畢生最快的手速點入音樂夾重複播放金剛經,見對方緊皺的眉頭逐漸舒展,才徹底鬆下一口氣。

  危機應該解除了吧?

  他坐在床邊的地板上,茫然凝視昏迷的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眼前又是一晃,彷彿切割世界的線條再次消失,唐迎樂也終於回過神來。他先關掉透視天眼,見手機電量將要告罄,便接上充電器,然後去洗了一條熱毛巾,輕輕擦拭莫笙臉上的血痕。

  待熟悉的面容恢復潔淨後,他才想起方才的命懸一線與莫笙苦苦掙扎的血紅眼眸,憋在心裡的那股委屈便冒了上來。

  雖然知道這不是莫笙的錯,但還是委屈,也很生氣,氣自己沒有本事,也氣實際發展與原文有巨大差異,害他判斷錯誤,差點釀下大禍,更氣智障作者的爛設定,竟要讓莫笙失去自主意識並親手殺死喜歡的人,就算是相愛相殺也不是這麼搞的吧?

  為虐而虐最討厭了!

  在心裡將作者鞭打數十驅之黑名單後,他虛脫地身子一癱,趴在床邊休息一會,感覺渾身上下都痠疼不已,特別是脖子。

  片刻後,他退出迴盪經聲的臥室,找出急救箱,對著浴室的鏡子處理傷勢,邊仔細回想今晚發生的事。忽然,他靈光一閃,大步走回客廳,盯著蹲在沙發背上梳毛的胖鸚鵡,目光如炬。

  巨巨鎮定地抬起一隻爪爪,「啾」地一聲把小鳥頭一偏,張著烏溜溜的水亮小眼珠,張嘴就是奶聲奶氣的問候,「跨三小?(看什麼)」

  「……」

  空氣一片安靜。

  良久,唐迎樂壓住手扒鸚鵡的衝動,輕咳一聲說:「巨巨啊,你老實說,你不是普通的鸚鵡吧?」

  巨巨放下爪爪,再次把頭一歪,看起來就懵懵又萌萌,真是好天真。

  然而唐迎樂不為所動,「我看到了,操控莫笙的絲線是你切斷的。」

  巨巨瞳孔地震,又迅速冷靜下來,並適時飆出一段不太協調的奶音歌聲,「愛情欸恰恰,抹當放沒記,啾!」

  還裝?

  唐迎樂瞇起眼,「系統?系系?統統?阿統?」

  但以上稱呼都無法喚起一隻鳥兒的良心,巨巨再次抬起一隻爪爪,放到胸前模擬麥克風,扭著翅膀唱:「甜蜜蜜——啾!你笑得甜蜜蜜——啾!」

  「……」

  這到底是哪個年代來的?

  不過鬧了一夜,唐迎樂也累了,只好暫時放過巨巨。

  他搬出備用棉被在沙發上將就一晚,但也不知是沙發不好睡,還是劇情巨大更動的後遺症,他凌凌亂亂地做了一晚惡夢,等醒來時已日上三竿,房裡的手機正響個不停。

  怕會干擾到莫笙休養,他趕緊奔回臥室接起手機。

  來電的是老張,劈頭就問:「又翹班?」

  「我……哈啊……」唐迎樂打了大呵欠,走進浴室照了下鏡子,頓時整個人都不太好,先別說臉上掛彩的傷,光是脖子上怵目驚心的掐痕就不好解釋,他心想反正都遲到了,便二話不說地回答:「我今天要請假。」

  「理由?」老張問道。

  唐迎樂揉了揉脖子,嗓音沙啞地說:「就不太舒服。」

  老張輕嗤一聲,「你知道你的病假已經請光了嗎?」

  唐迎樂便虛心請教,「那我還有什麼假可以請?」

  老張沉思了會,深沉地吐出兩個字,「產假。」

  「……」

  最後唐迎樂只好老實承認,自己昨晚被人偷襲,模樣有點慘,不好意思出門見人,也不想被大隊長老爹看到,怕父母擔心。

  老張一聽,勃然大怒,「誰敢偷襲警察?報案了沒?有沒有查監控?」

  當然沒有,不能報案,因為是靈異事件!

  但唐迎樂不能說,只好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他們揍完就跑,三更半夜的,沒有路燈,暗巷也沒有監控,更沒有目擊證人。」

  老張非常納悶,「你沒事半夜跑去暗巷幹嘛?」

  幹!他怎麼知道?

  於是他憋了又憋,硬是擠出一個藉口,「半路尿急。」

  「……」

  好不容易應付完老張,他快速洗漱一番,就給小姬回了電話。

  「昨晚打給我幹嘛?」

  他邊說邊從冰箱拿出一瓶優格,先來安撫一下聲如洪鐘的胃,然後就聽小姬說:「沒什麼,只是想約你吃宵夜唱K,但想到姊姊可能正在跟小狼犬修幹(互幹),我就覺得還是不要打擾得好,現在一聽你聲音,果然啊!」

  一口乳白色的液體差點噴出來。

  他羞澀地抹了抹嘴,不太好意思吐出心裡話。

  的確是在修幹——真.幹架的幹。

  又應付完一通電話後,唐迎樂揉了揉臉,回房裡確認莫笙的狀況,見對方仍在熟睡,氣色雖有些蒼白,但體溫已恢復正常,便小心翼翼地幫忙蓋好被子,再取出換洗衣物溜到浴室裡。

  因為睡眠品質太差,此時他臉上掛著明顯的黑眼圈,再配上脖子的淤痕,相當符合原文裡鍾正被施暴後的模樣,儘管施暴方式不太一樣。

  他對著鏡子扯了下略有裂傷的嘴角,思緒陷入昨晚的夢境裡。

  這一回,他的夢難得清澈如水,一點也不黃,全是前晚的場景重現,唯獨沒有天外飛來一鳥,也沒有金剛經,更沒有莫笙拼死掙扎的血淚,所以夢裡的「他」被活生生地掐死了,死時萬念俱灰,對人生充滿了絕望,甚至後悔生在這個世上。

  也不知哪一個才是正確的版本,但很顯然地,比起小黃文的獵奇發展,這個夢可以說是合理太多了,就連死時的心情都鮮明得如親身經歷,令他醒來時有一度恍神,搞不清楚自己是鍾正還是唐迎樂。若非當時巨巨跑來踹他一腳,大喊:「巴豆妖(肚子餓)!」他大概會跑上頂樓來場自抱自泣的哭嚎,然後被鄰居當成神經病報警處理吧。

  想到這,對巨巨的疼愛之心不由更盛,他匆匆洗了個澡,套上一件高領的運動外套就出門去買午餐,並繞道去一趟水果市場買了顆最大的芒果,打算犒賞鳥主子的舉爪之勞。

  九月正好是芒果季的尾端,唐迎樂特地挑了個正熟的回家,巨巨一聞到香味就撲騰而出,發出甜甜又奶奶還尾音蕩漾的深情呼喚。

  「北七~」

  「……」

  算了,勉強就當是鳥主子對他的愛稱吧。

  然而,他低估了巨巨的愛。

  也不知是以前在伙食上被苛待了還是怎樣,巨巨心滿意足地吃著芒果邊興奮啾啾,末了還放聲高歌,卻跑調跑得慘不忍睹,且首首都是經典老歌,從六十年代一路倒退,唱回了明清時期的黃梅戲,簡直就是穿越又穿越。

  唐迎樂聽得眼神死,感覺剛吃下肚的紅燒豆腐都在胃裡拋水袖了,便忍不住吐槽:「你這鳥怎麼活得比我還糙老?拜託你換首新的吧,唱劉德華的或張學友的都好啊,來個嗨一點的!」

  巨巨沉默了會,就目射精光,彷彿是挑釁般地揚了揚頭頂翹毛,再次引頸「高」歌。

  「死惹都要愛(走調)——」

  唐迎樂整個人都驚呆了。

  哇靠!這的確有夠嗨!

  他無語半晌,看著巨巨不可一世的睥睨眼神,便心頭火一起,跟著扯起破喉嚨怒唱,「不淋(破音)漓盡致不痛快(破音)——」

  巨巨也無語凝噎,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就這?就這還敢嫌拎盃?

  於是,一人一鳥大眼瞪小眼,然後……

  「感情多森(走調)只有仄樣(走調)——」

  「才足夠(破音)表白(破音)——」

  一起歡樂頌,魔音更加倍!

  半個小時後,門鈴響起,唐迎樂頭頂著巨巨去開門,是一位穿著制服的年輕警察。

  「咦?是……鍾、鍾學長?」小警察看了看地址,再抬頭看看唐迎樂,神色非常尷尬,顯然是沒想到會遇到市刑大的前輩。

  不過唐迎樂更尷尬,因為他根本認不出對方,只好鎮定地笑了笑,將嘴裡的喉糖往內側推了推,輕聲細語地問:「請問有什麼事?」

  「呃,是這樣的。」小警察的尷尬指數直線上升,「有街坊鄰里報警,懷疑這裡有人虐待兒童。」

  「虐待兒童?」唐迎樂十分納悶,「我沒有小孩啊。」

  巨巨瞪大一對小眼珠,敏感地察覺到了什麼。

  然後,他們就聽小警察支支吾吾,尬到一個不行地說:「就是……有不少人聽見……半小時前,有大人在咆哮、小孩在尖叫,情況非常……慘烈。」

  唐迎樂&巨巨:「……」

  混蛋!真的有這麼難聽嗎?

***
後記:

  小黃文劇情:死惹都要啪~(破音)

  放心,小唐驚妙絕倫的歌喉在未來會有用處的Aw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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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02.16.2022 / Penana首發:02.10.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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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3-3-16 21:19:02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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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三十公分長

  「聽我解釋,事情是這樣的……」

  身為「虐童案」的嫌疑人,唐迎樂有苦說不出,只能咬碎一口喉糖,在小警察不知所措的目光中,握緊對方的肩膀,聲淚俱下地開口說:「巨巨,唱!」

  「死惹(走調)——」

  一時間,整棟公寓的樓梯間都迴盪著一人一鳥的歌聲,可說是氣勢恢宏、蕩氣迴腸,完美展現「死了都要唱」的精神,連空氣中的灰塵都在激烈震動。

  小警察當場淚飆三千尺。

  救命!這算不算是襲警?

  一曲終了,小警察抖著雙腿離開,唐迎樂也雙手捂臉,在巨巨將他的頭皮摳出一個九彎十八拐前,迅速關上門,羞憤欲死。

  這時,房裡傳來咳嗽聲,他眼睛一亮。

  莫笙醒了!

  下一秒,咳嗽聲加劇,他渾身一震。

  夭壽!不會也是被嚇醒的吧?

  為免對方傷勢惡化,他一把扔開巨巨,先衝去廚房端起事先泡好的藥茶,再跑回房裡,就聽咳嗽聲已止,莫笙正臉色慘淡地低頭打量雙手,邊喃喃自語:「原來是這樣……原來……」

  原來哪樣?

  唐迎樂沒聽懂莫笙在說什麼,只覺得對方似乎正處於極度沮喪的狀態,便趕緊過去說:「醒啦?先喝口茶吧。」

  莫笙如驚弓之鳥顫了一下,就抬頭瞪大佈滿血絲的雙眼,像在檢查眼前的人,渾身都散發出蒼涼的悲憤。這隨時都能玉石俱焚的模樣,嚇得唐迎樂倒退一步,心裡莫名地慌。

  大概是這個動作教人有些誤會,莫笙愣了一下,眼裡的光芒淡下,緊抿著嘴唇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眼看對方神色蒼白,彷彿整個人一觸即碎,唐迎樂不由站在原地,有種說不出的酸楚。他想起昨晚莫笙血淚掙扎的哀嚎,也想起夢裡「自己」含怨而死的絕望,便沉默了會,才放下杯子,坐在床邊張開雙臂,說:「看,我還好好的,沒事啦。」

  莫笙怔愣望著他許久,久到唐迎樂的手都痠了,才像終於確定眼前的人不是幻影,便眼眶一紅,撲過去抱住他,激動地哽咽著:「對不起……對不起……」

  唐迎樂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吞下原先要說的話。

  其實他心裡怎麼想並不重要,畢竟他不是鍾正,不論是獵奇小黃文的版本還是他夢裡的版本,鍾正都才是這場暴行的真正受害者,他無法擅作主張,代替對方原諒施暴的人。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輕輕拍撫莫笙的背,任對方宣洩個夠。

  也不知是莫笙長年在深山清修,隱忍太久,還是被這場意外觸發到什麼心結,這一宣洩就哭得頗久,幾乎將唐迎樂的肩膀都哭濕了。

  唐迎樂一手抓過面紙盒,藉著幫莫笙擦淚的時候偷瞧一眼,見對方一雙朦朧淚眼像哭成了一汪波光粼粼的幽潭,令被淚水沾濕的捲翹睫毛顯得越發濃密,嘴唇還像個孩子般委屈地癟著,不由胸口一陣收縮。

  嘶——好萌!好奶!

  別看莫笙平日成熟穩重,實際卻比鍾正小兩歲,小狼犬果真不假!

  這截然相反的模樣萌得唐迎樂心神蕩漾,腦波漣漪不斷,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往上飄去,像要望穿虛空般來觀賞一齣顱內小劇場。

  就在這個摸門特(Moment),他猛然看見一根粗長的橫槓迅速漲大,一漲就三十公分長!

  他驚得倒吸口氣,半晌,又鬆下那口氣。

  對喔,差點忘了這不是鬼畜值,而是任務進度條。

  大概是他們終於跨過一個重要的關卡,此時進度條已漲到65%,剩下的35%應當就是解決魏聞之這個罪魁禍首,但劇情發展到這,已完全脫離原文的範疇,唐迎樂可以說是失去了「預知」的能力。

  雖然……

  他抓了抓頭。

  就算「預知」即將發生的災難,也沒有什麼卵用,就拿這次的轉折來說,他準備得再周詳,也依然差點被掐死,最後還是得靠巨巨的神來一爪和時機恰巧的金剛經才化險為夷,但唯一慶幸的是,他不必再如履薄冰,深怕戳到鬼畜點解鎖什麼奇怪的隱藏劇情了。

  一想倒這,他看向莫笙的目光不由更加慈愛。

  啊,這被他一手拉出獵奇黃暴文泥沼改造成哭哭小狼犬的攻啊!

  他想著想著,感覺替莫笙拍背的手有點痠,就一個不留神,一路往下滑,滑到對方精幹結實的腰……

  那個在原文裡能前仆後繼啪啪啪堪稱公狗腰的腰……

  吸——溜——

  偏不湊巧,莫笙宣洩完一抬頭,就撞見他詭異含笑的目光,頓時一個定格,盡是懷疑自己在哪的錯愕,一聲「你」也僵在嘴邊欲吐不能。

  唐迎樂心下一緊,立刻調整表情,裝作若無其事地收回手,並一本正經地給自己臺階下,「昨晚那麼激烈,有沒有傷到腰?」

  說完,空氣有種詭異的沉默。

  啊幹,這個問題好像有點歧義?

  唐迎樂冒出一身冷汗。

  幸好莫笙只是無語地瞧了眼上方,就垂眸沉默半晌,才看向他被遮住的脖子,搖頭苦笑說:「明明是你傷得更重,我差點就……」

  又是一個哽咽被強硬吞下,莫笙心疼地捧著唐迎樂的臉,仔細查看臉上的傷,「嗓子都啞了,還有沒有哪裡疼?」

  「沒,睡一覺就好了。」唐迎樂彎起手臂作出擠肌肉的姿勢,齜牙揚起燦爛的笑容,「我以前在警校受訓時摔得更慘,沒事啦!」

  莫笙抿緊嘴唇,似又有淚珠在打轉。

  唐迎樂一看就忍不住心疼,便放下手臂,把床邊的茶杯遞過去,「唉呀,別想這麼多,這是你的藥茶,趕快喝一點調調氣,午餐已經幫你買好了,先吃飯吧,吃完再說。」

  莫笙接過那杯還飄著淡淡白霧的茶,杯身溫度適中,恰到好處的暖意從掌心一路流進心房,這才抬起恢復笑意的明亮眼眸,「好。」

  也不知是否先前被對方哭泣的模樣萌到的關係,唐迎樂越看那笑容心裡越歡喜,便也笑得眼角瞇起。他安靜地陪莫笙喝完茶,然後扶人下床。

  莫笙握住他的手正要起身,就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我醒來前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怎麼好像聽到有惡鬼在哭?」

  「……」

  唐迎樂怒地甩開他的手。

  你才惡鬼哭!

  *  *  *  *

  簡單地吃完一頓飯,莫笙調息了會,臉色終於稍有好轉,但也許是被咒術傷了元氣,精神仍有些委靡,步伐也比往日虛浮無力,所以在一番匆匆洗漱過後,就又被唐迎樂壓回床上。

  「我看你恢復以前就先在我家休養吧。」頂樓加蓋的設備太過簡陋,大熱天連個風扇都沒有,他擔心莫笙還沒養好傷就先被熱壞了。

  莫笙沒有反對,只是靠坐在床頭,將唐迎樂的手放在掌心輕輕摩挲,「今天是幾號?」

  「三十。」唐迎樂答完,就非常有危機意識地接著問:「怎麼?又是什麼特殊日子嗎?」

  莫笙望著他嘴唇微啟,似在無聲呢喃什麼,而後搖了搖頭,握緊掌中溫熱的手,像在確保眼前的人不會消失,半晌後,才說:「我最後的記憶是在二十七號晚上……」

  三天前,他完成客戶的委託,在回旅館途中與「鍾正」聊完電話後,竟發現何簫的亡魂,他驚喜之下沒有多想,就追了過去,卻在即將追到何簫時,遭到偷襲。

  「那人穿著唐裝戴著帽子,看不清長相,會使喚怨靈。」莫笙試著回憶當時的細節,但對方不知動了什麼手腳,他至今腦袋仍一片模糊,只能給出這麼點訊息,「之後我重傷昏迷,醒來時就已經回到公寓,發現……」

  聽對方忽然停下,似又陷入回憶,神情逐漸慘淡,唐迎樂便立刻出聲打斷,「發現什麼?」

  莫笙回過神,望著他的眼眸再次清晰起來,顫聲回答:「發現自己被一股力量控制,不管怎麼掙扎都沒用,只能眼睜睜看著你……被我……」

  話說到這,唐迎樂就明白了。他不希望莫笙又沉浸在自我怨懟的情緒中,便再次打斷對方,提出疑問,「你不是戴著能防咒遮魂的法器嗎?怎麼還是被操控了?」

  「下咒的方式很多,大部分都是以生辰八字或毛髮、皮屑、精血等物為媒介來遠程下咒,但也能直接在近距離的肢體接觸中下咒,前者能用法器避免,後者就防不勝防。」莫笙懊惱地頹下肩膀,「我沒想到對方會用這招,也以為自己能打得過,都怪我太大意了。」

  解釋完後,他小聲咕噥:「幸好這次沒有得逞。」

  最後一句話唐迎樂沒聽清楚,只當莫笙又在責備自己,便貼心地不去戳人傷口,直接跳去結論說:「我大概知道偷襲你的人是誰。」

  莫笙一愣,目光滑過一絲驚異。

  唐迎樂吐出一個名字,「魏聞之。」

  他說出前天在飯店電梯遇到的男人,穿唐裝戴帽子,如此一致的穿搭方式,除了魏聞之也沒別人了,看來對方大前天才親自跑去屏東對莫笙下咒,隔天一早就又跑回台北繼續拓展事業談生意,一個反派大Boss把行程塞得這麼滿,也是鞠躬盡瘁了。

  「魏聞之在台灣?」莫笙神色驟變,趕緊讓唐迎樂找出他的手機聯繫雷二爺,誰知電話打過去,對方關機,他再打去雷家,竟得到一個惡耗。

  「雷二爺失蹤了。」

  「什麼?」唐迎樂嚇了一跳。

  莫笙看著切斷通訊的手機螢幕,眉頭緊皺,「他們說雷二爺已經失聯三天了,現在雷家正在緊急調動人手去泰國尋人。」

  唐迎樂呆了一秒,「難道……魏聞之在泰國的消息是……是陷阱?」

  為的就是要對他們兩個下殺手?

  莫笙的臉色一沉,眼底俱是濃重的殺意,彷彿又要恢復昨晚失控的情況,嚇得唐迎樂迅速閉上嘴,不敢再多吐一個字。

  恰巧手機響起,螢幕跳出「師叔」二字。

  *  *  *  *

  「的確是傀儡術。」

  馬桑靈聽聞師姪受傷,就二話不說地趕來為莫笙檢查心脈。她用靈力探測良久,才輕吁口氣,「幸好咒術已解,否則……」

  「否則怎麼樣?」突然沒有下文的停頓,在唐迎樂的心中吊起一顆大石,「解了是完全解了嗎?會不會又突然受到控制?」

  「否則有損根基。」馬桑靈抬起頭,神色微妙地盯著唐迎樂,「放心,已經全解了,接下來只要靜心調養就好,不過……」

  不過什麼啊?

  接連的停頓,讓唐迎樂差點翻起一個大白眼。

  拜託能不能不要一直這樣大喘氣?

  馬桑靈遲疑地蹙了下眉,「這傀儡術要解也不難,只要達到了目的就會自動解除,但若要強行破咒,就必須要有至少與施咒人同等的修為,你們倆……」

  審視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游移,她面色凝重地問:「是如何破除咒術的?」

  唐迎樂頓時就傻了。

  莫笙也好奇地看向他。

  「呃……」唐迎樂抓了抓腦子,回想昨晚的生死一瞬,不知該怎麼解釋。

  要供出能一翅斬斷傀儡線的巨巨嗎?

  經過昨晚,他再遲鈍,也看出巨巨不是一隻普通的鸚鵡了。

  儘管巨巨一直在裝傻,拒不承認真實身份,但倘若牠真的是系統,那就跟他一樣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產物,供出來肯定會造成影響,搞不好還會導致世界崩毀,絕不能輕易洩密。

  於是他思考再三,決定有所保留地說:「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就是誤打誤撞,用手機點開一首金剛經,把莫笙給唸醒了吧?」

  「金剛經?」馬桑靈震驚,「哪來的金剛經這麼厲害?」

  唐迎樂也不知道,只能默默點開音檔,讓對方親身體會聖音的洗禮。

  但沒想到,馬桑靈一聽就激動地站起身,一雙美目驚懼地瞪著手機,隨即又似意識到什麼,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兩人,「不、不……怎麼會?」

  唐迎樂被她的反應弄得很懵,不由關掉音檔,吶吶地看向莫笙,「怎麼了嗎?」

  莫笙抿著嘴搖頭不語,臉上倒是沒多少驚慌。

  馬桑靈倒吸口氣,忽有所悟地望向天空,「難道這裡是……」

  話語一頓,人也一頓,時間凍結了剎那,只見她神情一滯,便像被無形的力量抹去方才的片段,恢復平靜地坐回原位,露出欣慰的笑容說:「這確實是驅除邪穢的好東西啊,小鍾運氣真好,這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

  嗯?花黑噴?

  唐迎樂一臉茫然地看向莫笙,卻見對方已經和馬桑靈交談起來,似乎完全沒受到影響。霎時間,一個念頭閃過,他想起一個月前似曾相識的一幕。

  這……怎麼跟歸山子在遺言影片中的突發情況一樣?

  一個喊「此界……」一個喊「這裡是……」

  他悄然打開透視天眼,可惜此時眼裡只有笑語宴宴的兩師叔姪,一個滿目關愛,一個滿臉崇敬,就是沒看到影片裡那隻憑空冒出的怪手。

  大概是錯過了吧?

  他撓了撓臉,頗感惋惜地關掉天眼,心中已有些猜測,但還需要驗證,便暫時按下不談,重新將注意力放回談話中。

  由於這次的襲擊非同小可,馬桑靈在一番勸說下,莫笙終於說出關於魏聞之的事,也承認了兩人從沒停止對轉因果邪術的調查。

  「你們也真是膽大。」馬桑靈沒好氣地將他們訓了一頓,「能讓雷二爺栽那麼大跟斗的人,你們怎麼還敢死纏濫打地追著不放?」

  「雷二爺到底出了什麼事?」莫笙皺眉問道。

  馬桑靈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跟雷二爺一同去泰國的人全都失蹤了,包括接待他們的泰國玄協代表也下落不明,幸好卦象顯示尚有轉機,我在泰國也有點人脈,已經聯繫對方幫忙,希望還來得及吧。」

  莫笙沉著臉,盯著自己放在膝上的手,低聲說:「是我連累了你們。」

  唐迎樂一聽就不高興了,「那個『們』可不包括我喔。」

  莫笙愣地看向他。

  唐迎樂撇了撇嘴,在馬桑靈看不到的視角偷偷戳了下莫笙的腰,小聲說:「就算沒有你,我也是要追查下去的,我們一個是警察一個是天師,對上一個會使邪術的兇手,到底是誰拖累誰還不一定呢。」

  莫笙無奈苦笑,「現在我倒希望你膽小一點,聽你爸的話別插手了。」

  唐迎樂齜了下牙,「哼,晚了!」

  馬桑靈看著他們,搖頭失笑,「初生之犢不怕虎,也罷,年輕人有年輕人的強項,或許轉機就在你們身上也不一定,但記住,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務必以自身安危為第一,明白嗎?」

  「明白了。」

  救人要緊,馬桑靈得即刻趕去機場與雷家人會合,便又叮嚀兩人幾句才匆匆離開,臨走前還不忘跟唐迎樂互加Line友,以免同樣的意外再次發生卻找無幫手。

  面對風水界女神如春風暖心的關懷,唐迎樂不由捧住心頭小鹿,站在玄關前目送對方下樓。待馬桑靈徹底消失在轉角後,他癡笑地感慨,「啊,有長輩真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還沒出公寓大門的馬桑靈:「……」

  莫笙:「……」

  他尷尬地抹了把臉,「師叔的聽力非常好。」

  唐迎樂:「……」

  NO!

***
後記:

  在人背後說話要小心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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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02.23.2022 / 首發:02.13.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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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夢 哈哈哈哈因為他腦子不是黃就是廢🤣 2023-3-21 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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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3-3-22 04:1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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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霸氣堵嘴

  也許是在鬼門關徘徊了趟,精力不敷使用,唐迎樂沒能蹦跳多久,便又委靡了起來,才在房裡陪莫笙打坐一會就開始昏昏欲睡,坐也坐不直,只想躺著耍廢。

  莫笙運完幾個周天,抹掉額上的毛汗,見他已經歪著頭快倒在地板上,便趕緊將人扶住,「回床上睡吧。」

  「唔。」唐迎樂意識正模糊,便毫無防備地與莫笙一同倒在床上。他蹭了蹭軟綿綿的枕頭,往溫暖的懷抱窩過去,就沉沉地閉上眼。

  幾秒後,雙眼猛然睜開,對著睡在一旁的男人萬分震驚。

  就這樣?

  第一次同床共枕就這樣?

  一對才度過劫難的小情侶上了床,難道不該是先一番摟摟抱抱、親親哄哄,然後幫忙互舔傷口,舔完傷口再順便舔點別的什麼嗎?

  可是看看他們在做什麼?

  蓋棉被,純睡覺!

  說好的小黃文呢?

  難道沒有鬼畜情節作者就設計不出個什麼屁來了嗎?

  儘管他還有點「自己不是鍾正」的心結在,但不等於莫笙就能不做點什麼啊,身為一部跳崖都能打炮的耽美文主角攻,有男朋友在懷,怎麼還能睡得這麼心如止水?就算是受傷了,但又沒傷到……

  慢著!

  他臉色一變。

  昨晚打架,應該沒有打到不該打的地方吧?

  「又在亂想什麼?」

  失笑的低啞嗓音拂過耳膜,亂入顱內逐漸細節化的翩翩浮想,唐迎樂不由目光一凜,脫口就說:「在想你的ㄐ(注音:發音同雞)……」

  莫笙瞳孔一震,「什麼?」

  「……你的根基。」恨自己口腦太協調,唐迎樂努力Hold住差點從眼眶噴出的腦中黃水,硬著頭皮凹下去,「馬老師說傀儡術有損根基,我擔心你。」

  莫笙神情古怪地瞧向他的頭頂,嘴角似勾非勾,而後斂起略為失控的臉皮,低咳道:「我沒事,倒是你,天眼的情況如何?還有沒有失控?」

  被這麼一問,唐迎樂才意識到自己漏掉了什麼,「好像比較穩定了?今天都還沒看到那些線……啊,說到這。」

  他想起昨晚的發現,「我昨晚天眼失控時,看見我們兩個之間也連著一條線,那條線很特別,會發光,不知道是什麼。」

  「連著線?會發光?」莫笙訝異地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唐迎樂本來也沒期望能得到解答,應了一聲就把這事放到一邊,卻見莫笙似乎有些落寞,便問:「你怎麼啦?」

  莫笙搖了搖頭,目光往下,落在唐迎樂被衣領半掩的脖子。一夜過去,原先的掐痕變得更深了,彷彿是滲入肌膚裡的濃墨,怎樣也擦不去。他抬手想去輕撫那痕跡,卻在指尖即將碰觸的那一刻,輕顫地收回。

  唐迎樂見他又悶著心事,便在棉被裡輕踢一腳,死纏爛打地追問:「怎麼了?」

  眼底的霧氣略散,莫笙無奈地揚起唇角,順勢將那隻調皮的腳丫子勾進自己的小腿間,低聲說:「我只是在想,從小我就讀書特別好,修行上也頗具天賦,師父一直誇我是可造之材,下山後,我以為自己學有所成,即便不是頂尖的佼佼者,也應當沒有能難倒我的地方,但誰知道……」

  他苦笑了下,「別說替我哥報仇,我連你都保護不了,甚至也沒能幫你解決問題,我……」

  自暴自棄的話語被突如其來的吻堵住。

  唐迎樂揪住莫笙的衣領,憑著一股腦的衝動貼上對方的唇,不想再聽見那張嘴又吐出多少令他心疼卻不知如何安慰的話。

  而他也確實成功教莫笙愣住了。

  但衝動過後,便是一片空白,唐迎樂閉著眼,緊張得在心裡各種靠夭,並拼命翻閱顱內小黃文,試圖找出所有霸氣堵嘴的後續發展一二三。

  比如:是應該要效法這一段——「輕輕張開柔嫩的唇瓣,用丁香小舌輕舔對方如火焰般炙熱的唇,發出被燙到卻又不捨離去的驚顫嚶嚀」呢?

  還是——「張開如小兔子般純真又羞怯的水潤雙眼,因一個無措的下意識舉動,輕輕咬了口貝齒,在對方的唇瓣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呢?

  或是奔放一點,選擇這一段——「撬開對方的唇齒,霸道的火舌直驅而入,如烈火燎原般掠奪吞噬一切,然後邪魅一笑說……」

  喔不對,拿錯了,這是鬼畜笙的劇本。

  他迅速翻過這一頁,正要再找出屬於鍾正的版本時,就感覺腰部一緊,一陣天旋地轉後,就被壓在身下。他驚慌地睜開眼,對上莫笙盛滿柔情的眼眸,雜亂喧囂的腦海便瞬間靜止,什麼顏色、什麼攻略、什麼劇情……全被一掃而空,只剩下眼前與他緊緊相貼的人。

  不是原文裡那個只懂得掠奪侵犯的紙片人,也不是跟穿越任務掛勾的NPC,而是真真實實、會哭、會笑、會自責,也勇於擔起一切的莫笙。

  是——此時此刻,只屬於他的莫笙。

  一個心念,透視天眼遂悄然啟動。

  唐迎樂望著對方褪去外貌的靈魂本相,不由揚起嘴角,雙手也環上莫笙的脖子。他再次閉上眼,於兩人相融的氣息中,逐漸將吻加深。

  *  *  *  *

  為了避免連續翹班引來鍾老爹的雷霆怒火,在休養一天後,唐迎樂用臨時在屈臣氏買的遮瑕膏遮住淤痕,就懷著滿腹惆悵踏入辦公室。

  老張昨晚加班,正左手一杯枸杞紅棗水,右手一杯大冰咖,雙管齊下,勉強撐住搖搖欲爆的肝,並在打了一個極度毀容的呵欠後,朝他丟來一句問候,「便秘喔?」

  唐迎樂正要坐下的屁股一頓,就沉重地搖了搖頭。

  身為一個魂穿耽美小說的小零,便秘和痔瘡都是不可能的存在!

  「那幹嘛一臉鬱卒?」老張上下打量,最後停留在不可言說之處。

  唐迎樂略嬌羞地扭了下腰,擋住對方的視線,「那邊也沒問題。」

  經昨天的「實驗」證明,他「五」肢健全,非常健康。

  「那是哪裡有問題?」老張又問。

  唐迎樂沉默地看著對方。

  又經昨天的「實驗」證明——哪裡都很有問題!

  原以為劇情剛經歷一個大轉折,莫笙正處於低落期,身為男朋友的他愛撫……安撫對方自當是義不容辭,加上那個吻來得那麼剛好,以至於兩人心有靈犀、慾壑難……呃,是情之所至。

  一切都是那麼地水到渠成!

  午後的夏日溫度節節攀升,他們衣服一件件地脫,褲子一條條地扒,輕柔的薄毯於嬉戲中翻起了層層波浪,逐浪的小蛇靈巧游移,於交纏間留下溼濡的痕跡與嘖嘖水聲,喚醒了沉睡在幽林裡的兩條巨龍,然後……

  咳咳!

  從來只能靠小黃文自擼的他,終於享受到生而為人的第一把他擼與擼他,其突破性的進展簡直堪比魔法師破處,非常值得吃顆小紅蛋。

  然而,大概是世界意志不滿他把好好一部鬼畜獵奇小黃文變成正常向甜文,就在他即將攀上黑皮的巔峰,同時也將要欣賞到男朋友噴發小宇宙無法自拔又充滿色氣的俊臉時——天眼竟然失、控、了!

  只見一條條凌亂的黑線突然於眼前炸開,將世界切得七零八落,莫笙也有如被克蘇魯大魔神附身般,瞬間變成一個有無數觸手的大線團,嚇得他一個抽搐,提前繳械不說,還一個力道沒拿捏住,差點掰斷莫大兄弟……

  總之,兩人現在的心理陰影面積非常大,大到他的腦海不再黃河滔滔,可謂是河清海晏,風平浪靜,而莫笙也顧不得養傷,今天一早就飛奔回天機門,誓要翻遍寶庫裡的所有典藏,找出天眼失控的解決方法。

  當然,以上真相皆不可言。

  唐迎樂環視滿辦公室暴走的線團,不由獨愴然而涕下,對著老張也被切得四分五裂的臉,悲痛道:「馬賽克!這簡直就是馬賽克反擊術!」

  「……」

  什麼馬賽克的反擊老張是有聽沒有懂,只當是有人想偷抓髒髒又羞羞的東西嗨一波卻不幸抓到打碼版的擼蛇悲歌,便擠了個白眼,扔去一疊碎屍案死者二號的解剖報告,讓他醒一醒腦。

  解剖照的醒腦效果非常好,唐迎樂雞皮疙瘩一跳,就一秒進入工作狀態,直到午休時間,才發現今天似乎少了一個聲音。

  他回頭一看,發現小姬的位子是空的,便掏起手機打過去,打算來一場塑膠姊妹花之間充滿關愛的親切問候。

  但誰知,小姬劈頭就是一個震驚體砸過來。

  「不是吧?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上班了?」

  唐迎樂回了一個驚天問號,「為什麼不能?」

  小姬像是被問倒了,竟卡了一下詞才憋出一句話,還是用唱的。

  「菊花殘,滿地傷,你的笑容已泛黃……」

  「……」

  謝謝喔,讓他又想起了「菊沒殘,巨龍傷」的悲劇。

  「你今天怎麼沒上班?」他怒轉話題,直切要害。

  小姬又卡了一下詞,就理直氣壯地大聲說:「老娘來大姨媽啦,痛到懶啪(男性生殖器)都要炸了!」

  唐迎樂:「好……的喔。」

  看來十二年國民教育已經挽救不了他對女性生理構造的常識了。

  為免自己輸了一場問候,還輸掉自己的人生觀,他決定另起話題,讓這通電話變得更有建設性,「魏聞之的事查得如何?」

  這個問題一下,小姬就畫風一轉,開始正經八百地報告起來,還不時丟出幾個一聽就是駭客界的專有名詞,聽得唐迎樂暈頭轉向,但好歹聽出了一個結論。

  關於魏聞之,依舊是查無此人,但疑似是他徒弟的溫少華在登記車牌時填的住址是一間老舊公寓,二十多年來不知換過多少房客,而且有些怪異處,要花點時間追溯,需要耐心等候。

  交談間,小姬那頭的背景依稀響起幾聲貓叫,還有柔聲勸阻貓兒的年輕男音,那嗓音溫潤軟嚅,給人十分舒服的療癒感。

  唐迎樂皺了下眉頭,覺得那聲音似曾相識,卻想不起來在哪聽過。

  談話結束後,他掛斷通訊,就見螢幕有Line的新通知,是莫笙傳來訊息,點開一看,一張照片就跳了出來。

  照片是一面灰色的石牆,牆上刻了一組符紋,或著該說——是以一條橫線相連的兩個符號,看起來就像是充滿藝術氣息的簽名,相當眼熟。

  「『कर्म』」

  莫笙不知用什麼方法將那異語打進聊天視窗,「我查了一下,這是梵文,英文叫Karma,中文翻作『業』,你應該有印象見過。」

  業?

  他愣愣盯著牆上的梵文,注意到梵文的右下角刻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蓮花,便靈機一動,拉出胸口的辟邪玉石,對著天花板的燈光一照,果真在玉石的蓮座底端看見一模一樣的刻紋。

  一個預感猛然閃過,就見莫笙又傳來兩道訊息。

  「你可能需要過來一趟。」

  「我懷疑,這牆後就藏著天眼的祕密。」

***
後記:

  這次的文案真的沒騙人XDDD

  有文友要求莫笙一開車就開到死人,真是神預言,的確差點死人了Aw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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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02.25.2022 / Penana首發:02.17.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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