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神域│桐尤] 籠中鳥 [G]原作衍伸向

周圍的部陣早已通知傳達給各個部隊隊長，副騎士長法那提歐麾下直屬的四旋劍和迪索爾巴德的隊伍負責防衛峽谷正前方的攻勢，艾爾多利耶和里涅爾費賽爾兩個小女孩守位左側的進攻，右側則交給伊迪絲跟涅魯基烏斯，連利和謝達則作為機動隊負責剿滅衝出包圍網的其餘殘黨，而作為總指揮的騎士長貝爾庫利則在人界軍領空的上方隨時準備號令。

若是一般常見的小規模衝突，這樣的配置無疑不是殺雞焉用牛刀，但在東之大門的封印即將損壞的時刻，也不難理解為何會如此大陣仗的配置。

但若是暗黑大軍徹底壓境，這種像紙一樣薄的防線很快地就會被敵人所攻破的。

所有人都只能毫無根據的賭在提出這種瘋狂戰術的桐人身上了。

作為梟首戰術中最為重要的一環，能以多快的速度討伐敵方將領將是這次作戰中最為主要的關鍵，若是他們失敗了，那麼整個人界都只能一起等死，不得不說考慮到這個後果後這個戰術確實是瘋狂地讓人無法確定他是不是還神智清晰。

不論什麼小事都可能影響這個岌岌可危的防線，若是有隱患還是盡早排除掉要好，尤吉歐思考了一會決定還是趁著還未完全開戰前先徹底剷除這份不確定因素要好。

「所以，你們之前曾發生過什麼嘛？」尤吉歐稍稍側過了頭望向身邊湛藍色頭髮的整合騎士。

「什麼？」雷歐明顯沒意識到他想詢問的對象，只是蹙著眉思考著什麼。

「我是在說，你和連利前輩。」這次尤吉歐試著提起了人名，觀察他的反應。

「……他怎麼跟你說的？」雷歐這才回神，他鬆了鬆蹙緊的眉，搭在劍柄上的手指輕輕地敲了敲金屬的末端，接著若有所思地偏過頭，避開了尤吉歐探詢的視線。

「什麼也沒說。」在話音剛落的瞬間，尤吉歐明顯感覺到身邊的人不快的繃緊了臉龐，連忙補上一句「我自己好奇而已，畢竟你們之間的態度怎麼看都不像是沒發生過什麼的樣子。」

「……四旋劍你知道吧？法那提歐閣下的。」雷歐沈默了一會，卻出乎意料地開口了。「我和他包括四旋劍都是同期的見習騎士。」

「別看他那樣子，他當時是我們所有人之中第一個和武器完全同調的優等生。」這確實讓人意外，以連利平時對上雷歐時畏縮的態度來看，不論是誰都會認為同期之中最強也最優秀的大概會是雷歐才對。「而且還是拿到雙翼刃的當下就直接同調了，連練習都不用。」他補充，看起來似乎對這件事印象頗深。

「他大概是最快從見習騎士變成正式騎士的人，很快地就被派了一堆任務去往邊境了。」

「那時候我才知道有才能這種東西，他大概就是那種有才能的傢伙吧。」他平靜地說著，眼神透著一絲絲的欽佩和嚮往。

他似乎能從對方平靜的言語中感知到當時蘊含的情緒，既是對對方的成長感到喜悅的同時又害怕被丟下的不安，他覺得自己或許能夠理解這種心情，既崇拜又覺得必須超越他才能擁有和他一起並肩的資格，他肯定付出了別人難以想像的努力吧？

但很快的雷歐卻話鋒一轉，立刻換上了一張嫌棄又惱怒的神情，開始滔滔不絕地抱怨，「所以平常那傢伙的那種態度才讓人感覺很煩躁啊！被後輩瞧不起的時候還笑得出來！就不能更加堂堂正正的模樣嗎？我這邊可是到現在都沒任何反應喔，說什麼『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麼弄的』『雷歐的話肯定能成為比我更厲害的騎士』一想起來感覺火都上來了。」

他此刻的模樣讓人聯想到炸毛的貓，護食又嫌棄的逗趣模樣讓尤吉歐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他捂著嘴顫抖著雙肩想要掩飾，卻被雷歐瞇著雙眼一眼看穿。

「你笑什麼。」

「沒，我只是覺得，你確實很喜歡他呢。」他揉著眼角的淚痕，既然被看穿他也不再掩飾，大方地露出笑容說道。

「蛤？你還沒睡醒嗎？我剛才說的根本不是這個意思吧！」

「你說的算囉。」他回應到，語尾都帶著笑明顯和說的不是一個意思。

§

剛接近轄區的營地，很快地便看見連利慌慌張張地從帳篷奔出，看他衣衫不整的模樣大概是剛睡醒發現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連衣服都沒換好就立刻衝出來準備去找人，在對上視線的同時他立刻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又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模樣，有些羞澀地搔了搔面頰，轉過身又跑進帳篷內整理衣服。

「你們還好吧？發生什麼了嗎？」他隱約注意到尤吉歐的神色不算很好，從帳篷中探出一顆腦袋關心的慰問道。

「管好你自己就好。」雷歐豪不客氣地回道，如此直白的針對讓連利再度退縮了，他下意識縮了縮肩膀卻沒想到被身邊的尤吉歐下一個動作驚到忘記了膽怯。

尤吉歐毫不猶豫的一技直擊後背的狠拍讓雷歐不受控制的向前踉蹌了兩步。

「好好說話。」尤吉歐帶著些許的笑容望著露出殺人視線瞪過來的雷歐，無所畏懼的回應道。

雷歐瞪了他一眼後收回了視線，他哼了一聲撇開頭去忙別的事，就好像特地去接尤吉歐回來的人不是他一樣。

「抱歉讓你擔心了，我沒事，就只是做了惡夢去散散步而已。」尤吉歐對著露出震驚表情的連利說道，他似乎是接受了這個說法，但顯然對自己的回應又不是特別上心，緩慢的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忙碌著收拾著營地的人的背影，小聲地詢問道。

「你和雷歐發生什麼了嗎？」

「只是閒聊幾句而已，對了他和我說了，他說你是同期的整合騎士中最為優秀的。」尤吉歐笑著回道，他朝著缺乏自信的隊長勾起了鼓勵的笑，想讓他放鬆下戰前緊繃的心緒，卻沒想到換來了對方苦笑地搖頭，和有些黯淡的回應。

「不是的。」

「我根本一點也不優秀，是個如他所說的，徹頭徹尾的膽小鬼。」

「第一次出征的時候，是他救了我的命。」他輕聲的述說道，握緊了手中的雙翼刃，連利望過來的視線帶著深沈又厚重的自責讓尤吉歐暗暗驚心，但他卻又似乎曾經在哪見過同樣的眼神「我欠他一條命。」

「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想被他討厭。」最終綠色頭髮的少年咬了咬嘴唇，垂下腦袋。

「出陣的那天、因為害怕所以……」連利停頓了一會，似乎是需要鼓起勇氣才能說出口，他淺淺的呼吸了一次，卻因為太過緊張而不得要領，在尤吉歐握上他的手時他才一點點冷靜，呼吸的頻率也逐漸放緩「我、我拜託他陪我一起上了前線……….卻沒想到最後拖後腿的卻是我……..」連利垂著腦袋輕聲地吐出當時的經過，顫抖的語氣和蒼白的臉色讓尤吉歐藉著他簡短的話語觸碰到當時的情緒。

無力又懊悔的自責和對當時的自己感到失望的憤怒，他能從對方黯淡的綠色雙眼中感覺出他對自己無止盡的悔恨，尤吉歐總覺得這也是他必須去傾聽和了解的情緒。

那時的我是不是也被這樣的絕望所籠罩，而做了錯誤的選擇呢？

尤吉歐伸出手，輕柔的撫上對方困難的直挺著的背脊，接觸到連利一瞬間他似乎像是終於找到了一點微弱的依靠般，整個人鬆懈了下來，原先還有點吞吐乾澀的語氣也逐漸變得流暢了些許。

「他明明可以丟下我一個人逃走的，可是他卻擋在我前面……」

「我什麼也沒做，身體僵硬的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為了保護我奮戰……」他最後緩慢的蹲下身子，用手臂緊緊地盤住了雙腿，將自己縮成小小一團躲在帳篷的角落，連利將頭埋在雙腿間的縫隙，聲音投過衣物的層層阻隔傳入尤吉歐的耳畔，他為了聽清他的話語也同時蹲低了身子湊近了去聽那模糊失真的真意。

尤吉歐沒有說話，他安靜的聽著連利怯懦的聲線，僅是用手掌覆蓋住了對方發涼的手背，體溫無聲的傳遞讓原先努力著不讓聲線有絲毫動搖的連利終於露出了一絲破綻。

「…………他一定對我很失望吧…」哭腔和鼻音混作一團，他的手正微微顫抖，捏緊了腿側的布料。

「………可無論如何，我都不想被他討厭。」

他沒能成功阻止眼淚地滑落只能盡可能的抿住雙唇維持著最後的自尊，但換氣時的鼻音和哽咽的哭腔卻出賣了他，尤吉歐一言不發地收回手，體貼地給予了對方收拾情緒的空間。

細細碎碎的衣物磨擦聲在安靜的室內顯得格外清晰，他努力地抹去臉上殘留的水漬，用力地呼吸換取新鮮的氧氣，平復著一時的失控，這段時間兩人都未發一語，直到最後等連利短暫的收拾好整個心緒並成功起身時，尤吉歐才開口。

「雖然這麼說有點潛越，但比起在這邊煩惱這些不如直接去問他。」

「……欸」

「真的擔心的話就直接去問吧，你的話他一定會回答的。」

「……我要是敢去問的話也不會是現在這副樣子啊。」

「那麼就讓我給你一個建議吧。」尤吉歐輕柔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溫暖鼓勵的微笑。

「和他說話的時候，看著他的眼睛吧。」

「欸？」連利困惑地抬起頭，他原先以為對方會說出什麼實質的建議，卻意外地給出了一個幾乎只算是常識般的回應，對話時看著對方的眼睛本就是在基礎不過的事為何現在才說這種話呢？

「你，從再次見到面的那天開始，就沒有好好的看著他說話對吧？」 尤吉歐輕輕地拍了拍連利瑟縮的肩膀，他像是總算意識到了什麼似的撐大了雙眼。

自己真的有看著他的眼睛和他說話嗎？

連利的腦中飛快的閃過幾次交談時的畫面，一直以來都因為自責和自我厭惡率先逃避了眼神接觸，這樣躲閃的態度，肯定招來他的不滿吧，腦海中的畫面對方的視線都是聚焦在別人身上，而在朝著自己轉過來的前一瞬自己就率先撇開了視野，自己真的從那次後就一次也沒有和他好好的對視過。

在他看來這樣逃避和退縮的態度，無論有多麼正經十足的理由恐怕都沒辦法讓他不發火吧，畢竟在這之前連基本的禮貌都做不到的人，確實也沒有繼續談的意義。

「……尤吉歐君，謝謝。」連利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似的飛快的跨出了一步，在掀開帳篷的一角前扭過頭來道了聲謝。

「我有事要處理一下，很快就好。」

「請吧。」尤吉歐輕輕地笑了，朝他揮了揮手目送著他猛力掀開布簾。

連利加快了腳步跨出帳篷，朝陽正冉冉升起，正好將眼前和他的距離乾淨利落的區分成二者，雷歐背對著站在光的盡頭，而自己則在陰影側停頓了步伐，連利有些猶豫的垂下視線望著區分著自己和對方的影子，膽怯和自我懷疑再度席捲了他，原先亢奮的情緒在接觸到他挺直得背影後隨著氣溫逐漸一點一滴的流失，顫抖又回到了他的雙腿，現在就想立刻逃走，他捏著恐懼的心臟逐漸跨出步伐。

他想逃跑，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催促他趕緊回頭，但他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害怕，只是因為不想目睹他失望的視線。

所以他選擇了往前走，即使自己每跨出一步心臟都逐漸的縮緊，連換氣和深呼吸都開始失靈，心臟的跳動聲響徹整個身軀，雙手和腿都在輕微發顫，但他仍然憑藉著一點點的勇氣站在了雷歐的身後。

他似乎終於聽見了聲響，不耐煩地回過頭，很快地停下了收拾的動作，他似乎是嘖了一聲，連利清晰地聽見了對方清脆的咋舌聲，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眼撇開了視線。

雷歐瞇著雙眼看著眼前像隻膽怯的小鹿般站在眼前的青年，他敏銳的注意到了對方發紅的眼眶和隨著逐漸接近抖得更加厲害的雙手，這傢伙又哭了嗎？尤吉歐到底跟他說了什麼？雷歐不太愉快的蹙緊了眉，他再次擺出了那副冷漠的表情，朝著綠髮的青年吐出冰冷的嘲諷。

「要是害怕的話還是趕緊回去，這裡可不是愛哭鬼能來的地方。」他說道，不過這次連利在被他豪不客氣的語氣打擊到之前注意到了其他的地方。

「……每次都是讓我回去，那時候也是現在也……」連利輕輕地說道，這次他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和猜測試探著抬起頭，對上那雙冰冷的靛紫色雙眼。

他聽從了尤吉歐的建議，緊緊的盯著他靛紫色的眼，裡面一閃而過的驚訝和掩飾的真心終於被他捕獲，「雷歐是因為擔心我才一直叫我回去的嗎？」

「…………蛤？」原先裝出來的冰冷面具在這突如其來的發言下，裂開了一條縫隙，而連利準確地捉住了這個破綻，裂紋隨著他堅毅的視線越裂越大。

「…………少、少蠢了，誰要擔心你……」這次明顯倒帶著慌亂的語音，更讓連利確信了，他終於能再次看見記憶中對方那幾乎一目瞭然的反應，隔了這麼久沒見，再次相遇的對方帶著冰冷和生人勿近的眼神讓連利害怕的不敢靠近，卻同時無比懷念當初的時光，這次他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的友人耳朵被朝陽染上了深深的紅色，表情扭曲但隱約的能感覺到放鬆和愉快，連利捂著嘴笑了出來。

「你好笨拙喔，雷歐。」

「吵死了，笨蛋連利。」

清脆的笑鬧聲讓原先安靜又壓抑的氣氛稍稍放鬆了不少，桐人剛過來時正好瞧見那樣的光景。

湛藍色頭髮的騎士帶著一點惱怒的表情裝模作樣地捏著翠綠色髮絲的青年的雙頰，前者的動作看似粗魯卻能感覺到他下手時仍然注意著輕重，而後者正哀哀淒淒的討饒，臉上的笑意卻不減半分，尤吉歐站在旁邊臉上掛著放鬆又愉快的笑容看著他們打鬧，時不時還丟出幾句不帶惡意的震撼發言，能從中感覺到他確實是享受著這樣的相處般愉悅的心情。

直到注意到自己的接近，亞麻色頭髮的青年才收起了小小惡作劇的心思，對著自己的方向露出了溫暖的笑容，「早安。」

愛麗絲從桐人的身後探出腦袋，她拋下了剛才開始就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的傢伙，率先走上前，她才不在意那傢伙麻煩的要死的小心思，伸出手擁抱了眼前的少年，對方在她靠近的瞬間就自然地張開了手接住了自己溫柔的擁抱，彼此都是準備上戰場的人，在這難得的開戰前夕比起依依不捨的長篇大論他們選擇了更加坦率的肢體接觸來傳達對彼此的擔心和慰藉。

「沒事的啦，那邊的笨蛋我會幫你好好看著的，尤吉歐要小心點喔。」少女湊在耳邊說著，雙手溫柔的觸碰著亞麻色的碎髮。

「嗯，愛麗絲也是。」少年輕輕回道，稍稍收緊了手臂的力度。

他們慢慢地放開彼此，對著對方露出了笑意，退了幾步拉開了距離。

就像是彼此的家人般，愛麗絲不由得這樣想著，若是能讓自己真正的親人能有個安穩又幸福的人生，那自己就能毫不猶豫的踏上艱苦的戰場，但這份能夠相伴的溫情卻是讓自己能夠徹底放鬆和依賴的避風港，或許他們永遠不會成為正式的家人但她此刻卻覺得這樣就挺好的。

基因決定了長相，但愛則無關血緣。

整合騎士每個人都是孤獨的個體，沒有人能夠更加理解這份孤單與無助既然如此那麼相互依靠又何嘗不可呢？或許不同一般定義上的家人但對愛麗絲來說再也沒人能比尤吉歐更像是自己親人的存在了。

但這也不排除刻意想稍稍刺激一下那邊從剛開始就一直待站在原地的傢伙啦。

愛麗絲偷偷向桐人的方向瞥去，對方的臉色卻出乎意料的平淡，似乎沒因為這樣的挑釁有半分不滿似的，她在心裡自討沒趣的撇撇嘴，想著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動手看看會有什麼反應，卻被桐人一個箭步拉住了尤吉歐的手打斷。

那雙帶著一點陰鬱哀怨的漆黑色雙眼一瞬間就把剛才還故作冷靜的模樣打回原形。

「不好意思，人我先借走一下。」話音才剛落就快步的捉著尤吉歐的手腕迅速的躲入一旁收拾得只剩支架和布幔的帳篷。

「你還真是有夠惡趣味的。」雷歐忍不住說道，這個地方是最後收拾的真是幫了大忙了，他鬆開了原本一直掐緊連利臉頰的手指，對著抱著肚子笑得渾身顫抖又不能發出聲音的金髮少女說道。

「可是，不覺得他們很可愛嗎？讓人忍不住想逗他啊。」愛麗絲艱難地從牙齒的縫隙斷斷續續的擠出完整的話。

「我要走了，那東西就給他們兩個收拾。」

「尤吉歐君，集合時間是十分鐘後喔。」連利揉著被拉扯的有點變形的腮幫子，他口齒不清地朝著被遮掩的帳篷內側喊道，甚至在離去之前貼心的拉了拉有些敞開的門口。

尤吉歐此刻完全沒空去回應外面的隊友貼心的小動作，自己的戀人像個好久沒見到主人的大型犬般死死地抱著自己，腰部被那雙手牢牢的牽制在懷裡，脖頸的後方被手掌制住了後仰或後撤的可能性，炙熱的雙唇快速的貼合上來，熱情又纏綿的纏著自己親吻，雙腿甚至一個箭步變卡住了兩腿間的空隙，緊密的貼合著身形讓尤吉歐徹底喪失了閃躲或拒絕的可能性，他只能回抱住對方的身軀，在背後拍打著規律的節奏，一下一下安撫著對方突如其來的情緒。

唇上傳來的觸感讓大腦為之震盪，他下意識的哼出了幾個顫抖的鼻息，換來對方更加肆無忌憚的吮咬和深吻，尤吉歐只感覺自己好像被桐人徹底鎖死在懷裡似的連動都沒辦法移動，他只能順著交換氣息的空隙悄悄地將雙手纏繞上他的後背，順勢扣住了對方的肩頸安撫似的傳達了不會逃脫的意圖。

剛才被拉扯進來的時候他就多多少少有了這樣的預感，所以等對方真的貼上來索吻的瞬間尤吉歐也沒表現出多少震驚，確實因為戰事的接近兩人也有諸多時日沒有互相親近，但此刻他的反常確實有讓尤吉歐稍感意外，他想了想或許是因為剛才愛麗絲的那個擁抱，不過會讓他焦急躁動成這樣確實是沒想過的。

唇舌熱情地舔過口腔的每個角落，細細地吸吮著發麻的舌根，他的動作雖然有點粗暴卻仍然帶著小心翼翼的溫柔，尤吉歐側過頭配合著對方的動作，好不容易才讓眼前的傢伙稍稍冷靜下來，熱情又纏綿的吻逐漸轉換成細緻又溫柔的吮吸，最後他緩慢的鬆開牽制，退開了距離。

桐人此刻的樣子看上去凌亂不堪，黏膩親吻的後果讓他整張臉都紅潤不少，微微喘著氣息的嘴透著水潤的色澤，眼神介於清醒與迷茫間，尤吉歐逐漸鬆開扣住桐人後背的雙手，轉而去觸碰柔軟的黑色碎髮，露出了些許疑惑的表情。

「⋯⋯我是很高興看到你交到了新朋友⋯」桐人在尤吉歐帶著詢問視線的情況緩緩的說著，將此刻任性的語調藏在唇齒的縫隙，貼在對方的肩頸小聲的呢喃著，腦袋裡播放著剛才看見的畫面，尤吉歐放鬆著和幾個自己沒怎麼見過的面孔説著話，他強行按下內心翻湧著的寂寞，「但我還是會忍不住想，這樣我還是你最好的摯友嗎？」他撒嬌似的咕噥道。

原先以為他是因為愛麗絲的舉動才這般反常的尤吉歐反倒有點措手不及了，他眨巴著眼睛，話語快過思考的直白回應道。

「桐人當然不會是我的摯友啊？」

沒料到尤吉歐卻完全不留餘地的回應，讓桐人沒有絲毫心理準備的捧著自己碎成渣的玻璃心狠狠的卡殼了好一陣子。

他一時間拿不定主意該不該從這個狀況下起身，但又戀戀不捨的不願拉開距離，雙眼慌亂又失焦的到處亂撇，爪子卻緊緊的捉著尤吉歐不鬆手，他慌亂不安的等著尤吉歐可能到來的推拒，閉著雙眼等待著宣判自己罪行的宣告。

沒料到最後等來的卻是如此出乎意料的超大分禮包。

「你不是我的戀人嗎？」

尤吉歐的臉染上了羞澀的紅，他稍稍錯開了視線輕聲細語的回應道，一時間自己的心臟彷彿做了過山車般大起大落，原先被上一句言語打擊到變成碎片的心臟，此刻又因他理所當然的回應再度重新拼湊成閃閃發亮的巨大紅心。

完全贏不過尤吉歐啊。

隔了許久他終於鬆開了這個擁抱，桐人轉而捧起對方的臉，用手指一寸寸的摩擦著百看不膩的五官，尤吉歐或許稱不上是英氣逼人或極具侵略性的帥氣，但那樣柔和的眼角和小巧的鼻樑組合而成的溫軟笑容是自己一直以來令自己為之傾心的容顏。

「好像有一點黑眼圈，你沒睡好嗎？」他細緻的揉過尤吉歐眼角下淡淡的痕跡，蹙了蹙眉發問道。

「只是不習慣而已，你看畢竟我是第一次睡在戶外。」尤吉歐給了他一個安撫性質的笑容，伸出手去捉著他發熱的手心，他隱瞞了些許心思也僅僅是為了讓眼前的容易被情緒影響的傢伙能更加沒有後顧之憂地面對即將到來的戰鬥。

桐人沒說話只是垂下腦袋細膩的親吻著對方淺淺深色的眼窩，似乎是接受了這個說法。

「桐人也要小心點喔，千萬不能勉強自己。」

桐人只是簡短的給個語氣詞全當回應，他再度收緊了手臂，將腦袋擱上他的肩頸處。

而對方也如同理解了他此刻的不安般安靜又沈默地任由桐人的任性舉止。

一時間僅剩下兩人交錯的呼吸。

突然有一瞬間想要什麼也不管直接把他帶走就好，桐人摟著自己珍愛的半身想到，但卻也同時確信這僅僅又是自己偶發性的軟弱而打消念頭。

短暫的道別後兩人都回到了所屬的隊伍，愛麗絲調笑的表情絲毫不減，讓桐人微妙的有些不爽和尷尬，他撇開頭不去看金色短髮的少女捂著嘴露出的微笑。強打起精神面對著正前方蛛網般不斷擴大的裂痕，東大門的天命已經到達極限，這同時也代表兩個國界的戰爭已經正式開打，桐人一手攬過愛麗絲的腰際，不由分說的將人打橫抱住，用著強大的心念緩緩騰空而起。

愛麗絲在一瞬間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桐人側過頭對著露出明顯糾結和帶著隱約的抗拒身姿的愛麗絲，露出了顯而易見的疑惑「怎麼了？」他問到，目前的高度已經超越了能安全落地的極限範圍，愛麗絲要是再更進一步掙扎的話自己很有可能會一個不小心鬆手讓她墜落，他甚至不太清楚為何少女會對原先說好的戰術在這個節點表現出抗拒的姿態，只好開口詢問。

「你這傢伙是不是傻啊？」

被金髮少女以銳利的視線和話語嫌棄的黑衣劍士露出了十足的困惑，不過金髮的整合騎士已經沒再繼續反抗，只是僵硬的身軀仍然沒能很好的放鬆，她全身的肌肉都因抗拒和反彈在細微的施力，順著少女的視線望向攬在腰際的手幾秒，桐人仍然沒能解讀出少女的反常，只能繼續發出疑惑的單音。

「你做這種事也太自然了吧？拜託你稍微有點自覺好嗎？」她氣不打一處來得狠狠嫌棄道，在看見對方仍然擺出一副渾然無覺的態度時，忍不住擔憂的蹙眉，「你該不會在別的地方還有什麼其他的女友或男友吧？」她尖銳的質問道，這次完全是在替自己的弟弟抱不平了，刀一樣的天青色雙眼狠狠的刺向抱著自己的桐人。

「……已經分手了。」桐人撇開了視線，確認完愛麗絲並不是真的要掙扎後他就不甚在意地收回了詢問的目光，將視野轉向面前因天命到達盡頭而碎裂的東大門上。

要愛麗絲完全相信這番話是不可能的，但眼下並不是繼續質問的好時機，她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嘆了口氣同樣望向前方。

「這些，尤吉歐知道嗎？」

熟悉的沈默再次代替了回答，讓愛麗絲忍不住用力按壓住太陽穴，實在是不想在這種時候還要額外操心這種事情，她也只能簡單的建議到。「你的事他都會想知道的，不問只是因為他不確定你會不會想告訴他。」

「 ……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愛麗絲氣鼓鼓的說道，稍稍鬆了鬆僵硬的身體，女孩閉上雙眼，再次睜開時已經帶上了與之前完全不同的認真神色。

桐人思索了片刻，確實如她所說，就像自己也會想要了解尤吉歐的一切一樣，尤吉歐應該也是同樣的吧？但他仍然選擇了將訴說過去的決定權交給自己，肯定不僅僅是因為對這些沒有興趣，不如說要是尤吉歐真的不在乎自己的過去反而會讓自己大受打擊。

「回來後我會好好和他說的，或許會挺長，如果不嫌煩就好了。」桐人露出了淺淡的笑容，溫柔的視線讓愛麗絲也忍不住露出了淺笑。

接著他們同時將手碰觸上劍柄，喊出了武器解放術的術式。

金色的花朵沖天而起，包圍在逐漸漂浮向上升空的兩人身側，周遭的騎士帶著敬意的目光為準備突入前陣的兩人送上祝福，愛麗絲溫柔的笑著望向滿臉擔憂但又無法提出任何反對意見的艾爾多利耶，這位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徒弟總是在身邊，就連自己背叛了教會再次回歸後也仍然沒有提出質疑或反對的聲音，自己不在的時間他肯定也經歷了很多吧，希望接下來自己能完成的任務能讓他身上的重擔多多少少減輕一些吧，和罪人的徒弟相比肯定是英雄的稱號來得更好。

桐人呼喚出了元素，在金色的花朵構成的位置裝填了極為大量的素因，他很清楚這樣做會讓這個區域短時間內失去所有能夠使用的神聖空間力，基本上架空了所有需要使用素因的所有神聖術，治癒術或許能靠著觸媒能勉強支撐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他們同時望向破損正逐步崩落的東大門對面，隱約的能看見對岸的部陣和被黑壓壓的大軍環繞著的遠方的將領。

闇神貝庫達。

這次作戰的第一目標。

桐人瞇起雙眼，在實戰中他已經將心意技的技巧煉製到爐火純青的程度，能夠暫時捨棄一些前置動作也能靠著心意將視野擴展到遠方，但若是由擅長狙擊的某位女孩來做或許會有比自己還要更快就上手也不一定。就在剛才已經透過這樣的方式將大致的部陣收入眼簾，第一目標要是能順利就萬事大吉，但凡事總有例外，所以他準備了第二目標，有可能造成大量傷亡及不安要素的暗黑術師軍團被他設為次要擊破對象，他的獲勝條件極度嚴苛，擊殺闇神貝庫達或是將闇界軍的兵力徹底減少至半數以下。

不論哪邊都是極為難辦的選擇就是了。

「素因爆發」/ 「全軍前進！」

等最後一塊落石徹底落地，發出轟鳴巨響的瞬間，桐人便迅速解放作為推進力而凝聚的素因。兩人立刻向箭矢般飛速突入進闇界軍的腹地，似乎是沒有料到會有這樣魯莽的突襲，原先氣勢洶洶朝著對面衝鋒的先鋒部隊稍稍混亂了一瞬，他們張望著看著婉如流星般從上空疾馳而過的兩人，部隊中的數名猶豫地停下了前進的步伐，很快地便又被指揮前線的將領再度喝令前進。

下方是一片黑壓壓的軍隊，前線的作戰從遙遠的方位傳來，但僅能送來一些紛亂的雜音，速度飛快的兩人很快地便將那些聲音拋在身後，只能從偶爾閃過的光影稍稍判斷出戰線已經正式交接，愛麗絲沒法徹底分神去注意峽谷的戰況，光是用金木犀的劍限制住爆發的素因就讓她耗費了所有的心神，不同於只要聚集並施放神聖術的桐人，自己是這次快速移動中最重要的角色，金木犀的劍只要有絲毫的偏差就會讓飛行的速度與距離大幅偏離原本的位置，最糟的可能是中途墜落，那不僅會讓此次行動化為烏有還會陷入讓兩人動彈不得的困境。

「蒂伊艾耶爾大人！偵測到敵方單位！」

「什麼？！」

「正在飛速靠近！還有十秒左右會和我們相撞！座標位置無法特定！」

一瞬間腦海產生了數種疑問，女性原先掛在嘴邊的從容微笑已然消失，換上一副不可置性的面孔，為何會如此盲目地發動突襲？為何能掌握這樣快速的移動方式？為何會消耗掉如此巨量的空間力卻只來進行這種程度的移動？這些問題瞬間從腦袋中一一冒出後又被掐滅，最終得出的只有一個。

目標是皇帝！在意識到的瞬間性感的女性術士滿臉驚恐地想試圖大聲呼喚卻發現早已為時已晚。

夾帶心念的黑劍已然襲向目標毫無防備的脖頸。

時間幾乎在這一瞬靜止。

桐人這時清晰地看見了對方帶著微笑的面孔。

他沒看見對方開口，卻似乎隱約地聽見了對方說話。

「這可是一步壞棋喔。」

物體撕裂空氣的聲響和劇烈的痛楚幾乎同時從左肩上爆開，使桐人揮劍的姿勢一瞬間露出了破綻，under world 並沒有一般虛擬實境中搭載的疼痛緩和裝置，若是沒有任何準備的人大概會就此因過量的疼痛而蜷縮跪倒在地吧，不過這對身經百戰的黑衣劍士來說也僅僅是讓他露出了一秒的停頓，被鮮血與戰火淬練過無數次的劍技仍然精準又犀利的朝著原先的目標揮去，但即便如此，漆黑的利刃在即將斬斷對方的脖頸前就錯失了目標，只劃破了對方原先佇立的殘影。

「桐人！傷口……」愛麗絲抓緊著桐人的衣擺，她的臉色一瞬間慘白，緊張地伸出手就要施展治癒術，卻被桐人打斷。

「別把視線移開！愛麗絲！」他低吼，雙眼警覺的望著一身黑袍的優雅王者。

鮮血順著指尖滴落在暗色的大地上，桐人狼狽地晃了晃身子，一面警惕得盯著眼前像黑霧般突然後退的貝庫達，一面小心地檢視著受傷的左肩，快速的整理著眼前的情報。

左肩中了箭，傷口很深沒有毒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但很遺憾的左手是暫時動不了了，會受這樣的傷只能用狙擊來解釋了，不然通常情況那種速度下要從目視自己到採取行動，反應時間也太過短暫，但若是狙擊那麼就更糟了，自己的作戰內容早已被他們摸透，若不是人界中有叛徒那就只說明了一件事。

貝庫達是個比自己還要更老謀深算的指揮官。

「嗯，比我聽說的還要更弱一點呢。」男子感嘆了一句，裝模作樣的撓撓下巴，接著露出了冷笑，「他可是把你吹得天花亂墜，我原以為是多麼厲害的傢伙結果也就這樣而已嗎？」

「……他？」桐人敏銳地察覺到對方話語的暗示，瞇起雙眼後退了一步將愛麗絲徹底護在身後「你知道我？」

「喔呀？你還特地幫我把愛麗絲帶來了啊？真是辛苦你了。」完全沒有理會桐人試圖用對話套出情報的回應，貝庫達冰冷的目光掃向被護在身後的金髮女子，他瞇起了眼目光露出了貪婪的渴望，一瞬間將桐人的警戒拉高到頂點。

已經來不及做出更多的判斷了，桐人快速地轉過身用未受傷的右手扛起還沒反應過來的愛麗絲，再次騰空，只可惜他的反應仍然慢了一步，巨大的風壓夾雜著鋒利的劍氣切斷了後撤的路線，帶著張狂的笑容擋在兩人身前的是帶著扭曲笑容和過多的親暱的暗黑騎士。

「喂喂喂喂一句招呼都不打就想走嗎？SAO攻略者的黑衣劍士先生喔？」

那句稱呼讓桐人睜大了雙眼。

那種語氣，那個稱呼，那個讓人頭皮發麻的笑容。

是殺人公會“微笑棺木“的會長——PoH。

§

「愛麗絲只有你也好，趕快準備撤退吧。」桐人的臉色看上去非常陰沉，他將仍在流血的左肩稍稍後撤，眼下的戰況絕對撐得上是糟糕，不只沒有完成最初的目標自己還受了不輕的傷，若是要浪費神聖空間力去治癒傷口，又可能使自己這邊失去機動力的優勢，現在還將對方想要帶走的目標直接帶到戰場上這種糟糕的局面，至少無論如何都要極力避免讓愛麗絲被他們擄走。

而這句話剛落便立刻收到了金髮少女強烈的反對。「開什麼玩笑？我要是真的走了你不就得一個人留在這了嗎？」金木犀的劍是愛麗絲的武器若是此刻離開桐人就得一個人面對上萬的暗界軍隊，這樣的數量差距已經徹底超越了可以用技巧強行翻盤的領域，她當初在聽聞桐人的作戰計劃後立刻要求兩人同行就是為了避免這樣的狀況。

讓他一個人去送死是絕對要避免的。

「總比兩個人都在這裡強。」桐人沉聲打斷，雙眼仍然警惕地盯著對面從容態度的暗黑騎士再次催促道。

「我拒絕，我以自己的名義起誓要把你帶回去的！怎麼能就這樣放你一個人對付他們。」

「……」桐人愣神了片刻而後疲憊地笑了笑，最終將漆黑的長劍橫舉，吸收了周圍的神聖力的夜空之劍泛起了一層薄薄的光幕，將他陰沈的臉色染上點點星光。

愛麗絲果然是耀眼又純粹的人，和自己完全不一樣。

他握緊了手中的劍，眼前出乎預料的情況讓他多多少少感覺到了一抹被命運嘲弄似的惡趣味，本來還想著終於能夠和他一起了結果最終仍然免不了遇上這樣糟糕的局面。

「你比較重要。」

他輕聲開口。

像是終於對著一個一直不肯承認的既定事實放棄似的輕嘆。

「你讓尤吉歐獲得了生存的目標，而我就只是將他壓垮的重擔。」

他說，轉過來的笑容帶著些許的哀傷和更多的羨慕。

夾雜著鮮血的臉龐看上去蒼白又狼狽，但那雙漆黑色雙眼裡的疲憊卻比他身上所受的所有的傷加起來更讓人觸目驚心。

記憶裡的亞麻色頭髮的人影，即便泛著淚光仍直直的望著自己帶著堅毅的面容說出了想要學習劍術前往央都找尋青梅竹馬的話。

和最後他望著自己臉上透露出的恐懼和絕望。

是的他早就清楚，只是仍不肯接受事實罷了，從一開始就沒有比較的可能。

「我真的，非常非常羨慕你。」

桐人啞著聲線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