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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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美宅男夢工場(【番外】畢典之後 10/10 更新)[R](留學生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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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歐巴龍 發表於 2022-7-25 12:5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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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當哀已成往事

  日復一日的校園生活,有時讓人很難察覺生活周遭的變化。當然,偶爾也會有那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巨大的變動。

  「那是什麼東西?」秋停下腳步,盯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校園中庭的雕塑。

  一根不鏽鋼製的粗鐵棒,以大約七十度的斜角聳入天際,上面有男女老少各色人種,排成一排走向鐵棒盡頭。

  我到底看到什麼?眼前的龐然大物太過令人震撼,他一時移不開視線,呆立良久。

  作品本身好不好看是很主觀的事,姑且不論,問題是這麽「現代」的裝置藝術出現在英倫風格的校園中,簡直突兀到了極點。

  自己這個純正理工男都看得出來的事情,難道學校看不出來嗎?到底是誰決定把這玩意放在這裡破壞校容?

  夏將手肘搭在秋的肩膀上,指著雕塑前的說明,「聽說是放假期間有人 donate 的,叫做 Walking to the Sky。」

  有人捐就一定要收嗎?

  「這哪裡像走向天空?明明就看得到盡頭。」秋指著雕塑頂端,崩潰吐嘈:「你你你不覺得那一排人很像旅鼠跳崖嗎?這應該叫『大家排隊去跳樓』吧!」

  室友笑到掛在他身上,顯然十分欣賞他的幽默。「你對,你對……」夏敷衍道,一邊推著他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新學期一開始就這麼刺激,不知還會有什麼更驚人的事件發生。



  今年除夕夜正好遇上週六,這次室友很賞臉地跟著秋去參加台灣學長辦的新年火鍋派對,兩人合力做了一道辣炒年糕帶去加菜。

  到了主辦學長的公寓,剛脫鞋,便有位女性來打招呼。

  「Alan,你是 Alan 對吧。」對方叫他英文名字而不是花名阿蘭,在台灣留學生中很少見,秋覺得對方好像有點眼熟,但完全想不起是哪位,只好傻笑以對。

  女生看出了他的窘迫,笑道:「我是凱莉,Yuna 的學姊,萬聖節去你們家 party 的那個。」

  「哦哦哦!」經對方一提,秋終於想起她是當時喝醉的學姊,「學姊好。」

  「上次真是謝謝你啦,沒想到會在這邊遇見你,我剛剛才在跟朋友說那件事。」凱莉朝另一個方向招招手,等她的三位女性友人過來時,指著秋說:「這就是我剛剛說的好人學弟。」

  咦?莫名其妙就被發卡了?

  「哈囉,我是 Alan,」秋揮手打招呼,又指著身邊的夏,「這是我室友 Owen。」

  「我是 Sara。」「我是 Hannah。」「我是 Emma。」三個學姊好像排練過一樣,輪流自報名字後,異口同聲道:「我們是C大 SHE。」接著自顧自地笑成一團。

  好冷。秋尷尬地陪笑,而夏則是完全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當場呆掉。

  「不要理她們,她們剛剛喝了一點,太 High 了。」凱莉笑道。此時S學姊好像發現什麼,指著秋問:「欸欸欸學弟你就是阿蘭嗎?大學部那個劫妮思少年。」

  誒?啊?被這麼問,秋有點不好意思,又隱隱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此時主辦學長走來,聲音中氣十足,「誒,阿蘭!這你 ABC 室友啊?歡迎歡迎。」他與在場的客人都寒暄了幾句,招呼眾人坐下吃飯。

  主辦人是博士班學生,在C大待得久,交遊廣闊,小小一間公寓招待將近二十人,分成三桌,開了三鍋。

  秋站在一旁,等女生先入席,忽然聽到室友「噗嗤」一聲,他轉頭斜睨室友,只見對方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重複一次:「阿蘭?」

  失策!帶他來之前怎麼沒想到這個?「哎喲,學長帶頭亂叫的,其他台灣人就跟著叫。」

  「哦,台灣人可以跟著叫,got it。」夏一副明白了的樣子,用力點頭,「今天晚上就叫你阿蘭了。」

  「我哪有那樣說!」秋瞪大眼睛,懷疑室友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那我要叫你歐文……可惡,聽起來跟英文沒什麼差嘛。」


  兩人在學姊群旁邊坐下,秋順手將辣炒年糕放在火鍋旁邊。

  「哇,阿蘭,這是你做的嗎?很好吃耶。」

  「好賢慧,可以嫁了。」

  「阿蘭很會做菜,我們全家都靠他吃飯。」

  「等等等等,夏歐文,你這樣講聽起來很奇怪……」

  眾人熱熱鬧鬧吃著火鍋閒聊,E學姊和H學姊提到寒假去紐約玩,在街頭用中文交談,被莫名其妙的瘋子對他們叫囂,要他們說英文,眾人一片譁然。

  「哇,瘋子真的很多,我在城南也遇過。我不給他錢,他就叫我 Go back to your country。」秋將油泡撈起,倒入一個小碗。

  H學姊好奇地轉向席上唯一的美國人,「Owen,在高中亞洲人是不是比較容易被欺負?聽說美國校園暴力很嚴重,是真的嗎?」

  「嗯……在學校裡 bullying 一直都是個問題。大部分被 target 針對的都是 minority... 少數,或是個子比較小的人。」夏解釋道:「我的學校有一半是亞洲人,不算少數,但是個子小的也大多是亞洲人,所以很難說跟種族有沒有關聯。」

  「好過分,長得矮錯了嗎?」身高目測大約一百五的H學姊明顯感同身受,「那遇到這種事怎麼辦啊?」

  夏微笑道:「我自己的經驗,fight back 是最有用的。知道你不好惹,他們就去找別人了。」

  眾人點了點頭,神色頗為認同。

  「不過男生之間還算明著來,」S學姊提出其他觀點,「女生的暴力是精神上的,還不一定能反擊,某方面來說更可怕。」

  「對對對!」其他學姊拚命點頭,「還有那種表面上跟你很好,結果背後捅你的,超賤。」

  正嚼著魚丸的秋,突覺舌頭一痛,「嘶——嘶——」直吸氣冷卻。

  夏將桌上的冰水遞給他,「Are you okay?」

  「還好嗎?」「咬到舌頭了?」「是不是虎牙太利了?」大家七嘴八舌地關心,在確定只是咬到舌頭後,又嘻嘻哈哈地開起玩笑。

  秋搔搔頭,尷尬地笑著。舌頭上的傷口不停隱隱作痛,一頓飯也變得食之無味。


  離開派對去取車途中,秋回想夏所說、關於校園霸凌的經驗,無法不感到在意。

  「Owen,你剛剛說根據你的經驗……」他欲言又止了半天,才提出心中盤據的疑問,「我記得你說過,練身體是為了不被 bully……所以……之前的學校有人欺負你?」

  「嗯,小時候的事了。」夏微笑著指指耳朵,「我跟別人不一樣,本來就容易被 target(針對)。」

  「是像對你指指點點、學你說話?」秋想到小學時候的情景。

  「年紀比較小的時候是那樣。那時剛開始學英文,講得比中文還不清楚,常常被笑。我剛到美國的頭幾年,時間大多花在語言治療和學英文、學手語。」

  夏說得很輕鬆,好像在講別人的事一樣,聽在秋耳裡卻是無比沉重。他有點膽怯、又有點希冀地問:「那之後呢?你現在說話滿清楚的啊。」

  「後來溝通比較沒問題了,但是我也開始上 junior high。Teenagers 更壞,比較惡劣的會動手動腳,甚至搶我的助聽器,所以我爸媽送我去學柔術。」夏聳聳肩,一副這是常態的神情,「那些 bullies 就是這樣,你有能力反抗,他們就不敢動你。再後來我長到 six foot one,就更沒有人想找我麻煩了。」

  秋初次聽說這些事情,傻愣愣地看著好友,一時不知道要表示什麼。他猜自己的表情應該很奇怪,因為夏笑著輕搥了一下他的肩膀,「It's not a big deal.」

  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會,夏才又慢悠悠地開口:「小時候當然難過,現在覺得他們只是不懂,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現在証明我並不比誰差,也並不比誰好,我只需要做好自己就是了。」

  「亂講,你明明比很多人都強!」如果夏都不算強者的話,秋不知道還有誰能算強者了,他從小一路順遂地長大,根本無法想像如果自己處於夏的處境,會變成什麼樣子。

  「你呢?」夏停下腳步,反問道:「你被欺負的時候怎麼解決?」

  「誒?」對方莫名的反問讓秋為之一愣,「我沒被欺負過耶。」除了名字老是被笑以外,但這個不能說。

  夏對秋的回答僅微微一哂,不予置評。秋無暇顧及其他,只覺心中不安的漩渦漸漸擴大。

  腦裡有個聲音不斷提醒,自己也曾經是欺負夏的一員,而且還是最可惡、「超賤」的那種。現在竟還厚著臉皮,若無其事地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騙子。



==
1. 學校雕塑沒圖沒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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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於不能只有我看到系列的等級XD

2. 6呎1吋:約185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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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歐巴龍 發表於 2022-7-27 12:4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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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坦白從寬否

  「你嘛幫幫忙,都那麽久以前的事了誒。」Yuna 的聲音從主臥衛浴傳來。

  秋直挺挺地趴在乾姊床尾,頭垂在床側,眼睛無神地盯著地毯,聲音有氣無力:「顧人怨帶頭叫你男優也很久以前了,你還不是要蹔予伊死。」

  火鍋派對那夜之後,他對夏的事在意得不得了,獨自煩惱了好幾天,終於忍不住找 Yuna 求助,將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全盤托出。

   「哈,所以你問我顧人怨的事是在試探我啊。」Yuna 的聲音從浴室移動到床頭,「看不出來你這麼少女心,小時候你被人排擠都沒在鳥的,這種小事卻記了那麼多年。」

  「又不一樣,那些人只是笨蛋,我是背叛……哇靠!」秋翻了個身,卻看到坐在床頭的乾姊滿臉黑泥,嚇了一大跳,下意識講出小時候看過的電影台詞,「你在臉上大便啊?」

  Yuna 抄起枕頭,直接往他臉上砸下去,「是冰島火山泥!很貴的!」

  哇,連回應都跟電影好像。

  「所以你到底想問什麼?啊?」

  秋抱著枕頭滾了兩圈,又翻成面朝下,臉埋在枕頭中,悶悶地問:「我到底該不該跟他自首啊?」

  Yuna 重重嘆了口氣,「秋大小姐,你是在煩惱要不要告白的高中女生嗎?」

  「什麼啦……」秋抬起頭,一臉哀怨地看著乾姊。

  「好啦,來,我們分析一下。」Yuna 口氣從揶揄轉為認真,「顧人怨那傢伙,化成灰我都認得,但是 Owen 並沒有認出你來,這代表小時候的事,他多半沒放在心上,甚至根本不記得了,只有你一個人在這邊鑽牛角尖。」

  好像有點道理。秋在感到稍微安心的同時,又莫名覺得失落。

  Yuna 繼續道:「在這種情形下,跟他提過去的事,對誰有實際好處?只不過你自己想求一個心安而已。」

  似乎是這樣沒錯。秋愣愣地點點頭。

  「所以囉,你自己選。想自首就自首,拖愈久會愈難開口。」Yuna 雙手一攤,「雖然我個人是覺得沒這個必要啦。」

  咦,問題最後又丟回來了?也對啦……本來就是自己的問題。至少有一點是千真萬確的——拖愈久愈難開口,都已經拖兩年了,光思考要怎麼起頭都覺得尷尬。

  雖說要下定決心,他的想法卻像傅科擺的軌跡一樣,隨著地球自轉變來變去。和室友一起看超級盃美式足球聯賽、為P市球隊的勝利歡呼時,覺得或許 Yuna 說得沒錯,明明現在處得很好,何必提起不愉快的往事。而過幾日之後又覺得,友誼中隱藏著欺瞞,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人並沒有那麼容易轉念,一次的談話並不足以讓他完全停止鑽牛角尖,矛盾的心情反覆之際,真正足以造成友誼破裂的危機卻在措手不及中出現。



◆◇◆



  這學期夏秋兩人修了同一堂程式設計課,也理所當然地同組做專題。

  這門課有些硬,從設計理念到 prototype(程式雛型)都要在期中完成,而期末必須交出完整成品。他們花了很多時間在這堂課的作業上,一週大約有三天晚上在與作業搏鬥,尤其到了 prototype 階段,更是常常一起做通宵。

  「我這邊測過了,可以跟你那邊合起來看看。」這日他們又熬到半夜三點,秋盤腿坐在夏床上,在筆電上飛快打字。

  夏坐在書桌前,把秋寫的功能類別導入自己寫的主程式,可是跑出來的結果不對。秋下床走到夏身邊,上身趴向螢幕,一起研究討論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過了半小時,秋忽然指著一行程式碼,說:「是不是這裡?叫錯參數了。」「Oops,眼花了。」夏把問題改掉,再重新編譯一次。

  「Yes!」程式終於成功運作,兩人一齊歡呼。

  秋開心地盯著螢幕,手伸向滑鼠,恰巧夏也同時做了一樣的行動,秋的手便不偏不倚地覆上夏握著滑鼠的手背。兩人手指相觸那一剎那,他感到有股電流從指尖傳入,電得他心臟漏跳了一拍。

  「啊,對不起。」秋連忙縮手。

  靠!剛剛滑鼠漏電哦?他先是懷疑了一下,隨即發現不對,因為另一名使用者完全沒事的樣子,還正興致昂然地盯著螢幕調整參數。他看著室友的側臉,忽然覺得今天的夏散發著比平時更耀眼的光輝。

  奇怪,夏熠輝本來就這麼帥嗎?

  夏似乎感受到他的視線,轉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秋頓時感覺心臟跳得愈來愈快,簡直像喝了三瓶紅牛一樣。

  「今天先這樣吧,」秋按著心臟,眉頭微蹙,「我有點撐不住,得睡了。」

  夏用平常的語氣、平常的微笑、依平常的習慣挑眉抬下巴,說:「晚安。」

  秋回到房裡,摸了下臉,似乎有些發燙。好奇怪,是哪裡壞掉了?大概最近熬夜熬太多,超頻導致系統過熱。好好睡一覺,明天應該就沒事了吧。


  睡覺有如重開機,各種疑難雜症都可以解。一覺醒來,心律果然正常許多。

  真是的,健康要顧才行啊,考完試還要去 happy 的。他提醒自己,衝刺期中考也不能搞壞身體,要是用功到過勞死就搞笑了。



  他們平安度過期中考週,開心地與朋友一起去紐約春假旅遊。大學生是用時間換取金錢的族群,因此他們選擇不坐飛機,而搭乘長途巴士前往,住宿也是在廣告分類網站 Craigslist 上找的日租套房。

  同行的朋友是一對男女情侶,為了顧及女生的隱私,夏秋兩人主動將房間讓給情侶檔,他們兩個大男生睡客廳的沙發床。

  紐約不愧是世界級的大都會,五光十色令人目不暇給。他們在五天內逛了八間博物館,看了兩齣百老匯音樂劇,走遍曼哈頓上中下城,還跑去任天堂旗艦店朝聖,玩得不亦樂乎。

  旅途最後一晚,半夜窗外連續傳來尖銳的警笛聲,似乎有好幾輛警消車輛駛過樓下。秋從睡夢中被吵醒,聞到一股木質香,迷糊中認出這是室友身上常用的制汗劑香味,只是不知為何,味道比平常還濃。

  又一輛車開著警笛經過,他也更清醒了一點,張開眼睛,透過微弱的光線,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滾到床中央,半張臉埋在室友肩窩,額頭好像抵在對方下巴,還能感覺到對方溫熱的鼻息。

  這下他完全清醒了。

  幸好對方沒有同時被吵醒,兩個大男生睡姿卻像情侶一樣,實在尷尬到不行。

  可是,為什麼並不覺得討厭?

  木質香味縈繞鼻間,不斷從鼻孔鑽入,透過血管滲進四肢百骸。

  他感覺呼吸微促,雙頰發燙,心臟跳得比高橋名人按手把的速度還快,橫膈膜附近有種痠麻的癢意,身體卻像是被定住一樣,一動也動不了。

  怎麼回事?這明明是制汗劑,不是興奮劑吧。



◆◇◆



  「Alan,你沒睡好嗎?」夏把煮好的咖啡放在秋面前。

  「嗯……」秋遲鈍地回應,「昨天晚上被救護車吵醒,就一直睡不著。」

  整句都是實話,僅是隱藏了一些脈絡。

  「我們在裡面也聽到了,」情侶檔在一旁接話,「好多輛車開過去,你們在外面一定更大聲。」

  「那麼嚴重?」夏咬了一口貝果,「希望沒有人死掉。」

  看室友一副狀況外的模樣,秋有點想遷怒,一方面又覺得鬆了口氣。

  無論是警笛聲造成的吊橋效應或是出來旅遊的氣氛讓自己變得怪怪的,反正有睡覺重開機大法,回家後好好睡幾覺,應該就會恢復正常了吧。




==

1. 揪~竟,是因為好在意好在意,結果在意過頭了,還是木頭味讓大木頭開竅了?XD

2. 跟我同年代的,看得出姊弟倆在演哪部電影嗎?(結果沒人想承認)

3. 成年男子在乾姊床上打滾聽起來有點毋通,但如果是秋阿蘭的話好像就很可愛沒關係(?

4. Prototype: 雛型、試作品。先把主要功能做出來看看效果,再根據效果修改成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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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歐巴龍 發表於 2022-7-29 12:0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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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if(crushOnOwenHsia)

  春假結束後,生活並未如秋所預期地回歸正軌,一切都變了調。
  分明是按照平常的方式與夏相處,奈何現在同樣輸入卻會對應不同輸出,好像被切換了某條電路,怎麼重開機都切不回去。那些好麻吉本來就會有的肢體接觸和近距離談話,都成為讓他心跳加速或心口發癢的觸發條件。

  好歹是個二十一世紀青年,沒看過豬走路,也吃過豬肉。他隱隱覺察這些現象所代表的意義,只是不敢、也不願承認。

  不可能,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我們都是男的呀。

  他不明白,明明做的是平常在做的事、見的是每天都見的人,怎麼心動的感覺莫名在某一天某一分某一秒出現,然後漸漸侵蝕佔滿整個大腦,就像感染病毒一樣。更慘的是,沒有防毒軟體可以把這種病毒移除掉。


  怎麼辦?如果他發現的話會不會覺得很噁心?會不會再一次連朋友都沒得做?

  曾經看過一部恐怖漫畫,裡面有句話好像是:「如果有更大的煩惱,現在的煩惱就不是煩惱了。」

  呵呵,好有道理。本來自己就對隱瞞身分的事一直抱持罪惡感,現在更嚴重、更會造成友誼破裂的煩惱來了呢。

  當他回過神來,發現面前的紙上畫了滿滿的流程圖,列了他所有能想到的各種 if 和 then,而在「喜歡」的條件為真的情況下,大部份的流程最後都指向寫著「GG」的長方型格子裡。




  Alan0801 ##秋風秋語求殺人## 說:
  問你們哦....要怎樣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一個人啊@@?

  他在高中死黨的 MSN 群組問了這個問題,群組立刻像把鈉金屬丟進水裡一樣炸開了。

  言午 3冊 3冊 說:
  天!!!啊!!!! 你終於開竅了嗎?

  一家烤肉卍家香 說:
  秋嫂! 秋嫂出現了ㄇ?

  吳阿肥不肥 說:
  喜歡的話 會想天天看到她跟她說話吧

  新化功太郎 說:
  會硬
  光是想到人都會硬 看到人也會硬 碰到人更會硬

  \\Gigi*~*蓉蓉// 說:
  想到那個人就會心跳得很快*^_^*

  菜蟲 說:
  會硬+1 硬不起來不是愛

  言午 3冊 3冊 說:
  ........李聖功蔡崇明你們要不要再低級一點

  一家烤肉卍家香 說:
  這你們女生就不懂ㄌXDD 對男生來說真的就速醬

  吳阿肥不肥 說:
  糾~竟 是命運的安排 還是情感的糾葛
  讓我們秋大動了凡心

  新化功太郎 說:
  一定很正 不然就是奶很大

  \\Gigi*~*蓉蓉// 說:
  對啊對啊!是怎樣的人?


  怎樣的人……

  肩寬腿長,身材健美六塊肌。臉上常掛著淡淡的微笑,隨時都一副從容沉穩、天塌下來也有自信解決的態度,卻會在一些小事上落鏈,讓人放心不下,有夠反差萌。

  早上起床一定要淋浴,就算馬上要去健身房運動也一樣,說這樣頭腦才會清醒。不喜歡吹頭髮,但絕對不會忘記抓瀏海。

  聲音很好聽,溫和又帶點磁性,他打招呼時「Hey」那一聲,讓人聽了心情都會好起來。那樣的聲調講起話來也很有說服力,好像他說的話都有道理。

  頭腦好又比誰都努力,認真專注的時候,彷彿可以看到他背後展開的絕對領域,那樣子特別帥。

  明明志向是幫助身障者,多麼偉大有愛心,但偶爾又會壞心眼捉弄人。

  快打喜歡選肯,鐵拳喜歡選風間仁,劍魂喜歡選齊格飛。

  和他在一起很開心、很愜意、很放鬆,那麼好的一個人,真想和他一直在一起……哇靠我到底在想什麼啦!


  秋雙手快速拍打自己的太陽穴,有點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門,不巧遇到打著赤膊從浴室出來的室友,霎時不知道眼光該放哪裡。明明也不是沒看過,可是那副自己羨慕稱讚過的結實身材,現在好像變得有點……性感?

  「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鈉鎂鋁矽磷硫氯氬鉀鈣……」他下意識在腦中背起元素週期表,藉此趨走糟糕的念頭,故做鎮定地打完招呼,便飛速逃下樓。

  他逃進客廳,啟動 PS2,從《真三4》打到《劍魂III》,又從《劍魂III》打到《鐵拳5》。通常是大考完後,他才需要像這樣連打好幾小時電動來放空,然而現在顯然有更多心煩的事,讓他遊戲一片一片地換。

  打著打著,三島一八、風間仁、馬歇爾・羅這些沒穿上衣的角色,在他眼裡都漸漸變成剛剛從浴室走出來的室友。「幹!」他將手把摔向沙發,衝回房間,把自己裹在棉被裡,抱頭蜷縮。

  會硬。

  幹!都是李聖功!講一些五四三的,這一定是心理暗示……暗示……



  沒過一分鐘,他又掀開棉被跳下床,衝進浴室,打開蓮蓬頭,整個人半躺在浴缸裡,任冷水淋遍全身。

  冷水並不如預期有效,因為他驀地意識到,這是他們共用的衛浴,室友每天都會站在這裡,光著身子……

  腦中浮現室友身影——所有看過的和沒看過的部分,他鬼迷心竅地將手伸進褲腰,握住自己發漲的硬體。

  自信飛揚的微笑……溫柔低沉的嗓音……略帶生硬的語調……

  他加快手上的動作,口裡發出喘息。

  健美的手臂線條……溫暖的木質香味……透過衣服傳過來的體溫……

  「啊……啊……夏熠輝……」

  聲音倏止,一股淡淡的漂白水味鑽入鼻間。

  激情過後,理智逐漸恢復。看著手心裡的白濁黏膩,他心中湧上深深的懊惱。

  我……,真低級。


  快速沖完澡,他絕望地回到房間,呆坐書桌前。水珠不斷從髮梢滴落,流程圖裡的「GG」暈成一片。怎麼辦呢?如果自己真的喜歡夏的話,那好不容易才找回、彌補的友情,豈不又要 GG 了。


  不行,絕對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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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歐巴龍 發表於 2022-7-30 15:0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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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所謂 Gay Panic

  「嗯……阿蘭,你會介意女生年紀比你大嗎?」

  「啊?為什麼要介意?有差嗎?」秋眼睛不離主機,一邊拆螺絲一邊回答道。他是暑假生日,在班上永遠都是年紀最小的,最親的女性家人都是長輩,就連乾姊也比他大兩歲。換句話說,他從小到大接觸的女性年紀幾乎都比他大,這個問題簡直沒頭沒腦。

  凱莉學姊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起身離座,「我去倒杯茶給你。」

  秋把主機板上的電池取下,等了十秒再裝上去。之後再次嘗試開機,成功進入 BIOS,重新設定開機磁碟順序。

  「應該沒問題了。」他轉頭告知學姊,「看起來只是主機板有點秀逗,我剛剛放電讓它 reset 一下就好了。」

  「謝謝!這是上面學長留下來的,我又不懂,沒有你的話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學姊看起來非常開心,想必電腦裡有很多重要的資料。「走,學姊請你吃飯。」

  「啊,這種小事,不用……」秋正要反射性地客套拒絕,想了一想,又改口道:「謝謝學姊。」並欠身行禮。

  凱莉笑出聲來,「你很好玩耶。」



  這陣子秋常常在台灣留學生圈混,憑著一張劫妮思系的臉和有點無厘頭的個性,可說是左右逢緣。他對女生又幾乎是有求必應,今天幫學妹搬家具、明天幫學姊修電腦、後天載同學去採購,於是開始出現他開後宮的傳言……

  但實際上,他只是在做非常不嚴謹的心理學實驗。

  如果自己是因為整天和夏混在一起,才會產生奇怪的感覺,那改跟女生混的話,會不會有一樣的結果?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從這場實驗得到什麼,僅僅靠著本能,覺得若想維持和夏之間的友誼,最好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而這場實驗持續一個多月之後的初步心得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雖然不清楚女生的想法,他覺得自己就是個長得比較帥的工具人罷了。

  和女生相處並非不開心、也不會不自在,把女生逗得花枝亂顫時也很有成就感。可是若說到摸摸小手、親親小臉之類的慾望,確實等於零,更甭說什麼硬不硬的。就連那些想來想去啊、臉紅心跳啊、吃這個也癢吃那個也癢等等的症狀,也一個都沒出現。所以當幾個女生一起來堵人,質問他到底喜歡誰、是不是在亂槍打鳥的時候,他還真答不出來。

  在他正不知如何脫身時,見到夏從校務大樓走出來,遠遠便目擊了這個修羅場。他尚未來得及跟室友打招呼,對方卻直接轉頭往另一個方向走,大概是這邊尷尬氣氛太過強烈,令人退避三舍。

  秋把手放下,嘆了口氣,眼神放空地看向聳立校園中庭的「大家排隊去跳樓」雕塑,突然有股衝動想從雕塑頂端跳下來。

  哈囉,可以讓我插個隊嗎?


  亂七八糟的實驗最後不了了之,徒留笑柄。在校園內遇到台灣學長時,還免不了被嘲笑一番。

  學長甲搖頭道:「阿蘭,真看不出來,恬恬食三碗公。」

  「人渣蘭,」學長乙對他搖搖手指,笑道:「少年人就是容易一時衝洞,小心『鮮血的結末』啊。」

  「也不一定是鮮血的結末,」學長丙接腔:「搞不好是『Nice Boat』。」

  大人冤枉哦!秋覺得莫名躺槍。人渣誠是劈腿加射後不理才獲得人渣稱號,怎麼自己什麼都沒做也變成人渣了?



◆◇◆



  「悠……悠……」秋往前倒在 Yuna 床上,聲音從棉被裡悶悶地傳出來,「到底怎樣才算喜歡一個女生啊?」

  「三不五時就跑來喈耶你,」Yuna 直接一腳踩在秋屁股上,罵道:「你最近不是吃得很開嗎?幹嘛還要問?」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嘛……」不知道要怎樣才會喜歡女生。

  「白痴哦,不知道就是不喜歡,喜歡的話你一定會知道。」Yuna 拿出打火機點燃香氛蠟燭,又踢了乾弟一腳,說:「滾啦!Max 等一下要過來了。」

  重色輕弟!面對愛情,連姊姊也不可靠了。



  秋被趕回房,苦著臉打開專題的程式碼,繼續做自己負責的部分,一邊透過 AIM 和夏討論。這陣子他不敢太常去人家房間,怕自己又有什麼奇怪的想法,或是被發現不自然的反應,因此即使人就在隔壁,也說服自己用 AIM 對聽力不好的夏比較方便。

  話說英文「Gay Panic」這個詞還真是傳神,活了二十年,某天忽然發現自己好像 gay gay 的,教人如何不恐慌呢?

  人跟人之間的相處實在是太複雜,還是寫程式與機器溝通輕鬆。

  至於實驗失敗這件事,他也只能安慰自己,既然讓夏親眼看到他有那麼多「女友候選人」,應該不會對他偶爾失常的態度起什麼疑心,也算達到目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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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吐槽的梗來自《School Da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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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歐巴龍 發表於 2022-7-31 12:4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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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寶貝對不起

  終於又到了學期末,Yuna 在家裡開趴慶祝暑假的到來。一群學業壓力山大的學生,學期間有多操,期末考完就有多瘋。

  秋有一陣子沒參加這類活動,既然需要找點事來分心,他便下樓感受一下當個社交活躍大學生的感覺。

  Yuna 的男友 Max 看到他下樓,很熱情地邀他一起玩 Beer Pong。秋跟著去到車庫,只見車庫已經架好兩張長桌,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正在排杯子、倒啤酒。

  秋看過別人玩 Beer Pong 幾次,大約知道怎麼玩,但是因為不愛啤酒又覺得有衛生疑慮,不曾加入遊戲。他看了一下飲料桌上面的其他酒精飲料,指著之前喝過、很喜歡的草莓氣泡酒,問:「我不喝啤酒,可以用這個代替嗎?」

  「Arbor Mist?我以為這是女生愛喝的?」一個正在倒飲料的白人男性饒有興味地看了他一眼。

  「有問題嗎?」秋回完話才覺得自己有點嗆。這種程度的揶揄通常他不會放在心上,可能是心情不好的關係,人也變得滿身刺。

  「當然可以,」Max 打圓場道:「隨便你想用什麼,不過這個酒精濃度比啤酒高哦。」

  「正合我意。」秋拿起一點五公升的玻璃瓶,在 Yuna「倒太多了啦!」的驚呼聲中,將面前六個紅色免洗杯都斟至半滿。

  他終究是新手,短短二十分鐘內就輸了,在他喝最後一杯時,腳下一個趔趄,才想起今天好像沒吃晚餐。

  一點五公升,酒精濃度百分之六,體重六十六公斤……換算起來血液酒精濃度是……頭好暈,算不出來。

  「白痴,就跟你說倒太多了。」Yuna 在他手中塞了杯水,「進去坐一下吧,多喝點水。」


  他拿著水經過廚房,在客廳沙發坐下。剛剛喝了一公升半的酒,胃實在是漲到喝不下,於是他把水杯放在一旁,先去一趟廁所。剛關上門,他便覺得胃腸翻滾,連忙抱著馬桶狂嘔,才感覺稍微好一點,只不過大部分酒精似乎已經吸收到血液裡了。

  漱過口後,他抬頭看鏡子裡的自己,眼眶微紅,淚光矇矓,不禁傻笑道:「哇靠,有夠娘的。」

  當他回到沙發時,已經覺得頭很昏,天花板和地板好像都在旋轉,只能半躺在椅背上閉起眼睛休息。

  過了一會,他感覺有人在他身邊坐下,用英文問道:「你還好嗎?」他半睜開眼,見是方才倒飲料的那個白人男性,便點點頭,算是回答,同時發現男人右耳戴了個有點顯眼的耳環。

  那人繼續說道:「抱歉,我剛剛不是有意取笑你。」

  「沒關係。」秋聳聳肩。

  那人自我介紹叫 Rick,秋也自報英文名字,頭依然枕著椅背,與對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他覺得眼皮有點重,好像連眨眼的速度都變慢了,但還是禮貌性地看著對方的眼睛,保持微笑。

  聊著聊著,Rick 的手臂搭上秋身後的椅背,讓他有點不自在。

  靠太近了吧。

  這種距離、這種姿勢,在美劇裡都是……

  大概是因為酒精的作用,他未經思考地問出心裡的疑惑:「你在跟我搭訕嗎?」

  「可能吧?」Rick 挑了一下眉,微笑道:「希望我沒有表錯情。無意冒犯,你是……嗎?」

  我是嗎?秋也一樣問著自己。他覺得眼眶發酸,只能勉強微笑著搖頭說:「我不知道。」

  聽到這回答,Rick 靠得更近了,他的嘴唇幾乎貼到秋耳朵上,用氣音低聲道:「或許,我可以幫你釐清。」

  秋皺了皺眉,尚未來得及反應,即見到室友出現在 Rick 身後,手抓著 Rick 的肩膀往後扳,拉開他與自己的距離。

  「他醉了,別打擾他。」夏面色不善地看著 Rick。

  Rick 格開夏的手臂,站起身嗆道:「少管閒事。」

  兩人爭執起來,秋呆呆地看著的眼前真實上演的美劇場景,腦袋自動將吵架的英文內容設定為背景音,播放起自己的小劇場。

  又看到夏熠輝生氣了,第三次。

  第一次,是小學同學說我沒人要;第二次,是流浪漢用種族歧視字眼罵我;第三次……

  意識到三次事件共通性的那瞬間,秋心中好像有什麼潰堤了。

  怎麼辦?他的目光直直地定在夏身上,心想:我好像真的是 gay。



  Yuna 過來查看秋的狀況,卻目睹 Rick 和夏的爭吵現場。「怎麼回事?」

  Rick 指著夏說:「我不知道他有什麼問題。我只是在跟 Alan 講話,他就跑來鬧。」而夏則手口語並用地說:「他在佔 Alan 便宜。」

  「OK,我明白了。」Yuna 做了個手勢教兩人停下,然後指指夏,指指秋,再指指樓上。夏隨即會意,將秋從沙發扶起,而 Yuna 此時對 Rick 伸出一根手指,瞪眼道:「Rick,不行。那是我表弟,你敢!」「欸,是他先勾引我……」「我說不行!」

  夏扶著秋回房,讓他躺下休息,離開時輕輕關上房門。五分鐘後,他又敲了敲門,拿著一瓶水和一瓶可樂進來。

  秋勉強坐起身,「兩罐太多了,喝不下。」

  夏晃了晃可樂,「這個是我的。我本來想下去拿瓶飲料,結果就看到那個人在對你動手動腳。」他把水放在床頭櫃上,繼續道:「多喝水、多跑幾次廁所,才不會 hangover(宿醉)。」說完,便轉身要離開。

  不要走。身體動得比腦子快,秋低著頭,伸手抓住夏的手腕,啞聲道:「夏熠輝,怎麼辦?我好像喜歡你。」

  「嗯?還有事嗎?」夏回過頭來,「很不舒服?」

  秋抬起頭,凝視夏的雙眼,雙唇開合半晌,才冒出一句:

  「對不起。」


  話一出口,他便覺得眼角有溫熱的水滑落。

  原來酒精會讓人情緒低落是真的呀……

  「什麼?」夏有點被嚇到的樣子,似乎以為自己解讀錯誤。

  「對不起。對不起。」

  秋停不下眼淚,一遍又一遍地用手語和口語重複,到最後,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為哪件事道歉。



  對不起,我一直在騙你。

  對不起,我當年不應該假裝聽不懂你說的話。

  對不起,我無法控制地喜歡你。



==
爸爸說美國女孩子不喜歡阿蘭這款的
卻沒預料到兒子很受美國男孩子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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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原作者| 歐巴龍 發表於 2022-8-1 14: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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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姊頭軍師



  「喂,你被 Owen 甩啦?」

  秋差點把嘴裡的牛奶噴出來。他驚慌地轉頭看向乾姊,而 Yuna 嘴裡還嚼著早餐穀片,好像剛剛問的只是「你沒睡好嗎?」這類日常問題。

  「莫烏白講!被他聽到怎麼辦?」吞下牛奶後,秋又急又怒地反駁。

  Yuna 回敬一個「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的表情。

  對哦,他只要不在現場就聽不見。

  「緊張成這樣,所以他還不知道你煞到他哦?」Yuna 用湯匙指著乾弟,「喜歡就去追啊,女人的直覺告訴我你應該有機會。」

  「不是,你,」秋緊張到有些語無倫次,手足無措了一陣,最後放下牛奶,上半身趴在餐桌上,用像狗狗一樣可憐兮兮的表情望著乾姊,問道:「你哪會知?啊你閣哪會知?」兩個「你怎麼知道」問的各是哪個問題不說自明。

  「Gay~dar~」Yuna 先是開玩笑地用手在頭上比了個天線,接著雙手抱胸,看向一邊,有點遲疑又有點尷尬地說:「因為只發生過一次,原本我不打算跟你講……樓上兩間浴室的通風管線是相通的,中間的內牆也只是兩片石膏板,所以多少可以聽到隔壁的聲音。」

  她講得十分委婉,腦袋一條筋的秋完全不明白為什麼她要提到室內裝潢,歪頭做了個疑惑的表情。

  Yuna 輕咳一聲,又給了些提示:「夏熠輝……是 Owen 的中文名字對吧?」

  嗯,對,為什麼這麼問?秋覺得更混亂了。

  浴室、聲音、夏熠輝三者的共通性……這什麼腦筋急轉彎?

  咦?哎?啊?

  他靈光一閃,想起上次在浴室裡叫著夏熠輝的情景。

  欸!!!!!!!


  「不會吧……」他不可置信看向乾姊,並在見到對方那慈愛又帶點同情的假笑後,墜入無盡深淵。

  讓我死了吧!打槍居然被人聽到,而且還是女生,而且還是周悠南!!

  「好了啦,沒關係啦。男生嘛,至少證明你身體健康啊。」Yuna 用腳輕踢抱頭蹲在餐桌下的乾弟,「那麼喜歡人家,就去試試看嘛。」

  「不、行、啦。」秋的聲音從兩膝中間傳出來,「不能讓他知道啦……他一定會覺得我噁心死 gay 砲不理我了啦……」

  「不見得哦,」Yuna 的語氣轉為正經,「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不過在我這個旁觀者眼中,你們好過頭了,我常常覺得你們兩個在搞曖昧。」

  「咦?有、有嗎?」秋抬起頭,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當然有,我跟 Max 都沒你們那麼黏。不過……」Yuna 話鋒一轉:「暑假完回來,就覺得你們之間的氣氛怪怪的,到底發生什麼事?」

  ……所以是真的怪怪的,不是自己單方面心虛啊。



  秋回想喝醉那晚就很想撞牆。趁亂告白不知道給誰聽也就算了,還在暗戀對象面前哭成那樣,直到對方很無言地拿面紙幫擦眼淚時,才驚覺自己有多失態。然而他處理的方式竟是躲進棉被裝作自己不存在,是在 cos 鴕鳥嗎?

  真是糗爆了,還好對方沒再提起過那晚的事,大概只當自己是發酒瘋。

  他們兩人暑假都留下來暑修和做獨立專題。秋自己大多待在實驗室組裝置和寫程式,夏則不知道在忙什麼,每天早出晚歸,在學校和家裡都很少遇到。雖然兩人偶爾見面還是打招呼,秋自己總偷偷覺得尷尬,又不得不亂想暗戀對象是不是在避著他。

  這些煩惱他自然不敢讓任何人知道,與家人視訊通話時,也一如往常報喜不報憂,還說了好幾個笑話安撫因他今年不在家過生日而有點難過的祖母。

  二十歲在台灣已經是完全成年,行事也該成熟點。仔細一想,自己躲著對方是擔心被發現心思後連朋友也做不成,但若一直這樣躲來躲去,豈非和絕交差不了多少。

  盯著好像怎麼都煮不滾的水,他思忖應該主動表現維持友誼的誠意。巧合的是,室友今天居然提早回家,擇日不如撞日,他結結巴巴地問夏要不要搭伙一起吃晚餐,對方很大方地接受並道謝,讓他忐忑的心安定不少。

  晚餐後,室友打開一個紙盒,請他吃杯子蛋糕。他撕著蛋糕底部的烘焙紙,正好奇對方為何忽然想買這個的時候,一句「生日快樂」令他手一抖,蛋糕差點掉到地上。

  當下他的心情可說是五味雜陳。

  幹嘛對我這麼好,這樣我會沒辦法收心的……

  其實對方依然友善相待,應該要知足了,無奈他就是無法控制患得患失的心態。



  秋從餐桌底下慢慢爬出來,又趴回餐桌上,「可是前幾天我找他一起做 project,他叫我去找不說中文的人一組,英文才會進步。這不就是不想跟我一起嗎?」好不容易有人可以商量,他完全無視乾姊的提問,一個勁地提出問題。

  「他也沒說錯啊,這是為你好。你們馬上要開始找 summer internship,英文說不溜怎麼面試?我都應該只跟你說英文來鍛鍊你了。」

  「姊……」秋依然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如果餐桌是床,他大概已經在上面抱著枕頭大滾三圈。

  「好了,只有這種時候才會叫姊。」Yuna 翻著白眼嚥下最後一口早餐,站起來踢了秋的屁股一腳,把髒碗放入洗碗機,回到餐桌邊,搭上秋的肩膀,繼續說道:「看過《末代武士》沒有?我台灣的朋友都說,阿湯哥親那一下太破壞曖昧美感了,但是那就是美國人的思維——佮意就親落去,懂嗎?Owen 是在這裡長大的,所以你想把人家的話,就要用美國人的方法——約出來,親下去。」

  秋聽她講得頭頭是道,依然一臉半信半疑。Yuna 捏了一下他的臉,拿起椅子上的包包,打開車庫內門,「好啦,就這樣。不過最重要的事可別忘了。」

  「什麼?」剛剛已經講那麼多,還有什麼重要的沒講?

  「Use protection。」Yuna 挑了挑眉,一臉八卦,「如果有急用,我床頭櫃裡有。」

  「哭爸哦!」

  這女人真的很A耶,明明手都還沒牽到,她就已經講到那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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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沒計畫要更的,可是今天剛好台灣是8/1,剛好適合貼這章。阿蘭生日快樂~

我愛死這對姊弟的互動了XD 想像如果是情境喜劇,Yuna走進浴室聽到隔壁傳來乾弟嗯嗯啊啊的聲音,她的表情一定很好笑,再聽到他叫的名字,表情一定更好笑。

Use protection:勸導安全性行為的用語,簡單粗暴翻譯就是「要戴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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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原作者| 歐巴龍 發表於 2022-8-4 12: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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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求職大作戰

  不幸中的大幸,學期正式開始之後,秋根本沒有心思煩惱感情問題。

  大三上簡直就是專題地獄,幾乎每堂課都有專題要做,一堆專題也代表一堆小組會議,要在一群人你來我往唇槍舌戰中,同時聽懂三個人說話,還要能搶到發言權實屬不易。每次小組討論完,秋都覺得系統過載,隨時要當機。

  雪上加霜的是,除了學校的課業,他們還要開始申請明年暑期實習的機會。現在才九月,怎麼已經要申請明年六月開始的工作了?這對台灣長大的秋簡直無法想像,光是履歷該怎麼寫就讓他當機好幾次。幸好學校很重視這個,都會特別開講座指導學生如何求職。學長姊甚至是同屆的美國同學也都很願意幫忙弱小無助的留學生。

  「往好的方面想,C大是名校,那些大公司都會自己過來招人,你可以直接跟他們談。」Yuna 用紅筆把履歷上的拼字和文法錯誤標出,丟回給秋,搖頭道:「拜託,Word 都有拼字檢查,還錯那麼多,足見笑呢。我要是 hiring manager,看到有錯字肯定馬上刷掉,寫履歷都不用心,工作怎麼可能認真?」

  「你可以說明在專案負責哪些部分,」夏傳 AIM 訊息提供建議:「還有對程式語言的熟悉程度。你列了一堆用過的語言,但你比較擅長哪些、比較喜歡用哪種語言工作,也是職缺適不適合你的因素。」

  秋傳訊息道謝,一邊想著兩人忙碌到連社團都不怎麼去,即使住在一個屋簷下,只因修的課不完全相同,也沒有一起做專題,就好像沒什麼機會見到面、說到話。但某方面來說,他也慶幸這學期那麼忙,才沒空想東想西想男人。

  Yuna 說得沒錯,C大的就業博覽會放眼望去,幾乎所有叫得出名字的公司都來了,還一副搶人的架式,場面盛大熱烈,所有的人不是在談話,就是排隊等跟人資談話。社交能量不高的秋對這種場面一向是退避三舍,若非這是對自己未來有重大影響的場合,他才不會硬著頭皮踏進去。

  『這裡這麼吵,你沒問題嗎?』他用手語問身邊的夏。

  『別擔心,我有準備。加油。』夏自信如常,拍拍秋的肩膀,便往感興趣的公司攤位移動。

  他們感興趣的領域和公司都不同,自然不可能一起行動。兩人分頭後,秋站在原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先深呼吸幾口,接著用手指在掌心寫了好幾次「人」字吞下去,總之各種聽說可以減緩緊張的方式都用盡了。

  踏出第一步前,他下意識地往夏的方向看去,看到對方排在長長的隊伍中,準備和人資談話。夏似乎感應到他的視線,朝他揚了揚下巴,微笑著比了一句話。

  秋不禁笑出來,回比了一個大拇指。

  『這個時候,只要微笑就可以了。』

  真是實用又有梗的建議,讓他的心情一下放鬆下來。

  「Trust me, you can make it.」他對自已說道,擬定戰略,不急著去排隊,先觀察正在談話的人資和學生之間都在聊些什麼。學校教過,找工作就是 Networking、Networking、Networking,而要 networking 就要學會 small talk。

  ???請說人話好嗎?

  「就是說拓展人脈很重要,要多認識人就要懂得跟初次見面的人閒聊,建立交情。」Yuna 是這樣跟他解釋的,然後又用一種看小可憐的眼光看著他說:「你哦,就盡量吧。Job fair(就業博覽會)來的大多是 recruiter,他們不會跟你講技術,只會跟你介紹公司制度,你只要表現得像個正常人,不失禮就好。」

  可是不講技術能聊什麼啊……?今天天氣好晴朗路上野花香?

  他偷聽完其他人的對話,歸納出大略的 SOP:
  1. 用兒童台主持人那種過於開朗的表情和語氣打招呼、交換名字、握手。
  2. How are you? Good, thank you. How are you?
  3. 人資發名片、介紹公司。
  4. 學生交出履歷、介紹自己,並顯示對公司很有興趣的樣子問很多問題。
  5. 談話間要穿插不著邊際的話題讓雙方笑。

  好吧,除了第五點他應該都能做到。夏都能單槍匹馬殺進去了,沒理由他不行。

  接下來的兩小時,他彷彿開啟自動模式,一間一間公司重複 1 - 4,搞到有種自己是 NPC 的錯覺,總是重複一樣對話,但相對來說,人資可能也有一樣的感覺吧。

  這是一場 NPC 與 NPC 的對決。

  回家後,他馬上倒在床上連睡十二小時。通宵寫程式三天都沒這麼傷腦。

  在那之後,他又照學校所教,寄電子郵件感謝每位與他交談過,並給他名片或連絡方式的人員,順便附上履歷的電子檔。

  再來,就開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接到電話的整人遊戲。

  走在校園時可能會接到電話、上課時可能會接到電話、小組討論到一半時可能會接到電話、坐在馬桶上時也可能會接到電話,讓人精神緊繃。這些通常是人資打來問幾個問題,或是要約電話面試。

  不能用 e-mail 連絡嗎?學生也不是隨時都能接電話呀……

  本來想說已經大三了,一切都應該能處理得很好,實際上每個學期都會增加新副本。秋恨自己不能一人三化,只能將大腦超頻到極限來應付學業和求職的雙重夾攻。

  他幾乎每天都處於這種超頻模式,一轉眼學期便過了一半。

  哇咧,根本想不起做過哪些事……是掉進精神時光屋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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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感情進度依然為零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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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現實到令人心痛(被毆 2022-8-5 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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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liketofuxku + 1 其實還蠻意外(? 上一回:歐齁齁齁齁齁齁 要來互相摩擦摩擦了嗎 這回:欸嘿 社畜才沒有資格煩惱那種東西 (不 是學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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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原作者| 歐巴龍 發表於 2022-8-5 04:4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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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A 亞特蘭大冒險(上)


  被課業和求職壓力車輪戰三個月後,終於有個喘息的機會。

  十一月中旬,秋向週五課堂的教授請假,與社團朋友一同前往亞特蘭大參觀 IAAPA 展覽會。

  IAAPA 是國際主題樂園暨景點協會的簡稱,該機構每年都會在世界各地舉辦商業展,其中以在美國境內舉辦的最為盛大。過往展場大多選在佛羅里達州的奧蘭多,而今年難得辦在P市與奧蘭多中間的亞特蘭大,秋得知此展覽的資訊後,便興起前往見識的念頭。

  展覽本身不算特別貴,學生票價最多一百。頭痛的是,來回機票平時就要三百多,遇到國際展這種大型活動,更是漲到破四百。

  有夠貴,不然用時間換取金錢吧。

  他查詢長途巴士和火車,卻失望地發現,搭車單程都要二十小時以上。自從九一一恐攻之後,美國移民局對留學生的出席要求十分嚴格,他也不想再多請假,於是這條路也行不通。

  他和社團同學 Gary 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對方也對展覽產生極大的興趣,並提出身為台灣人的秋從沒想過的選項。

  「你不是有車嗎?開車過去只要十一個小時,中途撐不住就找間便宜的汽車旅館休息。我們輪流開的話,搞不好只需要停加油、吃飯和廁所,睡覺可以輪流在車上睡。」

  不愧是在大公路主義國家土生土長的青年。雖然十一小時對秋來說怎麼想都不是「只要」,也不得不承認這是最能兼顧經濟和時間的方式了。他們正值說衝就衝的年紀,簡單規劃後,便買好公路地圖、預定當地青年旅館、向教授請假,並在展覽當週週四晚間出發。


  即使他們年輕力壯,連續行駛十一小時也非小菜一碟,不過,當他們見到亞特蘭大會議中心時,全身的痠痛都一掃而空了。

  「請給我一張學生票。」秋將學生證和信用卡交給售票人員,語氣藏不住興奮。

  「歡迎來到亞特蘭大。」售票員看了一眼C大學生證,微笑招呼。將印有姓名的入場證印出,連同學生證和信用卡交還給秋,「憑入場證可以免費參觀對面的水族館,那是本市的必去景點哦。」

  「謝謝!祝你有美好的一天。」秋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將入場證掛在脖子上,走進會場。


  展覽會場分成好幾大區,展示大型遊戲機台、各式販賣機、充氣城堡等等會在遊樂場所出現的設施。他們從展場一隅的餐飲機區域開始逛起,由於展示的商品是機台本身而非機台製作出的產品,廠商展示完機台功能後,便會將產品分送給參觀人士。於是兩位大學生經過展示爆米花車的攤位,獲得免費爆米花;路過韓國爆米餅的攤位,又獲得整包米餅。

  「原來爆米花車一台比 PS3 還便宜。」秋咬了一口比他臉還大的米餅,覺得很香,但沒什麼味道。

  「你會在家擺 PS3 還是爆米花車……誒那是飲料機嗎?」Gary 往前一指,眼睛發亮。

  販賣機區旁邊是大型遊戲機台區,雖說自成一區,實際上只有兩台,或許這類商品在北美市場不大。他們排隊各試玩了幾次,才意猶未盡地往下一個展場走去。

  有吃又有得玩,好像真的在逛遊樂園一樣。

  充氣城堡體積巨大,一區就佔了一整間場館,Gary 踏入這區時簡直像小孩子掉進糖果堆,怎麼都不肯出來。「Alan,我可以在這裡待一整天,如果你想逛其他的就別管我了。」

  「OK,那我們手機聯絡吧。」這些充氣設施對秋來說都差不多,玩了一個滑梯城堡,新鮮感過去之後,便沒太大興趣,於是又往下一個場館前進。

  這一區比較多小攤位,以攤位招牌和展示內容推測,大多是企劃公司和設計公司,在眾多沒見過的名稱中,他看到一個有點眼熟的標誌。

  他一時想不出在哪裡看過這個標誌,但在走近該攤位,見到字型較小的C大校名的時候,立即憶起這是娛樂科技研究所的標誌。

  娛科所攤位正中央擺了一架圓形大機台,靠近走道的兩側各放置一個直立式木架,架上放滿介紹研究所本身和各項學生專案的傳單。攤位一角,有個圓滾滾的機器人站在等腰高的桌台上,身邊圍滿了小朋友。

  秋往機器人走近,詫異地發現,機器人真的在跟小朋友對話。

  「嗨,我是小Q,你叫什麼名字?」機器人對身前的小男孩揮了揮手。

  「我叫 Tony。」小男孩說,「小Q你是從哪裡來的?」

  「我是從P市的C大來的,我有好多爸爸媽媽。你是跟爸爸媽媽一起來的嗎,Tony?」

  「我跟爸爸一起來。」小男孩指著一旁的爸爸。

  「嗨,Tony 的爸爸。」機器人轉向小男孩的爸爸,打了聲招呼,「帽子不錯。」

  小孩的爸爸摸了一下頭上的帽子,笑著謝過。

  「小Q小Q……」其餘的小朋友都爭先恐後地想和機器人說話,這景象看起來很可愛,也頗令人頭痛。

  機器人頭部似乎有經過特別設計,可以透過眼型、眼睛 LED 的顏色,還有頭側兩根天線的角度來表現情緒。平常狀態眼睛是正圓形,天線往上,天線頂端的圓球和眼睛的 LED 燈是綠色;生氣時天線像貓耳朵一樣往後,眼睛上半會出現往外斜的板子,呈現兇惡的眼型,燈也變成紅色;悲傷時天線會垂成八字,模擬眼瞼的板子也往內斜成八字,一臉衰相,燈則變成藍色。

  豐富的表情,加上三頭身的可愛造型,難怪吸引小朋友。

  動作也很流暢,這會不會是和機器人工程所合作的呀?不知道是怎麼操作的。

  秋環視四周,注意到有個帶全罩耳機的人,背對著機器人小Q坐在攤位另一角——恰好夾在傳單架、一根柱子和巨大機台之間。他悄悄移步過去,站到柱子旁邊,見那人拿著一部觸控螢幕裝置,螢幕一角顯示著應該是從小Q身上攝影機捕捉到的現場影像,主畫面顯示的則是小Q的3D模型。那人看著螢幕,一邊透過耳麥與小朋友對話,一邊熟練地用觸控筆拖曳模型的各部位,讓小Q做出相應的情緒和動作。

  靠!這超酷的啦!原來小Q有自己的控制程式。


  這時身旁傳來中文交談聲,他的注意力很自然地被吸引過去。轉頭一看,負責圓型大機台的研究生正在用台灣口音的中文向兩名大概是華語地區來的廠商介紹機台。

  機台主體像個大圓桌,桌緣等距插了四支弧形鋼條,鋼條延伸往上支撐著一個扁圓柱體空間,從下方可以看到裡面有一部投影機。她指著說:「上面投影機本來是設計直接往下投影到桌面,後來改利用鏡子反射,降低了機台整體高度。」

  桌緣在鋼條之間的間隔設了四個圓形輸入裝置,看起來像兩個同心圓,研究生的手搭在外圈上轉了幾下,繼續說:「輸入方式有兩種,外面這個圈圈可以兩邊轉,然後裡面這個圓是用拍的。」她叫出一個選單,「這裡有一些我們學生做的小遊戲可以用來 demo,有貪食蛇、打磚塊、賽車,你們想試哪一個?」

  兩名廠商人員與研究生各站一個玩家位,秋見還有一個玩家位空著,在好奇心驅使之下,默默地移到那個位置,加入遊戲。實際操作體驗的感覺與純聽說明不同,秋一邊轉著轉盤控制貪食蛇的前進方向,一邊想這個轉盤加按鈕的配置好像跟某牌 MP3 隨身聽有些雷同。

  廠商離開之前遞了名片,歡迎研究生回台灣時去他們公司參觀,研究生與他們告別後,轉向秋,用英文打招呼。

  「啊,我、我也是台灣來的,也是C大的,大學部。」秋用中文回應。

  「誒——」對方顯得略為驚訝,也改用中文,「大學部有台灣人哦?」

  「嘿啊,我也不知道娛科所有台灣人。」

  「哈哈哈,我們系館不在主校區,所以都是邊緣人。」

  兩人相對傻笑一陣,學姊問道:「怎麼會想到來看展?來一趟不便宜吧。」

  「還好,我和朋友輪流開車來的。我很喜歡大型機台,聽說有這個展就想來見識見識,沒想到娛科所有來擺攤,這個機台是學姊做的嗎?」

  「沒有沒有,沒那麼厲害。」學姊連連搖手,「我只是個顧攤的,這學期我的 project 是 LBE,所以來參展的事情由我們組負責。」

  「LBE 是什麼?」

  學姊忽然切換成字正腔圓的流利英文:「LBE,全稱適地性娛樂,泛指需要在特定地點實體安裝的娛樂。」說完,又切換回中文,「剛剛那句我這學期已經講了幾百遍,超順的有沒有?要我用中文反而不知道怎麼解釋了。」

  「有誒。」秋傻笑點頭,又問:「你們是一個學期做一個 project 嗎?」

  「差不多,有少數會接下去做擴充,但是一個學期一定要做到完成階段。」學姊接著說明,娛科所學生從研一下開始,每學期只做一個專案、修一門選修課。專案可由學生提案或客戶提案,每個期末所上都會鼓勵學生提出企劃,若獲核准通過,便可成為下學期的專案,因此許多學生會與志同道合的同窗組隊提案,例如機器人小Q當年就是由修過機器人學程的學長姊提案。學生提案的智財權在學生團隊手上,有些學長姊在畢業後甚至直接創業,繼續開發擴大專案規模。

  「那 client pitched project 是像產學合作那樣嗎?」

  「類似吧,就是 client 來跟所上接觸,提出需求,老師評估可以接的話,就跟他們簽約,收一筆捐款,交給我們來做。像我的組來參展只是順便,另外還同時有五個 client project 在進行,其中兩個是要我們幫忙企劃展覽,剩下的只是維持關係,可能下學期或明年才會真的有東西做。」學姊好像打開了話匣子一樣愈說愈詳細,「所以我們一邊交學費,一邊幫所上賺錢哈哈哈。」

  秋邊聽邊點頭,又愈想愈不對勁,「可是……如果達不到他們的要求怎麼辦?」

  「要求是可以溝通的,這也是一種學習,因為以後出社會遇到的客戶只會更機車。」學姊是微笑著講的,但隱隱含著一股怨念,「再來,因為我們是教育機構,客戶給的錢名義上是捐款,不保證成品,所以他們不滿意成果也不能把錢收回去。」

  學姊提了一個例子,數年前某博物館來委託介紹古文明的遊戲,當時學生團隊選用免費引擎來製作,結果期中發表時,客戶非常不滿意,因為他們所想像的是家用遊戲主機品質、遊玩時數十小時的遊戲。

  「十小時!」身為資深電玩宅,可不能保持沉默,「那要多少人力和開發成本啊?一個學期怎麼可能?」

  學姊兩手一攤,「沒錯,你很有 sense,但是他們是博物館,不是遊戲公司,所以不知道這是不切實際的要求。聽說兩邊鬧得很不愉快,還出動指導老師跟對方溝通,最後那組照原本計畫把遊戲做完交給 client,他們要不要用就是他們的事了。」

  秋聽得一愣一愣地,他自己在做專題時只面對過教授,的確有些教授要求特別嚴格,但都在合理範圍中,學姊說這什麼鬼故事!

  「但是這算特例啦,」學姊可能察覺嚇到小學弟了,馬上補救,「畢竟會來找我們的就是請不起商業團隊,大部分還是覺得我們很划算。耐操、好擋、拚第一!」

  學姊將他帶到傳單架前,概略介紹目前所上目前正在進行的專案,並建議他若真的對娛科所有興趣的話,可以考慮大四時先修研一上必修的「虛擬世界」課。

  「啊,我知道那個,」秋拳頭敲掌,「去年我有看你們期末發表,我好喜歡那個小旅鼠。」

  「嘿嘿,我的組做的。」學姊比了個大拇指,很得意的樣子,「來修課,好好表現,讓教授認識你,基本上就已經一腳踏入娛科所了。明年考慮考慮。」

  逛到這攤可說是收穫頗豐,秋謝過學姊,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又回到充氣城堡區找 Gary 會合。



==

感情線依然沒有進展,阿蘭還跟別人跑了(誤)

這不是C大娛科所招生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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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原作者| 歐巴龍 發表於 2022-8-6 07:5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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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B 亞特蘭大冒險(下)

先前在食物販賣機區得到的零食終究無法當正餐,秋和 Gary 便在附近找了個熱狗攤解決午餐。
  「我跟你說,那邊娛科所的攤位超酷的,你一定要去看看那個機器人。」

  秋帶著 Gary 回到娛科所攤位時,顧攤的換了一批人。可能因為還是用餐時間的關係,逛展的人潮較少,也沒見到小朋友,剛好讓他們有機會跟小Q互動。即使知道原理,看機器人能做哪些動作和表情也挺有趣的。兩個大學生和實際上是研究生的小Q一起耍寶到一半,早上的小男孩又回來很熱情地趴到小Q面前的桌上。

  「你好,我是小Q,你叫什麼名字?」小Q做出標準打招呼的動作。

  小男孩愣了一下,有點難過的樣子,「小Q,你不認得我了嗎?」

  「嗯……不好意思,我今天見到太多人了……」

  Tony,他叫 Tony。秋在心中吶喊著,往幕後操作者的角落看過去,發現操作者不是先前那位,難怪認不得小男孩。他拿出手機,打上小男孩的名字,快步走到操作者身邊,秀給對方看。

  「Tony!」操作者反應也快,用表情道謝後立即編了個藉口,「真是抱歉,我媽媽說我這次回家該上機油了,不然腦袋常常秀逗。」

  聽到小Q認出自己,小男孩又開心地笑起來,繼續說著童言童語,漸漸旁邊又開始聚集小朋友,天真地與小Q聊天說笑。

  「哎呀,我快要沒電了,大家等我充完電,明天再來找我好不好?」小Q的幕後操作員深黯哄小孩之道,小朋友們開心地對小Q揮手說掰掰,跟著父母離開,自始至終,沒有人注意這個不起眼的角落。

  操作員將小Q切換至休眠模式,拿下耳麥,喝了幾口水,轉頭主動和呆愣著不知該從何開啟對話的秋打了個招呼,謝謝他方才幫忙解圍。

  「你好,我叫 Alan,C大大學部資訊系的。」對方既然起了頭,回話容易多了,「小Q的操作介面真是太酷了,開發多久了呀?」

  對方十分擅長談話,滔滔不絕地介紹起小Q的歷史。原來小Q是三年前開始的專案,經歷兩屆畢業生之手,目前團隊依然在持續開發軟硬體功能。在展場上,它不只是個吉祥物,更是娛科所學生實力的展示。

  與秋對話的人員自稱是娛科所一年級的學生,大學主修戲劇。雖然對技術一竅不通,但靠著即興演出的功力和口才,把小Q的魅力生動地展現出來,對呈現專案成果也是不可或缺的。

  「娛科所的主旨就是學習與不同背景的人一起工作,團隊的每個人都一樣重要,成敗也都是整個團隊共享。」

  好熱血的主旨。秋拚命點頭,眼睛發光地說:「我可能會申請娛科所。」

  「加油囉。」對方拿起座位上的背包,「我剛剛連續講了一小時,該去休息了。很高興認識你。」

  秋和 Gary 一直逛到閉館前才離開場館,通宵開車的疲累感襲來,讓他們直衝青年旅館洗洗睡,連晚餐都省了。



◆◇◆



  隔日,秋依照展場售票人員的建議,踏入水族館。

  雖然位於內陸,才開幕一年的喬治亞水族館是世界最大的水族館。館內不僅展示海洋生物,也有許多寓教於樂的互動設施,秋興致勃勃地一樣樣觀察,並拍照做紀錄。

  企鵝區設計了一條玻璃隧道,游客爬到中間時會有讓人站起的空間,站起之後,便可透過玻璃罩,近距離與企鵝面對面。這個設施十分受歡迎,隧道排滿等著看企鵝的大人小孩,因此他只看了幾秒鐘,便將位置讓給下一位。

  逛著逛著,眼前出現一個巨大圓柱狀的魚缸,裡面是滿滿的鯖魚,順著玻璃壁洄游。

  這應該是特別為洄游魚類習性設計的吧,真用心。

  他看魚群都順著同一個方向游,好有趣,便停留了一會,直到他懷念起鹽烤鯖魚定食,覺得失禮,才離開前往下一區。

  該水族館的鎮館之寶是鯨鯊,鯨鯊展場旁有一條走道,介紹館內鯨鯊的來歷。秋驚喜地發現,牠們竟和自己是同鄉。由於大西洋的鯨鯊體型普遍巨大,不適合放在水族館內,館方便往太平洋尋求貨源,最後從台灣購得兩條鯨鯊,並委託國際快遞公司空運來此。艱鉅的運送過程也化為圖片和文字紀錄,展示在走道的彩繪牆上。

  好險好險,雖然被賣至遙遠異鄉,總比變成豆腐鯊好。

  展場內燈光昏暗,巨大的玻璃牆像是個大螢幕,又像是劇場,播放著名為「深藍世界」、沒有結局的節目。一旁的標示說明面對遊客的這面玻璃是日本製造,為了抵擋水壓,厚達一公尺。

  館內燈光昏暗,播放著沉靜的音樂,秋找了個位子坐下,看著玻璃牆後自在悠游的魚群,感覺心情也跟著平靜下來。今年發生好多好多事,總覺得已經許久沒有感受這樣的祥和安寧的心境了。

  鬼蝠魟有如展翼翱翔一般,由池底直游向上。不知名的黃色小魚和藍色小魚各自成群,集體同步行動,令人聯想小學運動會的大會舞。

  鯨鯊緩緩從這頭游到那頭,有幾條小魚游在鯨鯊前方,保持固定距離,看起來就像是在為老大開路。

  他沉浸在平和的氣氛中,心底忽然湧起一個念頭——不曉得他喜不喜歡看這個,如果他也一起來就好了。

  這樣的想法僅出現一瞬,隨即又感到可笑。分明是自己害怕面對對方,才沒有邀人家一起來,現在又在這邊多愁善感什麼?少假了。

  自從意識到喜歡那個人之後,秋總覺得自己變得好奇怪,教人不禁懷疑早在九歲的時候,夏就在他的心裡植入了木馬,上傳一種不定期發作、名為「愧疚」的病毒,而現在又透過那個後門,傳給他更多、更複雜、他自己都理不清的感受。

  秋吁了口氣,拿起手機,對著玻璃牆拍了張照片,傳給那個他不敢邀請同行、此刻卻有點希望能在這裡一起看鯨鯊的人,然後便凝望著眼前的深藍世界出神。

  你們幾歲的時候過來的啊?在這邊過得好不好?想家嗎?有沒有被欺負?被欺負的話一定要反擊哦。Fight back,知道嗎?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掏出來查看,見是夏的簡訊回覆:「你本來想傳什麼圖片給我?」

  什麼意思?

  他皺起眉頭,翻到上一則簡訊,看到自己傳過去的只有 <IMG87.jpg> 這個檔名,登時想起自己的手機方案不含上網,無法傳送圖片訊息。

  秋拍了自己的額頭一掌,在手機打「水族館,台灣來的鯨鯊」,回傳過去後,鼓起雙頰吐了口氣。

  我怎麼老在他面前耍白痴啊……

  回完簡訊,看清手機上的時間,他才驚覺自己在這裡一坐便坐了一個多小時。眼前的畫面太療癒,令人放鬆,以致他完全沒有感受到時間的流逝。

  難怪有句廣告詞是「鯨鯊吸引力,凡人無法擋」。


==
過了十幾年我終於能把這無聊的諧音梗講給所有人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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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原作者| 歐巴龍 發表於 2022-8-7 05: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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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 美國人那套


  菜蟲 說:
  這啥?

  Alan0801 ##秋風秋語求殺人## 說:
  亞特蘭大水族館的鯨鯊 是從台灣運過去的

  新化功太郎 說:
  給我們看這個幹嘛?我們要看的是秋嫂

  Alan0801 ##秋風秋語求殺人## 說:
  ......沒有那種東西



  回到P市後,秋將數位相機裡的照片上傳至網路相簿,分享給親友看。夏對其中一張鯨鯊圖片大為讚賞,甚至問能不能借他設成電腦桌面。在感到自己的攝影技術被肯定的同時,秋也有點後悔。

  早知道他那麼喜歡,應該要揪他一起去的。

  心中矛盾大對決不斷上演的同時,秋姓大學生又回到忙碌的大三生活。

  剩一個月便是期末考週了,中間還卡了感恩節假期,每門課的專題小組都忙著做最後協調,確認組員進度。在好幾個專題需要多工處理的情況下,他三番兩次急著每個專題都趕一點進度,然後發現每件都做不順。

  實際體會到欲速則不達的道理後,他終於強迫自己靜下心,先專注做一個專題,等做到一定進度後,再處理下一個,如此效率反而顯著提升。

  確定了自己進度超前,他放心地將筆電收入背包,和乾姊回去過感恩節。


  「小語這馬大三矣,真辛苦乎?(小語現在大三了,很辛苦吧?)」周母看著狼吞虎嚥的乾兒子,又多舀了一勺薯泥給他。

  秋點點頭,懷著感恩的心,繼續努力補回燃燒一整學期的腦力。

  「少年人會拚真好,但是身體嘛愛顧。」周父提醒道。

  「我知,多謝阿伯阿姆。」秋停下咀嚼,含糊不清地回應。

  「今年 Christmas 你家己佇厝愛注意,知無?(今年聖誕節你自己在家要注意,知道嗎?)」周母叮嚀道。今年聖誕節周家安排了加勒比海家族旅行,而秋考量申請實習的公司有可能在寒假期間聯絡,決定哪都不去,留在P市過個醉生夢死、電動打通海的假期。

  「放心啦,阿姆。我攏二十歲矣。(放心啦伯母,我都二十歲了。)」


  晚上長輩坐在客廳看電視,晚輩窩在書房打牌。趁長輩不在場,Yuna 終於逮到機會盡情八卦。

  「喂,所以你跟 Owen 現在到底怎樣?」

  「什麼怎樣?」秋無辜地看著乾姊。

  Yuna 嘆了口氣,「你打算就這樣了嗎?」

  「不然還能怎樣?」秋捨掉一對牌,「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啊……至少還能當朋友。」

  Yuna 輕踢了他一腳,「哪天他去跟別人 date 你就不要哭。」

  「誒,說實在的,」聽到關鍵字,秋放下滿手牌,認真提問,「我搞不懂美國人那一套。」

  「哪一套?」

  「什麼約出來親下去的,」秋著歪頭思考,「還有,台灣不都是先在一起了,才去約會?怎麼這邊到處跟人 date 來 date 去的?太博愛了吧。」

  Yuna 用手指輕戳下巴,「 嗯……date 用在很多地方,意思又都不大一樣,很容易搞混吼?」

  秋拚命點頭,知我者悠悠也。

  「總之咧,不一定要男女朋友才能 go on a date。」Yuna 拿撲克牌的J、Q、K說明道,「你可以把它當作是互相認識、看對彼此有沒有興趣的階段。所以在這個階段,Q可以今天跟J出去,明天跟K出去。J跟K也可以跟別人 date。」

  「不是男女朋友,那兩個人出去跟朋友 hang out 有什麼不同啊?」秋的腦袋依然轉不過來,「人家揪你看電影,你怎麼知道這是 date 還是 hang out?」他跟夏一天到晚單獨出去,這又算什麼?

  「嗯……」Yuna 一臉似笑非笑,「憑感覺?」

  「啊?講啥潲?」這種事居然可以沒有明確定義?秋震驚得臉都歪了。

  「一般來說很少會嗆明這是個 date 啦……至少我自己的經驗是這樣。所以如果對人家有興趣,就當是 date,沒有興趣就當是 hang out 囉。」

  秋覺得自己真的搞不懂美國人那一套。

  「那你們要怎麼確定在一起?像電影那樣不用告白就直接親下去哦?」

  「秋小語,這個年代就算上了床也不一定代表『在一起』。」Yuna 憐愛地拍拍乾弟的頭,「如果Q跟K覺得兩個人在一起時感覺不錯的話,就會討論要不要 make it exclusive,就是說兩個人都不再跟其他人 date,從這個階段開始,才算是男女朋友。所以啊,如果Q跟你說K是她的 date,代表他們還在前一個階段,如果她說K是她的 boyfriend,就代表他們已經 dating exclusively,有在認真交往。」

  一大段話 date 來 date 去,有時是動詞,有時是名詞,秋只覺得更混亂了,對解決自己的煩惱一點幫助都沒有。

  「所以你跟 Max 就是照這個步驟來的嗎?」

  理論的東西太抽象,他想聽聽對方的實作經驗做為參考,沒想到 Yuna 只是對他一吐舌,回了句:「要你管。」

  ???

  原來其中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

「美國人那套」內容取材自研究所同學。某女同學自述要跟一個男的談make it exclusive時,對方在那邊I don't know,於是她就叫他滾了(GJ!)。

不過當年我問怎麼知道是date還是hang out時,男生們一致認同定義的決定權在女方,也沒人跟我說如果兩個都是男方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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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原作者| 歐巴龍 發表於 2022-8-8 07:3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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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D 戀愛遊戲觸發事件



  感恩節後又是兵荒馬亂的兩週,學期就這麼結束了。

  秋的腦袋一下子釋出不少空間,可是空沒多久,又立即被住他隔壁房的那個人佔得滿滿的,讓他無所適從,只好整天躲在房間裡思考人生。


  身為一名不太需要擔心經濟問題的大學生,能令他煩躁到坐立難安的事情並不多,而排名前三的是——

  第三名:看到沒有整理好的線材。包含但不侷限於電腦主機裡的排線插得亂七八糟,導致通風不良,或是麵包板上的跳線互相跨過來跨過去,好像並聯插孔不存在似的。不適感大約等於吃蘋果的時候在裡面看到一條蟲。

  第二名:Debug 幾個小時還找不到錯誤在哪,總是讓人懷疑自己的智商,而最後終於找到錯誤時,更是讓人懷疑自己的智商。不適感大約等於吃蘋果的時候在裡面看到兩條蟲。

  第一名:一起做程式作業的組員把變數名稱取成 foo、boo、a1、a2,完全看不出作用,是要叫人通靈嗎?不適感大約等於吃蘋果的時候在裡面看到半條蟲。

  然而,他覺得現在心中的煩躁感,比前三者相加更甚。

  究——竟,是為什麼呢?

  他想起小時候看的綜藝節目「啊~唱給你聽——」

  我有一個好麻吉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想著他打飛機……

  「啊!什麼啦!」他倒在床上滾來滾去,自我厭惡了一番。

  都這種時候了,怎麼還有心情耍白爛?腦袋有能力思考的話,應該要先想到底該怎麼辦吧!

  老姊說得有道理,他答應過不交女朋友,可是沒答應過不交男朋友,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可是……不交女朋友也不代表就會交男朋友啊。而且……

  啊幹!都忘了還有別的事沒解決……

  所以要告白嗎?還是要先試探他是不是 gay?要不要自首自己是當年的小學同學跟他道歉?還是真的佮意就親落去?


  一句句驚慌的碎念在腦中此起彼落,他把臉埋在枕頭裡,大聲吶喊,企圖趨走那些雜音。

  肺中空氣吐盡,他抬起頭來換氣,鼻間忽聞到一陣咖哩香。

  可惡,犯規啊,居然在這個時候煮咖哩……

  這幾天他為了躲室友,飯都沒有好好吃,多靠房間裡的零食充飢,誰知夏簡直像要把他逼出房門似地,煮了味道這麼香、引人食慾的東西。他用棉被蒙頭,將香氣隔絕在外,可沒過多久,室友便來敲門。

  「Alan,我煮了咖哩,出來吃飯吧。」

  傳說中,海妖會用迷人的歌聲,引誘水手自行航向滅頂之路。而夏顯然說的比唱的好聽,只用簡單的一句話,便讓秋從棉被裡探出頭來,再加上食物攻勢組成的 combo 技,使得秋棄守城池,搖搖晃晃地往門邊飄去,打開房門。

  他刻意將視線放低,不去看暗戀對象的臉,但在聽到對方一聲「Hey」時,腦中自動浮現對方每次打招呼所搭配的標準微笑,心跳無可避免地隨之加速。幸好夏說完話便先行下樓,讓他有時間整理整理心情,做好心理準備再下樓。

  好不容易有正餐可吃,他暫且顧不得其他,狠狠扒了兩大盤咖喱飯。

  呼,終於活過來了。

  肚子一飽,心情似乎也穩定許多,可以與暗戀對象正常交談,還約好後天載對方去機場。他鴕鳥地想,不如在機場趁機試探一下?這樣如果情況不對可以馬上跑路,下次再見面也已經是一個月後,比較沒那麼尷尬了。

  可能是老天爺並不贊同他的想法,隔天P市就開始颳風下雪,並且只有愈來愈大的趨勢。

  「我的班機取消了。」夏看著剛收到的手機簡訊道。

  又過幾個小時,傳來機場關閉的消息,而氣象報告預測風雪還會持續將近一週。這下子他們不只要單獨兩人過聖誕,可能還要一起跨年。

  秋有些哭笑不得。是怎樣?純愛遊戲裡用來攻略好感度的觸發事件哦?

  轉念一想,還真的咧!夏的生日不就是聖誕夜嗎?而且還是重要的二十一歲生日!



◆◇◆



  他們被困在家中好幾天,幸好屋裡儲糧不少,不至於彈盡糧絕。

  二十四號當天,秋提議晚餐由他來負責。「壽星什麼都不用做,晚上七點開飯。」無論如何,就算不提他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身為同學室友好朋友,不給人家慶生說不過去。

  冰箱冷藏室只有蛋奶和飲料,冷凍庫只有冷凍食品和冰淇淋。「生日吃這個也太慘了。」他喃喃自語,又去儲藏室裡巡一巡,拿了義大利麵、紅醬、蔬菜罐頭、布朗尼預拌粉、糖霜和杯子蛋糕的紙模。

  是克難了點,但至少能弄出一套像樣的晚餐。

  他在廚房忙了一下午,發揮多工處理的精神:在烤蛋糕的空檔做義大利麵醬,在煮麵的空檔裝飾蛋糕,在手忙腳亂間還跑進 Yuna 房間摸走一個香氛蠟燭——既然是決勝用的蠟燭,借來當幸運符也不錯。

  二十一歲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成年,從此賭場酒吧暢行無阻。許多年輕人喜歡跑去賭場賭一把,或去酒吧喝個痛快,來紀念這個正式成人的日子。

  如果能回家的話,夏的父母親友勢必會給他大肆慶祝一番,但是他被困在P市回不去,只能與心懷不軌的室友一起度過。一想到這裡,秋便覺得非常抱歉,總想盡力讓這頓生日晚餐看起來像樣一點,最好能布置得像在餐廳吃飯。他將桌巾仔細拉平,座位上鋪上好看的餐墊,餐盤和餐具擺放得整整齊齊,最後在兩人座位中間點了蠟燭。

  會不會太誇張、太像約會……?哎呀,不管,用慶祝生日的名義混過去就對了。


  夏在七點下樓時,表情明顯有些驚訝,像是沒料到秋會如此大費周章。

  秋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家裡的食材就這些,今年生日晚餐只能委屈你了。」

  「不,謝謝你這麼用心。」夏給了秋一個朋友式的擁抱,秋呼吸微微一滯,腦內又飛速閃過元素週期表。

  他們如同平時一般邊閒聊邊用晚餐,打趣說不管P市房價再怎麼低廉,光看這個要命的天氣,就足以讓他們下定決心,一畢業就要逃出生天,永不回頭。

  餐後,秋端出一個圓盤,裡面用杯子布朗尼排出一個星號。像怕人看不懂似的,上面又用白色糖霜畫了一次星號,而位於中心的布朗尼上點著一支蠟燭。

  夏看著他的生日蛋糕,疑惑地問道:「這是……雪花?」

  「是 wildcard,萬用字元。」秋答:「祝你像萬用字元一樣能屈能伸,flexible!」

  在電腦語言中,星號 (*) 可以代表 0 到多個任意字元,因此稱為「萬用字元」 ,然而要將其意義引申為「能屈能伸」,恐怕並非一般人會想到的。

  夏啞然失笑,在秋的催促下許了願、吹熄蠟燭。

  「二十一歲生日快樂。」秋拿了一瓶紅酒問道:「現在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喝了,要開一瓶紅酒慶祝嗎?」

  「紅酒配蛋糕會變難喝,」夏起身到酒櫃前查看,「我看看有沒有甜點酒。」

  啊,原來不是任何一瓶香檳或紅酒都可以,還有這種講究,真不愧是加州人。

  因為房東小姐是個酒鬼還很大方,家裡隨時都有十幾瓶酒可任意取用。夏挑了兩瓶甜酒遞到秋面前,問:「Port or Late Harvest Zin? 都很適合配巧克力。」

  秋其實根本不懂兩者間的差別,看兩瓶都只有 375 毫升,心想上次 1.5 公升的都喝了,這兩瓶加起來也才一半,應該沒問題吧。於是他想著豹頭的名台詞「我全都要」,回道:「不然兩瓶都開來試試?反正我們有兩個人。」

  「你確定?」夏看著瓶身上標的酒精濃度 20%,皺了皺眉。

  「哎喲,慶祝嘛。」秋拿起開瓶器,直接先將波特酒開了,倒入酒杯,拿起一杯遞給夏,說:「乾杯!生日快樂!」

  兩人碰杯,喝了口酒,開始吃布朗尼。波特酒甜甜的跟巧克力很搭,秋一開心便喝了不少,小小一瓶沒多久即見底,於是又打開另一瓶。

  他酒量本就沒多好,這種喝法當然很快茫,直接切換至傻笑模式。

  同時,他也領悟到一件事:酒後亂性是假的,藉酒壯膽才是真的。

  明明神智還清醒得很,就已經無法控制傻笑,那真的喝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怎麼可能還有行動能力?

  喝醉只是個安全下莊的藉口罷了。

  安全下莊的藉口……嘿嘿!

  借著酒意,他抬手指著坐在對面的暗戀對象,傻笑道:「嘻嘻,問你哦……」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你記得小學時的事嗎?你對我是怎麼想的?原諒我好不好?想不想跟我手牽手心連心共同創造連體嬰?

  「嗯?」夏將手肘支在桌緣,下巴輕靠指節,嘴角上揚,雙眼微彎。

  這不是少女漫男主看著女主的標準型態嗎?不要隨便這樣看人好不好?知不知道這樣是犯規啊?

  「……你有沒有親過女生?」秋被看得心慌意亂,瞬間孬下去,選了自認最美式、最平常、最不會被懷疑的問法。

  真是突兀的問題。夏的笑容霎時凝結,變成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沉默近十秒後,他才回答:「有。」

  秋一顆心沉下去,耳邊好像出現一股高頻噪音,饒是如此,夏的話語聲依然穿透那噪音傳進他耳內:「高中 prom 的時候。」

  「啊,畢業舞會,我知道我知道,」秋誇張地伸出一隻手指在頰邊晃動,「那個美、美劇裡面都有演……」他還在想該怎麼自然地接下去時,空調管線深處忽然傳來「碰」一聲,接著屋內便成了一片寂靜。

  「什麼聲音?」夏問道。

  「好像是暖氣的聲音,暖氣不動了。」秋站起身,想前往車庫查看,可才邁出兩步便發現自己搖搖晃晃,連走直線都有困難。夏見狀叫他坐下,自己去車庫檢查暖氣主機,過了十五分鐘,回到屋內,說:「應該是 fuse 燒壞了,我找不到備用的。」

  這下可好,今天是聖誕夜,沒有店開門,也不會有修理師傅理他們。

  夏將屋裡每個水龍頭都打開,讓水流動,然後點燃客廳的壁爐,回頭向呈現呆滯狀態的秋宣告:「我們今晚可能要在客廳過夜了。」




==
變成H game的觸發事件了(?)

阿蘭之歌:
我有一個好麻吉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想著他打飛機,
我手裡握著小雞雞我心裡真歡喜,不知怎麼唉呀呀呀呀我射了10 cc。



留言

@Iliketofuxku 雞智歌王秋阿蘭~XD 2022-8-8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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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liketofuxku + 1 本日mvp:阿蘭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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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原作者| 歐巴龍 發表於 2022-8-9 14: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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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E 最好會有那麼順利



  沒有暖氣,壁爐旁的沙發成了避難所。

  「哈哈你看,」秋指著筆電螢幕,「原來酒精會讓血管擴張、體溫散失,難怪我覺得冷。」

  「這樣有比較好嗎?」夏往秋身邊坐近幾吋,將毯子多分一些過去。

  「謝謝。」秋倒進沙發椅背,歪著頭,透過瀏海間隙偷看暗戀對象。夏姿態放鬆地斜倚沙發,手肘搭在靠背上,彷彿在拍雜誌封面,帥得他的心臟又被透過後門執行了「加速」的指令:撲通,撲通,撲通,同時腦中不自覺迴盪著:約出來,親下去,約出來,親下去……

  話雖這麼說,但他就是個卒仔,不敢動手。只敢緩緩眨著沉重的眼皮,眼睛冒著大大的兩顆愛心,情不自禁地視姦人家。

  什麼吳顏祖,夏熠輝比吳顏祖帥多了好嗎?吳顏祖的五官哪有那麼立體?線條哪有那麼俐落?嘴唇哪有……

  他親的是什麼樣的女生啊?亞洲人?白人?黑人?一定很正,能跟他配的大概是舞會皇后等級的吧,好羨慕她能親到……

  秋吞了口唾沫,好像想掩飾什麼似的又多話了起來:「你知道嗎?我還查到登山時有人失溫的話,可以把衣服脫掉,一起窩在睡袋裡,用體溫幫他取暖。」

  夏抬起左手,輕輕撥開蓋住秋半張臉的瀏海,柔聲道:「喝醉時別這樣子看人,會被誤會你在……seduce(誘惑)。」

  你才幹嘛說這種會讓人誤會的話咧。

  秋心頭一酸,覺得有點委屈,打哈哈式地揮開夏的手,「呵呵,講得好像有誘惑到你一樣。」同時心裡咕噥道:「Seduce 不到你也沒用啊。」

  夏瞪大雙眼,直起身來,方才一派輕鬆的微笑已從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錯愕的神色。


  咦?剛剛不只是 OS,真的說出來了嗎?

  見到對方的反應,秋嚇得清醒了不少。

  靠!他是不是覺得我真變態?這要怎麼混過去?唬爛說我英文不好,以為 seduce 是挑釁的意思?

  被酒精泡爛的遲鈍腦袋尚未轉過來,眼前的發展更加令人迷惑了。夏竟然緩緩朝自己俯靠過來,身上木質香味若有似無地,引人遐思。

  !?這馬是啥情形?這是像電影日劇少女漫裡面演的一樣的意思嗎?現在打電話問姊,不對,上批踢踢求助來得及嗎?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Error 404 Not Found……

  眼看暗戀對象離自己愈來愈近,秋腦中一片空白,在兩人唇瓣將要相觸時,他心一橫,閉上雙眼,主動迎了上去。


  兩人同時悶哼一聲,稍微分開了一點。秋揉著鼻子心想,閉著眼睛猛撞好像滿失策的。

  幸好夏似乎一點都不介意,還笑得挺開懷,伸手扶住他的臉頰,將自己的唇精準地印上目標,熱切地吮舐他的唇瓣,彷彿等這一刻已等了許久。秋被吻得心神蕩漾,伸手勾住夏的脖頸,同時感覺一雙手臂環上自己腰間。

  筆電從膝上滑落至地毯,還砸到他的腳背,但他才不管。

  任務解得好像還滿順利的。沒約出來,但還是親下去了。



  初吻的滋味跟傳說中一樣甜,巧克力香和著酒香,令人醺醺然、陶陶然、欣欣然。可惜秋的意亂情迷只持續了不到半分鐘,初吻難免生澀、緊張,讓他的大腦無法不對每一個事件過度反應。

  哇,舌頭伸進來了!

  咦?外套拉鍊被拉下來了。暖氣不是壞了嗎?為什麼脫我外套?

  欸欸欸欸手也伸進來了,等等等等等一下!

  他隔著T恤抓住從衣擺下伸入、烙得他腰側發燙的手,呆呆問道:「你幹嘛?」是要直奔本壘?進度那麼快的嗎?男孩子要不要矜持一點?

  夏直視他的雙眼,一本正經地答道:「你剛才說,要脫掉衣服用體溫取暖。」

  「等等等等等等,我剛是這樣說的嗎?」秋心想自己雖然不大清醒,但也應該沒醉到忘記自己說過什麼的地步,但對方的態度實在過於理直氣壯,讓他不得不懷疑起自己。

  「我是說如果有人失溫的話,那是指山難啊。」他努力地邊回憶邊解釋:「我們只是喝了酒,離失溫還很遠,而且壁爐還在燒,這樣的情形下根本不會造成失溫的條件……」

  他一緊張,話愈說愈快,也不管夏聽得聽不清、來不來得及讀唇。

  夏微笑欣賞秋慌張地自說自話的樣子,並默默取下助聽器,放在咖啡桌上,轉頭露出狡黠的笑。

  「蛤?什麼?我聽不見。」夏似乎刻意在每個斷句處拖長了尾音,像小朋友說話一樣。

  蛤,什麼,我聽不見……?

  『我要搬家去美國了。』『蛤?什麼?我聽不懂。』

  ……



  轟!!!

  秋頭上炸出一團蕈狀雲。目瞪口呆半响後,不由自主地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廢話,當然是故意的,完全就是當年的照樣造句。原來他一直都記得,那自己在這邊煩惱了那麼久是在煩惱心酸的哦?到底什麼時候被認出來的啊?怎麼一點跡象都沒有……


  秋的思考在夏欺身上來,將他壓在椅背繼續親吻時自動斷線。夏的舌尖探入他的齒間,強勢地攻掠口腔中每個角落,如同要奪走他的每道呼吸一般。

  在此之前,秋其實不大了解為什麼有人喜歡舌吻。兩條濕濕軟軟的舌頭在那邊喇來喇去,弄得到處都是口水,想像起來總覺得有點噁心,然而這股由舌尖蔓延至心口的癢意,似乎為他提供了解答。漸漸地,他愈吻愈投入並積極回應,兩人的唇舌和喘息交纏在一起,難捨難分。

  兩人一直吻到呼吸困難才稍作歇息,額頭碰著額頭喘氣。過了一會,夏略直起身,手指輕輕梳理秋微亂的髮絲。秋半睜開眼,發現眼前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那眼神過於炙熱,燒得他從脖子到耳根都發燙。他本想擋住對方的眼睛,轉念又想到夏現在無法聽見,只能靠視覺來觀察自己的反應,頓時羞澀又化為一片柔情,於是伸出雙手捧住夏的臉頰,與之四目相對,並一字一字、口齒清晰地說:

  「夏熠輝,我喜歡你。」

  用說的不夠,又用手語比一次。

  這次,他終於敢在他面前告白了。

  夏露出十分滿足又幸福的微笑,輕吻秋的額頭、眉梢、鼻頭、唇角、頸側……

  「秋夜語,我喜歡你。」

  真奇怪,明明從沒喜歡過的名字,從這個人的口中叫出來,好像就沒那麼討厭了。

  好久沒聽見有人這樣叫自己,竟然還有點懷念。

  沉浸在酸酸甜甜的喜悅中,秋順從地任夏拉他跨坐在其大腿,與他緊緊相擁,靜靜地感受彼此的體溫和心跳。對方身上傳來的淡淡香氣有如費洛蒙,迷人又勾魂,讓他暈暈乎乎,忘乎所以。

  夏熠輝說他喜歡我,我那樣對他,他居然說喜歡我……

  他低下頭,專注且虔誠地在夏的雙耳落下點點親吻,每個吻都是心疼和收藏太久的歉意。

  「Alan,秋夜語。」夏拍拍他的肩膀叫他,他停下動作,與其對視,一臉茫然。

  「It's okay.」夏彷彿讀懂了那份愧疚,右手貼上秋浮著潮紅的左頰,拇指輕輕摩娑猶帶濕潤的唇角,正色道:「我說過,不用同情我。小時候的事我也早就不生氣了,所以不要覺得抱歉。」他停頓一下,輕啄秋的嘴唇,「只要喜歡我就好。」

  秋忽覺視線變得有點模糊,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被釋放,而釋出的空間又被另一種感情給填滿了。那滿溢出的感情無法用言語表達,只能化成熱情又迫切的深吻,讓兩人的氣息再次交融。


  纏綿繾綣中,秋抓起夏的手,在他手心上寫了 DO ME。

  上我。這兩個字用母語說實在還是有點難以啟齒,用外語說好像就沒那麼害羞,不過對習慣英文的夏來說,這兩個字無疑是十二萬分刺激,他緊緊抱著秋,呼吸沉重,有些艱難地說:「沒、沒有準備……今天先不……」

  Excuse me?

  你看,你看,我褲子裡的怪物已經變得那麼大了,先動手把火撩起來的人怎麼可以說剎車?

  秋差點惱羞成怒,忽然靈光一閃,眼睛一轉,對夏比『等我一下』便衝上樓去,不一會兒又拿著一盒開封的保險套衝回來。

  夏戴上一耳助聽器,莞爾道:「你怎麼有?」

  「噠啦啦啦~我們有史上最好房東。」秋做出《薩爾達傳說》中獲得道具的音效和動作,「誒?你又戴上助聽器了?」

  夏戴上另一邊助聽器,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還是想聽見你的聲音。」

  哪種聲音?秋組長眉頭一皺,感覺事情並不單純。


  有了「準備」,夏好像被解開封印一樣,將秋剝光了撲倒在沙發上,唇舌在那白皙的脖頸和鎖骨間遊走,所經之處留下一顆顆有如遲來的初戀般,酸酸甜甜的草莓。而手也沒閒著,從胸口摸到側腰,又從腰臀揉到腿根。

  連番攻勢讓秋不禁呻吟出聲,腦中除了滿滿的精蟲,只剩下一個問號。

  是做愛本來就該這麼爽,還是自己的身體就像鄉民常說的全身都是G點?

  拆開保險套包裝,兩人研究了一番,總算分辨出正反面,互相為對方戴上。秋第一次被人摸到重要部位,正在動作的手不禁一抖,這一抖,刺激得夏倒吸一口氣,手指緊了一緊,又把秋弄得唉出聲。有志者事竟成,雖說新手上路總是諸多狀況,兩人互相妨礙著妨礙著,終究也成功戴上裝備。

  夏吁了口氣,嚴肅地問:「Ready?」

  GO!

  秋咬著下唇點點頭。說不緊張是騙人的,畢竟對方身體的膨脹係數目測有些超過自己預期,不知兩人的硬體相容性如何。不過根據高中時看過的 BL 漫,男生跟A片裡的女優一樣,只有一開始會痛,之後就爽了,身為男人什麼痛不能忍一下。

  事後證明,漫畫和片子都、在、騙、人,USB 頭和 mini-USB 埠怎麼可能相容?

  「啊——!等等等等,這樣做對嗎?」「Sorry!我是第一次,不太熟練。」

  「你也是?我還以為你會。怎麼辦?」「不然……switch the position?」

  「咦?是這樣嗎?還是要這樣?」「Ouch, ouch, ouch...stop!」

  兩個處男雞飛狗跳地做了種種嘗試,依然不得其門而入,不僅浪費好幾個套子,滿腔熱火也被澆熄得差不多了。他們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不約而同撿起內褲穿上,開始認真討論起人體工學和物理極限。

  「到底其他人是怎麼做到的?這不是跟把菜頭塞進鼻孔一樣超現實嗎?」

  「可是如果 size 差不多的東西可以從裡面出來,沒有理由換個方向就不行了吧?」

  「更大的都有,不是有人連 8850 都放進去了嗎?」

  ……

  ……?

  空有閉門造車的理論自然討論不出結果,夏或許是覺得情況太滑稽,無法自控地大笑,抱住秋安慰道:「It's okay. We will figure it out together.」(沒關係,我們會一起研究出來的。)

  We、Will、Together……嘻嘻。

  這幾個字聽在秋耳中比全糖的清心烏龍綠還甜,方才的挫折感一掃而空,只剩滿滿的幸福。這時夏又感嘆:「其實這樣也好。We haven't even had a proper date(我們甚至還沒好好約過會),應該要照順序來才對。」

  這又是哪個 date?聽到關鍵字,秋倏地憶起向乾姊請教過的「美國人那一套」。心道好險對方老派,都已經比「親下去」更進好幾步了,還能想著「約出來」的事,不然自己都忘了要確認兩人有沒有在同一個頻道上。

  「那個……」他眨著閃亮亮的大眼,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地問,「date exclusively 嗎?」

  「I would love to.」夏握住秋的手輕輕摩娑,眼底含笑,「好不好?」

  好!當然好!怎麼會不好?

  秋心花怒放,拚命點頭,立即想把剛轉職為男友的室友撲倒在沙發上磨蹭,這時他腦中突然閃過晚餐時的對話,及時煞車,疑惑地問道:「誒,所以你剛剛說親過女生,是怎麼回事?」

  「Err...」夏食指搔搔耳後,眼神飄向右上方:「那天 prom 結束後,我送舞伴回家,她下車前親了我,Err……但我沒什麼感覺,那個時候我就開始懷疑,我可能對女生沒興趣。」

  還真是個意想不到的大烏龍!

  秋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害我以為你是 straight,嚇死我了。」

  「你問我有沒有親過女生,又不是問我 gay or straight...」夏語氣帶點無奈,安撫式地親了男友額頭一下。

  壁爐依然燒著,偶爾發出劈啪的聲響。

  脫衣相擁,一起裹在一條毯子裡,果然很溫暖。




==

恭喜秋阿蘭/夏歐文獲得 男友 一名

標題出自看BL時心中常出現的OS XD 無師自通什麼的太不現實了,處男打炮就是要兵荒馬亂才合理!

當年8850的新聞深深震撼了年幼(?)的我

Errr...論夏歐文的求生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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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liketofuxku @StaryH 感謝紅包(?) 雖然沒能修幹,至少修到戀愛學分了XD 2022-8-11 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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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liketofuxku + 2 可喜可賀 可喜可賀 我看標題還以為又要失敗一次(? 雖然沒上本壘但好歹喇到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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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歐巴龍 發表於 2022-8-11 12:2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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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F Merry X'mas



  聖誕節早晨,秋在迷迷糊糊中感覺肩背有溫暖潮濕的觸感,他試著辨認觸感來源,推測是男友在自己身後亂親。

  男朋友……哇靠!

  酒醒了,睡一覺腦袋也重開機了,延遲很久的害臊終於正常運作。

  哇靠!哇靠!差點直接球場跑一圈,啊現在咧?別人男女朋友……男男朋友都怎麼相處的啊?

  煩惱他將近一年的友情危機有驚無險地度過了,可他從未想過以兩人目前的新關係,該如何調整相處模式,甚或是否有其必要。

  環在他腰上的手緊了一緊,「Merry Christmas,起床了。」男友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他全身僵硬,一時不知該怎麼回應比較適當。猶豫之間,男友的聲音又直接在他耳邊縈繞:「Alan,阿蘭,秋夜語……」

  濕熱的吐息搔得他心口發癢,一聲聲輕柔的呼喚更是讓他全身酥軟,他漲紅了臉,終於忍無可忍地轉過身罵:「不要一直叫名字啦!」

  「嗯?什麼?讀不到唇,聽不清楚。」

  那你倒是張開眼睛啊!

  被這麼一鬧,那種手足無措的感覺一下便消失了,秋才意識到兩人的互動早已是習慣成自然,根本沒必要想太多。即使談了戀愛,飯還是要吃,書還是要念,暖氣也還是要修。


  若不是得盡快處理暖氣,根本捨不得起來。他們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穿好,隨便梳洗了一下。「還好水管沒有結凍,難道這就是聖誕夜的奇蹟?」秋的感嘆讓夏噗哧一聲笑出來,「秋夜語,你真的從以前就很好笑。」

  秋惱羞成怒,捶了夏一拳,「夏熠輝,你到底是什麼時候認出我的?還都不講!」害他心虛了那麼久。

  夏不躲不閃捱了一記,繼續笑道:「在課堂名單看到你名字拼音的時候就想起來了。可是,我也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啊。」

  課堂名單……呵呵,所以幾乎是一開始就露餡了。究~竟,是有人太會演,還是有人太白痴?

  秋沖了杯熱可可讓自己冷靜一下,啜飲一口,嘀咕道:「記得啦,一直都記得。」

  「什麼?」夏把臉湊近秋面前,一副認真讀唇的樣子,「從小時候就喜歡我?一直忘不了?」

  「靠!最好是啦!」秋猛地放下馬克杯,想說怎麼之前都沒發現夏這麼不要臉,但想起往事,隨即又弱了氣勢,吶吶地說:「沒有好好跟你說再見,也一直想跟你道歉,所以記得。」

  夏稍斂神色,輕握秋的雙手,「那時候我的確很生氣,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那樣。但是就像我說的,小時候大家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所以後來我就 let go 了。」他低頭在秋的臉頰輕啄一下,「謝謝你一直記得我。」

  現在是怎樣?被欺負背叛過的人居然反過來道謝?難道真的可愛即正義?哭爸,男生說自己可愛幹嘛?美色誤人?幹,又說自己美色幹嘛?吼,夏熠輝講話真的很奇怪耶……害人家腦袋都不正常了。

  「三八啦。」秋雙頰緋紅,抽出雙手,拿起熱可可一飲而盡。


  聖誕節當天別說五金行,基本上所有店家都關門,買零件這條路希望渺茫。他們只好分頭打電話給暖氣維修工,看有沒有人願意大發慈悲出勤,終於有位住他們附近的師傅說下午可以過去,他們只需再撐幾個小時就好。

  兩人將門口的雪鏟一鏟,清出一條通道來,又回到壁爐前依偎,邊吃昨晚剩下的蛋糕邊聊天。

  「其實我一直想跟你說,你的名字很美,是那些 name bully 的人不懂。」夏十分認真地說道。

  「男生的名字要美幹嘛……」秋忽然想起什麼似地提醒道:「喂,不准在外面叫名字,我可不想在大學還繼續被笑,國高中被叫六年大小姐已經夠了。」

  「大小姐?為什麼啊?」夏憋住笑,好奇地問道。

  「說我名字像言情小說裡面的千金小姐啊……」秋無奈地說完,隨即使出一招傷害轉移,「不過我沒有周悠南慘,她國中的時候被人家叫男優。」

  「什麼是男優?」

  秋幸災樂禍地笑道:「Male pornstar 哈哈哈……」

  「What the...」夏忍不住噴笑出來。

  兩個不怕被踢出去的房客一起笑到不行,過了五分多鐘才稍稍緩過氣。



  夏調勻呼吸,雙眼猶帶笑意,伸手撥弄男友的瀏海,話鋒一轉:「誒,你相信 Santa 嗎?」

  「啊?都幾歲了?」秋皺眉。

  夏的手臂搭上秋的肩,在他耳邊說道:「我本來也不信,但今年我說想要一個 Hot BF,祂就給我了。」

  「是嗎?有多 hot?」秋開始對這話題感興趣了。

  「嗯……」夏做出思考狀,「比 Tabasco 還 hot。」

  「那個又不辣……」秋吐槽:「我男朋友可是比超頻的 AMD CPU 還 hot 咧。」

  「哇,那我輸了,你比我幸運。」夏大笑,將他的 Hot BF 緊緊攬入懷中。

  情侶間的垃圾話彷彿永遠說不完,過沒多久他們便聽到門鈴響起,連忙跳起來去開門。

  門打開,看見一位大鬍子阿伯提著工具箱,大喊:「Merry X'mas!」

  秋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對著阿伯大喊:「Santa!」


  會願意在大雪天的聖誕節來修暖氣的,不是聖誕老人是什麼?



==
好像已經20年沒聽過人說三八了...
==

Name Bully:
顧名思義就是用人家的名字霸凌人家
把姓朱的叫成豬頭、把悠南叫成男優、笑男生的名字像女生等等
周悠南和秋夜語在這方面是難姐難弟,雖然他們也互相霸凌對方

Hot:
一字多義 可做 熱/辣/性感 解
宅男們玩的雙關很冷
但是Tabasco明明就很辣

超頻的AMD CPU:
可以煎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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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原作者| 歐巴龍 發表於 2022-8-12 13:0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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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線】夜半無人思語時#0

秋姓留學生的視角走了32章
暫時換一下
看看夏姓外州生視角的大一到大三
===




  母親已經三天沒有跟自己講話了。

  夏熠輝盡量不讓這件事影響自己,繼續收拾上大學所需的物品。

  自從他拿到各大學的錄取通知後,與母親之間的爭執便沒斷過。

  「史丹佛不好嗎?柏克萊不好嗎?為什麼要跑那麼遠去C大?去那種鳥不生蛋的地方,誰來照顧你?」

  「媽,我十八歲了,可以照顧自己。」

  他沒有說出口的是,正因為那是離加州幾千哩遠的地方,他才如此想去。

  他說不出口,因為他覺得有這樣的想法很罪惡。母親求子之路艱辛,不知歷經多少次求醫及禱告,才終於在結婚十年後的聖誕夜生下他,對母親而言,他是神所賜予的恩典。後來他被診斷出先天聽覺異常,母親更是只把心力放在他身上,務求能給他一切最好的,希望能讓他像個正常人一般生活。

  小時候他常覺得都是自己的錯,媽媽才會那麼辛苦。而稍微長大一點之後,他感受到母親一直都在自責,自責沒能把自己生得健康。

  因為覺得虧欠兒子,在生活上必須無微不至地照顧,一切都必須繞著他轉。

  因為母親為自己犧牲很多,必須聽她的話,不做她不允許的事,也不說會讓她傷心的話——例如,他這個神所賜予的禮物,其實從來不相信神的存在。

  長得愈大,他愈覺得這種互相虧欠的心態無休無盡,令人窒息。

  他想改變。

  離家遠一點,他才得以喘息,而母親或許終於可以有兒子和教會以外的生活——雖然他懷疑,他走之後,母親也只會用教會來填滿他的空缺。

  母親曾威脅過不幫他出學費,但他早已先一步申請了獎學金,何況父親從一開始就支持男孩子離家闖闖。母親只好又拿出別的攻勢:「那 Lisa 呢?Lisa 怎麼辦?你就這樣把人家丟在加州?」

  他皺眉、搖頭、嘆氣道:「她又不是我女朋友。」

  「什麼叫做不是女朋友?都要跟人家一起去舞會了,怎麼不是女朋友?」

  他向母親解釋過無數次,他和 Lisa 只是很要好的朋友,舞會湊對就跟活動分組一樣,一起去舞會根本不能代表什麼。

  至少他到三月底畢業舞會結束,送 Lisa 回家前都是這麼想的。

  Lisa 下車前對他微微一笑,接著塗上亮彩的紅唇便湊了過來。那是他的初吻。

  Lisa 嘴唇很柔軟,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但他完全沒感受到人們所說的初吻的心動,肚子裡也沒有蝴蝶在飛,只有「原來接吻是這麼回事」的感覺。

  全年級最漂亮的女生主動吻他,他卻沒有更進一步的慾望。

  隔週回學校上課後,他用平常相處的方式對待 Lisa,好像一切都從未發生一樣,他們沒再談過這件事。沒過幾週,她便交了男友,並開始疏遠他。
  

  夏熠輝把冬天的衣物放進行李箱,拉上拉鍊,莫名覺得有點好笑。

  只是要去外地上大學,母親就三天不跟自己說話,那要是她知道寶貝兒子對女生沒興趣,會不會一輩子都不跟自己說話了。



◆◇◆



  出發去P市前兩週,母親突然買了同班機的機票,堅持要跟過去看看他以後的生活環境。他怎麼阻止都無效,只好緊急連絡未來房東 Yuna 告知此事。

  他在八年級時認識 Yuna,當時她才剛到美國沒多久。他們參加同一個暑期科學營,聊天時發現對方老家和自己是同一個城市,甚至上過同一間小學,便熟稔起來。雖然 Yuna 之後便隨父母搬到俄亥俄州,他們還是一直保持連絡。讓他十分感激的是,對方在得知母親企圖用斷金援來阻止他去C大時,主動詢問他要不要用略低於行情的租金租她家的雅房,這對預期只靠獎學金生活的他來說無疑是幫了大忙。

  Yuna 人很好,告訴他另一位房客會晚他幾天到,他母親可以先用那間房。

  到達P市後,夏母租了一輛車,載著兒子去未來四年的住處。畢竟房東本人生活在那裡,一樓的公共空間打理得不錯,應有盡有。但到了樓上看見兩間雅房內的單人床,她便開始有微詞,直接問 Yuna 能不能把單人床搬走,他們自己去買大床來放,她兒子人高馬大,睡單人床太擠了。

  「媽!」夏熠輝覺得母親的行為讓自己丟臉,同時又覺得這麼想的自己很可恥。

  Yuna 倒是不介意,反正那兩張單人床是設計成可以合併為一張雙人床的,到時移到隔壁房間就好了。這時夏母又打聽起隔壁房客是什麼人。

  「我乾弟,也是今年要入學。他很乖的,除了念書打球什麼都不會。」聽到 Yuna 如此回答,夏母感到很安心,若是個單純的男生,便不會對自己兒子有什麼壞影響。

  巡視過住處環境後,夏母帶著兒子去採買所有她認為欠缺的東西,包含一張 king size 的大雙人床,並加價要求隔日送達。

  她在P市待了兩天,確定兒子安頓好後,便孤身一人駛向機場,飛回加州。

  看著母親離去的身影,夏熠輝一方面覺得鬆了一口氣,一方面卻覺得很抱歉。

  然而他們終究都得習慣,他不會永遠待在母親身旁當那個乖兒子。



◆◇◆



  兩天後的早晨,夏熠輝正在廚房裝水喝,隱約聽到背後有什麼聲音,他本以為是錯覺,沒有太留意,直到背後又傳來一聲疑似「哈囉」的聲音。

  他轉過身,面前是個修長身材,戴著眼鏡卻不掩眼睛漂亮的少年,名叫 Alan。

  在聊過之後,他們發現對方和自己是同主修。夏熠輝心想,這大概是為什麼自己覺得對 Alan 有種親近感——他們磁場相合。但這無法解釋為什麼他覺得那雙大眼好像似曾相識,但既然 Yuna 說 Alan 以前也住在同一個城市,大概他們也曾經在學校見過彼此。

  Alan 是個有趣的人,每堂課都會在教授還在努力唸出他的名字時,著急地跟教授說叫英文名字就好,可能受不了名字被亂發音吧,畢竟中文不容易。

  第一堂計算機概論下課後,夏熠輝留下來問教授問題,眼睛瞥見講桌上的學生名單,基於好奇多看了一眼,用筆註記的「Alan」旁邊印著:Yeh-Yu Chiu。

  邱……業……宇……

  ……秋夜語?

  他腦中浮現一個模糊的小孩身影,將 Alan 的眼睛安到小孩臉上後,那身影便逐漸清晰了起來——一個大眼睛、戴眼鏡的清秀男孩,笑起來有兩顆小虎牙。

  「你的名字筆畫好多哦。」那是秋夜語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在導師向全班同學解釋完他的特殊後,秋夜語最感興趣的不是他的耳朵,而是他的名字。

  「為什麼不叫一輝啊?」秋夜語翻出一本漫畫書,打開內頁指給他看:「你看,不死鳥一輝很厲害哦,又比較好寫。」

  他認真地回答道:「我爸媽說,名字是爸爸媽媽給的祝福,不可以隨便改。」

  秋夜語似懂非懂地說:「蛤,可是我討厭我的名字耶。大家都說我的名字像女生,長得也像女生。等我長大,一定要換一個酷一點的名字,叫秋……秋飛影!」

  夏熠輝笑了。

  他們很快就成了好朋友,上課偷傳紙條、下課一起玩鬧。因為他們是「同一國」的,無論有人嘲笑他的聽障或秋夜語的名字,他們都會共同抵禦外侮。

  其實夏熠輝對他人好奇的眼光已經習慣了,雖無法做到完全不在意,至少可以無視。然而好朋友會為了自己嗆回去,令他意外地開心,好似自己壓抑的情緒透過好友發洩出來一般。只不過,他沒料到會從同齡的孩子口中,聽到如此充滿惡意的言語。

  「沒人要的孩子」、「你爸爸不要你」,這樣傷人的言語直衝好友而來,無論是否陳述事實,都教人無法忍受,於是他第一次違背了父母師長的教導,打架打到被抓進訓導處。

  那時的他並不明白,明明自己做錯了事,為什麼回到家,母親卻紅著眼眶向自己道歉。

  隔天到了學校,他有些訝異秋夜語也沒被處罰,對同學的惡言更是沒放在心上,似乎被說沒爸爸遠不及名字像女生讓他來得困擾,真是個很妙的人。


  後來夏熠輝在家裡的書房找到一本唐詩選輯,在裡面看到一句「夜半無人私語時」,當下就想跟秋夜語說他的名字是唐詩裡來的,是笑他的人沒讀書。

  可是他已經忘了到底有沒有告訴過秋夜語這件事,甚至連翻到唐詩是發生在他們分開前還是分開後也不記得。


  他們的離別並不能算愉快——雖然與朋友離別本身就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事。

  在父母告知他要搬家移民的消息後,他想很久該如何開口告知秋夜語。因為有對方的存在,讓他們每天都好期待上學,但這樣的日子很快就要結束了。

  終於在搬家前兩週,他跟秋夜語說了這個消息,而秋夜語的反應讓他無法理解。

  「蛤?什麼?我聽不懂。」從第一天同班開始就能懂他所說每一句話的秋夜語,跟他說聽不懂。

  他以為是自己沒說清楚,試著重複了幾次,依然得到一樣的回應。於是他明白了,秋夜語是故意裝不懂。

  為什麼要這樣?那用寫的你總該懂了吧!

  其實他心裡有數,秋夜語一定是生氣了。因為一直到放學,秋夜語都沒再理他。

  那天放學,他一上母親的車,便哭著問能不能不要去美國,他不想離開學校的朋友。母親說不行,要去美國才能治好他的耳朵。

  然後母親說他不用去學校了,他再也沒見過那個跟他最要好的朋友。

  沒想到,十年後他們居然還能在另一個陌生的城市碰面。

  發育完成的少年已經不再像女生,但顯然還是討厭自己的名字,夏熠輝想到他急著要人叫他 Alan 的樣子,便忍不住想笑。

  人腦會自動把記憶中不好的部分封存,只留下美好。現在的他回想起當年,離別時的齟齬早已只剩下淡淡的惆悵,一起歡笑的時光才特別令人懷念。

  我們曾經那麼要好,夏熠輝心想,可惜他好像已經不記得我了。



◆◇◆



  開學第二週的週末,他們一起去了系上的迎新轟趴,也一起離開,一起走回家。回家的路上,秋夜語問夏熠輝什麼時候來美國的,讓夏熠輝更確信對方不記得自己。雖然有點小失落,但他更感謝秋夜語為了讓自己看到口型,倒著走跟自己講話,還差點去撞路燈。

  被他一把拉回來的秋夜語傻笑著搔了搔後腦勺,露出兩顆虎牙。沒想到換牙過後,虎牙還是在。

  十年可以改變很多東西,但秋夜語的大眼睛、小虎牙,還有善良的內心都沒有變。而且還是跟以前一樣好笑,傻得可愛。

  說傻好像有點不太公平——人家只是正在經歷每個 FOB 都會遇到的文化衝擊,但是那各種好奇、驚訝的神情和感想真的很好玩,簡直就像動畫人物一樣。

  例如當他發現美國人不用 MSN 時的表情,很像怪博士與機器娃娃裡的博士;得知合法飲酒年齡是 21 歲時,表情像孟克的吶喊;而他上完兩週生物通識課後,夏熠輝發誓,真的看到他的靈魂從嘴巴裡跑出來了。

  為了不冒犯人,夏熠輝大多時候都憋住大笑的衝動,很誠懇地給出解說和建議。

  但是見到秋夜語老是按反 PS2 的〇X按鈕,並氣到髒話連篇,是人都憋不住。

  「靠!美國人是有什麼毛病啊?圈是叉叉是圈!早知道從台灣帶過來。」要不是機子是別人的,秋夜語可能要摔手把了。

  夏熠輝在一旁笑到直不起腰來,「這裡 checkbox 也都打叉不打勾。」

  秋夜語緊抿雙唇,瞇起雙眼用死亡視線瞪向夏熠輝,夏熠輝連忙做出防禦姿勢道:「我不是故意笑你的。這種事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他嘴上求饒,心裡卻想:這個表情真是太有趣了,偶爾逗逗他應該沒關係吧。


◆◇◆


  既然離家獨立,便要自己負責一切食衣住行,然而開始自己動手做家事之後,他不得不陷入各種自我懷疑——洗個碗導致廚房被泡泡淹沒、衣服洗到褪色、連把蔥切段是什麼意思都不曉得,好像笨蛋一樣,總歸只能怪自己以前什麼家事都沒做過。幸好室友家事一把罩,很有耐心地為他補充各種家務知識,而他也很願意在文化和語言上面協助對方為報,這樣的互補令他想起小時候聽過的「瞎子與瘸子」故事。

  為了健康,夏熠輝很有自覺地過著規律的生活,每天早上七點半起床,沖個澡醒醒腦,戴上助聽器,然後根據當天排課時間,去學校健身房運動半小時到一小時,再沖個澡後去上課。

  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栽在不吹頭髮的習慣上。

  往日在加州,他都是用毛巾把頭髮擦到半乾,便戴上助聽器準備出門上學。反正他住的地方大多時候都是天氣乾燥、陽光強烈,頭髮會自己乾,即使是溼冷的冬天,頭髮也只是比較慢乾而已。

  P市的冬天卻沒有那麼簡單。原本到十一月初,他都還覺得氣溫和北加灣區冬天差不多,結果十一月中某日氣溫驟降,他在前往學校半路上覺得頭痛,一摸之下,發現頭髮竟結冰了。

  沒過幾天,他便開始咳嗽、發燒,並覺得好像快要被痰淹死。按一般美國人的做法,吃點成藥退燒,睡到病自己好即可,可是到第三天,高燒依然不退,且開始覺得呼吸不順,最後被秋夜語半拖半扛地帶去 Urgent Care 看醫生。

  醫師聽完他的症狀,馬上安排照X光,確認是肺炎,開了些抗生素和其他減緩症狀的藥物,讓他們去家附近的 CVS 藥局領藥。領完藥回到家後,他又躺了下去,一躺就是一整個感恩節假期。

  記得小時候聽過一個在脖子上掛大餅的故事,夏熠輝迷迷糊糊地想,幸虧有秋夜語這個室友,不然他真的要在脖子上掛餅才不會餓死了。

  似乎在秋夜語的觀念中,病人就是要吃粥,於是夏熠輝吃了一整個禮拜的粥——雞肉花椰菜胡蘿蔔粥、牛絞肉洋蔥洋菇粥、海帶芽魩仔魚粥……,基本上秋主廚的做法就是把所有營養的東西全都丟下去煮。當然對病人來說,有人煮給自己吃就不錯了,也沒什麼好挑的。

  一日夏熠輝下樓吃飯時,看到桌上擺著三……三色豆粥?他正疑惑著,只見秋夜語很不好意思地指著廚房說道:「那個,我本來想煮南瓜粥的,可是南瓜硬得跟石頭一樣,切不下去,只好臨時用冷凍三色豆來煮。」

  他順著秋夜語指的方向往廚房一看,見流理台上有顆綠皮南瓜,上面有好幾道刀痕,其中最深的那道卡著一把菜刀。

  夏熠輝忍不住把臉埋進手肘彎笑了起來。

  這麼對盡心照顧自己的朋友實在有點失禮,但秋夜語怎麼這麼好笑!

  「幹嘛這樣,我第一次處理南瓜嘛。」秋夜語抿起嘴、瞇起眼,一副委屈的表情。

  為了避免飛沫傳染,夏熠輝盡量不在人面前說話,於是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傳了封簡訊給秋夜語:「抱歉抱歉,先整顆蒸熟就會軟了。」他記得看過母親這樣處理,難得他也有廚房的知識可以教人。

  隔天他吃到了南瓜雞蛋豆腐粥。



◆◇◆



  有室友的照顧,加上年輕就是本錢,夏熠輝幸運得以用健康的身體準備、參加期末考,連飛六小時回加州也不顯倦容。

  誰知一回家,迎接他的是母親鐵青的臉色。

  他去看病時必須提供醫療保險資料,之後醫療院所會把就診紀錄、處置、費用等資訊提交至保險公司,保險公司再根據只有他們自己知道的規則,列出費用原價、保險公司幫客戶「殺價」後的價格、保險公司理賠的金額,最後才是客戶應付給醫療院所的金額。

  上個月的就診紀錄和理賠明細恰巧在他回家這天寄到家裡,夏母一看便情緒爆炸,揮著那疊文件質問兒子是怎麼把自己搞到進 Urgent Care的。

  當初信誓旦旦說可以照顧自己,卻在第一學期就生重病,甚至生病期間還傳簡訊撒謊說一切都很好。夏熠輝除了道歉認錯,沒第二個選擇,並鉅細靡遺地交代養病期間是怎麼度過的。

  母親聽到他有室友照顧沒餓著,表情稍微和緩了一些,還讓他一定要帶一份禮物好好謝謝人家。

  這天下午,夏母正要開始準備晚餐時,夏熠輝默默地走進廚房,拿起流理台上的蔬菜,放在水龍頭下洗。以前母親從不讓他碰這些事,但今天母親沒有阻止他,並在他問紅蘿蔔要切塊還是切絲時回答了「切絲」。

  母親沒有問他是什麼時候學會這些廚房的事。

  就算離家,他依然是愛著母親的兒子,而且會一步步成長,幫父母分擔更多。他相信母親已經了解這一點,並會漸漸接受他選擇不待在她身邊這件事,因為她是如此愛他。

  父親並未介入他們母子之間的和解過程,只關心了他的學業和生涯規劃。他告訴父親,他想申請雙主修人機介面,拚五年直碩,並計畫利用大學頭兩個暑假暑修,大三暑假找實習,可能每年只有聖誕假期才回來。

  父親未置可否,只說他馬上就要十九歲了,可以自己決定,最重要的是身體顧好。



  回到自己房間,他打開筆電收信,AIM 彈出秋夜語傳過來的問候。他開玩笑地報告雖然北加正在下雨,天氣還是比P市好太多了,至少不會讓人得肺炎。同時後知後覺地想起:普通的肉和蔬菜在一般超市能買到,但豆腐和海帶芽要去中日韓超市買,甚至魩仔魚只有韓國超市、南瓜只有日本超市在賣。

  秋夜語到底跑了多少家店買食材?就為了給他煮粥?

  除此之外,在他生病期間,秋夜語有些緊張兮兮的,每天他下樓吃飯時都要摸摸他的額頭確認還有沒有在燒。這樣想人家有點失禮,不過那樣真的有點像個媽。夏熠輝如是想,嘴角浮起微笑。要不是自己生病,真不會發現秋夜語還有這一面。

  可能因為小時候被暴力霸凌過,夏熠輝對美國傳統過度崇尚男人的陽剛特質這點很反感,即使他現在擁有符合那種價值觀的體格,也不再有人敢惹他,他依然不喜歡跟侵略性強、喜歡強調自己很 man 的人相處。秋夜語人畜無害、善良體貼,兩人還有許多共同興趣和話題,相處起來很輕鬆、很溫暖、很愉快。

  隔了十年又能做回朋友,真是太好了。



==
其實夏只是喜歡他可以欺負的(X)像他媽的(O)(抖)

夏媽媽,買大床的人是你,先出手的是你兒子哦 (預防性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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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B: Fresh Off the Boat 剛下船的人=新來的 用PTT的說法就是新警察
被用來指稱新移民,美劇<菜鳥新移民>的劇名就是這個

美國的醫療保險: 很謎的東西,保險公司會告訴你醫院給他們的帳單是一萬,
他們幫你「殺價」變成五千,然後理賠80%,所以你只要付一千就好。
但是一萬這個數字怎麼來的?不知道XD 醫療費用超級不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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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歐巴龍 發表於 2022-8-13 10: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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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線】夜半無人思語時 #1

  開學前幾天,夏熠輝回到P市,從機場搭乘 28 號公車到C大門口,再拖著登機箱步行回住處。

  秋夜語正在客廳打 PS2,見到他進門,立刻按下暫停,蹦蹦跳跳地起身迎接他。

  夏熠輝有點驚訝自己的歸來那麼受歡迎,說了聲「嗨」,但見秋夜語一副躍躍欲試又帶點緊張的神情,朝自己走來。他無法預測秋夜語想做什麼,於是便靜靜地等待對方的下一步動作,看對方又要搞什麼笑,還是出什麼糗。

  出乎意料地,秋夜語用手語向他打招呼問候,還問以後可不可以找他練習。

  為什麼?

  秋夜語是向誰學的手語並不難猜,但是為什麼想學?念及他剛才一看到自己進門就興沖沖跑來現的態度,夏熠輝不禁自以為是地想:該不會是為了我才特地去學的。

  隔天他趁對方用手語道謝的機會問他為什麼想學手語。秋夜語歪著頭,似乎有點害羞地回答道:「我覺得,既然住在一起,就不應該只是你在配合我們,我也應該學習對你方便的溝通方式。」

   一道暖流瞬間裹住夏熠輝的心臟。他短短十九年的人生中,一直都在努力配合融入聽人社會,而「正常人」能為他做到最大的配合,不外乎講話慢一點、在他正面講話。這是第一次,有家人以外的聽人,主動為了他去學手語、去接近他的世界。

  身為留學生,秋夜語自己光是要應付語言文化的隔閡還有繁重的課業,就已經很辛苦了,竟然還願意為了才相處一學期的室友花心思學新東西……

  他真的,對我很好。

  萬般思緒到頭來只能濃縮成一句「謝謝」。夏熠輝將心中產生的異樣情感解讀為感激,並暗自決定,要對秋夜語更好,在各方面多多照應人家。



  身為室友,夏熠輝看到的多是秋夜語面對熟人時的樣子。這學期他們一起參加動畫社的活動,相處時間更多,也認識更深,他也漸漸發現秋夜語內向的一面——不擅長與不熟的人交談、面對一大群人說話會感到不自在,甚至對交友、談戀愛等等都沒興趣。

  「你覺得咧?戀愛跟學業和社團一樣重要嗎?」

  秋夜語似乎只是隨口問問,夏熠輝卻從對方眼神中看出渴望認同的希冀。像小朋友怕被搶走朋友似地,不僅自己對戀愛沒興趣,還希望朋友也不要談戀愛。

  其實他自己並不排斥戀愛,如果有個性可愛、能讓自己心動的對象,他當然願意交往看看。只是與他同樣性傾向的人不會沒事到處宣傳,而 gay bar 一類的場所他還不能進入,性質也不符他的性格,光是要找潛在對象都不容易。

  這麼隱私的事他並不想說得太詳細,可另一方面也不忍好友失望,努力思考半天,才想出一個避重就輕的回答。

  秋夜語果然沒聽出「對交女友沒興趣」和「對談戀愛沒興趣」兩者間微妙的差異,自顧自地開心兩人是同一國的,真是單純得可愛。

  兩人一起回到家後,夏熠輝才發現秋夜語不僅自己對戀愛沒興趣,希望朋友也不要談戀愛,還想破壞乾姊的戀愛。

  看室友氣急敗壞的樣子,夏熠輝無奈又好笑,感覺像在輔導情感未成熟的青少年一般。另一方面又暗喜秋夜語對維護自己人十分執著這點,似乎從小到大都未變過。


  他們大一下一起修的課有好幾門,分組時也自然而然地組成一隊,畢竟沒有比住在一起的室友更方便討論功課的了。也因此學期中他們不知不覺養成一起在夏熠輝房間裡討論、做作業的習慣。

  雖然秋夜語有點脫線,也常講一些無厘頭的話,其實人很聰明也很認真,只是英文程度不夠好。數理和程式相關的作業跟專題他都可以輕鬆應付,但一遇到寫報告,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死給你看」。

  若是他們同組要做的報告,夏熠輝不介意多分擔一點,畢竟自己比人家多待美國十年,寫英文報告根本是小菜一碟。但如果是秋夜語自己修的課,夏熠輝總不可能幫他寫,只能在他完成後幫忙修改文法。

  接近學期末的某日晚上,秋夜語洗過澡,穿著寬鬆的T恤和短褲,抱著筆電走進夏熠輝房間,兩日沒睡的黑眼圈看起來著實有點嚇人。

  夏熠輝知道秋夜語為了認知心理學的期末報告,把自己搞到好像隨時都會倒斃路旁,不由得關心道:「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真的有辦法討論嗎?」

  秋夜語照慣例盤腿坐上夏熠輝的床,打開筆電,說:「剛洗過澡有清醒一點,沒問題,一定能撐到討論完。」

  結果他還真的只撐到討論結束。

  過沒十分鐘,夏熠輝想到什麼,轉過頭來要跟秋夜語說,卻發現人已經倒在床上不省人事,筆電還放在盤著的腿上。

  看到這神奇的睡姿,夏熠輝愣了幾秒,偷笑了幾秒,又思考了幾秒,之後便起身將筆電從秋夜語腿上拿起,合上,放在床頭櫃,又輕輕摘下他的眼鏡,放在筆電上。接著小心地在不驚醒人的前提下,把盤腿擺直,不然若維持這種姿勢到天亮的話,隔天可能會沒辦法走路。

  秋夜語的腳踝在男生中偏纖細,其實不只是腳踝,他整雙腿都細細長長、白白淨淨,是會讓女生嫉妒的腿。夏熠輝輕握手中的腳踝,想起這雙白淨長腿的主人好像也不太需要刮鬍子,不像自己兩三天就得刮一次。

  他放開腳踝,又走到床側,俯身輕輕扶起秋夜語的頭,將備用的枕頭塞在對方枕骨下。兩人距離有點近,他在調整枕頭時,鼻間聞到淡淡的肥皂香味,那香味不知道有什麼特殊成分,使得長期沉睡在他體內的蝴蝶瞬間破蛹而出。

  蝴蝶,忽然出現好多蝴蝶,在肚子裡飛。

  明明讓人睡下後,他便可以起身去做自己的事,但他只是坐在床沿,細細端詳秋夜語的睡容。不知是不是因為趕報告的壓力,秋夜語在睡夢中依然眉頭微蹙,嘴唇略撇,睫毛輕顫。那長長的睫毛每顫一下,便像是在夏熠輝心上搔了一下。

  好想吻他。

  那晚,夏熠輝幾乎沒睡,他可以關閉自己的聽覺,但在黑暗中,肥皂的淡淡香氣,一直和著秋夜語的體溫,從棉被縫隙傳過來。

  好想吻他。

  他自然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去吻秋夜語——他所受的教育告訴他那樣是性侵,但倘若秋夜語醒著,會讓他吻嗎?

  看秋夜語對戀愛興趣缺缺的樣子,不難判斷對方僅僅是以好朋友的角度對他好,而非對他有什麼特殊感情。他想起之前所看的一齣台灣電影中,女主角向同性好友告白後,好友便不再理她了。他有預感,如果跨出那一步的話,很可能會像電影裡一樣嚇到人家,最後連朋友都做不成。

  好想吻他,但是我不能。

  

  次日未到七點,夏熠輝便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面朝床裡側躺著,而秋夜語則面朝著他,額頭幾乎抵到他的胸口。他用最快、又不會驚醒人的速度溜下床,沖了個冷水澡。

  離開房間太急,忘記拿衣服,於是他只好又穿著睡衣回房。

  秋夜語好像剛剛起身,睡眼惺忪、神情迷糊地坐在床上。

  要命。夏熠輝一邊戴上助聽器,一邊想著他開始覺得這樣的秋夜語很可愛了。

  而秋夜語好像嫌夏熠輝還不夠心慌意亂一樣,開口就是稱讚他的腹肌。夏熠輝隨口應付了幾句,覺得自己根本是落荒而逃般地離開房間,奔向學校,並在跑步機上多跑了半個小時才冷靜下來。

  「Owen。」夏熠輝剛走出健身房,便遇到一起修高級中文的同學。兩人打招呼、閒聊幾句後,同學從包包裡掏出一本小冊子,問道:「你可以幫我看看這是什麼嗎?我週末去購物中心時遇到一位中國老太太,跟她說我在學中文,她就給了我這本書。不過這裡面的字好像跟我們學的不太一樣。」

  小冊子封面印著「靜思語」。

  雖然家裡不信佛,慈濟的大名還是聽過的。夏熠輝向同學簡單地解釋了一下書名和小冊子的由來,並告訴同學這是台灣用的繁體字,跟課堂上學的簡體字不同。  

  同學得到答案後很開心地道謝後離去,獨留他一人陷入沉思。

  中文真的很神奇,在昨天之前,「語」這個字,對他而言就只有語言、話語的意思,但現在他看到這個字,心中所想的卻是秋夜語。明明是同一個字,對他的意義竟在一夜之間改變了,就連「靜思語」這三個字,都可做另一種解。

  只不過他在想秋夜語時,心怎麼都靜不下來。

  幸好,他還算擅長壓抑情緒和想法。繼續以朋友的身分相處,兩人還是可以很愉快,沒有必要為了那點難以啟齒的慾望去破壞這份美好。



  學期結束,秋夜語在回台前一天說要請他吃飯,以答謝他在暑假期間幫忙顧車。

  他隨口用英文問道:「Where to?(去哪?)」

  而秋夜語用一副純真無邪的表情回道:「How about tie me up?(把我綁起來如何?)」

  !!????

  夏熠輝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畢竟自己的耳朵不是很可靠。一定是聽錯了,秋夜語怎麼可能有讀心術,不是,秋夜語怎麼可能會做這種提議,這種謝法也太……美夢成真,不是,太像自己半夜看的電影了吧。

  可是秋夜語在重複時,依然用著最無辜的表情說著最色情的話:「Tie me up. (把我綁起來。)」

  夏熠輝要瘋掉了,秋夜語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盯著自己,強調「Tie me up」口型時,藏在唇齒後的舌尖隱約可見,模樣簡直誘人至極。

  一定是自己思想太邪惡,才會一直解讀錯誤。怎麼辦?要怎麼先避開眼前這個人,讓自己頭腦清醒一點後再來談?

  秋夜語終於受不了雞同鴨講,用手語拼出「T-H-A-I M-E U-P」。

  夏熠輝頓時羞愧得無地自容,又忍不住想遷怒,什麼鬼餐廳,取這種讓人誤會的名字。

  到了餐廳,他依然覺得臉上發燒,喝多少冰水都不夠降溫,也間接造成吃一頓飯跑兩次廁所,連結完帳都還得去一次的副作用。

  甫踏出餐廳,他便見到一名流浪漢對秋夜語惡言相向,而秋夜語竟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兒,頂著一臉無辜的表情任人唾罵,甚至在他趕走那名流浪漢後問他為什麼生氣。

  夏熠輝無言地看著秋夜語。這人只會為「自己人」的事生氣,卻不懂得為「自己」生氣,那豈不是該有個人來為他生氣?



◆◇◆



  盛夏的夜晚,空氣又乾又熱,隱約有枯草的氣味。

  秋夜語用像小貓的姿勢趴在床上,全身上下只著一件白襯衫,挺翹圓潤的臀部在襯衫下襬的遮掩下若隱若現,一雙白皙的長腿更是一覽無遺。夏熠輝上前想觸碰那雙腿,卻被一個翻身躲過。變成仰躺姿勢的秋夜語,伸長雙臂舉過頭頂,手腕交疊,歪著頭用魅惑的眼神看著夏熠輝,呢喃道:「Owen, tie me up.」

  不知從哪裡跑出好幾根像活觸手一般的電纜線,一部分纏住秋夜語的手腕,其餘繼續沿著他的身體往下探索,纏上他的下肢,拉開他的雙腿……

  「Owen...」秋夜語眼裡泛著淚光,輕輕呻吟,不知是疼痛還是舒服。一根觸手從襯衫下襬鑽入,順著他的背脊蜿蜒而上,又從領口鑽出來,繞了細長的脖子一圈後,又鑽入他的口腔。「唔……」一滴眼淚從他眼角滑落,失焦的目光和泛著潮紅的臉頰讓人想進一步狠狠地欺負他……

  「Stop!」夏熠輝硬把自己從夢境拉回現實,睜開雙眼。

  天甚至還沒亮。

  他重重呼了口氣,打開床頭燈,起身換褲子。

  自從 Thai Me Up 事件後,他已做過好幾個有關秋夜語的夢,一個比一個還要溼、還要汙。

  幸好現在只有他一個人用浴室,不會被人撞見半夜洗內褲。

  也幸好秋夜語要兩個月後才回來,不然在頻繁做這種夢的情況下,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人家。

  事情發展到現在,一切都很明朗,連一點需要釐清的部分都沒有。

  他對秋夜語有慾望,而且是很強烈的慾望。

  這種感覺對他來說很新奇,雖然在高中畢業前發現自己對女生沒興趣,但他也沒有對任何男生產生興趣過,好像整個人心如止水、清心寡慾一樣。

  沒想到打破這種狀態的人是他小時候的好朋友、他的同學兼室友、他在大學最好的朋友。


  這還真是難辦。


  夢裡的秋夜語既挑逗又熱情,但現實中的本人……有點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對專注領域以外的事物有點遲鈍,對人際關係更是不擅長兼不在意。夏熠輝甚至懷疑自己能成為秋夜語最親近的人之一,只能歸功於這棟房子形成的小小社交舒適圈。

  先別說異性同性了,秋夜語的腦子裡甚至沒有親密關係這一塊。這樣的人,有可能靠一般的追求方式得到嗎?哈,若是按照最老套也最基本的起手式,約出去喝咖啡,他大概還會奇怪:家裡明明有咖啡機,為什麼要去外面喝?

  轉念一想,秋夜語這種對誰都沒興趣的狀態,不是跟自己幾個月前很像嗎?自己喜歡上他的契機是……主要還是朝夕相處,他又對自己很好,加上長得好看、個性可愛,當自己發現的時候,已經很喜歡他了。

  這麼說來,想追秋夜語,是不是也能如法泡製,給他來個溫水煮青蛙呢?自己外型應該還算可以,個性……比較黑暗的那面藏得還不錯,那只要自己對他好一點,多多少少還是有希望的。畢竟,離水近的大樓比較容易得到月亮……嗯,下學期修一堂中國文學課好了。

  英文說 a watched pot never boils(盯著的水煮不滾),中文也說欲速則不達。對,要有耐心,慢慢來,就算最後沒能成功讓他喜歡上自己,至少他們之間的友誼也不會變。

  一切都是為了不嚇到對方,絕對不是因為自己膽怯。

  夏熠輝盯著電腦螢幕上空白的 Word 文件,終於開始動手打字,輸入獨立專題的構想、規格、提案。他才剛唸完大一,實作能力尚未成熟,但一個專題從開規格、寫提案開始,每個步驟流程都是學習。

  報告內容打完後,他看著依然空白的專題名稱一欄,考慮了幾秒鐘,打下:Nightwhisperer。

  需要長期抗戰的專題,可不只一個。



  暑假接近尾聲,秋夜語即將回到P市。由於長時間沒見面,只透過文字聯絡,夏熠輝已經一個多月沒做奇怪的夢,自信能用平常心面對秋夜語。

  那份自信在見到本人時有點動搖了。

  拿掉厚重鏡片的秋夜語,雙眼顯得更大更亮,笑起來眼底好像有星星閃爍。夏熠輝盯著那笑容,暗自決定不告訴對方,昨天他一起床便興奮地往機場衝,到了機場才看見手機裡躺著對方告知沒趕上飛機的簡訊。

  他微笑著看對方興高采烈地說在台灣的一切,一起討論如何應用電子零件,還意外收獲一個復古記憶體,可以光明正大地用當事人沒自覺的情侶鑰匙圈。

  他拿起幾樣零件慢慢端詳,一邊設想這些可以如何運用在專題上。過了片刻,覺得房間變得有點安靜,剛剛還喋喋不休的秋夜語怎麼就沒了聲音,轉頭一看,彷彿是故意要捉弄他似的,這次秋夜語跪在地毯上睡著了。他搖頭苦笑,先把攤在床上的零件全掃到床的右半邊,然後一手穿過秋夜語脇下、一手抄起膝彎,小心地把人抱起,移到床上。

  秋夜語的頭軟垂在他肩上,溫暖潮溼的鼻息掠過他的脖頸,嘴唇也稍稍擦到他的皮膚,他肚子裡的蝴蝶似乎受到驚動,傾巢而出,亂成一片,還有部分一直想往下腹鑽。他連忙深呼吸,制止那些搗亂的蝴蝶。

  秋夜語,你是不是故意的?

  ......I wish.

  這邊是氣血上湧、蠢蠢欲動,那邊是毫無防備、睡得香甜,甚至微微打起了鼾。也是,男生睡在男生床上,需要什麼防備?夏熠輝自暴自棄地想著,同時幫秋夜語調整枕頭,很克制地不去看對方的臉。

  Dammit!真他媽的想吻他。

  他輕輕幫秋夜語蓋上棉被,然後往廁所走去。十分鐘後,從廁所出來時,臉上已經恢復平靜。

  他冷靜地回房,冷靜地從衣櫃找出一個分格收納盒,把零件分門別類收好,又冷靜地挑出幾個他想要的零件,放在書桌上。他轉頭冷靜地看了還在睡的秋夜語一眼,冷靜地將視線放到電腦螢幕,冷靜地上 Reddit 搜尋類似案例討論。

  「看過 Taxi 嗎?一巴掌或一輩子,親下去就對了!」
  「直接上啊,不上不是男人!」
  「樓上你不要害人家被告,沒先取得同意是性侵。」
  「我比較老派,覺得還是先從約人家出去開始比較好。沒有正式約會,好像就只是想要性一樣。」  

  夏熠輝冷靜地將 relationship_advice 板關掉了。

  在想什麼呢?居然想在 Reddit 上找這種事的答案,又不是瘋了。game 板的討論東西都還比較有建設性。

  秋夜語睡了兩個多小時,醒來時還開玩笑說夏熠輝的床大概有股磁場,讓人比較好睡。

  你喜歡的話天天來睡我也不介意。這句話在夏熠輝腦中一閃即逝,沒說出來。往現實層面想,若秋夜語真的每天跑來跟他睡,還什麼都不能做的話,痛苦的人可是他自己。





==
唉額,做這種夢好變態哦 (夏:是寫的人比較變態吧!)

BL小說出現「靜思語」三個字,頓時令人失去世俗的慾望(那你還寫?)
==

這樣和那樣的註解:

Blah blah blah...I wish: Blah blah blah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Dammit: Damn it的口語縮寫

Reddit: 美國批踢踢  relationship_advice板不只情侶關係,也可以問家人朋友同事
之間的相處之道。畢竟是鄉民集散地,什麼能聽什麼不能聽要靠自己判斷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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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歐巴龍 發表於 2022-8-14 01:3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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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線】夜半無人思語時 #2


  這學期夏熠輝選修了一堂中國文學課,雖然以他的程度來說,這門課並不能算是 easy-A,但他在台灣唸到小學三年級,搬到美國後,週末也還有上中文學校,識字量和同班同學相比依然是個優勢。

  然而有時這也變成困擾。

  那位向他請教「靜思語」的同學也修了同一門課,而且老揪著他問問題。這麼好學,為什麼不直接問老師?因為他買來練習中文閱讀的書都是情色文學。

  「總是要看點有興趣的東西,才會有動力。」這位好學不倦的同學如是說。

  當夏熠輝順著同學指的段落,看到「淫聲浪語」四字的那瞬間,萬般後悔跟這人修同一門課。

  怎麼總愛問有「語」字的詞?還又淫又浪的。



  半夜,秋夜語雙眼被蒙住,嘴裡塞著口枷,脖子戴著頸圈,雙手被銬在床架上,身上一絲不掛。

  夏熠輝從那雙盈握的腳踝,順著光滑的肌膚一路摸上大腿,並在大腿內側留下一個深深的吻痕。「唔……」秋夜語呻吟一聲,掙扎了一下,被夏熠輝給按住了。夏熠輝一邊感受身下之人的顫抖,一邊在秋夜語的腰際、胸前、鎖骨、頸側製造更多吻痕。

  他解開蒙住秋夜語雙眼的布條,見他目光矇矓,臉泛潮紅,一副沉浸在情慾中的樣子,覺得十分滿意,更將嘴湊到他耳邊,低聲道:「Say you want me.」一邊順手解開了口枷。

  秋夜語轉頭輕啄夏熠輝的鼻頭和嘴唇,呢喃道:「Owen...do me..screw me...fuck me!」

  這般淫聲浪語讓夏熠輝再也克制不住,直接下身一送,進入了秋夜語。

  「Oh, Owen...Ahhh」秋夜語雙腿纏住夏熠輝的腰,叫得又騷又浪。夏熠輝受此激勵,更是盡力征伐,狂抽猛送,只想聽秋夜語用更淫蕩的聲音叫自己的名字。                                 

  「Owen...Ahh, Owen…啊,夏熠輝……」

  赫然聽到秋夜語叫自己的中文名字,夏熠輝一愣,看向懷中人,卻驚見對方變成小學生模樣,怒視自己,叫:「夏熠輝!」

  夏熠輝倒抽一口氣,在黑暗中睜開眼,冷汗直流。

  這個夢簡直就是神給的警告,要他老實點,克制一下齷齪念頭。

  非常有效,現在他不只確定自己絕對沒有戀童癖,更是要有好一陣子對秋夜語失去慾望了。

  其實這也不是壞事,畢竟他還需要表現得若無其事與對方相處,現在他知道,只要想想小時候的秋夜語,心猿意馬就會一秒變成友愛和樂,還有比這個更方便有效的腦內模式切換嗎?



  這學期他們延續上學期養成的習慣,秋夜語三不五時就過來夏熠輝房間,有時真的會討論問題,有時沒什麼交談,只是默默互相陪伴。

  夏熠輝很喜歡這樣的相處方式,覺得舒服又自在,他猜秋夜語應該也是一樣想法,才會有事沒事跑過來。不過秋夜語現在已經有自覺,會在快撐不住的時候回自己房間,沒再在夏熠輝床上睡著過。

  偶爾週末的時候,他們會一起出去吃個飯,或看場電影,做些好像可以算 date,也可以算 hang out 的活動。當然對秋夜語來說,這些都只是在跟麻吉搏感情,完全不疑有他。而夏熠輝在確認對方沒有敏銳的直覺這種東西後,也漸漸大膽起來,開始有意無意地偷渡安全範圍內的肢體接觸。

  好朋友嘛,高興的時候勾個肩搭個背很正常,玩投籃機戳腰搔癢只是耍心機,至於被反擊時的打鬧,夏熠輝只要負責閃躲,一切就像有來有往,不是他單方面一直在碰人家。

  他相信秋夜語雖老被逗得哇哇叫,與自己相處的時光仍是開心的,否則對方不會認真地擔心他和其他朋友一樣,交了女朋友後消失。對於秋夜語想霸佔自己的時間,霸佔「第一順位」,他不由得心下竊喜。

  或許,真的可以試試,看能不能靠自身魅力吸引秋夜語。



  Maybe too much?夏熠輝看著鏡中做惡魔獵人打扮的自己,覺得像隻開屏的孔雀。他清楚自身外型優勢在哪,也費了點心思尋找可以秀身材、裝扮不太麻煩、又不會太突兀的萬聖節造型,想趁機呈現好的一面給秋夜語看。可惜,室友對他的裝扮只有一句「不冷嗎?」

  想吸引的人沒吸引到,只吸引到不相干的路人,讓他有點鬱悶,而這份鬱悶在見到秋夜語和陌生女子勾肩搭背地上樓時達到頂點。幸好秋夜語的求助讓他馬上明白這是誤會,在幫完忙,裝傻將秋夜語抱起轉圈後,他的心情平復了不少。

  
  兩人打著、鬧著,轉眼又到了冬天。

  氣象局發布大雪警報,學校宣佈下午停課,讓學生都趕緊回家去。夏熠輝走出資訊學院大樓時,鵝毛般的雪已經開始猛下,他戴上帽子,心想雖然帽T不防水,走個二十分鐘回去應該還好。

  放在褲子口袋裡的手機突然猛震,他尋思認識的人都不會打電話給他,多半是廣告電話,但還是拿起來看了一下,是秋夜語。這時,他才發現對方在幾分鐘前傳了簡訊:「坐我的車回去,書店門口見。」

  被英雄救美了。夏熠輝有些不要臉地想道。

  熱帶國家出身的英雄並不擅長雪地開車,加州長大的「美人」也沒遇過如此陣仗,看到其他車慢速甩尾的時候還笑得出來,自己的車煞不住時便只有驚聲罵 Fuuuuuuuuuck 的份。

  好不容易到家停好車,兩人笑得東倒西歪,秋夜語幾乎整個人都掛在夏熠輝身上笑個不停。

  而夏熠輝除了慶幸兩人平安到家,又暗自想著如果這是虛驚之後得到的補償,他不介意多被嚇幾次。


  接近年底,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感恩節過後沒多久,期末考週又緊接著來。

  P市城南多酒吧夜店,相對校區和住所附近比較雜亂,但因為有幾家不錯的餐廳,兩個大男生偶爾也會過來吃飯。整頓晚餐期間,秋夜語都在分享娛科所發表會的觀後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講得興高采烈,忘了降低語速。但夏熠輝並不介意,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發光的眼神、燦爛的笑容、憧憬的表情,便覺得自己好像也在那一場發表會,為在各種平台上開發的、天馬行空的專題喝采。

  前往停車位途中,一輛車停在路口,車內兩人似乎在爭執。夏熠輝警覺事情有異,拿起手機按下 911,將拇指放在通話鍵上以防萬一。

  在未知對方是否持有致命武器的狀況下,目擊暴力犯罪時應以報警為優先。本著這個原則,夏熠輝盡可能冷靜地將現場資訊傳達給接線專員,並拉住差點就要直衝現場的秋夜語。

  與專員的溝通不大順利,秋夜語不敢置信的眼神和女人持續的尖叫,都刺痛著他的良心。他覺得腦中一片混亂,將手機塞給秋夜語後,憑著本能跑向現場,拉開那男人,警告對方。那男人可能聽到警察便沒了氣勢,也或許是對他的體格有所顧忌,停了手,試圖離開現場。

  他事後諸葛地想:早知道對方沒有武器,是否一開始就應該上前阻止?

  不,即便己方有兩個人,他應該還是不願意冒這個險。他看了一眼駕駛座上的秋夜語,心中有些慚愧。

  他比我勇敢呢。



◆◇◆



  今年夏熠輝一直維持著全A的成績,身體也很健康,寒假回家,家裡算是風平浪靜。他主動把所有家裡他能做的工作都做了一輪,父親稱讚他長大像個男人了,母親沒有表態。

  夏熠輝更進一步提議:「媽,你平常那麼辛苦,我在家這段期間,午餐都由我來做好不好?我不會的,你再多教我。」

  母親軟化得很快。

  於是準備午餐的時間成為母子交流時間,母親有意無意地打聽他到底是怎麼學做菜的,是不是認識了哪位愛下廚的女孩。他據實以答,是向他那位很聰明、很用功、很會照顧人又愛下廚的台灣室友學的。

  沒必要的資訊不需多講,先留下好印象比較重要。

  果然母親對秋夜語大為讚賞:「這男孩子真乖,一個人來美國念書一定很辛苦。人家說出外靠朋友,你也該照應人家一下,互相照顧。」

  夏熠輝微笑著點頭,一副聽話的樣子。


  每年的聖誕夜,他們家會和母親的兩個姊妹家輪流作東負責聖誕大餐,今年輪到他家主辦,他便也跟著母親一起準備幾樣前菜和烤牛肋排。

  客人從四點開始陸陸續續到達,父親母親去招呼客人,他留在廚房邊收拾邊看著牛肋排——其實根本沒有必要,他只是不喜歡熱鬧。

  他掏出手機,一算秋夜語那邊已經快八點了,便傳了封簡訊過去:「聖誕快樂。」

  雖然他們放假期間依然有在線上聊天,但總是不如傳簡訊感覺親密。

  秋夜語很快便連回兩封簡訊,第一封是「聖誕快樂」,第二封是「生日快樂」。

  他怎麼會知道,我有說過嗎?夏熠輝抱著疑問,又傳了簡訊過去。

  原來是駕照上看到的,居然還記得這麼清楚,有點開心。「那你生日是哪天?」


  夏熠輝趴在流理台面,專心回第十封簡訊,沒注意有人走進廚房。

  「Owen,生日快樂,我媽給你烤了個蛋糕,冰箱有空位嗎?」

  聽見人聲,夏熠輝猛然抬起頭,見到大表姐提著一個蛋糕,盯著自己。

  「Oh, hi, Kate. 」他禮貌地打了招呼:「你剛剛說什麼?」

  「生日快樂。冰箱有空位冰蛋糕嗎?」表姐重複了一次。

  「有有有,謝謝。」他把手機放在流理台上,接過蛋糕放入冰箱。

  表姐朝他的手機呶了呶嘴:「跟女朋友傳簡訊?」

  「沒啦,只是室友。」他搖頭,臉上卻笑得甜蜜。

  「呵,最好是。」表姐明顯不信的樣子,但也沒多問。


  晚餐前,夏母帶領全桌禱告,而夏熠輝難得真心向他母親堅信的神祈禱。

  神啊,請保守我母親,哪天她知道我是同性戀的時候,請為她指引心靈的平靜,因為這件事無法改變。



◆◇◆



  夏熠輝答應過秋夜語,若有活動會先揪他,而相對的秋夜語也會邀他參加台灣同學會的活動。

  於是他隨著秋夜語參加了除夕火鍋聚餐,見到室友被一群研究所學長姊當吉祥物打趣,也意外得知「阿蘭」這個好玩的綽號。

  席間談到美國種族歧視、校園霸凌等議題,他以自身經驗分享見解,未料秋夜語似乎十分在意,回家路上還在追問他剛到美國時被霸凌的情形。

  秋夜語果然是心很軟的人,看起來比他自己被欺負了還難過,那副好像隨時都能哭出來的表情,讓夏熠輝後悔講了那些事,連忙強調現在早就事過境遷,一切都很好。

  他是真心這麼覺得。

  「父啊,赦免他們!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從前,母親會如此帶他禱告。而他漸漸長大後,自己得到的體悟是:無所謂赦不赦免、原不原諒,不要被過去的事影響才是最重要的。

  畢竟,人是活在當下。專注於眼前值得珍惜的人事物,不是更有意義嗎?


  他倆現在幾乎是形影不離,讓夏熠輝幾度有時機就要成熟的錯覺,但每次只要他開始考慮踏出那一步時,總是會做類似的夢。

  夢裡他在很多不同的場合,告訴秋夜語自己有多喜歡他。但秋夜語總會在他吻過來之前,用空洞的眼神回道:「蛤?什麼?我聽不懂。」

  這些夢讓他覺得自己幼稚又可悲,到頭來自己依然是個膽小鬼。


  可惜他忘了,即便要維持現狀,也必須合兩人之力。能破壞現狀的人不只有自己。


  秋夜語的疏遠來得猝不及防,且毫不掩飾。

  上週還一天過來四次,這週忽然就只待在自己房間,用 AIM 聯絡。

  是被看出什麼了嗎?夏熠輝仔細回想,卻想不出自己的言行有什麼破綻。他們剛去了一趟紐約度春假,整趟旅程都很愉快,即使兩人同睡一張床,他自問沒有做出任何踰矩的行為。而再之前幾週他們都在跟期中專題奮戰,根本無暇起什麼雜念。如果秋夜語要發現他的心思,也不該是這個時間點。


  夏熠輝試著旁敲側擊地探問,得到的答案是最近比較忙有點累。再問週末有沒有計畫,這週要幫人修電腦、教人開車,下週要帶人去考駕照、幫人搬東西……

  秋夜語什麼時候這麼活躍了?這些理由看在夏熠輝眼裡都像是拒絕的藉口,但他還是試著相信秋夜語所說的,只是很忙很累。直到他看見秋夜語在校園不同角落裡,和不同的女生說笑,把對方逗得花枝亂顫。也看到不同女生上了秋夜語的車,不知道去哪裡。

  那些女生看秋夜語的眼神都很相似,令人煩躁不已。

  他沒設想過這個狀況,或者說他不敢設想這個狀況。

  曾經他以為,秋夜語對主動拓展交友圈,或是維持一堆人際關係沒興趣,但顯然那人現在對交友,尤其是異性朋友產生了極大的興趣。這個改變殺得他措手不及,不知該如何應對。

  首先他自然不可再抱著追求的心思做任何行動,情況如此明朗,甚至連心思都該斬斷。

  再來,退而求其次,他想至少維持著好朋友的地位——哪天秋夜語結婚,他會是理所當然的伴郎那種地位。那在好友流連花叢的情況下,應該是要幫朋友出主意,甚至自告奮勇當 wingman,可是他覺得自己辦不到。

  連斬斷心思這件事,他都不知自己能不能做到。


  一個月過去,他除了把重心放在課業上,找不出其他讓自己好過一點的方法。

  可能是冤家路窄,光是去校務大樓辦點事,一出大樓又見到秋夜語被一群女孩子圍著,他知道秋夜語看到他了,卻不想給對方打招呼的機會,扭頭便往另一個方向走,眼不見為淨。

  夏熠輝不太想去回憶大二下後半學期怎麼過的,他覺得那段時間,腦裡充滿許多不恰當的陰暗情緒,事後回想都覺得慚愧。


  學期結束,Yuna 在家裡開 party。來的大多是她的朋友,夏熠輝沒興趣也沒心情與人交際,便待在樓上做自己的事。

  天氣有點熱,水杯裡的水喝完了,他把手裡的書放下,起身下樓想拿瓶冰過的汽水。

  甫一下樓,便看到秋夜語半癱在客廳沙發上,身邊有個白人男性,手臂搭在他身後。秋夜語臉泛紅暈、目光呆滯、反應遲鈍,明顯一副喝醉的樣子。他向身邊的白人男性搖頭表示拒絕,但那名男子並沒有收手,反而變本加厲去親他耳朵,手也摸上他的大腿。

  見秋夜語被人騷擾,夏熠輝頓時怒不可遏,上前拉開那名男子,兩人起了激烈的爭執,直到 Yuna 過來調停,讓他把人送回房去。

  扶人上樓時,夏熠輝很氣秋夜語沒有警覺心,喝得那麼醉,讓人有可趁之機。但帶他回房躺下後,看那柔順到有點楚楚可憐的模樣,又想秋夜語明明是受害者,這種事怎麼可以怪他,應該要怪那個趁人之危的混蛋,希望 Yuna 不會再讓那種人踏入家門。

  夏熠輝離開房間,關上房門,才想起自己原本下樓的目的,於是又下樓一趟拿汽水,順便給秋夜語帶一罐礦泉水補充水分,以防宿醉。

  見他回來,秋夜語從原本側躺的姿勢坐起,其醉態有種慵懶的性感,身上的T恤領口有點鬆了,露出半邊鎖骨。夏熠輝霎時明白為什麼那個混蛋會找上秋夜語,並判斷自己最好也該立即離開,不做逗留。他把礦泉水放在床頭櫃上,轉身正要離去,秋夜語卻抓住他的手腕,說了些什麼。

  夏熠輝沒聽清楚後半句,但他聽到自己的中文名字,除了家人,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叫他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甚至懷疑是幻聽,但自己的名字,應該是……不會聽錯的吧。

  「還有事嗎?」他故作鎮定,轉頭面對秋夜語,見對方低垂著頭,不禁關心道:「很不舒服?」

  秋夜語抬起頭,與他四目相對,眼角滑落一滴淚,說:「對不起。」

  「什麼?」夏熠輝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接下來秋夜語便哭著,不停地用手語和口語道歉,令他手足無措。

  For what? 秋夜語,你到底在為哪件事道歉?

  是你其實記得我?

  是為了當年的事?

  還是……為了拒絕我?




==
夏媽媽叫兒子多照顧人家
沒想到顧來顧去煞顧到眠床頂去(遠目)

夏同學放心,哪天秋夜語結婚,伴郎絕對不是你(笑)
話說原來儐相不一定要跟自己同性別,只是通常最好的朋友都是同性
我同學(男)最好的朋友是女性
所以他結婚時沒有bestman(男伴郎)而是bestwoman(女伴郎)
以此類推,秋的伴郎大概會是Yuna吧XD

--

這樣和那樣的註解:

Easy-A: 很容易拿A的營養學分

Do, screw, fuck: 都是一樣意思,不同用字而已XD

Wingman: 泡妞的助攻,但是誰要找比自己高帥的人當助攻?夏歐文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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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原作者| 歐巴龍 發表於 2022-8-14 13: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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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線】夜半無人思語時 #3


  暑修課程和專題兩頭燒,即便是住在一起的室友也很少碰面,一天講不到兩句話。

  這樣也好,兩人都可以沉澱一下,讓尷尬隨時間過去。

  那晚秋夜語哭得停不下來,夏熠輝愣在原地,不知該走還是該留。他想給秋夜語一個擁抱安慰,又覺得不妥,最後只抽了張面紙幫對方拭淚。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秋夜語的臉頰,對方像是觸電一樣,驚惶地別開臉。他才意識到,連幫人擦眼淚這個動作,都算唐突了。

  秋夜語躲開夏熠輝的觸碰後,將自己從頭到腳捲入棉被,不再有反應。

  見此情狀,夏熠輝明白自己該離開了。

  雖然早已知道結果,被這樣明白地以行動拒絕還是不太好受,幸好忙碌的暑假讓他沒時間去想這件事。

  
  「請念這張紙上的句子,每句三次。」夏熠輝將錄音裝置設定好,將印滿語句的紙交給受試者。

  暑假期間,他忙著到處徵求和自己一樣用口語溝通的聽障者,錄製專題需要用到的語音採樣。如果受試者方便的話,他會盡量約在學校,但因為學生專題沒有多少預算能作為謝禮,偶爾他還是得自己去拜訪受試者。沒車的不便在這個時候就顯現出來了,由於未滿二十五歲無法租車,他也不想跟室友借車,為了可以採到更多人的語音,他花不少時間在搭公車上。

  八月一日,他經過一家杯子蛋糕店,心血來潮買了一盒蛋糕回家。到家時,秋夜語正在廚房準備晚餐,見他進門,似乎有點緊張地問道:「那、那個,我要煮水餃,你……要不要?」

  夏熠輝霎時覺得有點心酸,原來他們之間的氣氛已經尷尬到連這麼普通的問句都會結巴,但他仍盡量維持一貫的笑容回答:「好,謝謝。」

  聽見回答,秋夜語好像很開心的樣子,看著夏熠輝傻笑,一邊用剪刀剪開冷凍水餃包裝,一不留神就剪到手指。「啊幹!」他罵了一聲,把手指放到嘴邊吹吹。幸好剪刀不利,沒有流血。

  「你還好嗎?」夏熠輝關心道。秋夜語的臉整個紅了起來,搖手道:「沒事沒事。」並乖乖把視線放在水餃上,繼續剪開包裝,然後把整包水餃都倒下鍋。

  夏熠輝走進廚房,放下背包和蛋糕,將手洗乾淨後,幫忙拿碗盤和餐具。

  飯後,他打開杯子蛋糕的盒蓋,讓秋夜語先挑喜歡的口味。

  「謝謝,怎麼忽然想買這個?」秋夜語剝著紅絲絨蛋糕底部的烘焙紙問道。

  夏熠輝跳過回答的部分,直接微笑祝賀:「生日快樂。」

  秋夜語手突一個不穩,差點把蛋糕掉到地上,手忙腳亂地接住了:「啊哈哈哈,我都忘記了……」

  放暑假以來,夏熠輝第一次開懷大笑。

  兩人雖沒有之前親密,至少雙方都仍想維持互相關心的友誼。

◆◇◆

  大三開始,因為以後想走的領域不同,同系的兩人連修的專業課程都不完全一樣了。

  秋夜語原本想在少數幾堂一起修的課,繼續跟夏熠輝一組做報告和專題,然而夏熠輝在思考過後,建議對方:「你要不要試試跟只說英文的人一組?這會是很好的訓練。」

  兩人對彼此來說都是好隊友,但他們必須學習跟不同的人合作,尤其留學生之後要跟人在求職上競爭的話,得要習慣與全英文的團隊溝通協調,不能老是待在舒適圈跟說中文的人一組。

  夏熠輝試著解釋他們不該繼續同組的原因,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覺得秋夜語看起來有點失落。

  這學期對他們來說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務——找明年暑假的實習。為此夏熠輝花了很多時間請教學長姊,還有學生求職輔導老師,以求寫出一份漂亮的履歷。他也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才以最自信的樣子踏入人聲鼎沸的就業博覽會。

  可能一開始的溝通會比別人困難一點,但他相信自己的優秀能被看見。

  由於專題多,加上找實習,忙碌之下時間好像過得特別快,一晃眼便到了學期末。他回想秋夜語這幾個月大都一副靈魂出竅的樣子,在踏入就業博覽會之前還有無預警接到人資電話時,更是臉色發白,想必這學期過得十分辛苦。他感到很抱歉,覺得自己幫忙不夠,但事實上他自己也並非游刃有餘,何況很多事情他們都只能單打獨鬥,別人幫不來。

  在這樣的壓力下,秋夜語學期中去亞特蘭大、難得放鬆的那幾日,還會想傳鯨鯊照片給自己,令他備感窩心——至於傳送失敗這件事,只能說「That's our Alan」。

  這幾個月跟秋夜語的交流大都很正經嚴肅,不是討論課業便是討論找工作,好不容易放假,夏熠輝想找他一起打個遊戲或是看場電影放鬆一下,但是他人不知道怎麼回事,期末考完便把自己關在房裡不出來,連飯都不怎麼吃。

  一天,兩天,還可以當他只是累了想多睡一下,到第三天還這樣時,夏熠輝不得不開始擔心,問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他又說沒有。

  疑惑於秋夜語的反常行為,夏熠輝從書桌前起身,打開房門,正好看到對門 Yuna 拖著大行李走出房間。她要開車回隔壁州的家,然後跟家人一起飛去佛羅里達搭加勒比海郵輪,度過這個聖誕假期。

  「需要幫你拿到車裡嗎?」他出於禮貌問道。以他的身材和體力,搬行李下樓比她親自動手輕鬆很多,而 Yuna 也欣然接受:「好啊,謝謝。」

  夏熠輝把行李放入後車箱,回到屋內,猶豫一下後開口問道:「Alan 最近有跟你談過什麼嗎?」

  「談什麼?」Yuna 將剛用過的杯子放在水龍頭下沖洗。

  「……任何事。他這幾天都關在房裡,我有點擔心他。」

  Yuna 嘆口氣,提起包包,轉身往車庫走去,夏熠輝覺得好像看到她翻了一個白眼,並對她的態度感到不解。只見她打開廚房通車庫的門,又停下腳步,抬頭看著天花板說:「大概只是在 gay panic 吧。」

  「什麼?」從夏熠輝的角度只看得到 Yuna 的側面,不過就算這句話是當著他面說的,他也需要再三確認自己沒有解讀錯誤。

  Yuna 卻不給他這個機會,回頭對他揮手說聲:「下學期見。」便匆匆上了車,駛離車庫,獨留他一人在廚房發愣。

  這下子連夏熠輝也把自己關在房裡了。

  Yuna 是什麼意思?如果她說的是真的,秋夜語是為了誰在 gay panic?又為什麼要告訴自己?仔細歸納完,合理的推測只有一個……但是這會不會是自己的私心導致偏差的結論?

  他傳了好幾封簡訊想確認她的確說了秋夜語在 gay panic,然而封封石沉大海,他懷疑 Yuna 故意不回。

  電腦螢幕上開著兩個瀏覽器視窗,左邊是即將從東岸襲來的暴風雪警告,右邊是將飛往聖荷西行程提早兩天的確認頁面,他盯著螢幕沉思兩分鐘,在右邊的頁面按下了「取消」。

◆◇◆

  「Alan,我煮了咖哩,出來吃飯吧。」夏熠輝輕叩秋夜語的房門道。雖然知道對方不可能真的都沒吃東西,但沒好好吃是肯定的。他故意弄得滿屋子咖哩香,希望可以引人出房。

  可能是咖哩真的太香,房門慢慢打開了,露出秋夜語小半張臉,他看起來有點恍神,眼睛看左看右看下,就是不看站在他面前的室友。

  看他這樣子,夏熠輝覺得好像應該給他一點空間,便說聲樓下見,先行下樓。

  吃了兩大碗咖哩飯後,大概是血糖有所回升,秋夜語表現正常了一點,還跟夏熠輝確認回加州的班機時間,主動說要送他去機場。

  夏熠輝嘴裡道謝,心想:「他果然沒看天氣預報。」

  Yuna 依然沒回簡訊。

  Reddit 依然充斥各種互相矛盾、可行性未知的意見。夏熠輝其實也沒真的想在上面找答案,只是心中忐忑,爬爬文放空腦袋。

  一巴掌或一輩子……一直推這句的人到底是有多愛 Taxi?

  而且對方是男生,要打人多半是用拳頭吧,一拳或一輩子?

  夏熠輝為自己的胡思亂想感到可笑,搖搖頭驅散那些腦內獨白,轉頭瞥見窗外不知什麼時候已開始飄雪,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隔天他果然如預料般收到班機取消的簡訊,於是打電話通知父母,話筒另一邊傳來母親斷斷續續的責備聲,他沒有全聽清楚,但內容想當然耳,不外乎怎麼沒有注意氣象預報早點改機票云云。

  「大家都在改機票,也不是想改就有位子。」他覺得上大學後,說謊的功力一直在進步。

  爸、媽,對不起。今年假期我想跟那個人一起過。他在心裡暗暗向父母道歉,腦中卻有另一個聲音問道:「然後呢?」

  是啊,一起過,然後呢?

  不知道台灣談戀愛的步驟是什麼,有沒有約會三次沒接吻就是沒下文的潛規則?是說這種所謂潛規則也都是口耳相傳,自己又沒跟人約會交往過,也不知道真實性如何。但總之按照 SOP 該先把人約出去,才談得上後面的事。

  約出去啊……他苦笑著看了看窗外紛飛的大雪,莫名想起高中畢業舞會那晚。

  現在自己喜歡上一個人,才明白當年 Lisa 有多勇敢,而自己不知所措的擺爛有多傷人。如果再來一次,自己一定會好好跟她說清楚,可惜人生不能重來,搞砸的友情怎麼也回不去原來的樣子了。

  
  風雪漸大,看來接下來幾天他們都會困在家中,幸好他早就檢查過冷凍櫃和食物櫃,確認家中儲糧充足,一個月不出門都不會餓死。

  「今天晚餐我來準備吧。」24 日中午,他們倆正分食家裡最後一包冷凍水餃,秋夜語突然如此提議。

  「我可以幫忙啊。」夏熠輝道。

  「不行,今天是你生日。」秋夜語很認真地說:「壽星什麼都不用做,晚上七點開飯。」

  夏熠輝有點受寵若驚,懷著悸動不已的心,接受對方的好意。

  下午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跟家裡 Skype——既然沒回家,皮便繃緊一點,主動打回家問候。母親正在做晚上要帶去阿姨家的蘋果派,一邊揉派皮,一邊問他在P市的狀況。

  「你看你,不早點換機票回來,結果現在沒人陪你過生日。」

  「有人,Alan 也在。」

  「他怎麼沒回台灣呀?」

  「他說只有一個月,機票又貴,不划算。」

  布朗尼的香氣悄悄從門縫鑽入房間,一看時間已經六點多了。

  「媽,我要去吃飯了,你們也要準備過去大姨那邊了吧。」

  「好啦,小心點,待在家別出門。熠輝,生日快樂,神祝福你。」

  「謝謝媽,神也祝福你。」掛斷 Skype 後,夏熠輝心想神祝福我什麼?祝福我交到男朋友嗎?那可真稀奇了,還不如求 Santa。

  「Dear Santa, I’ve been good this year. Can I get a hot boyfriend? The one named Alan. (聖誕老公公,我今年很乖,可以給我一個帥男友嗎?要名叫 Alan 的那個。)」他有模有樣地向聖誕老人許願,又覺得很白痴,笑著打開房門便走下樓。

  餐廳的場景出乎意料,餐桌上鋪了桌巾和餐墊,甚至點了蠟燭。秋夜語平常不修邊幅,也跟浪漫、情調一類的詞彙絕緣,能做到這個程度,可見有多用心。而他居然還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很委屈夏熠輝。

  夏熠輝感動地抱住秋夜語道謝,之後隨即放開,怕抱太久身體起不該起的反應。

  晚餐時的氣氛不錯,秋夜語在蛋糕上畫的萬用字元和祝福也很有他的風格,這個生日過得還滿開心的。夏熠輝畢竟才剛成年,之前沒喝酒的習慣,一直到秋夜語拿出紅酒問他要不要開來慶祝,才想到還有喝酒放鬆這招。

  為了配蛋糕,他在酒櫃裡挑了兩支甜酒給秋夜語選,結果秋夜語提議兩支都開來喝。

  夏熠輝看著 20% 的酒精濃度標示,心想這個人的酒量有那麼好嗎?他不清楚上次秋夜語喝了多少才醉成那樣,委實有些擔心,畢竟他只是想要用酒精催化情調,要是不小心把人灌醉反而糟糕。

  果不其然,秋夜語很快便開始咯咯傻笑,說起不著邊際的話。

  不能再讓他喝下去了,夏熠輝想。仗著血液中的酒精抑制理性,他膽子也大了起來,便想以勸秋夜語停止喝酒為由,趁機握住對方放在餐桌上的手。

  伸手那瞬間,秋夜語抬起原本放在餐桌上那隻手指著他,傻笑道:「嘻嘻,問你哦……」                                                           

  眼見錯失機會,夏熠輝馬上臨機應變,中途轉向,假裝只是要用手輕托下巴,同時把手肘支在桌緣。

  這個姿勢應該不會不自然吧?秋夜語微醺傻笑的樣子好可愛,不知道他想問什麼?

  夏熠輝不自覺地露出憐愛的神情,微笑著發出疑問音:「嗯?」

  肚子裡的蝴蝶好像又有點振翅的跡象,只不過下一秒,蝴蝶就被秋夜語的問題殺死了。

  你有沒有親過女生?有沒有親過女生??

  氣氛正好的時候為什麼忽然問有沒有親過女生?他又想追哪個女生了?還是想跟我交流什麼心得?到底問這個做什麼?

  夏熠輝努力維持表情不扭曲,小心地回答:「有,高中 prom 的時候。」一邊等秋夜語回應,看他到底想幹嘛。結果對方卻講起美劇??

  「轟」地一聲,宣告暖氣的死亡,也宣告他們必須在有壁爐的客廳過夜的命運。

  秋夜語茫得連走路都走不大穩,於是夏熠輝自己負責收餐桌,然後把毯子、厚外套、筆電都搬到客廳來。

  兩人一起窩在沙發上,蓋著同一條毯子,互相對視。秋夜語歪頭靠在沙發椅背,雖然被瀏海半遮掩,那雙大眼依然像是脈脈含情,緩緩眨眼像是臨送秋波,讓被注視的人以為那雙眼睛的主人正在勾引自己。

  這還不止,那雙眼睛的主人還說著脫光衣服取暖這種令人想入非非的話。

  夏熠輝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秋夜語,那模樣實在太誘人,誘得蝴蝶又開始狂飛亂舞,不禁想:「如果他喝醉時都是這樣看人的,可就太危險了。」

  他覺得自己有點心口不一,嘴裡叫對方別用這種眼神看人,手卻撥開對方的瀏海,想看清楚那雙眼睛。

  如果可以的話,請只這樣看著我,一直這樣看著我。

  秋夜語揮開他的手,讓他有點失望,但隨即看到秋夜語的口型說著:「seduce 不到你也沒用啊。」

  賭徒有時候會瞬間靈光一閃,然後買定,離手,抱走頭獎。

  夏熠輝朝秋夜語俯身靠過去,慢慢地,給對方最後的拒絕機會,因為他知道,一旦碰到對方,自己可能無法輕易停下。

  秋夜語閉上眼睛,主動迎了上來。

  Jackpot!

  對他們而言講一輩子可能還太早,但至少他得到的不是一拳,也不是一巴掌。

-【支線】夜半無人思語時 (完)
==

Yuna: 我看不下去了,只幫到這邊,你們快點解決,不客氣

兩個沒出過新手村的菜鳥不得要領地互相試探很戳我的萌點

單純的秋阿蘭以為夏是不得已才留下來的還覺得對人家心懷不軌很抱歉XD

--

這樣和那樣的註解:

租車年齡: 一般大眾的認知是25歲以上才能租車,但其實根據不同租車公司會有
針對25歲以下租車的特殊條款(通常會比較貴),然後每家租車公司的租車年齡下限都
不太一樣  25歲當分水嶺是因為25歲以下的肇事率高很多

Gay Panic: 對自己的同性戀傾向感到不安的症狀

SOP: Standard Operating Procedures 標準作業程序

受寵若驚:攻被受寵了,覺得很驚喜>///<

Jackpot: 頭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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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歐巴龍 發表於 2022-8-15 12:4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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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初戀那些潲事




  風雪又持續了好幾天。

  這幾日他們都待在暖氣房裡,過著平常的生活,做著平時在做的事,只是互動稍微有點不同,就像安裝了更新檔的程式。

  例如,他們依然是一個坐書桌前、一個坐床上,各自做自己的事,偶爾透過 AIM 閒聊幾句。但是現在秋已經光明正大地佔據了半張床,累了就把筆電一合,直接倒下去,沒在客氣的,甚至連床頭燈都從自己房間移過來了。

  又例如,他們依然是一個坐書桌前、一個坐床上,各自做自己的事,偶爾透過 AIM 閒聊幾句。但是每當夏起身要去倒水或廁所,便一定要先湊到秋身邊親一下,才去做原本要做的事。

  幾次之後,秋終於開口問:「一定要這樣嗎?」夏自己是做一段落才起身的,可他都是在思考或程式寫到一半的時候被打斷,實在有點困擾。
  
  夏露出無辜的表情說:「沒辦法,我男朋友太 hot 了,我擋袂牢。」

  什麼時候還學會說台語了?而且還是帶英文口音的。

  「讓我先把這個 function 寫完,等等讓你一次親個夠好嗎?」秋無奈道。夏答好,又親了他一口,才滿意地離開。

  男女板上常看到有人抱怨女友難哄,原來男友這種生物也不好哄。

  Error 之後又 Error;Warning 之後又 Warning。兩個半小時後,秋終於把卡住的函式寫完,存好檔,然後將筆電擱著,跳下床,往樓下走去。

  他下樓到一半,見男友上樓朝自己走來,便自然地想要報告,「吼,結果是我自己耍白痴,把變數設成……」話沒說完,唇上被男友啄了一下,打斷了原本要說的話。

「……我不小心把全域變數……」他嘗試著把話繼續講完,夏卻不給他這個機會,直接堵住了他的嘴,由於連帶的推力,他往樓梯上方退了一步。

  夏扶住他的腰,順勢往前進了一步。

  秋雙手搭上夏的肩膀,唇舌交纏的同時,感受到對方有如侵略一般的進犯,不由自主地又退了一步。

  一步,一步,一步。

  對方步步進逼,將他一階一階地往樓上推,而他也只能一階一階地往後退。

  這哪招???我要下樓啊大哥!

  夏將秋一路推到二樓,壓在牆上,輕啃深吮,熱切地吻他。炙熱的氣息和體溫,不停勾起男人的慾望,讓秋覺得自己好像要燃燒起來一般,快要不能呼吸。慾望逐漸在褲子裡具現化,然而就在此時,男友忽然放開他,起身說道:「晚飯做好了,來吃吧。」說罷便往樓梯走去。

  就這樣?又!

  秋無法克制表情的扭曲。

  對血氣方剛的二十歲男生來說,接吻就已經很生火了,何況是跟長得帥身材好吻技佳的男友親。可是自從夏說了「順序不對」後,就真的堅持沒做超過接吻的事情,總是在剛剛升起火時煞車,於是火點了又滅點了又滅,根本整人遊戲。

  保安保安!可以人這樣親了又親,親了又親,卻沒下文的嗎?

  去他的順序,正面上我啊!

  ……這種話恥度太高了說不出口。

  但若要他直接以行動撲倒對方,實在也沒那個膽。

  遙記當時 Yuna 剛開始與 Max 交往時,他曾腹誹交往一個月就想上床的男人能是什麼好東西。如今自己談了戀愛,才深刻體會到,男人果然都不是好東西(掩面)。


  夏在樓梯口停下,轉身看秋不知道在發什麼呆,笑了出來,向他伸出手。

  見到男友的笑容,秋的怨氣不知怎地便煙消雲散。

  算了,人帥真好,怎樣都能被原諒。他默唸「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急揬」,上前牽住那隻手,跟男友一起下樓吃飯。




  「我取消機票了。」夏舀了一碗湯遞給秋,「航班都亂七八糟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飛,乾脆留下來,反正暑假應該有機會回去。」

  「你申請的實習都在加州嗎?」

  「嗯,除了M公司和A公司,畢竟科技公司還是北加多。」

  「如果你在北加實習不就剛好可以住家裡?不然要找短租好麻煩。」

  「如果你在北加實習也可以來住我家。」

  「謝啦,可是我比較想去 LA。如果W社要我的話。」

  每間公司的招聘流程和速度都不同,雖然學生從上學期就開始申請,有時卻要到三四月才會知道自己有沒有錄取。大三生的寒假並非完全無憂無慮,不過既是自己無法控制的變因,大部分人還是選擇不去多想,先好好享受假期。

  
  收拾好碗盤後,兩人轉移陣地至客廳,秋按下 PS2 的開關,問:「鐵拳還劍魂?」

  「鐵拳吧。」夏拿起一個手把,在選擇角色的時候,突然冒出一句:「輸的要親贏的一下。」

  「當我白痴嗎?」秋冷笑,「你想故意輸對吧?」

  「不然反過來也行,我就沒辦法作弊了。」夏冷靜地說,同時選定風間仁。

  「OK啊,誰怕誰。」秋選了凌曉雨。

  一局打完後,秋才赫然想到:白痴!誰輸誰贏根本沒差啊!

  旁邊夏已經笑到歪腰,「我沒想到你真的這樣就上當了。來,不可以耍賴。」

  ……現在把男友版夏熠輝降級回室友版還來得及嗎?



◆◇◆



  天氣終於在十二月底轉晴。

  但那不代表氣溫有所回升,相反地,融雪時才是最冷的。

  關在屋裡太久的秋難得想出去曬曬太陽,甫踏出門便打消了念頭,只把車道和正門口的雪鏟一鏟了事。

  要不是街景確定是P市,還以為自己誤入冰風之谷了。

  下午他終於接受現實,揪男友一起開車去超市補貨。他們好幾天沒吃生鮮食品,現在終於有機會把購物車塞滿蔬菜水果肉類牛奶,脫離冷凍食品加罐頭的聯合地獄。

  天啊,是肉,是肉啊!秋一邊唱著動漫歌曲,一邊把剛買來的牛排用蒜頭醬油醃過,煎熟,再斜切成片。又從電鍋裡挖出終於有菜可以配的、熱騰騰的白飯,開心地看向男友,「夏熠輝,你怎麼在偷吃?」

  「抱歉,太好吃了。」夏吮著手指,一邊將燙好的青花菜撈起來。

  把肉一片一片放在飯上,排了一圈,中間再放上幾朵青花菜,燒肉丼便完成了。

  明明只是家常便飯的等級,為什麼吃了一口便感動到想流淚呢?

  「明天想不想去溜冰?」飯桌上,夏提議道:「學校南邊的公園有個 outdoor rink(戶外冰場)。」

  「我不會滑誒。」這是實話,秋一向秉持腳踏實地的原則,連任何腳下有輪子的運動都沒碰過。

  「我可以教你啊。」夏又露出他的招牌微笑。

  秋腦中自動浮現第四台看過的電影畫面——杜德偉倚著護欄問:「會不會滑滑輪?」惠英紅和陳雅倫同時甜笑搖頭說:「不會。」「來,我教你。」杜德偉伸出手。

  所以要走八零年代的約會路線就是了。

  也OK啊。畢竟美國中西部還是相對保守的地方,也不知道兩個男生在外面可以親密到哪個程度。夏一出手就選了個可以光明正大牽手也不會被側目的場所。

  天才!



◆◇◆



  換上冰刀鞋,踏上冰的那一剎那,秋還以為自己被施了什麼腳滑魔咒。他狼狽地攀住圍欄,看著夏一派輕鬆在自己身邊繞來繞去,不甘心地問:「加州不是不下雪嗎?你怎麼那麼會溜?」

  「我中學時打過 hockey(冰上曲棍球),雖然鞋和這裡租的不一樣,技巧還是類似的。」夏扶住秋,幫他穩定重心和調整姿勢,「而且 ice rink 都在室內,跟天氣無關。」

  夏教秋雙腳呈V字與肩同寬,左、右、左、右地變換重心,等他能站穩之後,牽著他的手帶他慢慢前進。

  「這種冰刀前面有鋸齒,所以腳要整個抬起來,不然會被絆倒。」

  秋緊抓著夏的手,搖搖晃晃地照指示動作,逐漸摸到訣竅,總算能從極限運動模式切換到約會模式,有心情說笑了。

  「誒誒誒,夏熠輝,那你會轉圈圈嗎?」

  「那是 figure skating(花式滑冰),我不會。不過我讀的高中出過奧運金牌。」

  「真的假的?」

  「Kristi Yamaguchi 有沒有聽過?」

  夏的手又大又暖,笑容如陽光般燦爛,身後背景彷彿開滿了薔薇花,看得秋目眩神迷,腦中奏起充滿粉紅泡泡的旋律。

  Da la di la 中意他,中意他,他的步伐。讓我的世界,起了大變化……

  當歌聲唱到「為他生一個胖娃娃」的時候,他才發覺歌詞不對,赫然回神。此時,背後有人低罵一聲「Oh, shit!」

  他心道不妙,立刻回頭,驚見一個高頭大馬的大叔向他們撲來,霎時忘了自己是個冰上肉腳,下意識斜身擋在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的男友身後。

  一片天旋地轉間,秋領悟到冰場入口那塊告示「As Your Own Risk 風險自負」的真意。


==
啊多麼痛的領悟

所謂換了位置換了腦袋:
秋阿蘭(18)單身:才一個多月就嘿咻太快了吧。
秋阿蘭(20)交往三天:去他的順序,正面上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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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歐巴龍 發表於 2022-8-16 12:0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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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居家良藥腦內啡



  「嘶……」秋下車時,膝蓋稍微擦到車門,痛得倒抽一口氣。但他堅持著一跛一拐地走到副駕駛座旁,為乘客開門。

  夏臉色蒼白,右手腕戴著護具,左手緊抓著右臂,也下了車。

  「先把止痛藥吃下去。」一進廚房,秋便去倒了杯水,餵夏喝一口,然後塞了兩顆布洛芬給他,自己也吃了一顆。

  「謝謝,你的膝蓋怎樣了?」

  「剛剛冰敷過好多了。沒你的手嚴重。」

  兩人無奈相視苦笑。

  秋想幫夏擋大叔,結果反而腳滑自摔,膝蓋腫了一片。而夏無預警被他往下一扯,手腕以一個不符人體工學的角度著地,沒骨折已經算是大幸,只是需要戴上固定手腕的護具兩週,一個月內不能劇烈運動。

  幸好大叔最後沒摔在他們身上,不然造成的傷害加成大概可以讓他們當場 GAME OVER。

  「你去沙發坐一下,或是上去躺一躺吧,藥生效要一段時間。」秋把夏趕去休息。夏點點頭,往客廳移動。

  一定很痛吧。秋愧疚地想,上次看夏那麼憔悴已經是大一得肺炎的時候,而這次是因為他耍白痴害的。那是要寫程式的黃金右手,希望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他打開冰箱尋找晚餐的靈感,看到保鮮盒裡有泡好的埔里香菇,肉類區有豬腳。

  不然滷個豬腳好了,像香港人說的以型補型?

  他把豬腳燙過去血水,和香菇、醬油、冰糖、蔥蒜一起放入慢燉鍋中,設定好時間。
  
  這種不太需要看著又可以煮一鍋吃很久的菜色最方便了。

  他回到客廳查看夏的狀況,大概是止痛藥發生作用,夏已斜倚沙發沉沉睡去。秋幫他蓋上一件毯子,上樓拿了筆電和耳機,回來坐在男友身邊戴著耳機用電腦。

  哇,紅白才結束沒幾個小時,就已經有人把資源放上網路啦。

  夏醒來的時候,見到男友在自己身邊,半張著嘴專心盯著筆電螢幕。他先是欣賞了一下男友的大眼睛長睫毛,接著微微一笑,往人身上靠過去,眼神向螢幕一瞥。

  「What the hell is this? An old lady version of transformers?(這啥鬼?歐巴桑版的變形金剛嗎?)」螢幕裡的東西太過震撼,竟讓夏迸出一句秋式吐槽。

  「啊,你醒啦?」秋拿下耳機,對一臉「我到底看了什麼」的夏道:「你沒看過紅白嗎?小林幸子每年都這麼誇張啊。」

  「紅白?小林幸子?」夏重複了不懂的單詞,像是個好學的學生。

  真的完全變美國人了,連紅白都不知道。「紅白是日本 NHK 電視台的跨年節目,這個老牌歌手小林幸子每年都參加,而且服裝都很誇張。」秋一邊解釋,一邊在網路上搜尋更多片段給夏看。

  夏似乎大開眼界,找不到適當詞彙形容自己的感受,只化成兩字驚嘆:「Oh wow!」

  秋很少看到男友反應遲鈍的一面,覺得哇靠超萌的,忍不住咯咯笑,手伸過去摸了摸夏的頭。

  「快七點了,我去弄晚飯。」

  秋快速炒了個青菜,用微波爐熱過昨晚剩下的白飯,加上下午開始滷的香菇豬腳組成豬腳飯。夏手受傷用筷子不方便,只能用非慣用的左手拿叉子慢慢吃,秋看得有點不忍,問道:「要不要我餵你啊?」

  「我只是手受傷,又不是手殘廢。」夏有些好笑地看著秋,過了一會突明白過來,正色道:「你是不是又在怪自己?Don't.」

  「可是……」

  「這只是意外嘛。你就不要那個……過度…自…責了,好不好?」

  看著夏苦苦思索詞彙的樣子,秋不禁笑了:「你可以說英文,不用想得那麼辛苦。」

  「Hey!我好歹高級中文有拿A!」

  氣氛終於輕鬆了起來,夏還能對這次受傷發表五百字心得:「我現在很感謝小時候我媽逼我練習口語。如果我只用手語,現在就沒辦法講話了。你看,手受傷的時候用口語,感冒失聲的時候用手語,只要不同時發生就沒問題。」

  「誒,夏熠輝,小心不要立 flag 我告訴你。」秋敲了兩下桌子,幫夏把 flag 擋掉。

  晚上他們一個冰敷手腕,一個冰敷膝蓋,看完剩下的《紅白歌合戰》之後,又打開電視看時代廣場跨年直播等倒數。

  「三、二、一,新年快樂。」

  按照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流行的傳統,他們接了一個溼濡深長的跨年吻。

  「我感覺好多了。」夏一臉滿足,「Endorphin does work!」

  啊?雖然接吻是可以促進腦內啡分泌,腦內啡又可以止痛啦……但你確定不是因為冰敷有效?

  「好啦,再吃一次止痛藥,該睡了。」秋從沙發上起身,「你要多休息才好得快。」

  兩人上樓洗漱完畢,秋有點遲疑地問:「我今天是不是回自己房間睡比較好?不然要是半夜壓到你的手……」

  他尚未說完,夏便提醒他,「你睡的是左邊。」

  「對哦,那沒事了,晚安。」秋心安理得地爬上床,躺在左邊。

  「晚安。」夏將助聽器取下關機,放入乾燥盒中,也躺了下來。

  熄燈後好一陣子,夏依然不時翻身,似乎很不安穩的樣子。秋好幾次將要睡著之際,都被身邊的動靜吵醒,於是開了床頭燈,坐起身用手語問:『睡不著嗎?』

  夏點點頭:「雖然有吃藥,但是躺下來沒做事分心,痛感就變比較明顯。抱歉,吵到你了?」

  『沒關係,』秋搖搖頭,思索止痛藥的單日劑量已經到達上限了,有什麼方法可以讓男友舒服一點。他憶起跨年時男友說過的話,便問:『需要多一點腦內啡嗎?』

  「Ooh,」可能是沒料到有此一問,夏一副中獎的驚喜表情,「How can I say no to THAT?」

  那好吧,讓你 Bye-bye bye-bye 手疼無眠袂閣來。

  秋跨到夏身上,俯身輕啄對方的唇。經過一週的接吻魔特訓,他的吻技等級顯著提升,知道該如何吸吮唇瓣,如何用舌尖輕探齒齦,如何吻出火花、吻出心癢。他用嘴唇抿斷牽在兩人之間的銀絲,霎時間靈機一動,調皮地低下頭,輕吮男友的脖子、喉結,又連吸帶舔吻到鎖骨。

  夏的呼吸很快沉重了起來,左手不規矩地從秋的衣襬下伸入,撫摸他的腰。這反應無疑是給秋一個正回饋,他更積極地將夏的T恤掀高,去吻那勻實的胸膛,舌尖和指尖同時挑逗更敏感的部位。

  有樣東西頂到自己股間,他立時明白那是什麼,故意試探性地輕搖兩下腰。聽到對方悶哼一聲,他也感到有點興奮,像是期待獎賞的小動物一樣,抬頭眨著亮晶晶的大眼,用口型問道:「喜歡嗎?」

  夏沒有回答,但那眼神和表情已經出賣了他。

  秋微感得意,唇舌又一路沿著肌肉線條滑到下腹部,他拉下男友的褲頭,解放裡面的怪物,隨即呆了一瞬。

  上次沒離臉這麼近,這新阿姆斯特朗炫風噴射阿姆斯特朗砲的完成度還挺高的……不知道能不能好好駕馭。

  新手上路多少有點膽怯,但那無損於他的決心,畢竟男友是因為自己才受傷,身為男人當然應該負責到底,無論怎樣的殺必死都不為過。

  他深吸一口氣,伸出舌尖,淺嚐輒止地試舔一下砲口,同時聽見男友驚呼一聲,砲口角度歪了一下。他眼神偷偷往上瞧,見男友瞪著天花板猛眨眼,爽到連話都說不出來,頓時信心大增,小心地用嘴唇包覆砲身,吞吐幾下,又溫柔地用手指撫摸底座的兩顆輪子。

  腦內啡嘛,自然是越爽越多。就算對止痛沒太大效果,只要能把人弄好睡,至少也不會感到手痛了。

  有了初夜失敗的慘痛經驗,他自然不會天真地以為口交就像用空口接白刃對付中心腳那麼簡單。這段日子他翻遍了西斯和法西斯兩板,雖然沒找到關於男男如何實戰的資訊,至少有習得基本口技教戰守則。

  禁用牙齒、善用唇舌、左手只是輔助……

  夏的喘息愈發粗重,伸手輕撫秋頭頂,手指插入男友髮間。男友略為笨拙卻認真的模樣,配上口手並用吞吐的情色動作,純情結合性感,真他媽的誘人。秋感覺口裡的東西似乎又脹大了一些,略感得意,更加賣力地動作。

  太賣力的結果就是,持久力下降。

  嘴巴好痠……還沒好嗎?是不是我技巧太差了?

  他的注意力逐漸被肌肉痠痛拉過去時,忽聽夏用英文咒罵一聲,同時頭皮一痛,口中爆出一股鹹腥味。

  感覺男友扯住自己頭髮的手指鬆開後,秋爬起身,腦中莫名響起遊戲的慶賀音效:

  ★★★恭喜你!解鎖了【口爆】的成就。★★★

  夏受傷的手擋在臉上,口中喃喃重複「Oh, god...」,待得呼吸稍緩,將手從臉上移開,才見到男友摀著嘴,模樣有些狼狽,精液和唾液的混合物從指縫溢出,順著手背滑下。

  「Oops, sorry!」夏趕緊坐起,抽了幾張面紙,讓秋清理嘴中和手上的東西,又把床頭櫃上的水杯遞給他。

  秋清理完,接過杯子稍微漱了漱口,問道:「手有沒有唔……」話未說完,便被夏壓著後腦吻住了。

  夏的右手摀上男友還硬若磐石的下體,在他耳邊用英文低語:「你想要我怎麼做?」

  秋身體一酥,差點拿不住水杯。心想自己想要這樣這樣,還想要那樣那樣,但是現在男友手還帶傷,誰敢讓他做任何乖乖躺著以外的事。於是連忙把水杯放下,比道:『拜託你不要亂動,我只希望你能好好休息。』

  被男友一口拒絕,夏的表情顯得有些失望,讓秋的心一揪。他捧住夏的雙頰,狠狠地親了好幾下,『等你手好,隨便要怎麼做都可以。求你了,老大。』末了還加碼一個雙手合十的懇求手勢,配上大眼睛自帶的賣萌狗狗眼效果,終於成功安撫對方。

  『你就先睡吧,B-R-B。』比完「馬上回來」後,秋跳下床,直衝房間外的浴室。

  不趕緊手排一下的話,總覺得身體的某個部分會爆掉。

  哇靠哇靠哇靠……剛剛一時衝動就做了半套,好丟臉,還好他喜歡。按下沖水把手後,秋蹲在浴室地板上,雙手拍頰,等待「雞動」的心情平復。

  當他回到房裡,夏已閉眼躺平,呼吸沉穩,似乎終於得以入眠。他從左側上床,關燈躺下,右手輕拂男友的左手,手指一根根插入指縫,與之十指交扣。

  感謝西斯板和法西斯板的大大們。要是批踢踢也能有男男的西斯板就好了呢。

==
那個板要等你們出社會後才會阿魯優

西斯板/法西斯板:PTT性板/女性性板的暱稱,可習得各種生理知識。

BRB: Be Right Back 馬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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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歐巴龍 發表於 2022-8-17 10:4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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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如果沒有你


  夏過了兩天廢人的日子,茶來伸手,飯來張口。

  嚴格來說,他是被逼的,因為家裡有人隨時盯著他,不讓他動手做任何事。

  秋看護似乎自動把醫生說的「手腕休息 48 小時」擴大解釋為「禁用上肢 72 小時」。於是除了吃飯、上廁所,夏所能做的活動被侷限於坐在沙發看電視、坐在床上看書,和說話。連想起身倒杯水、拿個東西,都會有人緊張兮兮地搶上去做,只差沒有一口一口餵他吃飯。此外,秋還設了鬧鐘,白天每兩小時響一次,每當鬧鐘一響,他便會跳起來去拿冰敷袋幫夏敷手腕。

  被人這樣無微不至地照顧,壓力實在有點大。但夏顧慮男友的心情,便姑且順著對方,沒做太大反彈。

  到第三天早上,夏覺得手腕沒那麼痛,正準備好好沖個澡時,秋又擔心他自己洗澡不方便,跟進浴室想幫他洗。

  他終於忍無可忍地將人請了出去,並重申一次:「我是手受傷,不是手殘廢。」

  男友幫自己洗澡聽起來好像很香豔刺激,但當對方表現得像過度保護小孩的神經質母親時,任誰都提不起興致。

  夏花了比平常久一點的時間洗好澡,頭上披著毛巾回房。秋盤腿坐在床上,像在寫程式,卻明顯心不在焉,眼神一直往他身上飄,一副想說什麼又不敢的樣子。見此情狀,他又不由得心軟,後悔自己太強硬地拒絕對方的好意。

  「Hey,」他坐上床,斜身傾向男友,「可以幫我吹頭髮嗎?」

  秋雙眼瞬間亮了起來,筆電往床上一丟,跑去拿吹風機。



  吹完頭髮後,夏戴上助聽器,坐到書桌前開機。

  秋知道不能再按著夏不讓他做事,只能弱弱地問:「你這樣用電腦方便嗎?」

  「打字不方便,剛好可以測試剛寫好的 dictating(聽寫)。」夏拿麥克風插上電腦。

  「你的 project 是做語音辨識?」秋問道。

  夏點頭:「雖然不知道實用性如何,我想試著做可以辨識聽障口語的 model(模型)。暑假的時候我為了收集 speech samples(語音採樣),跑了幾間 deaf schools。」

  「哦,難怪那時你不在家也不在學校。」秋恍然大悟,「這聽起來有難度耶,畢竟每個人對口語掌握的程度可以差很多。」

  「嗯,所以我只挑平常生活用口語溝通的人來錄音,這樣難度會比較接近辨識不同口音的英文。然後請 LTI(語言科技學院)的學生幫忙把 samples 轉成 IPA(國際音標)。Well, again, 我不知道這個實不實用,做這個 project 算是我的一點私心吧。」

  秋對語言學認識不深,大約只聽懂了 87%。不過他從這些資訊中,又延伸出新的問題:「我好像沒問過,你在練習中文和英文發音的時候,覺得兩邊的困難差在哪?」

  夏沉吟了一會,「嗯……我想一下。」一邊開啟專題資料夾,啟動了主程式。

  秋好奇地湊過來,雙臂交叉搭在椅背,下巴擱在夏頭頂,眼角一瞥,看到視窗左上角的程式名稱:Nightwhisperer。


  好像精靈族會有的名字,Windrunner 風行者、Whisperwind 語風,所以 Nightwhisperer 是……夜語者,咦?

  「等等等等,這該不會是我的名字吧?」秋走到書桌邊指著 Nightwhisperer 這個字,「你給 project 取這個名字幹嘛?」

  「我說過你的名字很美啊,借用一下不行嗎?」夏理直氣壯,一派輕鬆地微笑著。

  「靠,很三八耶!」秋覺得臉有些發燙,又想到一事,「你這 project 不是大一暑假就開始發想了嗎?那時就用這個名字?所以我問的時候才不給我看?」

  「現在不是給你看了嗎?至於你剛剛的問題,」夏明顯在逃避這個話題,但他一本正經的語氣實在很能抓住聽者的注意力。他用左手在鍵盤打了幾個注音符號和英文字母,說明道:「像ㄓㄔㄕㄖ和ㄗㄘㄙ我到現在還是分不太出差別,它們講起來唇型又幾乎一樣,讀唇語時遇到也很頭痛。那英文的話,s、sh、f 這類氣音比較難控制,單字最後面的 t、d、k、g 我常聽不清楚,自己要說的時候卻很容易太用力,中文比較沒這個問題。」

  「我查過資料,英文可以完全靠讀唇辨認的發音真的只有三到四十啪呀?」秋果然被成功轉移注意力,認真討論起語言來。

  夏點頭,「當初我爸媽幫我取英文名字的時候,就有考慮到好不好讀唇。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學口語的成本很高。我能像現在這樣跟你對話,是因為幸運,家裡有錢幫我買最好的助聽器、上幾百堂語言治療課,其實滿多人負擔不起,或真的太辛苦了,就選擇只用手語溝通。」


  如果夏家在經濟上沒那麼寬裕的話,他可能會放棄口語訓練,只使用手語溝通,然後選擇專收聽障生的高立德大學。這不會影響他的優秀,他依然能在專業領域上發光發熱。只是如此他們便不會在C大重逢,甚至不知道對方和自己只隔了台北到高雄的距離。

  不對,如果夏家家境沒那麼好,是不是一開始就不會移民?那他們會一起在台灣長大,一直做最好的朋友。可是這樣的話,他們還會喜歡上對方嗎?自己又會不會為了他放棄出國?

  夏伸出左手,輕捏秋的手指,「Hey,在想什麼呢?」

  秋倏地回神,見男友正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頓時有種被道破心事的侷促感,急忙回道:「我、我在想,有錢走遍天下,沒錢寸步難行,有錢真好。」

  一句本該有嘲諷意味的話卻說得如此真誠,夏被逗樂了,剛開口想要說些什麼,便被秋一把抱住。

  「真的,有錢真好,還好你家有錢。」秋用臉頰磨蹭夏的頭頂,自言自語道。

  現在這樣最好,好到不能再好了。



◆◇◆



  一週後,對資訊業和通訊業來說都是個萬眾矚目的大日子。

  夏秋兩人一起窩在床上,盯著螢幕看水果電腦公司的發表會直播。雖然之前早就有風聲說水果公司正在開發一款新手機,依然不減實際看到新機發表的興奮感。

  夏看完發表會,久久不能自已,「賈老闆真是天才!如果能去水果 intern,一定能學到很多。這是一個劃時代的產品,手機這樣發展下去,過幾年就可以取代低階數位相機和筆電了。」

  秋附和道:「搞不好以後鑰匙和錢包都不用帶,只要帶手機就夠了。」

  「如果他們開放 3rd party development(第三方開發),就真的跟電腦一樣,我們又多一個 platform(平台)可以玩。」

  「這麼大一個觸碰式螢幕,UI 的設計方向也會不同,如果我們這樣弄的話……」

  身為資訊科系學生,他們無法不感到熱血沸騰。你一言、我一語地刻劃起對未來的預測與展望,直到被手機鬧鈴聲打斷。

  熱敷的時間到了。

  夏小心地將護具拆下,秋用熱毛巾裹住夏的手腕和前臂,輕輕按摩。

  他低頭按摩的樣子十分認真,長睫毛隨著眨眼的動作微顫,夏不禁心中一動,歪下頭往男友唇上啾了一下。

  秋抬眼看夏,問:「你確定要申請 accelerated master 了嗎?」算一算,他們也該認真考慮升學問題了。無論要申請直碩還是別的研究所,都得在大四上完成。

  夏點頭,答道:「下學期就能把需要的學分修完,也跟教授打過招呼了,應該沒問題。你呢?」

  「我考慮申請娛樂科技所,」秋說道:「不過我應該會先去修一門他們的課看看。」

  「哪一門?」

  「虛擬世界。不知道你記不記得,我前年有去看他們的期末發表,超酷的,什麼 platform 都有。」秋說得興起,忘了正在幫人按摩,手開始比畫起來,「然後上學期我去 IAAPA 的時候遇到娛科所的人,他們跟我說想申請的話就先去修那堂課。而且我查過,娛科所碩士不用寫論文,太適合我了!」

  夏聽完,表情逐漸嚴肅,「那……需要考 GRE 嗎?」

  秋心頭一凜。GRE 是研究所入學檢定考試,考試內容包含計量、字彙能力和分析寫作,數學的部分對台灣學生來說大約是國中程度,但字彙是連美國土生土長的學生都需要努力背誦的難度,可說是 SAT 的升級版。經男友一提醒,當年申請大學時苦背 SAT 單字的記憶又浮現腦海,讓他當場趴成「orz」的姿勢。

  看這種反應,夏大略明白了。他拍拍男友的背,安慰道:「You can make it. 從現在開始準備,每天背十個單字,半年後就有快兩千個字了。」

  秋抬頭用哀怨的表情看著男友,「好羨慕你不用考。」可能是對自家大學部的學生有信心,人機介面所並不要求申請直碩的學生提供 GRE 成績,只需要讀書計畫、在校成績、三封推薦函即可。

  「需要的話,我可以陪你練習 analytical writing。」夏熟知秋的弱項,主動提出幫忙的意願。

  秋簡直感激涕零,緊緊抱住男友的腰,臉埋在對方胸腹之間磨蹭。

  「老大,如果沒有你,日子怎麼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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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說話他聽不到的啦

哀鳳終於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了,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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