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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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 在國公府當嫡女的那些日子(連載中)[PG] 10/30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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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裴 發表於 2021-12-18 18:2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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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分類: 宮廷武俠
連載進度: 連載中

排雷指南與文案

此書節奏偏慢,因為是臨時寫的,劇情可能不是很完善
會盡量每一天更一篇
但逢期中期末那週會停更(興許會存稿)

總之,還請大家多多擔待
會不會棄書不好說,不過我會努力寫完

在EP(艾比索)也有連載





—文案—


那一年蘇子昀一氣之下拔管輕生,穿越了一個不存於歷史上的古代時空。

那一年的她,在一場宴席上遇見了他。
他們在最好的年歲中遇上了彼此。

卻不料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蘇子昀盼呀盼,也沒把這單向戀盼成雙向戀。
直到她決定放棄這段戀情的時候,那枚箭頭終於轉向了她。

於是乎,一場我追你不成、你追我不成的戀情開始了。


本文最後由 常裴 於 2023-4-16 15:1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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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原作者| 常裴 發表於 2021-12-18 18:2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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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起始

  縈繞在鼻尖的木檀香,木褐色的架子床,不屬於現代會有的古代場景,又虛又實的夢境,這到底……令人難以理解。

  蘇子昀看著窗外的陽光恍神了一下,她記得她明明就應該死了才對,在醫院裏醫生對她的人生判下了最終的審判,可為什麼這裡的觸感這麼的真實,像極了——她還活著。

  窗外的鳥鳴聲、人走動的聲音、水被挑上來的聲音……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真實的令人不可思議。蘇子昀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摸了摸自己的手,嗯,是真的,身體也是熱的,不是冰冰冷冷的。

  她真的活著。

  「小姐,您起了嗎,奴婢要進來了。」

  小姐?是叫她嗎?

  蘇子昀沒有回應,只是呆愣愣的看著那扇木門,小丫鬟站在門外,沒聽見裡頭的人回應,心裡有些著急道:「小姐您沒事吧?奴婢進去了。」

  「你是誰?」蘇子昀有點疑惑的問。

  這穿越不實在啊,連半點記憶也不給。

  「小姐忘了奴婢嗎?」小丫鬟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這可怎麼辦啊,夫人絕對會打死四小姐的……」

  「什麼跟什麼?你快點說我是誰、你是誰還有四小姐是誰?」

  小丫鬟聽著蘇子昀的疑惑心裏猶如晴天霹靂,完了完了,小姐居然連自己都不知道是誰了,這可怎麼辦啊!

  小丫鬟雖然心急如焚,但也還是一五一十的說了。

  她的名字叫蘇子昀,與她同名,是軍國公府的嫡長女,排行第三,上頭還有兩個哥哥,在她之下還有一個妹妹,蘇四小姐,蘇子桑。

  聽到這裡蘇子昀以為是什麼姊妹為搶一夫的狗血劇情,然後蘇子桑氣不過,一氣之下將蘇子昀推進湖裡還撞了腦袋,不過當蘇子昀這麼想的時候,小丫鬟接下來說的倒是讓她推翻了先前的想法。

  原來,這兩姊妹感情好著,根本不存在什麼姊妹相殘的狗血劇情,只不過是因為蘇子桑邀請蘇子昀遊湖,卻不料意外捲入一場刺殺行動中,磕到了腦袋還不甚幫自家妹妹擋了一劍,傷了手臂,而後失血過多倒地昏迷。

  蘇子桑回到家後心急如焚,不僅自責還自己領罰,因為任誰都知曉軍國公夫人自幼便相當疼惜蘇子昀,甚至生了蘇子桑後也從未變卦。

  蘇子昀自幼身體也不太好,甚至被太醫說容易早夭,換做蘇子桑便大不同,比起長姊孱弱的身軀,自己倒是健壯了不知幾倍。

  聽到這裡蘇子昀也對這一家有些理解了,蘇子昀就是家裡的心頭寶,不管是大哥蘇尚華、二哥蘇尚秦還是自己的妹妹蘇子桑,皆是如此,嗯,對,往死裡寵。

  要什麼有什麼,對蘇子昀的要求就沒拒絕過。

  不過蘇子昀也猜到了,原本的蘇子昀估計是真的失血過多而身亡,才換得她來。老實說這種感受一點也不好,她今後就是要背負著「蘇子昀」的身份過活一輩子,她那十六年來的人生無一不是在醫院度過的,每天都是躺著接受治療,最後醫生對她說的話也算是壓垮了她最後的一根稻草,終究逃不過一死,那麼早死晚死又有何區別?她實在承受不住那種行屍走肉的生活了,一念之下她拔了管子,自殺了。

  不過蘇子昀不後悔,就算她不穿越,她也會拔掉管子,她的家人都很優秀,不該因為她而拖累所有的人。蘇子昀知道,自己的醫療費用給家裡一個負擔,如果不是她,自己的妹妹可以去更好的地方,但她沒有,她選擇鄰近於蘇子昀醫院附近的學校,就怕蘇子昀一出事,她也能方便趕到。

  蘇子昀其實很愧疚,是她虧欠了她們一整家,蘇子昀甚至後悔過自己為什麼被生出來,她已經拖累他們家十六年,當醫生說她只剩四年可活,蘇子昀就決定了。這四年她也不願意虧欠,於是她走了偏鋒,讓自己的雙親白髮人送黑髮人。

  如果有來世,蘇子昀想報答他們。

  不過那些都是後話了。如今最重要的還是先認清自己的狀況。

  「你叫什麼名字?」蘇子昀對小丫鬟問道。

  「奴婢叫珠月。」

  「珠月啊……好名字。我今年芳齡多少?」

  「回姑娘,姑娘今年滿十歲整。」

  「那麼小!?」蘇子昀著實驚訝了一把,她看這副身體該長的也長了,結果才十歲嗎?不枉她上輩子還活了十六年卻還是一馬平川。

  人比人氣死人無誤了。

  「姑娘是小了點,不過再過幾年便可議親了呢!」珠月笑道。

  「一般女子議親在幾歲?」

  「一般來說皆在及笄後便可議親。」

  及笄?那不就是十五歲嗎,那麼早的嗎……

  珠月看著自家姑娘對於及笄後能夠議親而恍神不禁暗想,姑娘該不會是不想嫁人吧?雖然姑娘不嫁人也行,到底還是希望姑娘能嫁入一個好人家。

  可姑娘那副身子骨,能不能撐過及笄也不好說,真令人擔心。

  「姑娘就別操心了,離及笄還遠著呢!」珠月安慰的說。

  「也是……還有五年的時間。」

  蘇子昀心想,既然還有五年的期間那不如就好好玩一把吧,至於原來的蘇子昀只能說是命薄了。沒有人害她,意外而死。

  「母親呢?」蘇子昀向珠月問道。

  「夫人在子衿閣呢,姑娘可是要去見夫人?」

  「嗯,見一見吧。」

  蘇子昀心想,估計是瞞不住的,那麼到底要不要實話實說呢?

  ……

  子矜閣內。

  張嬤嬤對著當今軍國公夫人江氏笑道:「是三姑娘來了。」

  「子昀?她不是才落水,怎麼也不傳話一聲便自己過來了?」江氏皺著眉頭道。

  沒過多久,蘇子昀便從沐晨閣走到子矜閣內,拱手道:「向母親請安。」

  「子昀……?怎麼回事,以往你見母親都不行禮的……你……?」江氏心中有一抹怪異感油然而生,但不知為何總覺得不太對勁。

  應該說,自打蘇子昀落水之後,她便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消失了一般,可看見蘇子昀醒了之後便又將那麼奇異感拋諸腦後。

  今日再見自己的女兒蘇子昀,那麼奇異感便又突然出現了,著實不安。

  蘇子昀聽見江氏如此說道,她便知曉估計是真的瞞不住的,人常說母子連心,而母女何嘗又不連心呢?

  蘇子昀嘆了口氣道:「我有幾句話想同母親單獨說。」

  說完看了看附近的僕從,僕從們也相當有眼色的退了出去,室內只剩下蘇子昀與江氏。

  江氏欲開口問,便聽見蘇子昀道:「興許你會覺得這些話有些離奇,可我接下來說的話句句屬實。」

  「您的女兒蘇子昀,因失血過多,死了。」

  「如今的我,不過是一介亡魂恰巧來到這裡,卻也離不開您女兒的這副身軀,如此霸佔您女兒的身體是我的不對,但如我方才所說,我離不開這裡。」蘇子昀緩緩的道,江氏越聽越驚,眼中滿是驚嚇的慌亂,甚至慌張的道:「不可能!子昀怎麼會……怎麼會……」

  「夫人,還請節哀。」蘇子昀斂下了眼簾,沉著聲音說。

  不過說到底江氏也是經歷風雨的人,她也立即回了心神,可臉上的蒼白依舊是尚未消退。

  江氏吃了一口茶向蘇子昀問道:「那你又是誰?」

  「夫人不愧是夫人,如此膽量令我望塵莫及。小女恰巧與您的女兒同名,也喚作蘇子昀。」

  「世間真有如此恰好的事?」江氏疑惑的問道。

  「夫人,這信不信由你。我說再多若您不信,我也沒有辦法。我是從別的地方來的,只是因緣際會之下,我來到了這裡,在那個地方,我也已經死了。」

  「這麼說來,莫不是老天的安排?」

  「夫人您要這麼說也行。」

  「那你今後有何打算,是打算做這軍國公三姑娘生活下去,亦是離開這軍國公府?」

  「這……我不曉得。」
  「畢竟我用了您女兒的身子,若流落在外也不好向其他人交代不是?」
  「依我看,夫人您大可把我繼續當作您的女兒?但我希望能夠做我想做的事。」

  「你打的可真是一個如意算盤,罷了。」江氏揉了揉眉心,「此事待我告知軍國公後再議。」

  「如此甚好。」蘇子昀微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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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常裴 發表於 2021-12-18 18:3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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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處置

  蘇子昀回到沐晨閣後嘆了一口氣。

  其實蘇子昀是沒打算說的,不過她還是覺得算了。說吧,不然這樣瞞著對方也不對,反正撿到的生命也算是她賺到了。本就是將死之人而已。

  蘇子昀看著空落落的書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向珠月道:「取筆墨紙硯來。」

  「是,姑娘。」

  見珠月將筆墨紙硯取來後,珠月非常自主的開始磨墨,蘇子昀鋪開一張白紙,用紙鎮壓住邊角,取下一隻狼毫筆,蘸了墨汁開始在上面寫道。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蘇子昀將狼毫筆放下,珠月有些好奇自家姑娘寫了什麼,往紙上一看,便皺起了眉頭。

  姑娘的字……還真是一言難盡。

  蘇子昀注意到珠月的目光,看見珠月皺著眉頭不禁問道:「怎麼了?」

  「姑娘您的字可真是有自我的想法!」珠月讚嘆道。

  「呵呵,如果不會誇就別誇,也沒叫你一定要誇。」蘇子昀僵硬乾笑兩聲道。

  蘇子昀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字有多難看呢,畢竟她也沒怎麼寫過毛筆字,還能看懂已經是萬幸了好嗎!人要知足,絕不能自大。

  「三姑娘可在房內?」外頭傳來了一道清脆的聲音。

  蘇子昀聞言回道:「我在,有什麼事?」

  「夫人請您到正廳,說有要事一述。」

  「知道了,我立刻過去。」

  ……

  蘇子昀一步入正廳,便看見坐於首座的男子氣宇軒昂,眉宇間盡是厲色,讓人不自覺地想臣服於他的座下,不出意料的話,那位定是軍國公了,至於他身旁的兩位少年及一名姑娘,應當就是蘇子昀的大哥二哥以及四妹。

  蘇子昀福了身子道:「蘇子昀見過軍國公,夫人,兩位公子及姑娘。」

  軍國公蘇臨看了在堂中行禮的女孩,明明面容皆是如此的熟悉,可惜,已經是不同的人了。

  蘇臨起初還不相信這件事,但接連幾天他派人下去觀察蘇子昀的生活習慣、說話方式,他也不得不懷疑,蘇子昀是否真的離開了人世,換了一個他們不知曉的蘇子昀來。

  如今,又是如此疏離的談話方式,蘇臨不禁瞇了瞇眼,他扶著額間緩緩道:「你當真不是我們家子昀了嗎?」

  「千真萬確。」蘇子昀肯定的道。

  「我知道,這很難相信,但與其我現在隱瞞,然後用說謊的方式去圓我已經不是蘇子昀這件事,我覺得坦白地跟你們好好說這件事,是我認為最佳的解決方式。」
  「當然,我也不知道我將這件事說出來會不會有任何懲罰存在。」
  「但我本就是已逝世之人,如今能以這種方式站在你們面前,全當是我賺到了。」

  蘇子昀不卑不亢地說著,其實她還挺焦慮的,上輩子沒跟人說過多少話,她感覺最近說的話都能比上上輩子了。

  「那你打算以蘇子昀的身分活下去嗎?」蘇臨問。

  「這……我倒是沒有想過。」

  「子昀這孩子一直被養在深閨中,府外的人只知曉我們國公府有這麼一位三小姐,卻未曾見過面也未曾知曉姓名。」江氏看著蘇子昀說道。

  「所以子昀妹妹已經不再是那個子昀妹妹了嗎?」一直都在旁邊靜靜聽著談話的蘇尚華疑惑地開了口。

  「尚華……」江氏有些憂愁的看著自己的大兒子,心中卻是一直嘆息著。

  她的子昀,多麼好的一個姑娘,她曾經是多麼的盼望子昀能夠健康長大、及笄而後穿上許多姑娘們夢寐以求的大紅色婚衣出嫁。

  江氏想到這不禁又想哭,卻從袖中拿出一方帕子掩面說道:「你要捨棄蘇子昀這個姓名嗎?」

  蘇子昀聽聞,心裡卻是各種想法。
  是的,蘇子昀是她,卻也不是現在的她。如今的她只不過是侵占她人身軀的小偷罷了,又怎麼能繼續使用「蘇子昀」這個名字,進而取而代之呢?是絕對沒有這種道理存在的。

  就在蘇子昀還在思考的期間,蘇臨已經開口道:「你既是子昀,也非子昀,要你捨棄這個名字,無非是對你的父母不敬。子昀原先的字是如悅,蘇如悅。」

  「取作為如悅,是因為如悅與如願聽起來很相像,我希望子昀她這一輩子能過得如願,可惜……命薄了些,終究是無法如願。」

  蘇臨說道這不禁嘆了口氣,英氣的眉毛也皺了起來,隨後便道:「既然你已經不是如悅了,那便幫你取一個字,以做區分吧。」

  「對了,卻也尚未向你問起你之前的生活。」
  「可否方便一述?」

  蘇子昀不禁有些愣,居然想要打聽她的上輩子嗎?可……罷了,也都不重要了。

  「我嗎?不過是一介行屍走肉又毫無自由可言的人罷了,十六來的人生無一不是在床上度過,病痛折磨了我十六年有餘,也拖累了我的家人,我是輕生的。」

  蘇子昀講得很輕鬆,似乎只是在說一件別人的故事。

  若說先前還有些懊惱蘇子昀為什麼如此恰好地來到這裡的話,如今聽聞蘇子昀這麼一說,那抹懊惱也隨之抹去了。

  蘇臨與江氏從未想過,這個蘇子昀與他們的如悅一樣,是個身子骨弱的,聽她意思,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

  「字就不用了吧,我有一個小名,是年幼時祖父母尚在人世間時替我取的名字,喚作清卿。」
  「清澈如水的清,與卿相同的卿。」

  蘇臨看著蘇子昀在說那名字的時候,眼中難藏著一絲眷戀,看來她的祖父母對她來說很重要。

  「這樣的話,可以。那麼蘇清卿,如今你也算是與我們有緣分,我們也認下你作為軍國公府中的一員,且以軍國公府的三小姐蘇子昀的身分繼續生活下去,若你同意的話,那便喚我與夫人父親母親吧。」蘇臨看著眼前的女孩,雖然心中有再多不捨,但終究是離去了。

  蘇臨不禁感嘆,先前外出遊歷時遇到的一道士,曾經與他說過,如悅這孩子在十歲時有一劫,還是無法逆回的死劫,他當時以為是騙錢的江湖道士,如今卻是被他說中了。只可惜,在如悅尚在人世間時並沒有多作陪伴,徒留了遺憾。

  蘇子昀其實沒有想過事情會發展的那麼順利,她原以為會被當作妖女燒掉之類的,果然是她小說看太多了嗎?不管怎麼說,現在這個發展是好的,她也沒打算繼續去多說什麼,只不過……

  蘇子昀看向了在一旁站著的兩個兄長和么妹,他們臉上雖然看起來很鎮定,但眼神的慌亂也早就出賣了他們,也是,對於這個年齡的孩子來說,這種超自然的事情就這麼赤裸裸的發生在他們眼前,不被他們當作是鬼怪的話,她可能還要懷疑下是不是自己的認知已經跟不上古人了。

  蘇子昀眨了眨眼,笑道:「父親、母親。」隨即又向蘇尚華他們道:「大哥、二哥、小妹。」
  「今後還請多多指教。」

  蘇尚華他們沒有想到會被蘇子昀點到,很明顯的楞了一下後便點了點頭示意知道了。

  蘇尚秦看著蘇子昀若有所思,卻也沒有在這個時候開口,畢竟目前也不是開口的好時機。

  只有蘇子桑沉靜在自己的小小世界裡,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畢竟對她來說,蘇子昀逝世的事實對她來說打擊太大了。

  一家人心中各有所想,可以說是各有鬼胎,不過蘇子昀也不會放在心上就是,要認他們作為家人也好、亦或是被放逐也罷。蘇子昀心中就只有一個想法,那便是——好好活下去。

  只要能過活下去就好了,無論她是否依然是軍國公府三小姐。

本文最後由 常裴 於 2022-5-14 02:2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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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常裴 發表於 2021-12-18 18:3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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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真相

  蘇子昀說完後,蘇臨也沒有多留她,擺了擺手便讓他先回去沐晨閣去了。

  珠月一看到自家姑娘走出來,便拎起方才的紙傘,將其撐了開來。

  珠月看著自家姑娘面色平靜,又轉身一看自家的公子各個都愁著臉面,不禁有些好奇的問:「姑娘,方才發生甚麼事情了嗎?」

  蘇子昀看著珠月一臉疑惑的事情,原想開口說的話,轉念一想說了:「沒什麼事。」

  有些事情,還是只讓內部的人知道就好了。

  蘇子昀走了幾步後,便聽見身後有人向她喚道:「等等,還請留步。」

  蘇子昀聞言轉身,便看見蘇尚秦邁步而來,皺著細眉看著她,蘇子昀有時候不得不說,這一家子的人都長得那麼好看是正常的嗎?男的英氣逼人,大哥一雙鳳眼勾人,二哥一雙桃花眼斂著秋水般,楞是比一個女子還要奪目,還都是高挺的鼻子,粉薄的菱唇,好叭,她也是沒話說了,人家基因好唄。

  「二哥有什麼事嗎?」

  蘇尚華聽著蘇子昀喊他二哥有些楞神,不過隨即又道:「能方便借一步說話?」

  蘇子昀對他提的要求有些不解,不過還是點頭答應了,向珠月道:「我跟二哥說幾句話。」

  珠月點點頭,便走去正廳的廊下等待。

  「說吧,什麼事?」蘇子昀也沒打算迂迴,便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了。

  「我方才同大哥以及小妹商量了下,我們……」蘇尚秦有些猶豫又躊躇的說著,蘇子昀看著蘇尚秦這副模樣便還沒等他說完便接續他的話道:「沒有辦法把我當作是你們的妹妹嗎?這點我可以想的到,沒關係的不勉強。」

  「不不不,你誤會我們的意思了。」蘇尚秦聽蘇子昀一說,便趕緊否決的她的想法,嘆了一口氣道:「你先慢慢聽我說完好嗎?」

  蘇子昀轉了轉眼珠子才道:「好吧。」可能是她操之過急了。

  「是這樣子,我們並沒有說不把你當作我們的妹妹看待,只是我們並不清楚要怎麼稱呼你比較好。」

  蘇子昀聽蘇尚秦說出了他的疑惑,不禁挑眉,一臉「你就只為了問我這種問題?」硬是弄得蘇尚秦有些尷尬,接著蘇尚秦便又道:「當然還有是關於三妹的事情,」

  「其實關於三妹……除了母親以及小妹之外,其他人都沒有接觸多少。三妹自小就因為病弱,鮮少出門,就連我與大哥一年也只過幾次面而已。說實在的,三妹很像是根本不存在一般,我與大哥平日裡都是在書院住下,所以你也不用覺得很膈應……」

  「膈應倒是還好,我是一個人慣了,我倒是會以為你們對我很膈應就是。」經蘇尚秦這麼一說,不免讓蘇子昀多想了一些,如果真是掌上明珠的話,怎麼會如此薄涼對她這麼說?怕不是有些隱情存在,但她也不是那麼喜愛打探家中陋聞的人,回頭再問問珠月吧。

  「你就不覺得奇怪嗎?我們對於三妹是這個態度。」蘇尚秦見蘇子昀沒多大反應,不禁又皺起了眉頭,一張好看的臉硬生生是被他皺的有些扭曲了。

  「好奇呀。」絕對是好奇的好嗎。

  「那你怎麼……」不問一問啊!害他以為對方當真什麼都不放在心上。

  蘇尚秦有些無言,但還是緩緩地說了:「當初在某一年的春時,我看見了三妹獨自一人在花園裡走動,那一年的她才六歲,小小的一個糰子,白白淨淨的,非常可愛。」

  「可是無論我怎麼叫她,她都像失了神一般,自顧自地做著自己的事情,令我相當費解,於是我去尋了兄長。」蘇尚秦說到這不禁嘆了口氣又道:「那時候大哥與我說,說是三妹一直都是這副模樣,無論是誰面對她,她都是那樣,眼中沒有光、楞楞的,他還說他有請過府中了大夫給三妹悄悄看過,而那位大夫恰好有習得一些道法,說是三妹體內魂魄損傷嚴重,如今在這具身體中的靈魂不過是一介殘魂,溫養這身軀原主人三魂七魄中的其中一魂,待真正的靈體歸位後,三妹才算真正的正常。」

  「所以,當你說出你不是原來的三妹時,我就在想,估計是真正的靈體歸位了。」

  蘇子昀聽得一楞一楞的,敢情她才是真正的這裡人嗎?敢情她上輩子身體這麼弱是因為她缺少了一魂?難怪她穿過來之後根本就沒有感受到他們所說的病痛?敢情是已經全部歸位了!?蘇子昀感覺自己的三觀被狠狠的衝擊了一下,難怪……也是難怪蘇尚華與蘇尚秦聽到她說了那些事情是根本沒多大反應,那時候她在他們眼中看見的慌亂估計是沒有想過這件事情居然是真的。

  好,蘇子昀覺得就算換作是她,她應當也會如此驚惶,因為實在是太、扯、了。

  「你們真的這麼相信這些怪怪的東西?」蘇子昀有些狐疑地問道。

  雖然現在事實就是如此,不相信也得信,但之前呢?應該是不信的吧!

  「算是相信吧……畢竟聽父親說過,我們的太上祖父曾經是仙人,不過因為祖父沒有仙緣的緣故,只得在凡界紮了根。之前還覺得是有些胡扯啦……不過……」蘇尚秦說到一半,便將眼神瞟到蘇子昀身上看了看,「還算是超出意外的真實,嗯。」

  「……」蘇子昀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行吧,她服了。

  「那小妹呢?小妹跟原來的蘇子昀算是接觸的多了吧?」蘇子昀問道。

  「這你得問小妹了,我們跟小妹都接觸的少。」

  「行吧。那二哥還有什麼事嗎?」

  「沒是沒了,那我叫你三妹可好?」

  「當然!」

  ……

  直到蘇子昀回到沐晨閣後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按照蘇尚秦的那個說法,那今天的解釋是解釋心酸的嗎?但好像也不是……唉,她太難了,不想了不想了,愛咋咋就咋咋的吧,反正她蘇子昀是不管了!

  「珠月!」蘇子昀向外頭喊了一聲。

  「姑娘!有什麼吩咐嗎?」珠月聞言便隨即走了過來,手裡還端著一盤點心,甜膩的香味迅速地散了開來,讓蘇子昀不想注意也不行,蘇子看著珠月盤子中的糕點問:「這是什麼?」

  「這是午齋坊新出的糕點,芙蓉雪映糕,姑娘要嚐嚐嗎?」珠月將盤中那一碟糕點放置圓桌前,蘇子昀輕輕的捻起了一塊,小巧玲瓏的倒是很可愛,正準備放入口中一把吞下,便聽見蘇子桑的聲音自門外而來。

  「三姐姐!三姊姊!」蘇子昀聽著蘇子桑急促地喊道聲後,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塊糕點,又撇了頭看向在外氣喘吁吁的蘇子桑,她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是要先吃了這塊糕點,還是先放下去看看自家妹妹,好在,蘇子昀還沒做出決定前,蘇子桑便已經登堂入室,且非常自然地坐在蘇子昀對面的木椅上。

  蘇子昀被她這過於熟稔的動作驚得差點把手裡的糕點給嚇得鬆手,敢情蘇子桑是這麼一個自來熟的嗎?

  有點熱情,她有點招架不住。

  「三姐姐,你恢復正常了嗎!?」蘇子桑睜著大眼,眼睛裡滿是驚訝的神色,又將蘇子昀從頭到腳看了兩遍,確定眼前的人是真真正正的好了,她才嘆了一口氣出來道:「太好了……三姐姐真的恢復正常了……」

  蘇子昀聽蘇子桑說的這話不禁臉黑了一下,這是在說她之前很不正常嗎?

  好吧,想來也是,依照蘇尚秦那個說法,在他們的眼中裡「蘇子昀」應當是一個相當怪的人了。

  蘇子昀將自己面前的糕點推至蘇子桑面前,糕點好吃是好吃,不過太甜了些,她一慣不愛吃太甜的東西,蘇子桑看著自家姐姐將糕點推至她面前,不禁愣了一下,畢竟以往的三姐姐就像個木頭玩偶一般,說什麼也不搭裡,整天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蘇子桑看著眼前終於有煙火氣息的三姊,她是認真的想哭的,鼻子酸澀澀的。

  「三姐姐,子桑不餓,給你吃吧!」蘇子桑又將糕點推了回去。

  蘇子昀看著仿彿下一秒就哭的蘇子桑,又看了看被推回來的糕點,蘇子昀覺得她悟到了。

  這孩子一定是覺得她如今正常了,就應當多吃一點吧!

  好叭!這心意她收下了。誰叫她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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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原作者| 常裴 發表於 2021-12-18 18:3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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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外出

  自那日坦白之後,其實很多事情似乎都沒有什麼改變,江氏好似也將蘇子昀當作是自己的女兒般看待,日常的對她寒暄問暖,至於兩位兄長,感覺來往也有些頻繁了吧,至少偶爾他們去大街上時也會帶些吃食回來,有時還會問問她有什麼想吃的。

  總之,還算不錯,挺寵挺寵的?

  不過一直窩在家裡,蘇子昀也有些悶了,雖然他們軍國公府也不算小,但這都接連逛了好幾日,再大的地也都給她逛了個遍,她是真的很想出去啊,尤其好不容易能夠不用在待在床上,而是實實在在的將腳踏在地面上,如此真實的感覺,讓她簡直欲罷不能好嗎!

  蘇子昀真想好好出去走個好幾里路過個癮,要知道當初她連外出也都是要推著輪椅的,就算想要下地走路,也必須有人攙扶著,那滋味——她可不想再來一次。

  蘇子昀想著要怎麼出去,之前倒是經常看見電視劇上演著女扮男裝的橋段,說不定還可行?

  想到就幹!蘇子昀立刻喊來了珠月,便命她準備幾件男子的服飾,三兩下便穿好了衣服,將秀麗的烏髮用布條綰住,再用一支青白色的簪子固定住。

  蘇子昀看相桌面上的畫眉筆,提起將自己的眉毛再畫的厚了一些,並且用了稍暗的粉撲將自己雪膚給硬生生地染上一抹黃膚色。

  蘇子昀這年紀雖然樣貌還尚未長開,但也露出了幾分姿色,若是不好好遮掩遮掩,引的一些有不好心思的人上門那可就不好了。

  不出一柱香的時間,蘇子昀便已經裝扮成一介清秀的小公子,就連珠月也換上了小廝的裝扮,一同畫了妝。

  蘇子昀很滿意的點了點頭道:「走吧,上街去!」

  ……

  鬧街上,青石板磚平鋪於中央,造就了一條通往這個國家的最高處,那金黃色的宮闕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權力中心,也同樣代表著許多女子將一輩子奉獻於中的牢籠。

  古代什麼不好,就是這後宮制度屬實對女子不好。可眼下她也不能在同之前那般以一個旁觀著態度去看待這些事,畢竟她已經是這個朝代的人了。禍從口出,並不是沒有道理的。蘇子昀對這個朝代的認識可說是少之又少,看來回去還是得問問看大哥是否知曉一二才行。

  蘇子昀看相鬧街上兩旁的攤販,以及在街上走動的婦女、孩子,還有一些貴族人士乘著馬車在街坊中來往,徐徐的微風撫上了蘇子昀的面頰上,也吹起了垂放在耳邊的兩撮長髮,蘇子昀看著這些景色,神色恍惚,以往,她只能這麼乾看著,如今,她也能夠成為這道風景的其中一員了嗎?

  蘇子昀咬了咬下唇,吁了一口濁氣,原先閉上的雙眼再次睜開時,神色清澈如同明鏡一般照映著街上的色彩,她邁步向前,走進了這人來人往的街上。

  一切都是那麼的鮮活,明明觸碰的到,可蘇子昀卻偏生的覺得是一場夢,一場她不願意醒來的夢。

  一旁在賣時令蔬果的婆子看見蘇子昀,著實驚艷了一把,活著這麼大年紀鮮少看見如此俊秀的少年在這鬧街上走動,要她說,那些俊秀的公子各個身分高貴,哪捨得去動他們那矜貴的身體?自然也就很少見到那些貴公子的樣貌,如今見了蘇子昀這般的俊秀的少年郎,少不了問候了幾句:「小公子,今日一人出來玩?」

  蘇子昀還沒意識到那句小公子事在喚她,還是珠月扯了下她的袖子,她才反應過來回道:「是啊,在家閒得慌,便偷溜了出來。」蘇子昀開著玩笑的說著,嘴角微微揚起,惹得婆子晃眼。

  「小公子的可真是眉清目秀,一看就是個福氣之人!來,婆子送你幾個瓜果,還別嫌棄哈!」婆子一邊說著一邊拿了幾個瓜果遞向了珠月,蘇子昀沒想到婆子這麼熱情便連忙道:「這怎麼好意思呢?婆婆也是做生意的。」說著,便從荷包中拿出了幾粒碎銀子放在攤販前,道:「一點小心意,就不用找了婆婆。」

  婆子見那碎銀子少說也三粒,眼神間不得不放了光,笑呵呵地說:「這怎麼使得呢……」雖然是這般說著,卻也不客氣地收下了。

  蘇子昀心中暗嘆了口氣,幸好是收下了,不然推來推去的,她還真不太會應付。

  蘇子昀看著應該也沒什麼事了,便離開了這蔬果攤販,不過蘇子昀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只是一直在大街上瞎逛,一下子走到飾品攤一下子又跑到賣糖人的小販子上,蘇子昀看著一根根插在小草墩上的糖人,就順手的拿了起來左右打量,金黃色的糖人在烈陽的映照熠熠生輝,小販見著眼前的公子哥裝扮也不算上是太奢華,但看向那張臉時又被驚艷了一把,小販猜,估計是哪個富貴人家上的小公子跑了出來。

  其實這也不怪蘇子昀化妝不精,實在是這一家子的人長相都生的頂頂好,她已經很努力的畫醜了,也只不過將這分姿色壓下了四五成,蘇子昀估計,再過幾年這張臉就不能只單靠化妝壓過了,估計只能用面具完全擋著才行。

  蘇子昀從袖中拿出了幾個銅板,放在販子前,手裡還揣著那支糖人,什麼也沒說的就走了,小販倒是看的一楞一楞的,不過卻也沒說什麼,反正有付錢就好,在乎那麼多做啥?又不是吃飽撐了!

  珠月看著蘇子昀楞神的一直看著那支糖人,不禁開口問:「公子,這糖人怎麼了嗎?」

  蘇子昀聞言,看了珠月一眼後,將糖人放進自己嘴裡「喀」的一聲,糖人瞬間就少掉了一半,就這麼咬了一回,珠月才聽見蘇子昀悠悠的道:「不過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

  珠月對於蘇子昀這句話若有所思地想著。

  她不記得姑娘對於糖人有什麼特別的情感呀?

  ……

  時分近午,蘇子昀這一趟少說也逛了一兩個時辰,眼下見著那頂烈陽已經快到天頂,而自己的影子也縮減了一半,她便知道這是要中午了,她轉頭問了珠月:「這附近有可以用膳的地方嗎?」

  「有的,前面那鴻緻樓的膳食就不錯,老爺還曾經去過三五回呢。」珠月回。

  「那便去那裏吃飯吧。」

  「可……」她沒有帶那麼多銀子出門啊!

  蘇子昀見珠月欲言又止的模樣,疑惑的問:「怎麼?」

  珠月嘆了一口氣,湊到蘇子昀耳邊道:「奴婢出門時銀子沒有帶那麼多,鴻緻樓的菜點一道便是二兩銀子起跳的!」

  蘇子昀無言,「那你還提那樓作甚?」真的不是添堵的嗎?蘇子昀真的是相當懷疑珠月在想些什麼——

  可還不等她說出「我們回府吧」這五個字,便有一輛馬車即匆匆地從她的眼前駛過,馬車的窗子蓋上了一層錦簾,可也因為駛得快的緣故,那錦簾被駛過的勁風吹起,看見了裏頭的人。

  坐在裏頭的人,是一位少年,面色淨白如霜,眉眼間的神色寡淡無慾,好看的薄唇緊抿成一直線,隨意披散於後的墨髮輕輕晃動,如同畫軸中人物一般,高冷禁慾,讓人攀談不起,彷彿多看一眼皆是褻瀆他的動作。

  蘇子昀著實被驚艷了一把,她本以為他們家的大哥二哥已經好看到超出她對美的認知,那眼下這位便是真正顛覆她對美的三觀。真的很扯,她活了至少一輩子有餘,就沒見過生的這麼好看的人。怎麼著,人家基因好啊!羨慕不來羨慕不來。

  蘇子昀欲轉身離去,卻不知道真正的麻煩現在才來。

  一位少年縱馬奔馳,塵土都給掀了起來,蘇子昀被那塵土味嗆的咳嗽,還被燻著了眼,根本就沒時間欣賞那座在馬兒上的少年究竟是何種姿態。而現下的蘇子昀就只想罵人。

  媽的,哪裏蹦出來的死小子!

  老子要打死他! 本文最後由 常裴 於 2022-6-12 12:0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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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常裴 發表於 2021-12-18 18:3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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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抬槓

  待塵土餘煙消散之後,蘇子昀才看清那座在馬兒上的少年,不同方才看見的那謫仙公子般的清冷,這位少年的模樣可說是長得相當肆意張揚,要蘇子昀說的話,就五個字可以概括,狂霸酷炫跩無誤。

  只見少年眉眼之間皆是不耐煩之色,蘇子昀心底也有了盤算,這位估計上惹不上的主。

  蘇子昀定眼仔細瞧,少年一雙眸極富有侵略性,警惕地看著四周的人,彷彿只要誰與他對上眼,他就會立刻下馬跟對方幹上一架,但蘇子昀想了想,其實這位少年若是不要這麼劍拔弩張的話,其實還是能跟方才見到的公子比上一比的。

  只見少年身穿金銀雲紋邊的玄色錦袍,不同於方才所見公子的隨意披髮,這位將自己那傾瀉如墨的長髮用玉冠綰起,長長的馬尾就這麼在身後甩著,可蘇子昀還沒瞧完,就見那人眼中捎帶著怒意看著她。

  蘇子昀嚇得趕緊收回目光轉身要走,結果卻聽見「給爺停住。」這四個字自身後傳來,而這聲音彷彿一道命令般,直接就讓蘇子昀不敢再走任何一步。

  蘇子昀心裡大叫,她一定出門時沒看黃曆,今天真的是要倒大楣了,誰不知道那些貴公子們都有些奇奇怪怪的毛病,她如果今天還能完整地走出這條街且順利地回到軍國公府上她都要覺得她這是祖墳上冒輕煙了好不!

  還沒等蘇子昀問說有什麼事,只聽到那冷冽的聲音說:「轉過來。」

  蘇子昀也不敢不轉,馬上就轉過身子面向了他,兩人雙目交接了一秒,蘇子昀馬上認慫的低下頭去,心裡還不忘碎念,媽呀,她真的是要倒楣了吧,哇靠啊,人美雖美,但這夥卻是個帶刺的她可不敢欣賞啊!再欣賞下去可能是連命都沒,草!

  天地良心啊,她上輩子沒做偷雞摸狗的事情,這輩子也才剛開始而已,難不成她好不容易白嫖來的新人生現在就要交出去了嗎!?行叭……反正都是白嫖來的,不心疼,絕對不心疼——好吧,還是有那麼億點點點兒的心疼啦。

  「抬頭。」少年道。

  「能不能不抬頭?」蘇子昀回。

  「不能。」少年說完,也不讓蘇子昀有迂迴的餘地,直接伸出手用修長的手指捻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面對他。

  天知道,那雙眼睛,蘇子昀一對上整個腿都要軟了,當下立即轉了眼珠子看向其他地方,如此行為少年的眉頭又皺的更深了。

  「為何不敢看我?」少年問。

  當然是因為你超兇啊!蘇子昀心想,不過說出來的話卻是這樣的——

  「公、公子天人之姿,小的怕是沒有這個資格能夠欣賞……」她都說到這份上了,這個王八東西也該讓她走了吧!

  「噢?真的?那你方才不還瞧得挺歡嗎?」少年早就發現這個小夥子打量他的視線了,平時也不是沒被人看過,就是蘇子昀那眼神跟打量豬肉般的眼神讓他相當不爽,於是就有了眼下他質問蘇子昀的橋段了。

  他倒要看看蘇子昀能不能說出一朵花來,要是說的不滿意,那便處理掉。

  「那不是沒見過像公子這般的謫仙人物嗎!我我我最近剛進京的,看著偌大的京城如此繁華,如此寶地養出來的人也都是那般國色天香,這不沒留好神,就看的楞神了嘛!」

  「你的意思是說爺很像女人?嗯?」少年看向蘇子昀的目光逐漸變的不友善,蘇子昀也感受到這若有似無的殺意,便連忙又道:「怎麼會呢!公子天人之姿,我這不是看到晃了神嘛!所以不小心不擇言的說出口了,小的絕對無意冒犯公子的,還請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您看行嗎……?」

  蘇子昀傻笑著,笑的嘴角都要僵了,卻還遲遲不見眼前的少年鬆口說放過之類一詞,蘇子昀內心忐忑的不得了,少年本來還想再跟蘇子昀槓個幾句話,結果就聽到自家侍衛在耳邊說了幾句話,少年有些不悅的看了侍衛,侍衛被看的有些頭皮發麻但還是硬生生的幾了一句:「還請公子別為難屬下了……」

  蘇子昀見狀便道:「公子若有要事要走的話,那便趕快去吧!」

  少年哪聽不出來蘇子昀這是在趕他呢!好傢伙,真的是好傢伙,從來沒見過如此在太歲上動土的傢伙存在,他便起了興趣問蘇子昀:「你,什麼名字?」

  蘇子昀有些愣,但還是立刻回:「清三。」

  「清三?」少年有些疑惑的皺起眉頭,這什麼奇怪的名字,怎麼就沒聽過有人叫這名字?於是又開口問:「你該不會報的是假名吧?」

  「豈敢呢……?」蘇子昀訕訕的笑著,心裡卻想,要是真的報了真名,我家的門檻還不被你踩爆?

  少年笑了一聲,「那好,清三是吧……要是讓爺找不到你這人,下次在見到你……就拿命來賠。」少年在說最後四個字時咬得格外清晰,怕蘇子昀聽不清般,然後又上了馬道:「小爺我叫江夙,夙夜的夙,給我記清楚了。」

  江夙說完便揮了一下馬鞭,乘馬離去。

  蘇子昀見江夙離開後不禁腿軟的跪了下去,口中喃喃道:「媽的,差點交代在這裡了……」

  珠月看見自家姑娘突然跪了下去,便趕緊跑過去扶了一把,蘇子昀借著珠月緩緩地站了起來,然後向珠月問道:「方才那個江夙,是何許人也?」

  「回姑……公子,那位江夙公子是定安王世子……」

  「定安王世子怎麼了嗎?你怎麼好像很忌憚的樣子……?」蘇子昀聽出了珠月口中的害怕,她有些不理解,不就是王公貴族子弟嗎?他們不也是嗎?有何畏懼?

  「公、公子,定安王跟咱們老爺是對頭啊……」

  蘇子昀噎住了,她還真沒想到居然是這種關係,希望他們……日後不要再見面吧。

  ……

  蘇子昀有些喪氣地回到了軍國公府,一回來就看到自家大哥慌張地朝著她走來,蘇子昀心中疑惑,看著蘇尚華焦急的模樣,眉宇間藏著一絲絲惱怒,蘇子昀就覺得,大事不好了。

  果真,蘇尚華一走到蘇子昀面前時,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你去哪裡了?你知道整個府裡的人都在找你嗎?」

  蘇子昀沒有回答,這件事是她的不對,她理虧。

  「你知道四妹有多慌張,母親有多驚惶嗎?」

  「你要出門,我們絕對不會攔住你。」

  「但你知道我們有多著急,有多麼害怕你是被擄走,甚至是發生意外?你還有在意過府裡的人嗎?還是你認為我們都與你沒有關係嗎?」

  面對蘇尚華的質問,蘇子昀感到很自責,沒錯,蘇尚華說的都沒有錯,是她魯莽,是她根本就沒有好好把他們當作「家人」看待,說到底,是她還沒有真心誠意地接受這一個家,可是,從這一刻起,她不會了。

  蘇尚華神色嚴厲地看著一言不發的蘇子昀,正想再說點甚麼,就建一直低著頭的蘇子昀忽然抬起頭道:「大哥,對不起。」

  「是我錯了。」

  「錯在哪?」蘇尚華問。

  「錯在,我不應該這麼不信任你們,你說的對,我是你們的家人,是可以依靠的人。」

  蘇尚華見蘇子昀認了錯,便沒有再多說其他訓斥的話,只是用大掌摸了摸她的頭道:「大哥是希望你知道,既然你稱呼我一聲大哥,那我便要盡到一個大哥的職責。貪玩沒有關係,要出門就和府邸的人告知一聲,沒有人會攔著你出去,知道了嗎?」

  蘇子昀點點頭道:「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記得去找母親報平安,這事我會不跟父親說,但,沒有例外了。」

  蘇子昀一楞,眼神呆呆地看向蘇尚華,蘇尚華看著蘇子昀呆愣愣的模樣不禁笑道:「沒辦法呢,誰叫我是大哥呢?自己妹妹闖的禍,還不是要讓大哥來揹?」

  「大哥……你真好!」蘇子昀笑道。

  「怎麼現在才知道大哥的好,前幾日幫你帶吃食回來,怎麼也不見你笑下?小姑娘多笑點,多好看呀,別整日愁著臉了,看得像是別人欠你二百兩似的,多晦氣啊。」

  「知道了——大哥,你這麼嘮叨,就像個老母親似的。」蘇子昀打趣地道。

  「喲,這就打趣上了?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大哥啊?」蘇尚華笑咪咪的道。

  「那不是當然嗎!你可是我大哥,永遠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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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常裴 發表於 2021-12-18 18:3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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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宴會

  蘇子昀告別蘇尚華之後便去了江氏的子矜閣,張嬤嬤一看見蘇子昀走來,欣喜的往室內走去向江氏道:「夫人,三姑娘回來了!」

  「子昀,子昀回來了嗎。」江氏聞言,驚地從椅子上起身,就看見蘇子昀走進室內,神色略帶著歉意道:「母親,抱歉,是孩兒不孝,讓母親如此驚惶……」還未等蘇子昀說完,她就落入一個懷抱中,聽著江氏喃喃道:「回來就好……平安回來就好……」

  老實說,這種感覺對蘇子昀來說很新奇,上一世的家人對她雖好,可是聯繫很少,偶爾才會看見他們出現在醫院,要她說實話的,她跟她的妹妹比較親近,至於父母嗎?她現下已經沒有多少對他們的記憶了。

  蘇子昀也很明顯的感受到,江氏的關心與那父母所給予的關心不同,可蘇子昀也說不上來那是怎麼樣的不同法,只知道江氏給的這種關心,讓她打從心底的覺得,很溫暖,非常溫暖。

  不是感覺自己是個累贅,而是一種被他們當作是不可割捨的一部份。

  好奇怪……但她並不討厭。

  蘇子昀低聲的喚了一聲:「母親。」

  「嗯?怎麼了子昀?」

  「你真好。」

  「傻孩子,母親對自己的孩子好難道還需要理由嗎?」江氏慈愛的看著蘇子昀。江氏後來也從軍國公那聽了「歸魂」的說法,而她也接受了,所以對蘇子昀也是當成自己的孩子疼愛。
  
  蘇子昀的上輩子雖然說的輕巧,但作為人婦的江氏怎麼會聽不出那弦外之音呢?江氏聽完這個消息後,回到房裏大哭了一場,對蘇子昀她是心疼也不捨,而她對蘇子昀也只會更加的疼愛。

  蘇子昀很認真地思考,然後嘴角揚起一抹微笑道:「謝謝您。」

  ……

  那一次「外出」的事件最後還是被軍國公給知道了,但意外的是軍國公並沒懲罰蘇子昀,反倒是鼓勵她多多出去走動走動,這讓蘇子昀很是不解。

  按理說古代對女子的名節不是很是嚴厲了嗎,怎麼出去走動都沒關係了,還鼓勵?

  蘇子昀就這麼帶著疑惑的去找了自家大哥,結果大哥非但沒有解釋為什麼,而是跟軍國公一樣催促她多出去走走,蘇子昀又只好去找了自家二哥,本以為為又會碰壁的,就聽見蘇尚秦緩緩道:「還不是你失魂的那段期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上輩子也是,父親跟大哥覺得這樣對你很不公平,至於女子的名節嗎?那你就更不用擔心了,家裡還有大哥和二哥還有小妹,就算將你一輩子養在軍國公府裡也是沒有問題的,你就放心的去玩吧。」說完,蘇尚秦將蘇子昀推出了自己院子外,向蘇子昀灰了揮手道:「好好玩啊。」

  「唉,我怎麼忘了!阿馳──把荷包拿來!」名為阿馳的小廝突然從室內跑了出來,手裡還揣著一個天藍色祥雲紋邊的荷包,蘇尚秦將荷包遞給了蘇子昀道:「給,拿好,裡面有五十兩,花不夠再找二哥拿,嗯?」

  「……好。」蘇子昀愣愣的接過那沉甸甸的荷包,她忽然體驗了一把那種富豪人家給零用錢,後對自己的孩子說沒花完別回來的感覺。太奇妙了吧?

  當蘇子昀告別蘇尚秦後,回到沐晨閣中,就看到一個不認識的小丫鬟來到房裡,唯唯諾諾的道:「三姑娘好,奴婢是夫人派來伺候姑娘的,奴婢叫繡花。」

  蘇子昀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後向珠月問道:「看見珠月了嗎?」

  繡花思考了一下後道:「珠月姊姊的話,方才看見她去中堂領姑娘這個月的月俸了。」

  「月俸?原來我還有月俸的嗎?」蘇子昀驚訝得睜著大眼道。

  「姑娘一直都有月俸啊,只是姑娘沒有出門的習慣,所以姑娘的月俸便一直存在中堂那裡,這不是夫人看姑娘最近都愛出去走動了,便讓珠月姊姊去把你好些年沒拿的月俸一次領回來呢。」

  「這樣啊……」蘇子昀若有所思的道。

  「啊,是珠月姊姊回來了!」繡花驚喜道。

  在門外的珠閱聽見秀花這麼一說,便開口問道:「姑娘是在找奴婢嗎?」

  「是有一點事情。」

  「是什麼事呢姑娘?」珠月問。

  「如果想要學習武功的話,這事要找母親還是父親好?」

  珠月聞言,驚訝道:「姑娘怎麼會想學習武功呢?」

  蘇子昀咧了嘴,眼神滿是無奈之色,嘆氣道:「上次出門太委屈了,總覺得還是需要點功夫傍身才行……」

  「嗯,姑娘說的不無道理……依奴婢看,此事向老爺說會是最妥當的。」珠月說完,突然想到了什麼般,道:「姑娘,方才奴婢領完月俸後,在回來的途中遇上了夫人,夫人說今日有洗塵宴,說是在敵國當質子的三皇子殿下回來了,而世家子弟子女都得出席這場宴會。」

  蘇子昀聞言,她自嘲地笑了笑,看啊「世家子弟子女都得出席」,這代表什麼?這代表在這場洗塵宴上有超級大概率,甚至是百分之百會遇上那個定安王府的傢伙,想到這個人蘇子昀簡直頭皮發麻,那時候腿軟的感覺又上來了,蘇子昀看向珠月問:「能不能不去?」

  「這……夫人恐怕不會不讓姑娘去的。依照以往,姑娘因為體虛病弱的緣故,所以能夠不去皇室宴席上,但如今姑娘已經十歲了,而姑娘的身子骨也好得差不多了,夫人恐怕打算想在這一次的洗塵宴上好讓姑娘露個臉。」珠月緩緩地說著,越說下去,就看見蘇子昀的眉毛又皺了幾分,臉色也是越發的難看。

  「真的不能不去嗎?」蘇子昀還想做最後的掙扎。

  珠月看著蘇子昀,也只是搖搖頭道:「夫人是鐵了心了。」

  「能現在開始裝病嗎?」

  「恐怕是來不及,洗塵宴是今日酉時開始……」

  「……」居然連最後掙扎的餘地都沒有了,天地良心啊——

  蘇子昀覺得自己的額角正在一抽一抽得抽搐著,此時,她覺得今晚約估少不了與那傢伙再碰上面,就算她的化妝技術再高明也抵不住這樣前後兩種模樣仔細端詳啊!

  繡花看著自家姑娘一副天要塌的模樣,不禁問道:「姑娘這是怎麼了?」

  「大概是因為定安王府世子吧……」珠月隱隱約約猜到了一點,但她覺得這道不是什麼壞事,說不定還能牽上一段姻緣呢,大概吧。

  「定安王府世子怎麼了嗎?」繡花疑惑的問。

  「先前外出的時候,姑娘遇上了定安王府的江世子,那時候姑娘還是女扮男裝,江世子就問姑娘的姓名,姑娘隨便的報上了假名,江世子就質問姑娘說是不是假名,姑娘說不是。」

  「於是江世子就說了……要是日後在京中找不到姑娘,下次再見到姑娘,就要姑娘把命交給他。」珠月很平靜地說著,說完還不忘看了眼在旁邊失了魂的蘇子昀。

  「原來是這樣。」繡花恍然大悟的道。

  繡花想了一下道:「姑娘,奴婢覺得……您可以參加洗塵宴,然後中途說自己身體不適想去宮內走走也可以呀。」

  蘇子昀聞言,茅塞頓開的拍了一下自己的手驚道:「繡花,你這法子我覺得可行!」

  「那就這樣吧,還請姑娘先去梳洗一番。」

  「好。」

  ……

  酉時,北府大街。

  蘇子昀坐在馬車中,拿著銅鏡看著鏡中的自己,眼睛大大的,眉毛密而不疏,朱唇飽滿,肌膚潤白。

  一襲藕粉水袖齊胸裙穿在身上,頭髮也都全數梳了上去,梳了一個像似蝴蝶結的髮髻,看著很是可愛,當然也少不了步搖那些飾品,不過蘇子昀倒是覺得有些重,這樣全裝打扮著實累人,就連方才她光坐在那給珠月繡花兩人梳妝,她就已經快要受不了了,可珠月和繡花卻弄得挺歡,著實不理解。

  蘇子昀放下手中的銅鏡,手一擺掀起錦簾,車窗外,家家戶戶都點著暖黃色的燈,燭火搖曳著,而擺在外頭的大紅色燈籠也輕輕晃著,大梁朝的夜晚沒有宵禁,所以即使到了深夜也依然有人在外頭走動,蘇子昀的手搭在窗沿上,食只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另一隻手拖著腮噘著嘴,沒一會馬車就這麼搖搖晃晃的駛進宮中。

  蘇子昀扶著珠月的手下了馬車,這時她才看清整個皇宮的全貌。

  巍峨的宮闕,環繞四周的高牆,如同一個密不透風的牢籠,將人永生永世囚禁於這深宮之中,令人喘不過氣。

  珠月見蘇子昀愣住了,便扯了扯了蘇子昀的袖子示意她該往前走了。

  蘇子昀感受到袖子被扯動,就看見珠月在向她使眼色。

  蘇子昀又看向了那明黃色屋瓦的宮闕,深吸了一口氣。

  第一次進皇宮,好刺激呀。 本文最後由 常裴 於 2022-6-12 12:1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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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常裴 發表於 2021-12-18 18:4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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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洗塵宴

  蘇子昀走在江氏的身後,邊走著一邊瞧瞧那些所謂「王公貴族」的世家子弟們,這一次洗塵宴除了四妹沒有來之外,其他人都到場了。

  蘇尚華看著蘇子昀在到處打量著各家公子,以為她起了興趣,於是每當蘇子昀的視線瞟上任何一個世家子弟時,蘇尚華都會相當貼心地替她介紹這位公子是出自何家、排行第幾、家中還有幾口人等等這些瑣碎的小事都一五一十的彙報給蘇子昀聽,蘇子昀見蘇尚華講的起勁,倒也沒說掃興的話,而是將他說的東西都默默地記在腦子裡。

  當小公公將他們領至位置上就坐之後,蘇子昀就收回到處打量的目光了,然後低下頭,誰也不看誰,蘇尚華看著坐在後座的蘇子昀像個縮頭烏龜似的縮在那哩,忍俊不禁,在蘇尚華旁邊的蘇尚秦看見自家大哥那副憋笑的模樣,鬼使神差的也轉頭看了看,結果看了一眼,他也笑了。

  不過比起蘇尚華的忍笑,蘇尚秦那傢伙倒好,還笑了出聲,這讓低著頭的蘇子昀不注意他們也不行,於是她抬起頭瞪了兩人一眼,隨後又繼續做回那縮頭烏龜。

  過了約莫一柱香的時間,宴席上的人皆已座滿,於宴席首座的那人,當今皇上,發了話道:「感謝諸位愛卿參加這一次朕三皇子的洗塵宴。想必愛卿們皆知,三皇子在東秦當質子的年限已滿當初約定的五年,而朕也派定安王世子護送三皇子歸來。如今,三皇子也安然回到京中。」

  語畢,蘇子昀就見冠興侯起身拱手道:「吾皇萬歲萬萬歲,三皇子千歲千千歲。三皇子能平安歸來,實乃為我們大樑潮的一大幸事!三皇子歸來,必能祐得大樑永昌!」

  皇上聞冠興侯一言,臉上雖沒有甚麼表情,卻還是道:「冠興侯此話甚好,三皇兒安然回來鬧京,朕是最開心不過的,哈哈。」

  蘇子昀聞言,偷偷抬起抬打量了下當今皇上,上一次她向蘇尚華打聽了京中的權勢中心,如今是大皇子、三皇子及四皇子爭取太子之位,早些年三皇子因聲勢過大招惹了皇帝忌憚,因此被皇帝當作鎮壓東秦國的籌碼,便有了五年東秦質子之約一事,但這件事卻還有內幕,據蘇尚秦的說法,三皇子是故意為質,目的就是要讓皇帝讓他遠離京中勢力,這樣能夠大幅削減皇帝對他的威脅。

  當然,更加重要的是,大皇子。早在皇帝有意立儲君之時,諸位皇子的爭鬥便開始了。大皇子這人心思過於深沉,就連其幕僚也都是滑頭,就連點錯也揪不出來,可大皇子恐怖的地方卻不只在這裡,大皇子貴為嫡長孫,受過的教育、資源都是第一手,較於晚些年才出生的三皇子來說,大皇子早就已經握緊了不少京中勢力為他效勞,可這些都是默默進行的,要不是因為近幾年三皇子的羽翼逐漸成形,已經脅迫道大皇子的勢力範圍,估計那位大皇子也不會如此早的將自己的底牌暴露出來。

  如同毒蛇一般的人。這是蘇子昀對於大皇子的想法。

  皇位,皆伴隨著危險,三皇子也是幾年前被刺殺的緊,不得不出如此下策,遠離鬧京。雖然每一次的刺殺三皇子都沒有查出幕後之人,但他卻知道這必是大皇子所為。四皇子明面上是與大皇子、三皇子競爭,實則為三皇子的幕僚之一,是三皇子離京後派出來牽制大皇子的人。

  那時候蘇子昀聽完也就只有一個感想,貴圈真亂。

  如今,還有幾個世家仍然中立,但也不見得安穩,覆巢之下無完卵,或許真到了那一天,還是會被形式給逼得做出抉擇吧。

  蘇子昀也問過蘇尚華和蘇尚秦對於當今這兩位皇子的感想,蘇尚華覺得依照勢力來看大皇子更勝一籌,蘇尚秦倒是覺得三皇子估計到了東秦也沒有閒著,興許他也拉攏了東秦的勢力也說不定。不過剛說完他便被自家大哥瞪了一眼,畢竟這種話可是說不得的,勾結敵國,這要是被查出來可是要滿門抄斬、誅九族的大罪。

  蘇子昀回過神後,就發現宴席中央已經有舞女在表演,而且不少人也動了筷子吃著小桌上的食物,恰好,蘇子昀也餓了,便也動了筷子開始吃了起來,不得不說禦廚的手藝真的好,超好吃,蘇子昀的嘴根本就沒有停過。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桌上的菜色就被蘇子昀吃得差不多了,蘇尚華回頭看了看自家妹妹,就見蘇子昀吃的歡,便把自己的那一份也遞了過去,至於吃多了會胖?開玩笑,能吃就是福,就算胖了嫁不出去也沒有差。蘇尚秦看著自家大哥將自己的甜點遞到了蘇子昀桌上,便也把自己的那一份也遞了上去。

  蘇子昀拿著糕點的手停滯半空中,眼神愣愣地看著遞過來的兩盤糕點,然後又各看了蘇尚華蘇尚秦一眼,卻見兩人用唇語道:「快吃。」

  「……」蘇子昀被打敗了,反正這糕點她也愛吃,不吃白不吃,不吃的是傻子。

  迅速地解決了多出來的兩盤糕點,蘇子昀跟江氏表明自己吃得有些撐想去外頭透透風,江氏看了一下那杯盤狼藉的碟子,也就沒有多留蘇子昀,讓她去外頭走走消食了。

  蘇子昀走到了宮外的石板小徑上,跟著她的還有一個宮中的婢女,是防止蘇子昀走丟的。

  蘇子昀這時才想到一件事,那個江夙沒來!難怪了,方才她在進場的時候怎麼找都找不到人,後來聽蘇尚秦說是有要事在身,被皇帝派出京了。

  蘇子昀暗幸,太好了,這下應該不會再碰上了。

  蘇子昀解決了江夙這個心頭大患之後,心情便飛快的愉悅了起來,就連牆角邊的雜草她瞧著都覺得相當可愛。

  就這樣繞呀繞、繞呀繞的,蘇子昀忽地聽見了有人說話的聲音,蘇子昀下意識地想要離開,卻不巧聽見了這麼一句話:「謝公子,我想與你解除婚約。」

  喲!婚約!這是什麼天大的八卦,於是蘇子昀非常不道德的,躲在牆壁之後聽起了牆角。

  「能問白姑娘為什麼嗎?」一道溫潤的嗓音緩緩地道。

  這聲音聽著還真好聽,好想看看這聲音的主人呀,蘇子昀想。

  「謝公子應當知曉這婚約是由白老夫人及自家祖母所訂下的娃娃親,若真要說門第高低,還是冠興侯府高攀了,實在不敢耽誤公子前程,還請謝公子將當初兩家交換的信物給我……」輕靈婉轉的聲音緩緩地說著,就連不明事理的蘇子昀也聽出了這句話的弦外之音,這是變相拒絕這門婚事了。

  按理來說,任何一方高攀一方,應當是門第高的來退親才叫合理,可這名少女明顯是門第較低的那位,怎麼會想要拒絕呢?

  蘇子昀想不透,只能繼續聽下去。

  「白姑娘,此事於理不合。」少年有些不悅的道。

  「謝公子若是不答應,那婉真便改日登臨鎮南王府,親自同老夫說這件事。」少女說的堅定,語氣裡全是對方不容拒絕的霸道。

  「我知曉了,兩日,我會派人將信物送至冠興侯府。」少年冷清清的說著。

  「白姑娘……還請先想好這麼做的後果,冠興侯府不能保你一輩子。若你有意反悔,可捎信給送信物之人。」

  「謝公子多慮了,該怎麼做我自有打算,多謝公子擔憂。」少女笑著道。

  「謝公子若無事的話,婉真便先走了。」

  「請便。」

  蘇子昀聽見一陣腳步聲逐漸離去,原想從牆壁後出來,但她卻忘了腳步聲是那名少女的,那名「謝公子」可還沒有離開。

  蘇子昀一從牆壁後出來便被那位謝公子給堵在了牆壁上,少年一掌拍在她左邊的牆壁上,另一隻手已經掐上蘇子昀纖細的頸脖上,蘇子昀眼下只想罵娘,謝公子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樣之後,便把放在頸脖上的手鬆開,但他並沒有要放走蘇子昀的打算。

  蘇子昀此時才藉著月光看青少年的面龐,那是不同於江夙,也不同於那馬車上的少年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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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常裴 發表於 2021-12-18 18:4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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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謝錦

  少年面容姣好,並非江夙那雌雄莫辨的妖孽模樣,也非同馬車上的少年氣質出塵不似凡間物。

  冷清,這是蘇子昀的第一個想法。

  那雙黑眸不飽含著任何的情緒,像似有一層寒冰般,怎麼敲都敲不破,冷清的令人戰慄。

  畏懼,這是蘇子昀的第二個想法。

  畏懼什麼?畏懼他身上那凌人的氣勢,還有那彷彿要將人凌遲的眼神,蘇子昀很不想直視著少年的雙眼,可少年的臉離她的臉僅僅只有一隻手指的距離,蘇子昀不想看都不行,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多說什麼話,就在那邊僵持著,大眼瞪著小眼,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蘇子昀在這奇妙的時分間恍若聞到少年身上那冷冽的花香,不禁出了神。

  那是一種很好聞的花香,讓蘇子昀很想問他是用那種薰香,但眼下這個情況明顯就不是個好時機。

  少年見蘇子昀這種時候還能出神,不悅的情緒都表露在臉上,他皺著好看的眉像蘇子昀問:「你聽見了多少?」

  聽見這夾雜著些許怒意的聲音,蘇子昀才回過神來,下意識地開了口:「啊?」

  少年不耐煩地又說了一次:「你聽見了多少?」

  「我就聽見一點點……」蘇子昀瑟縮著脖子道。

  「一點點?」少年眯起了眼又道:「即使你聽見一點點,那你也該死。」

  蘇子昀見少年又想把手掐上她的脖子,她急得連忙雙手抓住那隻手道:「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少年看著抓握在自己手上的兩隻纖纖素手,眼神複雜,卻也還是開口道:「你想怎麼解決?」

  蘇子昀見少年不打算動手了,便連忙開口道:「我能保密!真的能!」

  蘇子昀說的那叫一個求生欲十足,但少年卻不為所動。

  蘇子昀看著少年一副「你保不保密我都無所謂,但你必須死的眼神」不禁頭皮發麻,媽的,怎麼一個兩個都要她的命,這是在抽樂透嗎!運氣不需要這麼好好嗎!還有少年,你那鄙夷的眼神是怎麼回事,好歹也收一收!

  「在我眼中,死人最能保密。」少年淡淡地說。

  蘇子昀聽著少年說的話,那是一個死亡宣告,於是她還想再掙扎一下,努力爭求活下去的機會。

  「那個啊……這位公子啊……」蘇子昀手指對著手指,「您好歹也是一副人中龍鳳的模樣,像你這般年紀就染了血多麼不好啊……」

  「我不在乎。」

  「……」她在乎!

  「那個……公子啊……你說我這麼一個弱女子能對你做什麼呢?很明顯是不能嘛!」蘇子昀訕訕的笑著說,「所以說……公子啊……能不能放過我呢……」蘇子昀眨眨眼,試圖用裝可愛的方式矇混過去。

  「如果我說不呢?」少年淡淡道。

  喂!適可而止啊!你這樣是得寸進尺了吧少年!!

  蘇子昀在內心咆哮著,但還是裝作柔弱的樣子道:「公子……行行好……」

  「不好。」

  草!這傢伙還跟她抬起槓了是不是!怎麼跟那個江夙同個模樣,氣死她了!

  就在蘇子昀與少年抬槓的同時,隱身在暗處看著自家主子的暗衛聽見這彷彿抬槓似的對話臉上不禁掉了三條線,還在質疑眼前的人真的是他家主子嗎?這副流裡流氣的模樣當真是他家那個沉著冷靜、運籌帷幄的少爺嗎?當真沒被人調包?

  就在暗衛質疑人生的時候,蘇子昀忽然開口道:「你是玩夠了沒?」

  少年正因為白姑娘退婚的事情堵著氣,恰好看見蘇子昀撞了上槍口,於是他便忍不住對她撒氣、抬槓, 然聽見蘇子昀這話他差點下意識回她「還沒」,不過卻也將方才的玩心收了回來。

  少年認為他日後估計不會再遇到這個少女了,所以即使這樣抬槓也無妨。

  不過不代表他不會對蘇子昀偷聽的事情生氣。

  「你叫什麼名字?」少年問。

  蘇子昀滿頭問號的看著少年,見少年神色很認真,她也正色道:「你問這個幹麻?還有,你這樣問一個姑娘家的名字,你不覺得很失禮嗎?」

  少年聞言挑了挑眉道:「那你不覺得你方才偷聽我的私事更加失禮嗎?」

  「……」蘇子昀完敗,她理虧。

  「姓蘇,名喚子昀。」

  「蘇,軍國公府?」少年問。

  「……是。」

  「謝錦。」少年忽然道。

  「什麼?」蘇子昀沒有聽清。

  「謝錦,我的名字。你方才不是說我不報自己的名字很失禮嗎?」謝錦沒好氣的說。

  「蘇姑娘,至於你偷聽我個人私事一事,日後我會親自上軍國公府討個說法。」

  「……」敢情謝錦在這等她跳這個坑呢。

  然後她還真跳下去了,草,她是不是傻!

  是了她就是傻,怎麼不報假名報了真名呢?蘇子昀想打自己一巴掌。

  謝錦看著蘇子昀臉上的表情變換,覺得好笑,便笑了出聲,而這陣笑聲也讓蘇子昀的臉燒了起來,她有些惱怒的道:「你笑什麼!」

  「笑你……」怎麼這般有趣。後面這話謝錦是說不出口的,興許是從未見過這樣子的女子,靈動又不失生氣,軟的時候像極了兔子,軟乎乎的,生氣著急的模樣也像極紅了眼的兔子,就算被咬也甘之如飴吧,他想。

  蘇子昀聞言,臉色黑了黑,謝錦他這是在嘲諷她嗎?

  太可惡了吧!?怎麼一個兩個都這樣?這種孽緣真的是大、可、不、必!

  不過……蘇子昀仔細端詳了謝錦的臉,只覺得他笑得真的很好看。

  眉目清秀,眼神溫潤,活脫脫一個謙謙君子樣,好死不死剛好就是蘇子昀的菜。

  蘇子昀覺得,江夙跟那位馬車公子估計也比不上他的風華絕代,要是他能一直笑著,而不是像方才臭著臉,一副「大家都都欠我五百兩」的模樣那就好了。

  「謝公子,你還真是好生有禮了呢。」蘇子昀故意將那個「禮」字咬的重一些,但謝錦置若罔聞的笑著道:「蘇姑娘也不差,我還是第一次知曉軍國公府的『禮』是這般的有禮呢。」謝錦學著蘇子昀的口吻嘲諷了一句。

  「呵呵。」蘇子昀冷笑了一聲,「謝公子若是無事的話,我就先行一步了。」

  「三日,必會登門拜訪。」謝錦丟下這句話後,轉身就消失在幽暗的宮道上。

  蘇子昀看著謝錦芳才站的位置,如今已經空蕩蕩的,有些難以置信,他就這樣走了?這才幾秒?

  蘇子昀揉揉眉心,照著原路返回,果不其然看見了站在一旁的小宮女,蘇子昀向她道:「我們回去吧。」

  ……

  白婉真道別謝錦之後,就看見不遠處站著一小婢女,白婉真提著裙襬,小跑步了過去,雀兒看見白婉真這副樣子便連忙道:「姑娘慢點、慢點啊!」

  「雀兒,沒事的。」白婉真安撫道。

  「姑娘事情辦好了嗎?」雀兒問。

  「當然,你家姑娘一出馬,有什麼事情辦不成的?」白婉真自豪道。

  雀兒發現,近期白婉真有了很大的不同,以前姑娘在侯爺面前都唯唯諾諾的,好似只要侯爺一喊的大聲一些,姑娘便會被嚇破膽似的,如今,姑娘因那次戲水不慎落水,腦袋敲了石頭,醒來之後,整個人都變得不太一樣了,自信了許多,即使在那個相當威嚴的老侯爺面前也能不卑不亢的應答。

  「姑娘好厲害!」雀兒喜悅道。

  白婉真看著眼前笑著的雀兒,不禁有些淚意湧出,自打她上一世因為謝錦付出一切,最後卻孤死在謝錦的後院之中,然她居然有幸重回十三歲這一年,如果這是夢,那便是讓我挽救一切的夢。

  十三歲的她,年少無知,只知自己的祖母與鎮南王世子謝錦的祖母是世交,在他們倆尚未出生時便定下了娃娃親。那時的她只敢跟在母親身後,在鎮南王府裡偷偷的看著與她同歲的謝錦,可白婉真卻不知道那一眼,謝錦便永遠入了她的心。

  所以當白婉真知道她與謝錦有婚約,開心的夜不能寐,只想好好的在家繡著那紅霞嫁衣,待及笄時便嫁入鎮南府,當謝錦的妻。

  可當她真的嫁入鎮南王府,在新婚之日那一夜,卻才仔細看清他的雙眸,冷漠、不近人情,就連說出來的話也都冷冰冰的,完全不像她十三歲那一年所看見的人。

  本以為應當是紅床帳暖、魚水之歡,卻只聽謝錦淡漠道:「娶妳,只是形式所迫,我不愛你,也不會動你,你若乖巧替我辦事,我能保你無憂。」

  白婉真沒有想過事實會是這樣的,她彷佛落入冰窖,多年以來的愛戀像是被人撕扯破了般讓她那些心思無地自容,她曾經問過謝錦,他有喜歡過她嗎?

  謝錦答了,沒有。

  白婉真笑了,但她很傻。傻的無可救藥,即使如此她還是覺得,能待在謝錦身邊就好,她很天真的相信再不開竅的木頭,興許某一天也會開竅呢?所以她很乖的替她辦事,替他管理好王府、替他打理下人、替他當作籌碼,陪他演了一齣「恩愛夫婦」的戲碼,她為他赴生死,可他呢?

  當白婉真親眼見證那位三皇子登上那至高無上的寶座後,冠興侯府被揭發了貪墨,白婉真清楚,不管是老侯爺還是冠興侯都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他們一輩子鐵骨錚錚,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可惜當時的白婉真卻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她去求了謝錦救冠興侯府,可謝錦不答應,將她囚禁在王府中,誰也不能見,最後當她得知冠興侯府滿門抄斬後,便一病倒下,終日鬱鬱寡歡,憂鬱致死。

  諷刺嗎?對白婉真來說,極為諷刺。

  白婉真以為她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可最後呢?到頭來不過都是她白婉真一人的一廂情願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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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常裴 發表於 2021-12-18 18:4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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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劍鴻庄

  但她現在又回來了,回到十三歲這一年,這一次她不會再重蹈覆轍,讓家人慘死,更不會讓謝錦那個人渣完成他的願望。

  想要借她上位?呵,門都沒有。

  退婚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她將會一一打壞謝錦所計謀的一切。

  就來看看誰的棋盤下的更遠吧,謝錦。

  ……

  當蘇子昀隨著小宮女回到宴席上時,便發現宴席正好結束,眾人正準備散場離開,就見自家的大哥正向著自己招手,蘇子昀提裙小跑步過去。

  「怎麼去了那麼久?」蘇尚華摸了摸蘇子昀的頭道。

  「有幾處的花特別好看,便看得有些著迷了。」蘇子昀撒了謊,然後又問蘇尚華:「大哥,你知道謝錦這個人嗎?」

  「謝錦?」蘇尚華思考了一下,「鎮南王府的那位謝世子?」

  「嗯嗯。」蘇子昀才想起來同謝錦說話的那位姑娘有提到鎮南府這件事,既然如此那位姑娘必定也是謝錦所提冠興侯府的人了。

  「三妹,你問這個謝錦幹嘛?」蘇尚秦疑惑的問。

  「方才聽見有人在討論這個人……」蘇子昀的聲音有些飄,絕對不能說她遇見了,還被壁咚了,絕不能。

  「謝世子嗎?三妹想知道些什麼?」蘇尚華道。

  「性格啊……家世啊……還有婚約對象吧?」蘇子昀緩緩地說,結果說著便發現自家的大哥二哥看向她的眼神有些不太對勁,蘇子昀有些後知後覺,只見蘇尚秦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三妹,這個謝錦就先別想了。」

  「??」蘇子昀迷惑,什麼,別想什麼?

  「是啊,依照目前的局勢,若我們軍國公與鎮南王結親,恐怕會引來朝中震盪。」蘇尚華手支著下巴思考道。

  「???」蘇子昀又更疑惑了,不是,怎麼牽扯到朝堂了?還有她根本沒說要結親吧!她沒有那個意思!

  蘇子昀終於發現她的兩位哥哥誤會她的意思了便連忙解釋道:「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沒有那個意思,就是,結親的意思……」

  蘇尚秦挑著眉似乎有些不相信,但蘇尚華看著蘇子昀似乎沒有那種少女情懷的模樣便緩緩道:「這個人的事三言兩語說不完,此處也不是說話的時機,我們先回府上去。隔日我在給你細說。」

  「好。」

  「對了大哥,母親與父親呢?」蘇子昀這時候才發現江氏跟蘇臨不在。

  「母親去找刑部尚書的周夫人了,說是周夫人最近要設宴,想與母親一同商討。」蘇尚秦道。

  蘇尚華看著搶著發話的蘇尚秦,像是頭一回認識自己二弟般,他平日裡也不見蘇尚秦這麼多話,怎麼往往到了三妹面前就一直說話呢?

  蘇尚秦發覺了自家大哥的死亡凝視便笑著說:「大哥,你別這麼看我。」

  蘇尚華眼神無奈,他決定無視蘇尚秦,開口道:「父親的話,他方才被皇上昭見了,一時半會回不來,等等母親回了後,便先回府休息。」

  「知曉了。」蘇子昀點點頭。

  等了約莫兩柱香的時間,就見江氏從不遠處走了回來,一行人出了宮,乘著馬車回軍國公府了。

  於此同時之間,於皇宮深處的南三所。

  墨髮半綰而上用一支玉簪固定住,少年坐在矮石桌邊愜意的端起白玉茶杯,一舉一動宛如用尺規測量般,少年見有一人來,便放下了茶杯道:「阿錦。忽然派暗衛來找我,是有什麼要事嗎?」

  謝錦看著少年,眼神複雜。梁墨宣,近幾日剛回京的三皇子,也是他謝錦的竹馬兼效忠的對象。五年未見,他卻沒有想過記憶中的那人與現在有了些許差別。

  眼神更加柔軟了,但自小就伴於他左右的謝錦怎麼會不知道這傢伙極其擅長偽裝,看他這副模樣估計是在東秦那吃了不少苦頭,而那層偽裝也越來越精進了。

  謝錦嘆了一口氣道:「冠興侯府的白婉真今日來找我了。」

  「噢?」梁墨宣有些驚訝,隨後又笑著說:「那你可真福豔不淺,那位白姑娘也是生的一副好皮囊,聽聞此人性格溫和,是個好相處的人。」

  「墨宣,你錯了。她是來找我談退親一事的。」

  梁墨宣一噎,有些不敢置信的皺起眉頭道:「這不對勁,聽你之前匯報的消息來說,你說那時候白姑娘看向你的眼神懷著些許的少女情懷,怎麼如今會向你退親呢?」

  「我也覺得不對勁,但更不對勁的是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軍國公三姑娘。」謝錦兀自的拿起一旁的茶壺,為自己倒了一盞茶。

  「此話怎講?」梁墨宣此時也發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似乎會影響日後格局,不禁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

  「你也知曉,那軍國公府的三姑娘,雖然沒有對外傳,但我們是有暗樁在裡面的,在那之前,這位三姑娘可以說是日日魂不守舍,如同木偶般的形式過活,可今日我卻遇上她了,那副模樣一點都不像是一個木偶,倒像是個人。」謝錦緩緩的說,也仔細回想了他遇上蘇子昀的過程。

  「於是我試探了她,她會生氣、會無奈、會煩躁,這怎麼看都不像是魂不守舍的模樣。這很不對勁。」

  梁墨宣仔細思考了片刻,嘆了一口氣道:「我不在京中的這段時間,還真是有了許多變化。」

  「軍國公府沒有什麼必要,他們只效忠坐上那把椅子的人,拉攏他們沒有用。倒是那冠興侯府……讓阿夙把他拿下,冠興侯府的勢力是必要的。」

  「墨宣,我不明白為何你這麼堅持要拿下冠興侯府。」謝錦聽聞梁墨宣的話,不禁皺了皺眉頭。

  「你可知道那冠興侯老夫人?那可是大有來頭的人物。」梁墨宣喫了一口茶後緩緩道。

  「竟然?」謝錦沒想過關鍵人物居然是那冠興侯府老夫人。

  「現在還不是相當確定,得去他們府上找到那一樣物品才行。」

  「我明白了,我回府後立刻傳信給阿夙。」

  「辛苦你了,阿錦。」

  謝錦聞言,笑笑道:「你我之間,何必再說謝字?你明知我是自願效忠於你的。」

  「是我生分了,哈哈。」梁墨宣笑著道。

  ……

  翌日,軍國公府正廳。

  「你說你想習武?」蘇臨問。

  「是的父親。」蘇子昀點點頭,接著道:「想著這樣日後出門,也可以有自保的能力,這樣你們也比較放心嘛!」

  「不成。多派幾個人給你便行。」

  蘇子昀裂開,她沒想過蘇臨會在這件事上拒絕她,於是她又將自己的語氣軟了幾分哀求道:「父親……我出門不喜歡太多人陪著……」

  「他們都是暗衛,不會妨礙你。」

  蘇子昀又裂開了,不是!她不是這個意思!就算看不到但還是知道啊!那種感覺超毛的啦!

  「可萬一……他們顧及不來的話,我若有武功傍身,也能自保不是嗎,更何況還能強健體魄呢!」

  「你一個姑娘家需要強什麼體魄?」蘇臨無奈道,蘇臨也沒想過蘇子昀居然會對這件事情這麼認真,要是真讓她去了,他家夫人還不弄死他?那可是他們的第一個女兒,放在心尖子上寵著的,怎麼能讓她習武!?

  「拜託嘛……父親……」蘇子昀癟著嘴苦苦哀求著,那模樣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蘇臨看著有些頭痛,既然說不過,就讓自家夫人來勸吧,蘇臨打好算盤正準備開口說,就見著自家夫人帶著其他的孩子來道正廳。

  江氏一看見蘇子昀這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不禁向蘇臨吼道:「蘇、臨——你做了什麼!」

  蘇臨被吼的有些朦,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兇猛的江氏,不說蘇臨,就連蘇尚華蘇尚秦蘇子桑還有當事人蘇子昀也是第一次見到自家母親這麼「威猛」的模樣。

  為母則剛,第一次見識到了。

  「子昀,跟母親說,你父親對你做了什麼?」江氏好聲好氣的問著蘇子昀,蘇子昀終於回過神緩緩道:「我跟父親說我想學武,可父親不讓……」

  「學武?子昀怎麼就想學武了呢?」江氏有些驚訝的問。

  「嗯……就想學。」她怎麼也不好說出口,她是為了日後若再遇上江夙他要取她狗命時,至少能跑得快一些吧。

  江氏看了蘇臨一眼,蘇臨馬上就知道了,現在家裡最大的是蘇子昀,他可不聽夫人的話,但不聽蘇子昀的話遭殃的就是他,他悟了。

  「行了,讓你去,今日我會聯繫劍鴻庄的人,不過大抵要後日才能到。」蘇臨揉揉眉心,又道:「但至於能不能去都是他們說的算,而且沒有學業有成的話,他們不會放你出庄的。子昀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她要去,必須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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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常裴 發表於 2021-12-18 18:4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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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玩伴

  蘇臨看著蘇子昀如此堅持,也不好再說些什麼打擊的話,反倒是開口問:「聽說你在問謝錦的事?」

  蘇子昀沒有想到蘇臨會這麼直接的問出口,愣愣回道:「是。」

  「你似乎很關心朝中事務?」

  「也沒有,都是哥哥們自己說的。」推鍋給大哥二哥準沒錯。

  蘇臨聞言,轉頭看了眼自己的兩個兒子,結果就看見他倆眼觀鼻鼻觀心,他喊了一句「尚華、尚秦,此事當真?」

  蘇尚華看了蘇臨一眼用手肘撞了下蘇尚秦,蘇尚秦被撞的從神遊狀態回魂,瞪了一眼自家大哥,結果就聽見蘇尚華小聲道:「你不是很愛出風頭嗎?讓你說。」

  蘇尚華向著蘇臨道:「父親,都是二弟在說的。」

  「喔?」蘇臨皺著眉頭看著蘇尚秦,蘇尚秦對上那眼神馬上就知道要糟,父親曾經警告過他們不要跟蘇子昀說朝堂之事。

  至於為什麼?當然是因為蘇子昀沒有必要,也不用去操心。

  他們這幾天與蘇子昀相處下來也知道了,蘇子昀就是個很愛操心的人,尤其對於自家人。

  蘇子昀是他們的掌上明珠,那他們又怎麼會讓那顆明珠蒙上灰呢?

  蘇尚秦暗道一聲該死,還真的是被他大哥擺了一道,只好硬著頭皮走到蘇子昀旁躬身道:「是,是我說的,請父親責罰。」

  聽見「責罰」兩個字蘇子昀才意識到自己推的鍋是個大鍋,當機立斷改口說:「是我逼問大哥二哥的!」

  蘇臨聞言,挑著眉看著蘇尚華問:「聽子昀這麼說,你也有份?」

  蘇尚華嘆了一口氣,左右都是躲不過,還不如老實承認了。

  蘇尚華走到蘇尚秦旁與他一同躬著身子坦然道::「是,我也有份,請父親責罰。」

  蘇子昀看著兩位兄長彎著腰的模樣,心裡不禁有些急了,不是,怎麼一個兩個都這樣!蘇子昀急著開口道:「父親你要罰罰我好了!」

  這下換蘇臨難做了,就算真要罰也罰不到蘇子昀頭上,蘇臨揉揉眉心,覺得有些心累的道:「罷了,如果子昀真想插手朝堂間那些汙穢瑣事的話,那便與她同說了吧,左右也不過是些小事而已。」

  聽聞此句的蘇尚秦暗道,若真是小事的話,怎麼又勞得父親親自傳喚他與大哥至書房耳提面命的告知此事呢?父親的想法還真是說變就變。

  蘇臨擺了擺手示意妻兒們可以離開了,眾人這才離開正廳,正當蘇子昀要回沐晨閣時,她感覺到肩膀被人碰觸了一下,轉頭一看是蘇尚華拍了拍她的肩,只見蘇尚華一語不發,只是用眼神瞟著意旁的涼亭,蘇子昀馬上會意,這是要借一步說話的意思。

  跟在蘇尚華身旁的蘇尚秦將一系列的動作都看在了眼裡,撇撇嘴道:「偷講悄悄話?」

  結果下一秒蘇尚秦就接到自家兄長的一記暴栗子,蘇尚秦馬上用雙手摀住自己光潔的額頭,向著蘇尚華吼道:「大哥!你做什麼!」

  「淨想些亂七八糟的事,還不如去五三食堂帶些吃食回來。」蘇尚華冷冷地說道。

  「嘖,知道了。」蘇尚秦丟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蘇尚華與蘇子昀坐入涼亭內,三月的微風正涼爽,日陽也不烈,可說是相當愜意,蘇尚華看著空落落的石桌馬上便命人準備茶具烹茶,不待一柱香過便有一套青瓷白玉茶具整整齊齊的擺放在石桌上,石桌下還擺著一小紅爐燒滾著水,只見蘇尚華熟稔的將茶葉灑入壺中後將熱水沖泡於壺內,陣陣白煙便從那而竄了上來,將第一杯茶水添上瓷杯中,推至蘇子昀的面前。

  「喝杯茶。」

  蘇子昀看著茶杯,小心翼翼地端起了茶杯,喫了一口,雖然她不是很懂茶,但她覺得很好喝,於是便道:「好茶。」

  蘇尚華聞言笑了笑,隨後也沏了一盞茶給自己,抿了一小口道:「那麼茶也喝了,也該來說說正事了。」

  蘇子昀聞言,不禁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認真的點了點頭。

  「那麼我開始說了……」

  「大梁曾一統天下,但那是太上皇開創大梁時才有的風景,如今一代傳承,大梁的皇室子孫各個皆無帝王之相,直白的說,並沒有那所謂的帝王之術,自然而然的便無法將大梁管理周全,於是在大梁邊境的些許國家開始打算脫離大梁,如今,那些國家也的確做到了,也就是現今的東秦,他們成長快速,不出十年之內便攀升至與大梁同樣的高度,甚至隱隱有反超大梁的跡象,就從當今三皇子送至東秦為質說起。」

  「六年前,東秦屢次犯禁攻打大梁邊界,當今皇上得知此事之後震怒不已,便派朝廷武將前去抵禦東秦,可當時大梁的武將便只剩下鎮國公一人,其餘的鎮南王、定安王都在邊疆鎮守,朝中武將只剩下軍國公一人可用。」

  「軍國公接旨出征,結果可想而知,只剩下軍國公一人的兵自然馬是比不上東秦的一萬大軍,最後戰敗,將關陽郡、河山省都交了出去,這個仗打了快一年的期間,東秦原想繼續攻進大梁,皇上無法接受自己的江山攻破,便向東秦求和,提出了送皇子去東秦為質的條件,並答應東秦商人入駐大梁,這場戰役才正式告一段落。」

  「如今的盛京,已是波濤洶湧、暗流湧動的局勢,一個不好,整個軍國公府……甚至是大梁……都有可能會消亡。」蘇尚華垂著眸看著茶杯中的茶水泛起陣陣漣漪,若有所思的說著。

  蘇子昀聽聞內心可以說是相當震驚,大哥與二哥時常與她提起當今皇上非帝王之相,難擔大任,據說當時其餘的皇子為爭奪皇位殘的殘死的死,僅剩餘當今皇上和尚在學習的八皇子,也就是當今藺王,但藺王那時過於年幼無法繼承皇位,只能由當今皇上來繼承。

  大哥說過,父親曾評斷過當今皇上,瞻前顧後,聽信讒言,實在不是當帝王的好料子,若是去當個閒散王爺那便罷,可如今他是坐上那位置的人,大梁江山可說是氣數已盡。

  「先皇重武輕文,當今皇上恰與先皇相反,重文輕武,導致朝中武將一直不得勢,那些文人也藉著這一點淨是說些不入流的事情,要我說,當今控制這局面的不是皇上,而是把握眾多重臣的大皇子了。」

  「那大皇子說來也是位奇人,人常說有其父必有其子,但大皇子卻不向皇上那般愚鈍、不思進取,他識時務、知人善任、懂心計,也懂帝王之術,要不是因為他性格過於陰晴不定,不然我看真輪不上那三皇子來搶他這皇位。」

  「大皇子與三皇子皆是皇后所出,可大皇子是先皇后,三皇子則是當今的皇后所出,姓謝。」

  蘇尚華說到這頓了頓,玩味的開口問:「你要不猜猜那三皇子與你所提的謝家公子有何關係?」

  「誒?你既然說那皇后姓謝,那必然是謝家公子的姑母囉?」蘇子昀不太確定的說道。

  「答對,他們倆是表兄弟,但他們倆之間卻不以表哥表弟相稱,謝家公子謝錦,曾經在年幼時進宮當作三皇子身邊的伴讀,所以比起兄弟間,他們更像是並肩作戰的好友。」

  「謝錦這人有自己的傲氣,若非有人能贏過他,休想要他臣服於他,而那三皇子便是皆贏過了他,謝錦便自願效忠,而非出自他們是為表兄弟的關係層面。」

  「三皇子有兩個核心的幕僚,這其中一個便是謝錦,另一個則是定安府的大公子,江夙。」

  蘇子昀一聽聞「江夙」二字不禁頭皮發麻,要知道她本來都快忘了這人的,如今又聽見自家大哥提起,當時那塊嚇出膽的感覺彷彿又回來了。蘇尚華看著蘇子昀臉色有些蒼白,關懷問道:「三妹,你還好嗎?你看起來臉色有些白。」

  「還、還行,你繼續說吧。」

  「那好。江夙、謝錦、三皇子是自幼便玩在一起的玩伴,但江夙這人很妙,居然沒有任何與他相關的事情流出,與三皇子搭上線,也就是突然的事情般。」

  蘇子昀睜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的道:「這三人還是玩在一起的玩伴!?」

  蘇尚華好像沒有想到蘇子昀的反應會這麼大,頓了頓道:「對啊,怎麼了?」

  蘇子昀只覺得晴天霹靂,天啊,是有多麼不對盤啊,怎麼剛好兩個跟她有過衝突的人居然還是兒時玩伴!天哪!她還要不要活了啊!到時候他們倆聯合起來對付她怎辦啊!

  這日子沒辦法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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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常裴 發表於 2021-12-18 18:5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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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古怪

  怎麼辦,她要說實話嗎?說她不小心那天上街時女扮男裝遇上了江夙,接著在洗塵宴上出去散步時不小心聽見了謝錦的秘聞?蘇子昀覺得——不管說哪個都不好!

  那還是別說了吧,嗯,相當明智的選擇,給自己點個讚。

  「噢、哈哈,沒什麼只是有些訝異而已……」蘇子昀哈哈的笑著說,然後又抄起了茶杯假裝淡定的喫了口茶。

  蘇尚華老早看出了蘇子昀的不對勁,但他也沒打算問,小姑娘嘛,臉皮子總是很薄的,要是真問了讓蘇子昀覺得無地自容惱了他,吃虧的還是他,怎麼想都不划算。

  「之前你想問關於謝錦的那些,謝錦這人是鎮南王府大公子,嫡出,現齡十三,婚約者……似乎是冠興侯府大姑娘白婉真,與之同齡。」

  「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我想問那個白婉真!」

  「白婉真嗎……只聽聞她性情溫婉賢淑,教養極好,許多夫人都打算與她訂下婚約,不過皆回絕了。給出的理由是……訂過親了。」蘇尚華說完看著蘇子昀道:「怎麼會突然問起這位白姑娘呢?」

  「我能不能不回答這個問題?」蘇子昀訕訕的笑著道。

  「你說的算囉——」

  「不過大哥,你怎麼知道這麼多消息?」蘇子昀眨眨眼,對於自家大哥一副什麼都不理睬的模樣,結果卻掌握許多消息這件是很感興趣,蘇尚華聞言,倒著茶水的手一頓,隨之放下緩緩開口道:「這個嗎……又是一個故事了。」

  「長話短說能嗎?」

  「可以。」蘇尚華啞然失笑。

  「簡單來說,軍國公是世襲二代,也就是指傳到我之後便再也沒有爵位,按理來說應當是只能世襲一代,但我們爺爺的姊姊,也就是姑婆曾經是先皇后,但因先皇去世她也無法強撐便撒手人寰,先皇對姑母相當疼愛,愛屋及烏的連同我們蘇家的一眾老小也是疼愛有加,在先皇尚在人世期間,軍國公府可說是享盡各種榮華富貴、權勢,只要我們敢提,先皇便敢應下,整個京城之內就沒有人敢惹我們軍國公府。」

  蘇尚華言畢,看著涼亭外的天空,萬里無雲、碧藍如海,十分紮眼,手裡還摩娑著茶杯,言語中透露出了一絲薄涼:「只可惜,當今皇上上位之後一切就變了天,軍國公府不再是備受寵愛的一家子,就連我們父親在軍中當職時也屢次被上層打壓,但所幸的是,先皇疼愛姑婆,答應姑婆一個要求,姑婆便求了先皇一道聖諭,那便是『蘇家女永不入宮為妃』,而這道聖旨在別人眼中看來是再愚蠢不過,可以說是自斷財路,傻子才做得出來的行徑。」

  「但對我們蘇家卻是莫大的榮恩,也因這一道聖旨,我們總不用提心吊膽的受怕,怕你與四妹被召進宮裡,畢竟當皇上講求『孝』一字,倘若他忤逆先皇旨意,那便是不孝,會被史官記上一筆。」

  「然,也因為這份寵愛,蘇家才有了特權,我們擁有與先皇相同的鶽衛,雖然為數不多,上下只有百人,卻安插在各個地方當作暗樁,如今大哥我也準備繼承爵位,自然是由父親手中接過些許鶽衛來練手囉。」

  蘇子昀聽聞才恍然大悟,有些愣地說:「難怪父親之前說多派些人保護也是這個意思?讓那些鶽衛來保護我?」

  「或許?」蘇尚華若有所思的想,又道:「不過先皇給的那些鶽衛實際上都安插在哪我不清楚,父親也有自己訓練一批新的鶽衛,也有可能是新的那批也說不定。」

  「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就是,你的安全一直都是最重要的。」蘇尚華笑了笑,擺了擺手吩咐小廝將桌上的茶具收拾乾淨,起身拍了拍手揉了揉蘇子昀的髮頂溫和道:「現在你只要知道這麼多就好,其餘的還有大哥跟你二哥呢,天塌了都能給你擋住,別想太多,好好玩便是。」

  什麼嘛!一個兩個都這般地把她當小孩子看!

  「大哥,我也會幫忙的!」蘇子昀急忙道。

  蘇尚華看著眼前的蘇子昀內心感慨許多,從那日起,好像有許多事情都在改變,他有些說不上來是有什麼改變了,但他總覺得眼前的蘇子昀或許真的能夠把這盛京攪得天翻地覆吧。

  罷了,隨著她去吧,反正他還是會幫自家妹妹收拾爛攤子的。

  蘇尚華失笑道:「那好,大哥很期待你的表現。」

  ……

  自告別蘇尚華後的第二天,也就是那個謝錦說的「三日內」的最後期限,老實說,蘇子昀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期待的。

  雖然說不上來是期待再次見面,還是期待再次「抬槓」。

  就算那個謝錦真的要跟她抬槓的話,她有把握她會再輸一次,至於為什麼?因為她嘴笨啊!

  罷了罷了,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還是不要遇見的好。

  眼看時間來到巳時,蘇子昀靜靜地坐在閨閣內,其實老早就無聊的發慌,想寫字,卻發現寫得歪七扭八,看書,都是文言文看也看不懂,畫圖,她也不會畫水墨畫,彈琴?那更別說了,連學都沒學過怎麼會彈呢!

  蘇子昀只覺得這世道的女子也太煩悶了,不能隨意拋頭露面出門,在家也沒幾個事情能做的,珠月也出門去採買了,那天父親說的劍鴻庄,好想早點去呀。

  也不知是不是蘇子昀的祈願被聽見了,只見繡花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喘著說:「姑、姑娘,老爺請您去正廳。」

  蘇子昀挑挑眉,難得啊,終於有事情要做了嗎?

  「我們走。」說完,蘇子昀便快步走向正廳。

  還眉走入正廳之內,便聽見裡頭傳來一溫潤的嗓音,可說的話卻相當不客氣。

  「蘇臨,你寄飛鴿傳書讓我從東秦邊境千里迢迢地趕過來就只是為了讓我收你那個木頭女兒?!」

  「我告訴你,不可能!我很早前就瞥過一眼了,你那木頭女兒終生就是個木頭,木頭怎麼可能成精?你莫不是瘋了!?」

  「還是說你這些年被那大梁的攪屎棍給把你的腦攪沒了?」

  「不行不行,此事我不答應。」

  「停停停,古盛華你能不能消停點?我才說第一句話你就霹靂啪啦說的那麼多,屆時讓子昀聽著了怎麼辦?」

  「怕什麼,你那木頭能聽得懂就有鬼了。」

  聞言,一時之間,蘇子昀還真不知要不要進去正廳。

  基於禮貌原則,蘇子昀緩緩地走入正廳內,看著那背對著她的墨髮,非常善解人意的敲了敲一旁的門板。

  「子昀……前來請安。」

  古盛華鄭氣在頭上,翹著二郎腿坐在木椅上,喝著剛喫好的熱茶,聽聞蘇子昀這嬌嬌軟軟的聲音差點沒把喝到一半的茶水噴出口,反倒是嗆著了,用力咳了幾聲,轉過頭眼睛瞪著大大的看著眼前有些畏縮的蘇子昀,大聲喊叫著:「不,這不可能!?」

  「不對,師傅傳授的卜卦之術怎麼可能會出錯?」古盛華早就放下了茶杯,大步的走到了蘇子昀身旁,彎著腰仔細瞧著蘇子昀,蘇子昀面對他的靠近,不禁將自己的身子又縮了縮。

  不過這時蘇子昀才能好好看清這個人的面貌,雖然面貌上有不少歲月的痕跡留在眼尾兩側,但那雙黑漆漆的眸子彷彿能將她看穿一般,穿透她的心底,不禁有些戒備的看著他。

  古盛華也發現了蘇子昀對他的戒備,卻不以為意,自顧自地看著,時不時還摩娑著自己的下巴口中念念有詞,活脫脫像個神棍似的。

  「有古怪,你這木頭女兒有古怪。」古盛華皺著眉頭,轉頭向坐落在主位上的蘇臨道。

  「怎麼就有古怪了?」蘇臨問。

  「當年我有稍微看過你這木頭女兒的命格,那時寫的是,此人終生無情無愛無牽無掛,寂寥度過此生,可如今這命格像是被竄改過的一般,已經變得模糊不清,再者,你這女兒的確在今年該去,可如今卻好端端地站在這,除非有人逆天改命,否則這不可能。」古盛華嚴肅的說道,眼神有些複雜的看著蘇子昀,哀嘆的道:「也不知改命的人是誰,以它這等瞞天的伎倆,也只有世外的那些人才能做得吧。」

  古盛華有些妒羨的望著蘇子昀,撇著嘴道:「你可真走運。」

  走運嗎?說不定還真是那麼一回事。畢竟她真的又撿了一條命來活,而這條命本來就是她的。

  說來也真是奇妙,命運這種東西,總是出現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候,就是這麼突如其來的發生了,連個反應的機會都沒有,等到自己了解完來龍去脈之後,卻又發現這背後牽扯的似乎遠比原先知道的還要更加複雜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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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常裴 發表於 2021-12-18 18:5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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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道別

  「我是劍鴻庄第三十五代庄主,古盛華。」

  「你知道劍鴻庄是做什麼的嗎?」

  「痾……練武的地方?」

  古盛華聞言,轉頭看著坐在上方的蘇臨,只見蘇臨對他訕訕地笑著,他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這傢伙估計是沒把事情講清楚,想把所有的責任都扔他頭上呢!老樣子,死性不改!

  古盛華嘴角笑著沒好氣地道:「蘇臨,一如既往啊。」

  「彼此彼此。」

  古盛華聞言哼了一聲轉過頭看著蘇子昀,「走吧小木頭,我們去外面說。」

  蘇子昀看了看古盛華,又看了眼蘇臨,只見蘇臨對著她點點頭,她便與古盛華一同出了正廳。

  古盛華走在前頭一語不發,走了許多彎彎繞繞的小徑,蘇子昀回頭看著自己離正廳越來越遠,不禁暗自的想這位庄主是想幹什麼,講什麼話,需得走那麼長一段距離來避嫌。

  蘇子昀還在想著自己的問題,根本沒注意前頭的古盛華已經停了下來,蘇子昀就這樣直直地撞上了人家的背脊上,呲痛地叫了一聲,蘇子昀摸著自己的鼻樑,抬頭便看見古盛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於是她也只能乾乾的笑著。

  「知道為什麼我們要走那麼遠嗎?」古盛華問。

  蘇子昀搖搖頭,她還真不知道,她也想問他。

  「方才沒有說的,你的靈魂像是來自世外,不是超脫世俗的那種世外,更準確地說你不這裡的人,對嗎?」

  「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我只是想確認我的推算準不準確。」

  蘇子昀看了左邊又看了右邊,發現都沒有人在,這才點點頭表示。

  古盛華挑挑眉有些了然道:「果真如此,師父的預言還算是真的。」

  「預言?」蘇子昀不禁好奇的問。

  「這些不是你該知道的事,知道了嗎小木頭,等時候到了我會告訴你。」古盛華敲了蘇子昀的頭頂告誡,接著又道:「你不是學武的料你清楚嗎?」

  蘇子昀搖搖頭。

  古盛華無奈,嘆了一口氣說:「你還真是……罷了,既然蘇臨那傢伙把你丟給我,那我也只能負責到底,不過在那裡的人可都不是大梁的人,幾乎都是東秦皇室,你行嗎?」

  「劍鴻庄雖然是第一劍庄,但私底下是東秦皇室的私塾,裡頭有不少都是王公貴族。」

  「雖有內院與外院之分,但不免你還是會碰上面,你行嗎?那些東秦人眼睛高的很啊。」

  蘇子昀點點頭:「我要去。」

  「不再考慮一下?」

  「不用了,我要去。」

  「那好,今日便啟程吧,東西不用收拾,我會吩咐人備給你。」

  蘇子昀沒有想過這個趕,她原以為要好幾天,至於東秦人,那不是她的考慮範圍內,畢竟她是來學藝又不是去找人抬槓的,當然啦,是對方來找她抬槓的話那就另當別論囉

  「我去跟蘇臨說一下,你……要道別的話就快去吧。」

  古盛華看著眼前小小的孩子,他總覺得蘇子昀很古怪,卻說不上來哪裡怪,看著她原以為會被打退堂鼓,結果很堅持的說要去,真不知道這性子跟了誰了。

  ……

  蘇子昀告別古盛華後別來到江氏的院子說了今日便要啟程離家的事情,意外的是江氏並沒有太難過,只是很驚訝的感嘆道:「這麼快?」

  「是的。」

  「子昀,娘親不會多說什麼,相信你也一定選擇好了對吧?自打你那一日之後,娘親總覺得你是個很有主見的孩子,這是件好事,但娘親還是希望你可以多依靠你大哥二哥一些。」

  「答應娘親好嗎?」

  「好的,娘親。」蘇子昀回。

  江氏聞言笑了,只是吩咐張嬤嬤從裡間拿出了一個包袱,放到蘇子昀的雙手上,那包袱的布料不算新,看起來像是放了許久,邊角都起了花,可上頭卻不染一絲塵埃,江氏看著布包,眼神似有許多事情在裡頭流轉著,緩緩的說了一句:「這個布包會幫助你的。」

  蘇子昀不知道布包裡裝的是什麼,不過之後也有機會可以看到,回應了一句:「好。」

  「子昀,娘親會等你回來。」江氏慈愛的笑著,看著蘇子昀的眼神彷彿是想從她身上看見另一個人似的。

  或許,娘親也有自己的秘密吧。

  蘇子昀道別江氏後又來到蘇尚華的院子,只聽蘇尚華交代了幾句,又拿了一個包袱給她,沉甸甸的也不知道裝了些什麼,只聽蘇尚華道:「等你到劍鴻庄再打開,記住了嗎?」

  蘇子昀應下後與蘇尚華道別,接著來到蘇尚秦的院子,而蘇尚秦好似早就知道她要來一般早就站在院子中等她,還不等蘇子昀說話,就見蘇尚秦手中拿著一荷包交至於她手中道:「二哥也沒什麼東西給你,最多的也只有這些黃白之物,去了之後要記得傳信回來,報個平安,嗯?」

  蘇子昀點頭答應了,而後蘇尚秦又說了幾句體己的話,就送蘇子昀出了院子,等蘇子昀回到大廳時就已經接近黃昏時分了。

  步入正廳後便看古盛華座落在蘇臨一旁,悠哉的喫著茶,另一隻手裡還抓著糕點看起來好不愜意,然蘇子昀一步入正廳時,蘇臨與古盛華便知曉了。

  「既然回來了——蘇臨,小木頭我帶走了。」古盛華放下了茶杯,起身撫了寬袖,稍整外衣朝著蘇子昀走來。

  蘇子昀看著蘇臨道:「父親,我走了。」

  蘇子昀沒有期待過蘇臨會回復她什麼,也只不過是鬼使神差的說而已,可蘇臨卻站起身子走到蘇子昀的面前摸了摸她的腦袋,慈愛的笑著說:「路上小心,有事記得傳書信回來。」

  蘇子昀第一次看見蘇臨這樣笑,打從認識起自己的父親以來她見到的都是冷冰冰的模樣,極少有現下這般慈父樣子,蘇子昀有些愣,但也是點點頭回應了蘇臨。

  蘇子昀跟著古盛華走出了軍國公府,看著大門上那龍飛鳳舞的「軍國公府」蘇子昀才真正的意識到自己要離開這個家了,忽然間總覺得有些難受,大抵是真的把這裡當作一個「家」了吧。

  蘇子昀正準備轉身離去,只聽聞後方一道「三姐姐——」的叫聲傳來,蘇子昀又回過頭去看,蘇子桑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額角上還掛了不少汗珠,蘇子桑喘著氣說:「這個……給、給三姐姐的……」隨後便從手中交遞於蘇子昀的手上,蘇子昀接過後便知道這是一個荷包,看著上面繡著些許梨花,雖然針腳邊不適怎麼精美,卻也看得出製作之人有多麼的用心,蘇子昀心頭一暖笑著道:「謝謝子桑,三姐姐得走了。」

  蘇子桑看著蘇子昀,內心有很多想要說的話,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只說了一句:「子桑會等三姊姊回來的!」

  「好。」蘇子昀笑了,發自內心的笑著。

  ……

  車輪子轣轆的轉著,馬蹄聲有規律的響著,蘇子昀看著窗外的景色變化,出了北府大街又出了城牆門外,外頭一片綠草被夕陽染的火紅,馬車內很大,卻只有她一人坐在裡頭,至於珠月與繡花都在後頭的馬車上,雖然她很堅定的說著要來,但還是有些後怕,聽聞那裡還有東秦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好相處的,假使他們如果知曉她是大梁人,該不會會搞些什麼歧視吧?

  總覺得……十分有可能。

  畢竟這個年紀的孩子都很喜愛自己組成一個小圈圈然後排擠其他的人,更別說她這個大梁異類,在那滿堆滿谷的東秦人眼裡估計也只有被欺負的份吧。

  太慘,實在太慘。蘇子昀覺得她已經能想像到她日後的生活有多麼困苦甚至是窮困潦倒。

  現在說不去還行嗎?不行不行,既然決定了那就要走到底!管她東秦皇室還是什麼三七二十一的,武力至上應該是永遠的生存法則吧?

  那麼應當先來擬定計畫,第一就是要變強,第二還是要變強,第三還是要變更強,第四就是要那些東秦毛小子一點好看?興許可以先下馬威?不對不對,人家說不定筆她來的還要早,估計是個小霸王什麼的,如果惹上了後果還真是不同凡響。

  感覺想那麼多也沒有用啊。蘇子昀長嘆了一口氣,很乾脆的直接躺在軟榻上,活脫脫一副死魚模樣。

  先睡覺吧,說不定根本就沒有她想的那麼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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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常裴 發表於 2021-12-18 18:5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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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師父

  前前後後走了兩個月多,蘇子昀總算知曉古盛華所說的「千里迢迢」是怎麼一個千里迢迢了,要是她走了那麼遠的路也只為一個雞毛蒜皮的小事,她也會生氣,但收下她可不是小事就是。

  蘇子昀下了馬車後四處張望,只見天色早已接近黃昏,一眼望去盡是黃金色的稻麥田,稻穀在徐徐的微風下搖晃,古盛華看著發楞的蘇子昀朝她走來吩咐道:「從這裡便開始要用走的,好讓你認識下環境,東西會有人運進去,對了,從現在開始你便要喚我師父,懂嗎?」

  「懂的話就喊一聲師父。」

  蘇子昀乖乖的喊了一聲「師父。」

  「嗯,還不錯,日後如果發生什麼事,包括那群王公貴族欺負你的話,你便同師父說。」

  「好。」蘇子昀回道。

  「走吧。」

  蘇子昀安靜的跟在古盛華身後,只聽見古盛華的聲音徐徐的說:「這裡是庄子的前院,一般住著庄子上打雜的僕從,若是覺得有些無聊時也可以來這走走逛逛。」

  蘇子昀看著小道兩側金黃黃的稻麥莊稼還有在裏頭辛勤工作的人家,不語。

  又這麼沉默地走了兩三里路,聽見前頭那人嘟嚷著說:「小木頭不僅木頭還悶,真不知道你那事兒精的父親怎麼就生了你這麼一個木頭……奇奇怪怪……」

  「……」生為一個木頭她還真是抱歉呢。

  「好了,我們到庄門口了。」蘇子昀見古盛華停下腳步,便抬起頭看了眼古盛華,當然也看見了那道大門,瞬間無語,一時之間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真的不是怪她木頭不會說話,而是這大門實在破舊的有剩,本應是潔白的圍牆,結果上頭卻有不下五道的痕跡,還泛黃,她要說什麼?說貴庄上的圍牆真有個人風格嗎?

  「怎麼,被我們庄上的大門給嚇到了?」古盛華回頭看著一語不發的蘇子昀,得意的說道。

  「是啊師父,實在是有點嚇到了。」蘇子昀搪塞的說著,她現在已經開始懷疑古盛華說有王公貴族子弟在這裡學習是不是假的了,就這破爛地方?那些貴族不都有些怪怪潔癖嗎,他們肯待著?反正她蘇子昀不信。

  「哈哈哈哈,這就看傻了,要是等你進了裏頭還少不了有多麼震驚呢!」古盛華驕傲地說著。

  是,她也覺得她會震驚,但應該是不好的那種震驚。

  「軒轅洵!」古盛華步入門內,看著四周空蕩蕩的院落大喊了一聲。

  「古仔——你回來啦,找阿洵的話他出去了喔。」一道慵懶的男聲自不遠處的房屋內傳來,腳步「哒哒哒」的聽起來很是從容,只見方才那說話的人走了過來面帶笑意看著古盛華,手裡還持著一卷竹簾,蘇子昀看見迎來之人墨髮披散在後,左頰邊綁了一個麻花辮,眼神懶散卻又不似她所看見的那般,好像還藏著許多她看不懂的神色在裏頭。

  在蘇子昀打量對方的同時,對方也在打量著古盛華身後的蘇子昀,笑著道:「古仔,這是你去大梁帶回來的禮物?看來你那位故友也不怎麼樣嗎,居然會覺得你喜歡這種貨色?」

  「軒轅昭,這不是物品,她是我新收的徒弟。」古盛華冷著臉說著。

  軒轅昭楞了一下驚呼道:「這是你徒弟?」彷彿是為了再次確認般又衝著古盛華問了一次「千真萬確?」

  「是,如果問完了就滾開。」古盛華沒好氣的說。

  「那大樑小子有兩刷子啊……居然能讓你這人看上的徒弟定是什麼曠世奇才吧?」軒轅昭說完便瞧著蘇子昀左看右看,盯得蘇子昀有些發毛的緊抱雙臂。

  軒轅昭見蘇子昀防備的樣子頓時沒好氣撇撇嘴道:「我對妳才沒興趣好嗎。」

  「不是。」古盛華淡淡地說,雙手環抱著胸口,眼神平淡的看著軒轅昭。

  「不是?」軒轅昭瞪著大眼看著古盛華,隨後用自己的手捏了自己的臉頰一把喃喃道:「是痛的。」

  「不對,你怎麼……」軒轅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見的,他說居然不是曠世奇才,那他收這小不點做甚?打雜嗎?

  「受友人之託。好了,你要是再不讓開,天都要黑了。」古盛華看了眼逐漸暗下的天空,軒轅昭才意識到時間不早的事情,他向古盛華道:「今晚好好解釋,等下要來承湘院時讓人傳一聲,我讓人備飯。」說完便轉身離去了。

  古盛華衝著那道身影喊了一聲「知道了」隨後又向蘇子昀道:「你的院子在這邊。」

  見古盛華朝著方才軒轅昭離去的方向走去,蘇子昀回頭看了眼軒轅昭隨後也小跑步跟了古盛華,又是一個院門在前,上頭的匾額寫著「歸林苑」,與庄子大門的破舊不同,這處倒是挺新的,古盛華推開院門,道路兩側皆是院子比鄰,圍牆高聳,若不是攀牆而上的話估摸著也看不見隔壁院的人再做些什麼吧。

  就這麼走過了二三四個院子,古盛華停下腳步轉身走進了左手邊的小院,院門旁的木牌上寫了「天肆壹房」,古盛華領著蘇子昀進入房內,蘇子昀步入房內左右看了看,卻看見的便是這般的場景,屋內的擺設凌亂不堪,空氣中也瀰漫著細碎的粉粒,其上也積上了一層薄灰許是沒什麼人來住一般,古盛華見狀不禁皺了眉頭,向外頭喊道:「來人。」

  不出一盞茶的時間便有一人從院門外走了進來,在古盛華面前彎著腰恭敬道:「庄主,有何吩咐?」

  「我應當有先吩咐人來打掃,怎麼這裡還是一副亂糟糟的模樣?」古盛華皺著眉質問道。

  「這……小的從未收過這樣的訊息。」那名下人有些驚恐的道,「小的現在就派人來清理。」

  古盛華聞言,並未多說些什麼,擺擺手讓那名下人退了下去,隨後又轉頭向蘇子昀道:「對不住啊小木頭,估計是那東秦三公主截了我的信鴿,到時候我會再訓她的。」

  蘇子昀楞神,她這都還沒入住排擠就先開始了,如果真見了她那還不把她生啖了不可?

  看著一點反應都沒有蘇子昀古盛華心中有些愧疚,到底是他沒管好那些人,才讓這小傢伙一來就受到這般的對待,是他也不好受。

  「行了,別愁眉苦臉了。這裡今後是你的院子,日後你可以去你隔壁院的大師兄軒轅洵多了解些庄內之事,平日裡也是他帶你練習,記住了?」古盛華嚴肅的吩咐著,不過蘇子昀還是一副呆愣愣的模樣,儼然就是沒聽進去的樣子,不由得又道了一句:「可聽明白了?」

  蘇子昀聞言才勘勘回過神道:「明白了。」

  「明白就好,另外除了你大師兄的院子外,其他的人都不可以靠近,方才你見到的那個軒轅昭可以,若是日後我不在時其他軒轅皇室的人欺負你,你便可以同軒轅昭說,那傢伙會一直待在庄內。」

  「明白?」

  「明白了。」

  「那好,我們去用膳吧。」說完古盛華就要往外頭走,蘇子昀像是想到了什麼般開口道:「師父,我的行李那些怎麼都沒有人送上來呢?」

  「況且,我們方才來時許多院子都空落落似的連點下人走動的聲音都沒有……平日裡師父回來時也如這次這般冷清嗎?」

  古盛華聞言這才注意到蘇子昀的這些,可素日裡他也未曾去注意這瑣碎之事,一時之間竟也想不起上次回庄內時是何等景象,他嘆了口氣道:「我素日皆不在庄內,所以也未曾注意到這些事,至於行李可能路上耽擱了些吧?」

  「別想太多了,沒人會欺負妳的,你父親把你交予我,我自然得護得你周全。」

  蘇子昀聞言,心中一動,護她周全嗎?心中似乎有些暖?卻說不上是怎麼樣的感覺,很新奇很奇妙,第一次有人跟她說會保護她。

  蘇子昀原先其實對於新生活還是有些害怕的,畢竟她沒有接觸過這麼多的人,也不太愛說話,但就目前的狀況來說,好像也還好?至於那些東秦人,哪裡涼快去吧!

  「好的師父。」

  ……

  漆黑的夜幕落下廉布,一群少年少女們站在離蘇子昀不遠處的屋頂上,一雙雙眼皆注視著那一大一小的人。

  「大哥,你說這次師父帶回來的那個小丫頭你要怎麼辦?溫情攻勢,歸于己用?」有一清脆的少女的聲音緩緩道。

  「不怎麼辦。」被點名的少年閉上眼,坐了下來。

  「二哥呢?」少女不放棄的又詢問了另一名少年。

  「一樣。」另一個少年冷漠地說著。

  「三姊,別動歪腦筋噢……」小少年嘻皮笑臉的告誡著,但眼神卻是異常的陰鷙。

  「一個兩個都這樣,不好玩。」

  「三妹莫非忘了,你是以什麼身分進來這裡的了?需要大哥提醒你嗎?」少年慵懶的躺著,睜著眼看著夜空上零散的星子,「我想應該不用吧?」

  「妍兒唐突了。」少女扁著嘴說。 本文最後由 常裴 於 2021-12-18 18:5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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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常裴 發表於 2021-12-18 18:5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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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大師兄

  軒轅妍看著身邊的三兄弟,挫敗感油然而生,這三個傢伙,就只會拿父皇威脅她,可……她不受父皇寵愛也是不爭的事實,就連這一次遠離皇宮到庄內習武也都是她苦求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這之間還少不了些殷勤才得以換來的。

  不像這三兄弟,自幼便受到眾人愛戴,明明同樣都是一母所生,卻因為是男是女而有所不公,嗤,她還真是看得透透的,無所謂,反正那些權力什麼的她也從未肖想過,也不想染指,水太深並不適合她,她還是很清楚明白自己有幾斤幾兩重的。

  至於這三兄弟自相殘殺?呵,那她可真是太期待了——這三個一個個都不是好惹的禍兒呢。直白來說,誰遇誰倒楣,交好衰整年,愛上賠一生。

  罷了,總歸都不是她該考慮的問題,至於那個大樑女孩,自求多福吧?反正她已經幫了她一次了,沒有領悟到的話,她也救不了她,總不可能,她那三兄弟轉了性吧?不可能不可能,這絕對是天方夜譚了,要這三個人轉性,除非東秦滅亡否則不可能了。

  嗯,明天去探探那小傢伙的口風好了。

  ……

  「所以你不解釋一下那小傢伙嗎?你又不是不清楚阿洵他們三,要是被他們生吞活剝了我可保不住啊。」軒轅昭有些怨念的說著,端起桌前的陶瓷茶杯抿了口茶水,「況且,我看那小娃娃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總不能說你是收回來打雜的吧?」

  「要說特別,還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但,就因為她不特別,所以這不特別才顯得特別。」古盛華坐在軒轅昭對面,兩手十指交扣的放在桌前緩緩地說著。

  「你說這什麼雲裡霧裡的?聽沒明白。」

  「這小木頭還沒開竅。」

  「什麼竅?難不成開了竅還能成為武學奇才不成?」這下軒轅昭覺得古盛華一定是在同他開玩笑了,否則平日裡總是標準特別高的他怎麼可能會收一個沒有天賦的人呢,他又不是吃飽撐著閒閒沒事做。

  「或許真的是吧。」古盛華說了自己也笑了笑了,彷彿開玩笑一般的語氣,軒轅昭不禁惱了道:「你還真是……算了,我不想說你。」

  「我們來談其他的事。」軒轅昭嘆了一口氣,揉了把自己的眉心,試圖讓自己的頭不要那麼痛些,他看著還笑著的古盛華正色道:「想必你也知曉了東秦這幾年的政策吧?」

  「不想知道也得知道不是嗎,從我當上庄主這一刻,就連那些雞飛狗跳的事也得管。」

  「提前了。」

  「什麼,提前?你皇兄在想什麼?」古盛華聞言有些激動的站了起來問著軒轅昭,只見軒轅昭皺著眉緊咬著下唇一語不發,眉眼之間全是怒意,古盛華便知曉他那皇兄是連他也不告訴,這是失信的表現,古盛華默默的坐回位置上問:「折損?」

  「二十五人亡,十五重傷昏迷,其餘人,還好。」

  一時之間兩人皆說不出話,很明顯這次的試探徹底打破了平衡,是開戰的號角奏起,現下庄子與軒轅昭都無法倖免了。

  「……軒轅昭,我們沒有退路了。」

  「是啊,沒有退路了,九死一生,我們卻選了死門,而生門呢?或許沒有吧。」

  「古仔,你後悔嗎,認識我們軒轅家的人。」

  軒轅昭淒悲的自嘲一笑,燭火暖黃色的火光照映在彼此之間,可古盛華卻覺得身子很冷,彷若落入了冰湖,四肢蔓延著冷意無法動彈,而坐在他對面的那人,素日裡總是不成個正形,嘻皮笑臉同他打鬧,自他幼時那一次之後便從未見過他有過這種表情。

  「真的是久違了,你那副表情。」古盛華神色自然地說著,端起茶水愜意的喫了一口。

  軒轅昭沒有說話,只是定神的看著他,那嚴肅的神色說是要將他看穿般,他知道,這個回答對他,對軒轅昭來說一樣重要,代表了他的決心,同時也是,君與臣之間的忠誠。

  「我不悔,從未悔過。軒轅昭,自那一日起,我便答應過了,答應過你的事,我不會忘,也不曾忘過。」

  古盛華直起身子,退了幾步後恭敬的屈膝而坐,跪拜桌前的那人,聲音宏而有力地說著:「草民古盛華,誓死效忠煜王殿下。」

  「古盛華,你說的可屬實?」軒轅昭不再叫古盛華古仔,也收起平日裡的懶散,隨之加諸於此身的是那與生俱來的高貴之氣。

  「豈敢蒙騙?」古盛華回道。

  軒轅昭聞言,方才的緊繃隨之一散,長吁一口氣「謝謝你。」

  「說什麼謝……」這時古盛華也從冰涼的地板上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袍,走回到長桌前「我們早就不用說謝了不是嗎?」

  軒轅昭對上古盛華的雙眼,一時之間什麼話也沒說,他知道,他知道古盛華懂,而古盛華也知道他的理想,誕生於軒轅家是不幸,可幸運的同樣也是誕生在軒轅家,他才得以遇見這位知己。

  他已經足夠幸運了,不是嗎?

  軒轅昭笑了,最後會怎麼樣他都無所謂了。

  ……

  蘇子昀總覺得不安,這種感覺在來到這裡時就有,還愈發強烈,在某些陰暗的角落裡,一直感覺到有種視線在注視著她。

  當她想轉頭去看是誰在盯著她看時,那股異樣的視線感便又消失了,真的是奇怪的很。

  蘇子昀坐在木椅上,手撐著下巴一直反覆回想著今晚的事,軒轅昭、軒轅洵、東秦三公主……假如東秦皇室子弟都來到了這座庄內,那東秦豈不是一個皇子公主都沒有嗎?這可能嗎?太奇怪了。

  應該說,這個庄子本身也很奇怪,師父雖說有內庄與外庄之分,但她卻只看見僕從和軒轅昭而已,其他的人呢?總不可能憑空消失了吧?蘇子昀真的是滿頭疑惑,有許多想問的問題衝上腦袋,當然更多的還是「今後該如何生活」這件事。

  雖然師父說會袒護她,但師父也同時透露出了一件事——他沒有時常待在庄內,也就是說如果她發生了什麼意外,師父不能第一個趕到,雖然還有軒轅昭這個人,但他們同樣都是東秦軒轅一派的,誰知道他會不會偏袒自己人?

  等一等——軒、轅?她記得軒轅這是東秦的皇姓,也就是說軒轅昭也是皇室中人,再加上他與師父那不分輩分的叫法,難不成是親王?完蛋,早知道她就多向大哥打聽下東秦的事的,俗話說的好「知彼知己百戰百勝」,但她現在根本是敵暗我明啊!蘇子昀揉揉眉心,頭超痛,她快被自己蠢死了,這要怎麼自救?

  「叩叩。」房門被人敲響,珠月站在蘇子昀的房門外向蘇子昀道:「姑娘,奴婢進去了?」

  「進。」

  珠月聞聲推開房門,便看見自家姑娘火燒眉毛的模樣,不禁問了一句「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珠月啊,你家姑娘真的是蠢到家了!」蘇子昀悲戚的喊,隨手拿起桌上的茶水胡亂地灌了一口,正欲開口說自己的愚蠢行徑時,繡花從外頭匆匆地跑了進來道:「姑娘,外面有一個自稱你大師兄的人找你。」

  「啊?大師兄?」蘇子昀當機,不過也只停頓了三秒便立刻回過神來想起大師兄是誰,是師父向她保證可以依靠的人,也就等於是大腿,必須要抱緊的那種大腿!

  「馬上來!」蘇子昀說完便急急忙忙的小跑步到院門口,將一左一右的院門拉開,果不其然一張陌生的少年臉龐出現在她的面前,蘇子昀又不得不說一下古代人的基因真的是很扯,大概是大街上隨便撞五個有四個是美男子的程度,真的是,太養眼了。

  蘇子昀已經快要沒有形容詞形容眼前之人的模樣了,怎麼說,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但那雙眼卻像是參雜著許多算計的模樣,她突然覺得,師父估計也是被算計了吧。就在蘇子昀楞神的期間,軒轅洵已經開了口「我是你大師兄,軒轅洵,今後我會指導你修練,每日辰時的時候到隔壁院子來,錯過了我不會等你。明白了?」

  「明、明白。」

  「名字?」

  「蘇子昀……」

  軒轅洵點點頭後便走回自己院子去了,其餘的也沒有多說,彷彿到訪蘇子昀的院子只是出自於命令,而非發自內心的接納,那種疏離的感覺,太明顯了,讓蘇子昀不去注意都不行,不論是冷言冷語還是那充滿算計的眼神都彷彿在告訴她,「外來者,滾回去」,這讓蘇子昀方才萌生的抱大腿計畫瞬間滅火。

  蘇子昀緩緩的闔上院門,有些無力地將額頭抵在門上,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過份自信了。

  是啊,這裡也是無比真實的世界,她到底是用著何種心情去過活的呢?就算再死一次,對她來說真的無所謂了嗎?

  那種冷意,真的讓她感覺到,她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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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常裴 發表於 2021-12-19 19:5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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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朋友

  蘇子昀看著白色的天花板,滿腦子都是軒轅洵的冷言冷語。

  睡不著,真的睡不著。

  天曉得她方才是怎麼從院門走回房間的,又怎麼梳洗的,總之她是記不得了,她就這麼讓人討厭嗎?好歹她也繼承了他們家的優秀基因,就算真的沒有到美若天仙,至少也不是歪瓜裂棗吧!她還長的挺人模人樣的啊!怎麼不看在她顏面的份上多給幾分薄面呢!算了,人家是皇子,誰要給她這個鄰國王公子弟薄面呢?算了算了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蘇子昀開始回顧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種種,她發覺她好像每次都在踢鐵板,這鐵板還是特別硬的那種。

  江夙、謝錦、軒轅洵……行吧,她記下了,之後一定要他們好看!

  蘇子昀正想著既然都睡不著了,不如乾脆到外頭吹吹風,結果一起身便發覺自己的身後好像有人在注視著,她吞了口唾液,緩緩地將頭轉了過去,卻什麼都沒有看見,當她正放下心將頭轉回去時,視線所及之內便對上了一雙漆黑的雙眸,蘇子昀驚的瞪大了眼睛,正準備大叫,卻不料被那雙眸子的主人給用手摀住了嘴。

  「唔唔唔唔唔唔唔!」

  「閉嘴!」黑眸的主人斥喝了一聲,蘇子昀馬上不敢再動口說話。

  室內一片漆黑,只剩下兩人了呼吸聲交纏在一起,那雙黑眸的主人不出聲,蘇子昀也不敢出聲,只是靜靜的看著對方,但藏在被子裡緊握的手早就流滿冷汗,蘇子昀根本無法思考現下的狀況,根本是糟透了,腦子真的要打結了,她才來第一天!是要不要這麼多事!這個新人生online她可以登出嗎!她不貪了,也不敢再貪了!她都不知道這一晚她到底經歷了多少次驚嚇以及生命被脅迫,這些人跟她有仇嗎?無冤無仇吧!怎麼一個兩個不是要她滾回去,不然就是要你拿命來?還是古人都這樣啊?也太不講理了吧!

  蘇子昀心裡已經將所有刁難過她的人都給罵了個遍,黑眸的主人看著蘇子昀的臉,將摀住她嘴的手鬆了開,不可避免的蘇子昀的臉上多了五道手指的握痕,看起來相當滑稽,可惜對面的人根本沒有這個興趣,反倒是擰住了蘇子昀的下巴,淡淡地開口「想活,就回去。這裡,你不該來。」

  啊?怎麼一個兩個都要趕她回去?她是真的有這麼討人厭嗎?

  蘇子昀不解的表情全寫在臉上,黑眸的主人也注意到了,皺了眉頭又道:「我這是在救你,別不知好歹。」

  救?大哥你知道你現在還擰著我的下巴你跟我說這是在救我?冷笑話也不是這麼說的好嗎!

  「聽不懂?」黑眸的主人表示出了自己的疑惑。

  「聽不懂。」蘇子昀相當誠實的說,不懂就問,沒毛病。

  「你到底明不明白在這個地方,你即將會捲入皇室爭鬥?你會成為犧牲品,軒轅懿那傢伙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捲入?犧牲品?軒轅懿?」蘇子昀滿頭霧水,什麼跟什麼東西,怎麼神仙打架還要牽扯平民老百姓了?太不厚道了吧!

  「你……」黑眸的主人有些氣惱的說著,蘇子昀當然也聽出了這弦外之音,一時不服的道:「大哥,我才剛來,更何況我還是大梁人,我是很有必要知道你們東秦人的二三事嗎!」

  說完她就後悔了,因為擰著她下巴的手更用力了,那力道就彷彿要把她的下巴捏碎一般,疼得蘇子昀狂喊:「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大哥我錯了你有話好好說!」

  「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已經道歉了!」蘇子昀覺得很委屈,明明這裡是她的房間,結果主動權是對方不是她。疑懼反駁的話都說不得,還得要跟對方道歉,什麼世道啊!

  「你什麼時候說了對不起?」

  「……」草,她好像真的沒說對不起這三個字。勇於認錯,大丈夫能屈能伸「對不起。」

  黑眸的主人看著她靜默不語,這害的蘇子昀很緊張,他這是什麼意思,是她道歉的不夠好嗎?

  「東秦的皇室戰爭開始了,不論是旁觀還是介入都難以倖免,幸運的話,你能夠全身而退,但如果不夠幸運的話,等待你的,就只有死。」黑眸的主人平緩地說著,此時他已經鬆開擒住蘇子昀下巴的手,坐在距離蘇子昀一個手臂之遠的地方,「軒轅家的人……一個個都不是好東西,包括我也是,我們素未謀面,你年紀尚幼,就算是我……或許也有那僅存的一點憐憫之心,所以我要讓你離開這裡。」蘇子昀不明白他所說的「包括他也是」是指什麼,這番話雖然是對著她說,但她感覺這句話更像是他對他自己說的。  

  「東秦軒轅家,流傳著這麼一句話『誰遇誰倒楣,交好衰整年,愛上陪一生』,你不知道吧?」
  「軒轅家有三個皇子,一個公主,大皇子軒轅洵,喜怒無常;二皇子軒轅鄞,冷面羅剎;三公主軒轅妍,懦弱無能;四皇子軒轅懿,捉摸不透。除了三公主外無論是哪一個都不是好惹的禍兒。所以你……」還不等黑眸的主人說完,蘇子昀便搶快的回答「我不走。」

  「所以我就該因為你們的爭鬥退讓我想做的事嗎?」

  「你真的明白你在做什麼事嗎?我說過了,你會死的。」黑眸的主人忍著怒意說著,他不明白眼前的女孩在倔強些什麼,都明明白白的告訴她了會危及她的性命,為什麼不肯退讓?有什麼比她自己的命還要值得嗎?

  「我只明白,這世道對女子的束縛太多,如果我不去努力抓住些什麼,這條命也等於白活,平凡的日子我已經過得夠多了,風風雨雨又算些什麼?我恨不得它來的再激烈一些。」

  是啊,平凡的十六年……蘇子昀依稀能回想起她站在病床的旁邊,看著窗外的人,開心的、歡愉的、喜極而泣的,那些表情都映在他們的臉上,可惜她永遠不會有那種情緒,她不能夠出院,始終如一,檢查、吃藥、打點滴、問診、復健,這樣安穩的日子,真的很好嗎?她不是沒有過尋死的念頭,有一次她想過要從窗戶跳了出去,她坐在窗沿邊不斷的想著「說不定還有轉機」、「說不定她就快痊癒了」、「再努力一下吧?」這些念頭湧了上來,她始終沒跳下去,卻也被醫護人員察覺到她想輕生的念頭,把窗戶封死了。

  她還記得那一天醫生對她說的話,她笑了,笑的很諷刺,因為她這十六年來的治療全是徒勞,她漸漸不能站了,下半身沒有知覺了,無論怎麼敲怎麼打怎麼捏都沒有知覺了,就連手指神經也不斷的抽動著,呼吸又急又喘,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徬徨又無助,像個孤苦無依的遊魂躺在那潔白的病床上等待著死亡,轉機?那從來都不是屬於她的,她用十六年的人生驗證過了,好運只會發生在別人身上,她的好運,必須自己抓住才行。

  坐以待斃還是逃避,她是不會再做了。等死有多麼痛苦,她絕對相信對方沒有比她懂,死亡一點都不足畏懼,只要自己不怕死亡,那麼死亡便無法打敗你的意志。

  「你如果說完你想說的話,那可以走了,我是不會走的。感謝你的好意提醒,但我不需要。」蘇子昀看著那雙黑眸平靜的說著。

  「隨你便。」眼見說再多也是徒勞,黑眸的主人放棄勸說蘇子昀,起身離去。

  眼見那黑眸的主人出了房門外,蘇子昀突然衝著他喊了一聲「你等一等!既然你來都來了,還很『好心』的提醒我,要不我們互報個名字,或許還可以當朋友啊!」

  「不需要。」

  「啊?」

  「我不需要朋友。」黑眸的主人皺著眉看著蘇子昀,摸不透蘇子昀壺裡賣著什麼藥。

  「可是我需要啊。」蘇子昀理直氣壯的說。

  「我叫蘇子昀,很高興認識你!」蘇子昀笑瞇瞇的說著,黑眸的主人看著她不語,蘇子昀突然覺得有些尷尬,不過她只要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對方了!

  「軒轅鄞。」軒轅鄞說完後便頭也不回地跳上高牆離開了。

  蘇子昀站在自己房間的門口,看著那道黑影輕鬆地從跳上她院子的高牆上喃喃自語的唸著「軒轅鄞……軒轅……」

  「啪」,蘇子昀感覺自己的理智線斷了,軒轅鄞不就是那個東秦二皇子嗎?冷面羅剎?那那那……不行,到極限了,腦子不夠用了。

  蘇子昀回到房內關起房門,重新躺回床上,將自己的被子蓋好,閉上眼,睡覺。

  至於方才的事情?她要丟給明天的自己煩惱,現在,她只想安穩的睡個好覺。

  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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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常裴 發表於 2022-1-1 18:5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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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課程

  清晨,窗前的石質地版散落一地的金粒子,前院裡的大樹被強風晃的沙沙作響,蘇子昀起床了,看著蓋在自己身上的碎花花紋錦被有些出神,許是大腦還沒開機,不出一會兒珠月便敲了門進來了,看著還愣著神的蘇子昀,珠月習慣了,她家姑娘每次起床時都要愣神好一陣子才會渾渾噩噩的開口說話,估計現在還在假寐呢。

  「姑娘,等下辰時要記得去隔壁院子,您還記得嗎?」

  「……嗯。」
  「……嗯?」

  辰時……?蘇子昀開始回想,昨天被掏拋之腦後的破事漸漸浮現於腦海,蘇子昀的顏面表情從呆愣變得嚴肅,而後又轉黑,珠月看著自家姑娘那張臉黑的能滴出墨水來,她就知道她家姑娘應當是想起來昨日那些事情了,幫蘇子昀梳洗裝扮好便悄悄的退至門邊眼觀鼻鼻觀心。

  「現在什麼時間了?」

  「卯時七刻,快要辰時了。」

  「這麼晚了珠月妳怎麼沒有早點叫我!!!」蘇子昀這時才急急忙忙地從椅子上起身,此時才發現自己已經梳妝打扮完成,「……謝了珠月。」

  「奴婢應該做的,桌上有些小點,姑娘先湊合著吃吧。」

  蘇子昀轉頭看向房內中間的圓桌,果然是放著些許糕點,蘇子昀走過去坐了下來,拿起碟子中的一塊乳白色糕點緩慢地咀嚼著,此時她也才開始正視昨天的問題,第一,就是昨天突然闖進來的黑衣人,那是軒轅家的,二皇子,對,皇子,皇、子。腦殼疼,這下蘇子昀完全明白他說的「包括他也是」是個什麼意思了,敢情他就是本人啊!但,他想表達的,就算是他這樣的冷面羅剎,面對她這般弱小的人也會有憐憫之心嗎?亦或是,一時興起?

  起雞皮疙瘩了,太毛了,超級毛的。有種被盯上的感覺,然後她昨天還說要跟他當朋友來著……?嗯,自作孽不可活,看來她的小命已經栓在對方身上,還是她「親手」拴上去的。

  蘇子昀轉頭看了在角落默默待著的珠月,不禁又再一次感嘆自己的蠢。

  看來只能涼拌了。蘇子昀從一旁拿起繡帕仔細地擦了自己的指尖,將上頭殘留的糕點油脂抹去,向珠月道:「我走了。」

  「姑娘,路上小心。」

  蘇子昀走出了房門,看著外頭的金燦燦的陽光,總覺得還有些不切實際,她嘗試想抓住那一縷金絲,卻總手指間的縫隙穿透了過去,她自嘲地笑了笑,再怎麼不切實際,也比不上這一刻腳踏實地站在這裡的她還要真實的多,她邁出步伐,走過了前院,看著種植在一旁空地的小樹,或許她也是這樣的吧,剛來到這個世界,紮根,現在正要成長茁壯。

  澆灌她的無論是什麼,她都會將其汲取成自己的養分,讓自己變得更強。



  叩叩。

  蘇子昀走到軒轅洵院子的大門前,提起了門前的金銅色鐵環往門上敲了兩下,不出片刻,大門被人打開,一位長相陌生的小廝迎面而來,恭敬的說:「大皇子在裏頭等你了,請進。」

  蘇子昀點頭,走了進去,一入眼的是與她前院極為相似的陳設,卻又有些不同,她的院牆邊種了些許花草,可軒轅洵這裡卻只有灌木叢,看上去綠油油的一片,相當護眼……咳,離題了。不過……這中間地板上的石板磚彷彿被銳器磨損過一般,比不上她那裡的平滑完整。

  軒轅洵待在遠處的樹蔭下,看著蘇子昀左看右看,又蹲下身子對著石板磚又摸又戳的,有些不理解的皺起眉頭,那地方應該也沒有什麼東西,她到底在幹什麼?

  軒轅洵緩緩的走了過去,走到蘇子昀的身旁道:「你還要摸多久?」蘇子昀聞言嚇的跳了起來結結巴巴的說:「沒沒沒沒有!」

  軒轅洵看著蘇子昀驚恐又緊咬著嘴唇的模樣,不禁下意識地問:「我會吃人?」

  「沒有。」

  「我很恐怖?」

  「沒有。」

  「那你緊張什麼?」

  「沒有。」

  「你只會說沒有?」

  「沒有。」
  「……不是,你聽我解釋。」

  「我懂了。」

  不對,你沒有懂!!!!!蘇子昀在內心咆哮著。

  蘇子昀看著軒轅洵一副「你有難隱之言我都懂的模樣」急忙道:「那個,我可以解釋……!」

  「不用解釋了,今天的課程要開始了。」說完,軒轅洵便從主院一旁的小徑走去,蘇子昀看著對方沒有要給他多解釋的餘地,悻悻的回了一句「……是。」之後也跟了過去。

  蘇子昀默默地跟在軒轅洵的身後,只聽到前面那人走到一個石桌前,用眼神瞟了眼石椅「坐。」

  「我坐嗎?」蘇子昀用手指指著自己,有些遲疑地問。

  「除了你之外,這裡還有其他人嗎?」軒轅洵看著蘇子昀,淡然的說著。

  聞言,蘇子昀馬上乖乖坐下,這裡要是還有其他的人在,那可太毛骨悚然了!

  軒轅洵看著蘇子昀坐在石椅上後,移了自己的位置走到蘇子昀身後說:「把眼睛閉上。」蘇子昀當即把眼睛閉上,只聽身後的那人身上衣物摩擦的聲音不斷,不知道在做些什麼,失去視物能力的蘇子昀有些害怕,又隱隱有些期待。

  陽光照在蘇子昀的身上,暖洋洋的,也照在她的眼皮子上,也不至於太過黑暗,但軒轅洵好像拿出了一條布帶子將她的眼睛矇住,還命她不准拿下來,本就沒有多亮的世界,突然又變得更加漆黑。

  「怕嗎?」軒轅洵問。

  「怕。」蘇子昀如實的說。

  「接下來我會封閉的你的聽覺、觸覺、知覺。」軒轅洵緩緩地說著,食指的指尖不斷游離在那些穴位之上,軒轅洵的指尖壓在蘇子昀的棉襖之上,雖然隔著衣物,卻讓蘇子昀覺得冷,他問:「怕嗎?」

  蘇子昀原本想要發聲,卻發現自己突然不能說話了,只能點點回應軒轅洵,只聽他聲音從耳邊傳來:「我封了你的啞穴,我會問你一些問題,你只要點頭,或者是搖頭。」

  「明白嗎?」

  蘇子昀點頭。

  「很好。」
  「你是有人派來的嗎?」

  蘇子昀搖頭。

  軒轅洵看著蘇子昀搖晃著腦袋,不禁遲疑了一下,沒有人派來,那又怎麼會來這庄上?有蹊蹺。

  「你見過其他人了嗎?」

  其他人?是指軒轅鄞他們嗎?蘇子昀頓了頓,點了頭。

  「見過軒轅鄞了?」

  蘇子昀點頭。昨天晚上見的,記憶猶新。

  「讓我猜猜……軒轅鄞都說了些什麼。他是不是有和你說要遠離軒轅懿?」

  蘇子昀有些訝異軒轅洵居然猜到軒轅鄞說過的事情,這絕非巧合,他一定有偷聽,不然不可能這麼準確地知道。

  「點頭,或是,搖頭。」軒轅洵說得很慢,但蘇子昀從軒轅洵的語氣中感覺到他有些不耐煩了便立即點了頭。

  「嗯,我想也是。不說這些就沒什麼意思了。」說完,蘇子昀覺得自己的某一處被輕輕地點過,她試著開口發了聲,眨了眨眼摸著自己的脖子「啊……可以說話了。」

  「你怎麼看?」

  「什麼意思?」蘇子昀下意識回了頭,轉過頭才意識到自己甚麼也看不見,見狀,軒轅洵將手放在蘇子昀的髮頂上,將她的頭轉了回去道:「軒轅皇室的醜聞。」

  蘇子昀聞言,放在大腿上的雙手突然攥緊了衣襬,這怎麼想都感覺是道送命題……她真的要回答嗎?

  「老實說無妨,我也不是那種嗜殺成性的人。」

  蘇子昀抿著唇,似乎還在思量著,軒轅洵也不催促她,就這樣雙手環抱著胸,等待蘇子昀的下文,約略過了幾秒鐘的時間,蘇子昀輕嘆了一口氣,又深吸了一口氣道:「我不怎麼看,倒不如說我對這件事沒有想法,畢竟我也不是東秦人,我來這裡只是為了學藝,學完我就離開了……所以,對我來說你們無論是誰奪權對我來說……」

  「都沒有意義對吧?」還不等蘇子昀說完,軒轅洵就幫她把還未說完的話補上,蘇子昀覺得軒轅洵這人很懂得揣測他人心思,她點了頭表示同意。

  軒轅洵將握緊的拳放在唇上,若有所思地思考著,「雖然不知道你來這裡有何目的,但我姑且相信你說的話,東秦皇室你也少參與的好,我會教你武功,軒轅鄞說的話你可以信,不過……少接近他。應該這麼說,沒有必要的接觸就該避免,就連我也一樣。」

  「是因為那個傳聞嗎?」蘇子昀問。

  軒轅洵輕笑一聲道:「看來他也把那件事說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我本是不信的……不過,有時候命運會讓你不得不去相信。」

  軒轅洵將手搭在了蘇子昀的肩膀上,輕聲地在她耳邊了說了一句話,讓蘇子昀瞬間瞳孔瑟縮。

本文最後由 常裴 於 2022-1-6 19:5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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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常裴 發表於 2022-4-10 14:3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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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婚約

  『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些什麼,世外之人?』

  蘇子昀腦裡全都迴盪著軒轅洵方才說的話,她簡直難以置信居然有其他人知道她的靈魂不屬於這裡,太詭異了,這怎麼可能?軒轅洵……這個人太恐怖了,還是其他軒轅家的人也是這樣呢?

  蘇子昀有些魂不守舍的呆坐在自己的房裡,她看著窗外的景色,那種不切實際的感覺又變得更加濃厚一分。

  是福是禍,還真難定下結論。

  ……

  「姑娘,鎮南王世子登門了。」雀兒即匆匆地跑入門內,喘著氣道。

  「曉得了。」白婉真淡淡地說,手中拿著女紅一針一線的繡著白荷圖樣,內心早就料到謝錦會來,估計是為了婚約一事。

  「雀兒。」

  被點名的雀兒立即回道:「奴婢在!」

  「將左邊櫃子裡第二夾層中的婚約信物拿出來。」

  「姑、姑娘!」雀兒聽聞信物一事不自覺的驚呼一聲,她不理解自家小姐拿出婚約信物要做什麼,但這時鎮南王世子登了門,該、該不會!姑娘想要退婚!?

  「姑娘,您這是要與鎮南王世子退婚嗎?」雀兒有些不可置信地開了口,那位鎮南王世子她也是見過面的,豐秀俊朗,宛如天人之姿,就連有些皇子也比不過的容貌,怎麼姑娘想不開的要與這位前途明朗的鎮南王世子退婚呢?

  「雀兒,拿出來。」白婉真冷聲的道,彷彿是用這種方式告訴雀而不必多問,且這是不會改變的事情一般,雀兒聞聲後緩緩地低下了頭諾了一聲,便走去左邊的櫃子將婚約信物取出,白婉真繡女紅的雙手停頓了會,看著雀兒手中那晶瑩剔透的翡翠琉璃玉珮,咬下了自己的下唇,而後吐了一口氣,強忍著自己的聲音緩緩的說:「拿去給祖父吧。」

  「……是。」雀兒領命後,便轉身出了房門,白婉真靜靜的看著雀兒的身影消失在自己房門的門口,不禁想著,假如、假如這一世已經不同了呢?她有了上一世的經驗,她能夠迴避掉許多錯誤,是不是——就能夠留在他的身邊,引起他的注意?

  想到這裡白婉真不禁嗤笑了一聲自己的愚蠢,如果真是因為她葬送了整個冠興侯府,她寧可放棄謝錦這個姻緣。既然有緣無分,那她何必在強求呢?她已經經歷過一世,看見了上一世的慘樣,她不會再重蹈覆轍,就從這一紙婚約開始,一切都將逆轉。

  同一時間,雀兒已經走到了正廳,一入內便看見正廳最上方坐著老冠興侯,左手邊是冠興侯夫婦,右手邊便是那鎮南王世子謝錦,她恭敬的向老冠興侯鞠躬道:「奴婢奉大姑娘的命令來給老冠興侯送信物。」

  老冠興侯聽了,沒什麼反應只是淡淡地向雀兒道:「呈上來。」

  「是。」雀兒回了一句後便直起身子走到了正廳的前端,將手中那翡翠琉璃玉珮交給了老冠興侯的手上,老冠興侯從雀兒手中接過玉珮,有些粗糙的拇指摩娑著光滑的玉珮,坐在一旁的冠興侯也注意到了自家父親的異狀,看著那個玉珮似乎有些戀戀不捨的模樣,不過他也不敢吭聲,他今天只是來做見證人的。

  「畢竟,當初內人與你家祖母只是口上約婚,並無正式的三書六禮下聘,故將這做為約定的信物交換後,這紙婚約便作廢了。鎮南王世子,信物我便不交換了,畢竟這是內人的物品,走出這扇大門後,冠興侯府便與貴府並無任何相干了。連同那世交一事……也一同作廢吧。」老冠興侯用沙啞的聲音緩緩地說著,雖然語氣平淡,可冠興侯卻聽出了那弦外之音,他的父親還在記仇那一次老鎮南王妃將母親帶出門,結果卻沒有保護好母親,讓母親死於賊人之手一事,不僅是他的父親記恨,就連他也記恨鎮南王府一家子。

  謝錦聞言,不用老冠興侯說個清楚明白,他也知曉老冠興侯所謂何事了,他有些不滿,卻無法當場洩漏出任何一分一毫的不悅,畢竟,錯在他們鎮南王府,那一次的意外不只是他們的疏失,更是證明了兩家關係的破滅。儘管,他們也不想看到那樣的局面,而祖母也自責到將自己關在深院之中,終日不再邁出府,就連平時請安也很少看見祖母的模樣,只得在祖母憂思病加重時探望一二。看著祖母日漸憔悴的面龐,他只恨那一日的賊人。

  「我知曉了,這些話……」原本還坐於花雕木椅上的謝錦起了身,向老冠興侯深深地鞠了躬,而後又道:「我會原封不動告知父親貴府所做的決定,感謝老冠興侯對於鎮南王府的不咎之恩。」

  「回去吧,鎮南王世子。」老冠興侯看著在自己身前鞠躬的少年,眼神毫無波瀾,那些仇、恨他都明白不該發洩在這一個孩子身上,但並非代表著他不會去記恨鎮南王府。眼下,這是他認為最好的決定,將婉真嫁入鎮南王府也非他本意,可這是亡妻所訂之事,他相信她的眼光,亦如同她相信他一般,如今,由鎮南王府先提出退婚一事,也算是了卻他心頭之事了。

  待謝錦離去後,廳堂中的眾人並未離去,冠興侯看了眼父親,嘆了一口氣道:「這樣做好嗎父親?你明知現今局勢不穩,我們倘若脫離了鎮南王一脈,便等同於無萍無根……」

  老冠興侯從椅子上起了身,雙手放在後腰上走到了門口,看著雪白無塵的天空道:「即便有了根,在這亂世當中,又有何人能夠倖免?」

  「您教訓的是。」

  「若無事的話,去看看婉真那孩子吧。」

  「是,父親。」

  ……

  雀兒將東西呈給老冠興侯後便沒有多逗留於廳堂裡,而是回到了白婉真所在的荷宛閣,這不還沒入室便在門外聽見白婉真與人對談的聲音,撇除了白婉真的聲音,另一道聲音竟是較為渾厚的男聲,雀兒聞聲當即瞪大了眼睛,用了手掌將自己的嘴捂了個嚴實,悄悄的待在門邊偷聽。

  可惜,只能聽見寥寥幾句「為何找上我」、「好」、「明白了」等等這些無法拼湊成句的話語,雀兒是真的摸不透自家姑娘想做些什麼了,自姑娘出生後,她一直伴於姑娘身邊,她自認為自己是最為了解姑娘的人,可經落水一事之後,她漸漸地有些看不清楚姑娘了,彷彿、就彷彿姑娘往前走了好遠好遠,而自己卻在原地踏步,什麼忙也幫不上。

  姑娘……到底想做些什麼呢……雀兒不免在心中盤問著自己,待那道男聲不復後,她才敲門入室,看了眼室內有無異動後道:「姑娘,雀兒將東西送達了。」

  「嗯。是該用膳了吧?」白婉真有些漫不經心的說著。

  「啊,是差不多了,雀兒去喚人備膳。」

  「去吧。」

  白婉真放下了手中的女紅,看著雀兒走出去的門扉,她不禁在想著方才闖入的那一人,定安王世子,江夙。她用了些小手段聯繫上他,方才江夙到這裡時的表情可真是驚呆了,那是她上輩子沒看過的神情,不得不說,看這樣一個驕傲又自滿的人目瞪口呆的模樣,還是有點莫名的優越感在的。

  不過她找江夙可不是為了無聊的理由。照這個時間發展下去,京中雖然並無太大變化,有些世家的渾水還是要先摸清楚的,然江夙這個人,便是她找上的情報線索。在三皇子身邊效命的人基本上都不是些什麼泛泛之輩,江夙與謝錦這左臂右膀,前者主武後者主文,雖然消息可能會慢些,卻也比什麼都不知曉來得好。

  上一世他們冠興侯府與鎮南王為伍,最後卻落得滿門抄斬的境地,要說謝錦沒有在其後推波助瀾那是不可能的,定是謝錦發現了什麼,並且將冠興侯府推出去當了替死鬼——還真是有夠殘酷,殘酷的令人憤恨。

  她絕對不會放過謝錦,絕對不會。

  她這一世註定要與謝錦不死不休。

  即便燃盡自己的生命,也定要刷洗冠興侯府上一世的憾事。

  以謝錦的命……來祭奠白家上下一眾人性命,不,僅憑謝錦不足以平息她的仇恨,她要——鎮南王府上下所有人的性命,來祭奠上一世已故的白家冤魂!

  ……

  「姑娘,您怎麼今日都這麼魂不守舍,是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啊、啊?珠月你可以再說一次嗎?我方才沒有聽清。」

  珠越有些無奈地看著蘇子昀,嘆了口氣道:「姑娘,您最近真的不太對勁,喚您,您都要過些時候才會應答,就連我已經幫您梳洗完畢也沒有發覺。」

  「是、是這樣嗎?」蘇子昀有些訕訕的笑,「今日是休假日對吧?」

  「回姑娘,是的。」

  「那不如我們出去逛逛吧?好珠月,你說好不?」

  「奴婢倒想有回絕的權利在了,哪次姑娘說想去,奴婢有說過不一字?」

  「那就這麼開心地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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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常裴 發表於 2022-5-18 18:5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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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蘇如悅

  蘇子昀與珠月準備去鄰近的市集,劍鴻庄雖在東秦邊境,離一些熱鬧的城鎮卻也挺近,半個時辰便可抵達,這還是她來庄上第一次出去、第一次去看東秦的風俗民情,即使不多她也充滿著好奇,馬車車輪轣轆的響,蘇子昀看著馬車駛過一個又一個村落,裡頭的婦人、孩子辛勤的收成著庄稼而後又種下了種子,恍惚間,她似乎又回到了六歲的那一年,她病情稍為好轉時,她去了祖父母的家。

  那是一個偏遠的地方,如同她現在所看見的景色一般,那裏金色的稻田無邊無盡,金色的麥子在陽光的照射下伸展著自己盎然的生機,等著農夫來採收。她是第一次見到那樣壯麗的景色,她絞盡了腦汁,也說不出個像樣的話來形容眼前的美景,最後還是祖父拍了拍她的肩她才回過神來說了一句「好美。」

  祖父告訴她,那皆是農民辛勤付出的成果,那些稻穗為回應了農夫的期待才成長成這般的模樣,如同黎明的朝陽熠熠生輝,稻穗接取了這世間希望的曙光,他們那一粒粒飽滿的稻穗就是每一個農夫許下的期望。

  那一年的暑假,是她最難忘的暑假。在那之後她的病情加重了,醫生更是不敢再讓她出院走動,她依然記得自己的字是祖母贈給她的,那一次暑假,也是她最後一次聽見自己的祖母喚自己了。

  「小姐?」

  蘇子昀回憶到這便被珠月打斷了,於是她看著珠月問:「怎麼了?突然喚我。」

  「小姐方才的眼神很像以前的樣子,奴婢以為……」珠月越說越小聲,蘇子昀也聽出珠月想說的是什麼,她笑著說:「沒事,我方才只是在想些事情。倒是珠月,你一直都在我的身邊吧?」

  「是、是這樣沒錯。」珠月倒是有些驚訝蘇子昀這樣問,沒想到小姐她是真的失憶了,連她以前在小姐身邊也不記得了。

  蘇子昀有些漫不經心地用食指繞著臉頰旁的一縷墨髮,「能說說我以往都是什麼樣子的嗎?」

  「小姐以前的樣子……?小姐一出生的時候,很是可愛,滿三歲時小姐還會說點話,可後來不知怎麼的,小姐在五歲那年後便漸漸的不太愛說話了,說的話越來越少,連房門也是極少踏出去的。夫人以為小姐病了,也請了好幾次大夫但都診斷不出那是什麼原因,最後夫人就把小姐養在深閨之中,雖然平時的作息與以往並無不同,但……就是那眼神空蕩蕩的,不似個人般。」

  蘇子昀聽完珠月講的話沉默了一會,「我明白了。那蘇子桑又怎麼會帶我出門呢?」

  珠月楞了一下,沒想到小姐連這件事也不記得了,隨後想了一下道:「那一次似乎是因為如悅小姐剛過生辰,所以四小姐才將如悅小姐帶出去的,並聽聞那日有畫舫可以搭乘,那天天氣也不錯,就這樣出門了。」

  這樣聽起來,蘇如悅的死似乎真的沒有半點蹊蹺?不,再仔細想想。那一天蘇尚秦說身軀裡的魂魄不過是一縷殘魂在溫養原主人三魂七魄的一魄,而那一魄就是她的其中一魄。所以她的靈魂算是被割裂然後丟到兩個軀體內,一個是現代的蘇清卿,也就是她,另一個則是在這裡的蘇如悅且在三歲前還有自我意識,隨著時間的溫養下靈魂逐漸被磨滅了嗎……這還真玄。但那一抹溫養她一魄的殘魂又是誰呢?這種玄之又玄的事情實在令人費解,想不透。

  「小姐……是想起什麼了嗎?」珠月有些擔心的問,「如果小姐想不起來也沒有關係的,奴婢覺得小姐現在就很好——」

  「謝謝妳珠月,我想問以往我同大哥二哥還有四妹妹的關係不太好嗎?」

  「這個……」珠月皺著眉頭思考了下,似乎是在衡量該怎麼說,欲言又止的模樣看的蘇子昀有些忐忑,隨後珠月好像下定決心般的說:「小姐並非與幾位少爺和四小姐不好……而是根本沒有什麼接觸。兩位少爺只知曉有小姐這麼一個幼妹,平日裡兩位少爺都在學堂上課,也極少探望小姐,唯有四小姐是夫人特意囑咐多與小姐互動的,不過那時候無論四小姐怎麼與小姐搭話,小姐都是那副模樣……」珠月越說越難過,聲音中還帶著些許哭腔,這讓蘇子昀有些不知所措,左看右看只見珠月的兩頰側已經有淚珠滑落,她還是第一次碰上人哭,雙手有些不聽使喚的也不知道該放在哪好,她有些挫敗的嘆了口氣,隨後輕拍了珠月的背緩緩道:「沒事了……都沒事了……」

  「抱歉小姐……奴婢、奴婢不是故意要哭的……只是、只是奴婢覺得這些年小姐很不容易,所以所以才會哭的……」珠月用袖子抹著淚,努力忍者自己顫抖的聲音又道:「幸好小姐恢復正常了,以往的那些記憶不記得也罷。」

  蘇子昀沉默了一會,答應珠月所說的,「好,那我便不再過問了。」

  這段插曲就這麼揭過後,不出半個時辰的時間便抵達了距離劍鴻莊最近的市集,這市集恰逢東秦邊境關口臨江,城門兩邊有三四個士兵把手著城門,馬車這個時候已經緩了下來,馬蹄聲規律地響,蘇子昀將車窗邊的簾幕拉起,只見外頭一男子的聲音道:「裏頭坐的為何人。」

  車夫將早些前蘇子昀給的令牌亮出,外頭之人一看面色有些驚訝,也沒多加阻攔便放行了蘇子昀一行人進入城內。進入城內後,蘇子昀悄悄地掀起了簾幕,看著外頭走動的人,倒與大樑沒有什麼不同,說倒底也都是人,她到底在期待些什麼呢——等等,蘇子昀再回過頭之際捕捉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尤其是那個眉眼,雖然面容上看起來不像,但那雙眼她是記得的。

  十足像極了那天在街上堵她的那個人,江夙。但這裡可是東秦……?那個人又怎麼會來呢?蘇子昀手握成拳底在唇邊思索著,想來想去直到馬車完全停下也沒想出一個所以然來,下了馬車後珠月給了車夫一串銅錢,便跟在蘇子昀的身後,她深吸了一口氣,總算能夠好好地逛街了。

  當蘇子昀懷疑她偶然瞥見的那人是江夙時,好巧不巧的那人的確是江夙。

  「主子,那個女孩看起來有些面熟。」站在江夙身邊的一位小廝道,江夙也有所感覺,早在蘇子昀一行人進城時他便注意到了這些人,尤其是那劍鴻庄的令牌,太過於顯眼了,那令牌雖然可以自由出入東秦各地,但極少看見有人這麼大搖大擺地拿出來用,劍鴻庄裡的人都大有來頭,用自身的令牌便足夠,何需再用劍庄的令牌,除非那人並非東秦人才有可能。

  「去跟著她們。」江夙說完後轉身進入了客棧裡頭,小廝向著江夙的方向躬身道:「遵命,爺。」

  ……

  蘇子昀難得今天穿了一身藕粉色月華裙,平時在庄子上都是穿著褲袍,不過她也算習慣就是。

  蘇子昀低著頭,看著月牙色繡花鞋尖踢著裙擺盪出漣漪,若有所思的想著一些事,不為別的,就好像是有件事被她忘了,但到底是什麼她實在想不起來。她看了攤販上的物品,無一不是那些曾經在大梁市集上看見的東西,也沒有什麼新奇的玩意,這不禁令她有些挫敗——真是,白出門一趟了。不過說來也奇怪,她一直覺得身後有一種注視感,轉頭回去看什麼都沒看見,難不成是她心裡有問題?

  珠月看著蘇子昀頻頻回頭,不免的還是有些憂慮的問了一聲怎麼了,只見她家小姐望向更遠的後方,又一聲不吭的轉了回去,這讓珠月有些摸不著頭緒的也回頭看了一眼,結果也什麼都沒看見。

  兩人沉默的一直走,最後還是蘇子昀有些受不了的開口道:「太無聊了,我們回去吧。」

  「小姐這就走了嗎?」這還不到半個時辰呢。

  「是啊,膩了,沒什麼新奇的東西,飾品那些的我也還好……」就算買了好像也沒機會戴,「對了,這裡有書閣嗎?」

  「應當是有的,奴婢去問問看。」

  「那等你好消息了。」

  珠月向著蘇子昀揮了揮手後便走進人群裡了,蘇子昀站在一間小店的棚子下,一位小二端來了杯水放在桌上,蘇子昀有些錯愕的看著小二,小二也看著蘇子昀笑著道:「老闆娘請你的,你們看著不像本地人。」

  「多謝。」蘇子昀頷首道。

  「不會,坐一下吧。」說完小二又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這時代……其實也挺好的。

本文最後由 常裴 於 2022-9-5 17:5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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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常裴 發表於 2022-10-30 14:4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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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憶起

  蘇子昀手裡捧著茶盞,看著茶水面上折射出自己的面貌,圓圓的杏眼搭配上小巧的鼻子以及與上一世相同的薄唇,這一世明顯比上一世好看太多,前前後後來到這裏已經快一個月了,卻彷彿過了一年似的,就連坐在這裡曬太陽對前世的她來說也是一種奢侈。她晃了晃自己的腳,這種知覺還在的感覺真好,能用腳踏著地面真好,能夠活著真好。

  左看右看,珠月怎麼還沒回來,她等的黃花都謝了。雖然是這麼想,她卻一點也不排斥這樣的時間,倒不如說她是真的很享受。看著街上來往的人,從前她只能遠觀,現在的她也終於能夠深陷其中,許多人都只想著遠離塵囂,可她卻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闖入這紅塵俗世間,因為沒有體驗過所以羨慕著,別人一出生便擁有的權利,她苦苦哀求十多年也沒能得來正常人的生活——十六年多的人生啊……於現下而言也好似昨日般。過去了嗎?她一點也不認為那些經歷能夠就這樣過去,愧疚依然埋藏在心底,卻也無從開口,畢竟那可是上輩子了。遙望種種,現在還真的挺像是一場夢的。

  忽地,一道尖叫聲自人群中傳來,蘇子昀看向聲音的源頭,只聞一高亢的少女聲音道:「給我打!」

  聽到這句話蘇子昀就想著不對勁,準備起身過去看,結果卻被方才的小二攔住,蘇子昀有些不耐煩的皺著眉不知對方此為何意。

  小二一聽方才那道聲,便知曉是何人在此,看著眼前的姑娘想要圍觀的模樣,不自禁的向對方搖搖頭勸道:「姑娘不是本地人,並不曉得那衡安郡主的嬌蠻霸道,貿然插手,遭殃的可能會是姑娘。」

  蘇子昀沉默了一會,她盯著小二的眼睛道:「請你讓開。」

  小二一聽就知道蘇子昀是勸不動的主,便低下了頭,只見蘇子昀一個轉身,如瀑的墨髮張揚的飛起,眼神堅毅如磐石,那一幕於日後小二依然記憶猶新。

  蘇子昀明白自己前去可能什麼也無法改變,可她卻像隻飛蛾,遇見了火光卻執拗的撲了過去,她沒辦法對某些事情置之不理,尤其還是當年那件事之後,她愈發逃避去面對,也當只有發生了才會勾起這麼一段被她隱沒在深層的記憶。

  蘇子昀不是忘記了,是不願意再次想起。

  那一場霸凌案——被霸凌的對象曾經是坐在隔壁床的一位少年,因為先天性心臟病的關係被送進醫院住了整整半年,起初她以為那名少年是不愛說話的類型,努力交談了幾次才發現是他根本沒有跟幾個人說過話,他……是一個很好的人,心裡暖洋洋的,每當她沮喪、抱怨時他總是不厭其煩的聽著,偶爾也會說他的日常、他的生活。

  可這樣一個好的人,卻因為學校同儕的關係被人欺負,最後引發了急性心臟病去世了。她還記得那新聞鬧的很大,也因為少年的家人真的很愛他,不惜讓那些霸凌者付出一切代價,他們當眾公布了自己的惡行,誣陷、毆打、剽竊……各種想不到的事情都發生在他身上,為什麼上天如此不公——她不是第一次這麼想,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這永遠是不解的謎底,她一點也不明白,只因為少年不太會與人交談?只因為他們看不順眼少年所以就能對他做出這種惡劣的行徑嗎?

  ——她根本就無法認同!

  當蘇子昀擠入人群中看見那躺在地上滿是傷痕的少年後,蘇子昀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許是因為衝動燒壞了僅存的理智與被喚醒的記憶在此刻重疊,她似乎在那名少年身上看見當年的他。那名少年艱難的抬起頭,眼神中滿是求救的信號向著人群伸出手,他張開著嘴似乎想說些什麼,聲音被痛苦揉碎,但蘇子昀看出來了——幫幫我,這麼簡單的三個字也無法說出口。

  如果,她說人生有如果的話,他在離開前是否也是這樣向著其他人求救呢?人們漠視暴行,容忍惡人。憑什麼?那樣一個會對著她笑著問早、同她開玩笑、說著外頭趣聞、說著自己未來理想的少年,就這樣被活該枉死?他對人生有無數的希望,她看見少年墨色的瞳中有光,刺眼的讓她也重燃起活下去的念頭,那是她那一輩子的第一個朋友,也是她此生的最後一個朋友。蘇子昀握著拳頭的手越攢越緊,就連圓弧的指甲在掌心間留下了印痕也全然不知,她知道這麼做的後果,也知道自己應該冷靜,地上的那人跟她非親非故,這麼做無疑是將自己推入火坑。

  蘇子昀默默地低下了頭,她鬆開了握緊的手,她知道自己什麼也做不到,自己終究是魯莽了。自不量力,可笑又可悲的她也成了漠視暴行的其中一人,她轉過身想要離開,只聞人群又一聲驚呼讓蘇子昀好奇地轉身,一入目便是熟悉的人。

  「軒轅……鄞……」蘇子昀被他的出現驚訝到不自覺的喃喃著對方的名字。

  還未等她那一句「你怎麼在這裡」說出口,就見軒轅鄞道:「無故欺凌百姓,未曾想過衡安郡主如此刁蠻。」

  衡安郡主一聽嚇得跪坐下來急忙道:「二、二皇子殿下饒命,衡安是有理的!」

  「理?本皇子方才就在不遠處的酒樓樓台上看著,這平民倒也沒做什麼事,該不會衡安郡主你又無故挑事吧?」軒轅鄞冷冷地說著,也不顧衡安郡主跪拜地面時恐懼的神情,自顧自地道:「衡安,你知聖上賜你名的意義在哪嗎?」

  「行事衡情度理,生活平安且過。」軒轅鄞緩緩地說著,「可看看你是何種模樣,怒目橫眉,哪有郡主的教養存在!」

  最後那一句軒轅鄞幾乎是大聲喝斥著衡安郡主,衡安郡主被斥責的一言不發,低著頭連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的喘聲太大,面前那人又發怒於她。這或許是衡安最沒有顏面的一日,因為她知道那群窮酸的賤民們還在意旁圍觀著,取笑著她落魄的模樣,心有不甘又如何?面對皇威,她這小小的郡主又有何用,也不過是任由這些天家人踐踏罷了。

  「本皇子會上報父皇,衡安郡主近日還是別出門的好。」軒轅鄞說完話後,便朝著蘇子昀走了過去。

  蘇子昀看著軒轅鄞面無表情地走了過來,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是輕聲地喊了他的名字。

  「軒轅鄞……哎呀!」

  蘇子昀剛說完,自己的額頭便被眼前的人狠狠彈了一下,痛的她直喊:「你幹什麼!」

  「出門都不跟人說,是想自己偷偷逃跑嗎?」軒轅鄞依舊是那副冷冷的模樣,一如初見。

  「啊?可我今天是休假耶!」蘇子昀瞪大著眼睛,用食指指著自己道。

  「劍鴻庄庄規,第十二條,凡是出入劍鴻庄須告知庄主或軒轅昭。」軒轅鄞忍下心中的煩躁,有些不悅的雙手環抱著胸口道:「我想你應當沒有看庄規。」

  「……」蘇子昀原想辯駁的,但軒轅鄞說的的確是大實話,這下換她糗大了。她有些彆扭的絞著自己的衣袖,最後憋出了這麼一句話「我下次會說的……」

  「饒你也不敢有下次,畢竟你要再偷跑出去也沒有人會來找你。」軒轅鄞轉過身子正準備走,蘇子昀連忙拉住他的衣角道:「等等,你這話什麼意思?」

  「這一次是皇叔拜託我出來找你的,大哥只聽庄主的,剛好庄主不在,皇叔勸不動大哥,所以跑來求我。你最好知道分寸些。」

  「抱、抱歉,我給你們添麻煩了。」蘇子昀有些內疚,回去一定要好好熟讀庄規,不能在鬧烏龍出來了,「不過可以等等嗎,我的婢女還沒有回來。」

  「麻煩。去哪了,我派人去找。」軒轅鄞嘆了口氣,卻還是吹了哨喚人來,黑衣人突然出現在軒轅鄞面前,蘇子昀看得有些嚇到,軒轅鄞也不理蘇子昀只對面前的黑衣人吩咐道:「找人,她的婢女,要快。」說完後,那黑衣人便馬上消失了,蘇子昀眨眨眼有些難以置信這真的是人可以到達的速度嗎?

  一時之間兩人無語,蘇子昀左右張望著,發現方才的人群也散了開來,但那個被軒轅鄞稱作衡安的少女依然跪坐在地面上,她有些不解的看了軒轅鄞,卻發現這個人居然在閉目養神。

  怎麼辦,好想打這個人啊。

  「喂。」蘇子昀開口喚軒轅鄞,但軒轅鄞不知怎地也沒有回復她,於是她又開口喊了一次,「喂!」

  「喂什麼,不會叫名字?」軒轅鄞睜開眼看著蘇子昀,從眼神中很明顯看的出來他很不高興,非常的那種,蘇子昀手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兩聲道:「那個,不用理她嗎?」蘇子昀一邊說一邊用眼神暗示衡安的跪坐的方向,軒轅鄞自然也向著蘇子昀指的地方看去,看見衡安郡主還跪坐在那就覺得生氣,但忍下怒意道:「不用管那種人,先管好你自己吧。」

  衡安聞言,這才回過神來,抬起頭便看見方才訓斥她的二皇子正同一個她未曾見過面的女孩兒談話,但她卻無暇顧及這麼多,若這件事報予聖上那,父親知道後她一定會死的,她不能讓二皇子上報,至少、至少要讓二皇子改變心意!衡安郡主站直了身軀,走到了二皇子的身前跪下道:「衡安懇請二皇子殿下饒命,請您高抬貴手不要向聖上稟報……」衡安顫顫巍巍的等候著面前的人回心轉意,但衡安不知道的是,她實在高估了二皇子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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