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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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聖泉【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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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3-13 20:4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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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聖母
「有人來了!」赫密士站在城牆上眺望,一支軍隊從遠方直往狼據堡來。
赫密士:「難道是你的白鷲將消息傳到二世大人那裡了?」問一旁約書亞。
「不會這麼快,你仔細看,」約書亞手指軍隊,「那軍旗非我布魯家旗幟,是格蘭利威家的軍隊。」
這時軍隊已靠近許多,在空中颯颯飛揚的旗幟,是格蘭利威的狼。
「大人。」帶軍方歸的千黛亞至大廳參見喬治,被萊納斯瞥見,他正領著丹尼爾要去見娜歐蜜,恰巧在走廊撞見克萊德與凱特。

「丹尼爾!」克萊德乍見人喜出望外,「你沒事!」與凱特一起上前,兩人見丹尼爾還活著都是又驚又喜。
凱特:「格蘭利威軍隊將你找回來的?」
「王子累壞了,」萊納斯將丹尼爾交給克萊德與凱特,「需要好好休息。」在丹尼爾耳邊說:「你要是想逃跑,我隨時可以讓那海盜死。」
丹尼爾知道他此言不假,打了個冷顫,對克萊德與凱特顫聲說:「我累了‧‧‧帶我去休息‧‧‧」
克萊德與凱特見丹尼爾臉色不好,都以為他在雪地這一失散嚇壞了,忙帶著他去休息。

這時千黛亞領著喬治出大廳,兩人正要去什麼地方,萊納斯感知到約書亞與赫密士正往這裡走來,按住喬治肩頭,「你去招呼布魯家臣。」示意千黛亞帶路。千黛亞是娜歐蜜的近衛,自會遵從萊納斯的命令,領著他出去了。

「這一趟如何?」萊納斯問千黛亞,「我剛從城牆上看,怎麼只有幾個人回來?」萊納斯並未至城牆上,他才剛帶丹尼爾從地牢出來,他用感應就能知道回來人數,但這點須對眾人隱瞞,除了娜歐蜜與喬治,沒有人知道他是巫師。
「中途發生了些事,我們才先回來,其餘軍隊仍與布魯家軍隊留在星落城。」千黛亞鬢邊紫藤幽香,這是她去過星落城的證明,不過萊納斯不認為她會自己摘花,這應該是出自漢密爾頓之手。人花相映,千黛亞是格蘭利威家最勇猛,也是最美的女騎士。
萊納斯:「發生什麼事?」她一人前來稟報,想必漢密爾頓在處理她所說的事。
「事態緊急,且懺悔日將至,我們才先行折返。」千黛亞緩聲說,語氣透著與內容不符的輕鬆,「大人,這趟我們發現聖母了。」
萊納斯:「聖母?」
千黛亞:「是。前任聖母不幸死於卡瑪女巫的詛咒,自此,女帝一直很擔心懺悔日。不過,這趟我們前往星落城,卻發現星落城裡藏著聖母。雖然她不明白我們所說,但大人一看見她就會明白,她是上個聖母轉世‧‧‧不,她簡直比上個聖母更像聖母,她是真正的聖母。」

萊納斯不答,足下不停,知道此時千黛亞就是要領著他去見這聖母。

「來了?」漢密爾頓坐在階前逗狼,見人來了起身,向萊納斯行禮後也不囉嗦,領著人就到馬車前,萊納斯掀開車簾。

只見車上坐著個十七八歲的女子,金髮藍眼,面容姣好,只不過被嚇得不輕,臉色慘白,眼裡盡是恐懼,除此之外,她果然給人一種聖潔的感覺,彷彿正有一道曙光從上天的手裡照耀至她身上。她神聖純潔的不可方物,不染一絲塵世的氣味,她身上每一吋肌膚都是一塊淨土。除了聖潔,她也給人溫暖祥和之感,任何人看見她,都想向她傾訴滿腹心事,即使是最不為人知的秘密,彷彿跟她說了,一切都會沒事。她像洋娃娃般惹人憐愛,又像天使純潔,也像女神溫暖,包容寬恕一切。
萊納斯盯著她,腦中浮現「聖母」兩字,雖然他知道女子只是尋常人類,但人間若是真的存在聖母,非眼前人莫屬。
萊納斯將車簾放下,問漢密爾頓:「她是在星落城發現的?」
漢密爾頓:「是。且她人就在首都裡,身份高貴,非尋常人家。」
「將她帶至聖殿,好好供著。」萊納斯落下這話就走了。

「你嚇唬人家了?」千黛亞湊近,打趣的說:「把人家小女孩嚇的不輕啊。」

「放過我吧,我的女士,」 漢密爾頓將人手拉了,「她不早在來這裡的路上就這樣了?我可不敢對聖母不敬。」

「我可不知道格蘭利威的第一騎士還有畏懼的東西。」千黛亞狡詐的眼裡漾著笑意。
「我只怕妳。」漢密爾頓輕撫千黛亞鬢邊紫藤,「且我不是第一,我從來沒贏過妳。」

千黛亞 :「就這麼喜歡他國之物?」

「不,只不過接下來一個月,」漢密爾頓輕嘆 :「都只能看見藍色了。」取下紫藤,在指尖揉碎了。

***

夜晚,羅汗一個人待在教堂,正浮在空中彩繪天花板,卻隱約聽見陣陣哭聲。
羅汗微驚:這個時間教堂裡還有人?
收起畫筆,循著哭聲去,哭聲從教堂裡的內室傳來。羅汗望著內室,憶起萊納斯曾說過:
萊納斯:「這內室我們稱為聖殿,裡面是懺悔日所用祭壇,用來供著聖母,不用彩繪。」
羅汗:「懺悔日?」
萊納斯:「是北境的信仰。他們有個一年一度的節日,叫懺悔日,每年到這時候,一年的過錯都能被原諒,罪過都能得到寬恕,是個反省懺悔的節日。懺悔日期間嚴禁殺生,所有人都要在手臂上繫上藍絲帶,城堡四周也都會掛滿藍布條。女帝會率先至聖殿向聖母懺悔一年的過失,祈求眾神原諒,等女帝懺悔完畢,信徒們再輪流至聖殿向聖母懺悔。」

萊納斯說這些話時一改昔日輕視, 羅汗記得萊納斯是最瞧不起人類這些信仰的,認為毫無根據又迷信,他向來厭惡弱小的人類討好似的向眾神獻媚─全是為了試圖填滿那永遠填不滿的人心。請自己來彩繪教堂,萊納斯也是一副交差了事的樣子,我有提,你有做就算完事了,甚至連作畫題材都是任他自由發揮,毫不上心,與萊納斯提及懺悔日的神情完全不同,他似乎對這節日有異樣的情感,但這不可能,巫師又怎會追尋人類的信仰?

一切卻都在羅汗得知懺悔日的日子時有了答案。

羅汗心下了然,臉上仍不動聲色, 「聖母是哪來的?人類?」
萊納斯:「是人類沒錯,不過是最聖潔的人類,最接近大地之母,能包容接納萬物一切。」
羅汗:「既然她是人類,和她懺悔有什麼用?罪過並不會因此得到寬恕。」
萊納斯:「這是北方人的信仰。他們相信,聖靈會附在世上最純淨的人類身上,和她懺悔,得到她的寬恕,就能獲得原諒。但聖母終究是人類‧‧‧前一個聖母在不久前死於卡瑪女巫的病毒詛咒,為了不引起恐慌,這件事只有高層知道。相傳聖母過世後,聖靈會轉移至另一個聖潔的形體上,也就是下一任聖母,得在懺悔日之前找到下一任聖母,我們已派人四下尋找,最近女帝都在煩惱這件事‧‧‧請你來彩繪教堂,是希望向眾神祈願,盼能破解卡瑪女巫的詛咒,現在詛咒解除了,則要祈求能早日找到下一任聖母‧‧‧總之,聖殿在懺悔日來臨之前禁止進入,裡面不須彩繪,你也別進去。」

羅汗心想:當初聽萊納斯這麼說,只覺得人類這生物真是異想天開,總是能絞盡腦汁想出些無稽之談,再為了這些天方夜譚,搞出些花樣逼著所有人遵守,而人類真的會一窩蜂的去遵守、去相信‧‧‧信仰啊‧‧‧或許這就是巫師與人類不同之處,或許這真的是弱小的人類需要的‧‧‧
聖殿沒有門,而是用厚厚的簾幕罩著,哭泣聲從內隱隱傳出。

羅汗心想:莫非已經找到下一任聖母?
羅汗直接穿牆進入聖殿。裡面是一個小房間,房間前放了個軟墊,軟墊前是一排高高的階梯,直通往上方,上方一襲由白紗製成的帷幕,幕上影影綽綽透著個人影,白紗後方,高高在上坐著一個人,想必哭聲來自這人。
羅汗見了,心想:看來信徒便是跪坐在這軟墊上,向著上方聖母懺悔,這帷幕後方便是聖母了。
羅汗直接穿過白紗,對著哭泣的女子問:「妳哭什麼?」
羅汗忽然出聲嚇了女子一大跳,畢竟他悄然無聲的憑空出現,女子嚇得說不出話來,臉上還掛著兩行清淚。
羅汗見她一身藍白相間的長紗,頭上繫著藍絲帶,更確信她是經過打扮的「聖母」。
羅汗盯著她,心想:她是尋常人類,一點特殊能力都沒有,只不過心境較尋常人類純潔,或許相較其他人類,她的確比較「聖潔」,但終究是人類,向她懺悔罪過並不會得到寬恕。
「你是誰?」女子警戒的問:「這裡不是還不能進入嗎?」
羅汗:「我要去哪向來沒人攔得住。」
這話加上羅汗忽然現身,常人本應感到畏懼,眼前女子卻輕聲笑了出來。
羅汗見了,好奇:「妳笑什麼?」
女子:「抱歉,我不是笑你。而是這句話‧‧‧你聽起來簡直像我的朋友,他本事很大,向來想幹嘛就幹嘛,這世上沒一個人能攔得住他。這麼看來,你本事也挺大?不然怎麼能在深夜一個人到這裡來?這裡不是戒備森嚴嗎?」
羅汗見女子心情瞬間好轉,看著自己也不像先前戒慎恐懼,竟全只憑自己一句話?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
羅汗:「問完妳為什麼笑,現在我要問妳,妳剛才為什麼哭?」
女子:「是他們派你來的?看我的心情狀況?」
羅汗:「沒人派我來,我去哪向來隨心所欲。」
女子一臉羨慕,輕嘆:「真好啊‧‧‧本事大就能這樣隨心所欲,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妳想去哪?想做什麼?」話一開口,羅汗自己不禁一愣,他平常不會那麼多話,對象又是人類?他向來和人類沒什麼好說,但眼前這女子雖然確實是人類,卻會讓人不禁想與她多說幾句話,似有種魔力,讓人將所思所想都向她傾訴,哪怕是最不為人知的秘密亦然。
女子:「我只想跟著我丈夫,跟他至天涯海角。只要跟他在一起,去哪裡、做什麼都好。」
羅汗:「妳丈夫呢?為什麼妳會在這裡?」
女子:「我丈夫去遠方了,他有重要的事‧‧‧他不知道我在這裡。他離開時將我留在城裡,軍隊攻城時將我一併帶來這裡。」
羅汗:「妳是下一任聖母。」
女子:「見到我的人都這麼說,雖然我早說過我只是個尋常人,他們卻硬說上一任聖母死後,聖靈便轉移至我身上,所以我現在是聖母。」
羅汗:「妳害怕嗎?」
女子:「剛開始我當然怕極了,不知道他們會怎麼處置我。不過,一路上軍隊都對我很客氣‧‧‧與其說是客氣,不如說他們很敬畏我,所見之人都對我很恭敬。雖然身處異地,又忽然被這一大群異鄉人尊敬,讓我很害怕,不過,萊納斯跟我說了懺悔日的事,我就沒那麼害怕了。」
羅汗:「萊納斯跟妳說了什麼?」
女子:「他跟我說了懺悔日,說我只需要待至懺悔日結束就可以離開。為期一個月,到那時候,他會親自送我回去。」
羅汗:「既然妳不害怕了,剛才為什麼哭?」
女子:「雖然不害怕了,但每到夜深人靜之時,我都會想念我丈夫,想他現在不知道在哪裡、在做什麼,是否正像我想著他一樣的想著我,希望他能在這裡陪我‧‧‧要是他發生什麼意外,我回去後看不見他怎麼辦‧‧‧」女子說著,不禁有些鼻酸,臉上神色憂心忡忡。
羅汗心想:她好不容易不哭了,別再因為我的問題惹她傷心‧‧‧
羅汗:「妳放心,他一定會沒事的。此刻他不在這裡,是因為他不知道妳在這裡。要是他知道,無論妳在天涯海角,他一定都會來找妳。」
女子輕笑:「這我就不敢肯定了,畢竟他要忙的事情很多‧‧‧你說的倒比較像是我的朋友。」
羅汗:「妳的朋友?」
女子點頭,「就是先前我提到,那個和你一樣,有著很大本事的朋友。雖說他是我的朋友,但他之於我就像是家人的存在,我相信,無論我在天涯海角,遇到什麼危難,他都會找到我,將我救出去。」
羅汗狐疑:她不肯定她的丈夫會來找她,卻相信她的朋友會來找她?人類的情感總是如此複雜‧‧‧
羅汗:「妳跟妳這朋友是怎麼認識的?」
女子:「我們從小就認識了,他跟在我父親身旁做事,沒事的時候總陪著我,就像我的哥哥一樣照顧我、愛護我,我是他從小看大的。直到我現在結婚,他仍陪在我身旁,替我丈夫做事。我丈夫就像以前我父親一樣忙碌,而他也像以前一樣,總是陪著我,無論我去了哪裡,遇到什麼麻煩,他都會找到我,幫我解決一切。」

羅汗:「聽起來,妳這朋友很夠意思。」人類都這麼珍視自己的朋友嗎?
女子:「可不是嗎?不過,他不知道我在這裡,要是他知道了,一定會將眼前的事丟下,不顧一切的來這裡找我。」
羅汗:「妳希望他來這裡找妳嗎?」
女子想了一下,才說:「一方面希望,一方面又不希望‧‧‧我隻身在異鄉,要是他能在這裡陪我,我當然安心許多;但他現在有要事,要是來找我會耽誤事情‧‧‧他還是以眼前的事情為重較好。」
羅汗:「妳一個人在這裡待至懺悔日結束,不害怕嗎? 」
女子:「說不害怕是騙人的‧‧‧但萊納斯跟我約定好了,我相信他。且據他所言,我只要坐在這裡聽人們說話就行,我想,這點我還辦得到。」說完微微一笑,羅汗只覺得她這笑容好像會發光,不似朝陽炙熱,而是像月光柔和,散發皎潔的光輝。有那麼一刻,羅汗覺得,眼前這人或許真的是聖母。
女子:「再說,有像你這樣的好人陪我說話,我不害怕。北境的其他人也都像你一樣好嗎?」
羅汗一呆,「像我這樣的好人?」
女子:「是啊!」
羅汗失笑,「妳知道我什麼?說我是好人?」
女子:「你剛才不是安慰我了嗎?說我丈夫會沒事,說他要是知道我在這裡,一定會來找我。這樣你還不是好人嗎?」
羅汗心想:小女孩不知輕重,我可是人類最害怕的巫師‧‧‧
羅汗:「是不是好人,不能光憑幾句話斷定,妳要是總這樣識人,遲早會吃虧。」
女子笑:「剛才那幾句話不能斷定,現在這話總可以了吧?你是好心提醒我,這樣還不算好人嗎?」
羅汗不答,半晌才說:「妳剛才問北境其他人是不是好人‧‧‧我不是北境的人,不知道他們人怎麼樣。反正妳只在這裡待至懺悔日結束,時候到了,讓萊納斯送妳回去,別跟這裡的人有交集。」
女子:「你不是北境的人?那你怎麼會在這裡?」
「妳不也不是北境的人嗎?」羅汗反問,「那妳怎麼會在這裡?」
女子:「你也是被他們抓來的?」
羅汗:「誰抓得住我?我是被請來的。」
女子:「請來做什麼?」
「畫畫,我是畫家。」說著變出畫筆,盯著女子,拿著畫筆在空中揮幾下,一朵花就這麼被他憑空畫出來,他將花遞給女子,「妳喜歡這種花?」
女子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羅汗:「這麼驚訝?我是巫師,當我無聲無息的進來這裡,妳早該想到。這花是我照妳喜歡的事物所畫,妳喜歡這種花?這是什麼花?」
女子接過花,「謝謝‧‧‧這是白兔花。」
羅汗:「有這種花?」
女子憶起往事,輕笑:「因為是白兔發現的。」淡淡的清香,這花是真的,女子不敢相信羅汗光用畫的,就能創造出一朵具生命力的花。
「你是巫師,」女子輕嗅花,「他們請你用畫來表演嗎?」
羅汗:「不,他們請我來彩繪教堂,作為祈福用,那些畫沒有法力。」
「彩繪教堂?」女子驚喜,「我可以看你的畫嗎?」
羅汗:「請便,畫都在牆上。」
女子起身,正要走出去,忽問:「你能陪我一起去嗎?這個時候,夜深人靜,一片漆黑,一個人怪可怕的‧‧‧」
雖然比起漆黑,女子更該害怕羅汗,但兩人渾然不覺,
羅汗:「跟我來。」領著她瞬間穿牆至教堂。
羅汗畫出一個燭台,讓女子能拿著燭台看牆上的畫,便自顧自至一旁繼續剛才的畫。

女子透過微弱的燭火看羅汗作畫,羅汗剛才現身那時她太過驚詫,沒能細看,此時能靜下來欣賞羅汗專注作畫的神情。

羅汗青絲如墨,膚白賽雪,只覺得這般俊雅的人物應只有天上才有,巫師?說他是謫仙還比較貼切吧?羅汗低頭時能看見他露出衣領的一段後頸,潔白似羊脂玉,握筆的手指骨節分明,手腕似玉皓潔。女子只覺得羅汗似白瓷好看,就像她曾在書上讀過東方的瓷器那樣,羅汗比他腰間的玉墜更加溫潤。

這樣的人正在創造藝術,女子卻覺得他自己就是件藝術品,羅汗為人淡漠,給人距離感,同樣像她在書上看過的東方水墨畫,他下筆卻色彩豔麗,手一揮,一個繽紛絢爛的世界就在底下誕生 。

「‧‧‧好美的畫‧‧‧」女子被羅汗的畫驚豔得差點說不出話來,「你確定這些畫沒有法力?它們看起來彷彿有生命,簡直像是要從牆上走出來‧‧‧」女子仔細端詳牆上畫作,正瞧得津津有味,卻忽然發現角落一面牆作畫至一半。
女子走向那畫至一半的牆,「這裡還沒完成啊?」
羅汗不答。
女子盯著牆,「這牆都是動物啊‧‧‧雪白的白鷲,與一旁的黑鷹色調真是兩極,同在空中會不會吵架?還不如這靜靜停在枝頭上銀色的鳥,與世無爭,像正守護著身後整片森林,與棲息在樹底下的公羊一起‧‧‧這黑色巨犬嘴裡怎麼叼著朵玫瑰花?花瓣落了一地,看來這花逐漸凋謝,身後跟著這小白鴿,小白鴿飛過的地方都留下亮粉,像是一條由亮石鋪成的小道‧‧‧咦?這裡的動物好像比較凶猛,這龍會飛又會噴火,可別燒到前方空中其他動物‧‧‧這狼好兇惡,可是後腳怎麼好像傷了?這頭獅子,哈,怎麼看起來好像快睡著了?總覺得‧‧‧好熟悉?好像‧‧‧」好像李奧?
「好像什麼?」羅汗問。
「‧‧‧這是在畫什麼?」女子盯著牆上畫作,「主題是什麼?也是用來祈福嗎?」

羅汗:「妳看的夠多了。」不等她回答,筆頭在她肩上輕輕一點,轉眼兩人已回到聖殿。
羅汗轉身就走。
女子急喊:「明天你再來彩繪的時候叫上我吧!我看你畫畫!不然我一個人在這裡也是無聊‧‧‧只不過,來的時候出個聲吧!別再這麼無聲無息出現,嚇死人了!」
羅汗:「比半夜從無人的聖殿傳出哭聲可怕嗎?」
見羅汗要走,女子忙問:「還沒請教你的大名?」
羅汗不答,化作一縷煙消失,煙漸漸排成一串子母。

女子盯著字母,輕聲唸道:「羅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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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3-13 20:4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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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狼嚎
「項鍊感應,席妮確實在這裡,那巫師也是這麼說的,但為什麼‧‧‧就是找不到人?」找不到席妮,洛基心急如焚,他一直與加百列在地牢裡打轉。
加百列:「冷靜點,洛基。你說過,這項鍊唯有席妮生命有危險時才會發光,直至現在你的項鍊都未曾發光,代表席妮仍是安全的,只是被他們藏起來了。」
洛基嘆:「我知道。」眉頭深鎖,撫上牆壁,「難道是有什麼密室?機關?」開始沿著牆上摸,也留意腳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機關。但找了半天,仍舊一點線索也沒有。
洛基:「與其在這裡找,我直接去找女帝比較快。」
加百列:「女帝?」
洛基:「丹尼爾說了,女帝要想不靠聖泉實現願望,這世上唯一能幫她的就是我,那巫師也說,女帝需要醫治。我會將她醫好,要她將席妮交出來。」
加百列贊同,「這樣或許比我們在這裡兜圈子還快,我和你去吧!以防萊納斯那巫師詭計多端‧‧‧」加百列見洛基心思單純,怕他單獨去會中了萊納斯與女帝的詭計。
洛基搖頭,「不,你去找丹尼爾,去和他拿聖泉的鑰匙。別忘了你來這裡的目的,不要因為我們耽誤了。我不怕那巫師與女帝,只怕她的傷我醫不好‧‧‧」
加百列:「別擔心,有你醫不好的傷嗎?再說,我們不是為了相同目的才來這裡嗎?既然是一起來的,就要一起回去,一起瓜分聖泉。」
「既然這樣,你更要先去拿鑰匙,」洛基堅持,「我救出席妮後我們能直接離開,別再跟北境有交集。再看丹尼爾是要跟我們走,還是跟他的家臣一起。」
加百列知道洛基說的不錯,且鑰匙在丹尼爾身上,他又被萊納斯帶走,實在危險,「我知道了,那我們分頭進行,之後在教堂集合。」

***

與加百列分別後,洛基直往大廳去,遇上的侍衛他一拳解決一個,沒人能攔住他。眾人對於這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勇猛的彪形大漢,均感恐懼,紛紛將狼群放出來,想用狼的尖爪利牙擋下洛基。狼群一擁而上撲向洛基,洛基仍是一拳一隻將狼撂倒。
「這人不是萊納斯大人帶來的嗎?快去通知萊納斯大人!」侍衛們嚷著。
一個侍衛往身後跑,想去找萊納斯,腳卻踩了空,才發現自己雙腳離地,洛基正一隻手抓著自己的腦袋,將人凌空提起,「女帝呢?」

侍衛嚇的發抖,顫聲:「我‧‧‧我不知道‧‧‧」
洛基低吼:「那誰知道?」洛基手上使勁,侍衛只覺得他再用力,腦袋就要被他捏爆。
侍衛:「女帝‧‧‧可能在‧‧‧在聖母那裡‧‧‧」
「聖母?在哪裡?」洛基茫然,手上力道稍減。
侍衛:「‧‧‧在‧‧‧在聖殿‧‧‧在教堂裡‧‧‧」
洛基放下侍衛,直往教堂去。經過大門時,卻忽然聽見群起狼嚎,好像整座狼據堡的狼都甦醒了,正互相以嚎叫呼應,狼嚎聲此起彼落。

***
「這些日子你都在雪地裡?丹尼爾?格蘭利威軍隊將你找回來的?」赫密士見丹尼爾自雪地裡失蹤數日還能活著回來,又驚又喜,拉著他問東問西。
「丹尼爾需要休息,」克萊德將赫密士一把拉開,「看不出來嗎?」
赫密士推開克萊德,「我就問問,說幾句話不會累死人的!」問丹尼爾:「見過女帝了? 」
丹尼爾點頭,「嗯‧‧‧」
赫密士:「你和女帝取消婚約了嗎?」
丹尼爾搖頭。
赫密士:「還沒說嗎?也對,他們才剛從雪地裡將你救出來,不是談這個的好時機,你要是說了,他們或許又將你埋回雪地裡了。」
凱特:「既然你見到女帝了,她也沒提取消婚約‧‧‧看來對你還算滿意?」
丹尼爾:「我想是吧‧‧‧」畢竟她一口咬定我是預言之人。
赫密士:「她將你從雪地裡救出還不改婚約,看來真的對你印象極好,畢竟你在雪中的樣子很狼狽吧?真難得!還擔心她看見你會對你不滿意呢,看來是沒問題了!」
丹尼爾小聲說:「太滿意也是個大問題‧‧‧」
凱特:「你真的要取消聯姻?他們救了你一命,且這攸關兩家利益‧‧‧」
克萊德皺眉,「我們不就是為了取消聯姻才來的嗎?要不是為了這個,我們怎麼會差點命喪風雪?這是丹尼爾的終身大事,別老提什麼利益。」
凱特:「少天真了,克萊德。丹尼爾是何等身份?他的婚姻能和常人一樣嗎?」
  
「別吵了!」眼看兩人要吵起來,丹尼爾出聲喝止,「我不打算取消聯姻。」
此言一出,眾人俱驚。
「你說什麼?」克萊德愕然,「不取消了?為什麼?什麼讓你改變心意了?丹尼爾?」
赫密士:「莫非是見了女帝,發現她長得太漂亮,改變心意了?這樣也好!」
凱特:「無論是為了什麼改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趕快通知二世大人。約書亞,能召你的白鷲來嗎?」
「這消息既然是兩家早就訂下的協議,」一直在旁的約書亞終於開口了,「格蘭利威自會對外發布消息,昭告天下,不須靠我們自己發消息,不用白鷲。」
丹尼爾好奇,「約書亞的白鷲也來了?」
赫密士:「是啊,不知怎地,我們的飛鴿傳書發不出去,不知道是有人刻意阻攔還是信鴿遇上北境的猛禽,之前傳給二世大人的消息他好像都沒收到,至今音訊全無,約書亞才差他的白鷲去傳遞消息,他的白鷲經特殊訓練,具戰鬥能力,且較信鴿強壯。」
丹尼爾心想:信鴿不是被娜歐蜜射殺就是被她的雪鴞攻擊‧‧‧就是將我囚禁的那幾天,為了防止消息傳至布魯家‧‧‧不知道白鷲有沒有遭遇攻擊,畢竟娜歐蜜的雪鴞很兇猛‧‧‧不過我都不知道約書亞有特別訓練白鷲,還以為他只是養著好玩‧‧‧
凱特:「既然聯姻已談成,婚期應是訂在懺悔日結束,到那時候,二世大人也差不多來了。」
約書亞忽問:「你身上持有聖泉的鑰匙?丹尼爾?」
丹尼爾一愣,「你怎麼知道?」
約書亞:「那就是有了。那東西很多人要,你放在身上不安全,先交給我。」
丹尼爾:「不用了‧‧‧」他深知將鑰匙交給約書亞就等於是交給愛德華‧二世。
約書亞:「你的身份尊貴,不能以身犯險,將這種東西帶在身上就是以身犯險。」
克萊德:「要取得聖泉的鑰匙多麼難能可貴?必須得破解卡瑪女巫的詛咒。誰得到就是誰的,既然是丹尼爾得到的,就讓他拿著吧!」
凱特斥:「你沒聽見約書亞說這東西會讓丹尼爾身處險境嗎?他不會武,萬一發生什麼事你能負責嗎?你別老是跟我們作對行不行?克萊德?」對丹尼爾溫聲:「丹尼爾,約書亞這麼說也是為你好,外面有許多人為了這東西盯上你,像是‧‧‧」
「加百列?」丹尼爾忽說。
凱特:「對,像是卡瑪女巫的加百列,我們遇上他了,他也為了找你出現在這裡‧‧‧你遇見他了?」
赫密士提醒:「他就在妳身後,凱特。」
凱特轉身,只見加百列正從窗戶躍進來。
丹尼爾上前問:「找到席妮了嗎?」
加百列:「沒有。洛基直接去找女帝要人比較快。」

沒找到席妮,丹尼爾顯得有些失落。

加百列:「我是來跟你拿鑰匙的,等洛基救出席妮,我們馬上就會離開這裡。你要和我們一起走嗎?還是要與你的家臣待在一起?」

凱特:「等等!你憑什麼拿走丹尼爾的鑰匙?誰得到就是誰的,既是丹尼爾得到,就是他的。」

加百列:「可是我剛才明明聽見妳要丹尼爾將鑰匙交出來啊?況且你們先前曾說,會讓丹尼爾將鑰匙交出來,要我們別再與他有交集。沒多久前的話,不會就不算數了吧?」

凱特:「我是他的家臣,是擔心他的安危,才要他將鑰匙給我。況且,現在情況不同了,約書亞的白鷲上回帶來二世大人的消息,二世大人要我們守住丹尼爾的鑰匙。」

白鷲很快就帶回愛德華‧二世的消息,看來他正在來北境的路上。

加百列:「布魯要鑰匙?我們盟軍裡就有布魯的人,你們不用擔心分不到聖泉。若妳是擔心聖泉鑰匙會替丹尼爾招來危險,那就更應該交給我,我不怕危險。東西給我吧!丹尼爾。」

丹尼爾心想:與其讓二世伯父拿去,還不如交給加百列‧‧‧

丹尼爾將鑰匙交給加百列。

加百列:「接下來呢?你還沒回答我,你要跟我們走,還是和你的家臣待在一起?」

丹尼爾:「我和我的家臣們在一起就好了。」畢竟還要處理兩家聯姻的事,不能這樣說走就走‧‧‧

加百列:「你不會是想留在這裡和女帝結婚?如果是為了席妮的話‧‧‧」
「不為了誰,」丹尼爾打斷,「這場聯姻攸關兩家的事,我這麼做全是為了布魯家。」
「這種家族利益鬥爭的事我不了解,」加百列頗不在意的說:「不過,既然你已做好決定,我尊重。先走了,後會有期。」說完躍出窗外。
丹尼爾愣愣的盯著窗外。
克萊德:「怎麼回事?丹尼爾?本來不是不想結婚嗎?怎麼忽然改變主意了?剛才加百列說的是什麼意思?你改變主意和席妮有關?」
赫密士低聲問約書亞:「他們口中的席妮是誰?總覺得好像有聽過?你記得嗎?」
約書亞:「我們在教堂碰上的海盜少女。」
約書亞這麼一說,赫密士頓時想起,「原來是她啊!‧‧‧所以,丹尼爾本來拒絕聯姻是因為她?不會吧‧‧‧他結婚的對象連民女都不行,何況是盜賊‧‧‧」不過,這倒有點像不按常規的丹尼爾會做的事‧‧‧「先不管這個,丹尼爾的鑰匙就這麼讓別人拿走?既是他的,就是布魯家的,強納森大人不是正在找聖泉?二世大人要我們將鑰匙留下,想必是要交給強納森大人,這麼讓人拿走,真不像你,約書亞‧‧‧」
約書亞:「嗯,所以現在去討回來了。」
赫密士一愣,「什麼?」
「凱特?」丹尼爾對著窗外驚叫,「她什麼時候跑去那裡了?還和加百列戰在一起?」回頭望向約書亞與赫密士。
約書亞:「看來,她是打算討回屬於布魯家的東西。」說完奪門而出。
當丹尼爾將聖泉的鑰匙交給加百列,凱特心有不滿:誰得到就是誰的,既是丹尼爾得到,那便是我布魯家的東西,豈能這麼輕易讓給卡瑪女巫的學徒?
那時凱特就已悄聲從眾人身後離開房間,打算至窗外埋伏加百列。這一切約書亞都看在眼裡,他知道凱特在想什麼,也不攔阻。
加百列躍出窗外,忽然一劍迎面刺來,他往旁一閃,落在一旁屋頂上。
加百列:「克萊德的姐姐?」
凱特:「凱特‧巴羅,布魯家的家臣。我來討回屬於我布魯家的東西。」
加百列:「妳是指剛才丹尼爾交給我,聖泉的鑰匙?」
凱特:「沒錯。誰得到就屬於誰的,既是丹尼爾得到,就是布魯家的東西,你無權拿走。」
加百列:「哈!妳還知道誰得到就屬於誰的?既是丹尼爾得到,就是丹尼爾的,不屬於布魯家,屬於丹尼爾。既是他的東西,他要給誰是他的自由。他既已給我,那就是我的東西,誰得到就屬於誰的‧‧‧」不等加百列說完,凱特又是一劍刺去,凱特劍術高明,招式凌厲,盡往加百列要害攻去,招招要置他於死地;加百列則是念著與凱特無冤無仇,又看在她是克萊德的姐姐和丹尼爾的家臣上,處處手下留情。加百列的身手是卡瑪女巫親授,天下無敵,凱特本不是對手,但一個猛攻,一個容讓,一時之間,難分勝負,兩人就這麼在屋頂上打了起來。
正打著,卻忽然聽見群起狼嚎,好像整座狼據堡的狼都甦醒了,正互相以嚎叫呼應,狼嚎聲此起彼落。
「怎麼回事?」加百列瞥眼往城堡外看,就這麼一瞬,凱特見他分神,趁機舉劍往加百列咽喉急刺,加百列一驚,抬臂一擋,劍刺進左手手腕,頓時鮮血直流。
加百列往後一躍,拉開兩人距離。看手上傷,眼前人下手極重,是真的想置自己於死地。
加百列笑:「不就為了搶個東西,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何必這麼急著要我死?」
凱特:「戰場上心不在焉,只能怪你自己,怪不得別人,今天給你上一課,好好記住了!小伙子!」
加百列:「比起我倆的爭鬥,妳不覺得現在耳邊傳來的狼嚎更值得注意嗎?來這裡幾日,雖然見了不少狼,卻從未聽過這麼多狼群起嚎叫,事有蹊蹺,不得輕忽。我們身處異地,應該小心謹慎,不該這麼廝殺,當心一不注意,葬生於雪地或是狼口。」
凱特:「說的好像我們是同夥一樣‧‧‧你先將鑰匙給我,我就當你是同夥。」
加百列:「我幹嘛要跟你們當同夥?我的忠告聽不聽由妳,你們的死活也不關我的事。這鑰匙是丹尼爾親自給我的,且事關重大,我不會輕易交給別人。剛才我已手下留情,妳再來,就別怪我無情。」說完轉身往城堡外跑。
凱特正要跟著追上去,腳下一頓,盯著城堡外。
只見一大群狼正從雪地往狼據堡衝來,像支狼軍隊,而領軍的狼身上,正坐著一個人,那人面容銀白,一頭銀白色長髮,與身後銀白大地融為一體,但他一身黃金鎧甲與手上那黃金神槍,在雪地裡耀眼生輝,遠遠就能看到一條金光往城堡流瀉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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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3-13 22:2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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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要人

「一個人?萊納斯沒和妳一起?」羅汗正在彩繪教堂,見娜歐蜜騎著加魯,一個人悄無聲的出現。
娜歐蜜:「我派他去處理點事情。」瞥眼見到牆角作畫至一半的壁畫,「連這裡都畫‧‧‧請你來真是對了,一點都不馬虎。」
羅汗不答。
娜歐蜜:「我想先來和聖母懺悔,她在裡面吧?」
羅汗點頭。直到剛才聖母都在外面看他畫畫,他向來喜歡一個人安靜的作畫,但奇怪的是,聖母在一旁和自己說笑他也不覺得煩,彷彿她真的具有種讓人想和她傾訴的魔力。直到羅汗感應到有人正往教堂來,才將聖母送回聖殿。
娜歐蜜:「好極了,我進去坐會兒。要是萊納斯問起我,就說我在裡面。」騎著加魯往聖殿去。
「什麼人?」聖母問。
「娜歐蜜‧格蘭利威。」娜歐蜜從加魯身上下來,坐在軟墊上。
「這是妳的狼?」聖母驚,「好巨大‧‧‧」
「加魯是我的坐騎,」娜歐蜜替加魯順毛,「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如妳所見,牠也是我的雙腿。」
聖母:「我能摸摸牠嗎?」
娜歐蜜一愣,常人看見加魯龐大兇猛的模樣,躲都來不及了,眼前人居然還想要摸,且她不是常人,是聖母,之前的聖母都不曾要求親近加魯。
娜歐蜜:「聖母的話,豈能不從?」
見簾幕後的聖母正要起身,娜歐蜜忙說:「讓加魯過去就好了,不必驚動聖母。」對一旁的加魯叮囑:「你去給聖母看看,乖一點,不要嚇到她。」
加魯似聽得懂娜歐蜜的話,躍上階梯,緩緩走向簾幕後,只見簾幕上的影子,加魯走至聖母面前,乖乖坐下,讓聖母輕摸牠的頭。
聖母不禁讚道:「加魯真乖!」
娜歐蜜心想:加魯向來不親近人,就算是我的命令,只要那人不好,牠也絕不親近,會當場將對方咬碎撕爛。但牠願意親近聖母,看來這聖母真的充滿聖潔的力量‧‧‧
娜歐蜜:「聖母,您是最近才被找來,對於我們這裡的規矩可能不熟悉,我此刻前來是來向您懺悔的‧‧‧」
聖母:「這裡的規矩我都聽萊納斯說過了,不過,懺悔日不是還沒到嗎?女帝必須提早來嗎?」
娜歐蜜:「得率先懺悔,但不須提早前來。我這幾日心煩意亂,就想先來和聖母懺悔,獲得寬恕與心靈的平靜。」
「我沒有這麼了不起的力量,」聖母平和說:「但妳若需要找人說話,我願意洗耳恭聽。」
娜歐蜜只覺得這個聖母和以往的聖母大不相同,並不像以往的聖母慈愛端莊,卻別有一種善解人意的溫柔,彷彿將心事說給她聽,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娜歐蜜閉上雙眼,輕輕吐氣,才說:「聖母,我在這裡請求原諒。」
聖母:「妳為了何事請求原諒?」
這都是萊納斯教她的,萊納斯教聖母懺悔日的習俗,以及面對信徒,聖母該如何應答。
娜歐蜜:「我抓了兩個人,一男一女。」
聖母驚:「妳為什麼抓他們?他們犯了什麼錯嗎?」
娜歐蜜:「沒有。我要嫁給那男子,但那男子因為那女子,不願跟我結婚,所以我將她也抓了起來。」
聖母:「什麼意思?他不喜歡妳嗎?」
娜歐蜜:「不喜歡,這倒無所謂,反正我也不喜歡他,但我必須嫁給他。」
聖母聽的一頭霧水,「這是怎麼一回事?」
娜歐蜜嘆:「我做的這一切,全是為了我的國家。我身為一國之主,如今國家卻因為卡瑪女巫的詛咒民不聊生,國勢日漸衰微,我卻無力挽救‧‧‧我幼時曾有個預言,說只要我能嫁給加魯願意主動親近者,就能保住我的國家。加魯生性兇惡,從來不親近人,會親近聖母也是因為聖母具有聖靈的力量‧‧‧近日,有一個家族一直來騷擾我,表面上提議聯姻,但實際上是威脅我若不答應聯姻,就會大舉入侵我國,我國人口凋零的厲害,現在能依靠的只有嚴寒與狼群,兩者皆不能長久保住國家,要是他人真有心拿下我國,絕對辦得到,我國只不過是向來仗著邊疆才得以偏安,但這點終將因為卡瑪女巫的詛咒改變‧‧‧總之,我見了那來聯姻的王子,而加魯也主動親近那王子,我確信他就是預言之人,嫁給他,我能保住我的國家。但他不願意娶我,我問他為什麼,他不肯告訴我,我就將他抓起來,關在牢裡,」
聖母驚:「妳不僅將他抓起來,還關在牢裡?」
娜歐蜜:「就是想囚禁他幾天,看他會不會改變主意。但沒想到,這王子可不是一般的固執,他非但不改變心意,意志反而更加堅定‧‧‧」
聖母心想:這是當然的吧‧‧‧都還沒結婚就將人囚禁起來,婚後還得了?
娜歐蜜:「後來我終於知道他為什麼不肯和我結婚,他有喜歡的人。」
聖母:「就是妳抓的那個女子?」
娜歐蜜:「沒錯。雖然他一直宣稱拒絕聯姻與那女子無關,不過在我看來,他是因為要保護那女子才會這麼說,我便把她也抓起來,用她來要脅他和我結婚,看他還敢不敢拒絕。」
「天啊‧‧‧」聖母不敢置信,「那女子呢?妳沒傷害她吧?」
娜歐蜜:「我把她交給萊納斯,在那王子答應之前,她得活著。」
聖母聽了,不敢相信自己親耳所聞,心想:這人貴為一國統領,行事卻像流氓一樣,一不順她的意,就將人抓起來‧‧‧說起來,我也是被抓來當這什麼聖母‧‧‧好險那女子尚無性命之憂‧‧‧她行事狠戾,現在卻來我這裡懺悔,看來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我得好好勸她‧‧‧
聖母:「既然妳現在來這裡懺悔,就代表妳知道自己這麼做是錯的。要得到我的寬恕可以,妳得先將那兩人放了。」
娜歐蜜聽了,愕然:「什麼?」
聖母向來只是傾聽信徒的煩惱,說些鼓勵安慰之詞,原諒信徒的過錯,期許他們未來不要再犯,讓信徒們獲得心靈上的平靜。比起解決問題,聖母是讓信徒尋求安慰的出口,聖母不需給建議,只需要傾聽,她是作為信徒反省自己過失的見證。但眼前這聖母,竟然教自己怎麼做,且還提出交換條件,自己要想得到她的寬恕得照她說的去做。
聖母:「妳能潛心悔過很好,代表妳知道自己做錯了。妳犯的錯還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現在補救還來得及,快將那一男一女放了,好好的跟對方道歉。妳要祈求原諒寬恕的對象不是我,而是那兩人。」
娜歐蜜只覺得越聽越荒謬,「我知道我這麼做是錯的,但為了我的國家,我不可能永遠都做正確的事情。聖母要我將那兩人放了,那我的國家怎麼辦?」
聖母:「妳做的這一切全只是因為兒時的預言,不覺得欠周慮嗎?那只是預言,人會變,時代、環境也會變,難道妳要一輩子違反個人意願活在兒時預言下?依我之見,妳應該遵循自己的心,做出正確的決定。妳說妳不喜歡那王子吧?那妳就不應該嫁給他,婚姻最重要的就是兩情相悅,何況你們兩個人都不喜歡彼此?我已經能看見這婚姻最終在火中燒成灰燼的樣子了。妳知道這麼做是錯的,就該停止。我知道人不可能不犯錯,但當妳知道那是錯的那一刻起,就該停手了,就算做對的事情會替妳引來麻煩,妳也該坦然接受,因為那是正確的代價。我知道這很困難,但為了你們三人,在一切都來得及之前,趁早收手吧!娜歐蜜。」

娜歐蜜:「這樣我的國家該怎麼辦?那只是個兒時預言沒錯,但哪怕只有一點成真的可能性,我都會去做,我熱愛我的國家勝過世上一切。只要能守住我的國家,不管我是否能遵循自己的心而活,是否能做出正確的決定,這些都無所謂。」

聖母:「即便代價會牽連其他人?為了妳的願望,妳要犧牲那兩人?不只那兩人,妳不是也不喜歡那王子嗎?這麼做妳會把自己的幸福也賠上去。」

娜歐蜜:「犧牲我們三人卻能拯救我全國上下人口,值得了。」

聖母:「人的幸福不是利害得失這麼容易計算的,也不該是由妳來決定。我能體會妳為國的心情,但不能苟同妳的作法。妳是個愛國的君王,我相信妳有能力保住妳的國家,但如果妳得靠這種違背自己心志的方法才能守護,它或許早該滅亡‧‧‧」

娜歐蜜不悅,「妳說什麼?」

聖母溫聲說:「什麼能長存?生命?王朝?人類是如此渺小,想在有限的時間求永恆既徒然又費神。就算現在守住了,終有一天妳會死,北境也終有亡國之日,妳亟欲守護的終有滅亡之時,何不在妳有生之年,按照自己的心志,度過無悔人生?妳父母將國家傳給妳,是想將其作為幫助妳的基石,而不是絆住妳的絆腳石。犧牲自己換取國家,我相信這不是妳父母傳位給妳的初衷。」

娜歐蜜聽了,沉默不語。

一直趴在聖母腳邊的加魯忽然豎起耳朵,從聖母的身邊躍下,回到娜歐蜜身旁。

娜歐蜜見牠的神情,「有事情發生了?」手一撐地,躍上加魯的背。

娜歐蜜:「我得去外面瞧瞧,之後,再來請求聖母寬恕。」離開之前,回頭盯著簾幕,「妳比上一個聖母有更多自己的主張呢‧‧‧」說完騎著加魯離開。

***
「黃金勇者?」丹尼爾驚叫,只見迦爾騎在狼背上,率領一支狼軍隊進城。
這時丹尼爾與黎明騎士團、加百列、洛基、萊納斯都在場目睹這一幕。
赫密士驚:「這傢伙就是聞名天下的黃金勇者?怎麼?他還有馭狼的本事啊?」
丹尼爾狐疑:我沒聽迦爾或是李奧說過,難道黃金勇者連狼都能操控?
狼據堡裡的狼紛紛出來,對著即將進城的狼軍隊嚎叫,好像在列隊歡迎牠們歸來。一眨眼,迦爾與狼群已到城門。迦爾從狼身上躍下,身後的狼群仍是乖乖地待在他身後。
迦爾往城堡走,侍衛紛紛戒備,漢密爾頓擋在門前,喝問:「什麼人?」
迦爾:「王呢?叫那人出來。」
漢密爾頓見迦爾身型削瘦,在這冰天雪地裡穿的單薄,整個人看起來弱不禁風,雖然領著北境的狼出現很詭譎,但仍想修理這樣一個口氣囂張的瘦弱青年。
「什麼東西也敢在這裡撒野‧‧‧」漢密爾頓話還沒說完,舉劍往迦爾刺去,迦爾用黃金神槍輕輕一擊敲在漢密爾頓劍上,漢密爾頓只覺得虎口劇痛,劍差點脫手,被他強行握住,手臂忽覺一陣痠麻,使不上力。不禁暗暗心驚:他看起來這麼孱弱,竟有這麼大的力道?
其他侍衛見了皆大驚,對方竟然只靠一擊就阻止了勇猛的漢密爾頓進攻,忙呼喚一直靜靜待在迦爾身後的狼群,命令牠們攻擊迦爾,但狼群卻似聽不見侍衛的命令,仍舊一動也不動,趴在迦爾身後。
侍衛們不禁大驚:「造反啦!幫著外人!狼怎麼不聽指揮?」
只好喚城堡裡的狼群,城堡裡的狼群倒是聽話,侍衛們一聲吆喝,紛紛衝出城堡,撲向迦爾。這時,迦爾身後的狼群也上前護著迦爾,與城裡攻擊迦爾的狼互相咬殺起來,頓時血濺四方。
「快停下!」侍衛們驚呼:「誰叫你們自相殘殺了?幫著外人傷害同類?」
不管侍衛們怎麼吆喝,狼群仍不聽指揮護著迦爾。
迦爾:「要是不想看見你們的狼自相殘殺,就收回命令。還有,叫王出來,我要見王。」
「怎麼了?」萊納斯現身。
「大人,」漢密爾頓向萊納斯稟報,「這人一來就嚷著要見王,他不知道用了什麼妖術,讓狼不聽侍衛的命令,只聽他的話,正為了守護他與城裡的狼自相殘殺‧‧‧」

萊納斯眼神掃過四周的狼,忽然之間,本互相攻擊的狼瞬間停止動作,好像忽然從催眠中甦醒,漸漸認得眼前是同類。萊納斯一聲輕喚,所有狼歸巢似的走回城堡。
迦爾盯著萊納斯,「你是王?」
萊納斯:「不是。你找王有事?」
迦爾:「王將我的主人擄走,我是來要人的。」
萊納斯:「你的主人?你是誰?」
迦爾:「我是荷莉家的黃金勇者,迦爾。你不識得我,總識得我身上東西和這玩意兒吧?」說著將黃金神槍立在地上。
眾人聞言俱驚,都覺得在看見他身上的黃金鎧甲與他手上的黃金神槍那一刻,就該知道他是聞名天下的黃金勇者。只不過誰都沒想到,天下第一的黃金勇者竟是個看起來如此文弱的青年,隻身一人來到北境,還會施妖法操控北境的狼群。不過,相傳黃金勇者是中陸王李奧‧里昂家的人,但他怎麼會說他是荷莉家的黃金勇者?又說他的主人被女帝擄走?難道中陸王被女帝抓走了?
迦爾:「你們將我的主人還給我,我馬上離開。」
「黃金勇者?真是稀客,什麼事有勞你大駕光臨?」娜歐蜜騎著加魯出現,「你找王有事?說吧!我就是王。」
迦爾:「我的主人在你們手上,將她還給我,我就離開。」
娜歐蜜:「「她? 」我以為黃金勇者是在中陸王李奧‧里昂家,你的主人是誰?不是睡獅李奧?」
迦爾:「艾琳娜‧荷莉,妳敢說她不在這裡?」
娜歐蜜心想:艾琳娜‧荷莉?那是誰?
娜歐蜜:「我沒聽過這個名字,黃金勇者是不是搞錯了?」
迦爾:「就算不知道名字,樣子總知道吧?美麗的十八歲少女。」
娜歐蜜只覺得越聽越奇怪:他的主人是個美麗的十八歲少女?不是李奧‧里昂?他真的是天下第一的黃金勇者嗎?十八歲少女‧‧‧最近軍隊有在外擄人嗎?就算亂抓人又怎敢將腦筋動到黃金勇者身上?他說他來自荷莉家‧‧‧荷莉家‧‧‧沒聽過的家族‧‧‧
十八歲少女,席妮在娜歐蜜腦中閃過。
娜歐蜜心驚:難道黃金勇者的主人是她?那女孩是艾琳娜‧荷莉?不過她是海盜
‧‧‧海盜?記得黃金勇者曾幫助海盜一族擊退海妖,不過沒成功,海盜一族慘遭海妖滅族,就連濱海之王也跟著被牽連喪命。難道從那次之後,黃金勇者就跟著那個海盜?海盜一族姓荷莉?如果不是這樣,哪來這麼大有來頭的十八歲少女能擁有黃金勇者?
漢密爾頓聽了,不禁笑說:「美麗的十八歲少女?你不會是在說娜歐蜜大人吧?假借找人之由,趁機一親芳澤?不然天下第一的黃金勇者怎麼沒帶半個人便隻身前來?老實說,這艾琳娜‧荷莉也是你隨口編出來的名字吧?黃金勇者是這麼輕浮的傢伙嗎?」
「我沒有在開玩笑,」面對漢密爾頓的取笑,迦爾面不改色,「看是要你們自己將人交出來,還是要我將這城堡一磚一瓦拆毀,自己把人找出來。」拿起立在地上的黃金神槍,「我再說一次,我沒有在開玩笑。」
娜歐蜜:「無論你有沒有在開玩笑,為了什麼緣由蒞臨,現在都不是好時機。我國的懺悔日將至,我沒有時間,恕不奉陪,萊納斯,」
萊納斯明白娜歐蜜的意思,輕輕動了下手指,迦爾頓時不能動彈也發不出聲音。

娜歐蜜:「懺悔日將至,嚴禁殺生,黃金勇者遠道而來,帶他至地牢參觀吧!」
萊納斯:「是。」用法力將黃金神槍從迦爾的手上奪過來,將迦爾關進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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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3-14 15:1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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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賊與王

少了黃金神槍的迦爾面對牢籠,束手無措,坐在牢裡發愁。

「迦爾!」
迦爾抬頭,只見加百列與洛基站在牢籠外。
乍見兩人,迦爾詫異:「你們怎麼會在這裡?不是去找聖泉了嗎?」
加百列:「說來話長,我們就是為了聖泉才會來這裡。你恢復身形了?」怎麼破解的?那可是卡瑪女巫啊‧‧‧

迦爾只說了:「精靈的事。」

他這副不願多談的樣子與那時的崔斯坦一樣,加百列也不便再問,「我們是為了聖泉,你呢?你為什麼來這裡?剛才你和那女帝說,她將中陸王夫人抓走了是怎麼回事?她不是應該待在星落城嗎?」」

「就是因為她待在星落城才會被抓走,早知道就不該留她一個人‧‧‧」迦爾懊悔,「布魯家與格蘭利威家聯合攻下星落城那時將艾琳娜擄走了,我是來這裡要人的。既然你們在這裡,可曾見過艾琳娜?」
兩人搖頭,加百列:「我們在這裡待一陣子了,沒見到中陸王夫人。你說她被格蘭利威抓走,有什麼證據嗎?」總不可能是你親眼所見,要是在你面前,誰也別想動她一根汗毛‧‧‧.
迦爾:「我能讀取記憶,我回星落城遇上格蘭利威的人,他們雖然沒見過艾琳娜,但他們的狼可不一樣,我讀狼的記憶,就看見艾琳娜被格蘭利威軍隊帶走。」

迦爾與彼得離開北境後,彼得要前往奪冠會遺址與盟軍會合,迦爾則是心繫仍待在星落城的艾琳娜,二話不說趕回星落城,誰知道回來了人卻不見了。當時布魯與格蘭利威的聯軍正從星落城撤出,迦爾抓住不少士兵問艾琳娜的下落都沒人知道,瞥見四下走動的狼群,想著或許牠們曾見過艾琳娜,便讀取狼的記憶,竟然真的從狼的記憶中看見艾琳娜被押上格蘭利威的馬車,這才又馬不停蹄趕往北境。
「你能讀取記憶?」加百列驚:「還是狼的記憶?這和你能率領狼有關嗎?你剛才是領著狼軍隊出現的吧?」
迦爾:「北境的人打不過我,就放狼咬我,我改變狼群的記憶,讓牠們誤以為我是牠們的主人,牠們非但不會攻擊我,還會聽我的話,我要牠們帶我找來這裡。」
加百列:「想不到黃金勇者除了天下第一的槍法,還擁有操控他人記憶的能力。」我當時用海洋之眼讓看守地牢的狼誤以為我是牠們的主人,和黃金勇者操控記憶這點還真像‧‧‧

迦爾:「布魯家與格蘭利威家聯合攻下星落城並抓走艾琳娜,或許是想利用艾琳娜向李奧要脅‧‧‧格蘭利威自是不用說,他們抓艾琳娜我不會放過,布魯家不僅背叛又偷襲,我也絕不輕饒!」

他說得憤怒,此時沒了黃金神槍,但黃金鎧甲在黑暗中仍舊閃耀,迦爾像隻被關在牢籠裡張牙舞爪的小獅子。

加百列與洛基對於家族鬥爭的事既不懂也不理,對於布魯家背叛盟軍又偷襲星落城沒什麼反應。加百列只當交易破滅是常有的事,畢竟當事人可能不守信約;洛基則是覺得陸地上的人居心叵測,不能輕易相信。
加百列:「說到布魯家,他們剛才人到了。我不是說丹尼爾‧布魯,而是他的伯父來了,女帝與萊納斯現在和他們在一起,我們才能不引人注目來這裡。」
「布魯來了?!」迦爾緊抓牢籠鐵杆,「不知道他們打算商討什麼詭計,艾琳娜會不會有危險‧‧‧你們能替我去將艾琳娜找出來嗎?她一定就在這座城堡裡!不然,能把我弄出來嗎?鑰匙應該在剛才那巫師身上!」
洛基將鐵杆撐開,「要出去不用鑰匙。」
迦爾見洛基徒手就將牢籠鐵桿撐開,不禁大驚,「我本以為若不靠鑰匙,這鐵桿只能靠黃金神槍削斷,苦於槍被那巫師奪走‧‧‧沒想到,你卻能徒手撐開?你的拳頭到底是什麼做的?」
洛基覺得現在不是解釋這個的好時機,這也不是解釋得清楚的,只說了:「你快去救人吧。」
「謝了!洛基、加百列。」迦爾急著從牢籠裡出去。
加百列見迦爾這麼著急,完全不像他平常清冷的模樣,果然一涉及艾琳娜他就會這樣,忙叮囑:「你沒有武器,對方又是巫師,凡事小心點。」
「我知道。但要是他們敢動艾琳娜一根汗毛,」迦爾咬牙,「管他是布魯還是巫師,我都不會輕饒!」
加百列:「你先不用著急,依我之見,布魯或許不是為了中陸王夫人來此‧‧‧布魯與格蘭利威兩家正要聯姻,應是為了這一事,才相聚於此。」
迦爾一愣,「什麼?聯姻?」
加百列:「簡言之,他們現在的目標或許不是中陸王。且我們在這裡的幾天,他們關注的事無非是聯姻與懺悔日,並未聽見任何有關要脅中陸王的風聲。艾琳娜是中陸王的夫人,光憑這一點沒人敢隨便動她,就算她真的被抓來這裡,現在暫時是安全的‧‧‧」話還沒說完,洛基頸上的項鍊忽然發光,洛基見了,大吃一驚,一拳擊向牆壁,開始一面接著一面拆牆。
加百列:「比起艾琳娜,這個更需要擔心‧‧‧洛基,你剛才為什麼說要回地牢?」
「布魯家的人來了,」洛基手上動作不停,「女帝與巫師都去見他們,沒時間見我,要是我強行過去,會被那巫師抓住,他的魔咒或許不會像這牢籠好對付‧‧‧我剛才聽見黃金勇者說:「還是要我將這城堡一磚一瓦拆毀,自己把人找出來。」當時我就在想,我要來將地牢的牆都拆毀。畢竟那巫師說過,席妮確實在這裡,我的項鍊也是這麼感應的。」洛基一面說一面拆人家地牢。
迦爾:「這是怎麼回事?加百列?」

加百列:「席妮被格蘭利威家抓住了,據說人就在這地牢裡,我們現在要將她找出來。」察看被洛基擊碎的牆壁,「你這樣將牆打碎,萬一席妮真的在裡面反而被你傷到怎麼辦?」
「我只用一點力道,」洛基邊說邊擊牆,「將牆挖開,不會傷到她。」
迦爾心想:席妮是誰?啊!是那紅髮海盜!能讓這海盜這麼拚命的也只有她了!
迦爾問加百列:「她也被格蘭利威抓住?這格蘭利威怎麼到處亂抓人?為什麼抓她?」
加百列:「不知道,只知道涉及布魯家的事‧‧‧」
「他的項鍊剛才為什麼突然發光?」迦爾見洛基神色緊張,「他見了為什麼這麼緊張?」
加百列:「那項鍊據說能感應對方的位置,且只要一方生命有危險,項鍊就會發光。洛基的項鍊剛才發光,代表席妮生命有危險,叫他怎麼不緊張?」
迦爾聽了,也跟著察看被洛基擊碎的牆壁。
加百列:「你不是急著找你的主人嗎?」
迦爾:「若真如你所說,艾琳娜暫時是安全的,那麼現在比起艾琳娜,這裡更需要擔心,且攸關生命安危‧‧‧再說,也是你們將我從牢籠裡救出來的‧‧‧」
洛基將牆壁拆毀,加百列與迦爾察看,試圖找尋牆壁間有無密室空間。
迦爾盯著滿地碎石瓦礫,心想:只因為我說了「還是要我將這城堡一磚一瓦拆毀,自己把人找出來。」這話,他竟然就這麼做了‧‧‧

看著塵土飛揚中,洛基高大的身影,只覺得他直率的像個孩子。
迦爾盯著地上,忽然發現,牆壁的石塊落在土地上,土地都會承重微陷下去,卻有一塊地,石塊落在上面,那地卻不顯塌陷,平整完好,好像那塊地比一旁的土地還要厚實豐滿。
迦爾微感奇怪,蹲下身摸那塊土地,再摸旁邊的土地,觸手果然較其他塊地扎實飽滿,這塊土地沒有參雜碎石,沙土也較細,比起地牢裡其他塊地,算是較純淨無雜質的一塊。
迦爾將洛基與加百列喚來,「這塊地很可疑,說不定底下藏有機關‧‧‧」
三人動手挖開這塊土地,加百列的手被土裡的東西扎了一下,頓時將手收回,指尖流出鮮血,「荊棘?長在這底下?」挖開地下,裡面埋著荊棘叢,荊棘裡夾著一朵玫瑰花。
洛基一見那玫瑰花,瞪大雙眼,更發奮往底下挖,地底下埋著滿滿的荊棘叢,將他的雙手扎的都是血,他卻絲毫未覺,手上動作一刻不停,忽然之間,卻像中了致命一擊,一動也不動定在原地。
加百列順著洛基的目光望去,不禁失聲:「席妮?!」
席妮深埋荊棘叢裡,雙眼緊閉,被荊棘扎的渾身是血,玫瑰花瓣散落一身,她的項鍊在荊棘叢中發著微微綠光。

洛基將纏繞在席妮身上的荊棘扯斷,加百列也拔出刀在旁幫著披荊斬棘。一番工夫,終於將深埋地底荊棘叢的席妮拉出來。
洛基將席妮攬在懷中治傷。
「她被埋在地底多久了?」迦爾不敢置信,「這樣埋,竟然還有命?」
「這是萊納斯搞的鬼,」加百列檢視荊棘,「他用法力將席妮埋在這裡,一時雖死不了,卻會逐漸腐蝕她的生命力,洛基的項鍊才會發光。這塊地的土、底下的荊棘上都有他的法力。」
迦爾一凜:果然不能惹到巫師,他們無聲無息置人類於死的方法太多‧‧‧
「洛基?」席妮漸漸甦醒。
洛基見席妮醒了,鬆了一口氣,「身體覺得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席妮搖頭,「沒有‧‧‧」緩緩坐起身,「總覺得‧‧‧睡了好長一覺‧‧‧」瞥眼見到迦爾,驚:「黃金勇者?你怎麼也在這裡?你恢復原狀了?」
加百列:「當然是為了找妳才在這裡,妳搞這一齣失蹤,嚇壞洛基了。」
洛基緊抱席妮,半晌說不出話來。
席妮輕拍他的背,「放心,我沒事。」見洛基神色疲倦,不禁一愣,畢竟洛基從來不會累,「怎麼看起來這麼累?這幾天沒睡好?」

洛基在她耳邊低語:「妳不在我懷裡,睡不著。」
迦爾:「為什麼妳會被埋在這地底下?妳做了什麼?除了妳之外,還有別人被埋在其他地方嗎?」
「放心,」加百列拍了拍迦爾臂膀,「他們不敢這麼對中陸王夫人,要是他們打算以她來向中陸王要脅,絕對不敢動她一根汗毛,相反的,會擔心她適應不了這冰天雪地,而將她好好供著。」

迦爾聽了,心下稍寬。
席妮回想,「我記得當時和洛基、加百列沿著地上布魯家的現形粉至地牢找丹尼爾,那時,丹尼爾昏倒在牢裡‧‧‧他人呢?救出來了嗎?」
洛基點頭,「他現在和他的家臣在一起,他伯父也來了。」
席妮:「他伯父?我記得他伯父不是與他叔叔強納森‧布魯一樣,都要殺他嗎?」
加百列:「現在情況不同了,他伯父似乎是為了兩家聯姻才來,既然丹尼爾要聯姻,他伯父就更不可能殺他了。奇怪的是,萊納斯卻說妳是影響聯姻的關鍵人物,他是因為這樣,才將妳抓走,丹尼爾也說妳是因為他才會被抓走,兩方說法一致。他們到底為什麼要抓妳?這段期間妳一直被埋在地底下嗎? 」
席妮仔細回想當時與洛基和加百列分開的那一天:

當時洛基正在治癒倒在地上的丹尼爾,加百列與席妮在一旁屏氣凝神地盯著丹尼爾。忽然之間,卻從地上冒出荊棘將席妮捲入地底,她動彈不得,也發不出聲,就這樣一瞬間無聲無息從眾人背後消失。

沉入地底下,她從地面落至另一個空間,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對面坐著一個人,一旁火光映照下,對方是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孩,席妮這時並不知道,這人便是北境女帝娜歐蜜‧格蘭利威。
「妳是海盜?」娜歐蜜問。
席妮只覺得全身動彈不得,身體像被縛在椅子上,強作鎮定,「是又怎樣?」
娜歐蜜:「海盜一族不是早就被卡瑪女巫的海妖滅族了嗎?怎麼?還有倖存者?」
席妮:「倖存者正坐在妳眼前。怎麼?讓妳失望了?妳是奉卡瑪女巫之命追殺倖存下來的海盜?」
「哪可能?」娜歐蜜失笑,「我自己都恨卡瑪女巫的詛咒,怎可能聽命於她?還有其他海盜遺族嗎?」

「不幸的,」席妮雙手一攤,「如妳所見。」
娜歐蜜心想:丹尼爾‧布魯喜歡海盜,那人若不是死了,就是這女孩。但要是他喜歡的人死了,又何必拒絕聯姻?看來他喜歡的人果然是她‧‧‧

「怎會不幸?」娜歐蜜冷笑,「這對我來說,可是天大的好消息,畢竟,我母親生前最恨海盜。」

席妮:「妳母親?」

娜歐蜜:「上一任狼王。」

席妮對上一任狼王沒印象,老實說,她對歷代狼王都沒印象,畢竟海盜一族鮮少登陸,她是初次來北境。

席妮:「海盜一族和北境素無交集。」

娜歐蜜:「妳說的對,畢竟海蟑螂又怎啃得動北境凍土?但我母親對海盜的痛恨卻是千真萬確。我猜不透這恨意從何而來,畢竟,賊與王,道不同,又怎能相交?她這濃厚的恨意又是從何說起?」

席妮:「所以妳抓我來,是要確保天下的海盜都死光了,了卻妳母親心願?」

娜歐蜜:「能這樣最好,一舉兩得。但我有另一個問題要問妳,海盜一族與布魯有什麼關係?」

「布魯?」席妮一愣,「海盜一族向來與布魯沒有牽扯,哪有什麼關係?」
娜歐蜜:「妳與丹尼爾‧布魯是什麼關係?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席妮:「朋友,在一座島上偶然認識的。」
娜歐蜜:「什麼島?」
「納潘尼島。」席妮失了耐性,「我一定要這樣對妳有問必答嗎?妳當作在審問犯人?」忽覺脖子一緊,有隻手從身後掐著自己的後頸,在自己耳邊說:「女帝問什麼,妳答什麼。」那人力道甚大,席妮覺得自己的脖子快被他捏斷了。
「萊納斯。」娜歐蜜出言阻止。
萊納斯隨即鬆手。
娜歐蜜:「審問犯人?哪有這麼溫和的審問?我就跟妳聊幾句,妳好好回答便不會痛苦。」
席妮心想:原來萊納斯在我身後‧‧‧他是巫師,剛才手勁大些,我脖子就斷了‧‧‧將我無聲無息帶來這裡,加上我現在不能動彈,一切都是他的法術‧‧‧對手是巫師,掙扎有什麼用?
娜歐蜜:「妳一個賊和王子是朋友?妳接近丹尼爾,目的是什麼?妳要布魯家的錢?」
「錢?」席妮冷笑,「我父親紅髮艾德航遍世界,留下多少金銀財寶,我會看上布魯那一點財富?」
娜歐蜜:「不為財富,那為了什麼,讓賊與王走在一起?」
席妮:「目的一致,道路相同,自然會遇上。」
「妳這話更有趣了!」娜歐蜜冷笑,「賊與王會有什麼一致的目的?相同的道路?妳是指黃泉路嗎?畢竟人皆會死。」
席妮:「妳到底想問什麼?布魯?我記得格蘭利威不是要與布魯聯姻嗎?妳是格蘭利威家的?」靈機一動,「萊納斯剛才叫妳女帝,莫非就是妳要與丹尼爾結婚?」
娜歐蜜:「正是。」

席妮心下狐疑:他們兩家聯姻,擔心布魯家與海盜一族有牽扯,才會將我抓來這裡問東問西?畢竟她說她母親恨極海盜‧‧‧她要嫁給丹尼爾,擔心我接近丹尼爾會對他不利?

席妮:「妳抓我來是為了丹尼爾‧布魯?妳擔心布魯家私下與海盜勾結,又怕我接近丹尼爾會傷害他?妳大可以放心,海盜一族如我先前所言,只剩我了,怎麼看都不會構成威脅。布魯家從以前到現在,都與海盜一族沒關係,而我與丹尼爾只是朋友,走在一起全為了聖泉,放心,我對他沒有不良企圖,更不會傷害他,妳不用擔心。」

娜歐蜜暗笑:我將妳抓來,妳非但不害怕,反而安慰我‧‧‧看來這海盜真是心思單純‧‧‧

席妮仍說個不停:「妳口口聲聲稱我是賊,妳雖貴為王,行徑和賊有什麼兩樣? 我是海盜,是賊沒錯,但我向來只搶財、找寶藏,可從未擄人。妳今日非但擄人,還擄錯對象了─要怎麼賠償我?我雖是海盜,但我是海上霸主,海上沒有我的對手,我能在海上稱王,而妳呢?妳雖是北境女帝,但據說北境已快不行了吧?妳不會是因為這樣,才要和布魯聯姻?妳要靠婚姻拯救妳的國家?這和騙子有什麼兩樣?妳一會兒騙婚,一會兒擄人,沒少幹偷拐搶騙的事啊?敢問女帝,」傾身向前,「妳我之間,到底誰是賊?誰是王?」
娜歐蜜:「我可沒抓錯人,海盜。我會將妳抓來這裡,是因為妳阻礙了布魯家與格蘭利威家聯姻。」
席妮一呆,「你們兩家聯姻關我什麼事?為什麼說我阻礙了聯姻?」
娜歐蜜不答,繼續說:「既然妳阻礙了聯姻,我只好將妳剷除。這麼做是為了保護我的家族,更甚者,我必須保護我整個國家,整個北境,為此,這場聯姻是必要的,我會不惜將一切阻礙剷除,這阻礙,包含妳,海盜。該說發現妳的時機是好還是壞呢?好在能在聯姻前發現妳,將妳除掉;壞在懺悔日將至,嚴禁殺生,不然我現在就能將妳除掉,一絕後患,萊納斯,」
萊納斯:「妳想怎麼處置?」
娜歐蜜:「隨便,既然還不能殺,就交給你處理‧‧‧」盯著席妮,心想:真像朵玫瑰花,丹尼爾‧布魯喜歡這樣的?
心念一動,娜歐蜜對萊納斯說:「不然把她和玫瑰種在一起吧?讓她和她的同類在一起‧‧‧」
萊納斯變出一口井,手一揮,席妮落入井裡,忽然一聲慘叫,原來井裡不斷湧出荊棘,荊棘上的刺像千萬根針直往席妮身上扎,她被刺得渾身是血,萊納斯讓她血滴之處都長出血紅色的玫瑰。
「將她藏起來,待懺悔日過,再取她性命,」娜歐蜜在席妮不間斷的慘叫聲中冷笑:「他喜歡玫瑰,我就給他玫瑰。血玫瑰不也一樣?都是紅色的。」

於是萊納斯用魔咒讓荊棘包著席妮,埋在地牢的土裡。萊納斯算準時間,她的生命會一點一滴被荊棘腐蝕,與懺悔日同時結束。洛基的項鍊會發光,也是因為感應到席妮的生命力正在逐漸消逝。

席妮:「那女帝硬說我阻礙了兩家聯姻,要殺我,但正巧碰上了懺悔日,不能殺生,我才暫且保住了性命。」
洛基聽了,全身早已被冷汗浸濕,只覺得要是一直找不到席妮,她就會這樣無聲無息的死於地底。想到這裡,只覺得萬分恐懼,抱著她的手又緊了些。
席妮:「很莫名其妙吧?他們兩家聯姻關海盜一族什麼事?為什麼要抓我? 」
「萊納斯說妳是這場聯姻的關鍵人物,丹尼爾是因為妳才不願意聯姻的‧‧‧」洛基回想,「知道我和妳是一對時,他只笑著說有意思。但丹尼爾說他本來就是為了取消聯姻才來的,這場婚姻是他伯父擅自決定的。」
席妮:「‧‧‧這麼說起來,聯姻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那女帝還要將我殺了!要不是她身旁有那巫師撐腰,真想去教訓她一頓!」
加百列:「妳才剛撿回一條命,別再往險坑裡跳了。對象是巫師,不用想著報仇了。」
「我知道!」席妮不滿,「就是這樣才叫人生氣!」
洛基見她氣鼓鼓的臉脹的像顆紅蘋果,輕摸她的頭,心中對她愛極,只要她毫髮無傷,那就萬事俱足了,他們抓她或許是因為海盜一族與北境的前塵舊怨,總歸是上一代的事了,而對象是巫師更不用想著報仇,只想帶著她遠離這一切,這詭異的冰雪之國。
加百列:「別忘了我們為何而來,丹尼爾已將鑰匙交給我,席妮也找到了,我們快離開這裡吧!」
迦爾:「我要留下來找艾琳娜,我們就此別過。」說完逕自離開。


本文最後由 椅子 於 2022-4-18 14:4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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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3-19 18:3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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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繼承信物

「怎麼樣?這幾天在女帝這裡玩得如何?」二世笑咪咪的問丹尼爾。
丹尼爾不答,啜一口茶,心想:我差點被她玩死‧‧‧
愛德華‧二世、丹尼爾、娜歐蜜三人正一起用晚餐。
「看樣子不錯,」二世看向娜歐蜜,「女帝呢?滿意我們布魯家小王子嗎?」
娜歐蜜:「無可挑剔。」還有人比他更好操控嗎?
二世聽了很滿意,「那麼,我能假設,聯姻還有效吧?」
娜歐蜜:「當然,一切如期舉行,婚禮會在懺悔日結束後三日舉行。」
二世點頭,「越快越好。我還得通知他叔叔來參加婚禮。星落城日前已拿下,按照先前所說,城內利益一切均分,但之後既然都是一家人,也不用劃分的這麼清楚,妳說是吧?星落城交由地理位置較方便的布魯家統治,格蘭利威家不用再勞師動眾至星落城駐兵。」
娜歐蜜心想:說什麼勞師動眾,當初需要藉助格蘭利威名聲攻城時怎麼不這麼說?現在城已拿下,才來說這種好聽話,根本是想獨佔星落城,利益分配顯然也是布魯家佔上風‧‧‧無所謂,只要他們能退出北境,不再踏上我國一步,要什麼都行‧‧‧
娜歐蜜看一眼丹尼爾,心想:這小王子就是被南方推往北境的人質,作為南方不進犯北境的保證。無論布魯神兵團是否真的存在,愛德華‧二世‧布魯掌控南方聯盟卻是千真萬確,我記得那些人全是愛德華王的戰友與昔日舊部,只要北境有一個布魯,他們多少得念著舊情,不會輕易出兵。

娜歐蜜此時看丹尼爾,只覺得他全身發著金光,他是北境的保命符,北境的聖父。
想到此,娜歐蜜更確信丹尼爾是能替自己保住國家的預言之人。
「一切聽從二世大人安排。」娜歐蜜讓下人收拾餐盤,「但希望二世大人能遵守先前所說,聯姻後布魯家與格蘭利威家便是一家人,北境將由我與布魯家的王位繼承人丹尼爾‧布魯繼續統治。若非特殊情況,布魯與其他南方各家不得介入。」
二世:「當然,相信我,沒事誰也不想來這冰天雪地,這裡將交由我的姪子丹尼爾與女帝繼續統治。北境天寒地凍,還是交給你們年輕人去管吧!」看向丹尼爾,「怎麼樣?在北境的這幾天,適應這裡的氣候了嗎?」
丹尼爾悶聲:「沒有。」怎麼可能適應的了‧‧‧
「沒關係,來日方長,年輕人就該多磨練。」二世收回盯著丹尼爾的目光,拿起茶杯,「女帝,丹尼爾從小生長在南方,又嬌生慣養,是個不折不扣的小王子,忽然來到這天候惡劣的環境,適應不良,還望妳多多照看他。」
娜歐蜜:「沒問題。」忽然想起一事,「說到天候惡劣,二世大人的黎明騎士團是否具備什麼特殊能力?」
二世喝著茶,眼神示意娜歐蜜繼續說。
「黎明騎士團當時帶著丹尼爾初次踏上北境,不巧遇上氣候異常,」娜歐蜜拭手,「暴風雪將丹尼爾與黎明騎士團拆散,丹尼爾與我在雪地裡相遇,我們倆也差點命喪暴風雪。要不是我的狼在雪地裡找到我們,現在便沒辦法坐在這裡與二世大人共進晚餐。」放下手裡的帕子,「但奇怪的是,黎明騎士團初次來這裡,既沒狼群,又是南方人,單憑一己之力從雪難中逃脫就很困難,更別說還能在雪地裡辨別方向,找到回狼據堡的路。除此之外,」娜歐蜜回想,「他們的模樣完全不像剛從雪地裡歸來,我是北方人,我很清楚從雪地裡歸來的樣子。身上既沒凍傷又沒積雪,難道黎明騎士團具有什麼特殊能力?二世大人?」
二世聽了也覺得奇怪,表面上卻裝作若無其事,「我們黎明騎士團聲名遠播,即使是遠在北國的女帝也有所耳聞。他們是當今最厲害的騎士,身懷絕技也是理所當然,女帝不必過驚。」
二世雖然搞不清楚怎麼一回事,卻故意虛張聲勢,好讓娜歐蜜覺得黎明騎士團有多了不起。但娜歐蜜有萊納斯這巫師隨侍左右,什麼驚奇的事沒見過?聽了二世的話也不以為意,只不過有些訝異, 心想:黎明騎士團真的身具特殊能力?或許是因為這樣,他們才能被譽為當今最強的騎士。
「女帝既然見過黎明騎士團,」二世放下茶杯,「應該知道裡面有一名成員為女性吧?」
娜歐蜜:「我知道,怎麼?」
「人人皆知唯有在北境女性才能被冊封為騎士,」二世拭手,「因此我這部下畢生的心願便是踏上貴地被冊封為騎士。她的能力不在團裡其他兄弟之下,會是個名副其實的好騎士,要是生在北境,現在早已成為騎士了。」
娜歐蜜憶起丹尼爾曾跟自己說過,他有兩個家臣的願望便是來北境被冊封為騎士,「我知道,我曾聽丹尼爾提過。」
二世點頭,「路途遙遠,機會難得,這次我想讓我那部下就在北境冊封為騎士。我希望能由女帝來替她冊封。」在北境由女帝親自冊封是多麼威風的事,也能藉機向外證實,布魯家與格蘭利威家已結盟。
娜歐蜜:「這有什麼問題,以後都是一家人了。不過,」看向丹尼爾,「我記得當時丹尼爾說的是兩位家臣?」
二世:「一個是黎明騎士團裡的凱特‧巴羅,妳見過的,另一個便是丹尼爾的近衛邦妮‧派克。派克這次沒來,她去替我辦些事。就請女帝先替凱特冊封,派克的事,之後再談。」
娜歐蜜:「我知道了。」瞄一眼丹尼爾,只見他從頭到尾都悶悶不樂,埋頭吃飯。
娜歐蜜心想:之前提起家臣的夢想明明那麼興奮,現在怎麼是這副模樣?難道是因為這次他的家臣沒能跟來冊封?哼,你與我結婚後,我隨時能替你的家臣冊封,你有什麼好煩惱的?女帝親自冊封可不是天天都有的事,別苦著臉啊,傻小子!
二世與娜歐蜜又聊了一些兩家現在的情勢後,就結束了晚餐。
***
二世送丹尼爾回房,離開前丹尼爾將他叫住。
丹尼爾:「你本同意我取消婚約我才來北境的,為什麼又要我在晚餐時一言不發?我真的要和她聯姻?」
「丹尼爾啊,丹尼爾,」二世笑:「我要你在晚餐時一言不發是為什麼?就是為了讓你仔細聽啊!你剛沒聽見,這場聯姻會為我們布魯家帶來多大的利益嗎?就連星落城也歸我們所有。即使這樣,你也不同意聯姻? 你不知道積了什麼德讓女帝看上眼就該謝天謝地,現在反而想要拒絕聯姻?噢!我的小王子,你真的被寵壞了!你一事無成,不能為你的家族帶來什麼,但光靠你的婚姻,卻能為你的家族帶來你一輩子也無法為家族帶來的。除了婚姻,你實在無法對你的家族做出貢獻,就連這點微小的慷慨,你也不願意為你的家族割捨嗎?」二世按著丹尼爾的肩頭,直視他,用不容拒絕的口氣說:「聽好了,丹尼爾,我們需要這場聯姻,我要你娶她。」

這不是請求,而是命令。
「母親呢?」丹尼爾嘆:「你剛才說強納森叔叔會來參加婚禮,那我母親呢?她會來嗎?」
二世:「她快生孩子了,哪能千里迢迢來這冰天雪地?就算她想來,強納森也不會讓她冒這風險。」
丹尼爾:「她快生孩子了?她現在身體如何?過得好嗎?」
二世:「天曉得!我也好久沒回家了。她從沒問起你,你倒還惦記她過得好不好?放心,你母親一直以來,不是都和你一樣養尊處優嗎?強納森又這麼疼愛她,我們都出來了,她一個人在家清閒的很。」
丹尼爾聽見二世說「她從沒問起你」,心裡一沉:母親,我離家這麼久,妳從沒問過我嗎?就連以前強納森叔叔短期出外走訪,妳都常唸著他在外安不安全、有沒有遇上危險‧‧‧妳都不想我嗎?我可是很想念妳呢‧‧‧
二世見丹尼爾一副委屈的要哭出來的樣子,心想:就只是你母親不能出席你的婚禮,有必要難過成這樣?真是被寵壞的小王子‧‧‧
丹尼爾這副可憐樣,二世只能哄道:「你母親不能來,還是我讓你保母來?那個陪著你母親嫁來布魯家的侍女‧‧‧叫什麼來著?伊娃?她叫伊娃吧?」
丹尼爾:「伊芙琳。」
二世:「伊芙琳,我讓伊芙琳來?我記得她和你關係很好,似乎比你與你母親關係更好,不知情的人或許還以為她才是你生母‧‧‧怎麼樣?讓她來代替你母親?」
丹尼爾:「不,母親快生孩子,需要人照顧,家裡現在又沒人,讓伊芙琳留在母親身旁就好。還有,伊芙琳無法代替母親,同樣的,伊芙琳對我也是無法替代的存在。」
「隨便你,你開心就好。」二世懶洋洋的回答,「你的婚禮我與強納森會出席,見證兩家友好。」
丹尼爾:「邦妮呢?你說她去替你辦事,是去辦什麼事?你把她派去哪裡了?危不危險?」
「王派臣辦事還得顧及她的安危?」二世失笑,「危險就不讓她去,那誰去?我自己去?」
丹尼爾沉聲:「她是我的臣。」

見丹尼爾要動怒,二世才說:「派她去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執行世上最輕鬆的任務。我叫她回家保護你母親,這個回答滿意嗎?我的小王子?」

他現在得把人哄好了,誰知道一個不順心,這小祖宗會不會跑了?短腿丹尼,腿那麼短卻挺能跑,而一藏又讓人好找,好不容易逮著人了,可不能讓人跑了,不然天曉得又要上哪兒將人找回來?
「邦妮回家了?」丹尼爾微驚,「你不是要留她在身旁保護你才不讓她來北境嗎?怎麼又將她遣回家了?」
二世:「那是之前,現在婚約已定,我在北境很安全,他們不敢讓我在他們的領土上出事。說到邦妮‧派克,我有件事要問你,丹尼爾,父親傳給你,布魯家王位的繼承信物,你帶在身上嗎?」
「繼承信物?」丹尼爾彷彿初次聽聞,「祖父沒給過我這種東西。」
二世:「沒給你?你的意思是,他在沒將繼承信物交給你的情況下,就將王位傳給你了?」
丹尼爾仍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
二世:「你祖父可曾跟你提過繼承信物?」
丹尼爾想了一下,「你是指,上一代布魯王將王位傳給下一代繼承人時持有的信物?祖父沒給過我這種東西。那東西真的存在?據說能召喚神兵團?這是真的嗎?」

二世盯著丹尼爾,心想:他是真不知情還是在裝傻?老愛德華臨死前確實說早已在丹尼爾還小的時候就將東西傳給他了,難道他是騙我的?不可能,他不將王位傳給兒子而是傳給孫子,要是想讓南方聯盟各地擁戴丹尼爾為王,那就絕對需要繼承信物,他肯定老早就將東西傳給丹尼爾了。但丹尼爾的樣子也不像在說謊,這麼說來,唯一的可能便是老愛德華早就將東西給他,卻沒跟他說那東西就是繼承信物。

「天曉得,」二世故作輕鬆, 「你祖父可曾給過你什麼珍貴、特別的禮物?」
「二世伯父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丹尼爾笑:「祖父最疼愛我了,什麼珍貴、特別的禮物沒少送過,二世伯父是指什麼?」
看著這備受愛德華王疼愛的小王子,二世心裡慍怒,面上仍不動聲色,「你祖父送你的禮物,你都放在家裡?沒帶在身上、帶出來吧?」
丹尼爾:「當然,帶著多不方便啊!」

這話肯定是真的,畢竟丹尼爾長年在外打滾,要是將這麼珍貴的東西放在身上,依照他的性子,早弄丟了。
二世:「邦妮‧派克呢?她和你關係這麼好,你的東西放在哪裡她都知道吧?」
丹尼爾搖頭,「她謹守家臣本分,只保護我的人身安全,不涉及我私人領域。」
二世聽了,心想:我讓派克回去照顧你母親是其次,主要我是讓她去將繼承信物找出來,你現在竟然說她不會介入你的私人領域,那她還找得到東西嗎?當時我問她繼承信物,她也是一概不知‧‧‧
二世:「你那保母呢?她會幫你收拾東西嗎?」
「又不是小孩子了!」丹尼爾失笑,「伊芙琳只在我小時候照顧我,我長大後她就回到母親身邊了。二世伯父要找那繼承信物,不如讓我回家找吧?」
二世猶豫一下,「等你的婚禮結束再說。現在就專心準備婚禮,這之間,要是有想起任何關於你祖父傳給你東西的事,務必讓我知道,多小的事都可以。」說完離開丹尼爾的房間。
***
「妳瘋了啊?凱特?你知道那人是誰?敢動他?」赫密士問。
凱特只作沒聽見,克萊德坐在一旁看書,約書亞則在窗台餵他的白鷲。白鷲成功將消息傳至愛德華‧二世那裡,正在和約書亞領賞。
赫密士:「那人是卡瑪女巫的加百列!妳敢惹上卡瑪女巫?」
凱特:「我只不過要討回屬於我布魯家的東西。是我的我就要討回來,不管對象是女巫的學徒還是女巫本人!鑰匙是誰找到就屬於誰的,他們沒資格拿走。」
「如妳所說,鑰匙是誰找到就屬於誰,」克萊德闔上書,「既然鑰匙是丹尼爾找到,就屬於丹尼爾,不是屬於布魯家,而是屬於丹尼爾。既然是丹尼爾的東西,他要給誰是他的自由,妳管的著嗎?我們都親眼看見他是自願將鑰匙交給加百列,妳為什麼還要去找加百列麻煩?」
「你怎麼知道丹尼爾是「自願」將鑰匙交出去,而不是因為害怕卡瑪女巫?」凱特瞪著克萊德,「你們能忍受,我可不能。我不想做出不能替王子守住東西,這種蒙羞布魯家的事。」
克萊德:「我們在上面看得清清楚楚,加百列對妳的攻擊處處容讓,倒是妳一直不知好歹痛下殺手。我知道他有多少能耐,他真要跟妳打,妳就算非死也是重傷,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毫髮無傷,他也不會因此傷了手腕。主子給人的東西,下屬竟然自作主張去奪回?妳剛才的模樣與強取豪奪的強盜有什麼分別?究竟誰才是真正讓布魯家蒙羞?」
凱特聽了,大怒:「好啊!克萊德!你和女巫的學徒才相處多久,心就全向著外人!哼,真不愧是局外人克萊德,一如往常,使終如一的局外人! 「他真要跟我打,我非死也是重傷?」就算他再怎麼厲害,我好歹也是黎明騎士團的一員,」手按劍柄,「在這劍口上,我可不認為自己會輸給任何人!」
「他不是一般人,他是巫師的學徒。」克萊德不慍不怒,「我見過他的身手,別說妳是黎明騎士團一員,就算是我們黎明騎士團全員一起上,也未必是他的敵手。」
「喂!喂!你這話說得太誇張了吧?克萊德?」赫密士在一旁聽了,頗不服氣,「我們全部一起上還不敵他一個女巫的學徒?我不信!再怎麼說,我們好歹也是當今最強的騎士。」
克萊德:「我是實話實說。他的師父是卡瑪女巫,他們學的東西本來就不是我們一般人類能抵擋,不用說他,就連黃金勇者,我們也不是他的敵手。黃金勇者是精靈遺族,本身就具備超凡的力量。」
赫密士與凱特俱驚,齊聲:「黃金勇者是精靈遺族?!」
克萊德:「據丹尼爾所言,卡瑪女巫當著聖泉盟軍所有人面前這麼說過。所以,你們別輕易招惹他,你們打不過他,他不是人類。」
赫密士:「「不是人類」,哈!這就是黃金勇者之所以天下第一的秘密?你聽見了?約書亞?既然黃金勇者不是人類,那麼當今最強的人類便是我們黎明騎士團了吧?」
約書亞餵著白鷲,頭也不回,「卡瑪女巫的加百列。」
赫密士:「他不一樣!他不是尋常人類,他學的是巫師的把戲,他和我們比,可不是公平競爭,是犯規!」
「誰犯規了?」二世推門入內。
「大人。」屋內四人齊說。
二世:「在聊什麼?一陣子不見,都還好吧?」
四人齊應聲。
二世:「事情的經過我都從約書亞的信上知道了,只不過我好奇,怎麼是白鷲來送信?信鴿在北境不管用?」
約書亞:「不知道是遭到其他動物攻擊,還是有人刻意阻擋我們傳遞訊息,出去的信鴿都沒到二世大人那裡。」
二世:「但你的白鷲卻可以?」
約書亞:「我特別訓練過牠戰鬥,就算遇上危險,也能及時閃避。」
二世:「這話雖是事實,但並非真正的原因。」
約書亞一愣。
二世走上前,輕撫白鷲的翅膀,「這是我剛來時聽見的,因為懺悔日,北境舉國都會掛上藍色的布條,人們臂膀會繫上藍絲帶,在這裡代表寬恕、原諒,且懺悔日期間嚴禁殺生,因此要是有人身上持有藍布條,代表那人正在祈求寬恕、原諒,也就是那人沒有攻擊性,不能攻擊那人。當然,這規矩不僅限於人類,連動物也適用,畢竟北境有許多狼群猛獸。約書亞,你是因為知道這規矩,才特地為你的白鷲繫上藍絲帶的嗎?」說完一摸白鷲爪子上的藍絲帶。
赫密士看見白鷲上的藍絲帶,憶起約書亞看見白鷲和那藍絲帶時眼裡的欣喜,心想:約書亞是因為懺悔日才替白鷲繫藍絲帶?不對,約書亞召白鷲來之前,牠的腳上早繫著藍絲帶,這藍絲帶不是約書亞繫上的,他只不過將絲帶換隻爪子繫,像是在和什麼人通消息‧‧‧且要是他自己繫的,他看見那藍絲帶又何必這麼高興?
赫密士斜眼偷瞧約書亞,雖然只有一點,但他確信,當二世大人提及藍絲帶時,約書亞緊張了。向來沉著冷靜的約書亞竟然會因為這小小絲帶緊張?這讓赫密士更加好奇這藍絲帶背後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約書亞:「嗯,我見信鴿音訊全無,就認為牠們全都遭到攻擊。後來得知懺悔日一事,才替白鷲繫上藍絲帶,沒想到,這法子真的奏效了。」
二世盯著約書亞,似乎不太相信,又不好辯駁,只說了:「算你反應快。」也不知他這句「反應快」,說的是約書亞替白鷲繫藍絲帶,還是說他這謊言轉的很順。

二世盯著約書亞好一會兒,才將目光移開,轉向凱特:「聽說妳跟卡瑪女巫的加百列打架了?怎麼回事?為了什麼打起來?」
凱特:「他搶丹尼爾的東西,我想討回來,就打起來了。」
克萊德插口說:「那明明是丹尼爾自願交給他的‧‧‧」
二世:「什麼東西?」
克萊德:「聖泉的鑰匙。」

二世冷笑:「所以那東西最終還是落入別人手裡,是嗎?」
凱特:「鑰匙既是丹尼爾找到的,就是布魯家的東西,豈能讓那女巫的學徒這麼便宜撿去?為了將鑰匙討回來,我才出手攻擊他。」
二世見凱特毫髮無傷,「沒受傷?」
「沒有,」凱特得意,「我還刺傷了他的手腕。看來女巫的學徒也不過如此,傳聞實在言過其實。」
克萊德:「那是因為他有意相讓‧‧‧」
凱特聽了,怒瞪克萊德一眼,克萊德輕咳一聲,裝作沒看見。
赫密士問二世:「要將鑰匙討回來嗎?大人?」
「不必,聖泉一事交給強納森去處理,他代表布魯家,你們都別插手。」二世若有所思,對凱特說:「別再去找卡瑪女巫的學徒,卡瑪女巫,我們惹不起。」
凱特雖然不服氣,但二世都這麼說了,也只能聽命。
「你們剛踏上北境就遇上暴風雪,迫使你們與丹尼爾分開。據女帝所說,那場暴風雪差點要了她與丹尼爾的命,連她這個本地人都是死裡逃生,你們是怎麼從雪地裡活著回來?且她說,你們回來的樣子完全不像從雪地裡歸來該有的樣子,」二世拉張椅子坐下,「能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麼嗎?」
約書亞:「我們為卡瑪女巫的加百列所救。」
「加百列?」二世眉毛一揚,「是他將你們從雪地裡救出來的?」
約書亞點頭,「他和他的朋友。」
二世:「為什麼加百列要救你們?」
赫密士:「他們似乎也正在找丹尼爾。加百列的朋友當中有鷹族的人,救我們並非他們的本意,而是為了在我們當中將丹尼爾找出來才碰巧救我們,鷹族並不認得丹尼爾的模樣,不然我們的身型與丹尼爾差這麼多,絕不至於認錯。他們將我們救起後,一一確認丹尼爾有沒有在我們之中。鷹族將我們從雪中救起,加百列的朋友替我們治療,我們才撿回一條命。」
二世越聽越奇怪:「替你們治療?」
赫密士:「是,他朋友有種特殊能力,該說是治癒呢‧‧‧不如說是回復吧?不僅能修復傷處,就連衣服毀損的部分也能修好,不僅將我們治療好,連帶將我們回復成踏上北境之前的樣貌,女帝看見我們才會是一副未經風雪的樣子。」
「竟然有這種能力‧‧‧」二世驚嘆,「加百列的朋友和他一樣是卡瑪女巫的手下?他也是巫師?」
「這就要問克萊德了,」凱特冷聲說:「他對卡瑪女巫的加百列很熟悉。」
二世:「真的?克萊德?」
克萊德:「那人不是卡瑪女巫的手下,他叫洛基,是名海盜,不是巫師,更不是卡瑪女巫的手下。洛基如同赫密士所說,具有回復能力,能將萬物回復到初始狀態,因此能修復一切損傷。傳聞海盜一族裡有個戰無不勝、刀槍不入的不死戰士,就是他。」

二世:「他是海盜?海盜一族不是被卡瑪女巫的海妖滅了嗎?現在還有海盜?」
克萊德:「所以他絕對不是卡瑪女巫的手下,海盜一族剩下兩個倖存者,除了洛基,還有一個女海盜。」
二世:「不是卡瑪女巫的手下,代表那兩個海盜也不是在加百列手下做事?」
克萊德點頭,「他們只是因為聖泉才會聚在一起。」
「聖泉盟軍的事就交給強納森去煩惱吧,」二世似是沒了興致,「時候不早了,你們盡早休息。」說完起身離房。
「大人!」

二世剛離開房間,克萊德就追了出來。
二世停步,似是早知道克萊德會追出來,也早料到他要說什麼,仍舊靜立原地,等他開口。
克萊德猶豫一下,才說:「邦妮‧派克她‧‧‧她沒跟來嗎?」
二世笑:「就知道你一開口就是要問她!如你所見,沒有。」
克萊德臉上閃過一絲惋惜,二世知道,那並不是因為他無法見到邦妮‧派克,而是因為邦妮‧派克的夢想是踏上北境被冊封為騎士,她此刻未能踏上,克萊德替她惋惜。
二世:「急什麼?丹尼爾婚後就長駐北境了,邦妮‧派克當然會跟來,還怕沒機會?到時邦妮‧派克與丹尼爾在這裡,你可別想三天兩頭往這裡跑。他們守邊疆,你身為黎明騎士團,得替我守布魯家。趁這次機會,在北境好好觀光吧!你之後不會常來。」
克萊德不答,一會兒又問:「邦妮‧派克她‧‧‧她去了哪裡?大人派她執行了什麼任務?」
「你倒管起我來了?」二世臉上的嚴霜堪比北境積雪,「王派臣去做什麼,還要知會臣?」
克萊德不敢再說。
「你不需要知道,免得又跑去找她,」二世冷聲說:「你只管待在這裡,別忘了你的身份,克萊德,你是我的家臣,是宣誓對我效忠,不是效忠邦妮‧派克,你得跟著我,不是她。」說完逕自離開。
克萊德嘆了口氣。
「就知道你會問邦妮‧派克。」凱特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後。
克萊德沒聽見似的離開。
凱特卻仍不放過他,在他身後繼續說:「你知道二世大人為什麼這次沒讓邦妮‧派克跟來嗎?可不是為了折磨你這種小事‧‧‧」
克萊德聞言,停下腳步,回頭看她,眼神比刀鋒銳利。
凱特不以為意,「大人跟我說,這樣我就能比邦妮‧派克先當上騎士,我會成為布魯家歷史上,第一位女騎士。因為這樣,大人才故意不讓邦妮‧派克跟來。」凱特的聲音甜美,說話的內容卻如利刃,一刀一刀直往克萊德心上插。
凱特湊近,附在克萊德耳畔,呢喃般低語:「這樣我永遠能拿這件事取笑她了!」
克萊德望著這張神似自己的面容,眼神幽深,良久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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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3-19 19: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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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歌頌

「你很怕冷?」

娜歐蜜見丹尼爾直打哆嗦便問。

丹尼爾顫抖:「我是南方人,不適應北方嚴寒。」

娜歐蜜回望城牆上,泰然自若的愛德華‧二世‧布魯與身旁的黎明騎士團,「我看你伯父與黎明騎士團都沒你這般不適,他們不也是南方人?」

丹尼爾:「就當他們身強體壯,我體弱。」

娜歐蜜見丹尼爾嘴唇都凍的發紫了,看樣子真的很難受,脫下身上外袍,罩在丹尼爾身上。

丹尼爾頓覺身子一暖,看向娜歐蜜。

娜歐蜜:「穿著吧!今天不算冷,出來時穿多了,都怪萊納斯太操心‧‧‧」

丹尼爾回頭望向城牆,萊納斯一臉擔憂的直盯著自己與娜歐蜜,相較一旁一派輕鬆自在的愛德華‧二世,讓人不禁懷疑,這兩人在城牆上看見的風景是否一致。

懺悔日將至,娜歐蜜這幾天額上繫著藍束帶,長長的帶子與馬尾齊在風中飄揚,兩人越行越遠,偌大的銀白世界裡只有那一抹藍映入萊納斯眼裡。

丹尼爾:「這是妳第一次出門沒帶上他嗎?」

「哪可能!」娜歐蜜失笑,「別忘了你我第一次相遇時,我不是一個人嗎?」她邊說邊往丹尼爾靠去,丹尼爾下意識往另一邊去,與她拉開距離。

娜歐蜜又讓加魯往丹尼爾靠近,「你二世伯父在看,你不做做樣子行嗎?放心,這只是逢場作戲,你以為我想和你親近?」說完替丹尼爾將外袍拉好,原來她剛才靠近是想替他拉衣服,但丹尼爾卻下意識想躲開她。

娜歐蜜:「你忘了你二世伯父剛才怎麼說的?「讓小倆口多點獨處時間,培養感情。」這才不讓萊納斯跟,要我們倆單獨出去逛逛。你放心,戲只需要演至我們結婚,等婚事一了,布魯家的人都回去後,你就自由了,外面有多少女人我都不管你。怎麼樣?不錯吧?你能脫離你伯父的掌控,在北境當個自由自在的風流君王,這是雙贏的局面。」

丹尼爾不答,而是問:「被妳抓走的女海盜現在怎麼樣了?」

娜歐蜜:「她沒事,只要你跟我乖乖完婚,我就放了她,反正我和她無冤無仇,並非一定要取她性命。」雖是說謊,她臉上半點心虛猶疑的神色都沒有,「且我還能對她怎麼樣?她那了不起的手下都找上門了,我能不放人嗎?」

丹尼爾奇:「手下?」難道她是指洛基?

丹尼爾又問:「妳看見他了?」

娜歐蜜:「當然。沒想到,海盜竟然能馴服他‧‧‧」

丹尼爾只覺得越聽越奇怪:洛基自己也是海盜,什麼叫「海盜竟然能馴服他」?

殊不知,娜歐蜜一直以為迦爾口中的「艾琳娜」是指席妮,因此她說「海盜竟然能馴服他」意思是海盜竟然能擁有天下第一的黃金勇者,而丹尼爾則是以為兩人口中的「他」是指洛基。

「沒事就好‧‧‧」丹尼爾心下稍寬,「我會跟妳完婚,妳別再去外面亂抓人了。還有,妳看到的那人不是那海盜的手下,他們倆是一對。」

娜歐蜜:「他們倆是一對?‧‧‧難怪,我就在想,有這麼拚命要將主人救出來的臣嗎?果然,關係匪淺。」

「有的,」丹尼爾言之鑿鑿,「有拚命要救主人的臣,且他們只是純粹的主僕關係,她和主人之間清清白白。」

娜歐蜜:「你是說你的家臣?想來這裡被冊封為騎士那位?」

丹尼爾點頭。

娜歐蜜:「完婚後她會跟著你來北境嗎?」

丹尼爾:「看她意願,看她是想和我一起待在這裡,還是回南方待在布魯家。」

他雖然說的瀟灑,但臉上神情卻不是這麼一回事,滿是不捨與寂寞。娜歐蜜知道,要一個向來在南方鳥語花香、四季宜人之地養尊處優的小王子,忽然離鄉背井至冰天雪地鎮守邊疆,他該有多麼害怕與不捨。別說心理上,就連生理上他大概也不能適應。

娜歐蜜知道丹尼爾來北境因為水土不服,加上他體虛不敵嚴寒,使得他看起來總是病懨懨的樣子。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為在這裡待久了,逐漸適應,還是要找醫生來看看。

「你之前說你那個會治癒的朋友‧‧‧」娜歐蜜忽問:「他既能將我的雙腿治好,代表也會醫病吧?」

丹尼爾:「可以。他的能力是回復,能將一切事物回復到初始狀態‧‧‧妳生病了?」

娜歐蜜心想:不是我,是你。是問他能不能治好你在這裡水土不服又不敵嚴寒‧‧‧

娜歐蜜:「不,我沒生病‧‧‧完婚後,你帶我去見他,我想請他替我醫治雙腿。」

丹尼爾:「你已經見過他了,他和女海盜是一對。」

「是他?!」娜歐蜜驚:「想不到他還有這種能力‧‧‧真是天下第一‧‧‧」天下第一的黃金勇者竟然還有治癒能力,難怪能被稱作天下第一。

「是啊‧‧‧」丹尼爾贊同,洛基的拳頭能破壞萬物,同時也能修復一切,的確稱得上是天下第一。

兩人的雞同鴨講竟然意外吻合了。

丹尼爾:「妳之前抓走女海盜,我不知道他還願不願意幫妳‧‧‧好險妳沒傷她性命,不然別說是替妳醫治,他絕對不會放過妳。」

娜歐蜜不答,心想:我交給萊納斯處理了,好在我要他過了懺悔日之後才能殺那海盜,回去得向萊納斯確認那海盜的生命安危。

兩人騎狼往城鎮上去。雖然北境的城鎮看起來與其他地方的城鎮沒什麼不同,但顯然人數差很多,北境的人口稀少。

丹尼爾:「卡瑪女巫的詛咒讓貴國損失慘重。」

娜歐蜜:「可不是嗎?國勢日漸衰微,就有家族要乘人之危。」

娜歐蜜故意要引得丹尼爾和自己打口舌戰,哪知道丹尼爾聽了,一臉嚴肅認真的說:「我知道我二世伯父這麼做不對,而我也無力阻擋,對此,我深感抱歉,」說著從狼背上下來,站在地上,對娜歐蜜鞠躬,深深致歉,「完婚後,妳還是北境王,妳仍是能按照固有的方式治國。我雖是布魯家的人,但實則為南方代表,有我在,布魯家乃至整個南方聯盟都不會干涉北境,妳還是能和以前一樣,在北方驕傲稱王。」

娜歐蜜驚訝的說不出話來,盯著眼前人。

「啊!是加魯!」

「是真的!娜歐蜜大人也在!」

路上幾個小孩看見加魯,往娜歐蜜與丹尼爾靠近。

「娜歐蜜大人!」小孩們齊叫。

娜歐蜜看見眾小孩,露出笑容,很自在的與眾小孩聊起來。這是丹尼爾第一次見娜歐蜜笑得這麼純真,之前她對丹尼爾的笑容,總讓丹尼爾不寒而慄,且他彷彿都能從她的笑容裡聽見狼嚎。但眼前這個對著孩子們的笑顏,人畜無害,不像女帝,像鄰家女孩。就連向來兇猛的加魯,面對眾小孩也一反常態,不像猛狼,而是隻溫和的大犬,任身旁小孩們往牠身上亂蹭。

「娜歐蜜大人,他是誰?」一個小孩指著丹尼爾問:「他既然也騎著王室的狼來,也是王室的人嗎?」

娜歐蜜:「當然,他是‧‧‧」

「我叫丹尼爾」,丹尼爾率先回答,「我是娜歐蜜大人的好朋友。」

「你是娜歐蜜大人的好朋友?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丹尼爾:「你們當然沒見過我,我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

「很遠的地方是哪裡?」

「有多遠?」

丹尼爾:「我是從南方來的,我的家在遙遠的南方,這裡又是最北之地,遠不遠?」

「遠!」

「你跑這麼遠來幹嘛?」

丹尼爾:「我來見我的好朋友娜歐蜜大人啊!」

娜歐蜜見丹尼爾答得一派天真,一言不發的盯著他。

「既然娜歐蜜大人來了,我們唱歌給她聽!」一小孩提議。

「贊成!」眾小孩同意。

隨即唱了起來:


同樣身為人
皆有四肢
憑什麼我們要向你們屈服
我們使刀的手與你們一樣靈活
踏過的積雪與你們一樣深厚
我們與你們一樣強悍美麗
我們的嗜血 殘暴    沒有不同
憑什麼我們要向你們屈服

人人都想踏上北境
這裡是騎士的出生地
不管盔甲下的面容
能舉劍迎敵的就是好騎士
人人都想踏上北境
不管你生來如何
背上那匹狼就證明你是自己的王

狼后娜歐蜜
失了她的後腳
卻換來更暴戾的前爪
她的狼群從未離去
仍是和她一起 在月光下嚎叫」


小孩們的聲音高亢清亮,此起彼落,或唱或叫,拍著手,繞著娜歐蜜打轉、跳上跳下,一派和諧。

唱完一遍後,小孩們又從頭開始唱第二遍,只是這一次,不再圍著娜歐蜜打轉,而是互相追逐打鬧,嘻嘻哈哈。

娜歐蜜對丹尼爾說:「走吧!」

丹尼爾重新騎上狼,與娜歐蜜並肩而行。

丹尼爾回頭望著眾小孩:「他們唱的是什麼歌?怎麼每個人都會唱?」

娜歐蜜:「人民為我編的歌。」

丹尼爾:「人民為妳編歌?真有趣!」

娜歐蜜:「你的人民沒為你編過歌?」

丹尼爾搖頭,「據我所知,沒有。」

娜歐蜜覺得有些優越感,暗自竊喜。

小孩雜亂的歌聲越來越遠。

丹尼爾:「歌詞在唱什麼?」

娜歐蜜:「前半段是歌頌我們這裡與其他地方不一樣,北境最為人推崇的,就是我們的男女平權,男人和女人同樣皆為人,皆有四肢,憑什麼要女人向男人屈服?女人使刀的手與男人一樣靈活,與男人踏著一樣深厚的積雪,北境的人驍勇善戰,不論男女,皆同樣嗜血殘暴。人人都想踏上北境,這裡無論男女都能被冊封為騎士,能產出最大量的騎士,故為騎士的出生地。不管盔甲下是男是女,只要能舉劍迎敵,就是好騎士。而我們是狼的後裔,王室出生時背上會長出狼像,人民則是會在背上紋上狼像,既然每個人的背上都有狼像,人民之間就沒有誰高於誰、誰優於誰,每個人都是自己的王。不只男女平權,我們推崇一切平權,人人平等。我知道在許多地方,男性比女性佔有優勢地位,年輕人又優於老人,傷殘人士被社會唾棄,但在我們這裡可不一樣,我們這裡男女平等,老人也不會被視為負擔,就算我腿有殘疾,人們還是同樣敬重我。」娜歐蜜語調高昂,神色驕傲,丹尼爾知道,她以她的國家為榮,而她也本應如此。

娜歐蜜繼續說:「後半段歌詞是在說我,「狼后娜歐蜜,失了她的後腳,卻換來更暴戾的前爪,」意思是我雖然斷了雙腿,卻仍有加魯,加魯是我的雙腿,牠甚至比我還兇猛暴戾,所以說我換來更暴戾的前爪。「她的狼群從未離去」是指即使我雙腿斷了,人民仍是視我為女帝,仍是和我一起在月光下嚎叫,這也是格蘭利威的家語「群起狼嚎」,我的人民願隨我守護北境。人們看見我,總喜歡對我唱這首歌,以示效忠。」

丹尼爾點頭,「這是首好歌。」

娜歐蜜揚了揚嘴角,「可不是嗎?」

兩人騎著狼在市鎮上走,行過的人果然都對著娜歐蜜唱歌,街上許多攤販看見娜歐蜜來,紛紛遞給她水果、麵包、醃肉,看的出來,娜歐蜜頗受人民愛戴。

娜歐蜜咬一口麵包,將剛才得到的肉送入加魯口中。

「大人暖暖身子吧。」路邊一個行人遞了杯熱飲上前。

娜歐蜜手指才剛碰到杯子,已聞到味,皺眉,「懺悔日將至,怎麼還沒收酒?」

北境天寒地凍,為了驅寒,人們嗜酒如命,將酒視為日常飲品,酒幾乎從早喝到晚,唯獨懺悔日時全面禁酒。為了怕克制不住去飲酒,人們在懺悔日將至前幾天就將滿屋子的酒事先收起來,就連王宮裡的酒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侍衛們也是人人藏著瓶小心的算著日子啜著喝的,但此時娜歐蜜走在路上卻還有人遞酒過來,不禁皺眉。

那人笑笑的說:「這是最後一杯了!其他酒早全收起來!見大人來,想將這杯酒獻給大人。」

酒香撲鼻而來,娜歐蜜早就按奈不住,她這幾日戒酒戒得辛苦,接過酒正要喝,忽然瞥見一旁快結凍的丹尼爾,他快被層層大衣淹沒,將自己裹成顆球似的,他肯定比自己需要驅寒,比自己更需要這杯酒,雖然不情願,仍是決定將酒讓給丹尼爾。

娜歐蜜將酒杯遞給丹尼爾,只見他臉色蒼白,氣色甚差,手上還拿著剛才只咬了一口的蘋果。他看起來身體很不舒服,北境的酒又烈,要是給了他,八成又會被他吐出來,白白浪費一杯美酒,娜歐蜜也知道丹尼爾不擅飲酒,他從牢裡出來後都是跟著自己吃飯,那幾日餐餐都附酒,他卻很少喝,幾乎都只喝一兩口,淺嚐即止,便不再動杯。娜歐蜜起初還以為他是在品酒,這些酒不合他胃口,是以之後常替他備各種不同口味的酒,偷偷觀察,想知道他到底喜歡喝哪種酒,以後就能替他準備,豈知,桌上的酒他原先還會喝一兩口,之後他漸漸不喝了,連杯子都沒動,娜歐蜜此時才知道,這小子不是在挑酒喝,而是他根本不會喝酒。

見丹尼爾凍得難受,娜歐蜜將酒一飲而盡,將酒杯還給那人,「你們家有沒有湯?」

「有!馬上替大人準備!」那人匆匆往家裡跑。

娜歐蜜轉頭對丹尼爾說:「喝碗湯,看身體會不會好點‧‧‧」

語音未畢,丹尼爾已「咚」一聲,從狼背上摔下來,好在衣物將他裹得嚴實,他這一摔才沒受傷,丹尼爾手中咬一口的蘋果滾至路旁,一路滾至一人鞋尖才停下,那人拾起蘋果,轉向另一側丹尼爾未咬過的地方繼續吃起來,那人穿得特別厚實,這是他初次踏上北境,長袍的衣角繡著獅子的圖案。

他三兩下吃完蘋果,扔了果核,目光沒一刻離開過娜歐蜜與丹尼爾,像盯上獵物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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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3-20 23:1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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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餘暉騎士

「來,喝碗魚湯。」剛才在路上遞酒給娜歐蜜的那人端了碗魚湯給丹尼爾,丹尼爾正躺在他的床上,丹尼爾既與娜歐蜜一起,那人也不敢怠慢,對他的態度客氣恭敬。

「謝謝‧‧‧」丹尼爾虛弱的道謝。

那人微笑,離開房間,娜歐蜜騎著加魯進門。

娜歐蜜到床前,盯著正慢吞吞喝湯的丹尼爾,「怎麼忽然昏倒了?」

丹尼爾:「不記得了‧‧‧只覺得忽然一陣頭暈目眩‧‧‧有些噁心想吐‧‧‧接下來就不記得了‧‧‧」

娜歐蜜:「噁心想吐?吃壞肚子了?不過我看你也沒吃什麼東西,剛才只吃了顆蘋果,且也只咬了一口‧‧‧」

丹尼爾不答,他知道自己忽然感到噁心想吐不是因為蘋果,而是因為剛才娜歐蜜拿在手中的酒,那酒味道濃烈,那人從家裡端出來時丹尼爾就聞到了,而剛才娜歐蜜本想將酒遞給他,又離他更近,這才使他覺得一陣反胃,加上他本來身體就不舒服,遂直接昏倒。

娜歐蜜:「好險剛才那杯酒沒給你,不然就浪費了,懺悔日之前的酒特別珍貴。」

丹尼爾點頭,「感謝上天沒給我。」自己光是聞了就作嘔,若喝了不知道自己會成什麼樣子,丹尼爾是由衷的感謝剛才那杯酒沒交到自己手裡,但這話聽在娜歐蜜耳裡卻有些諷刺,像是他嫌棄那杯酒,加上丹尼爾又不愛喝酒,使她更堅信是這麼一回事。

「很遺憾你沒喝到那酒,」娜歐蜜微怒,「那酒不知道有多好。」

丹尼爾:「我要是喝了才是真的遺憾。」因為我肯定會吐,如妳所說,懺悔日之前的酒特別珍貴,豈不白白糟蹋了?

這話聽起來又像諷刺,娜歐蜜不悅,「在北境不喝酒還能活嗎?你在布魯家喝不喝酒我不知道,但你在北境要是不喝,恐怕會動不動就像剛才那樣昏倒在路上。」

丹尼爾心想:我要是喝了才會直接昏倒‧‧‧.

丹尼爾此時才察覺娜歐蜜不太高興,但她向來脾氣古怪,他也不想理她,索性喝一大口魚湯,想讓自已看起來是因為喝湯才無暇跟她說話,卻對這突然湧上的魚腥味感到噁心,頓時嗆到,將碗拿開,咳了起來。

娜歐蜜見丹尼爾這模樣,便想揶揄他一番,「喝個湯都能嗆到?你還有什麼事能成?小王子?」

丹尼爾咳的臉都紅了,看起來很難受,娜歐蜜既不上前替他拍背順氣,也不遞手巾給他擦嘴,而是待在原地,冷冷地看著他,繼續說:「不只不會喝酒,你連喝湯都不會?還能幹什麼?你既不是騎士,也不會打獵,身體又虛,像你這樣虛弱的身體就該從小鍛鍊,騎馬射箭,舞刀弄槍,怎麼沒讓黎明騎士團從小訓練你?還是你教不會?」

丹尼爾這時已緩過勁來,「沒學。」

娜歐蜜一愣,世人稱羨的黎明騎士團就在身旁,他卻沒從他們身上學到半招,還是這副一無是處的模樣,要是讓世人知道擁有當今最強騎士團的布魯家,王位繼承人竟是這麼個廢物,一定會貽笑大方。

娜歐蜜:「你貴為王子,怎麼這麼不學無術,什麼都不會?這麼多年都在混日子?」

她語氣尖銳,丹尼爾早已習慣,不慍不怒,「我從小就一直被「流放」在外,沒時間也沒資源學習。」

娜歐蜜越聽越奇怪,但見他不像在開玩笑,又問:「流放?你是王子還是罪犯?沒資源?你是王子,要是連你都沒資源,誰有?」

丹尼爾:「我的叔叔伯伯不願我成長,遂一直將我流放至外地冒險。他們不讓我學習,不希望我長大懂事後,變得能幹和他們搶王位。」

娜歐蜜:「流放至外地冒險?」

丹尼爾:「二世伯父與強納森叔叔常派我去外地替他們找寶藏,說是替布魯家增加財庫,我聽了當然很高興,覺得自己身負重任,總是很高興的在外執行任務,長大一點才知道,這種任務不會交給像我當時那樣小的孩子。」

娜歐蜜:「找到了嗎?寶藏?布魯家這麼有錢,是你的功勞?」

丹尼爾搖頭,「沒有。」

娜歐蜜冷笑,「就連最簡單的尋寶遊戲你也搞不定?我小時候就得在雪地裡與野獸困鬥,而你卻連沒有敵人的任務也能失敗?」

「沒有失敗,」丹尼爾端著湯碗,卻沒見他再喝一口,「因為那些寶藏根本不存在。都是二世伯父與強納森叔叔為了讓我出去編出來的。雖然總是沒找到他們要我找的寶藏,但有時也能在路上發現不錯的禮物,我會把它們帶回布魯家交給二世伯父,不甘心的要他再給我出任務,下一次我一定會找到東西。妳剛才說,這麼多年我都在混日子?沒錯,我長年在外東奔西跑,只為了找那不存在的寶藏。」話一說完,丹尼爾只覺得這跟自己現在的處境很像,自己現在不也正為了聖泉這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寶藏在外跋涉?原來這麼多年,自己竟是毫無長進。

娜歐蜜:「看來你叔叔伯伯的計策奏效了,他們打算讓你長成一無是處的廢物,而你果真如他們所願,成了一無是處的廢物,」語調輕鬆,「真是個聽話的好姪子。」

丹尼爾對娜歐蜜的揶揄嘲諷充耳不聞,他直視前方,眼神空洞,一副在做白日夢的神情,這是娜歐蜜第一次看見丹尼爾這副神情,只覺得他的靈魂已去了好遠的地方,只剩下他的軀殼在這裡,丹尼爾又一副孱弱的樣子,彷彿他會這麼呆坐著,直至死去。

「怕你跟他們搶王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娜歐蜜將他拉回,「要是我,不用等你長大,立時殺了,以絕後患,免得日後夜長夢多。」

丹尼爾:「他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礙於我祖父,我祖父很疼我,有他在,二世伯父與強納森叔叔不敢動我。」愛德華‧二世數次想讓丹尼爾死在外面,當作他外出尋寶發生意外,但強納森顧忌丹尼爾可能是他兒子,不僅遲遲不敢對丹尼爾下手,也暗中阻撓愛德華‧二世,不然只靠老愛德華王庇護,丹尼爾或許沒能活至今。這些丹尼爾都知道,但這涉及母親的私事,他不願對外人提起,遂隻字未提。

娜歐蜜:「你祖父‧‧‧也就是愛德華王‧‧‧他去世後,你叔叔伯父沒急著除掉你嗎?」

丹尼爾點頭,「所以我以找聖泉的名義從家裡逃出來,雖然他們仍追殺我,但現在因為這場聯姻,他們不會再想殺我了,而是要將我留在這裡當人質,作為南方不會進犯的證明。」

丹尼爾湛藍的眼眸浮上一層鬱悶,向來靈動的雙眼此時看上去像兩潭死水,充滿絕望,等著乾涸。

丹尼爾總帶著一股與年紀不符的陰鬱,但同樣身為少年帝王的娜歐蜜並不會因此同情他,畢竟他剛才說的都與王位有關,代表這一切都是他必須承受的代價,他身為王的代價,就像她一樣,需一肩扛起國家,沒什麼好同情的。

娜歐蜜:「你祖父疼愛你才將王位傳給你,沒想到反而將你害得更慘,他到底是愛你呢?還是在害你?我不認為愛德華王這決定正確,像你這樣的繼承人,亡國之日,指日可待。」

丹尼爾:「祖父將最重要的東西給了對他來說同樣珍貴的我,他是愛我的。」

娜歐蜜:「他要是真的愛你,就不會將王位傳給你。想也知道,他越過你伯父與叔叔那一輩,直接將王位傳給你,他們倆怎麼可能同意?你父親呢?過世了?」

丹尼爾點頭。

娜歐蜜:「你父親是什麼樣的人?要是他在,他能鬥贏你伯父與叔叔嗎?」

丹尼爾:「我不知道。我從未見過他,他早在我出生前就過世了,我也很少聽家族裡的人提起父親,據說,父親身體不好,不常露面,是以大家都對他沒什麼印象。」

娜歐蜜心想:要是今天布魯家的王位繼承人不是這個好操控的小王子,而是換成其他人,北境會變成什麼樣?

「該妳了吧?」丹尼爾忽說。

娜歐蜜:「什麼?」

丹尼爾:「我說了這麼多,換妳說了。妳將我摸透,我卻仍對妳一無所知。」

娜歐蜜覺得好笑,「我沒什麼好說的。」

丹尼爾:「怎麼會沒有?」想了一下,「不然妳和我說說懺悔日的事吧?這個節日的由來是什麼?」

娜歐蜜:「我母親發起的,她是北境王,她要辦,所有人照做,這就是由來。」

丹尼爾:「懺悔日是什麼時候?」

娜歐蜜:「三日後,為期一個月。」

「一個月?」丹尼爾一呆,「那怎麼會叫懺悔日?應該叫懺悔月‧‧‧三日後‧‧‧我記得是‧‧‧」

娜歐蜜:「沒錯,正是最後一次奪冠會的日子。我母親在那次奪冠會倖存下來,本來的狼王也就是我舅舅卻沒有‧‧‧身為私生子的母親才能稱王。眾人都說,懺悔日是舅舅的忌日,同時也是母親重生的日子,母親因為倖存下來的罪惡感,才會舉辦這節日,希望得到寬恕與原諒。」

丹尼爾:「藍絲帶與懺悔日有什麼關係?我看人人臂膀上皆繫著藍絲帶,剛才這戶家裡人桌上也準備了。狼據堡上下掛滿藍布條,用意是什麼?妳額上東西,也是因為懺悔日吧?」

「藍色在我國具有寬恕、原諒、開恩之意,」娜歐蜜指著額上藍束帶,「是以人只要繫上藍絲帶,就代表他沒有攻擊性,不能攻擊那人。懺悔日嚴禁殺生、鬥毆,人人都得繫上。」

「原來如此‧‧‧」丹尼爾忽然想到一事,不禁偷偷笑了起來。

娜歐蜜:「你笑什麼?」

丹尼爾:「我在想,既然不能攻擊藍色,我在這裡不就安全了?」指著自己,「我身上還少藍色了?我的頭髮、我的眼睛,甚至我的姓氏。人們還以為,布魯家的人連血液都是藍色的。既然這樣,我在這裡不就免罪了!」

娜歐蜜心裡暗笑:你是女帝的丈夫,還需要靠藍色免罪?

娜歐蜜:「據說布魯家的人連眼淚都是藍色的,這是真的嗎?」

丹尼爾:「妳覺得呢?」

娜歐蜜:「我哪知道?我又沒看過你哭。」

丹尼爾淡淡一笑,「日子長著呢,之後機會多的是。」

「你的意思是,」娜歐蜜冷笑,「和我待在一起你會時常哭泣?怎麼?和我在一起很痛苦?」

「我不是這個意思,」丹尼爾緩聲說:「我從小就喜歡到處跑,常在外玩的一身是傷,哪一次不是哭哭啼啼的被邦妮提回家,從小我就沒少哭過,據我所知,我的眼淚可沒有顏色。」盯著她額上藍束帶,「妳母親喜歡藍色?」

娜歐蜜:「我不知道。」

丹尼爾:「妳母親是什麼樣的人?」歷代最強的北境王是什麼樣子?

「嚴厲時嚴厲,慈祥時慈祥,」娜歐蜜似是看出丹尼爾心中所想,「歷代最強的北境王為人母時就和尋常母親無異。」

尋常母親嗎‧‧‧

丹尼爾想起茱莉亞,他確信茱莉亞不是尋常母親,據愛德華‧二世所言,自己自從離開家後,母親從未提起過自己,尋常母親不會在兒子離家這麼久連一句慰問都沒有。真要說起來,伊芙琳更像是尋常母親,她是丹尼爾與茱莉亞兩個人的母親─即使她還比茱莉亞小一歲。

娜歐蜜:「你曾說過,你母親是政治聯姻下的犧牲者,她現在過的怎麼樣?」

丹尼爾:「她本來是要嫁給我叔叔,但她父親只允許她嫁給布魯王位繼承人,所以她只能嫁給我父親。我父親已死,她現在和我叔叔在一起‧‧‧她現在過的挺好。」過的挺好,好到忘了她還有一個出門在外未歸家的兒子。

娜歐蜜:「既然她現在過的好不就好了?你還那麼抗拒政治聯姻?只要最後是好的,就代表一切都好,你不這麼認為嗎?中途都是必要的犧牲,那是成功的代價。況且我也沒要你犧牲什麼,婚後你想有多少情人我都不管你。」

丹尼爾:「妳父母呢?也是政治聯姻?」

「哪可能,」娜歐蜜失笑,「哪有人敢與北境女帝提親?」

「那就是自由的婚姻了。」丹尼爾羨慕,「真好,上位者鮮少能掌控自己的婚姻,實則他們能掌控的往往很少,因為牽涉太廣,反而不自由,所以我從來不想居上位,坐的越高,觸及的越少。」

娜歐蜜:「別以為我父母相愛,我母親殺了我父親。」

丹尼爾不敢置信的盯著娜歐蜜。

娜歐蜜:「母親嫁給父親,只因為他是當時北境最強壯勇猛的騎士,人們相信強壯的人才能產下強壯的孩子,為了延續子嗣,母親才會嫁給父親。格蘭利威世代單傳,既然我已出生,就不需要再產子,父親之於母親也沒了代價,能毫不猶豫殺了。」

「等等,」丹尼爾覺得荒謬,「就算妳已出生,也沒必要殺了妳父親,就算沒有愛,也不需要殺他‧‧‧難道他犯了錯?」

「他確實是因為犯了錯被母親處死,但那錯不在他。」娜歐蜜盯著燭火,娓娓道出她的過去:

「我從小性子極野,喜歡到處亂跑,老是往狼堆裡鑽,母親任我撒野,她說北境狼就該放養,我和她身旁那些狼崽子無異,都是這麼放在身邊養大的。五歲時,我看見當時十二歲的千黛亞與漢密爾頓在練劍,母親說再等兩年,我也會像他們一樣拿劍,將來成為北境最優秀的女騎士。教千黛亞與漢密爾頓練劍的是一個身型威武的男人,他長得不僅高大,還很兇猛,練劍時很嚴厲,當時我很害怕,我對母親說,我想拿劍,但不想和那個男人學,我好怕他,母親說不行,因為那個男人是北境最強的男騎士,我若想成為北境最強的女騎士,就得跟他學習。後來我才從喬治口中得知,那兇惡的男人是我的父親。」

丹尼爾驚:「那是妳第一次見他?」

娜歐蜜點頭,「畢竟他與母親從無交集。七歲時,我如母親所言找父親習劍。當時我還不知道他是我父親,仍很怕他,我記得他練劍時總厲聲喝斥千黛亞,資質更差的漢密爾頓更是常被他拳打腳踢,不知道他會怎麼對付我。出乎意料,他對我極其耐心溫柔,握著我的手教我揮劍,不厭其煩為我展示動作,陪著我一招一式練下去。漢密爾頓偶爾經過看見,會大聲抗議父親不公平,怎麼對我那麼溫柔,又會招來父親踹幾腳,每次都要千黛亞拉著他跑才能躲過。我們練劍常從日出到日落,我都稱他為我的餘暉騎士,因為我們練劍的地方有座湖,每當日落餘暉映照在湖上,看見那波光粼粼,我就知道他要離我而去,直到隔天我都不會再看到他,我會幻想他得趕在日落前離開邊境線,南下去中陸屠殺卡瑪女巫的惡龍。」

丹尼爾微笑,「那應該叫惡龍騎士。」

娜歐蜜:「還是叫餘暉騎士好,與你家的黎明騎士相對。南北兩家對立,連稱號都不放過。」

丹尼爾笑著稱是。

娜歐蜜:「我跟著父親練劍、射箭,也跟著他學詩歌弈棋,日落後就跟著母親讀書,學習治國之道。母親將我當成接班人培養,我也一刻不忘自己的身份,我要成為最強的女騎士,日後成為像母親一樣厲害的君王。這一切,卻都在十三歲落馬時被迫中斷。」

丹尼爾心想:十三歲‧‧‧也就是五年前,她於五年前失去雙足‧‧‧

娜歐蜜:「十三歲時,父親帶我去狩獵,那是我第一次騎馬狩獵,平常我都是騎狼,父親本來不放心,要和我共騎一匹,我說那樣會妨礙我狩獵,他拗不過我,只能騎著馬跟在我身後,我當時打定主意,我要滿載而歸,用我初次騎馬狩獵的戰果邀請我的餘暉騎士留下來共赴晚餐,我希望他今天能破例留下,不用再像平常一樣,趕在日落前離我而去。」

丹尼爾:「後來呢?」

娜歐蜜:「戰果確實如預料中豐碩,我卻在回程時出乎意料落馬了。我摔得很嚴重,醒來已是三日後,卻覺得世界在我昏睡期間完全變了。我的腿斷了,而我的餘暉騎士,被處死了。」

丹尼爾替娜歐蜜感到惋惜,她沒能用第一次騎馬狩獵的成果邀請父親共赴晚餐,更沒能和他見上最後一面。

娜歐蜜:「喬治跟我說那是母親下的命令,他要父親為我落馬斷腿負責,也是在這時候,喬治告訴我,一直以來我的餘暉騎士其實是我的生父。母親能毫不猶豫殺了父親,從那時我便知道,父母並非因愛在一起,他們之所以會有這所謂的婚姻,全是因為繁衍,為了確保格蘭利威後繼有人,他們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延續家族,簡直與牲畜無異,」冷笑一聲,「但誰說人不是牲畜呢?我與牲畜熟得很,我是在狼窩裡長大的,牲畜可不像人類肚子裡有這許多壞水,又工於心計,人類比牲畜還不如,你信嗎?小王子?」

丹尼爾不答,「繼續妳的故事。」

娜歐蜜:「同時失去雙腿與父親,當時的我萬念俱灰,連想死的念頭都有了。我不敢見母親,她二話不說處死父親,那我呢?她會如何對待無法繼承她的廢人?我不去見母親卻不能阻止母親來見我。出乎意料的是,母親看見我時很平和,她只要我別擔心,好好養傷,就沒再多說什麼。她讓我隱約感覺到,她知道我還有救,縱使傷重也不要擔心,我雖覺得奇怪,卻也無能為力,聽她的話,好好靜養。身子癒合得差不多時,我意外得知,我的腿能不能治好,需仰賴萊納斯,這些當然也是喬治透的口風。」

丹尼爾:「萊納斯一直是妳的家臣?你是怎麼讓巫師成為妳的家臣?」

娜歐蜜:「萊納斯當時還沒成為我的家臣。他以前都待在馴獸所,與狼一起。知道牧羊人吧?萊納斯就像那樣,只是他看的是狼。我小時候鑽的狼窩都是些狼崽子,狼崽子長大後會被送至馴獸所,萊納斯就在那裡。」

「知道我腿能不能醫好的關鍵在萊納斯身上後,我每天都去找他。起初他不理我,甚至連看都不看我,把我當空氣,我也不意外,因為他對母親也是這樣。北境所有人甚至是狼都要對母親俯首稱臣,唯獨萊納斯,從來沒將母親放在眼裡。母親也不以為意,卻仍是讓他待在北境。我當時想,萊納斯是恃才傲物,他一定有過人的本事才能這樣睥睨萬物,這樣的話,他一定有辦法替我醫治雙腿。之後我天天跑到馴獸所找他,看他像逗弄孩子般逗弄那些能一口將人咬得四分五裂的成狼,我就知道他身手不凡,更深信我的腿能指望他 。我一直跟著他,還時不時拿好吃、珍貴的東西賄賂他,他從來不收,我只好交給喬治,要喬治代為轉交給他。整個北境他只跟喬治說話,我問喬治為什麼,喬治只說因為自己是他的朋友。既然他會交朋友,就代表我有希望,我仍是成天跟著他,這麼一跟,就是兩年,兩年後的某天,他忽然像忍不住了一般,要我別跟著他,說我再這麼跟下去,他會不能替我醫治雙腿。當時我不懂他的意思,想著我若不跟著你,不跟你打好關係,你才不能替我醫治呢,仍舊繼續跟著他,直到後來,某次他嘗試替我醫治,才發現他說得是真的,他醫不好我的雙腿。」

丹尼爾心想:連巫師都沒辦法的傷,洛基會有辦法嗎?

娜歐蜜:「母親知道萊納斯無法醫治我大發雷霆,我從沒見她這麼生氣過,我落馬摔斷腿時她也沒這麼生氣,我本以為母親是氣萊納斯不能替我醫治,是氣他能力不足,後來才知道,母親生氣是因為萊納斯不能醫治我的原因。」

丹尼爾:「什麼原因?」

娜歐蜜:「我之後才知道,萊納斯是巫師,他具有治癒能力,不僅如此,他是最強的巫師,是卡瑪女巫的昔日同窗,人稱永生者萊納斯,萊納斯的能力可說是奇蹟。你之前曾說過你朋友具有的是回復能力吧?他只能將狀態回復到初始,若這人天生殘疾,你朋友便無能為力。但萊納斯不一樣,他能化腐朽為神奇,他能修復一切,賜與一切生命。」

丹尼爾:「這樣的他,卻不能替妳醫治?」

娜歐蜜:「這與他的能力無關,是因為他的詛咒。」

丹尼爾:「卡瑪女巫的詛咒?」

娜歐蜜點頭,「據說萊納斯曾對卡瑪女巫的人見死不救,卡瑪女巫盛怒下,詛咒整個北境,她讓北境飽受疫病之苦,讓人們一個個在萊納斯面前倒下,讓他對此無能為力,她要讓萊納斯想念醫治人的滋味。」

丹尼爾:「卡瑪女巫剝奪萊納斯的治癒能力?所以他才無法替妳醫治?」轉念一想,「不對,妳剛才說,妳母親氣的是他無法醫治妳的原因,代表不是因為他的能力。」

娜歐蜜:「沒錯。萊納斯仍是能尋常醫治,但對卡瑪女巫的詛咒疫病無能為力。我的腿與卡瑪女巫無關,他理應能醫治。他不能醫治我雙腿的原因,是因為另一個詛咒。」娜歐蜜神色複雜,「卡瑪女巫詛咒他,永遠無法醫治心愛之人。」

丹尼爾恍然大悟,「當時萊納斯已喜歡上妳了。」

娜歐蜜:「既然他無法替我醫治,看來就是這樣了。」

丹尼爾心想:當時娜歐蜜對萊納斯說:「那是意外,不怪你。」原來不是指沒能及時阻止她落馬,而是指他無法替她治傷?意外是指落馬,還是他愛上她?

「永遠無法醫治心愛之人‧‧‧」丹尼爾想到要是洛基永遠無法醫治席妮,不禁嘆:「這詛咒未免過於狠毒‧‧‧」

娜歐蜜:「還記得萊納斯曾對卡瑪女巫的人見死不救嗎?或許他曾對卡瑪女巫的愛徒加百列見死不救,她才會以此詛咒報復,誰知道呢?」

丹尼爾:「妳就是在這時候得知萊納斯對妳的感情?」

娜歐蜜:「不,他沒說。他不能醫治我後什麼都沒說。我回去告訴母親,母親大發雷霆,我才知道這個詛咒,才知道萊納斯對我的感情以及我的腳永遠沒救。當時十五歲的我仍對一切不知所措,母親便離開了,她走得快,我連和她道別的機會都沒有,我最後一次看見她,是在城牆上望著她髮間的藍束帶在風雪中漸行漸遠,聽旁人說她要南下侵略。一年後,人們在邊境線附近的雪地裡發現母親的坐騎與武器,卻沒有找到母親的屍身,母親消失在風雪裡,永遠沒有回來。」

丹尼爾心想:這就是北境女帝的結局?世人知道北境女帝從奪冠會生還後,是匹重生的狼,侵略北境各地,整塊北境才會是如今都是格蘭利威的局面。當眾人擔心統一北方的女帝下一步是越過邊境線南下,她卻因為卡瑪女巫的詛咒沉寂了。但眾人殊不知,女帝從未放棄南下侵略,她將希望寄託在她的狼崽身上,她致力於培養下一任狼王,卻在她的狼崽失了雙腿後,方寸大亂,命喪風雪。女帝急於南下是為了替她的狼崽尋求治腿的方法嗎?還是放棄下一任狼王,急於南下侵略?丹尼爾想,真正的答案不會有人知道,它已隨著女帝永遠埋在那一年的風雪裡。

娜歐蜜:「母親急著南下或許是為了尋求破解詛咒的方法,畢竟雖然格蘭利威王室不會受詛咒疫病影響,但其他人會,北境的人只會日漸凋零,而下一任狼王,卻是個腿殘了的廢人,也難怪母親要急著南下。我雖然沒來得及和她道別,卻知道她臨走前夕有來看我。我昏睡中聽見她用悔恨的聲音不斷說著:「都怪我‧‧‧」母親對於我落馬深感自責,才會急於南征,說起來,」用著自嘲的語氣:「她的死我也得負責。」

娜歐蜜總帶著一股與年紀不符的狠戾,或許是因為她的身份塑造她這樣的性格,同樣身為少年帝王的丹尼爾很同情她,要是他成功繼承布魯,他能號令南方聯盟各地,與她一人號令北境一樣。她若是尋常人,失去雙腿對她來說或許不如她現在身為女帝來的重創,因為她生活仍舊能自理。但同樣的事,卻會因為她的身份有著截然不同的影響。彷彿她的腿不是她一人的,而是整個北境的,這些壓力是她身為王的代價,就像他被迫推往北境一樣,兩人皆需一肩扛起國家,同病相憐。

丹尼爾:「她或許是想去替妳找尋治腿的方法。」

娜歐蜜:「誰知道呢?無論何者,她會命喪風雪都是因為我。」

丹尼爾:「風雪是意外。」

娜歐蜜:「選擇踏入風雪卻不是。」

丹尼爾:「眾人認為懺悔日是慶祝妳母親重生的日子,但真相‧‧‧難道是因為‧‧‧」妳自責母親的死,以此懺悔?

「懺悔日早在我出生前一直都有,」娜歐蜜知道丹尼爾在想什麼,出聲打斷:「但我卻是摔斷腿後才跟著母親至聖殿懺悔,我認為是自己害死了父親,在此之前我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需要懺悔的過錯,是以從來沒去聖殿,我都是在教堂門口等母親出來。但這次,我跟著母親至聖殿向聖母懺悔,我從來沒見過母親這副虔誠的模樣,彷彿她真的犯下了什麼不可饒恕的滔天大罪,要這樣向眾神祈求原諒。起初,我以為母親這副模樣是在為殺了父親懺悔,懺悔她盛怒之下衝動行事。但之後我明白,是我想錯了,母親並沒有為了殺父親有一絲懺悔 ,這件事甚至沒在她心裡引起一絲波動,殺父親之於她就像捏死螻蟻無異。她在懺悔日惦記的另有其人,而這懺悔日,就是那人的忌日。世人都道女帝以懺悔日慶祝重生,但唯有我知道,母親沒有在慶祝什麼,她在這一天悼念亡者。」

丹尼爾:「那人會不會是本來的狼王,妳舅舅?」

娜歐蜜搖頭,指著自己額上藍束帶,「那人與這藍束帶有關,我母親不僅懺悔日額上繫藍束帶,她平常就繫這玩意兒。你看見眾人臂膀上繫著的藍絲帶、舉國隨處可見掛著的藍布條,全是因為那人。要是我猜得沒錯,這些東西或許是那人生前之物,就算不是,也與他脫離不了關係,母親這是在睹物思人,藉著這些東西思念他。我母親心裡有人,這不妨礙她與別人結婚生子,反正婚姻於她而言只是延續家族的必要手段。」娜歐蜜盯著丹尼爾,「這樣你還認為婚姻神聖珍貴?」

「妳不需要每一步都走妳母親的路,」丹尼爾抬眸,「治國是,婚姻亦然。」他眼神幽深,湛藍的雙眼在燭火映照下像兩潭深不見底的池水。

娜歐蜜深信,自己一聲同意,就能在這兩池水中激起萬千浪,但她沒答這話,只說:「你休息夠了吧?走吧,還有地方要去‧‧‧那魚湯喝不下就別喝了。」說完丟了個小東西至丹尼爾手中。

「這是什麼?」丹尼爾盯著掌心的黑色顆粒。

娜歐蜜:「糖,你吃不下東西又喝不下湯,不如換換口味。可別連這都吐出來‧‧‧」話還沒說完,丹尼爾已一口將糖吐出來,「這什麼糖?吃起來完全不甜啊!反而鹹中帶點苦味,還有些藥草味‧‧‧妳確定這是糖,不是藥?」

娜歐蜜:「這是甘草糖,是甘草做的,吃起來當然有藥草味,吃不慣就算了,反正你在北境又吃的慣什麼了?魚腥味太重、酒太烈,既不會喝酒又不會喝湯,多加一項不會吃糖又如何?」冷笑一聲,「照這樣下去,說不定沒多久,你就會因為吃不下東西而死。」

丹尼爾知道娜歐蜜給自己甘草糖是看自己喝不下魚湯,想讓自己換換口味,雖然嘴上刻薄,但終是一番好意,不忍拂她好意,丹尼爾將糖重新送回口中,「吃久就慣了!」心想:我還是喜歡吃甜一點的糖‧‧‧像上次彼得侯爵的女兒泰勒請我吃的太妃糖就很好吃,雖然記得吃完後我也不太舒服‧‧‧不知是那糖有問題,還是我真的不適合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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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3-21 20: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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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下城

娜歐蜜與丹尼爾離開那人的家,臨走前娜歐蜜賞了那人一筆錢。

丹尼爾:「要去哪裡?」休息過後他恢復了些精神,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看上去比剛才隨時要倒下的樣子好。

娜歐蜜:「下城。」

丹尼爾狐疑,「那是什麼地方?」

娜歐蜜:「貧民窟。」

丹尼爾:「貧民窟?北境有貧民窟?」

娜歐蜜:「哪個地方沒有?你們那裡沒有?」

丹尼爾一愣,「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娜歐蜜冷笑,「你這個小王子又知道什麼了?哪裡都有貧民窟,卡瑪女巫的詛咒害我們死了大量人口,下城現在應該更是慘不忍睹,我得去看看。」

一旁雪鋒塔孤寂矗立,兩人越走越偏僻,周遭景色也越來越荒涼,漸漸聽不到市鎮的喧鬧聲。

娜歐蜜:「這裡就是了。」

眼前除了斷壁殘垣、倒塌的屋舍、不敵風雪的斷木,別無他物,四周一片死寂。

丹尼爾心想:好安靜‧‧‧這地方真的有人居嗎?

四處張望,卻在一旁殘破的牆上看見一張公告。

「捉拿飛賊?」丹尼爾盯著那張公告,「飛賊竊取皇室重金,捉拿飛賊,重賞。」

「這是怎麼回事?」丹尼爾回頭問娜歐蜜,「飛賊逃至下城來了?」

「不是逃至,而是他就住在下城。」娜歐蜜視察四方,「幾次派人來都找不到。」

丹尼爾:「金額多嗎?」

娜歐蜜:「不算多,重要的不是金額,而是那袋金幣代表的意義。」

丹尼爾:「金幣代表的意義?」

娜歐蜜:「占卜師曾說,我得在城堡最東邊的房間放一袋金幣,這樣直到我二十歲時,雙腿就能不藥而癒。那飛賊偷的正是我那一袋祈福金幣,我得把那袋金幣找回來。」

丹尼爾:「一定要是那袋金幣?不能用別的金幣替代?」

娜歐蜜搖頭,「那袋金幣是初代王的古幣,與我們現在通行的貨幣不同,雖然仍能使用,但極其珍貴,數量稀少,現在鮮少有人持有。但近來因為飛賊將古幣偷走了,我派人四下追查,卻發現下城有使用古幣的行跡,代表那飛賊絕對在下城。當年占卜師說了,我得在城堡最東邊的房間放上初代王的古幣,便是讓北境開國的金幣迎接第一道曙光,既象徵嶄新的開始,也代表重生,以此祈福,願我的雙腿能痊癒,也唯有我的腿好了,我才能獲得重生‧‧‧總之,一定得用初代王古幣,別的金幣替代不了。」

丹尼爾:「初代王的古幣長什麼樣子?」

娜歐蜜:「乍看之下與現今金幣無異,但當古幣濺血時,幣上會出現狼的頭像。」

丹尼爾心想:真不愧是北境,什麼都要與狼扯上關係‧‧‧不僅人在背上紋狼像,就連錢幣也不放過,同樣印著狼像‧‧‧
丹尼爾:「照妳這樣說,要能區別古幣和尋常金幣並不容易,當初怎麼發現在下城的?」
娜歐蜜:「下城是貧民窟,光是有金幣流通這點就很可疑,一查之下,果然是初代王古幣。哼,祈福儀式的古幣戒備森嚴,沒想到,下城竟然有如此好身手的人能無聲無息將古幣偷走,本事這樣大的人,怎會待在下城?不僅本事大,膽子也大,整個狼據堡都知道古幣祈福一事,這飛賊敢偷,就代表背叛我,犯了叛國罪,」她目露凶光,「我倒要看看,這人是什麼樣子?」

丹尼爾:「妳要殺了那飛賊嗎?」

娜歐蜜理所當然,「當然,他可是犯了叛國罪。」

丹尼爾沉默不語,又說:「放過他吧!娜歐蜜。」

娜歐蜜以為自己聽錯,「你說什麼?」

丹尼爾:「我說,放過他吧!放過那破壞妳祈願的飛賊。」

「你也知道他破壞我祈願?我重生的機會?」娜歐蜜冷聲說:「不管這儀式有沒有用,只要有一點可能性,我都會去試。得知萊納斯不能替我醫治後,我就將希望放在這祈願儀式上,這些年來努力不懈鍛鍊,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等到二十歲那年我的雙腿痊癒。我好不容易堅持下來,現在離期限只剩兩年,這飛賊卻從半路殺出來,偷走我的夢。我的人民都在等著我能雙腳站立的一天,而你卻要我放過這公然犯下叛國罪的罪犯?你最好已想好足夠的說詞。」娜歐蜜這一席話語調冰冷,令人聽了不寒而慄。雖然聲音平穩,但丹尼爾感覺她此刻怒極,臉上嚴霜快鎮不住急欲噴發的怒火。
即使知道她怒極,丹尼爾仍語調平和:「這麼多年的祈願儀式舉國人盡皆知,那飛賊當然也不例外,任誰都知道偷錢會有什麼下場,但他還是做了。他並沒有獨享偷來的錢,而是分給下城其他人,才會因為貨幣流通,被妳發現他藏身下城。妳覺得這意味著什麼?」
娜歐蜜:「廢話少說,說重點。」
丹尼爾:「我認為他甘冒大險偷錢分給其他人,代表他們在下城的生活很困苦,卡瑪女巫的詛咒使你們這裡損失慘重,民不聊生,上城尚且如此,何況下城貧民窟?妳不該想著是什麼樣的人有這個膽做出這種事,而是要想,是什麼樣的情況逼得這人做出這種事?殺了他不能解決問題。」
「布魯家的王子好仁慈啊,」娜歐蜜譏笑,「不僅不懲罰罪犯,還要王自我檢討,南方的王法向來這麼寬鬆?不知貴地犯罪率如何?」
丹尼爾:「我不是在跟妳開玩笑。」
娜歐蜜:「我也不是。照你這麼說,我辛苦堅持幾年的事被人破壞了,只能自認倒楣,不能懲罰他,什麼事都不能做?」
丹尼爾:「我知道這對妳很重要‧‧‧」
「你不知道,」娜歐蜜打斷他,「你要是知道,就不會要我這麼做。」

娜歐蜜一副快要哭出來的神情,她的雙眼本來就像是承載著世上一切憂傷,此時她悲憤異常,目光看起來更讓人心碎,淚珠在眼眶打轉,倔強地不肯落下,楚楚可憐。任何人見到她這模樣都會忍不住想知道,這少女到底發生了什麼悲痛欲絕的事?

丹尼爾素來心軟,迎著這對目光更是無力招架,他知道娜歐蜜有多好強,此時該有多不甘,她氣得身子發顫,樣子讓人心疼,丹尼爾想輕拍她臂膀安慰,向她靠近,伸出雙手,娜歐蜜厲聲喝:「別碰我!」
丹尼爾停在半空中的手只好收回,溫聲安慰:「我不是要妳什麼都不能做,而是要妳正視問題本身,這妳不早就知道了嗎?因為錢。妳不正是因為這樣,才帶了這許多金幣出門?」
娜歐蜜不答。
丹尼爾:「剛才妳給魚湯老闆錢時,我看到了,加魯身上掛著的包裹,裡面是滿滿的金幣。妳沒在上城花,而是帶著這一袋金幣直往下城來,而妳又是來追查金幣的,不就代表妳本來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裡,正打算帶著金幣前來救援,不是嗎?」
娜歐蜜:「你注意到了?」
丹尼爾點頭,「我向來喜歡閃亮的事物,妳掏錢時我就看見妳袋中有東西在閃,一看之下竟是滿滿的金幣,這些是要救助下城的人民,對嗎?既然這樣,妳就放過那飛賊吧?」
娜歐蜜不語,冷冷地瞪著丹尼爾,神色冷峻,加魯能感覺到主人的情緒,隨主人看丹尼爾的眼神也充滿敵意。
丹尼爾:「我不是要妳放棄妳的願望,妳的願望,我會盡我所能幫妳。」
「幫我?」娜歐蜜冷笑,「你要怎麼幫我?」
丹尼爾:「我的朋友擁有治癒能力,雖然妳抓走那女海盜可能會惹他不快,但我會替妳求情,請他不計前嫌替妳醫治。」
娜歐蜜:「不是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他能不能治好這麼久的傷嗎?」
丹尼爾:「就算他不能將妳醫好,我也會去找聖泉,向聖泉許願治好妳的雙腿。」
娜歐蜜一愣,「你說什麼?」
丹尼爾:「我說我會盡我所能幫妳,就是真的會盡我一切所能。就算我朋友治不好妳、我沒能分到聖泉,我還是會替妳四處找各地的醫生、巫師、占卜師、祭司,替妳尋求醫治的方法,」丹尼爾眸子裡的藍焰燃燒,「我這一生都會為妳尋求治癒的方法,我向妳保證。」
「為什麼?」娜歐蜜啞聲問:「你我形同陌生人,你為什麼要這樣幫我?」
丹尼爾也說不上來為什麼想幫她,或許是因為同樣身為少年帝王?他被南方推往北境,當作南北友誼的鎖,她則身負北境命運,被名為責任的鍊縛在北方大地。他是籠中鳥,她是鍊下狼,他在她身上看見自己的影子。

丹尼爾:「我們之後就是夫妻了,妳的腿沒治好,妳永遠不會開心,而我不願後半生的日子都看妳不開心。以後妳的問題就是我的問題,我會盡我一切幫妳。無論妳的腿治好與否,妳永遠都是北境王,我向妳保證,布魯家不會再來,南方各地現在都聽布魯號令,我會要他們在南方老實待著,不會有人進犯,妳仍舊可以照自己的方式治國。」
他說的真摯懇切,娜歐蜜似能從他的話中看見一個小巨人,持劍鎮守北境,替她抵禦所有企圖越過邊境線的敵人。丹尼爾此時不是短腿丹尼,他從來沒有這麼高大過。

娜歐蜜心頭一暖,別過頭說:「你拿什麼保證?你又管不動你叔叔伯父。」
丹尼爾:「我會想辦法的。」
娜歐蜜萬萬想不到自己這樣對待丹尼爾,他竟然還會這麼說。由於自己什麼都會,對於一無是處的丹尼爾越看越不順眼,又對同樣身為王的他竟然是這副模樣,不屑一顧。她說話本就尖酸刻薄,又刻意刁難丹尼爾,從沒對他說過什麼好聽話。但自從知道他因為王位之爭遭受迫害,雖然不會同情他,但對他的輕視之心逐漸減少,現在他又這麼說,對他的好感漸漸萌生。

名為廢物王子的軀殼逐漸剝落,底下藏著的是仁義之君。
沉默片刻,娜歐蜜開口:「就算我們之後是夫妻,也只是名義上。」
丹尼爾:「我知道,妳心有所屬,而這場婚姻只是政治。」
娜歐蜜:「即便是這樣,你剛才還這麼說?」
丹尼爾:「婚姻是假的,但我得待在這裡卻是真的,我希望婚後我們能和平相處,我不想在後半的人生裡看妳愁眉不展,鬱鬱寡歡。」
「你還說你不會是個好丈夫?」娜歐蜜輕笑:「看來南方人對丈夫要求很嚴苛?」
丹尼爾:「我不會是個好丈夫,但我知道如何善待女士。我雖然不是騎士,但騎士精神還是有的。」他故意說的俏皮,想逗娜歐蜜開心。
娜歐蜜微微揚起的嘴角一閃而逝,「開什麼玩笑‧‧‧」
加魯感應到主人的情緒,對丹尼爾的敵意盡消。
經過這陣子相處,丹尼爾已經漸漸習慣眼前這驕傲女帝的脾氣,他伸手將牆上捉拿飛賊的告紙撕下,「我就當妳同意了?」
娜歐蜜哼一聲,「說什麼不會干涉我治國,還沒完婚,連一道命令也要管?」
丹尼爾:「我是要妳少殺人,別開口閉口就是殺,懺悔日不是將至嗎?妳還要殺啊?」
娜歐蜜:「在那之後處決就可以。」
丹尼爾心想:那為了尋求寬恕懺悔過錯的意義何在?
「不過妳確定貼這紙有用?」丹尼爾拿著告紙,四下張望,「從剛才到現在,半個人影都沒有,貼在這種地方真的有人看?」
娜歐蜜:「我很久沒來下城了,之前因為卡瑪女巫的詛咒,我不能前來,格蘭利威皇室雖然不會染疫,但身上挾帶的病毒或許會引發周遭人毒發,為了避免將疫病帶入狼據堡,我不能來,不清楚這裡現在變得怎麼樣。」
兩人繼續往前走,四周一片死寂,整個貧民窟殘破不堪,形同廢墟。繼續走著,前方卻漸漸出現一具具死屍,皆是死於兵器而非毒發身亡,還沒完全被雪覆蓋的血跡斑斑參雜在雪地裡。
丹尼爾:「這些是因為卡瑪女巫的詛咒?」
「不,有人來過了。」娜歐蜜低頭察看雪地上血跡。
丹尼爾:「有人來過了?什麼人?」
「對方不只一人,」娜歐蜜盯著一具具屍體,「是一群人,且不是尋常地痞流氓鬥毆,而是有組織的軍隊進攻‧‧‧有軍隊來襲擊下城,看這血跡,這應該是最近兩天內的事‧‧‧」
丹尼爾:「軍隊為什麼要襲擊作為貧民窟的下城?」要也該是上城‧‧‧
娜歐蜜:「下城在外側,從南方來的敵人定會先經過下城再往上城去,他們的目的是狼據堡。察看有無倖存者,之後立刻掉頭回去。」
丹尼爾:「妳看起來似乎不擔心?妳知道敵人是誰?」
「不知道,但不管他們是誰,」狠聲說:「都死定了。」

娜歐蜜忽然對天發出叫聲,她的聲音聽起來像狼嚎,加魯聽著她的叫聲,耳朵也跟著拉長。娜歐蜜的嚎叫在空曠的雪地裡迴盪,遠遠傳了出去,她的聲音似乎在冷冽的空氣裡凝結了,讓下城的人都能循著聲音找到她。
她叫了好一陣子,仍是毫無回應。
娜歐蜜咋舌,「竟無活口‧‧‧走吧!」
丹尼爾:「這是你們特有的口號?」
娜歐蜜點頭,「我們是狼族,以嚎叫為信號,一呼百應,格蘭利威家語「群起狼嚎」便是此意。我剛才這麼叫是要確認有無活口,沒有回應,代表下城已淪陷,但這並不代表軍隊殺了許多人,畢竟卡瑪女巫的詛咒本來就讓下城的人口損失慘重,且從剛才的屍體數量來看,他們應只殺了本來就為數不多,詛咒下的倖存者。」
丹尼爾驚嘆,心想:驟然看到這遍野屍體不僅沒被嚇到,還能憑著短時間的觀察推算出這麼多‧‧‧娜歐蜜才長我兩歲卻能這樣‧‧‧不愧是當君王的人‧‧‧
兩人正要離開,娜歐蜜忽說:「等等!」她定在原地,神情專注,似在側耳傾聽。
丹尼爾卻只聽見一片寂靜,悄聲問:「怎麼了嗎?」
「這邊!」娜歐蜜領著加魯邁入一間破屋,此時丹尼爾才聽見微弱的、幾不可聞的叫聲,這叫聲和剛才娜歐蜜發出的嚎叫很像,這聲音是在呼應娜歐蜜。聲音雖然虛弱,斷斷續續,卻是堅持不懈,聲音的主人正在向娜歐蜜求救。
兩人循聲進屋,屋內亂七八糟,看來被軍隊闖入過,兩具死屍倒在地上。順著聲音,終於找到聲音的主人,是個小女孩。女孩蜷縮在床邊地上一角,整個人用床單把自己包得緊緊的,她大約八、九歲,破爛的衣衫上濺著不少血跡,赤著雙足,一雙漆黑大眼本該深邃靈動,此時卻因為主人的惶恐顯得渙散無神,但在看見娜歐蜜的那一刻,眼中有光芒閃現。
小女孩乍見娜歐蜜又驚又喜,顫聲:「娜歐蜜大人‧‧‧妳來了?」

加魯屈身,讓娜歐蜜能觸及小女孩,娜歐蜜輕摸她的頭,安慰:「別怕。」
小女孩抱著加魯,哭了起來。
娜歐蜜:「妳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邊哭邊說:「卡蜜拉。」
小女孩就是當初強納森‧布魯等人來北境找聖泉鑰匙時,辛西亞昏倒暫時借住的那戶人家。
娜歐蜜:「妳一個人嗎?卡蜜拉?還有沒有其他生還者?」
卡蜜拉搖頭,泣道:「父親和山姆都被殺了。」山姆是她哥哥,父子倆曾經幫助強納森‧布魯等人至山間伐木,準備足以對抗病毒的柴火。
娜歐蜜:「知道對方是什麼樣的人嗎?」
卡蜜拉:「他們是軍隊‧‧‧長得不像我們‧‧‧是從外地來的‧‧‧一來就亂殺人‧‧‧父親要我躲在床底下,才沒被他們發現‧‧‧他和山姆都被殺了‧‧‧」
娜歐蜜:「有看見軍隊穿什麼模樣嗎?」
「獅子,」卡蜜拉肯定,「他們的衣服上、旗子上都有獅子的圖案。」

娜歐蜜:「獅子?難道是睡獅李奧?他是近來崛起的新王,都待在中陸,我們素來與他無交集,中陸各地壓穩了?竟然敢來進犯‧‧‧」看向丹尼爾,「我以為他也加入找聖泉的行列?還有時間來?」

丹尼爾不答,心想:中陸王這時應與其他盟軍在一起,準備去奪冠會遺址集合,怎麼會跑來這裡?‧‧‧啊!難道是為了黃金勇者來的?
卡蜜拉順著娜歐蜜的目光看去,視線停在丹尼爾臉上,皺了皺眉頭。
娜歐蜜見丹尼爾不答,「總之,我們先回去。」
三人走出屋,丹尼爾問:「她也跟著回去嗎?軍隊可能會去狼據堡‧‧‧」
娜歐蜜:「她在這裡過不了幾天就會死,回去萊納斯能保護她,」從懷中的袋子拿出一顆甘草糖,「先吃這個,妳幾天沒吃東西了吧?」
卡蜜拉從娜歐蜜手中接過甘草糖,仍是盯著丹尼爾看。
娜歐蜜:「妳怎麼從剛才就一直盯著他看?他是我的朋友,不是敵人。」
卡蜜拉對丹尼爾說:「我見過像你這樣的人。」
丹尼爾指著自己,「像我這樣的人?」
卡蜜拉點頭,「藍眼睛、藍頭髮的人,他的衣服上也有白鴿。」
娜歐蜜:「什麼時候看見的?」
卡蜜拉:「前陣子,就是卡瑪女巫詛咒破解那時,他們一幫外地人來找雪鋒塔上的寶藏。」
丹尼爾聽見寶藏,就知道是指聖泉的鑰匙,「那是我叔叔強納森‧布魯,他被分配至北境取聖泉的鑰匙,妳看到的應是他們的隊伍。」
娜歐蜜心想:原來卡瑪女巫的詛咒是他叔叔破解的‧‧‧我只知道是外地人,猜想是他們聖泉盟軍的傢伙,沒想到竟是布魯‧‧‧
丹尼爾問卡蜜拉:「妳之後還有看見那幫外地人嗎?隊伍有無損傷?」
娜歐蜜:「強納森‧布魯想殺你,你還擔心他?」
丹尼爾:「比起二世伯父,強納森叔叔對我比較好。」且母親與強納森叔叔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強納森叔叔可千萬不能有事‧‧‧
娜歐蜜:「我看他和你二世伯父半斤八兩。」
卡蜜拉:「他們和父親與山姆去砍柴,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對了,卡蜜拉,我剛才在屋子的牆角看見初代王古幣,」娜歐蜜說著攤開手掌,掌心一枚被血跡染成暗紅色的錢幣,錢幣上印著一頭狼像,「妳能告訴我,這是從哪裡來的嗎?是誰給妳的?」
卡蜜拉:「這是辛西亞給我們的。」
娜歐蜜:「辛西亞?誰是辛西亞?」
丹尼爾:「她是我們聖泉盟軍的一員。」
又是聖泉盟軍?先是睡獅李奧是聖泉盟軍,現在連這個偷錢的飛賊也是你們的盟軍?看來聖泉盟軍裡的都不是好東西,這算什麼?敵人聯軍?

「你們盟軍的一員?」娜歐蜜微怒,「她偷我的錢幹嘛?」
卡蜜拉:「娜歐蜜大人請息怒。辛西亞來時發現下城的人因為貧窮買不到減緩病毒發作的湯藥,不知道去哪裡弄來一大筆錢,分送給下城的人民。沒有人知道那是初代王的古幣,直至最近敵軍入侵,血濺上錢幣,我們才知道這是初代王古幣。眾人都知道初代王古幣是作為娜歐蜜大人祈願儀式的重要工具,不會有這麼不要命的傢伙敢去偷,唯有辛西亞,她是外地人,不知道這古幣的來歷,才會不小心破壞了大人的儀式,但她的初衷也是為了我們好,希望大人可以寬恕她,看在懺悔日將至的份上‧‧‧」
「我知道,」娜歐蜜輕撫卡蜜拉的頭,「妳這麼緊張替她求饒,看來關係不錯?儀式被破壞了,我就繼續再找下一個儀式。」
卡蜜拉一愣,娜歐蜜大人的虔誠向來眾所皆知,想不到對一個信奉多年的儀式釋懷的這麼容易?卡蜜拉這一驚非同小可。

娜歐蜜也搞不清楚自己會這麼說,是因為丹尼爾說會盡一切努力替她找尋治腿的方法,還是自己心中隱隱期待能靠丹尼爾的朋友醫治。
「時候不早了,我們快回去,」娜歐蜜催促,「加魯較強壯,妳和我坐,」說完一手將卡蜜拉抄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身後。由於斷了雙腿,娜歐蜜的上半身練得格外有力,臂力強勁,「坐穩了?」卻感覺到身後人在發抖。
卡蜜拉冷得直打哆嗦,娜歐蜜見了,正要解下外衣給她,丹尼爾卻已將身上那件稍早娜歐蜜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衣罩在卡蜜拉身上,娜歐蜜看著他。
丹尼爾:「妳別再脫了,再脫就冷了,這件也是妳的。」
娜歐蜜:「你別忘了,我是本地人,而你是南方人。」
丹尼爾:「妳也別忘了,妳不是尋常人家,妳是一國之君,是千金之軀,妳的身體不能有半點損傷‧‧‧沒時間爭了,快走吧!加魯!走!」他不去趕自己騎的狼,反倒是催促加魯快走,著實好笑,向來兇猛的加魯卻很聽丹尼爾的話,向前急躍。
娜歐蜜暗自沉思:加魯向來只聽我的命令,卻會聽他的‧‧‧他果真是預言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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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3-21 20: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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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問責
三人騎狼很快回了狼據堡,卻不進門,躲在城堡外觀望。城堡出奇的安靜,平常四下走動的侍衛都不見人影,看來敵軍已入侵。
加魯三兩下躍上城堡的牆上,丹尼爾身下的狼也跟著躍上去,三人伏在牆上往裡面窺看。
大廳裡站著幾個人似在議事。這些人分別是李奧、喬瑟夫、尚恩、拉瓦一家,他們站在一起,對面站著愛德華‧二世和黎明騎士團,喬治站在主人的位置,漢密爾頓與千黛亞在他身側。

「諸位遠道而來,有失遠迎。」喬治和顏悅色,「大人差不多要回來了,還請諸位稍坐片刻。」

面對來勢洶洶的李奧與喬瑟夫,喬治態度從容平和。

喬瑟夫:「你不是格蘭利威?」

喬治:「在下喬治‧史密斯。」

縱使喬治是重臣,終究不是格蘭利威,喬瑟夫對他沒了興趣,不再看他,而是轉頭看向一旁的愛德華‧二世:「能解釋一下,這是怎麼一回事嗎?布魯大人?」
二世:「公爵要我解釋什麼?」
喬瑟夫:「強納森‧布魯已加入聖泉盟軍,表示布魯家與星落城已是盟友,你趁著眾人在外找聖泉,從背後反咬一口是怎麼回事?」
二世:「兵不厭詐,難道我還要用布魯家的飛鴿傳書通報公爵,我要偷襲了? 且看公爵的樣子,看來星落城已拿回來了?」

二世心想:僅憑這虎崽子絕對不可能,少不了旁邊的獅子幫忙。看來還調動中陸守備軍了?
中陸守備軍是中陸王掃平中陸,將中陸各家軍隊收歸麾下新編列的隊伍,以號稱守護中間陸塊為由,故稱其為中陸守備軍。

李奧甚至調動兵馬,看來是管定這事了?愛德華‧二世心想。

「當然!我都特地回去了,能不將我的城拿回來?」喬瑟夫怒極反笑:「別開玩笑了!愛德華‧二世!布魯家背棄盟約搞偷襲,現在連北境格蘭利威家也拿下了?」

「格蘭利威與布魯是聯姻,」喬治出聲,「只能說是一家人,沒有誰拿下誰一說。」語調一轉,「但縱使是一家人,也得明算帳。格蘭利威之所以出兵星落城,是聽說布魯小王子被星落城挾為人質,布魯大人請求派兵支援,我們才幫著出面找人。我們去星落城這一趟只為了找人,並沒有攻城之意,若是這之間有什麼誤會,趁著眾人都在,布魯大人能當面澄清。」

喬治這一席話撇清格蘭利威出兵星落城,眾人要什麼交代儘管找布魯家討。

李奧:「的確,我們到星落城的時候,也多是布魯軍隊,格蘭利威軍隊不多,確實是出兵協尋找人。」

漢密爾頓與千黛亞帶兵先撤,除了發現聖母,也因為喬治先前叮囑。早點撤離,這樣看起來只會是布魯家攻城,事後眾人也知道該往哪裡問責。

愛德華‧二世請求派兵支援不好推辭,但這既是星落城與布魯家的事,格蘭利威並不打算摻和。當時在星落城漢密爾頓雖說了:「布魯家?別把我們格蘭利威給忘了。」那是因為愛德華‧二世就在場,他們既是去助陣的,不能不表態,但這不妨礙他們之後將事情推得一乾二淨,現在人家都找上門來了,劃清界線,說不定還能順勢推波助瀾,讓這些南方人帶著布魯滾離北境。

「聯姻?」喬瑟夫一聽就知道布魯想幹嘛,「布魯家貪得無厭,四處侵略要到何時方休?你的目標是天下嗎?」」

二世:「公爵不服氣,也可以去跟其他家族聯姻。天下誰不想得?公爵不想,我不信你身旁的中陸王沒想過。」對一旁李奧說:「李奧,你不會忘了,當初是我父王資助你去找聖泉的?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不過他將丹尼爾託付給你是真的,結果呢?你根本沒照顧丹尼爾,害我一直到處找他,現在又跟星落城結盟來對抗昔日盟友布魯?還敢大言不慚指責我背棄盟約?」
「我與布魯家的結盟和星落城的結盟是一樣的,」李奧慢條斯理,「都是為了找聖泉而組成的盟軍,除了找聖泉,我沒有對其他家族發動侵略戰爭。你還敢跟我要丹尼爾?你知道為什麼愛德華王會將孫子託付給像我這樣的陌生人?因為他知道你對丹尼爾居心不軌,你恨不得親手殺了你姪子,我讓你到處找他,無法輕易殺掉丹尼爾,算是照顧丹尼爾了。今天我來,不是要來替喬瑟夫公爵討回星落城的公道,也不在意布魯家與格蘭利威家是否聯姻,我是來要人的。」
「要人?」二世冷笑,「我沒跟你要丹尼爾你就該偷笑了,你還敢跟我要人?」
李奧:「是因為這樣,你才抓我的人?作為復仇?」
二世:「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跟我要什麼人?」
李奧:「我的妻子。」
二世聽了,不禁一愣,「妻子?有沒有搞錯,你要找妻子應該回家找,到這裡來跟我要?」
李奧:「我的妻子本在星落城待得好好的,誰知布魯家與格蘭利威家聯軍攻打星落城,接到消息後我趕回星落城,卻發現她人不見了,有人說看見她被軍隊帶走了。若我不找布魯大人要人,跟誰要?」
他這話一出,漢密爾頓與千黛亞不約而同對視一眼,均想起聖母,難道聖母竟是中陸王夫人?!

二世:「我不知道你的妻子在哪裡,不過,我想沒有人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動中陸王夫人,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你確定你的消息來源可靠?他們看見的真的是中陸王夫人?」
李奧:「錯不了,他們對我妻子的外貌形容分毫不差。」四下張望,「我已派黃金勇者先行一步來找我妻子,他人呢?」
這下子,漢密爾頓與千黛亞更確定心中猜想,中陸王今日大駕光臨是追著聖母而來。

迦爾被萊納斯關起來後,愛德華‧二世才剛踏上北境,是以愛德華‧二世並未看見迦爾,也不知道他被萊納斯關起來。
「黃金勇者?」二世問身旁約書亞:「他在這裡?」
約書亞點頭,「他被關在地牢裡。」
李奧聽了,似乎不相信:關起來?誰關得住迦爾?除非對方以艾琳娜要脅‧‧‧看樣子,艾琳娜果然在這裡。
李奧:「布魯大人已有當今最強騎士團,抓我的黃金勇者幹嘛?現在我要的人,已從一人變成兩人,把我的妻子與黃金勇者還來。我不管布魯家與格蘭利威家和星落城之間的衝突糾紛,我只要我的人,要回來我就走。」
二世心想:擁有黃金勇者的李奧不好惹,而他現在又表明兩不相幫,只是來找人,將人給他,讓他快點走。

愛德華‧二世會這麼想是因為沒看到下城景象,中陸守備軍繡著獅子的衣袍像死亡面紗拂經下城,睡獅所到之處同樣沉睡,他此行不只要人這麼簡單。
二世:「黃金勇者不是我抓的,是格蘭利威家的人抓的。既然黃金勇者是被關在格蘭利威家的地牢,就請格蘭利威的人去帶他來。」

喬治讓漢密爾頓與千黛亞同去。

走出大廳後,千黛亞對漢密爾頓說:「你去找黃金勇者,我去找聖母。先將中陸王解決,星落城的事讓他們自己與布魯去談。」

漢密爾頓應聲,兩人分頭行事。

***
「我真的不知道中陸王夫人在哪裡,」二世對李奧說:「等一下黃金勇者來了,你可以問他。」
「格蘭利威的負責人在哪裡?」李奧環顧四周,問喬治:「據說是年輕的女帝,她人呢?你們不知道我妻子的下落,就讓她出來。」
二世:「布魯家與格蘭利威家聯姻,女帝很快就要與丹尼爾結婚,兩人出去培養感情了。」
喬瑟夫冷笑,「真悠哉啊!」
娜歐蜜與丹尼爾一直伏在牆上窺看城堡內景象,但聽不見眾人說話。
娜歐蜜心想: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四下張望,卻不見萊納斯,狐疑:萊納斯去哪裡了?
身旁的丹尼爾忽然從狼背上摔下去,落下城牆。娜歐蜜大驚,以為遭到攻擊,護住身後卡蜜拉,回頭張望,發現四周空無一人。看來丹尼爾不是遭到攻擊摔下去,而是自己摔下去的。好在格蘭利威家的狼都有靈性,會保護主人,就算丹尼爾是外來者,他身下那匹狼也知道他是娜歐蜜的客人,丹尼爾摔下去的瞬間,他的狼就已跟著躍下,一口將丹尼爾叼起躍向一旁的城牆,沿著四周的城牆三兩下躍至地面。
加魯也帶著娜歐蜜與卡蜜拉躍下。
娜歐蜜:「怎麼忽然摔下來?」見丹尼爾臉色微紅,眼神渙散,「你身體不舒服?」
「忽然覺得頭暈想吐‧‧‧」丹尼爾撐著額,「這附近酒味太濃烈‧‧‧是不是有人在喝酒? 」
「怎麼可能!」娜歐蜜失笑,「懺悔日嚴禁飲酒,城堡上下的酒早都收起來了,怎麼可能有人在喝酒?你聞錯了吧?」
丹尼爾:「我也是這麼想的,想說現在不是正在禁酒嗎?怎麼還聞得到酒味,應該是我聞錯了,但酒的味道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愈趨濃烈,最後竟然整個空氣中都瀰漫酒味。我聞著酒味覺得頭暈才摔下來的,你們的酒就算不飲,光憑聞也能醉人,真是濃烈。」
北境人幾乎酒不離身,平常空氣中都混雜著酒味,他們久聞不覺,早已習慣,甚至不覺空氣中的酒味是酒味,反倒覺得這是空氣的一部份,是空氣的味道。但丹尼爾是外地人,一聞就能辨別,酒量又差,光聞味道就能醉。
娜歐蜜正待答話,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喊她:「娜歐蜜!」
聽見這聲音真是如聆仙樂,娜歐蜜眉頭一舒,嘴角微揚,「萊納斯!」
萊納斯出現在她身後。
縱使乍見萊納斯很開心,娜歐蜜嘴上仍是抱怨,「你去哪裡了?現在裡面是怎麼回事?下城被攻陷了你知不知道?」
萊納斯:「沒時間解釋了,妳得快點離開。」
娜歐蜜:「什麼意思?發生什麼事了?出門前不是還好好的嗎?」
萊納斯:「我們被愛德華‧二世‧布魯騙了!之前他說丹尼爾‧布魯被星落城抓走,要我們派兵支援將丹尼爾找回來是騙人的。丹尼爾當時根本不在那裡,這只是要我們派兵支援的藉口,布魯家要我們幫忙拿下星落城,但最後卻以地利為由,獨佔星落城的利益。現在星落城的人來復仇了!娜歐蜜,我們幫了人家沒拿到半點好處,現在卻受池魚之殃,他們要打起來了,妳快點走!」
娜歐蜜聽了,怒極:「豈有此理!人家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了,你竟然要我走?你要我將北境拱手送人?」
萊納斯:「我只是要妳暫時躲起來,他們現在打起來,最好打個兩敗俱傷,到時候妳再出來‧‧‧」
娜歐蜜想了一下,搖頭:「不對,這個時候不該逃。他們現在來找布魯算帳,這個時候我們格蘭利威只要臨陣倒戈,跟著群起圍攻布魯,便能趁機消滅布魯。不過在這之前,萊納斯,」指著身後卡蜜拉,「你先將卡蜜拉藏至安全的地方,你帶她離開後再回來找我。」
萊納斯看一眼卡蜜拉,「我知道了。在我回來之前,妳先躲好,別被發現了。」說完帶著卡蜜拉憑空消失。
「你們布魯好會謀劃啊!」娜歐蜜冷聲,「好處全盤拿走,帳卻要算在我們格蘭利威頭上,」娜歐蜜翻臉比翻書快,剛才萌生對丹尼爾的好感已在外人進攻狼據堡之下被抹淨,縱使知道丹尼爾與這一切無關,仍不免遷怒他,「你不要告訴我,你對這一切一無無知,就算你什麼都不知道,你的姓氏就是你脫離不了干係的證明。」回頭卻只剩丹尼爾的狼靜靜站在原地聽訓,丹尼爾已不見蹤影。

***
濃厚的酒香味讓丹尼爾作嘔,為了避免吐在狼身上,丹尼爾從狼身上下來,想找個地方嘔吐,這時萊納斯剛好來,娜歐蜜轉移心思,對丹尼爾的離去渾然未覺。
丹尼爾越走酒味越重,心中連連叫苦:怎麼越走味道越重?難道我竟往酒的地方靠近?不過現在全面禁酒,是誰這麼大膽偷偷開喝了?

忽聞淙淙水聲,一道道細流從前方流來。丹尼爾順著水流,走到一間像儲藏室的地方,看了眼前景象,頓時靜立原地。
只見儲藏室堆滿了一桶桶的酒,一人高高坐在酒桶上,仰頭暢飲,地上站著另一人專注的護著她,防止她喝醉摔下來。那高高在上暢快飲酒的正是席妮,站在底下的則是洛基。身旁的酒桶都破了個大洞,酒不斷從洞裡流出,剛才聽見的流水聲正是酒從酒桶流出來的聲音,那一道道細流不是水,是酒。
乍見兩人,丹尼爾驚喜,出聲喚他們:「席妮!洛基!」想嘔吐的感覺頓時散了。
洛基回頭看他,席妮則是將臉上酒瓶移開,看見丹尼爾,也很高興,「丹尼爾!」她本來臉色就偏淡玫瑰色,現在又因為喝酒,臉顯得更紅。席妮面露喜色,從酒桶上一躍而下,洛基搶上前接住她,將她穩穩放在地上。
丹尼爾高興,「妳還活著!」
席妮:「差點活不了!你的未婚妻好殘忍,我差點死在她手上,你婚後可得小心了!」說完打了個嗝,微微傻笑。
丹尼爾見她神智不清,一身酒氣,摀著鼻子,「妳喝太多了!」
洛基用回復能力替席妮解酒,半晌,她臉上潮紅退去,眼睛也漸漸清明。
丹尼爾:「妳怎麼出來的?娜歐蜜放妳出來的?」
席妮指著自己的項鍊,「當然是洛基救我出來的!那個娜歐蜜要我死,怎麼可能放我出來?她將我埋在地底下,讓我慢慢等死,要不是因為懺悔日,她會直接殺了我,我可就等不到洛基來救我了!」
洛基聽了,心有餘悸,皺眉緊握席妮的手。
丹尼爾心下一寒:娜歐蜜說她與席妮無冤無仇,不會傷她性命,等我們完婚就會將席妮放了,沒想到‧‧‧這一切竟然都是騙人的‧‧‧
席妮:「她手下是巫師,我們打不過,本來要直接離開,但卻聽見他們這幾日禁酒,酒都要藏起來,懺悔日過後才能喝。我就想了個出氣的方法,偷偷將他們的酒都倒掉,要他們到時候好不容易解禁,正想痛快大喝一場卻沒東西喝,空歡喜一場!格蘭利威的人嗜酒如命,這麼做包準氣死他們!」說完嘻嘻一笑,神色甚是得意。
洛基對於席妮的惡作劇無能為力,縱使臉上無可奈何,眼裡盡是寵溺。
「你可別告訴她啊,丹尼爾!」席妮叮囑,「她差點殺了我,我只偷喝她的酒,便宜她了!」
丹尼爾笑:「妳打算將這些酒全喝了?不是說要倒掉,原來是倒進肚子裡?」
席妮:「本來是這麼打算,但酒流出來酒香四溢,就想嘗嘗。我們在海上向來只喝蘭姆酒,我也想喝喝陸上其他種酒,這一喝之下,真不得了!北境的酒好濃烈啊!我從來沒喝過這麼烈的酒,這裡的人都將酒當水喝,真幸福啊!」

洛基:「妳在船上也都是將酒當水喝。」
席妮:「有你和父親在,哪能像他們喝得那麼痛快啊!」
丹尼爾:「別喝太多,傷身體。」
席妮笑著勾著洛基的手臂,「有洛基在,沒事的。我喝再多,他都能將我的身體狀況復原,以前我常背著父親偷偷拉洛基去船艙裡喝酒。」
丹尼爾笑笑,又問:「加百列呢?你們本來要離開,他人呢?」
席妮:「本來他召了龍我們就要離開,沒想到龍還沒來,他那鷹族朋友卻先來了。他似有要事找加百列,叼著人二話不說離開了,我們只能在這裡等人回來。等了一陣子,我聞到一陣酒香,就順著酒的味道前進,便發現這個地方,這裡是他們囤放酒的地方,懺悔日之前,酒會先藏在這裡,等懺悔日結束才會拿出來,剛才是因為一名侍衛不小心打破了幾瓶酒,酒香才會溢出來。他走後,我們就待在這裡,打算將他們的酒都倒光。」

丹尼爾:「原來是這樣‧‧‧對了,你們知道喬瑟夫公爵與中陸王都來了嗎?」
席妮:「這麼熱鬧?他們不是前往星落城了,怎麼會來這裡?」
丹尼爾:「我想是因為家族利益鬥爭‧‧‧他們現在一大群人都聚集在大廳,劍拔弩張,你們倆是局外人,可別淌這渾水,在加百列來之前先待在這裡,別出去,外面不安全。」
席妮:「黃金勇者呢?他也在外面嗎?他找到中陸王夫人了嗎?」
丹尼爾一愣,「中陸王夫人?什麼意思?」
洛基:「中陸王夫人被格蘭利威抓走,黃金勇者正在找她。」
「這就是中陸王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丹尼爾恍然大悟,「喬瑟夫公爵會在這裡應是之前我二世伯父以為我在星落城,將星落城拿下,公爵現在來算這筆帳了。至於中陸王,我還想他為什麼也在這裡,原來竟然是他的夫人被抓來了,我沒聽娜歐蜜提過這件事‧‧‧」
席妮:「那北境女帝可真是刁蠻,怎麼到處抓人?要不是洛基及時將我救出,我差點死在她手上‧‧‧不知道黃金勇者能不能及時將中陸王夫人救出?」
丹尼爾:「既然是這樣,我得先去要娜歐蜜將人放了,讓中陸王與黃金勇者別插手,敵人少一個是一個。」說完轉身往外跑,被席妮一把拉住。
席妮:「你剛才自己說大廳劍拔弩張,外面不安全,要我們別出去,怎麼自己還往外跑?」
「我二世伯父和黎明騎士團都在外面,我得出去,要是打起來,沒人是黃金勇者的對手。」丹尼爾說完逕自往外跑。
席妮:「洛基。」
洛基:「嗯?」
席妮輕笑:「想看當今最強的騎士團對上天下第一的黃金勇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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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3-25 17:3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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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條件
狼據堡大廳

漢密爾頓回報:「黃金勇者不在地牢裡。」
二世盯著漢密爾頓:「你們真的有抓到黃金勇者?誰抓的?」
漢密爾頓:「是萊納斯大人。」
二世心想:萊納斯?那個侍劍者?據約書亞所言,他不僅僅只是侍劍者,還是娜歐蜜的家臣?確實,他看起來與眾不同,竟然連黃金勇者都栽在他手裡,之後與格蘭利威家往來,得小心這一號人物‧‧‧
「既然他們不將黃金勇者與尊夫人交出來,」喬瑟夫對李奧說:「還跟他們客氣什麼?和我一起將格蘭利威的城堡掀了!我就不信掀了還找不到人!」
李奧冷笑,「正合我意。」

李奧的話聲未落,一枝箭落下,直往愛德華‧二世胸口飛去。那箭來的又快又猛,「噹」一聲,箭被站在愛德華‧二世身旁的凱特舉劍擋下,眾人齊往箭的來向望去,只見安德莉亞不知什麼時候站在梁柱上,她手持弓箭,瞄準眾人的方向。
喬瑟夫以眼神示意尚恩,尚恩瞬間移至愛德華‧二世面前,舉劍迎面砍下,「鏗」一聲,尚恩的劍擊在約書亞的劍上。兩人瞬間拆了數招,尚恩如鬼影在空中一閃一晃,攻勢卻都被約書亞一一化開,眾人看得清楚,論劍法當然還是身為黎明騎士團的約書亞更勝一籌,尚恩的優勢在於像鬼影來去自如,約書亞一時之間抓不到他,但他也攻不下約書亞,兩人纏鬥在一起。
赫密士在旁凝神觀戰,想找機會幫約書亞,但兩人鬥得激烈,突然介入可能會傷到約書亞,赫密士緊握手中長劍,找尋良機,他的企圖被一旁的艾葛莎發現,艾葛莎舉劍往赫密士刺去,赫密士一驚,顧不了約書亞,忙凝神對付眼前敵人。
格蘭利威家因為懺悔日將至,早將大部份兵器收起來,除了漢密爾頓與千黛亞是娜歐蜜的近衛仍能佩劍,其餘士兵只留著貼身匕首防身,見眾人說打就打,忙將狼群放出來,一頭頭兇猛巨大的狼往眾人身上撲去。正當一匹狼要撲向艾葛莎時,被亞力士從後硬生生抓了起來,亞力士一手一頭狼,將兩頭狼撞在一起,兩頭狼頓時倒地。

好戰的漢密爾頓見亞力士天生神力,早就躍躍欲試,見亞力士未持劍,打算赤手空拳跟他打,格蘭利威士兵見漢密爾頓上前,忙跟著一擁而上,北境人個個人高馬大、勇猛粗壯,面對天生神力的亞力士仍不退縮,打算仗著人多圍攻他,亞力士頓時被重重人群包圍。
約書亞擋在二世身前與尚恩打得激烈,凱特趁機護送二世逃離,卻一直有箭從頭頂落下,站在梁柱上的安德莉亞瞄準二世不斷放箭,凱特得一直舉劍擋下,寸步難行,好在一旁的克萊德已率領布魯家弓兵站出來,對著安德莉亞齊放箭,安德莉亞雖盡數擋下,卻再難攻擊二世,凱特與克萊德護著二世逃了出去。
「你要去哪裡?李奧?」喬瑟夫對往城堡內去的李奧喊。
李奧不答,逕自往城堡內奔去。
不愧是當今最強騎士,鬥了一陣,艾葛莎發現自己不是赫密士的對手,遂收手作勢要逃,赫密士本就無心跟她打,要不是她忽然衝出來,自己還能幫著約書亞對付尚恩,見她要逃,並不攔她,回頭看二世,已不見人影,只剩約書亞與尚恩仍鬥得激烈,約書亞明明劍法較尚恩高強,卻因為抓不到他鬼影般的行動,僵持不下,赫密士在一旁看的緊張。
艾葛莎沒逃,而是偷偷躲在牆角,確認身旁沒人靠近,輕咳一聲,引吭高歌。她一唱歌,所有人頓時動彈不得,就連格蘭利威的狼群也一動不動,只聽得一連串兵器落下互相敲擊的金屬聲,所有人的兵器從手中脫落。只剩亞力士與安德莉亞還能動,亞力士走近艾葛莎,安德莉亞也從梁柱躍下,與兩人靠在一起。
唱了一陣,艾葛莎歌聲稍歇。

「愛德華‧二世不見了,」亞力士環顧四方,「當初是布魯家與格蘭利威家的聯軍進攻星落城,無論格蘭利威如何宣稱,我們若要拿下這城,得先抓到愛德華‧二世和格蘭利威女帝。」
安德莉亞:「愛德華‧二世剛才跟著他那兩個家臣逃走了,我一直盯著他們,要不是布魯家的弓兵出來壞事,愛德華‧二世的項上人頭現已在我手裡。」
亞力士:「格蘭利威女帝還沒回來?還是趁亂逃走了?」
艾葛莎:「攻打星落城主要由布魯領軍,格蘭利威家都是聽他號令,只要能抓到愛德華‧二世,也能逼著那女帝出面。 」
亞力士:「我去抓愛德華‧二世,妳們去將那女帝找出來。」
安德莉亞:「我去抓愛德華二世,我有看見他們往哪個方向逃,你們去抓女帝。」
「區區一個女帝要那麼多人抓?」艾葛莎笑:「我一個人就行,黎明騎士團劍法高強,你們兩個一起上。亞力士,上來先將他們手裡的劍折斷再說,別讓他們有揮劍的機會。」
亞力士:「我知道。走吧!安德莉亞!」
艾葛莎:「等等!」
亞力士:「怎麼了?」
艾葛莎:「‧‧‧先讓尚恩與那約書亞‧巴羅分開,他劍法高強,尚恩不是他的對手‧‧‧只有你搬得動他。」

艾葛莎的身量其實與尚恩差不多,雖然費勁,但她搬得動他,她會這麼說,無非是不想與他靠太近或是伸手觸他。安德莉亞盯著艾葛莎,她知道艾葛莎與尚恩回星落城一趟後,關係已產生微妙的變化,最明顯的是她私下已從伯爵改口為尚恩。
安德莉亞察覺到了,亞力士對此卻渾然未覺,「我知道。」上前分開尚恩與約書亞。他將尚恩拖至一旁無人的角落,確認四下安全,才說:「走吧!」
三人奪門而出。
***
丹尼爾從存放酒的儲藏室與席妮洛基分別,一來就撞上正準備撤離的愛德華‧二世、凱特、克萊德。
丹尼爾:「二世伯父!你要去哪裡?」
「我得先避一避,」二世語氣緊張,「等約書亞他們將敵人除掉再回來。裡面亂成一團,你別再進去攪亂,娜歐蜜呢?你快去保護她,敵人要抓她‧‧‧」話還沒說完,一枝箭飛來,落在二世腳邊,四人齊往箭的來向望去,果然又見陰魂不散的安德莉亞站在城牆上放箭。
凱特咋舌,「又是她!真是緊追不捨!」
克萊德:「大人快穿上赫密士的披風逃吧!等一切平息再回來!」
二世點頭,赫密士的披風他一直收在懷裡,正打算穿上它逃跑,對丹尼爾說:「快去找娜歐蜜,將她藏起來,躲到約書亞將敵人解決為止。」
這時一陣琴音傳來,在空中悠揚飄盪,眾人正覺得奇怪,是誰在這種情況下還有閒情逸致彈琴?但下一秒,疑惑就變為驚恐,眾人的身體漸漸不聽使喚,行動越來越慢,連轉個頭都很吃力,丹尼爾緩緩將頭轉向安德莉亞,眼角餘光瞄見,她正坐在城牆上撥弄豎琴,立刻便知道是她在搞鬼。

當時為了躲避福爾摩沙人的奇襲,拉瓦曾在眾人面前展示過他們神奇的樂器,布魯家的丹尼爾、邦妮、克萊德、艾瑞克都曾親眼見識。
眾人被安德莉亞的琴音控制,行動緩慢,二世連要將手伸進懷裡拿披風都不行,看著自己的手在空中緩緩靠近胸膛。
這時身旁忽然多了一人,那人一上來就一把奪過凱特與克萊德的劍,將劍雙雙折斷,扔在雪地,一把揪住二世的領子,要將他拖回狼據堡,瞥見丹尼爾,腳下一頓,上下打量他,「丹尼爾‧布魯?」

丹尼爾上次在眾人面前展示聖泉鑰匙時,打扮成國軍醫護兵的樣子, 臉幾乎都藏在帽子下,身旁又總是被一群家臣圍繞,亞力士當時沒能近看,只看見短腿丹尼果真如傳聞矮小。現在兩人靠的這麼近,丹尼爾與愛德華‧二世如出一轍的藍髮藍眼一覽無遺,這人絕對就是丹尼爾‧布魯。
  
丹尼爾:「是,怎麼樣?」
亞力士仍揪著二世的領口,「聖泉鑰匙在你身上?」
丹尼爾一愣,心想:國軍不是為了星落城而來?是為了聖泉?
亞力士:「把鑰匙給我。」
「誰拿到就屬於誰的,」丹尼爾雖然動作緩慢,嘴上仍不屈服:「你想分聖泉,就該乖乖去奪冠會遺址集合,不是來這裡半路搶劫,聖泉盟軍結盟時是怎麼說的?」
亞力士:「布魯家背叛盟軍在先,現在我們要拿下北境,不保證你能活到最後,趁你現在還活著,快將聖泉鑰匙交出來,別耽誤盟軍找聖泉。」
「跟你說了才不保證我能活到最後吧?」丹尼爾冷笑,「你會把鑰匙搶走,將我殺了。」
「我不會殺你,」亞力士老實說,「我會把你交給喬瑟夫大人。快點將鑰匙交出來,你不交,我自己搜了!」說著伸手往他身上搜去。
丹尼爾:「鑰匙不在我身上,但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我要是死了,就永遠沒有人知道聖泉的鑰匙在哪裡。」
「怎麼了?亞力士?」安德莉亞趕來,她在城牆上見亞力士遲遲不回來,擔心出了什麼狀況。
亞力士:「丹尼爾‧布魯將聖泉的鑰匙藏起來了。」
安德莉亞二話不說舉弓對著丹尼爾,「鑰匙交出來。」
丹尼爾:「我剛才說了,我死了,永遠沒有人會知道聖泉的鑰匙在哪裡。」
安德莉亞:「就算你不說,福爾摩沙人也能找到。」
丹尼爾:「沒錯,那麼之後你們就得從他們手上把鑰匙奪過來,你們本事那麼大,自然不用擔心,但是從我手上得到鑰匙與從福爾摩沙人手上得到,哪一邊比較容易,相信不用我多說。聖泉鑰匙之於我們的意義也不同,福爾摩沙人對聖泉的執念有多深,眾所皆知,而我呢?我根本不想要聖泉,只求現在能活命。你們的目的是拿下格蘭利威的城堡?我們可是布魯。」
安德莉亞聽了,放下弓箭。
亞力士:「將他們交給喬瑟夫大人。」
「等等。」安德莉亞將亞力士拉到一邊,遠離丹尼爾等人才低聲說:「鑰匙既然在他身上,我們先得到鑰匙,別讓喬瑟夫大人知道。」
亞力士驚:「到時至奪冠會遺址,他就會知道鑰匙在我們身上。」
安德莉亞:「讓他們以為鑰匙在丹尼爾‧布魯身上,讓眾人去找他,我們先把鑰匙拿到手。」
亞力士:「要怎麼做?」
安德莉亞:「讓丹尼爾‧布魯將鑰匙交出來,之後便將他藏起來。」
兩人商議結束,回到丹尼爾等人身旁。
安德莉亞:「我們能不把你交回喬瑟夫大人手上,但你得將聖泉鑰匙交給我們。亞力士,你先將布魯大人帶回城堡裡。」
丹尼爾:「慢著!要我將鑰匙交出來可以,但我有條件。」
「條件?」安德莉亞失笑,「我想你還搞不清楚自己的處境,小王子。你想談除了讓你活下去更好的條件?」
丹尼爾:「沒錯。不只我,我要你讓我二世伯父,黎明騎士團都活著回布魯家。」
「如果我記得沒錯,」安德莉亞盯著二世,「你伯父和叔叔不是都要殺你?怎麼?這事沒了?」
丹尼爾:「沒了。」
安德莉亞:「就算這事沒了,不可否認,它曾經存在。你為了躲避你伯父的追殺甚至逃至保護區、偽裝成國軍醫護兵,現在你卻轉而幫你伯父。你那家臣知道嗎?她不是拚了命的保護你嗎?怎麼不見人影?」
克萊德聽了,抬眸盯著安德莉亞。
丹尼爾:「這不關你們的事吧?你們要鑰匙,而這就是我的條件,我要你們放過布魯家的人。」
安德莉亞:「放過你們,好讓你們之後跟著來分聖泉?」
丹尼爾:「你們現在放過布魯家,布魯家會正式從聖泉盟軍中退出,不會再跟著找聖泉,更不會跟著分。」
亞力士:「你會告訴強納森‧布魯與他的家臣吧?用你們布魯著名的飛鴿傳書。」
丹尼爾:「當然。」
「能將他們先藏起來,反正城堡已拿下‧‧‧」亞力士對安德莉亞說:「只要能得到聖泉,我們不用這麼拚命替喬瑟夫大人作戰。」
安德莉亞點頭,「要將他們藏起來需要尚恩‧拉維尼,我回去找他,我們動作得快點,沒有時間了。」
「我知道。」亞力士拿起腰間號角,吹了起來,丹尼爾等人只覺得本已漸漸恢復的手腳,動作頓時又變遲緩了,與拉瓦當時在眾人面前說的一樣,他們奏樂能讓聽者動彈不得五分鐘左右,要再增加時間再奏樂即可。知情的丹尼爾與克萊德並不驚訝,倒是初次見識的愛德華‧二世與凱特不敢置信。

安德莉亞返回狼據堡,亞力士守著布魯家眾人。雖然只是細微的變化,但丹尼爾注意到,亞力士神色不對勁,他顯得有些喘,額上竟然冒著汗,在北境這種冰天雪地汗流成這樣,他說不定是第一人,丹尼爾看的出來,亞力士現在身體極度不舒服。
***

安德莉亞回到城堡後,果然,眾人已恢復動作,打成一片。
安德莉亞見約書亞正要往城堡外跑,而尚恩正追著他,忙叫住他:「伯爵!」
尚恩聞聲回頭,停下腳步。
安德莉亞:「跟我來,移動至城堡外。」
尚恩見她神情緊張,也不多問,帶著她瞬間移動至城堡外。
「丹尼爾‧布魯答應將鑰匙給我們,」安德莉亞指著布魯家眾人,「條件是放過布魯家,布魯家會退出聖泉盟軍,放棄聖泉。」
尚恩一驚,「鑰匙呢?」
亞力士:「不在這裡,丹尼爾‧布魯將鑰匙藏起來了。他要我們將他們送至安全之地,才會告訴我們鑰匙藏在哪裡。所以我們需要你的力量,尚恩,偷偷將他們潛送至安全之地。」
「為什麼要偷偷?」尚恩狐疑,「跟喬瑟夫大人說一聲,為了鑰匙,他不會要他們的命‧‧‧」
安德莉亞:「我們要在喬瑟夫大人不知情的情況下,奪走鑰匙。」
尚恩一愣,「什麼?」
安德莉亞將他拉向一旁,「先拿到鑰匙,再聲稱鑰匙仍在丹尼爾‧布魯身上,讓眾人去找他。他到時一定會說,早就將鑰匙交給國軍,這樣眾人就會找上喬瑟夫大人。得到聖泉,我們能建國,能趕跑巴爾人。」
聽見「能建國,能趕跑巴爾人」,尚恩心頭一熱,問丹尼爾:「鑰匙在哪裡?」
丹尼爾:「我的條件是放過布魯家的所有人,約書亞‧巴羅與赫密士‧巴羅還在城堡裡,把人帶來,我才會告訴你們。」
尚恩聽了,憑空消失,看來是回城堡找人了。他才剛消失,眾人就看見兩個人影迎面而來,正是約書亞與赫密士,兩人追出城堡尋找愛德華‧二世。
見他們迎面跑來,安德莉亞撥動手中豎琴,兩人頓時停在原地。亞力士上前,一手一個,將他們提回來。
「人到齊了!」亞力士對丹尼爾說:「可以說了吧?」
丹尼爾:「將他們送往安全之地,我自然會說。」
「你要留下?丹尼爾?」克萊德忍不住插口:「你跟他們說你將鑰匙藏在哪裡就好,不用留下。」雖然丹尼爾早就將鑰匙交給加百列,克萊德仍是這麼說,暗示丹尼爾騙他們鑰匙在哪裡就好,不用真的留下來。
丹尼爾:「這樣他們不會相信,得要有人質才行。我說是吧?拉瓦?」
亞力士:「你要我們將你們送至哪裡?總不可能是回布魯家吧?」
丹尼爾:「布魯家離這裡太遠,就算我說了,你們也不會答應。且據我所知,尚恩‧拉維尼的能力只能讓他去曾去過的地方,他沒有去過布魯家,不認得路。我要他帶布魯家的人去奪冠會遺址,與強納森‧布魯和艾瑞克‧加里坡底會合。」
「奪冠會遺址?不可能。」亞力士想都沒想就拒絕,「天曉得你有沒有偷偷將鑰匙交給這裡的任何一個人,布魯家既要放棄聖泉,就該完全退出,別再往聖泉靠近。」
安德莉亞:「把他們扔在布魯家與星落城的邊界就行了吧?伯爵雖然沒去過布魯家,但星落城境內他全踏遍了,將他們扔在那裡,讓他們自己回布魯家吧!」
安德莉亞額上也和亞力士一樣滲出汗珠,她秀眉微蹙,臉色不好。
丹尼爾心下起疑:她在冒冷汗?現在他們將我們全部制伏住有什麼好擔心?擔心到冷汗直流?她的神色與她哥哥一樣,他們身體不舒服?
「就這麼辦‧‧‧」亞力士點頭,「等尚恩回來‧‧‧他不知道布魯家騎士已跑出來‧‧‧安德莉亞,妳回去跟他說‧‧‧」亞力士越說越喘。
安德莉亞:「你剛才只吹了幾聲號角身體就這樣,以前不會這樣的‧‧‧」看一眼亞力士金光躍動的皮膚與變了色的眼睛,「這是不是和你之前待在黑之森有關,自從你從黑之森回來,身上永遠像這樣發著光,眼睛也變了顏色‧‧‧是不是當時染上了什麼詛咒?」
「不知道‧‧‧」亞力士臉色難看,「總之,先解決眼下的事情‧‧‧最重要‧‧‧妳快去跟他說‧‧‧」
安德莉亞:「你這個樣子我怎麼離開?」
「沒問題的!」亞力士強笑,「妳看,我這個樣子不是還能夠一手抓一個當今最強的騎士?」說著一手抓著約書亞一手抓著赫密士,將兩人提上提下,當今最強的騎士在他手裡像兩個嬰兒,動彈不得,任憑他擺佈,「快點將布魯家處理掉,以免喬瑟夫大人起疑。」
安德莉亞:「我知道了。」又撥了幾下豎琴才放心離去。

丹尼爾等人只覺得身體又更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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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3-26 17:5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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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家臣(上)
艾葛莎在狼據堡裡四下奔走,尋找娜歐蜜的身影。發現幾個手無寸鐵的祭司正在逃竄,忙攔下其中一人,「女帝在什麼地方?」
那祭司是個少年,頭上繫著藍絲帶,一身藍白相間,頓時被艾葛莎抓住顯得驚恐萬分,嚇得說不出話來,艾葛莎又問了一次,他才說:「我‧‧‧我不知道‧‧‧」
艾葛莎仍不放棄,「她平常都待在哪裡?去哪裡才可能遇見她?」
「我‧‧‧我不知道‧‧‧」少年顫聲:「我只是個祭司‧‧‧別殺我‧‧‧」
艾葛莎見他怕得厲害,語氣稍和,「別怕,我不會殺你。你知道女帝現在最可能出現在哪裡?能告訴我嗎?」
少年見艾葛莎語氣緩和,沒那麼害怕了,但仍警戒,「妳找娜歐蜜大人幹嘛?妳要殺她嗎?」
艾葛莎:「我不會殺她,只是有事找她,你能告訴我她可能在哪裡嗎?」
少年猶豫一下,才說:「懺悔日將至,娜歐蜜大人可能會待在聖殿裡。」
艾葛莎:「懺悔日?聖殿?聖殿在哪裡?」
「聖殿在教堂裡,」少年指著窗外一棟建築,「娜歐蜜大人可能在那裡向聖母懺悔。」
艾葛莎:「聖母?娜歐蜜大人有什麼特徵,我要如何一眼分辨她與聖母?她們也和你們一樣穿的藍白相間,頭上繫著藍絲帶嗎?」
少年:「聖母是這一身打扮,娜歐蜜大人或許還不是‧‧‧不過,娜歐蜜大人額上應已繫上藍束帶,且大人腳不能行,不是得坐輪車,就是得待在加魯背上,再好認不過。」少年彷彿忘了艾葛莎是外來者,將娜歐蜜的形象盡可能描繪清楚。
「女帝腳不能行?」艾葛莎奇,「她受傷了?加魯是什麼?她的臣?她的坐騎?」
少年:「大人小時候從馬上摔下來,把腿摔斷了,至今仍不能行走。加魯是她的坐騎,是一匹狼。」
艾葛莎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北境王的形象‧‧‧
艾葛莎:「那個聖母是什麼人?她有什麼神奇的力量嗎?」
少年:「聖母是最聖潔的人類,會待在聖殿聽人們懺悔‧‧‧至於她有沒有什麼神奇的力量,我就不知道了。」
艾葛莎:「我知道了,你快逃吧!城堡很快就會被拿下,我不知道大人會不會放過你們這些手無寸鐵的祭司‧‧‧總之,能逃就逃吧!」說完往教堂跑去。
艾葛莎一到教堂,便看見尚恩整個人飛出來,撞在牆上。

教堂裡,萊納斯、千黛亞擋在娜歐蜜身前,對面站著李奧、喬瑟夫、崔斯坦,以及倒在地上生死未卜的艾琳娜。

氣氛凝重,劍拔弩張。

這就要從迦爾找到艾琳娜那時說起。

迦爾助洛基與加百列在地牢中找到席妮後,便前往尋找艾琳娜。他見席妮被埋在地底裡等死,娜歐蜜心狠手辣可見一斑,不知道她會怎麼對付艾琳娜,念及此,迦爾更是緊張的一刻都等不下去。

他在狼據堡裡東奔西跑,逢人便問:「艾琳娜呢?」眾人被他這麼沒頭沒尾的問,都說不知道。之後迦爾便改口:「女帝把抓來的人關在哪裡?」眾人聽了,都說地牢。但迦爾才剛從地牢出來,且當時為了找席妮,地牢被他們拆的差不多了,他非常確定艾琳娜不在地牢裡,且艾琳娜是李奧的夫人,光憑這一點,娜歐蜜就不可能將艾琳娜與一般被抓來的罪犯同樣關在地牢裡,他猜想,艾琳娜一定被藏在別處。

迦爾在城堡亂竄,很快就引起侍衛的注意,侍衛知道萊納斯奪走迦爾的黃金神槍,且將他關進地牢,紛紛上前要抓他。迦爾東躲西逃,發現城堡旁另有一棟建築,不及細想,直往那棟建築去,正是教堂。

教堂裡,羅汗正在牆上作畫,聖母在一旁和他有說有笑。

羅汗忽然將手指豎在唇邊,示意聖母噤聲。

聖母忙住口,小聲問:「有人來了?」

羅汗不答,將她送回聖殿簾幕後,自己則若無其事的繼續作畫。不久,漢密爾頓領著幾個侍衛闖了進來。

侍衛們四下搜查,漢密爾頓則是盯著羅汗:「畫家一直待在這裡作畫?」

羅汗停下畫筆,盯著漢密爾頓,一副要他自己用眼睛看的樣子。

漢密爾頓仍是問:「有看到可疑人物嗎?」

漢密爾頓問這句話時,羅汗感覺到有一個人正從後門偷偷溜進來,那人躡手躡腳,動作輕盈,沒發出一點聲音,尋常人不可能發現,但怎能躲過羅汗的耳目?

羅汗對漢密爾頓搖頭,聽那人動靜,只覺得他躲在眾人身後,先是一動不動,沒多久,那人悄悄溜進聖母所在的聖殿裡。

羅汗凝神傾聽,一會兒,便聽見聖母細微的說話聲,這才放心,看來潛入那人並未對她不利,不然她早就出聲呼救了。

侍衛們又在教堂巡視一番,停在聖殿前。漢密爾頓正要入內搜查,羅汗:「聖母正在休息,別驚擾她。」

漢密爾頓收回正要揭簾的手,盯著羅汗,「畫家確定沒看見任何可疑人物?剛才有人看見,萊納斯大人捉拿的犯人往教堂跑來。無論是犯人躲在這裡,或是更糟糕的,犯人躲在這裡傷害到聖母,都是重罪。畫家並非北境人,或許不明白北境規矩,特此明言,以防畫家在不知法的情況下,不小心觸了法。」

羅汗知道漢密爾頓這番話是在懷疑自己窩藏犯人,不慍不怒,「我確實沒看見任何可疑人物,這裡只有我與聖母,到時有什麼事,盡管叫萊納斯來找我。反倒是你們,驚擾聖母休息,該當何罪?」

萊納斯在北境只是喬治的侍劍者,唯有娜歐蜜的近衛漢密爾頓與千黛亞知道萊納斯身懷絕技。眾人雖然不知道萊納斯的厲害,但也知道萊納斯深受娜歐蜜重用。畫家是萊納斯的朋友,娜歐蜜大人特地請他來彩繪城堡替北境祈福,他不僅是萊納斯的朋友,更是娜歐蜜大人的貴客,眾人皆不敢得罪他。且他既說了,到時出了什麼事由他負責,繼續待在這裡,要是真的打擾聖母休息,那才真的是犯了重罪。

「既然畫家沒發現可疑人物,那我們便至別處找人了。」漢密爾頓似是信了,「畢竟雖然往教堂方向前來,也不見得進來了,我們往別處搜查。犯人在城堡裡亂竄,畫家自己當心點,要是發現什麼可疑之處,請盡快通報。」說完向羅汗微頷首,領著眾人離開。

羅汗見眾人離去,才走近聖殿,側耳傾聽。

只聽見一個青年的聲音驚喜說:「妳怎麼在這裡?還成了什麼聖母?」

青年正是迦爾,他誤打誤撞闖入聖殿,卻在裡面發現朝思暮想的人─艾琳娜一身藍白相間,髮上繫著藍絲帶,端坐殿內。

迦爾乍見艾琳娜,欣喜若狂。覺得加百列說的沒錯,艾琳娜確實是被好好供著,只不過不是作為要脅李奧的中陸王夫人,而是作為懺悔日的聖母,雖然目的不同,但結果卻是一樣的。

迦爾一路逃至教堂,想在此暫時休息,誰知道才剛踏入,便發現漢密爾頓領著侍衛在裡面搜查,正要逃開,卻瞥見遮擋聖殿的簾幕底下,落著一朵花,迦爾一眼認出,這花與自己和艾琳娜在郊外發現的一樣,由於不知道這花叫什麼,迦爾曾戲稱這花叫艾琳娜花,因為是艾琳娜發現的,艾琳娜則回應應該叫白兔花,因為是白兔發現的。

迦爾看見白兔花便不想離開了,他盯著簾幕,雖然不知道這簾幕後面是否藏著更多敵人,亦或是娜歐蜜與萊納斯是否就在裡面,迦爾也管不了了,因為白兔花,他想一探究竟,不管這簾幕背後藏著多少兇險,只要是受白兔花指引,哪怕刀山火海,他都會毫不猶豫踏入,何況是這隨風微微擺盪的簾幕呢?迦爾不假思索,拾起花,潛了進去。

一進到聖殿,面前的軟墊前方是一條直通往上層的長階,上層一道白紗將幕後那人隔開,但她嬌小的身影仍是清楚映在白紗上。

不等迦爾開口,幕後那人率先問:「什麼人?」

就這一句話,迦爾彷彿聽見了世上最動聽的聲音,最美妙的旋律,他欣喜若狂的越過長階,一把掀開白紗,喜叫:「艾琳娜!」

艾琳娜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一見是迦爾,高興的跳起來撲了他滿懷,「迦爾!」

艾琳娜隻身一人被抓來這冰天雪地,又不知道李奧與迦爾多久後才會知道自己在這裡,縱使這裡人人對自己恭敬,她仍舊凝神戒備,此刻乍見親人,驚喜交加,心神頓時放鬆,緊緊擁抱迦爾,「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

「那是當然的,」迦爾見她沒事,終於放下心來,攬著她,「不管妳今後去了哪裡,我都會想辦法找到妳。」上下察看她,「妳有沒有受傷?」

艾琳娜搖頭,「我沒事。李奧呢?他也來了嗎?」

迦爾:「他要我先來,他隨後就到。」

李奧當時一直主張要等到懺悔日格蘭利威家卸下軍武時,趁機進攻,迦爾不滿李奧的決定,率先踏上北境,才會領先李奧幾天抵達。但他怕跟艾琳娜說實話會使她難過,遂跟她說是李奧要自己先來的。

怕她起疑,迦爾又繼續說:「北境離星落城有多遠妳知道吧?我是騎著格蘭利威家的狼沿路抄捷徑小道才能來的那麼快,李奧率領軍隊走馬道,沒那麼快。」

艾琳娜奇:「你是騎著格蘭利威家的狼來的?怎麼會?」

迦爾見成功使她分心,不會讓她記著李奧怎麼那麼晚才來找她,忙說:「我修改狼的記憶啊!記得嗎?我能操控記憶,我讓北境的狼群以為我是牠們的主人,要牠們帶我回格蘭利威的城堡,牠們逕往山間小道跑,走最快的路徑回來,我才能比李奧先到這裡。」

狼群的確是抄了最近的路回狼據堡,但這不是迦爾比李奧早幾天抵達的主因,主要還是因為李奧延遲出發之故。迦爾怕艾琳娜傷心,故意這麼說。

「操控記憶‧‧‧」艾琳娜像是忽然想起來,「我都忘了你還有這能力,原來這還能用在動物身上‧‧‧對了,小時候的約定你可沒忘吧?」

迦爾知道她的意思,「怎會忘?永遠不能操控妳的記憶,對吧?」

艾琳娜點頭,「嗯,你可要永遠記得。」

迦爾心想:這是當然‧‧‧要是我能操控妳的記憶,早做了,誰叫妳什麼都不記得?

艾琳娜繼續說:「我害怕這能力,害怕被別人修改記憶。」

迦爾:「我知道,放心,我永遠不會對妳使用這能力。」

艾琳娜看著他,忽然一愣,「你的黃金神槍呢?」

迦爾:「被這裡的巫師奪走了,沒關係,之後再想辦法奪回來。為了躲避他,我才一路逃來這裡,沒想到,妳竟然就在這裡!真幸運!」

艾琳娜擔心,「那巫師沒傷害你吧?」她並不知道萊納斯是巫師。

迦爾:「沒有,黃金勇者哪是那麼好傷害的?」

艾琳娜輕笑,「對了,你和李奧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迦爾:「收到星落城被攻陷的消息我就‧‧‧我們就回星落城,星落城有人說看到妳被格蘭利威家的軍隊帶走,我就‧‧‧我們就來北境了。」

「感謝老天有人看見!」艾琳娜嘆,「不然我還真不知怎麼和外界聯繫,又怎麼才能讓你們知道我在這裡。」

「是啊,感謝老天。」迦爾輕撫她髮間藍絲帶,「他們為什麼抓妳?妳在這裡的幾天都在做什麼?為什麼妳不在城堡裡而是待在這裡?」

艾琳娜正要回答,迦爾忽然說:「噓!有人靠近!」凝神傾聽,果然聽見緩慢的腳步聲與呼吸聲,這腳步聲沉穩安靜,幾不可聞,不是人類的腳步聲,呼吸聲也是兩個,一個是動物發出來較大聲沉穩的氣息,另一個則是人類較輕較細小的呼吸聲。

迦爾透過簾幕,看見一人騎著狼正要進入聖殿。迦爾擋在艾琳娜身前,正準備攻擊那正要闖入的一人一狼,卻忽然覺得手心一陣溫熱,回過頭來,艾琳娜溫熱的小手正握著自己的手,她眼神示意自己不要動作,迦爾一愣,雖然不明白她用意,但冰冷的拳頭已鬆開。

艾琳娜指著身後,示意迦爾躺下,躲在自己身後,這樣從外面看進來,就只能看見艾琳娜,看不見迦爾。迦爾依言躲在她身後,卻仍警戒著,準備一有動靜隨時起身。

一人一狼掀簾入內,那人從狼身上下來,坐在軟墊上,她的狼端坐在她身旁。

「聖母。」那人說。

艾琳娜:「怎麼了?娜歐蜜?」

坐在軟墊上的正是娜歐蜜。她才剛結束與愛德華‧二世和丹尼爾的晚餐,一個人騎著加魯在外閒晃,不知不覺,晃到教堂前。但其實是加魯能感知她的心情,牠知道娜歐蜜此刻極需一個能傾訴的對象,但這人又不能是萊納斯,最適合的人選便是聖母了,遂領著娜歐蜜來找聖母。

迦爾聽艾琳娜喚那人「娜歐蜜」,不禁一驚:娜歐蜜?那不是北境女帝的名字?竟是她?她這麼晚來找艾琳娜有什麼事?聖母?那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她這樣叫艾琳娜?而艾琳娜也若無其事的回應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迦爾警惕的正要起身,艾琳娜在背後搖了搖手,示意他不可輕舉妄動,迦爾遂不動作,仍是凝神傾聽娜歐蜜動靜。

娜歐蜜:「我剛才問過羅汗,他說聖母還醒著‧‧‧不知道我此刻前來,有沒有打擾到聖母休息?」

艾琳娜:「沒有,怎麼了嗎?」

娜歐蜜不答,艾琳娜看出端倪,便問:「妳有煩心的事,對吧?」

娜歐蜜遲遲不開口,艾琳娜說:「妳有很多話想說,對吧?這也是妳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妳貴為一國之君,所有人都得聽妳的命令,卻沒有人能聽妳說心事,妳的內心在吶喊,卻無一人聽見。妳要是不找個人傾訴,會受不了的,而北境又有什麼地方比這裡更適合讓妳吐露心聲?」

娜歐蜜只覺得聖母句句往自己心坎裡說去,她的人民能聽見她的嚎叫,卻聽不見她無聲的嘶喊。她貴為一國之君,該展現人民心中君王應有的樣子,向來端裝自持,是以從不在人前示弱,就連想說些心中的煩惱,都會怕顯得軟弱而猶豫開口。艾琳娜向來能看透人心,她一眼就能看出娜歐蜜所思所感,也知道娜歐蜜因為身份加上性格有些彆扭,而有這許多顧慮。但無論對象是帝王將相,還是一芥草民,甚至是非人異族,艾琳娜總是一如往常對他人溫柔勸說,循循善誘,讓對方向自己傾訴心事。

艾琳娜總能讓任何人向她傾訴任何心事,即便是初次蒙面之人,也會想將心中最不為人知的秘密告訴她。艾琳娜就是有這種魔力,聖潔誠摯,婉若真正的聖母。

艾琳娜深知娜歐蜜為什麼在這時候來找她,迦爾卻不明白,他只覺得莫名其妙。

迦爾狐疑:艾琳娜要聽那刁蠻女帝說心事?她大半夜來找艾琳娜只是為了跟她談心?

「不愧是聖母,」娜歐蜜嘆了口氣,「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瞞不過妳的眼睛。」

艾琳娜:「什麼事妳都能和我說。能讓妳這麼心煩的,一定是為了國家的事吧?」

娜歐蜜:「是。剛才,我和王子與他伯父一起共進晚餐。」

艾琳娜:「喔?妳將那王子從地牢裡放出來了?那女子呢?」

迦爾一愣:王子?地牢?女子?難道是指丹尼爾與那海盜?

娜歐蜜:「我沒放,那王子是自己跑出來的。等婚禮結束,我就會放了那女子。」

迦爾心想:她還不知道那海盜已被我們救出‧‧‧

艾琳娜見娜歐蜜執意不放人,只好勸:「妳得將人小心顧好,別關太久,把人關壞了。」又問:「你們邊吃晚餐邊討論婚事?」

娜歐蜜:「之前就討論過了,不過當時婚事只提到他伯父會通知他叔叔前來參加婚禮,其餘都是在說國事,剛才也大多是在談兩家瓜分利益與未來的情勢。」

艾琳娜:「妳仍是執意政治聯姻?」

娜歐蜜:「政治聯姻不好嗎?能保住國家,那王子又管不動我,婚後我不會有什麼改變,只不過身邊多了一個人。」

「政治聯姻啊‧‧‧」艾琳娜想起自己與李奧也是政治聯姻,不過是因為自己喜歡李奧,父親才同意這門婚事,婚後雖然李奧總是忙於軍事,但對自己很好,比起娜歐蜜那有名無實的婚姻,自己實幸運多了。

艾琳娜:「我勸不動妳,但既然這是妳自己的選擇,妳為什麼在深夜煩惱不已?」

娜歐蜜不語,嘆了口氣,才說:「雖說婚後我不會有什麼改變,但‧‧‧仍是有些在意‧‧‧」一會兒才問:「聖母,妳可有喜歡的人?」

迦爾聽了,雖然明知答案,但心中還是不禁突突亂跳。

艾琳娜:「當然有,妳會這麼問,是不是和妳的煩惱有關?」

娜歐蜜點頭,「沒想到,聖母竟然也有意中人‧‧‧」

「什麼聖母?」艾琳娜笑:「我本來就是尋常人,是你們自己要將我當成聖母供奉,我一直都說了,自己只是個平凡人。」

娜歐蜜心想:這位聖母與其他聖母相比,真是與眾不同。不只傾聽,她還會給意見,這是之前幾任聖母都不會做的,比起之前的聖母,這位聖母真的將信徒的話聽進心裡,並能設身處地的為信徒著想,光憑談話,她的確較其他聖母更貼近凡人,但樣貌卻最為靠近聖母形象,凡人又怎麼會長得像她一樣,渾身披著聖潔的光輝,不沾染一絲塵世的味道?

艾琳娜:「想必妳的意中人不同意這場聯姻吧?你們為此吵架了?」所以妳才會心煩的睡不著覺?

娜歐蜜搖頭,「不,他並沒有反對聯姻。」

艾琳娜一愣,「他不反對?」

娜歐蜜:「不反對,他又怎會反對?他向來支持我做的任何決定,他也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國家,這場聯姻是必須的。」

艾琳娜:「那麼等妳婚後他怎麼辦?他該去哪裡?婚後妳不能時常跟別的男子在一起吧?」

娜歐蜜:「他哪都不會去,會一直待在我身旁,他是我的家臣。」

聽到這裡,迦爾不禁心頭一熱,心臟跳得更快。

「原來是妳的家臣啊。」艾琳娜恍然大悟,「嗯,的確,他是妳的家臣,確實能名正言順一直待在妳身旁‧‧‧不過這樣他會開心嗎?跟在妳與王子身旁?」

娜歐蜜嘆:「就是這樣,我才心煩。我知道他心裡一定不痛快,但他絕對不會說‧‧‧他不滿意這婚事,我也不滿意,但這場婚姻又是必須的,怪不得人,就是這樣才惱人。對於聯姻,他一言不發,但我知道,他不開心‧‧‧我心疼他什麼難過的事都不說,只會自己默默忍受‧‧‧」說到最後,娜歐蜜向來冷冽的語氣不禁軟了。

艾琳娜:「聽起來,妳很了解妳的家臣‧‧‧妳的家臣跟在妳身旁多久了?」

娜歐蜜:「至今五年了,我摔斷腿後,就一直跟著他,後來則是他一直跟著我,他算是看著我長大的,他是巫師,不會老,從以前他就是這副模樣,直到現在。」

艾琳娜:「妳從小就喜歡他嗎?」

娜歐蜜:「不記得了,只知道他一直陪在我身旁,是我最好的朋友,最親的家人,是世上對我最好的人。等我意識到時,就發現自己喜歡他,再也離不開他了。」

迦爾聽得心中突突亂跳,只覺得娜歐蜜好像在說自己。

艾琳娜:「嗯,我想,他也是一樣。」

娜歐蜜:「可不是嗎?我們倆長伴彼此左右,可說是相依為命了,要是他和我沒有相同感受,又何必一直陪在我身旁?」

「但也可能不是喜歡,」艾琳娜側頭一想,「我知道你們倆是兩情相悅,我不是說你們‧‧‧像我也有這樣一個人,從小看著我長大,是我最好的朋友,最親的家人,但他就像我的哥哥,他陪在我身旁並不是因為喜歡我。」

迦爾本來聽娜歐蜜一席話,還盼她的話能點醒艾琳娜,正希望她再多說一些她和家臣之間的事,但聽見艾琳娜的回應,知道艾琳娜渾然沒這心思,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

娜歐蜜奇:「是嗎?你們怎麼認識的?」

艾琳娜:「他小時候被我父親收留,我們一起長大。他是我父親的臣,替我父親辦事,父親過世後,他就成了我的臣,陪在我身旁。」

娜歐蜜:「聽起來,他可能是因為感謝妳父親的恩情,才會在妳父親過世後,繼續效忠妳,替妳父親繼續照顧妳。」

艾琳娜:「是,我也是這麼想的。」

娜歐蜜:「嗯,畢竟這樣才說的過去。」

面對兩人錯誤的共識,迦爾在心中吶喊:不是的!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娜歐蜜繼續說:「北境這冰天雪地,沒人敢來,我們本該在此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誰知道‧‧‧那可恨的卡瑪女巫,竟對北境下咒,把我們這裡搞得烏煙瘴氣、民不聊生,才會讓人趁虛而入‧‧‧而我,現在竟只能靠婚姻來拯救我的國家,雖然不能替國家打漂亮的一戰,但只要能守住家園,我無怨無悔,因為我是王,這是我的土地。但萊納斯‧‧‧他一直忠心耿耿,他不該受這些委屈‧‧‧同時想擁有國家和擁有萊納斯‧‧‧聖母,是我太貪心了嗎?」

燭光搖曳,映著娜歐蜜眼中的淚光,艾琳娜見娜歐蜜這泫然欲泣的神情,不禁心頭一緊,她的雙眼總是憂傷的讓人心碎,彷彿這一雙瞳孔裡盛著世上所有悲傷。艾琳娜只覺得盯著她的雙眼太久,自己會忍不住落淚,忙移開目光,不敢在盯著娜歐蜜的眼睛看。

良久,娜歐蜜收攝心神,「是我失態了,聖母,還望妳饒恕。今日我來,不是要和妳懺悔,只是想和妳發牢騷‧‧‧要是妳覺得我這麼做,有失一國之君的形象,之後我不會再來叨擾。」

艾琳娜心想:她這麼不願在人前示弱,這些話又不能對她的家臣說,要是不來這裡隔著簾幕和外地人談心,豈不是要憋死她了?

艾琳娜忙說:「怎麼會?妳願意和我分享內心所想,我感到很榮幸。雖然幫不上忙,但只要妳想說,我都會願意聽,妳隨時都能來。」

娜歐蜜只覺得她這番話聽著像股暖流,從耳朵汩汩流至心窩,溫暖她整個人。雖然她知道聖母是個與自己同樣年輕的女孩,但她在聖母面前,卻覺得像在和姐姐或是母親這類長者傾訴般自然。娜歐蜜在外得保持威嚴,讓人肅然起敬,唯獨在聖殿裡,在這一方地之間,在聖母面前,她才能像尋常人,說出自己與意中人的煩惱。

「謝謝妳,聖母。」娜歐蜜感動,「時候不早了,我得走了,聖母早點休息。」說完娜歐蜜與加魯離開聖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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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3-26 18:0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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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家臣(下)

等他們走遠,艾琳娜如釋重負,吁了口長氣,從本來的正襟危坐,一下子整個人垮了下來,回頭對迦爾笑:「他們走了!安全啦!」

迦爾:「多謝聖母及時相救。」

艾琳娜笑:「連你也來取笑我!」

迦爾見艾琳娜整個人像消了氣攤在地上,問:「這麼累?」

艾琳娜:「不是累,是緊張,就怕他們發現你。你不知道那女帝的狼多敏銳,你沒看見我剛才坐得直挺,動都不敢動,就是要確保能將你完全擋住。」

迦爾見她努力保護自己,心中一暖,又問:「這是怎麼回事?妳為什麼在這裡?她又為什麼來跟妳說這些?妳又怎麼成了什麼聖母?」

艾琳娜:「這就是我被抓來這裡的原因。起初,我以為他們抓我是因為我是李奧的妻子,他們要抓我向李奧要脅,但後來我才明白,他們抓我是因為要我來這裡當聖母。他們這裡有一個節日,叫懺悔日,為期一個月,懺悔日期間,所有人都得向聖母懺悔自己一年過錯,舉國處處掛著藍色彩帶,他們頭上、臂膀上也都會繫著藍絲帶,就像我現在這樣,懺悔日禁酒,嚴禁殺生,會將大多兵器收起來,只留下簡單防身的武器。娜歐蜜會先向聖母懺悔,就像她剛才跟我傾訴心事那樣,之後才會開放人民陸陸續續前來懺悔。相傳世上最聖潔的靈魂會附在聖母身上,上一任聖母過世了,他們攻打星落城時看見我,硬說上一任聖母死後,聖靈便轉移至我身上,所以我現在是聖母,我是被他們抓來這裡當聖母的。」

「竟然有這種事‧‧‧」迦爾聽了只覺得荒謬至極,不敢置信,「妳在這裡的期間,他們沒有傷害妳吧?」

艾琳娜搖頭,「沒有,他們對我敬若天人,雖說我是被抓來的,但其實是在這裡被好好供養。」

迦爾:「你每天都被關在這裡?會不會悶?」

艾琳娜:「沒人的時後我就會到聖殿外,和這裡一個專門彩繪教堂的畫家聊天,不會無聊。這幾日,也越來越多格蘭利威家的人會來這裡,就和剛才的娜歐蜜一樣,和我傾吐心事。雖然是被關在這裡,但其實只是在這裡聽人們說話而已,不會苦,你別擔心,我只怕你們回去找不到我會擔心,但現在不用這麼想了。」

迦爾見艾琳娜隻身被抓來異地,卻仍是這麼樂觀,彷彿這一切都沒什麼,還反過來安慰自己,她這麼堅強勇敢,對比李奧遲遲不來找她,讓迦爾更加心疼她,「忽然遭遇這些事,妳一個人身處異地,一定很害怕吧‧‧‧對不起,我沒有早點來‧‧‧」

艾琳娜:「不,你來的正好,且比我想的還要早來呢!我不確定李奧會來,因為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又被什麼事纏身,但我堅信你會來,即使我被藏在這冰天雪地城堡裡的小房間,你還是能找到我。」說完擁抱迦爾,「謝謝你,迦爾,有你真好。」

迦爾又驚又喜,向來如霜似雪的臉泛上一層紅暈,伸手回抱她,想起剛才娜歐蜜談起她與萊納斯的事,心臟又是劇烈的跳動,心想:或許現在是個好時機‧‧‧接著那女帝的話,告訴艾琳娜我真正的想法,跟她說,我不是因為她父親才留在她身旁‧‧‧奇怪,為什麼光是這樣想,心跳就這麼快‧‧‧彷彿要從我身上跳出去‧‧‧可別讓艾琳娜聽見了‧‧‧

迦爾緊張的整個人感覺要燒起來了,一顆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艾琳娜卻渾然不覺,倒是覺得久逢親人,要來個溫馨長久的擁抱。

一會兒,迦爾終於鼓起勇氣,小心翼翼的說:「艾琳娜‧‧‧我有話要對妳說‧‧‧」

艾琳娜:「噤聲。」

迦爾一愣,「妳不想聽嗎?」

「有人來了,」艾琳娜抬起頭,「你快像剛才那樣躲好。」說著放開迦爾,自己像剛才那樣正襟危坐,腰挺得筆直,盡量拉長身影,試圖將迦爾完全藏在身後,迦爾則又像剛才那樣在艾琳娜身後躺下。

迦爾身為精靈,感官比常人敏銳,照理來說應該會比艾琳娜更早發現有人靠近,但他此時心神激盪,別說有人靠近,就算人家都走到他面前了他也不一定能發現,他此刻眼中只有艾琳娜。而艾琳娜在聖殿待習慣了,任何靠近的腳步聲或是動靜她都能敏銳察覺,加上現在要將迦爾藏好,她更加小心翼翼,一直留神傾聽四下動靜,是以能比迦爾更快發現有人靠近。

「這麼晚了,聖母還沒休息?」那人站在軟墊旁說。

艾琳娜:「我正要休息,有什麼事嗎?萊納斯?」

來人正是萊納斯。

迦爾心想:是那巫師?那女帝剛才來說他們倆的事,怎麼現在換他來了?

知道對方是巫師,不會像剛才娜歐蜜那麼好瞞過,迦爾更是一動也不敢動,大氣也不敢喘一口,盡量將氣息壓至最低。

萊納斯:「有人看見娜歐蜜來過了。」

艾琳娜:「是,她才剛走,你沒遇見她嗎?」

萊納斯:「沒有。」

一陣靜默。

艾琳娜:「你特地來這裡跟我說娜歐蜜剛來過?」

萊納斯:「不。」

一會兒,萊納斯澀聲問:「她看起來怎麼樣‧‧‧她剛跟王子與他伯父用過晚餐,心情如何?」

艾琳娜:「在那之後你就沒看見她了?」

萊納斯:「沒有。吃過飯後她就騎著加魯閒晃,我出來找她,有人說看見她來這裡。這麼晚了,她沒有回去休息,而是跑來這裡找聖母談心,看來,她心情不太好?」

艾琳娜:「是,你真了解她。」

萊納斯嘆:「她有什麼事不能和我說?卻要大晚上特地跑來找聖母?」

艾琳娜想起剛才娜歐蜜所說,心想:這些話她又怎能對你開口?

艾琳娜:「都是些心裡話,你不會想問我從她那裡聽了什麼吧?」

萊納斯:「我就是為此而來。她才剛和聯姻對象吃完飯就需要找聖母談心,多半是和聖母說了與聯姻有關的事。怎麼?她不想聯姻了?那王子對她不好?」

艾琳娜:「不,她仍舊堅持這場婚姻是必需的,據我所知,那王子也沒有對她不好,相反的,她說那王子管不動她,她婚後不會有改變。」

萊納斯聽了,微微一笑,「這是當然,誰管的住她,她可是女帝,誰要是敢管她,也得先問我同不同意。既然是這樣,那她和妳說了什麼?」

艾琳娜心想:娜歐蜜這麼彆扭的性格,絕對不會在萊納斯面前說出剛才她說的話‧‧‧而萊納斯也如娜歐蜜所說,為了不讓娜歐蜜擔心,不會告訴她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或許我能幫他們一把,阻止這場政治聯姻,不只幫了他們兩人,也幫了那王子與那被關在地牢的女子。

艾琳娜:「她說她很擔心你。」

萊納斯奇:「擔心我?我有什麼好擔心?」

艾琳娜:「她擔心她嫁給王子,你心裡不痛快。」

萊納斯一驚,「她跟妳這樣說?」

艾琳娜:「嗯。」

「看來,她真的什麼都跟妳說了,還真把妳當成什麼聖母‧‧‧」萊納斯是巫師,對於人類信奉聖母不以為意,只不過尊重他們這裡的傳統,雖然不信,卻會幫助他們準備這些節日。

艾琳娜:「她說你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一定會不舒服,會覺得委屈,她心疼你這樣。」

萊納斯聽了,沉默不語,良久,才說:「說這些有什麼用?改變不了什麼,她要是再來跟妳說這些,妳就跟她說,我無所謂,要她別再胡思亂想了。」

艾琳娜:「你真的無所謂?看著心愛的人和別人結婚?」

迦爾聽了,只覺得這話像是在說給自己聽,本來已平復的心跳,又劇烈跳動起來。

萊納斯:「就算我說我介意又能怎樣?這場婚姻是必須的,不會因為我的心情而改變。」

萊納斯本來打算直接殺了丹尼爾阻止這場聯姻,但現在既然發現丹尼爾極有可能是預言之人,再不能動手。

艾琳娜:「或許你能勸娜歐蜜。不只你們,對方王子也不想聯姻對吧?這麼做全是為了兩家利益,依我看,與其要犧牲眾人幸福,不如讓娜歐蜜放棄國家吧!縱使她會失去國家,但她不會一無所有,她還有你。我看得出來,國家這擔子太沉重,她不該一肩挑起。我相信,她的父母也不會希望看到她這樣,他們將王位傳給她,不是為了看她這麼痛苦。」

「讓娜歐蜜放棄國家?」萊納斯失笑,「說的簡單!娜歐蜜最愛的就是她的國家,她愛北境更甚於她的生命,妳竟然天真的以為,她會聽我的勸,放棄國家?」

艾琳娜:「我知道她熱愛她的國家,但她對你也是一樣。她曾對我說:「同時想擁有國家和擁有萊納斯‧‧‧聖母,是我太貪心了嗎?」我想,在她心中,你和北境同等重要,兩者她都不願割捨。萊納斯,你在娜歐蜜心中很重要,我相信你勸她,她一定會聽。」

萊納斯不語,但眼睛睜的很大,一臉不敢置信。

艾琳娜:「你不說,她永遠不會知道。永遠不會知道,縱使她沒有國家,她不會是一無所有,她仍有你。」

迦爾聽見艾琳娜說「你不說,她永遠不會知道」只覺得彷彿一道雷擊在心上,不禁在心中默念:「你不說,她永遠不會知道。對啊!我不說,她又怎會知道?」下定決心:等萊納斯一走,我就要將心中真實的想法告訴艾琳娜!

萊納斯:「‧‧‧就算真如妳所說,娜歐蜜將我與北境看的同等重要又如何?妳要我逼迫她做選擇,放棄兩者其中一項?比起讓她失去,我寧可替她守住擁有的一切。她的婚姻能保住她最愛的國家,她就該這麼做。婚後,我會保護她,不會讓那王子欺負她,我還是一樣會待在她身旁,讓她感覺婚後和現在沒什麼兩樣。至於我的心情,她不用管,只要她好,我就好,我不會讓她為難,我是她的家臣,會堅守我的位置,永遠守護她。」

當萊納斯說到「我不會讓她為難,我是她的家臣,會堅守我的位置,永遠守護她。」迦爾只覺得猶如晴天霹靂,在心中琢磨他的話:我是艾琳娜的家臣,理應守護她,而不是讓她為難,她都已經嫁給李奧了,我還想跟她說什麼?就算我的話不會改變現況,還是會讓她心裡不舒服,依她的個性,或許會要我別再跟在她身邊了‧‧‧要是我想名正言順待在她身旁,就得堅守我身為她家臣的位置,永遠守護她‧‧‧

迦爾聽著兩人的對話,思潮起伏。雖然娜歐蜜與萊納斯都是對著艾琳娜說話,但並未在艾琳娜心上激起波瀾,卻在迦爾心河掀起滔天巨浪。雖是向聖母懺悔,但聖母無法了解他們的心境,反倒是聖母身後的家臣,比誰都了解。

艾琳娜:「如果這是你的決定,我無話可說。我只是回答你,為什麼娜歐蜜深夜來找我。她擔心你因聯姻一事受委屈,心疼你,既然你也支持她的決定,以國事為重,那我言已至此。時後不早了,我想休息了,你也早點休息。」她擔心萊納斯久留會發現迦爾,既然他話已說完,最好讓他盡早離開。

「妳早點休息。」萊納斯也沒有要久待的意思,說完話就離開聖殿。離開時在心中不斷想著:我為什麼跟人類說這麼多?不知不覺就‧‧‧連素來寡言的羅汗都能和她談笑風生,難道她真的有什麼魔力?別傻了!我確認過,她身上一點法力都沒有,只是個尋常人類。一定是提到娜歐蜜,我才會多說幾句。聖母嗎‧‧‧哼,真是服了人類的想像力‧‧‧

萊納斯一走,艾琳娜又像剛才娜歐蜜離去時那樣攤坐在地,她看起來更疲倦,「怎麼這麼晚還來了兩個重要人物,偏偏這時你又在‧‧‧我剛才真是緊張死了,就怕你被他發現‧‧‧怎麼了?迦爾?臉色這麼難看?」

迦爾如玉般俊雅的臉上罩著一層寒霜。

「沒什麼,」迦爾揉了揉眉心,「只不過,有些累了‧‧‧」

艾琳娜:「也是,你在後面躲累了吧?先休息吧!」

迦爾:「妳也早點休息。」說完正要往外走。

艾琳娜:「你要去哪裡?」

迦爾:「我在教堂找個角落躲起來,可能躲在梁柱上。」

艾琳娜:「有一個畫家在彩繪教堂,他是巫師,你一出去就會被他發現,他是萊納斯的朋友,說不定會把你交給萊納斯。你就待在這裡吧!我保護你。」

迦爾見她信誓旦旦的說要保護自己,只覺得她好可愛,一陣溫馨,微笑,「妳打算在這裡待至懺悔日結束嗎?」

艾琳娜:「我打算待至李奧來找我。你一個人帶著我闖出去諸多不便,黃金神槍又不在身邊,還是等李奧率軍隊來吧!等他來救我們。」

迦爾見艾琳娜一臉深信李奧會趕來營救,對比李奧找人還要看日子,遲遲不肯出兵,只覺得一陣心疼艾琳娜。又羨慕無論何時,艾琳娜都對李奧深信不疑。

艾琳娜:「這裡雖然窄小了些,但勉強還容的下你我。黃金勇者就將就一下吧!」說完笑著眨眨眼睛。

迦爾故作屈就,「也只能這樣了。」背對艾琳娜躺在她身後。

艾琳娜嘻嘻一笑,也跟著背對他睡下。

在這窄小的空間,兩人背對背睡著,對迦爾來說卻比任何地方都舒適。雖然身在敵營,敵人又是強大的巫師,但迦爾從未這麼安心過,因為他知道,艾琳娜就睡在他身後,在他觸手可及之處,沒有人會傷害她,他也無須擔心她會忽然消失。

快要睡著之際,艾琳娜忽然想起一事,「對了,剛才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她說這話時仍是背對著迦爾。

迦爾朦朧:「嗯?」

艾琳娜迷迷糊糊的問:「剛才娜歐蜜走後,萊納斯來之前‧‧‧你說有話要對我說,是什麼?」

迦爾:「‧‧‧沒有了‧‧‧」

艾琳娜:「沒有了?剛才還有話要說的,現在怎麼會沒有了?」說完打了個呵欠。

迦爾:「‧‧‧我剛才想想,都不重要了‧‧‧」

「是嗎‧‧‧」艾琳娜的聲音越來越低,「那麼等你之後覺得重要‧‧‧哪天想說的時後‧‧‧隨時告訴我‧‧‧」

迦爾:「好。」

再沒聽見艾琳娜回應,只聽見她沉穩的鼻息,看來她已安然入睡。

迦爾轉過身,看著她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的背,將手伸向她,卻不敢觸碰她,只覺得她雖然就在自己身旁,卻離自己好遙遠。

迦爾心想:會有這麼一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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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3-28 16:3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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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解釋

次日一早,艾琳娜打算出去替迦爾找吃的。迦爾昨晚思潮起伏,夜不成眠,挨到快天亮才好不容易睡著,對艾琳娜的動靜渾然未覺。

艾琳娜踮著腳尖,溜出聖殿,正要往教堂外走,身後一個聲音:「想去哪裡?」

「找吃的,」艾琳娜轉身回答:「這麼早就在工作啊?羅汗?」

羅汗拿著畫筆,盯著艾琳娜。

艾琳娜被他瞧的不自在,不知道他是不是發現迦爾了,訕訕的說:「這麼早就開始工作,工作的時候又一點也不馬虎,格蘭利威家真是請對人了。」

羅汗仍是盯著她,一言不發。

艾琳娜被他盯的頭皮發麻,「沒什麼事的話,我去找吃的了‧‧‧」說完轉身便走。

羅汗卻又出現在艾琳娜身前,擋住她的路。他提起手中的畫筆,在空中揮了幾下,一塊麵包就這樣憑空被他畫出來,落在艾琳娜手上,麵包鬆軟香脆,還是熱的,這是一塊剛出爐的麵包。

艾琳娜驚奇,反覆在手上確認:「這是實物?」

羅汗不答,反問:「妳忘了之前妳那朵白兔花?」

當時他也是這麼憑空將白兔花畫出來。

接著羅汗又繼續畫,麵包、熱湯、肉、蔬果堆出一大盤食物,他一手持盤,一手持畫筆,堆到盤子都快裝不下了,羅汗才停筆,「夠了嗎?」

艾琳娜忙道:「夠了!夠了!我一個人吃不了這麼多,再說,他們等一下還會給我送飯呢!」

羅汗:「妳一個人吃不了,兩個人總可以了吧?妳吃不多,那他呢?」

艾琳娜一愣,「你知道了?」

羅汗:「我是巫師,沒有什麼能瞞過我。昨晚他溜進聖殿我就知道,之後聽見你們的說話聲,便知道他是妳的同夥。」

「拜託你別將他在這裡的事說出去!」艾琳娜著急,「他的武器已經被收走了,再派人來他肯定不敵!」

羅汗:「跟妳自己說吧,忽然要兩人份的食物,怕人家不知道妳在這裡藏人?」

艾琳娜恍然大悟,「‧‧‧你是怕我出去要食物會被人發現異狀,才替我變出這些食物?」

羅汗不答,替她將那盤食物端到聖殿裡,他知道迦爾就躲在階梯上簾幕後,並未拆穿,將盤子放在軟墊上,又走了出來。

「難道昨天‧‧‧」艾琳娜靈機一動,「娜歐蜜與萊納斯都沒發現他,也是你幫的忙?」

羅汗:「加魯嗅覺敏銳,萊納斯更不用說,他是巫師,能察覺氣息,兩者都不是妳挺直腰桿,拉長身影,就能矇騙過去,要真的瞞過他們,須得消彌氣息。」

昨日娜歐蜜與萊納斯都沒發現迦爾,實是因為羅汗在一旁悄悄將迦爾的氣息都消彌殆盡,才能瞞過。

「萊納斯是巫師?」艾琳娜才剛問出口卻也不覺得驚奇,畢竟人類又怎能和身為巫師的羅汗做朋友?

艾琳娜:「為什麼你要幫我?你不是萊納斯的朋友嗎?」

羅汗一時語塞,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自己要幫助艾琳娜。

羅汗:「‧‧‧總之,妳只需要在這裡待至懺悔日結束,在這之前,老實待著,別惹麻煩。」

艾琳娜:「我知道,謝謝你,羅汗。」

羅汗不答,盯著遮擋聖殿的簾幕,半晌,才問:「他就是那個妳說過,無論妳在天涯海角,遇到什麼危難,都會找到妳,將妳救出去,那個本事很大的朋友?」

艾琳娜點頭,「是。你要見他嗎?我能引見你們認識,只是不知道他醒了沒‧‧‧」

羅汗:「不必,我不喜歡與人類接觸。」

艾琳娜正想說「他不是人類是精靈」,羅汗:「萊納斯很敏銳,你們自己小心點。」說完離開了。

艾琳娜掀開聖殿的簾幕就看見迦爾站在階梯上,他神情緊繃,全神戒備,一見來人是艾琳娜,頓時放下心來,眉頭一舒,嘴角微揚。

艾琳娜:「你醒了啊?」

迦爾:「嗯,怎麼不把我叫醒?」邊說邊下階。

艾琳娜:「我看你沒睡好,想讓你多睡一些,果然上面空間還是太小了嗎?」

迦爾不答,他深知讓自己睡不好的是重重心事而非窄小的空間,「妳剛才去哪了?」說話之間已走下臺階來到她面前。

艾琳娜端起那盤滿滿的食物,笑:「去給你找吃的啊!」

迦爾笑著接過:「多謝主人。」

將食物端上去,兩人躲在白紗後面吃。

艾琳娜將剛才與羅汗的對談說給迦爾聽。

「羅汗現在已知道你,但他既然幫我們,看樣子是不會說出去,」艾琳娜擱碗,「他看起來也不像是多嘴的人‧‧‧不過,萊納斯跟他一樣是巫師,一樣敏銳,一有疏忽你很快就會被他發現,還是必須小心,羅汗雖然能替你隱藏氣息,但這白紗上的人影一映,便會知道這裡面多一人,你得小心藏好。」

迦爾咬一口手中麵包,他不像艾琳娜緊張,懶洋洋的說:「我知道,妳別緊張。」自從知道艾琳娜沒事,他整個人已不像先前那麼擔心害怕,反倒因為艾琳娜在這裡被當作天人好好供奉,而對格蘭利威家的敵意盡消。

「你說你前幾日都被關在地牢,現在才逃出來,」艾琳娜用巾帕輕拭嘴角,「這樣算來,李奧也快到了吧?你早他幾日出發?」

迦爾知道李奧算準時機,打算於懺悔日格蘭利威家軍事防備最低之時進攻,想到李奧將艾琳娜置於攻城之後,咬牙說:「他在懺悔日之前就會出現,妳別擔心。」

艾琳娜見迦爾說得這麼篤定,且向來對他深信不疑,他既說了李奧會在懺悔日之前出現,那就代表李奧絕對會在那之前出現。想到李奧不久就會抵達,放心不少。

艾琳娜:「他來時得讓他知道,我在這裡很好,格蘭利威家的人沒傷害我,免一場戰爭。」

「戰爭是不可避免的,」迦爾吃飽了,疊著碗盤,「不過,不是我們,是星落城與格蘭利威家和布魯家。」說著將現在的形勢說給艾琳娜聽。迦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艾琳娜聽他說這些時,先是驚訝,之後好像有些落寞,最後又一返平常平和的神情。

迦爾:「等李奧來,妳回到他身邊,我將黃金神槍拿回,我們三人就離開這裡,別管剩下的人了,他們愛怎麼打隨他們去爭吧!」

艾琳娜點頭,「就這麼辦。」

她話才剛說完,忽然聽見窗戶破碎的巨大聲響,有人破窗而入。

迦爾聽到聲響一躍而起,對艾琳娜說:「待在這裡,別出去。」說完跑下臺階,躲在簾幕後拉起一角向外窺看。

「你從來不走門的嗎?老是破窗而入。」加百列的聲音。

加百列正從一隻黑鷹身上下來,將沾上衣服的玻璃碎片一片片拿下,手臂上被玻璃碎片劃破幾道傷口,血跡斑斑,他左腕剛被凱特刺了一劍,現在碎片又將傷口扎出血。

「從窗戶進來比較快,」黑鷹變回崔斯坦,「時間緊迫,誰知道那畫家多久會回來,據說他平常都一直待在這裡,難得他與萊納斯出去了,現在正是找人的好時機!」說著四處嗅了嗅。

加百列:「你確定迦爾在這裡?如你所說,那畫家平常一直都待在這裡,又怎會允許其他人待在這裡?」

「我確定他就在這裡,」崔斯坦邊聞邊說:「他是精靈,他身上有著與娜塔莉相同的味道,且他是純種精靈,味道更重,我老遠就能聞到,現在味道更濃厚了,我很確定,他人就在這裡。」

迦爾見來人是他們倆,便從簾幕後走出來,畢竟照崔斯坦這麼說,不用多久,他也能憑著氣味找到自己。

迦爾:「你們在找我?」

迦爾忽然現身,加百列與崔斯坦皆是一驚。

「果然!」崔斯坦笑著上前,「我就知道你在這裡!大老遠就聞到你的味道!」

迦爾:「找我幹嘛?」

崔斯坦:「不想奪回你的武器了?」

迦爾:「什麼意思?」

加百列:「法蘭克、萊納斯、羅汗這些巫師集體消失了,你的黃金神槍現在無人鎮守,你要取回來得趁現在。」

迦爾:「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剛好所有棘手人物都同時消失?你們不覺得可疑?」

加百列與崔斯坦聽了,對視一眼,又轉頭望向迦爾。

崔斯坦:「你還有閒情管這些?管他可不可疑,先把武器弄到手再說啊!雖然黃金神槍在巫師面前無用武之地,但沒有它,你連一般人都對付不了吧?」

「只要有槍在手,誰能是我敵手?」迦爾不服氣,「不過我又不是光憑黃金神槍‧‧‧」

加百列笑:「黃金勇者怎麼能少了黃金神槍?況且武器還是自己的好使吧?」

崔斯坦:「對啊!快點趁現在去將黃金神槍取回來,那些巫師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我知道黃金神槍放在哪裡,我們現在快去!」

迦爾:「你們來找我就是為了替我拿回武器?為什麼?」

崔斯坦:「因為你和娜塔莉都是精靈,這理由夠充分了吧?問完了?可以出發了?黃金勇者大人?」

雖然這說詞莫名其妙,但迦爾見時間緊迫,不便繼續追問,只說:「我跟我主人說一聲就走。」

崔斯坦:「你的主人?‧‧‧艾琳娜?艾琳娜也在這裡?」

「好久不見了,崔斯坦。」艾琳娜掀簾出來。

艾琳娜曾在黑之森待過一段時間,人見人愛的艾琳娜當時也與崔斯坦相處融洽。

「妳也來了啊?艾琳娜?」崔斯坦乍見艾琳娜也很高興,「妳一個人?妳丈夫呢?」

艾琳娜:「他晚點才會到。剛才你們說,能助迦爾去將黃金神槍取回來?」

崔斯坦點頭,「趁那些巫師都不在,機不可失。」

艾琳娜對迦爾說:「太好了,迦爾,快去吧!」

迦爾點頭,將身上的黃金鎧甲脫下,交給艾琳娜。

艾琳娜不解,「你把黃金鎧甲給我幹嘛?」

迦爾:「接下來我不在妳身邊,妳要注意一切兇險。」

艾琳娜:「我在這裡好好的,有什麼兇險?倒是你,遇到敵人怎麼辦?你比我更需要這黃金鎧甲。」說著將黃金鎧甲又推回去給迦爾。

迦爾不接,「現在是沒兇險,但李奧與星落城國軍隨時會抵達,到時免不了一戰,雖然妳待在這裡看似安全,但還是要以防波及戰火,鎧甲妳穿著,能替妳擋一擋。」

崔斯坦盯著迦爾。

不給艾琳娜開口的機會,迦爾繼續說:「妳不相信我的身手嗎?就算沒有黃金鎧甲護身,沒有黃金神槍在手,我照樣能毫髮無傷殺出重圍。」

艾琳娜見拗不過他,只好說:「你此去小心點。」

迦爾點頭,「我知道。好了,妳快躲進去,千萬別出來。」

等艾琳娜掀簾入內,迦爾才與崔斯坦加百列動身。

***

「我說你啊!之後有什麼打算?」崔斯坦問迦爾,三人往正殿跑。

迦爾:「什麼?」

崔斯坦:「你打算永遠待在艾琳娜身旁?打算永遠和人類在一起?」

迦爾:「你這話什麼意思?」

崔斯坦:「你身為精靈,精靈的使命就是守護黑之森。你不是應該和娜塔莉一起守護黑之森嗎?混在人類當中跟著找什麼聖泉?湊什麼熱鬧?」

迦爾:「我的事不用你管。」

崔斯坦:「誰想管你了?我是擔心娜塔莉。你該不會‧‧‧艾琳娜已經嫁人了。」

迦爾:「我知道,我一直跟在她身邊,誰比我更清楚?倒是你,既然你那麼在意娜塔莉,為什麼不跟她一起待在黑之森?」學著他上回的語氣:「混在人類當中跟著找什麼聖泉?湊什麼熱鬧?」

迦爾並不知道娜塔莉與崔斯坦的關係,不過他並未多想,只是單純想回嘴崔斯坦。

崔斯坦:「我會來這裡還不是因為你?」轉頭看向加百列,「還有你!」

加百列一臉無辜,「我?」

崔斯坦:「是啊!卡瑪女巫命娜塔莉在你得到聖泉後殺了你,你要是在這之前死於其他人手裡,娜塔莉就無法完成卡瑪女巫的命令,所以我得確保你好好活著,別死於除了娜塔莉之外的人。」

迦爾:「娜塔莉呢?她不是一直跟著加百列?她沒來?」

迦爾並不知道娜塔莉上回動用精靈之力讓他恢復身型會使她元氣大傷,力量大不如前。她沒讓迦爾知道,崔斯坦當然不會說,只說:「由我盯著他就夠了。」

「你怎麼還待在這裡?」迦爾問加百列:「不是拿了聖泉鑰匙要和那兩個海盜去奪冠會遺址?怎麼還在這裡?」

加百列:「龍還沒召來,崔斯坦倒是先來了。」

三人不再言語,直奔正殿。

等三人到了正殿,不禁震懾於眼前景象。

格蘭利威家和布魯家軍隊與國軍戰成一團,四處皆是兵刃相交之聲,鮮血四濺,格蘭利威家的兵器因為懺悔日已差不多收盡,但格蘭利威人皆勇猛剛強,能手刃敵人,竟與敵軍戰得不相上下,格蘭利威的狼群四竄,在混亂中撕裂敵人。

迦爾見狀,轉身要回教堂,被崔斯坦攔下,「你要去哪裡?」

「戰事開始了,」迦爾著急,「我要回去找艾琳娜。」說著又要走。

崔斯坦:「等等!我們才剛從那裡回來,你現在又要回去?你忘了我們是為什麼跑出來的?」

迦爾:「她比任何東西都重要。」

崔斯坦:「你沒有黃金神槍要怎麼保護她?」

迦爾:「任何東西都行。」隨手拔起插在地上屍身上的劍,劍上還染著鮮血。

崔斯坦見他如此執拗,「我去找艾琳娜!我能飛,萬一有什麼危險,我帶她走!」轉頭對加百列說:「你帶他去找黃金神槍!少了黃金神槍還是黃金勇者嗎?」說完化為鷹朝教堂飛去。

加百列:「往這邊!」

***

尚恩回狼據堡沒看見約書亞與赫密士,四下張望,剛好看見加百列與迦爾從眼前一閃而過。

尚恩狐疑:黃金勇者?

「尚恩!你去哪裡?」喬瑟夫見尚恩匆忙,覺得奇怪。

不能讓喬瑟夫知道,亞力士等人已抓住布魯家眾人,正要私下偷偷交易聖泉鑰匙。

尚恩只得回答:「我在找女帝。」

喬瑟夫:「那正好!跟我來!」

尚恩只得跟著喬瑟夫往城堡內跑,「大人知道女帝在哪裡?」

喬瑟夫:「不知道!但他們不是有座教堂嗎?懺悔日將至,女帝可能就在那裡,李奧已經先跑了,不能讓他獨得女帝,我們快去!」

跑過長廊時,尚恩往城下一看,遠遠就看見亞力士手上提著兩個人,這兩人一樣的銀鎧白袍,一樣的耀眼金髮,看來亞力士已不知道在什麼時後抓住了約書亞與赫密士,尚恩頓時放下心來,跟著喬瑟夫往教堂去。

還沒到教堂,便在門前看見李奧正與一位騎在狼背上的少女相對,她的近衛持劍擋在她身前。

娜歐蜜:「睡獅李奧?我不記得格蘭利威家與你有什麼過節?無論你今天來是為了替國軍助陣,還是為了向布魯尋仇,都不關我格蘭利威的事。當初出兵星落城,是打著替布魯尋人的旗幟,格蘭利威沒傷星落城半點,利益也沒沾,望你清楚討債的對象。」

「我既不是為了星落城,也非為了布魯而來,」李奧冷笑,「但我確信今天這筆帳是算在格蘭利威頭上。」

娜歐蜜剛才伏在城牆上,聽不見眾人說話,是以並不知道李奧此行目的。

娜歐蜜:「我倒要聽聽是什麼事需要勞煩中陸王親自蒞臨?」

李奧:「我來的目的很簡單,我是來要人的。」

娜歐蜜:「要什麼人?」

李奧:「要兩個人,一個是我的妻子。」

「中陸王夫人?」娜歐蜜大奇,「誰有膽敢動中陸王的夫人?中陸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來我們這裡要人?」

李奧:「我妻子本來待在星落城,格蘭利威家與布魯家聯手攻破星落城,我的妻子便不見人影。有人看見她被格蘭利威家的軍隊帶走了,我再說一次,不是布魯家,是格蘭利威家。女帝要怎麼解釋?」

娜歐蜜心驚:中陸王的妻子被抓?我軍此次只是應愛德華‧二世‧布魯的要求出兵,全是站在助陣的立場,怎麼會無緣無故去抓中陸王夫人,孳生事端?難道是當時攻城,中陸王夫人被當成一般民女被軍隊抓走了?

娜歐蜜以為眾人是為了上次攻星落城的事來算帳,這樣主要是國軍與布魯家的事,格蘭利威家說不定還能臨陣倒戈,一起圍攻布魯。格蘭利威家向來與中陸王無交集,這中陸王既是與國軍一起來,多半是援軍的角色,既然本來就沒有恩怨,他又是幫著人家出兵,一定很好打發。誰知道,中陸王此行竟是有自己的目的,且這目的一聽之下不得了,竟然是因為中陸王夫人被軍隊抓走。這一驚非同小可,中陸王夫人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睡獅李奧絕對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格蘭利威。他難道是因為這樣才攻擊下城?解釋?我倒想你跟我解釋下城是怎麼回事?

雖然內心驚懼萬分,娜歐蜜表面上仍強作鎮定,「中陸王夫人的事或許只是誤會,在我釐清之前,不能妄下定論,但我能向中陸王保證,我並未下達任何抓走中陸王夫人的命令。」

李奧聽了,怒氣不減反增,惡聲問:「不是妳下令?妳的意思是,你們抓我妻子不是為了向我要脅,而只是當作軍隊強搶民女嗎?」

要是艾琳娜被抓是娜歐蜜下令還好些,代表她被抓是因為她中陸王夫人的身份,格蘭利威家基於利益想以艾琳娜向李奧要脅,這麼一來,艾琳娜將會是重要的人質,他們不敢對她怎麼樣,艾琳娜是安全的。但如果娜歐蜜並未下令抓艾琳娜,艾琳娜卻被格蘭利威軍隊抓走,那麼極有可能,艾琳娜是被當成一般民女被軍隊擄走,會發生什麼事不堪設想。

娜歐蜜說自己並未下令抓艾琳娜,本是想讓李奧放心,這之中或許是出了什麼誤會,但在李奧聽起來,卻是艾琳娜被當成一般民女遭軍隊擄走。娜歐蜜的話非但沒滅李奧怒火半分,反而火上澆油。

娜歐蜜見李奧動怒,仍不為所動,「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認為這之中或許有些誤會,中陸王釐清了再發火不遲。你剛才說,你要兩個人,一個是中陸王夫人,另一個呢?」

李奧:「另一個人我派他先行一步來找我的妻子,確保她的安全。他應該比我早幾日之前就到了,現在卻同樣不見人影。正是我的家臣─聞名天下的黃金勇者。女帝沒見過我的妻子,黃金勇者總見過吧?」

娜歐蜜:「黃金勇者果然是中陸王麾下。」等等,黃金勇者當初來要人和中陸王現在這麼說‧‧‧哼,那海盜不叫艾琳娜,中陸王又怎會娶海盜為妻?

李奧:「女帝既然不知道我的妻子在哪裡,黃金勇者的下落總知道吧?」

「我剛才看見黃金勇者了。」尚恩忽然開口。

娜歐蜜與李奧聞聲回頭,看見尚恩與喬瑟夫站在一旁。

李奧:「你看見迦爾了?什麼時後?在哪裡?」

尚恩:「就在剛才,我看見他與加百列正趕往一地‧‧‧不過,黃金勇者的樣子有些奇怪‧‧‧」

李奧忙問:「有些奇怪?哪裡奇怪?」

尚恩:「他不僅沒拿黃金神槍,也沒穿黃金鎧甲。」

李奧狐疑:「你確定你看見的是迦爾?」

「不會錯的,」尚恩肯定,「黃金勇者的長相特殊,我不可能認錯。」

李奧想想也是,轉頭問娜歐蜜:「女帝能解釋一下,為什麼我的家臣來貴國,會失去一身家當?不僅武器沒了,就連用來防身的盔甲也不在身上?」

娜歐蜜:「這種事中陸王還是親自問你的家臣吧!聽旁人說不如親眼所見。」她的意思是不相信尚恩所說,尚恩對此也不介意。

「你快去找黃金勇者吧,」喬瑟夫催促李奧,「尚恩不是說了,看見他與加百列正趕著去哪裡,說不定就是知道尊夫人的下落,正趕著前往營救。你還不快去?」

喬瑟夫想將李奧支開,自己抓住娜歐蜜,從剛才她與李奧的對話,他知道眼前這騎狼的少女就是北境王,急著抓她,不然他怕本持中立態度的李奧會因為看不慣自己抓這樣一個少女出手阻攔。這女帝看起來與李奧的夫人年紀差不多,他極有可能會因此心生同情。但喬瑟夫會這麼想,就說明他一點也不了解睡獅李奧。

李奧既知道迦爾沒事,那就代表艾琳娜也會沒事,畢竟迦爾一定會去找艾琳娜,雖然他沒拿黃金神槍這點很奇怪,不過除了他沒人能撼動黃金神槍,那麼可能是他自己將槍放在別處,他沒穿黃金鎧甲極有可能是讓給艾琳娜穿了。總之,不用擔心他倆。反倒是格蘭利威女帝就在眼前,身旁只有一個近衛,還是女人,此刻正是生擒女帝的好時機。但本來表明兩不相幫,要現在就露出自己來北境的真正意圖嗎?喬瑟夫不知道自己的軍隊已掃蕩下城,才會不知道自己來北境的意圖,現在迦爾不在身旁,而喬瑟夫與尚恩則是兩個人。但放過這次機會,女帝就會被國軍抓走,北境便會落入星落城手裡。

李奧正拿不定主意,加魯卻忽然豎起耳朵,全神戒備盯著後方。

娜歐蜜知道又有人往這個方向來,且看加魯的反應,來人絕對是敵人,她的手從剛才就沒離開過袍子底下的弓箭。

加魯忽然一聲嚎叫,娜歐蜜知道這是陌生敵人的警訊,正想著不知道來人會是中陸王的部下還是國軍,一隻黑鷹從天而降,牠似乎沒將眾人放在眼裡,呼嘯而過,直往教堂飛去。

娜歐蜜暗叫不好,騎著加魯也往教堂去。

喬瑟夫叫:「別讓她跑了!」與尚恩追了上去,李奧也順勢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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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3-28 16:4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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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試試

眾人奔進教堂,空無一人。

娜歐蜜悄悄靠近聖殿,只見聖殿簾幕被掀起一角,有人正要從裡面出來,娜歐蜜從微小的簾幕間隙看見一片黑色羽翼,當下舉弓朝那黑色羽翼射去。忽然之間,簾幕卻被整個掀起,從裡面竄出一人,替崔斯坦擋下娜歐蜜一箭。

李奧見了,失聲喊:「艾琳娜!」

從簾幕中出來替崔斯坦擋下一箭的正是艾琳娜。

娜歐蜜見艾琳娜中箭,驚的愣在原地,她不懂為什麼艾琳娜要保護崔斯坦,崔斯坦不是來攻擊聖母的嗎?這一箭下去,聖母還有命嗎?

李奧衝上前察看艾琳娜,崔斯坦見李奧來,忙往一旁讓開。艾琳娜中箭後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伸手探她鼻息,雖氣息微弱,但好險一息尚在,李奧頓時放下心來。將艾琳娜輕輕放在地上,對娜歐蜜怒說:「妳攻擊我夫人幹嘛?」

娜歐蜜早已愣在原地,聽李奧這麼一說,更是一呆,「你夫人?聖母是你夫人?」

「聖母?什麼聖母?」被她這麼呆問,李奧也呆了,「她是我夫人艾琳娜‧荷莉。我派迦爾先來這裡找她,妳跟我說妳沒有下令抓我夫人,卻將她藏在這裡,現在又拿箭射她,女帝,我看妳有得解釋了!」

「我剛才是怕這黑鷹要攻擊聖母‧‧‧中陸王夫人,」娜歐蜜解釋,「才會搶先下手,誰知道‧‧‧」誰知道她會突然出來替他擋下一箭?

「誰說我要攻擊艾琳娜了?」崔斯坦聽了,插口:「我是來帶她走的!現在城堡亂成一片,黃金勇者擔心艾琳娜會遭到波及,要我先來把她帶走。本來沒事,妳這莽撞女帝胡亂出手,才會把事情搞砸,都怪妳!現在怎麼辦?」

娜歐蜜向來眾人之上,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她說話,被崔斯坦這麼一說,頓時語塞。

「你遇見迦爾了?」李奧問崔斯坦,「他人現在在哪裡?」

李奧曾聽艾琳娜提起在黑之森的經歷,對崔斯坦與娜塔莉的事略有耳聞。

崔斯坦:「他和加百列去取黃金神槍,黃金神槍被這莽撞女帝收去了。」

「女帝,我與格蘭利威家素來無冤無仇,」李奧冷聲說:「也早說了不會介入格蘭利威與星落城之爭,兩不相幫,我此行目的只是為了要回我的人,妳遲遲不肯將人還我,還出手傷了我的妻子,將黃金勇者的武器收走,這些帳,妳說,我要如何跟妳算清?」

千黛亞見李奧的神色,凝神戒備擋在娜歐蜜身前。

娜歐蜜心下暗笑:說謊,你若只是為了要人,何故屠我下城?你此行目的沒你說的單純,你這般裝模作樣,看來喬瑟夫公爵還不知道你在下城幹了什麼‧‧‧

喬瑟夫聽李奧語氣不善,暗叫:不好!李奧本來對格蘭利威沒企圖,現在被這莽撞女帝一惹,看來是決定要來爭這塊地。得搶在他前面,先下手為強。

喬瑟夫對尚恩低聲說:「你悄悄接近那女帝,搶在李奧前面將她拿下!」

尚恩點頭,瞬移至娜歐蜜身後,他這樣無聲無息,娜歐蜜與千黛亞毫無察覺,尚恩將手伸向娜歐蜜,身體卻忽然一輕,自己已被人提起後領,那人在尚恩耳邊低吼:「滾開!」將尚恩狠狠摔了出去,尚恩整個人飛出去,撞在牆上。

艾葛莎一來教堂目睹的便是這一幕,忙上前察看尚恩。

娜歐蜜看清來人,如釋重負,「你可終於來了。」

萊納斯擋在娜歐蜜身前,眼神逐一掃視眾人,瞥見倒在一旁的艾琳娜,微微一驚,「他們挾持聖母?」

娜歐蜜:「聖母是中陸王夫人,被我誤傷了‧‧‧萊納斯,你快替她看看傷勢。」

萊納斯一愣,但任何人聽見艾琳娜是李奧的妻子都會有這種反應。年輕貌美的艾琳娜看起來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女,完全不像已成為他人之妻。艾琳娜彷彿渾身披著聖潔的光輝,不沾染一點塵世的味道,就算嫁人了,也只有像她這般氣質出眾、超脫世俗的人能與之匹配,那人竟是睡師李奧?艾琳娜不過十七八歲,李奧則已三十五六歲,不僅年齡差距,兩人給人的感覺也天差地遠,很難想像這兩人會有交集,遑論兩人竟是夫妻。因此,李奧起初嚷著要找妻子時,娜歐蜜完全沒想到他要找的人竟然就是艾琳娜。

萊納斯點頭,正要上前察看艾琳娜,李奧喝:「別動!別靠近我夫人一步!」抽出長劍對著萊納斯。

娜歐蜜:「萊納斯是巫師,他能醫治尊夫人,你想救她,就快讓開!」

「天曉得妳說的是真是假?」李奧仍是將劍對著萊納斯,「誰知道他靠近艾琳娜是要替她醫治還是趁機傷害她?你們大老遠把她抓來,到底有何目的?」

萊納斯本來就對聖母信仰不以為意,見李奧對自己充滿敵意,渾不在乎的說:「你要害死你夫人請便,但事後別把這筆帳算在我們身上。」

「別這樣,萊納斯!」娜歐蜜皺眉,「聖母死了,懺悔日怎麼辦?」

「事到如今,」萊納斯失笑,「妳覺得他丈夫還會讓她繼續在這裡當聖母?」

娜歐蜜:「我不管,她是因我而傷,不能讓她就這麼死了。」

忽然聽見一聲輕笑,在這劍拔弩張之際,這笑聲顯得特別突兀,在場眾人不禁愕然,誰在這種時後還笑的出來?

「哈!萊納斯好歹也是巫師,竟然這麼聽從人類小女孩的話,真丟人!」

「我就說吧,你還不相信。」

萊納斯臉一沉,「要看戲就出來,別躲在背後嘀咕。」

頓時出現兩個人影,正是地縛靈與法蘭克,剛才發出笑聲的人便是地縛靈。

地縛靈在勾魂灣時只是團由白煙凝聚而成的空氣,此刻詛咒解除,他恢復肉身,銳利眉眼看著很危險,暴戾之氣瀰漫全身,渾身鋒芒不可擋,但此刻線條冷硬的側臉帶著笑意。

地縛靈將手搭在萊納斯的肩上,笑說:「你堂堂一個巫師,竟然這麼聽人類的話,你是什麼?巫師之恥嗎?」

萊納斯側頭看他:「你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

地縛靈:「不完全是,還為了當面看你的傻樣。聽法蘭克說我還不相信,堅持一定要親自來看,沒想到,他說的竟然是真的,你真的這麼聽人類的話啊?萊納斯?看來卡瑪女巫的詛咒把你害得很慘啊!」

萊納斯:「要說廢話先閃一邊去,等我解決完他們再來處理你們。」

「他們是誰?你幹嘛不殺?」地縛靈在一旁探頭探腦,瞥見崔斯坦,「還有鷹族?怎麼?福爾摩沙人在這附近?」

萊納斯皺眉:「好了,別在這裡囉嗦!我還有要事要辦‧‧‧」

地縛靈:「要事是指那個人類嗎?放心吧,沒看見羅汗早去了嗎?」說著指著艾琳娜的方向。

眾人順著地縛靈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艾琳娜身旁不知何時多了一人,李奧大驚,他一直站在艾琳娜身旁,卻完全沒感覺到身後多了一人,這人竟然能悄無聲息的靠近,不過想起地縛靈的話,這人雖然一身畫家打扮,但看來也是巫師。

羅汗察看完艾琳娜的傷勢,一言不發起身。

「怎麼樣?羅汗?」地縛靈喊:「那人類還有救嗎?」

羅汗點頭,微微側目李奧。李奧正巧對上他的目光,羅汗明明長得溫潤,眼神卻冷若冰霜。他雖然一句話都沒說,卻讓李奧不寒而慄。

艾琳娜當然沒事,畢竟她穿著黃金鎧甲,只不過娜歐蜜的箭來勢太猛,這股猛勁還是讓艾琳娜中箭後昏倒。李奧察看她時就知道這一點,卻還是裝作一副艾琳娜身受重傷,生死未卜的樣子,順理成章要向娜歐蜜討公道,以此為由名正言順出兵北境。他不讓萊納斯察看艾琳娜的傷勢,就是怕萊納斯看出這一點,這人將妻子利用得淋漓盡致,艾琳娜竟然嫁給這種人?加上艾琳娜曾說過的話,看來李奧就是她那凡事以軍事為重的丈夫,只覺得此人性情涼薄,羅汗看他的目光不禁又冷了幾分,寒氣逼人。

地縛靈:「可以放心了?萊納斯?那人類是誰啊?這麼重要?你要救她,她又讓你們這麼劍拔弩張?」

娜歐蜜聽見艾琳娜沒事,頓時鬆了口氣。羅汗既是巫師,他說艾琳娜有救,那就絕對是沒事了。

艾葛莎將尚恩從地上扶起,看見娜歐蜜,剛才年輕祭司的話響在耳邊:「大人腳不能行,不是得坐輪車,就是得待在加魯背上,再好認不過。」、「‧‧‧加魯是她的坐騎,是一匹狼。」

艾葛莎心想:原來她就是北境女帝‧‧‧她的狼看起來固然兇猛,但將她與狼分開就不用擔心了。

「我拿下女帝,」艾葛莎對尚恩悄聲說:「把她扔給你,你用能力帶她去城堡外找亞力士。」不等尚恩答話,艾葛莎已衝上前。

艾葛莎動作迅速,加上她是後來才到,一直隱身眾人身後,沒有人發現她的存在,眾人此刻都將目光放在艾琳娜身上,竟是無人注意到她。她無聲無息欺近娜歐蜜,一把將她從狼背身上提起,娜歐蜜嚇了一跳,發出一聲驚呼,萊納斯聞聲回頭,正好看見艾葛莎將娜歐蜜拋給尚恩,低聲罵了一句:「混帳!」他萬萬沒想到剛才被自己摔出去的人類竟然還有同夥,忙往尚恩衝去,尚恩瞬間消失,衣角從正要抓住他的千黛亞掌心溜走,艾葛莎已一掌擊向萊納斯。

「滾開!」萊納斯將艾葛莎那一掌撥開,眾人都以為艾葛莎會和尚恩一樣,被萊納斯擊的遠遠飛出去,豈知,艾葛莎似早料到萊納斯的攻勢,閃過萊納斯的攻擊,又朝他攻去,就這麼一瞬的一閃一避,萊納斯一愣,羅汗眉毛微揚,地縛靈大驚,法蘭克吹了聲口哨。

萊納斯又對艾葛莎出了一拳,艾葛莎似早預料到萊納斯的攻擊動向,仍是輕鬆閃過,往萊納斯身體破綻攻去。這下子萊納斯確定了,他向後一躍,拉開與艾葛莎的距離,艾葛莎瞥見尚恩與娜歐蜜不見了,也不再往前逼近,站在原地,與萊納斯相對。

萊納斯知道娜歐蜜已被尚恩帶走,但那小子不是什麼威脅,晚點再對付不遲,當然,這次可不是只將他摔出去這麼簡單,現在更能引起他興趣的,是眼前的艾葛莎。

萊納斯狐疑:「妳是誰?」

艾葛莎:「艾葛莎‧拉瓦。」

萊納斯:「妳這身功夫是誰教的?」

艾葛莎曾答應不能透露師父半點消息,隨口胡謅:「沒人教,我從小就是天才,無師自通。」

萊納斯:「胡扯!教妳的那人呢?他也來了?」

艾葛莎見萊納斯提起師父時神色不善,更不願透露師父的消息,「就跟你說了,我是無師自通‧‧‧真要說跟誰學,我哥哥亞力士‧拉瓦是教過我一些,他人現在就在城堡外,你要找他,自便吧!」

萊納斯知道她存心隱瞞,慍怒,正要開口,忽然一個人影從身旁掠過,「我來試試!」

地縛靈上前迎擊艾葛莎,艾葛莎見他忽然衝出來,早已凝神戒備,不敢大意,全神應戰地縛靈。地縛靈是巫師,但他不用法力,只是想測試艾葛莎的近身功夫,與她一招一式的拆解下去。起初,地縛靈只是要探她底細,下手很輕,但兩人過了幾招,他發現艾葛莎這人類還挺有兩下子的,遂越打越起勁,速度越來越快,出手越來越重,艾葛莎抵擋的越來越吃力,漸漸的快支撐不住, 一個疏忽,讓地縛靈有機可乘,艾葛莎暗叫:不好!

卻已不及,眼看地縛靈一拳就要直擊艾葛莎心臟,這一拳打下去,她準沒命了。

「鏗」一聲巨響,地縛靈的拳頭擊在羅汗的筆尖上。羅汗站在兩人中間,畫筆一點,擋下了地縛靈的拳頭。

地縛靈此刻才回過神來,先看見畫筆,順勢往旁盯著羅汗。

羅汗淡聲說:「過頭了。」說完將畫筆收回。

法蘭克這時想起伊奈茲的預言:伊奈茲本來預見羅汗與萊納斯為了丹尼爾‧布魯打起來,我為了阻止才來北境,但預言因為我們的出現被改變了,成了羅汗阻止地縛靈和人類切磋‧‧‧

想到成功改變預言,法蘭克暗自鬆了一口氣。

艾葛莎嚇出一身冷汗,要是羅汗沒有及時阻止,自己現在已死在地縛靈的拳頭下。

萊納斯冷笑:「這就是你所謂的「試試」?」

「地縛靈從以前就是這樣,」法蘭克心事已了,人頓時放鬆下來,「好戰愛鬥,一打上癮就不知下手輕重,非要玩死對方才甘心,過了這麼多年,仍是沒半點長進。」說完無奈的搖搖頭。

「閉嘴!法蘭克!」地縛靈急叫,「你難道沒看見嗎?」轉頭對萊納斯與羅汗說:「你們也看見了吧?她這副身手,和加百列一樣!」

此言一出,眾人俱驚。

「坦白來說,」法蘭克輕咳一聲,「是和古書上的招式一樣。」

「閉嘴,法蘭克,」地縛靈咬牙,「人類又怎能看過巫師的古書?」沉聲問艾葛莎:「我問妳,加百列還活著?他現在人在哪裡?」

艾葛莎:「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以及你為什麼這樣說,但我可以告訴你,我這身功夫不是加百列教的,我和他沒熟到這種地步。」

「少騙人了!」地縛靈不相信,「妳這話或許騙得了別人,但絕對騙不了我。妳或許不知道,與加百列交手最多次的就是我,他的招式我再清楚不過。妳的招式和他一模一樣,絕對是他親自傳授。他人呢?他要是還活著,就滾出來!別再躲得不見人影!」

「只不過是見招拆招,」艾葛莎失笑,「還能有什麼一模一樣的招式?」

地縛靈冷笑:「妳會這麼說就代表妳對自己這些招式一無所知。我告訴妳,加百列在成為巫師之前只是尋常人類,沒有法力,只能苦練近身功夫,他這些招式是翻遍巫師古書,一招一式苦練而成。那古書只存在巫師世界,尋常巫師都不見得會使,何況人類?妳說妳是無師自通、見招拆招,根本是鬼扯,除了跟加百列學,別無可能。他現在人在哪裡?妳和他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他要教妳這些?」

艾葛莎被他一陣搶白,一時答不上話。

「你們要找加百列,他現在人就在這城堡裡。」崔斯坦開口。

「真的?」地縛靈驚,「加百列人在這裡?」

崔斯坦點頭,「他現在正與黃金勇者去取黃金神槍,兩人還在城堡裡。」

地縛靈熱血上湧,回頭看眾巫師,只見眾人都是一副漠然,不禁一愣,「你們這是怎麼了?剛才的話沒聽見嗎?加百列還活著!且他人現在就在這座城堡裡!你們怎麼都是這副反應?」

法蘭克:「不是我要潑你冷水,地縛靈。只不過,還是等你真的見到加百列了,再反應不遲。」

地縛靈不解:「你什麼意思?」

萊納斯:「我一直待在這裡,加百列若是出現,我會第一個知道。顯然,這隻黑鷹不是認錯人了就是在說謊。」

「我沒說謊!」崔斯坦怒:「我親眼看見加百列了!我還跟他說話呢!」

「親眼?」萊納斯不以為意,「你是說用你那僅剩的鷹眼?恕我直言,再怎麼銳利的鷹眼,終歸是少了一隻,你的眼力與這「親眼所見的信服力」,一樣不可信。」

崔斯坦從小就因為少了一隻眼睛被人譏笑,聽萊納斯這麼說,也不以為意,只說:「信不信由你們,反正我相信我看見的。」

地縛靈看一眼崔斯坦,他雖然只有一隻眼睛,但那隻鷹眼目光灼灼,不像在說謊。

「你最近也一直待在這裡,」地縛靈轉頭問羅汗:「你能告訴我,加百列在這裡嗎?」

羅汗搖頭。

羅汗向來寡言,冷靜穩重,不像萊納斯高傲,也不像法蘭克對什麼事都毫不在乎,雖然不說話,但對事情的見解公正客觀,他既然表示加百列不在這裡,那麼加百列絕對不在這裡。

地縛靈:「管他的!眼見為憑,我只相信我親眼所見。不管你們怎麼說,我都要親自去看加百列是否就在城堡裡!」說完一把提起艾葛莎後領,「然後和他當面對質,這傢伙和他是什麼關係!」說完便提著艾葛莎消失了。

萊納斯消失去找娜歐蜜,千黛亞也跟著追了出去。

教堂內剩下李奧、昏倒的艾琳娜、崔斯坦、喬瑟夫、羅汗、法蘭克。

喬瑟夫上前問李奧:「夫人沒事吧?」

李奧:「沒事。」

喬瑟夫點頭,試探性的問:「你嚥不下這口氣吧?」

李奧看了他一眼,「我要去找迦爾。」

喬瑟夫心一沉:果然,這莽撞女帝的行徑惹怒了李奧,他現在是要來爭這塊地了,又有黃金勇者相助‧‧‧

李奧對崔斯坦說:「找個安全的地方將艾琳娜藏起來。」

崔斯坦一愣,「我?」

李奧理所當然:「她是因你而傷。」

「你放心將夫人交給鷹族?」喬瑟夫插口,他希望李奧就這麼帶著受傷的艾琳娜退出戰局。

「他與艾琳娜是舊識,且艾琳娜跟著我更危險。」李奧說完看向崔斯坦,冷聲:「艾琳娜要是有什麼損傷‧‧‧你是知道黃金勇者的。」

崔斯坦冷笑:「我是鷹族,我會怕他區區一個黃金勇者?艾琳娜終歸是因我而傷,我保護她,全是因為她,可不是因為什麼黃金勇者。」說完化成鷹,用鷹爪提著艾琳娜飛走了。

李奧見崔斯坦飛遠,對喬瑟夫說:「走吧!」兩人雙雙離開,竟是誰也沒向一旁的羅汗與法蘭克瞧上一眼。

法蘭克盯著窗外剛才崔斯坦飛去的方向,悠悠的說:「他還真敢將自己的夫人就這麼隨便拋給別人‧‧‧對方還是鷹族‧‧‧」

羅汗一言不發,眺望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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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4-2 18:4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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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擄人

亞力士守著布魯家等人,眺望遠方,等安德莉亞帶尚恩來,好將這群布魯家的人扔至星落城與布魯家邊界。

他背對眾人,全神貫注盯著狼據堡。

亞力士盯著狼據堡的神情專注,正如此刻,丹尼爾盯著他金光耀動的側臉一樣。

丹尼爾向來喜歡閃亮的事物,看到誰身上帶著閃亮的東西,總忍不住多看幾眼,他貴為王子,什麼稀世珍貴的閃亮東西沒見過,珠光寶氣的衣著、金飾早已見怪不怪,卻從未見過像亞力士這樣,一個穿著樸素的粗獷大漢,臉、手臂,露出的肌膚皆泛著光,彷彿數萬顆星星鑲在他身上。

丹尼爾盯著亞力士越久,越確信亞力士身體不適。

見亞力士全副心神都在遠方,丹尼爾湊至約書亞耳邊,對他低聲說:「他身體不舒服,雖然他妹妹也是,但他妹妹的情況比他好一點‧‧‧如果我猜的沒錯,這是他們演奏神奇樂器的代價。」

拉瓦曾向眾人解釋過奏樂能讓人靜止行動五分鐘左右,想再拉長時間則需再演奏,卻隱去奏樂會伴隨身體不適這一弱點。奏樂確實讓亞力士不舒服,但引起他身體不適其實有更大的原因,卻陰錯陽差讓丹尼爾成為第一個發現拉瓦弱點的人。

約書亞點頭,他也早察覺到這一點。動動手腳,只覺得本不能動彈的手腳漸漸恢復。往旁看眾人,只見赫密士、凱特、克萊德也都蠢蠢欲動。

赫密士:「等手腳恢復,我們就一擁而上,將他擒住。」

克萊德:「得小心偷襲,他們手上的樂器能讓我們動彈不得。」

凱特:「待會兒能動,先搶下他腰間號角。」

「得趕在他妹妹回來之前,」克萊德往城堡望去,「不然她一撥手中豎琴,說再多都是枉然‧‧‧」回頭看愛德華‧二世,只見他正緩緩穿上赫密士的披風,他從剛才就一言不發,原來是躲在一旁偷偷嘗試將披風穿上。克萊德隱隱覺得,他能預測到愛德華‧二世接下來想幹嘛。

凱特最心急,見手腳漸漸能動,迫不及待要去奪亞力士號角,她悄悄靠近亞力士,將手伸向他的號角。

「亞力士。」尚恩忽然現身,手裡還提著一個人。

尚恩見凱特鬼鬼祟祟靠近亞力士,盯著她,警戒的問:「他們能動了?」

凱特見尚恩回來,只好將手收回,緩緩坐下。

亞力士回頭,見凱特不知什麼時後靠自己那麼近,微微一驚,深知自己因為身體不適,加上心神渙散,竟沒察覺,趕忙拿起號角,正要吹奏,卻想起尚恩就在身旁,這樣連尚恩也不能動彈,微一遲疑,「咻」一聲,一個人影往空中飛去。

丹尼爾一愣,「二世伯父?」

飛向空中的人影正是愛德華‧二世‧布魯。 安德莉亞走後,眾人的手腳漸漸恢復,愛德華‧二世一發現稍能動彈,便悄悄躲在一旁穿赫密士的披風。好不容易穿上了,愛德華‧二世擔心拉瓦家又會再度施展樂器的魔法,頭也不回的飛走了。
黎明騎士團皆深知愛德華‧二世為人,對於他的行徑並不感到驚訝。反倒覺得他獨自逃走更好,這樣他們就不必顧忌要保護他,能心無旁鶩對付眼前敵人。
丹尼爾先是一驚,自己為了保全布魯家眾人,與敵人協商,自願留下來當人質,而愛德華‧二世竟然一逮到機會拔腿就跑,還是獨自逃亡,對布魯家眾人一句話也沒交代,連回頭看他們一眼也沒有。但後來一想,二世伯父獨自一人先逃走也好,至少布魯家不至於全軍覆沒在此,且或許他不是想著獨自逃亡,而是去找強納森討救兵,之後會再折返來救他們,念及此,也覺得二世伯父這麼做情有可原。
亞力士並不知道赫密士的披風,見愛德華‧二世就這麼飛走,目瞪口呆:「布魯會飛?」回頭看身後布魯家眾人。
尚恩:「黎明騎士團中的赫密士‧巴羅,外號叫鬼使神差,據說他有件能讓他行如鬼影的披風,我看,大約是他在搞鬼‧‧‧」說完盯著赫密士,赫密士背過身不理他們。
「這人是誰?」亞力士這時才發現尚恩手上提著一人,「安德莉亞呢?怎麼沒和你在一起?」
尚恩:「她是北境的女帝,娜歐蜜‧格蘭利威。安德莉亞?我沒看見她,她去哪了?」
亞力士:「你沒遇見她?她回去找你了‧‧‧難道你們錯過了?」往城牆上望一眼,想起艾葛莎也在裡面,隨即放心,轉頭看向娜歐蜜,「她就是北境的女帝?」沒想到,統領北方的女帝竟然是這樣的少女?
尚恩點頭,「快將她藏起來,她的家臣是巫師,很快就能追上我們。將她藏起來,要脅那巫師,要脅北境,要他們投降。」
「慢著!」一人出聲喊。
尚恩與亞力士聞聲回頭,見說話的是丹尼爾。
丹尼爾:「剛才我說,你們放過布魯家所有人,我才會將聖泉鑰匙交出來。這個條件,你們沒忘吧?」
亞力士:「當然,你們布魯家的人現在不全都到齊了?愛德華‧二世還跑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丹尼爾:「既然我的條件是布魯家「所有人」,你們還不快將她放了!」說完指著娜歐蜜。
亞力士:「說好的條件是布魯家的人,什麼時候連格蘭利威都算進去了?」
丹尼爾:「她是我的未婚妻,自然也算是布魯家的一員。她既是我的未婚妻,雖然姓格蘭利威,但也算是布魯家的人了。我要你們放過所有布魯家的人,才會說出聖泉鑰匙的下落,因此,你們必須放了她。」
亞力士:「不行!她不是一般人,她是北境女帝,怎能輕易放過?」
丹尼爾:「你要聖泉,還是要北境?」
「把她與布魯藏在一起,」尚恩對亞力士說:「能要脅北境,也能逼他交出鑰匙。」
亞力士點頭,「那你快將他們帶至布魯與星落城邊界,我來守丹尼爾‧布魯。」
丹尼爾對克萊德說:「克萊德,你保護娜歐蜜,她腳不方便,路上你多關照她。」轉頭對娜歐蜜說:「妳跟緊克萊德,他會保護妳。」
娜歐蜜不答,盯著他:「你有聖泉的鑰匙?據說鑰匙由巫師鎮守,極難得到,而你現在卻要將鑰匙交給別人?」
丹尼爾:「不然我還能有什麼選擇?看看我們現在的處境。」
娜歐蜜哼了一聲,「暴殄天物。」
丹尼爾毫不在意,「用來換布魯家人的平安,值得了。」
兩人遂不再言語。
克萊德在一旁目瞪口呆,他沒想到,丹尼爾為了保護娜歐蜜甘願將聖泉鑰匙交出去,她非但不感動,還是這種反應;而丹尼爾面對她的反應,並不感到驚訝,而是覺得理所當然,好像早料到她會這麼說一樣。這是克萊德第一次看見娜歐蜜與丹尼爾互動,兩個即將成為夫妻的少年男女,談話中沒有半點甜蜜,反倒比形同陌路的陌生人還冷漠。這兩人怎麼聽,婚後都不像是會幸福的樣子。到底兩人之前是怎麼相處的?發生什麼事了?克萊德心想,要是邦妮在此,見了兩人互動,恐怕會比自己還震驚。
「路太遠,我一次只能運走一人‧‧‧」尚恩眼神掃過眾人,「就從身份最珍貴的女帝開始。」說完提著娜歐蜜消失。
亞力士見尚恩離開,舉起號角,正要吹奏。
「鏗」一聲,亞力士的號角從手中飛出去,落在雪地上。約書亞欺到亞力士身旁,拿著匕首直指他咽喉,赫密士與凱特也同樣從懷中拿出短刃,皆指向亞力士。克萊德則是手持短刃,擋在丹尼爾身前。

眾人一恢復身手,凱特便迫不及待上前踢掉亞力士的號角,以防他再次吹奏,黎明騎士團的長劍都被亞力士折斷,但他們身上都藏了許多短刃,雖然短刃不及長劍好使,但卻是眼下唯一的武器,拿來對付吹了多次號角身體虛弱的亞力士,看來是綽綽有餘。

丹尼爾:「尚恩呢?叫他回來!」
「你們也看到了,他會瞬間移動。現在已經去到沒有人知道的地方。」縱使被黎明騎士團圍住,亞力士仍沒半點驚懼之色,氣定神閒,只不過臉色因為身體不適更加蒼白。
約書亞:「算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與二世大人會合再從長計議。娜歐蜜大人之後再尋,反正那人暫且不敢對女帝怎麼樣‧‧‧」
「你說女帝怎麼了?」一個冰冷的聲音說。

眾人回頭,只見說話的人是萊納斯,他的臉色比聲音陰冷,正惡狠狠的瞪著約書亞。

赫密士擔心萊納斯對約書亞不利,忙指著亞力士說:「娜歐蜜大人被他的同夥帶走了!」

亞力士沒見過萊納斯,不知道他是巫師,對於他悄然無聲的出現不禁一驚,但更驚訝的是,那人雖然初次見面,卻正目露兇光瞪著自己,不過依照剛才的對話,想必這人是格蘭利威家的人。

萊納斯一把掐住亞力士的脖子,將他離地提起,沉聲問:「娜歐蜜在哪裡?」
能單手將高壯的亞力士提起,亞力士明白眼前人身懷絕技,饒是如此,仍不肯示弱,他被掐得難受,斷斷續續的說:「我剛才就說了‧‧‧尚恩會瞬間移動‧‧‧他現在已經去到‧‧‧沒有人知道的地方‧‧‧」
萊納斯聽了,手一用力,亞力士只覺得脖子快要被他掐斷了,呼吸越來越困難,臉從剛才的通紅脹的發紫。
赫密士:「雖然不知道他們此刻在哪裡,但他們的目的地是布魯家與星落城邊界。」
萊納斯聽了,回頭問赫密士,「那在哪裡?」
赫密士:「你是北方人,可能對那裡不熟悉。你知道布魯家在哪裡嗎?位於南方鳥語花香的淨土,而星落城則位於布魯家往西的山區‧‧‧簡單來說,北境位於大陸極北,星落城與布魯家則是大陸最南端,兩邊是天南地北的位置。」
萊納斯:「我知道,對北境來說,哪裡不是南方?我是問你具體位置在哪裡?」
「我要如何跟你說具體位置?」赫密士搔頭,「你到了布魯家之後,往西走吧!」
萊納斯:「我不知道布魯家在哪裡。」
赫密士一呆,「你不知道?」
自從格蘭利威與布魯決定聯姻,萊納斯就不想聽到任何有關布魯家的事,就連布魯家在哪裡都不願知道。反正對北境來說,哪裡不是南方?哪個傢伙不是南方佬?
赫密士不敢置信,又問了一次,萊納斯不耐煩:「廢話少說,你帶我去。」
赫密士:「可以啊!你是巫師,你本事那麼大,能帶我們回家再好不過,為你指路有什麼問題?」
萊納斯:「很好,現在就走。」手一用力,正要將亞力士的脖子掐斷,忽然鬆手,往旁一閃,躲過一枝飛箭。萊納斯忽然鬆手,亞力士摔在地上,終於能喘息,倒在雪中咳個不停。

萊納斯看那飛箭,箭身通體銀白,落在雪地裡極難發現,但萊納斯看得清楚,這箭比尋常箭細長,且箭上注滿法力。尋常弓箭萊納斯無須閃避,因為根本傷不到他,但這箭飛來時,萊納斯能感覺到這箭上的法力,這不是人類的箭。
萊納斯望向飛箭來向,並無人影,但對方既然是在這時出手,便是為了救亞力士。萊納斯並不在乎亞力士,只想趕快找到娜歐蜜,便不再理會倒在雪地裡的亞力士,對丹尼爾說:「你留下來,你們布魯要聯姻,要格蘭利威,就該留下人負責。」
「我知道。」丹尼爾正有此意,「也請你務必保護布魯家。」
萊納斯:「我只保護娜歐蜜。」
丹尼爾:「你留我在這裡,不就是為了讓我守住格蘭利威?布魯與格蘭利威既是一家人,就該互相幫助,我在這裡替你守住格蘭利威,你南下替我守住布魯。要是我沒守住格蘭利威,你猜娜歐蜜開不開心?」言下之意,是說萊納斯要是不守住布魯,丹尼爾也就不守格蘭利威了。
萊納斯:「你守得住再說。」說著手一揮,黎明騎士團與萊納斯憑空消失,留下丹尼爾與倒在雪地裡的亞力士。
丹尼爾俯身看剛才那枝阻止萊納斯對亞力士下殺手的箭,只覺得這箭非比尋常,正要拾起。
「別碰。」身後人警告。
丹尼爾回頭,只見是崔斯坦。崔斯坦身上都是積雪,看來他在風雪中飛了多時。
丹尼爾雖然知道鷹族,但沒見過崔斯坦,見他不像尋常鷹族,而是擁有人身,卻長著雙翼,又只有一隻眼睛,不禁有些害怕。

「知道那是什麼箭?能這麼隨便碰?」崔斯坦邊說邊拿出一塊布,小心的將銀箭用布包好,往懷裡一收,過程中手都沒碰到箭,彷彿這箭是危險至極的武器。

「這個人我帶走了啊!別想對他打什麼鬼主意!」崔斯坦將亞力士往背上一扛,亞力士身型比他高大的多,他卻輕輕一提就能將亞力士抬起,彷彿亞力士在他手上一點重量都沒有,只聽崔斯坦嘀咕:「真是的,我到底來這裡幹嘛?救人之旅?這個也救、那個也救‧‧‧」瞥眼正好對上丹尼爾的目光,視線卻彷彿鎖在丹尼爾身上。
丹尼爾被崔斯坦那又黑又亮的獨眼盯得渾身不舒服,雖然只有一隻眼睛看著他,卻彷彿幾百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游移。
崔斯坦死盯著丹尼爾,喃喃的說:「藍頭髮藍眼睛的小個子‧‧‧你是丹尼爾‧布魯?」
丹尼爾一驚,「你知道我?」怎麼連這半人半鷹都認得自己?
崔斯坦不答,而是問:「聖泉的鑰匙在你手上?」
果然,這看起來像怪物的傢伙找上自己也是為了聖泉,丹尼爾忙說:「我將鑰匙交給加百列了,你要鑰匙,去找加百列要。」
崔斯坦眉毛一揚,「你將鑰匙給加百列了?真的?你沒騙我?」
丹尼爾:「是真的,所有人都要那東西,放在身上太危險,加百列要,我就給他了。」
崔斯坦冷笑:「算你識相。不過,這麼珍貴的東西竟然會落在你手上,而你竟然這麼輕易交給他人,你根本不配擁有,交給加百列是對的‧‧‧」見丹尼爾在寒風中顫抖,忍不住說:「還站在雪中幹嘛?急著找死嗎?你這副模樣在雪地裡用不著多久就能凍死了!快回城堡吧!」
丹尼爾見崔斯坦正要帶亞力士離開,「剛才‧‧‧是你出手救了他?」
崔斯坦:「不是我要救‧‧‧算是我救的?總之,是我闖下的禍,唉!孽緣啊!」說完搖身一變為黑鷹,鷹爪抓著亞力士飛走了。
這一下變故將丹尼爾嚇得跌坐在地,崔斯坦果然不是人類,而是隻巨大的黑鷹。

***

加百列領著迦爾來到狼據堡最東邊的房間。兩人沿路解決了不少侍衛,加上現在城堡一片混亂,倒也沒有多少人注意他們,兩人不費吹灰之力便闖進了這曾經是狼據堡戒備最森嚴的房間。一進門,便看到黃金神槍矗立在窗口下,縱使日光微弱,照的黃金神槍忽明忽暗,但槍身沾上陽光的地方皆璀璨耀眼。
迦爾一把拿起黃金神槍,揮舞幾下,黃金神槍沉重的揮舞聲傳來肅殺之感,看來又重又大把的槍,在迦爾手上卻顯得輕巧好使。
迦爾重拾武器很高興,但仍忍不住埋怨:「竟然隨便將我的槍扔在這裡‧‧‧」
加百列:「黃金神槍被放在這裡並非隨便亂扔。」
迦爾狐疑,回頭看他,「什麼意思?」
「這位於城堡最東邊的房間,」加百列在房間裡走動,「據說是女帝用來進行重要儀式的房間。由於這裡位處最東邊,會是城堡上下第一個迎接曙光的地方,女帝的儀式必須在這裡進行。因此,這裡向來是城堡戒備最森嚴的地方。他們將你的黃金神槍放在這裡,足見特別看重黃金神槍。」
迦爾:「城堡戒備最森嚴的地方?竟然是進行儀式的房間,而不是女帝的房間?」
娜歐蜜的房間由萊納斯鎮守,因此四下向來沒有多少衛兵。而聖母所在的聖殿,萊納斯知道聖母只是尋常人類,也不會多加派人守衛,反正聖母出了什麼事,再抓新的人頂替就行。倒是娜歐蜜遵循的祈願儀式,她向來看重,縱使萊納斯不相信人類占卜師的預言,但因為娜歐蜜,仍是派了許多侍衛留守這無人的房間。因為萊納斯一個人就能守住整座狼據堡,才會將人力都派駐在這空無一人的東邊一隅。
加百列:「我是這麼聽說的。」
迦爾:「真是奇怪的民族。」要是在培里儂,戒備最森嚴的地方當然是艾琳娜的寢室,又怎會是這無人的房間?
迦爾在房內四下走動,既然這是女帝進行儀式的地方,理應會有特別之處,但這房間別說是有特別佈置或是擺設特別高級,看起來與其他房間無異,反而更為簡單,什麼東西都沒有。
迦爾:「什麼都沒有,難道儀式已經結束了?」
加百列:「據說不久前有人闖入破壞了儀式,將儀式的東西偷走了。或許同時將這房間的東西都搜刮完了吧!兇手到現在還沒找到。」
迦爾:「破壞女帝極其看重的儀式‧‧‧果然,連北境的子民都看不慣這刁蠻女帝,不過
有萊納斯在,還能闖入全城堡戒備最森嚴的地方,並全身而退‧‧‧看來北境這裡高手雲集‧‧‧」
加百列:「女帝在北境風評極佳,她的子民都很敬愛她,闖入這裡破壞儀式的人是外地人。」
「外地人?」迦爾一愣,「為了什麼來到這冰天雪地?破壞女帝的儀式也不知是誤打誤撞還是預謀已久。不過既然將這裡搜刮一空,哼,希望有挖到好東西。」
加百列:「來到北境的外地人‧‧‧北境平常不會有訪客,而我們盟軍又有一批人來北境‧‧‧」
迦爾:「你的意思是,壞了這女帝祈願儀式的,是我們的人?」
加百列:「極有可能。」
迦爾當時也是被分派至北境的隊伍,但出征前,卻因為卡瑪女巫在自己脖子上那一吻的詛咒身型縮小,沒能隨隊伍出征。雖然之後在娜塔莉的幫助下得以恢復,但並不知道盟軍在北境經歷了什麼。當時迦爾一來北境,就碰見格蘭利威的軍隊要抓強納森與彼得,原因是懷疑他們偷了一袋金幣。
迦爾回想:難道當初格蘭利威軍隊懷疑盟軍偷了他們皇室的金幣竟是真的?我們是為了更崇高的東西─聖泉而來,又怎麼會覬覦他們那一袋金幣?但隊伍中有強納森‧布魯,布魯最有錢,難道他們的錢竟是搜刮別人的財寶而來?莫非是強納森‧布魯看上那袋金幣,控制不住貪念?可能這間房間本來充滿了金銀財寶,儀式便在強納森‧布魯的搜刮下被破壞了。不然女帝進行儀式的房間怎麼會像現在這樣空空如也,甚至比尋常房間還簡陋?
兩人殊不知,娜歐蜜的祈願儀式是毀於辛西亞之手。 她既不是誤打誤撞,也不是預謀已久,更不是像布魯家的人喜愛金銀財寶。她只不過是看見下城的景象,遇見卡蜜拉一家人,又剛好在這時發現娜歐蜜的祈願金幣,飛賊的習性在正義心驅使下再次被激發出來。但除了那袋娜歐蜜用來祈願的初代王古幣,辛西亞什麼都沒拿,這間房間確實也沒有多餘的東西讓她拿,沒有人知道,空無一物的房間,也是祈願儀式的一部份。
迦爾:「我要去找艾琳娜,多謝你助我找到黃金神槍,後會有期。」
迦爾正要離開,忽然從天而降兩個人影,正是地縛靈與艾葛莎。看艾葛莎的樣子,她正受制於地縛靈。
「精靈?精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是地縛靈第一次見迦爾,「你不用待在黑之森?」
雖然覺得這人忽然這麼問很莫名其妙,迦爾仍是回答:「我幹麻要待在黑之森?」
地縛靈:「精靈一族早已被卡瑪女巫消滅,據說她只留下一個精靈守護黑之森,而這個精靈只要踏出黑之森就會死,是以終身不能離開黑之森。這精靈就是指你吧?你能出來?不用守護黑之森?」
迦爾知道地縛靈說的是娜塔莉,「你說的不是我。」
「不是你?」地縛靈奇,「難道除了你之外,還有別的精靈倖存?卡瑪女巫當時沒殺光所有精靈?」
迦爾被地縛靈左一句「倖存」、右一句「殺光所有精靈」問的心煩,又心繫艾琳娜,不想與地縛靈多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也沒興趣。讓開,我趕時間。」
「哦?口氣不小嘛?」迦爾沒興致,地縛靈倒是來勁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要我讓開。」
戰神地縛靈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戰鬥的機會,無論對方是誰。迦爾不知道地縛靈是巫師,但就算知道,他的態度也不會改變,只要自己談不攏,他就會交由手中的槍去說,無論對方是誰。
眼看兩人莫名其妙要開打,加百列出聲阻止:「慢著!迦爾!他是巫師,跟巫師打沒有勝算!」
迦爾盯著地縛靈,狐疑:「你是巫師?」又是巫師?到底有多少巫師?
地縛靈循聲望去,忽然瞳孔一縮,目光鎖死,動也不動。任何人看見他這副模樣,都會不禁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想知道是什麼恐怖的東西入他眼。
迦爾深知身後只有加百列,但目光仍是被地縛靈牽動,不自覺跟著回頭。
加百列見地縛靈驚恐萬分的盯著自己,倒也不稀奇,畢竟這不是他第一次被人家用這樣的眼神死盯著看。當時加百列也在破解地縛靈詛咒的隊伍中,知道他是受卡瑪女巫詛咒的巫師,也是與卡瑪女巫、法蘭克共同修行的七人巫師之一。
加百列上前,看見受制於地縛靈的艾葛莎,以為她是因為地縛靈的鑰匙才被他抓住,問地縛靈:「你抓她幹麻?不會是因為聖泉鑰匙吧?據我所知,聖泉鑰匙被福爾摩沙人搶走了,不在她身上,把她放了吧!」
地縛靈不答,仍是死死盯著加百列,他本來就長得兇猛,這麼死瞪著人更是駭人,但眼前人不為所動,加百列繼續說:「你不會忘了,當初是誰替你破解詛咒的?那個叫艾倫的小男孩是她弟弟,你不報答他就算了,現在竟然還將她姐姐抓起來?難道巫師都似你這般忘恩負義嗎?」
「你去過勾魂灣?」地縛靈將艾葛莎放開,瞪著加百列,「你是誰?」
加百列去勾魂灣那時渾身藏在斗篷下,是以地縛靈以為這是兩人第一次相見。
加百列:「加百列‧葛蘭。」
「沒錯,」地縛靈盯著他,「無論是你的外貌還是身上的氣息,都說明你是加百列‧葛蘭,但你不是我熟知的加百列。你發生什麼事了?」
加百列:「這個問題從我踏上這塊陸地就沒放過我,我當時沒辦法回答,現在也一樣。」
地縛靈盯著加百列,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指著艾葛莎問:「她是誰?和你是什麼關係?你為什麼要護著她?」
加百列:「她是我們聖泉盟軍的一員,這你在勾魂灣的時候就知道了。我沒護著她,只是看不慣巫師老是恣意將人類玩弄於股掌。」
地縛靈:「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加百列反問:「我和她能有什麼關係?」
「與其聽你說,」地縛靈的聲音越來越低,「不如親自試試!」語音未落,他已欺近加百列。
艾葛莎領教過地縛靈身手,見他忽然攻擊加百列,忙喊:「當心!」
加百列見地縛靈神色有異,且說話聲越來越低,早已凝神戒備,但地縛靈動作何等迅速,豈是事先警戒就能抵擋?兩人很快戰在一起。
艾葛莎見識過地縛靈身手,在一旁看得緊張,忙對迦爾說:「別光站著看啊!黃金勇者!快幫忙將他倆分開!」
迦爾沒有回答,觀戰一陣,忽說:「我要走了。」提著黃金神槍就往外走。
艾葛莎一愣,「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我的主人,」迦爾回頭又往兩人看一眼,「別急,那巫師並未痛下殺手,他是在測試加百列身手。」

「測試?」艾葛莎盯著惡鬥的兩人,「你說他們打成這樣只是在切磋?」

迦爾:「雖然難以置信,但的確是,可能與他卡瑪女巫的學徒身份有關,巫師不敢隨意動他‧‧‧既然這裡沒事,我要走了。」迦爾說完便離開房間,交手的兩人也於此時停下。

地縛靈:「你這副身手是誰教的?」

加百列:「我是女巫的學徒,你說呢?」

地縛靈指著艾葛莎,「她是你徒弟?」

加百列:「還是那句話,我和她能有什麼關係?我們既非師徒,也非親友,只不過都是聖泉盟軍的一員。」

「他是女巫的學徒,所以有這副身手,妳呢?」地縛靈問艾葛莎:「妳也是卡瑪女巫的學徒?」

不等艾葛莎回答,地縛靈已欺近她身前,擒助她手腕,瞪著她惡聲說:「妳說謊我會知道,帶我去見教妳的那人。」

艾葛莎只覺得手腕像要被鐵鉗夾碎,迎著這目光,大氣不敢喘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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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4-2 19: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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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南方鳥與北方狼

尚恩用能力帶著娜歐蜜往布魯家與星落城交界處前進,路途遙遠,尚恩需要一直發力才能運送兩人,他從未用能力帶上他人移動這麼長一段距離,之前和艾葛莎從勾魂灣回保護區也沒這麼遠,直至天黑,兩人才抵達中陸一帶。

尚恩喘口氣,抹去額前汗水,肚子早餓極了,打算稍作休息,找個地方投宿。他是高級將領之子,所到之處待遇向來極好,他的行事風格也一向高貴,是以從未想過野外露宿。且他見娜歐蜜貴為北境王,被自己當俘虜挾持已極為不妥,要是路上讓她餐風露宿就更說不過去了。是以就算困難,還是竭盡可能在這荒郊野外找了一家旅店投宿。

也只有尚恩會顧及此,要是換成了歐文或是艾葛莎,兩人絕對不會如尚恩這般諸多顧慮。歐文雖也是高級將領之子,卻從小離家,在外流離,幕天席地早已習慣;艾葛莎不拘小節,又是保護區長大,別說沒想到得找張床給女帝過夜,她壓根就沒想過讓女帝在野外過夜有什麼不妥。

尚恩的確想多了,娜歐蜜雖貴為王,卻堅毅強悍,她是北風強颳下的北方人。她見尚恩不肯露宿野外,仍堅持找旅店投宿,心裡暗笑:不愧是南方鳥,這裡這麼溫暖,隨處都可躺下,他卻仍要找地方築巢?殊不知我們北方狼都睡在凍土上、積雪裡。

尚恩的體貼卻替自己在女帝眼中招來軟弱的形象,他本人渾然不覺,但這也是典型的尚恩,他心思細膩,常替他人著想,他的為人並非如同外貌冰冷。

兩人走進旅店,尚恩心想娜歐蜜畢竟是女帝,不能讓她吃太糟,且伯爵出手本就闊綽,替兩人點了不少食物。

娜歐蜜聽見尚恩點了熱湯,不禁皺眉,「這麼熱的天,你還喝熱湯?」

正值入冬,實在稱不上「這麼熱的天」,但娜歐蜜是北方人,現在南下的溫度對她來說都算太高,她的外衣早在一路南下脫得差不多,都擱在尚恩的馬背上。尚恩不清楚懺悔日,只知道北方人嗜酒,除了一天從喝酒開始,更是餐餐都要配酒,於是向店主要了酒。

店主:「要什麼酒?」

「不是我要喝的,」尚恩示意身旁的娜歐蜜,「是這位女士。」

要酒的竟然不是尚恩而是他身旁的少女。店主見娜歐蜜年少,隨手倒了杯酒推到她面前。娜歐蜜拿起酒杯,杯缘還沒碰到唇邊,秀眉微蹙,將杯子重新放回桌上。

店主見狀,「怎麼?要再摻點水嗎?」
「你往酒裡摻水了?」娜歐蜜抬眸,「難怪味道這麼淡,你這樣做生意的?」
店主怕這酒對娜歐蜜來說太烈,才往裡面摻水,想不到他的「好心」卻換來這少女冷嘲熱諷,當下頗不悅,重新遞一杯酒給娜歐蜜,這次沒加水,存心想看娜歐蜜因為這酒氣知難而退。
娜歐蜜被尚恩擒了半天,早就嘴饞的不得了,拿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放下酒杯,仍是皺眉,「還是太淡。」
店主目瞪口呆。這酒即使是嗜酒的成人來飲,都需要一小杯酒配著一大杯水對飲著喝,哪能像她這樣一飲而盡,會倒這麼一大杯給她,也是因為見她小小年紀卻這麼大言不慚,才想給她點教訓,完全沒料到她會這樣反應。
尚恩雖然不懂酒,但見店主反應也能猜到是什麼情況,正要出聲提醒娜歐蜜別太引人注目,娜歐蜜又繼續說:「這樣的酒也能拿出來賣?不愧是南方人,不懂喝酒。」
「南方人?」店主對娜歐蜜不再是生氣而是充滿好奇,挑眉問:「我們這裡還稱不上南部呢?妳從哪裡來的?女孩?」
娜歐蜜:「北方,哪裡對我來說都是南方。」
店主:「我沒聽過像妳這樣的口音,你們是從極北之地來的?哪裡?到邊境線了?」
娜歐蜜正要答話,尚恩一拉她的衣袖,低聲說:「別說多餘的話,洩漏身份。」
店主見狀,不再多問,改口:「要什麼酒?」
娜歐蜜:「店裡最烈的就行。」
店主點頭,「稍等。」轉身弄酒去了。
娜歐蜜對尚恩說:「怎麼?怕我趁機向外求救?他們什麼人我還不清楚?能幫上什麼忙?」
尚恩沒看她,冷聲說:「有著陌生口音與驚人酒量的少女,妳還嫌自己不夠可疑?連從哪裡來都要交代?搞清楚狀況,妳現在可是人質,別輕舉妄動。」
「你的聲音很好,」娜歐蜜冷笑,「終於有東西有點寒氣了,南方的一切都太熱了。你也搞清楚狀況,盡量珍惜能玩這挾持人質的遊戲時間,萊納斯很快就會找到我了。」
這時食物來了,尚恩不理她,逕自開動。兩人不發一語,埋頭吃飯。吃了一陣,幾聲「布魯」傳進耳裡,兩人表面上仍是神色自若吃著飯,卻都不約而同豎起耳朵凝神傾聽。
店主見了,跟著說:「又再說那個啊!布魯家軼事。」
娜歐蜜聽了,裝作不經意隨口一問:「布魯家?是那個擁有黎明騎士團的布魯家嗎?他們最近有什麼軼事?」
「可多著呢!」店主擦著酒杯,「首先是他們家少主要與北方女帝聯姻‧‧‧你們既是從北方來的,多少有所耳聞吧?」
「北方女帝‧‧‧」娜歐蜜含糊說:「是說格蘭利威家嗎?」
「沒錯,就是北境霸主,狼族後裔─格蘭利威,」店主將擦好的酒杯往身後架上一放,「據說這布魯家的少主雖然揮霍無度、整天遊手好閒在外尋寶,不理國事,但個性卻很溫和,相較之下,北方人的嗜血殘暴卻是眾所皆知,那女帝又是狼族後裔,必定更加剽悍,人們都傳這聯姻是羊入狼口呢!」
其他客人聽見店主這麼說,不禁紛紛附和:「是啊!南方鳥與北方狼聯姻,看他布魯家的信鴿多會飛!這次也難逃北境用冰製成的牢籠了吧!」

「是啊!是啊!那布魯家的少主不是很愛打著尋寶的名義在外鬼混嗎?這次去了北境,他就能終身在冰宮裡打轉,再也出不來了!」
「廢物王子短腿丹尼,看來布魯也只到這一代了!」

店裡的客人多喝了酒,酒酣耳熱之際,聊起別人家的八卦皆是滔滔不絕、興致勃勃,整間店都在看這兩家聯姻的笑話,店裡氣氛一派和樂融融。
尚恩聽了,忍不住說:「不就是聯姻?有這麼誇張?說的好像布魯家的少主踏上的不是北方凍土,而是什麼火窟地獄。」他的聲音又冷又低,只有店主聽見,店主:「這你就不知道了,這兩人可不是兩情相悅的婚姻,而是政治聯姻,布魯家的少主是被送去北方當人質的,他真的被送入狼口了。」
尚恩一愣,「人質?」下意識往娜歐蜜偷瞄一眼,只見她面不改色的吃東西,手邊的酒從沒停下過,臉上沒有因為飲酒出現紅暈,她明明喝了好幾杯,舉止卻與喝酒前無異,未顯醉態,一雙妙目靈動閃亮,她的神智清明與店裡其他沾幾口酒卻已醉醺醺的客人形成一大對比。雖然置身荒郊野外一間簡樸的酒館,周遭盡是些喝得爛醉如泥、喜愛講名門望族八卦的平民百姓,其中不乏粗魯者,他們喝酒、喧嘩、打鬧、賭博,但娜歐蜜優雅的用餐禮儀,使她看起來彷彿仍置身北境皇宮悠哉的用膳,她對周遭的一切視若無睹,一派悠然自得,對於剛才人們如何談論她的聯姻恍若未聞,彷彿他們說的是別人的事,與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尚恩見丹尼爾為了救娜歐蜜,自願留下待在北境,也以交出聖泉鑰匙為條件換取他們保護娜歐蜜,以為丹尼爾與娜歐蜜是兩情相悅,沒想到流傳於民間的卻是另外一回事。

尚恩半信半疑,又問:「格蘭利威家向來偏安北方,與位於大陸南方的布魯家素無交集,為什麼布魯家忽然要將少主送去當人質?」
「你說的沒錯,」店主給自己倒了杯水,「這兩家位處天南地北,理應不會有交集。別說格蘭利威家向來偏安北方,布魯家在愛德華王時代也是偏安南方,但自從老愛德華王過世,小愛德華王上任,情況就不一樣了。」
尚恩:「愛德華‧二世‧布魯?」
「沒錯。」店主喝了口水,繼續說:「這二世與他父親可不一樣,野心不小,有抱負,可不安於偏安南方,他積極擴張領土,誰不知道,南方聯盟只是換了個名稱的布魯?南方各家早已被布魯統一,愛德華王光榮時代徹底結束。成為南方一霸還不夠,小愛德華竟將歪腦筋動到格蘭利威身上。格蘭利威自古仗著嚴寒、狼群,沒人敢主動進攻,但因為卡瑪女巫的詛咒被搞的烏煙瘴氣,全國損失了近三分之一的人口,布魯便是趁對方國勢衰亡之際進攻。趁這時提出聯姻,要是格蘭利威不同意,布魯就會大舉進攻,他們兵強馬壯,又有黎明騎士團,有恃無恐。而對於格蘭利威家,當然麻煩少一個是一個,卡瑪女巫的詛咒好不容易才解決,布魯又來生事端,格蘭利威現在上任的女帝又是個只有十幾歲的女孩,婚姻是她唯一的武器‧‧‧」
「我不這麼認為。」尚恩打斷。北方人以他們的剽悍勇猛聞名,這點可不因性別、年齡有異‧‧‧
店主:「信不信由你,等你真的見識過北方的情況再說。」
尚恩心想:這話是我要說的,等你真的見識過北方人再說。
「還有呢?」娜歐蜜終於開口了,「剛才你們說布魯家有許多軼事,與格蘭利威聯姻是一件,還有什麼?」問完又喝一口酒。
店主笑:「看來妳也對趣聞感興趣了?女孩?」
娜歐蜜不在乎的聳聳肩。
店主對另一桌客人喊:「湯姆!你當時說聖泉的鑰匙怎麼了?」
娜歐蜜與尚恩均是心中一凜。
「你說聖泉的鑰匙啊?」一名醉醺醺的大漢上前,「是指強納森‧布魯嗎?」
店主猛點頭,「對!對!對!就是這事!這女孩想知道‧‧‧」說完指著娜歐蜜。
湯姆提著酒瓶靠近,一見娜歐蜜,對在這荒野之地能看見這樣風貌的人物感到驚訝,以為自己喝多看錯了,揉了揉眼睛,在娜歐蜜右邊坐下。
湯姆:「妳想知道什麼?」
娜歐蜜:「我想知道為什麼你們剛才說聖泉的鑰匙與強納森‧布魯有關?」
湯姆:「你知道聖泉的鑰匙?」喝了一口酒。
娜歐蜜點頭,「略有耳聞。」
湯姆:「我想也是,這事近來傳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總之,據說有一群人找到了聖泉的鑰匙,也成功將鑰匙帶至奪冠會遺址‧‧‧」
「真的?」娜歐蜜眉毛一揚,「他們成功找到聖泉了?」她對聖泉盟軍的事一無所知。
湯姆搖頭,「可惜!他們當中出了叛徒‧‧‧」
聽見「叛徒」,尚恩不禁一凜,想當初傳聞盟軍中有叛徒,人心惶惶,還沒將人找出來,大夥就分道揚鑣了,難道已經知道是誰了?
娜歐蜜:「這個叛徒,難道就是‧‧‧」照他剛才所言,不難猜測叛徒為誰。
「沒錯!」湯姆一拍桌子,「這叛徒就是強納森‧布魯!」
娜歐蜜:「強納森‧布魯‧‧‧這就是剛才你們說的布魯家軼事?他的家族去北境搞政治聯姻,他幹了什麼好事?」
尚恩暗暗心驚:叛徒竟然是強納森‧布魯?

湯姆仰頭喝了一大口酒,「說到愛德華‧二世與強納森這兩個布魯家兄弟,還真不簡單。一個積極擴張領土,另一個也沒閒著,強納森‧布魯與一群同樣要找聖泉的人結為盟軍,相約分別將聖泉鑰匙帶至奪冠會遺址集合,沒想到,強納森‧布魯違背約定,趁其他人不注意,一個人將聖泉鑰匙全偷走了!意思再明顯不過,布魯家打算獨佔聖泉!」

「真的?」娜歐蜜看向尚恩,「其他人就這樣任由布魯家亂來?」

湯姆:「還能怎麼辦?強納森‧布魯是偷偷拿著聖泉鑰匙走的,沒有人知道。想必他現在已被四下追捕了吧!」

這時,一名八、九歲的孩子跑進酒館,外面正下著大雨,他淋的一身濕。

店裡的客人看見他,紛紛喊:「你回來了啊!哈克!」

「怎麼樣?這次在路上又聽見什麼了?」

哈克一抹臉上的雨水,笑說:「大新聞!大新聞!」說完從懷裡拿出一包東西交給店長,這東西層層疊疊藏在他懷裡,沒沾上多少雨水,看來哈克是被差去跑腿。店長一手接過那包東西,一手遞上早已準備好的毛巾給哈克,「冷靜點,男孩。」

哈克擦著頭髮,興奮的說:「強納森‧布魯雖然偷走了聖泉的鑰匙,但當時他們手上只有兩把,所以他也只有兩把鑰匙,還有一把在格蘭利威的女帝手上,聖泉盟軍其他人因為憤恨強納森‧布魯背叛,將女帝劫走了,以她為人質要脅布魯家將鑰匙還來!」

哈克說完,娜歐蜜與尚恩不禁一愣,對視一眼,均想:外面傳成這樣?鑰匙一把在丹尼爾手上,另一把早被福爾摩沙人搶走,奪冠會遺址只會有一把鑰匙。

有的客人說:「真的?他們抓不到強納森‧布魯,轉而抓他的親家,要他主動將鑰匙交出來嗎?」

「格蘭利威家呢?他們家女帝無端被捲入,他們有什麼作為?」

「大約也在四下找人了吧?」

哈克點頭,「格蘭利威家已下令,四處尋找女帝以及捉拿劫走女帝的犯人,我剛才進城公告已貼的到處都是了呢!上面畫有女帝的肖像,我隨手撕了一張,大家傳著看看,看有沒有見過,抓到可以領賞金啊!」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

尚恩緊盯著哈克的動作,正打算他一將紙拿出來就要上前搶走。

只見哈克從口袋裡拿出來的紙已被雨水浸溼,又皺又軟,慘不忍睹,他仍是將紙攤開,瞇起眼睛,細細盯著紙上的字。

盯了好一會兒,哈克忽然「啊」的一聲叫了起來。

店主:「怎麼了?」湊到哈克身旁看那張紙。

店主皺眉:「怎麼會這樣?」

湯姆好奇:「怎麼回事?你們看過這人?」

尚恩正要起身。

哈克將紙轉過來,朝著湯姆,「最關鍵的女帝肖像被雨水浸濕,糊掉了,看不清,字也被毀的差不多了,只能勉強看見幾個字。」

湯姆接過紙,皺眉看了一眼:「的確,這紙濕成這樣還沒破已是奇蹟了,更別說能看懂上面在寫什麼‧‧‧所以呢?這上面說什麼?哈克?」

哈克一愣,「你醉得不清啊?湯姆?我不識字。」

湯姆忽然想起似的,「喔,對。我也不識字,別說我了,我看在座的各位,這間酒館裡的人,都不識字吧!就算識字好了,這上面也沒剩幾個字能看了!」說完將這張紙在掌心揉碎。

尚恩見了,稍微鬆了一口氣。

哈克:「我本來是想讓大家看看紙上的肖像,看有沒有誰見過‧‧‧」

店主:「你見過嗎?有沒有來過店裡?」

哈克搖頭,「我當時趕著躲雨,沒仔細看,撕了就跑。不過,剛才在路上遇見許多官兵,四處宣讀通緝令,應該不一會兒就到了!」

尚恩心驚:什麼?

正巧對上娜歐蜜的目光,只見她正一副好整以暇的喝著酒,彷彿他人正在談的與她無關。

店主:「不一會兒就到了?你看見他們往我們這裡來了?」

哈克:「我剛才在路上就被他們攔下來,問我從哪裡來,去幹嘛,我照實回答了,他們剛才說待會兒就要來這裡宣讀通緝令。」

尚恩對娜歐蜜低聲說:「我們得離開了,現在就走。」

「這就要走了?」娜歐蜜忽然大聲說:「怎麼這麼急著趕路?外面下大雨呢!你沒看見那男孩淋得多慘?不是說好今晚要在這裡留宿嗎?」她故意說得讓店主、湯姆、哈克都聽見。

哈克擦著臉,「是啊!雨很大,出去馬上就會變成落湯雞的!看看我!」

店主:「你們要留宿?我還能騰出些房間,你們要幾間房?」

娜歐蜜又啜了一口酒,嘆:「我也想留宿啊!今天已經趕路一整天了,況且外面正下著大雨呢!但誰叫我的同行者堅持現在就要走呢?」她裝的一臉無辜,加上那雙楚楚可憐的眼睛,讓人見了十分同情。就好比湯姆,這招對他十分有效,湯姆是個保護婦孺的男人。

湯姆對尚恩說:「她看起來很累,需要休息,現在的雨勢也不適合趕路,你們急著去哪嗎?」

尚恩心想:我一路提著她,她累什麼?施展能力的是我又不是她。

娜歐蜜率先說:「據我所知沒有。」

湯姆:「既然這樣,就更沒必要趕路了啊!留下來繼續喝吧!別搞得像在逃難!」與娜歐蜜碰了杯子。

娜歐蜜:「若不是逃難,反而像我們在躲避什麼。」說完看著尚恩,她狡黠的笑容鑲入尚恩的瞳孔。

哈克聽了,奇問:「你們在躲避什麼嗎?」

娜歐蜜盯著尚恩,悠悠的說:「是啊‧‧‧我們在躲避什麼呢?」

尚恩一言不發起身,離開了酒館。

才剛出酒館,就看見三四個人騎馬來,是哈克說的官兵。尚恩使用能力晃到他們身後,無聲無息的拖走一人。

剩下的人因為在雨中前行,沒有一直回頭觀望,完全沒發現少了一個人,仍是低頭繼續前進。沒多久,尚恩又出現了,這次帶著兩個人消失,這幾匹坐騎沒人控制,自行跑了,為首的軍官看見馬匹身上沒人自己跑了,才發現身後已無一人,勒馬呆在原地。

娜歐蜜不離開酒館,尚恩要是硬帶著她離開不免遭旁人起疑,且她大可以直接喊出自己的身份,酒館多少人想拿她去領賞金,尚恩才決定自己先行一步解決正前來的官兵。雖然他大可以直接將這幾名官兵解決掉,但想到自己在星落城的身份也和這些官兵一樣,這些人只是奉公行事,便下不了手,才用能力讓這些官兵遠離酒館,確保他們今晚無法再回來。但趕了一天的路,尚恩的體力早已耗盡,剛才短暫休息好不容易才回復的能力,卻又用在遣送軍官,只覺得更加疲憊,但得先確保今晚能好好休息,明天就能繼續趕路。

尚恩回到酒館,只見門前停著一匹軍官的馬,不禁心驚:難道剛才有漏網之魚?不,我非常確定剛才只有四個人,這馬難道是酒館裡的人拴的?

尚恩推開酒館的門,只聽喧囂鼓譟聲更甚,震耳欲聾,比屋外的雨聲還響。更糟的是,所有人都圍在前方叫喊,而那正是自己與娜歐蜜的座位。

尚恩心驚:該不會是娜歐蜜的身份被發現了?他們正要抓她去領賞金??

尚恩忙擠上前,見了眼前情景,不禁一愣。

只見娜歐蜜正與一名壯漢在比腕力,壯漢手臂約有娜歐蜜的三倍粗壯,卻與娜歐蜜僵持不下,勢均力敵,一旁圍觀的人都在拍手叫好,吆喝助陣,錢幣、啤酒、歡笑聲充滿全場。那壯漢看起來頗吃力,臉已脹紅,額前不斷滲出汗水,娜歐蜜卻游刃有餘,另一隻手提起酒杯喝了一口,壯漢見狀,青筋爆起,手上更用力三分,娜歐蜜嘴角微揚,放下酒杯的同時將壯漢的手壓倒,四周一片歡聲雷動。

哈克興奮的宣布娜歐蜜獲勝,他已換上乾衣服。

壯漢喘了口氣,對娜歐蜜讚道:「真有妳的,女孩!妳哪來這麼大的力氣?」

娜歐蜜狡黠一笑,「我不喜歡輸罷了。」

哈克在一旁清點娜歐蜜贏來的賭金,「這些是妳贏來的獎金!」

娜歐蜜沒收,對哈克說:「用這些錢給店裡的人都來一杯。」

店裡的人聽了又是一陣歡聲躁動。

店主見尚恩從外回來一身濕,遞了條毛巾給他,「你能相信她贏了在座多少人嗎?妳的同伴真是不可思議!」

娜歐蜜由於雙足不能行,手部鍛鍊比常人還多,上半身結實精壯,手的力道尤其大。

尚恩:「空房在哪裡?我們要休息了。」

店主:「當然,你們要幾間房?」

尚恩想到自己才離開這麼一下子,娜歐蜜就引起整間酒館的注意,且她是狼族,或許有什麼召喚狼群的方法,能趁夜逃跑。娜歐蜜是多麼重要的人物,可不能輕易讓人跑了,尚恩想想,回答:「一間房。」

店主點頭,對哈克說:「哈克!帶客人去休息!」

尚恩提起娜歐蜜後領,「遊戲結束,休息時間。」說完正要跟著哈克上樓。

這時卻忽然從人群中傳來:

「這女孩我見過!」

「哪裡?在哪裡見過?」

「就在這裡啊!她力氣好大!剛才比腕力一連贏了好幾個人!」

「真的?你不是喝醉了吧?」

「我是喝醉!但我沒說錯!不信,你看!她不就在前面嗎?」

尚恩一聽,猛然回頭,只見一名醉喊手裡拿著一張紙,指著紙張,又指著娜歐蜜,他正在與一名軍官講話。

軍官一看見娜歐蜜與尚恩,忙喊:「抓住他!」

店裡的人雖然不明所以,但聽軍官這麼喊,酒勁一催,不約而同都往尚恩撲去,打算疊羅漢將他團團困住。眾人疊在一起,軍官上前將人們拉開,邊拉邊喊:「都讓開!別把女帝壓傷‧‧‧人呢?!人怎麼不見了?」拉開眾人卻發現墊在最底下的是店長,本該被人群壓在地上的尚恩與娜歐蜜已不見人影。

軍官環顧四周,見店裡並沒有窗戶,唯一對外的出口只有店門。

軍官大步走向店門,一把揪住離店門最近的客人,沉聲:「人呢?」

那人是個單薄的漢子,見軍官來勢洶洶,嚇得忙說:「剛才沒有人從這裡出去!我發誓!」

軍官將那人甩開,衝出店門一看,只見雨勢雖已變小,屋外仍是漆黑一片,四下無人,就連自己本來拴在店門口的馬匹也不見了。

「什麼時候被捲進去的?」哈克將店主從地上扶起,「剛才一片混亂沒看清‧‧‧你的臉?!大人你的臉腫起來了!嘴還在流血!」哈克忙隨手從櫃檯抓一塊布給店主。店主看來有些恍惚,接過布在臉上胡亂抹了兩下,從嘴裡吐出顆牙,看來剛才臉上受了重擊,將他的牙都打掉了。

店主將牙吐出來,「軍官人呢?」

哈克:「走了,往別處找人了‧‧‧剛才那對男女,真的就是格蘭利威女帝和綁架她的犯人?」

店主不答,摸著腫漲的左頰,回想剛才尚恩與娜歐蜜消失前一刻,娜歐蜜忽然轉身往自己臉上重重揮了一拳,「婚姻是她唯一的武器‧‧‧是嗎?」說完她朝自己吐了口唾沫,接著眾人就撲向他們,將兩人團團圍住。


「怎麼不用你的能力?你喜歡在雨中騎馬?」娜歐蜜問。

尚恩不答,他的體力與能力已耗盡,最後用能力從酒館逃脫,偷了軍官的馬,整個連人帶馬一起移動至離酒館一段路遠的地方,才讓馬載著兩人跑。

娜歐蜜見尚恩筋疲力盡,幸災樂禍的問:「你猜猜看,在雨中騎馬,和在風雪中騎狼,哪個比較有趣?」

尚恩將剛才店主遞給他的毛巾一把罩在娜歐蜜臉上,「安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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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4-2 19: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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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歸家

愛德華‧二世穿著赫密士的披風,一個人從亞力士等人手上逃脫,從北境飛往南方。快到布魯家時,愛德華‧二世終於稍微放下心來。在北境上空飛行他覺得自己快凍死了,但逃命要緊,只能沒命的趕路,出了北境他才敢放慢行動。這時天色已黑,他在一片荒郊野外暫時歇下,不再趕路。

愛德華‧二世倚樹坐下,就著水壺喝水,這一路奔波,布魯家的王子何時這麼落魄過,沒有黎明騎士團在側服侍頗不習慣。愛德華‧二世想著在北境的種種,以及接下來布魯家的處境。

他想的認真,沒察覺有人靠近,忽然被身後人一把摀住嘴,那人壓在二世身上,二世一緊張,忙要將人從身上甩開,但那人力氣顯然比自己大的多,掙脫不開,二世正要張口往那人手掌咬去,一個熟悉的聲音響在耳邊:「別出聲。」

二世聽那聲音,不禁一愣,不再掙脫,「強納森?」

強納森見他不再掙扎便放開他,二世回頭,抓著自己的那人身上罩著件大袍,臉藏在衣帽下,看不清面容,但剛才那聲音絕對是三弟強納森‧布魯。一別數日,這個弟弟看起來更狼狽了,應該說他從未見過強納森這麼狼狽的模樣,但料想此刻自己的模樣應該好不到哪裡。

強納森見他要說話,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二世壓低聲音吼:「你在這裡幹嘛?」

強納森示意二世往前方看去,前方不遠處有微微火光,隱隱能聽見刀劍相擊的聲音,「艾瑞克在夜襲前方的村落,別發出聲音。」

二世:「你們不是和那群盟軍去奪冠會遺址,打算平分聖泉嗎?怎麼在這裡打劫平民?發生什麼事?你怎麼受這麼多傷?」

強納森四下張望,確認左右無人,低聲說:「你有聽見最近的傳聞嗎?」

二世茫然搖頭,「我才剛從北境回來‧‧‧什麼傳聞?」

強納森:「有人將聖泉鑰匙奪走的傳聞。」

二世:「有這種事?這人在你們當中?」

強納森:「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什麼更糟,現在所有人都認為那個人是我。外面盛傳我將兩把鑰匙奪走,但我沒有,我只是「依約」出現在奪冠會遺址,我再說一次,我是「依約」出現,依照眾人約定的那樣出現在眾人約定的地方。除此之外,我什麼都沒幹,這是謠言,愛德華,有人要害我,害布魯家‧‧‧」

「等等!」二世打斷強納森,「你混淆我了!什麼鑰匙?兩把?總共有兩把鑰匙?說慢一點!」

強納森這才意識到自己說太快了,且對象還是不了解聖泉盟軍的愛德華‧二世,這得從頭說起才行。也是因為終於遇到家人,他才一股腦兒把這些日子的怨言都傾吐出來。強納森不禁笑出聲,言簡意賅的將事情來龍去脈說給愛德華‧二世聽,而艾瑞克也在這時打劫完前方村落,帶著戰利品回來,三人分食著搶來的食物。

二世:「也就是說,現在所有人都認為,聖泉的鑰匙在你手上?要追殺你?」

強納森點頭,「所有人。不只我的盟軍、福爾摩沙人,就連其他尋寶獵人、一般的平民,只要聽過傳聞的人,都要捉我,所有人都以為我私吞鑰匙,將鑰匙藏起來,我從奪冠會遺址一路被追殺至此,要不是艾瑞克,我路上不知道死幾次了。」

艾瑞克的傷勢更嚴重,想必一路上替強納森擋了不少攻擊。

二世:「所以你才這副鬼樣子?全身埋在大袍子底下?不覺得這樣更可疑,更引人注目?」

強納森:「再怎麼引人注目也勝過頂著頭藍髮在世人眼前晃,布魯家最著名的不是財富,而是他們的藍髮藍眼,人們甚至認為,布魯連體內流著的血液都是藍色的。我頂著這頭藍髮活像頂著個箭靶子,恨不得昭告天下,目標在此。」

二世:「鑰匙呢?現在在哪裡?既然你是被冤枉的,看來有一個真兇將鑰匙拿走了?」

強納森點頭,「之前就謠傳盟軍中有叛徒,我看鑰匙就是被那傢伙拿走的。」

強納森埋怨完才發現二世一個人,「你怎麼一個人?黎明騎士團呢?丹尼爾呢?你不是該和他在北境嗎?」

二世嘆口氣,也把自己的經歷說了一遍。

強納森聽了大驚,「你一個人先回來,把丹尼爾留在北境當人質?」與艾瑞克對視,艾瑞克也很訝異。

二世不以為意,「他後半人生都得待在北境,早點習慣那裡的環境也好。」

強納森沉默不語,他深知丹尼爾體弱,想到丹尼爾後半人生都得被囚禁在北境,不禁有些感慨,不管丹尼爾是不是自己的兒子,總歸是自己的姪子,他看著丹尼爾長大,保護丹尼爾,使他免於死在二世手上,卻從未想過這傻小子的歸屬將是有一天會在北境的雪地裡長眠,念及此,竟有些感慨。

「我剛才說的傳聞還有後半,」強納森試著別再想丹尼爾,「人們傳我拿走兩把鑰匙,說還有一把在格蘭利威的女帝手上,聖泉盟軍的其他人因為憤恨強納森‧布魯的背叛,將女帝劫走了,以她為人質要脅布魯家將鑰匙還來‧‧‧據你剛才所言,這個劫走娜歐蜜的人是星落城的尚恩‧拉維尼?」

二世點頭,「如今我會落的如此,都是喬瑟夫‧曼德斯害的,更準確的是,那持有神秘樂器的一家人。哼,沒想到喬瑟夫竟然還留一手‧‧‧那些人光憑吹奏樂器就能讓人動彈不得,這次便是栽在他們手上,那鬼影伯爵尚恩‧拉維尼,他打不過約書亞,卻憑著鬼魅般的身手纏住約書亞‧‧‧這些人很危險,強納森,不除掉他們,將來後患無窮啊!」

狼狽逃難的布魯兩兄弟在路上相遇了,攜手遁入夜色,伴隨著現在身邊僅剩的家臣。

又連趕三日路程,布魯兩兄弟終於回家了,黎明騎士團在萊納斯的帶領下,先行到家。

「那巫師人呢?」二世四下張望,「去邊界找娜歐蜜了?」

愛德華‧二世整裝好,一改前幾日狼狽,在王座上好整以暇的坐下,王子終於恢復成王子該有的樣子。

約書亞:「她恐怕不在那裡。」

二世一愣,「什麼意思?」

赫密士:「我們在回來的路上遇上邦妮‧派克,她說她從尚恩‧拉維尼手上將女帝救出,本要將她護送回布魯家,女帝卻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將她的狼召來,路上就騎著狼遁沒影了。」

凱特:「那巫師聽到這裡,頓時消失,大約是去找女帝了。」

二世聽了皺眉,「邦妮‧派克呢?」

但他一開口就知道答案了。

克萊德不在這裡。

***

「你見到她了?」克萊德問,掐著點草芯含進嘴裡。他沐浴在陽光下,眼睛微瞇,被曬得有點懶,看起來像睡得舒服極了的小金獅,終於回來溫暖的南方,整個人閒適愜意,躺在草地上彷彿下一刻就能睡著。

邦妮點頭,「想不到北境的女帝竟是這樣一個小女孩‧‧‧你知道她腳不能行吧?」

兩人在布魯城堡前那一大片原野上,他們有什麼事情都會在這裡談,以防隔牆有耳,從小就有這個習慣,在這裡分享情報、生活點滴,現在正在談論路上的經歷,坐在一起,親密無間,像小時候那樣。

「當然,我可是親自去過北境的,」克萊德笑了笑,他見到邦妮心情大好,打趣的問:「妳覺得她怎麼樣?管得住丹尼爾嗎?」

「丹尼爾是未馴服的獵犬,」邦妮望著遠方被侍衛牽著四下巡視的獵犬,「至今沒人能馴服,以後也沒有。」

「她是狼,她的利爪就是桎梏他的枷鎖,」克萊德盯著天上白雲,「就算關不住他的心,他的人還是鎖得住的。」

「無論她是不是狼,」邦妮收回目光,看向克萊德,「他的心恐怕都輪不到她來鎖。」

克萊德聽出弦外之音,坐起身,「妳這話什麼意思?」

邦妮:「我遇上娜歐蜜那麼短的時間,她告訴我,丹尼爾有心上人,就是那個海盜。」

當時尚恩帶著娜歐蜜騎馬一路向南,正撞上了在附近巡視的邦妮。強納森奪走聖泉鑰匙的傳聞滿天飛,邦妮近日都在四下巡視,一面打探消息,一面探察動靜,果然,她這番巡視沒有白費,獵物很快撞上門,尚恩帶著娜歐蜜被她在路上逮個正著。

娜歐蜜的肖像早就印在邦妮腦海,她閉著眼也能繪出,一看見尚恩與娜歐蜜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當時正值尚恩能力用盡,筋疲力盡的他躲不過又打不贏邦妮,娜歐蜜輕易落入邦妮手上。尚恩見邦妮是布魯家的人,娜歐蜜落在她手上也算兌現了「將娜歐蜜送往星落城與布魯邊界」的承諾,甚至更好,直接送她回布魯家,遂策馬從兩人眼前離去。

邦妮對娜歐蜜行禮,「妳可能不知道我,我是布魯的家臣,邦妮‧派克。我是丹尼爾‧布魯的貼身近衛。」

娜歐蜜盯著邦妮,「我聽過妳。」

邦妮:「喔?丹尼爾提過我?」

娜歐蜜眉毛一揚,「丹尼爾?」

邦妮:「噢,對。我與丹尼爾雖是主僕關係,但與其說是家臣,我簡直像他的保母,他是我從小帶大的,一直都是直呼其名,不用喊他大人。不只我,布魯家所有家臣都是這麼喚他。」

娜歐蜜心想:聽起來的確像丹尼爾的作風。

「再往前就是布魯地界了,放心吧!我會將妳安全送達。」邦妮說完翻身上馬,將娜歐蜜護在身前,兩人策馬回布魯家。

「丹尼爾還好嗎?有沒有生病?那小子身體很虛弱,忽然到你們那邊的極寒之地,不知道能不能適應?」

邦妮與娜歐蜜見過的家臣大不相同,她不像在和上位者談話,彷彿眼前人不是她的王妃,只是她朋友的未婚妻。她性格爽朗,雖然提到丹尼爾時沒有對王子的敬畏,卻有著對心愛弟弟發自內心的關愛。

娜歐蜜:「他身體雖然不好,但看著不像是會輕易死去的那種人。」
邦妮聞言大笑,「有妳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唉,他自小體弱,我只盼他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妳說妳聽過我,丹尼爾是怎麼說我的?」

娜歐蜜回想與丹尼爾的對話,「妳想成為騎士?」

邦妮眼睛一亮,「是啊,貴國是唯一承認女騎士的地方,我的夢想便是有朝一日踏上貴國被冊封為騎士。」

娜歐蜜:「嗯,丹尼爾說過。我和他完婚後,妳會隨他來北境嗎?」

邦妮:「他怎麼說的?」

娜歐蜜:「他說依照妳的意願,看妳是要隨他至北方,還是留在南方,全憑妳自己作主。」

邦妮:「的確像是他會說的話。為人臣子,主子到哪我就跟到哪,除非他不要我跟,不然縱使是地獄我也會一路尾隨。」

娜歐蜜心想:好啊,原來北境對你們來說竟然像是地獄?

娜歐蜜:「看來妳對丹尼爾很忠誠。妳可知道,妳主子早在來北境之前就有意中人了?」

邦妮一愣,「什麼?」

娜歐蜜:「不知道吧?你主子的心上人是一個名叫席妮的紅髮海盜。」

邦妮大驚,「怎麼可能?他親口告訴妳的?」

娜歐蜜冷笑,「他與我有婚約,又怎會告訴我?」

邦妮:「既然不是他告訴妳的,妳怎會知道?」

「信不信由妳,我確定我所言屬實。妳若不信,何不親自問他?」娜歐蜜看了一眼身旁樹林,隱隱察覺到氣息,嘴角微揚,果然,一道白色閃電倏忽出現在眼前,娜歐蜜雙手在馬背上一撐,整個人躍上那道白色閃電,邦妮立即勒馬。

只見娜歐蜜穩穩落在一頭白色巨狼身上,「他與我皆心有所屬,這場婚姻不過是逢場作戲,即便如此,我也不願受制於人。妳想成為騎士,那就來北境吧!我親自替妳冊封!」說完娜歐蜜騎著狼鑽進樹林裡了。


「怎麼一點也不驚訝?」邦妮看著沉思的克萊德,「你早就知道了?」

克萊德:「不難察覺,雖然沒見過幾次,但我確實曾見過丹尼爾偷瞄席妮。」

不確定的事克萊德從不輕易說出口,他這麼說言下之意就是十之八九肯定了。

邦妮:「這傻小子‧‧‧他偷瞄她的同時,可曾注意過她身旁的彪形大漢?洛基單手就能捏死他!」

克萊德笑:「洛基性情溫和,不會捏死丹尼爾的。」凝視邦妮,輕聲說:「人又怎麼能決定自己會愛上誰呢?」他正感性,忽然一個東西從身後撲來,正是丹尼。丹尼親暱的在克萊德身上蹭了蹭。除了丹尼爾,布魯家與丹尼最親近的就是邦妮與克萊德。

克萊德笑著摸摸牠,「好小子,好久不見了啊!」

邦妮:「可不是嗎?大家都不在家,牠自己看家看的無聊。」

克萊德:「夫人快生了吧?」

邦妮點頭,「差不多就是這幾日了,好險強納森大人回來了,正巧能趕上,只可惜丹尼爾不在,不然他也能看一眼同母異父的弟妹,他一定會是個好哥哥‧‧‧你說他現在好嗎?一個人在那極北之地‧‧‧」

邦妮並不知道丹尼爾自願留下來當人質換取布魯家人平安歸來,她以為他人還好好待在北境。而愛德華‧二世還需要邦妮替他找繼承信物,並未讓她知道他早就滅了派克家,而是騙她說派克家被派至南方聯盟哪些領土收錢去了,暫時不會回來。愛德華‧二世重用巴羅,掌權後,內政多仰賴巴羅,派克則是被他派至外地辦事,一去就是數月甚至一年沒回家都是常事,邦妮習以為常,半點沒起疑。

「還有父親和叔叔伯伯們‧‧‧出門向來音信全無‧‧‧大哥也是,出去從來不記得給我捎信,也不知何時歸家‧‧‧」邦妮搔搔丹尼的下巴,眼光卻是盯著克萊德,「所有人都不在,要是連你都不在,我就什麼都不剩了,克萊德‧巴羅。」微微一笑,將手從丹尼身上移至克萊德掌心,「我很高興你在這裡陪我。」

克萊德胸口一震,心都碎了,他知道一切,卻什麼都不能跟邦妮說。一把將她攬進懷裡,附在她耳邊低聲說:「那狼女鎖得住丹尼爾的人,卻關不住他的心,但我的身心永遠都只屬於妳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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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4-3 16:1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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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往事

自從邦妮在路上將娜歐蜜劫走後,尚恩便想,既然都回來了,去看看泰勒也無妨。便繼續南行,回到當初那座高塔前,他將泰勒藏在這裡,由艾葛莎那神秘的師父照顧。

尚恩眨眼間回到塔裡,但高塔內不再是寂靜無人,而是多了許多訪客,地縛靈、艾葛莎、加百列都在,他一眼就發現泰勒蹲在角落,忙上前將泰勒護在身後。

泰勒乍見哥哥很高興,「尚恩!你回來了!」

尚恩摸著她的頭髮,端詳她一陣,見她和自己離去時無異,放下心來,轉身正要問這些人怎麼會在這裡,泰勒似是知道哥哥的心思,拉著他的衣袖,讓他蹲下身,指著地縛靈悄聲說:「他不相信艾葛莎的功夫是師父教的,特地跑來確認,旁邊那個眼睛很漂亮的金髮少年好像是他的朋友‧‧‧」

尚恩摸摸泰勒的頭,示意她不要出聲。

「她的功夫是你教的?」地縛靈對著一團黑影的師父說:「教得好啊!怎麼不出來見人?」

一片靜默。

「不出來是吧?」地縛靈狠聲說:「我有的是方法讓你出來‧‧‧」說完對著鐵條擊出一道咒,咒術擊在鐵條上發出巨響,如電閃雷鳴,尚恩忙摀住泰勒的耳朵。

「不可能‧‧‧」地縛靈驚,「這世上能抵得住的也只剩卡瑪女巫了!這是卡瑪女巫親自設下的咒?你到底是誰?加百列已死,這世上會那套近身功夫的只剩卡瑪女巫了,難道你竟是‧‧‧」

「你少胡說!」艾葛莎低喝,「我師父怎麼可能是卡瑪女巫!」

「好久不見了,地縛靈。」師父終於開口了。只這麼一句話,已讓地縛靈瞠目結舌,面如死灰。

「這麼久沒見,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動不動就動武呢‧‧‧」師父的聲音越來越近,他從黑影裡走出來。

塔內昏暗,加百列將置在牆上的火把取下,往鐵牢前一照,這一照,非同小可,火光下映照的是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孔,一樣湛藍似海的眼眸,一樣燦如朝陽的金髮,只不過籠內人的金髮扎了幾條小辮子。

一模一樣,唯一的差別只在於牢籠內的面容比牢籠外的年少幾歲。

加百列瞳孔驟縮,驚得說不出話來。

加百列總是一副游刃有餘的模樣,不管遇上什麼情況都能處變不驚。他與眾多謠言共生,彷彿他本身的存在也是個謠言,他身處那些連他自己都不想解開的謎團仍能怡然自得,唯獨此刻,他發現世上竟有人和他長得一模一樣,他再也不能裝作不在意,再也無法對自己的事「置身事外」了。他忽然想,若眼前有一個加百列,那麼傳聞中跟著卡瑪女巫作惡多端的加百列是不是就是眼前人了?女巫的學徒─卡瑪女巫的加百列到底是指誰?自己一身武藝的確是卡瑪女巫親授,豈料竟與眼前人如出一轍?善於交易的加百列是自己還是他?

師父盯著加百列好一會兒,眼神複雜,才啞聲:「好久不見,加百列‧葛蘭。」師父說完,微微一笑,他的笑如夜空中的流星一閃即逝,卻帶著幾分苦澀,讓人心酸。

這是艾葛莎第一次看見師父的真容,驚愕萬分,「師父‧‧‧你‧‧‧你怎麼和加百列長得一模一樣?」師父看起來比加百列年少,「你是加百列的弟弟?」

「加百列哪來的兄弟?」地縛靈冷笑,「他就是加百列。哼,想不到,你竟然沒死。你把我們害得好慘,眾人將整塊大陸掀翻了也找不到你,沒想到你竟然躲在這種破地方?」手摸牢籠,「這是卡瑪女巫的詛咒吧?當初所有人都中了她的詛咒,本想說你已死了,竟然也和我們一樣,被她的詛咒困在某處。」地縛靈湊近牢籠,端詳師父的臉,籠內人的外貌數年來如一日,他和地縛靈第一次見他時一模一樣,年少美麗,純潔無瑕,誰會知道,頂著張人畜無害的臉卻是做盡壞事的天下之惡。

天下之惡‧‧‧這人是自己的父親?加百列心想,自從登陸後一直看到自己乘龍與卡瑪女巫大鬧奪冠會的記憶,原來不屬於自己,而是父親的記憶?天下之惡,記憶裡所有人都這樣喚他。

「你果然完全沒變,但乾淨純潔的只有這副皮相而已,誰不知道你骨子裡何等骯髒,哼,披著天使皮囊的魔鬼。」地縛靈鬆開牢籠,轉身說:「世人都傳加百列與魔鬼交易,將靈魂賣給女巫,殊不知,他自己就是魔鬼,他比女巫還可怕。人類、巫師、精靈、福爾摩沙人,哪一個不是遇到你就全軍覆沒,哪一個不想殺你?天下之惡這個稱號,閣下當之無愧。」回頭看他,「雖然我們同樣都中了卡瑪女巫的詛咒,但詛咒皆有破解之法。你的呢?你的詛咒要如何破解?」

師父:「無解。我的詛咒除了卡瑪女巫本人親自來解,沒有人能破解。」

地縛靈:「這些年,她可曾有來找過你?」

師父:「沒有。」

地縛靈冷笑,「看來她真的對你恨之入骨。」

卡瑪女巫的詛咒天下無敵,非她本人不可解,因此她設下的詛咒常是有其他破解之法可尋,地縛靈與其他同窗即是如此,沒想到,加百列至今仍活著,而受的詛咒竟是唯有她可解。只有卡瑪女巫可解,等於沒解了。加百列被困在高塔上這一方地之間,與自己相比之下更不自由,看到加百列過的不好,地縛靈也就安心了。他甚至覺得,卡瑪女巫這詛咒還輕了點,這不就是和自己的詛咒一樣,只是活動範圍縮小了加上無解,但他們兩人幹過的事能這樣相提並論?怎麼沒將加百列千刀萬剮,讓他日日受刑、折磨致死?

師父:「她不知道我在什麼地方。我並非一直待在這裡,她給我的詛咒,每隔幾年便會將我移置另一處高塔,我想,連她都不知道我會在哪裡出現,如何來見我?她將我鎖在高塔上已算仁慈了,並未對我用刑,根本不及她當初被關禁閉百日‧‧‧」師父看著加百列,「她找到你了。」

加百列:「是啊,她還授我一身武藝。」

師父:「你是她的學徒?」

加百列:「本該如此,但她不讓我叫她師父。」

師父似不覺得驚訝,「你是巫師?」

加百列搖頭,「不,我沒有法力,但沒有人相信。沒人相信女巫的學徒不是巫師,沒有法力。」

師父像是在對眾人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她善待我兒,她並非恨我。」

「這傢伙是你兒子?」地縛靈看一眼加百列,「你和那海盜所生?」

「沒錯,」師父與加百列的海洋之眼四目相望,「他是加百列‧二世‧葛蘭。」

「他是你兒子,那這傢伙是誰?」地縛靈指著艾葛莎,「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你為什麼要將古書上的招式傳授給她?還有你什麼時候生了個兒子?看他年紀,在勾魂灣那時候還沒有吧?」

加百列:「你不會忘記你還有個女兒吧?」

師父:「當然不會,艾莉森還好嗎?」

聽他提起艾莉森,加百列冷笑一聲,「不好,她人在卡瑪女巫手上,我得拿聖泉去換。」

師父:「你因此前往尋找聖泉,你知道人們在尋找聖泉時會失去最重要的東西吧?」

加百列:「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艾莉森,我若不去尋聖泉,卡瑪女巫照樣會殺了她。」

師父心下感動,「靠近些,讓我仔細看看你。」上次看見兒子時他才三、四歲,現在卻長這麼大了,自己如何不激動?

看著這神似自己的面容,師父心神激動,時光回溯至十八年前。他看見自己坐在王座上,一手支著側臉,一手把玩著桂冠。漂浮於血海上的王冠,人們爭相追逐的卻不是他手中這一頂,盯著冠上纏繞的枝葉,他不為這脈絡而來,他追尋的是那朵玫瑰,他用桂冠加冕他的玫瑰。

小加百列就坐在他膝上,他將桂冠一把扣在兒子頭上,桂冠對小孩來說太大,兒子戴不住,桂冠從他頭上歪歪斜斜滑下,遮住他一隻眼睛。自己用腳顛了顛兒子,兒子揪著他的小辮子說話,說完他起身牽著兒子走,桂冠就是在動作之間落下,父子二人誰也沒發現。

他記得兒子用與他一樣的海洋之眼,孺慕情深的望著自己,絕對不是像現在這樣,寒冰刀鋒的目光往自己心窩捅。

他記得,但兒子都不記得了。

父子久別重逢,可惜父親激昂的情緒沒能傳給兒子。

顯然加百列看見他父親不像他父親看見他那樣高興,他並未依言向他父親靠近,而是立在原地,冷聲說:「你與卡瑪女巫之間發生什麼事本來不關我的事,但顯然,她是因為你才找上我們,你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我洗耳恭聽。在此之前,」指向地縛靈,「先和你朋友解釋你和艾葛莎‧拉瓦的關係,長話短說,別耽誤我們找聖泉。」

面對兒子的冷漠,師父並未失望,而是對著地縛靈說:「艾葛莎和我甚投緣,左右無事,我便教了她幾招,僅此而已。」

「幾招?」地縛靈冷笑,「我看你全教給她了吧?她接得住我與萊納斯的招式,你兒子有她厲害嗎?」隨後擺擺手,「算了!我只是要確認你是否還活著,其他事無所謂。」

師父不再看向地縛靈,對加百列說:「我是卡瑪女巫的學徒,她授我武藝,將法力傳給我,讓我從凡人變成巫師。如你所知,卡瑪女巫從火刑浴火重生後,向昔日仇人尋仇,我也是其中一個,我中了卡瑪女巫的詛咒,這些年來,一直被困在不同的高塔裡。當時我害怕她來尋仇,將只有三、四歲的你和一歲的艾莉森藏在海島上,想不到,她還是有辦法找到你們‧‧‧」

加百列:「她於四年前找上我們,那時你早已中了詛咒,她既已報仇雪恨,為什麼還要找我們?她想利用我們向你報復?」

師父:「但她沒傷害你,反倒授了你一身武藝。」

「但她傷害艾莉森,授我這些‧‧‧只不過是想讓我成為你的替代品,」加百列眼神幽深,「你才是真正的,卡瑪女巫的加百列。」

「她會這麼無聊?」地縛靈不以為然,「加百列受了她的詛咒,已是她的囊中物,她不要這真的加百列,反而費盡心思去培養另一個加百列的替代品?她讓她徒弟去找聖泉,聖泉就是她藏的,她為什麼不直接給她徒弟,而要讓他這麼大費周章去找?」盯著加百列,「除非,她是要將遠離大陸的故人之子,重新推回故土。」

加百列:「故人之子‧‧‧她確實這麼說過‧‧‧現在謎底解開了,她會看上我,不只因為我是故人之子,還因為我是她昔日仇人的兒子。無論她這麼做是想要藉由我向你報仇還是想怎麼樣,我都無所謂,我只要她將艾莉森還我,而為了達成這一點,我必須遵守和她之間的交易,」加百列拎起頸上的小瓶子,「我要取得這一點聖泉,換回艾莉森,我們會重新找地方住,不讓卡瑪女巫找到,永遠不再踏上這塊大陸,我每天都會為此祈禱。」他說的斬釘截鐵,就是不想再跟父親與陸地上任何人事物再有交集。

艾葛莎心想:原來加百列竟然是師父的兒子‧‧‧他聽起來完全不想與師父有交集,沒關係,師父仍有我,雖然師父每隔幾年就會被移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但既然都是高塔,只要尋遍天下的高塔,總會找到師父,到時,就由我來陪伴師父吧‧‧‧

「我知道了。」面對兒子的冷聲冷語,師父語氣平和:「我不會耽誤你們找聖泉,相反的,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們,我祝你早日取得卡瑪女巫要的那一份,事事順遂。我問你,你的聖獸可曾喚出來過?」

加百列一愣,「什麼叫我的聖獸?」

師父:「除了那用來裝聖泉的小瓶子,你脖子上另一條項鍊,可曾發光?」

加百列回想,這項鍊他從小就戴在身上,之前曾在黑之森發光過,伴隨著身體極度不舒服。

他記得當時在黑之森,法蘭克拿著另一條項鍊對他說:「我就直說了,這裡靠近你的故鄉,而這個,」指著手中項鍊,「屬於你。你的祖先世代是這附近神廟的祭司,他們能召喚那東西出來,也能控制那東西,這項鍊能感應那東西。你祖先的東西已被召喚出來,你的東西卻還停留在你體內,因此你身上項鍊感應到的,是你祖先以前在這神廟裡留下的氣息,它正在試圖控制你祖先的東西,才會使你的身體產生不適。卡瑪女巫就是知道這一點,才會要我帶著這項鍊來找你‧‧‧現在我手上這一條正在控制你祖先的東西,你很快就沒事了。」

加百列:「聖獸是指‧‧‧龍?牠不是卡瑪女巫的?」

師父:「聖獸是我家族特有之物,當我們有生命危險時,聖獸便會出來保護我們。卡瑪女巫那隻聖獸是我的,是她從我手上奪走的。而你也會有你的聖獸,看你的樣子,你還未召喚過吧?初次召喚聖獸便是性命危及之時,會伴隨著身體極度不適,項鍊會發光。等初次召喚過了,接下來你就能隨心所欲召喚你的聖獸。」指著加百列的項鍊,「聖獸除了認主,也會聽從持有項鍊者的命令,卡瑪女巫就是這樣才能操控我的聖獸。你將來也會有你的聖獸,項鍊要收好,別被人拿去了。」

加百列驚得說不出話,一直以來他以為卡瑪女巫的寵物,竟然是他家族特有之物,且他自己竟然也有。

「你至今還未召喚過聖獸,看來縱使遇上生命危險,仍能逢凶化吉。」師父的欣慰之情溢於言表。

加百列:「艾莉森呢?她也有聖獸嗎?若有,為什麼卡瑪女巫攻擊她時,她的聖獸並未出現?」

師父:「那就代表卡瑪女巫當時並不想要艾莉森的命。她並未讓艾莉森的生命陷入危險,她做的那一切或許都是障眼法,只為了騙你。」

加百列失笑,「開什麼玩笑‧‧‧」

師父:「卡瑪女巫要取你與艾莉森的命易如反掌,她實在沒必要大費周章和你搞這場交易。她要殺早就殺了,艾莉森在她手上暫且是安全的。雖然不知道她的目的為何,但多半是為了向我尋仇。你要尋聖泉,福爾摩沙人是最大阻礙,對付他們便需要聖獸。福爾摩沙人深信自己是龍的後裔,你乘著我的聖獸出現,他們便會不戰而降了。」

確實,福爾摩沙人攻打星落城那時,也是因為看見加百列乘龍降臨才一哄而散。

「你很了解福爾摩沙人?」加百列忽然想起,「是你告訴艾葛莎如何辨別福爾摩沙人奸細的?養育我與艾莉森的也是福爾摩沙人吧,你和福爾摩沙人是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地縛靈插口,「你老子當初怎麼對付福爾摩沙人,現在就教你怎麼對付。」

「我們家族特有之物‧‧‧」加百列盯著項鍊,「我們到底算什麼?尋常人類可不是人人都有一條龍。 」

師父:「這我無法回答你,因為連我都不知道答案,這是與生俱來的,你就當作是天賜的禮物吧。」問艾葛莎:「福爾摩沙人安插的人找出來了嗎?」

艾葛莎搖頭。

師父:「當務之急便是將此人找出來,不然有他給福爾摩沙人通風報信,與他們裡應外合,你們得不到聖泉。」

「這人藏得太深了‧‧‧」艾葛莎搔頭,「與其說藏得好,不如說因為人多,我們彼此不熟悉,根本看不出端倪。師父之前提供的線索,我們還不及仔細追查,彼此又分道揚鑣了。」

「我在路上聽見傳聞,」這時尚恩開口了,「據說強納森‧布魯將奪冠會遺址聖泉的鑰匙奪走了,他會不會就是叛徒?」

加百列與艾葛莎一驚,兩人與地縛靈直接從北境來到這裡,並未聽見路上傳聞。

「不會,」師父一口否定,「布魯不會是福爾摩沙人的奸細。布魯因為藍髮藍眼這奇特的外貌特徵,從以前就沒少被妖魔化。人們甚至認為,布魯連眼淚、血液都是藍色的。福爾摩沙人要的人,不會是有著明顯特徵的人。」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地縛靈饒有興趣,「布魯因為其不常見的外型,挺不被世人待見的。直到有一人敢出來打破這隔閡,世人終於漸漸不再那麼忌憚布魯。」冷笑一聲,「人類還真愚蠢,擅自畏懼不常見的東西,而這東西,只要有個位高權重的人說他好,便再無人害怕。若當初那人向著布魯的不是手而是劍,現今還有布魯嗎?」

師父:「聽好了,加百列。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出叛徒,鑰匙就算不是叛徒奪走的也與他大有關係,說不定就是他在搞鬼。將那人找出來,我的聖獸能震住福爾摩沙人,你的聖獸還未喚出就先用我的。但要是有機會‧‧‧雖然沒機會才好,若你不幸有機會喚出自己的聖獸,試著操控牠,讓牠幫助你,自己的總比別人的好使,也只有自己的能與自己心意相通。」

加百列:「我知道了。」卡瑪女巫要娜塔莉在我找到聖泉之後殺了我‧‧‧這樣想雖然瘋狂,但她這麼做難道是為了逼出我體內的聖獸?

加百列緊握項鍊,「我的聖獸也是龍嗎?」

師父:「在你將牠喚出來之前,沒有人知道答案。」

三人差不多要走了,尚恩領著泰勒上前對師父說:「多謝師父這幾日照顧泰勒,既然我回來了,就能確認星落城是否安全,再來接她回家。師父將泰勒照顧得很好,她在星落城時精神還沒這麼好過。」

師父盯著泰勒,若有所思,想說點什麼,最後卻只說了:「‧‧‧照顧好你妹妹。」

尚恩:「我會的。」對泰勒說:「等我回去確認安全,再來接妳。」

泰勒:「尚恩,我想吃糖。」

尚恩摸摸她的頭,耐心哄道:「我知道,回家我就做給妳吃。」

艾葛莎與師父道別後跟著尚恩出去了,加百列一腳踩在窗台上,正要往下躍,忽然說:「艾比蓋。」

師父:「你知道?」

加百列:「卡瑪女巫說這是我母親的名字。她說的是真的嗎?」

師父:「嗯。」

加百列:「她還說,我母親天生具有強大法力,艾莉森便是遺傳自她。這是真的嗎?我母親是女巫?」

師父:「她確實與生俱來強大法力,但她不是女巫,她是海盜。」

難怪巫師們總將席妮認成艾比蓋。

加百列:「紅髮艾德是她哥哥?」就是你在勾魂灣偷渡的海盜兄妹?

師父:「是。」

這麼說來,席妮算是他表妹。

師父:「艾莉森遺傳妳母親的法力,你有嗎?」

加百列搖頭,「我是尋常人類。我與尋常人類不同的,除了剛才得知體內的聖獸,還有這個‧‧‧」他從窗台下來,走向父親。迎著父親的目光,他讓父親從他的海洋之眼看見艾莉森。

艾莉森有著與加百列一樣閃耀的金髮,像金色瀑布般飛瀉,那雙海洋之眼裡的寬闊迷茫感,也與她父兄的一模一樣。她與加百列好像,有著相似的神韻,同樣給人清爽的氣質。只見她正在草原上開心的蹦蹦跳跳,陽光映照著她的側臉,她比身旁的鮮花嬌美,比她身上的朝陽燦爛。

就只這短暫的瞬間,艾莉森消失了,重入眼簾的是那一望無際的汪洋。

「那是艾莉森‧‧‧」師父哽咽,「她長這麼大了?」

「她只跟我差兩歲,今年十九歲了。」加百列淡聲說:「剛才你看到的是她十六歲的樣子,我已三年沒見過她了。」

「這是你的能力?」師父驚喜,「能讓人看見你要對方看見的?」

加百列點頭,一會兒,又問:「艾比蓋還活著嗎?」

師父:「不。」

加百列:「我想也是。」忽然想起,之前卡瑪女巫聽到自己說最喜歡的顏色是藍色時,那表情真是一言難盡,只說她的故人也是,這個故人是指‧‧‧

加百列:「你最喜歡什麼顏色?」

師父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但這是兒子對於自己本身的第一個問題,仍是回答:「‧‧‧黑色。」

加百列似是料到這個答案,小聲嘀咕:「是嘛‧‧‧那個人不是指你。」他隱隱覺得,卡瑪女巫口中這個故人,與剛才地縛靈說的不忌諱布魯藍髮藍眼位高權重的那人有關。

藍色‧‧‧想起在北境看見的懺悔日藍布條、藍絲帶‧‧‧

黑色嗎‧‧‧

想起艾瑞托曾說:「據說卡瑪女巫只穿黑衣,是因為他的愛徒加百列喜歡黑色,」

念及此,加百列冷笑一聲,頭也不回的走了。

塔內剩下泰勒、地縛靈、師父。

「擔心她傷害你兒子向你尋仇?」地縛靈幸災樂禍,「你女兒還在她手上。」

師父:「他長這麼大卻沒召喚過自己的聖獸,足以證明他被卡瑪女巫照顧得很好‧‧‧傷害我兒子向我尋仇,她不是這種人,我知道。但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要艾莉森幹嘛?」

見師父若有所思,還真的一副要談心的樣子,地縛靈收起嘲笑的嘴臉,正色說:「和你兒子的帳清了,我這裡的帳可還沒。既然你還活著,我看你有的解釋了,」沉聲:「當年你為什麼要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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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4-3 16: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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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夢想

「現在呢?回星落城看看?」艾葛莎問。

尚恩漫不經心的點頭。

艾葛莎:「在想什麼?」

尚恩:「我在想,傳聞說強納森‧布魯奪走了奪冠會遺址的聖泉鑰匙,父親與歐文都在那裡,他們現在人呢?那裡不只有他們兩人,我記得還有加百列那兩個朋友‧‧‧總之,他們人呢?」

艾葛莎:「說人人到。」

尚恩:「什麼?」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只見彼得與歐文正策馬前來。

「尚恩?」歐文乍見尚恩又驚又喜,超越父親的坐騎迎了上來,「你怎麼在這裡?」

尚恩見兩人沒事,鬆了口氣,「說來話長,你和父親怎麼會在這裡?」

歐文:「我們回來一陣子了,父親帶我來巡視保護區一帶‧‧‧艾葛莎也在啊?」

「強納森‧布魯奪走鑰匙一事是真的嗎?」艾葛莎單刀直入,「奪冠會遺址發生什麼事了?」

這時彼得已趕了上來,加百列也從高塔下來。

歐文:「我們到達奪冠會遺址時正巧撞上強納森‧布魯,那時他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樣,話都來不及說‧‧‧鑰匙確實不見了,強納森‧布魯的謠言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傳開的‧‧‧但之後,」歐文看向加百列,「我們看見福爾摩沙人抓走了加百列那兩個朋友,是叫艾瑞托與辛西亞吧?」

加百列瞳孔一縮。

歐文:「福爾摩沙人說要想將那兩人救回,就拿馭龍的少年來換。馭龍的少年,加百列,是指你吧?」

加百列:「我明白了。去了就能見到他們吧?」

歐文:「我想是的,他們似乎一直派人在奪冠會遺址四下巡視。」

沒多久,一陣狂風襲來,龍遠遠的從天邊飛來。牠在加百列身前停下,乖順的像被他馴服的寵物。

艾葛莎驚:「來的這麼快?」

「我剛在塔上就喚牠了。」加百列躍上龍背,「各位剛從奪冠會遺址回來,想必暫且不會再去了?」

彼得:「不了,星落城還有一些事,把事情理清了再說。」

彼得心想:奪冠會遺址現在被福爾摩沙人控制,加百列又要前往,實在不宜從中攪和,還不如暫避風波,等他們鬥個兩敗俱傷再去坐享其成也不遲。況且,鑰匙要三把才有用,還有一把仍在丹尼爾‧布魯身上,現在實在沒必要去奪冠會遺址,還不如留在星落城休養生息。

殊不知,丹尼爾的鑰匙早在北境時就交給了加百列,而現在看來,唯一能與福爾摩沙人對抗的也只有能驅使龍的加百列。如果彼得不這麼精打細算的敲著他的如意算盤,他現在就該躍上龍背,幸運的話,他就是最接近聖泉的人,且同行者是加百列,這人只打算取幾滴聖泉,這將是彼得能獨佔聖泉最佳,也是唯一的機會。可惜比起遙遠的聖泉,侯爵更關心眼前城池。

加百列也不囉嗦,他向來對他們群雄割據天下的事沒興趣,兜上帽子,乘龍轉眼消失在天邊。

***

彼得父子三人與艾葛莎就在這片原野上議事。

互道近況後,艾葛莎說:「既然喬瑟夫現在人遠在北境,我們要不要乾脆這時候造反?他遠在天邊,就算接到消息,也無能為力。」她向來語出驚人,造反一事閒話家常般說提就提。

尚恩歐文雖然皆驚訝她的提議,但都贊同,他們等這一天等太久了,若不趁現在天下局勢混亂,又要等至何時才算得上「時機成熟」?兄弟倆熱血上湧,聞言同時看向彼得。

彼得皺眉沉思,三人屏氣凝神等待他的答覆。

彼得沉吟,「我想,造反一事,還是等拿到聖泉再來,比較穩妥。」

他的話就像一盆冷水,從三人的頭頂淋至腳趾,將三人剛湧上的熱血滅個透徹。

尚恩深知父親做事謹慎,為人小心,這才是他該有的回答,若他剛才一口答應:「嗯,造反吧!」反而不像父親,雖然明知這一切,心中仍是不免有些失望。

艾葛莎可不像尚恩了解彼得,「比較穩妥?喬瑟夫現在不在星落城,這裡我們說了算,要拿下根本易如反掌。拿到聖泉?大人確定我們能拿到嗎?隨著事情越來越多,我看機會是越來越渺茫。將希望寄託在一個不知道能不能到手的東西上─我們甚至不清楚它是否存在,比起現在的勝券在握,大人反而覺得那是比較穩妥的方法?」

歐文:「她說的對,父親。我們能不能得到聖泉是一回事,拿下星落城又是一回事。而後者,我相信我們現在就能辦到!」

彼得:「孩子們,你們還太年輕,暫且放下你們的血氣方剛。就算現在拿下星落城,要是喬瑟夫取得聖泉呢?我們現在暴露野心,到時,他要的不會僅限於這座城池。若想要長久安定之策,得先將所有退路想好,不能逞一時之快。」

艾葛莎:「這個容易,拿下星落城後,派我們鬼影伯爵將喬瑟夫殺了,以絕後患,不就什麼事都沒了。」說完看向尚恩。

彼得:「這事還得從長計議,星落城裡仍都是喬瑟夫的人。他們平常聽命於我,但他們仍都是巴爾人,我們沒有足夠的兵力。」

艾葛莎:「這我可以來想辦法,我率族人與大人裡應外合,大人只需替我開城門。」

「妳是認真的?拉瓦?」彼得沉吟,「若真要到那一步,勢必損傷慘重。妳還有一對雙胞胎弟妹吧?」

提及艾薇兒與艾倫,艾葛莎的心頓時軟了,她知道自己想造反想瘋頭了,就算為此慷慨赴義也在所不惜,但一想到尚年幼的弟妹,打算不管不顧縱韁的手又收緊了些。

艾薇兒與艾倫自從上次跟著眾人從勾魂灣返回星落城,便待在這裡,沒再跟著前往北境。

彼得:「妳好久沒看到他們了吧?機會難得,不打算回家一趟?」

「回家吧,艾葛莎,」尚恩出聲:「我跟妳回保護區一趟。造反一事,再等等吧!」

彼得表面上還得替喬瑟夫鎮守星落城,與歐文先行返城。尚恩重回高塔將泰勒接回交給父親,與艾葛莎回保護區。

***

「你父親‧‧‧是在害怕嗎?」艾葛莎此時挺了解尚恩的脾氣,知道就算這樣問他也不會生氣。

尚恩:「父親有父親的考量。」他了解她就像她了解他一樣,尚恩知道艾葛莎會這樣問。

兩人走在前往保護區的路上。

「考量啊‧‧‧」艾葛莎將雙手交叉枕於腦後,「也是,這樣沉得住氣,才能在敵陣中蟄伏這麼久。」

尚恩停下腳步,「妳想說什麼。」

艾葛莎知他脾氣,點到為止,「沒什麼。」

尚恩:「我父親不是奸細。」他像是說給艾葛莎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艾葛莎:「我知道。你不會還想著之前紡織女神的預言吧?遭至親之人背叛。這又不見得是指你父親,你父親是伊利亞人,自然不會跟福爾摩沙人扯上邊。算我說錯話,我向你道歉,你別太敏感了。」

尚恩揉著眉心,「不,妳不需要道歉,是我多心了。」

艾葛莎說得沒錯,紡織女神的預言從那日起便不斷縈繞著尚恩,呢喃似的耳語,時時在他耳邊提醒著他,埋在他心中隱隱的不安。但他又不願因此變得疑神疑鬼,這時去保護區看看是個好主意,看看自己本來的歸屬,尋他的根,覓他的源頭,這樣他心中的不安便能稍微得到舒緩,就算不知道自己該去哪,他也不想忘記自己從哪裡來。

遠遠看見艾倫在前方把玩著他的笛子,看來百般無聊。

尚恩出聲喚他:「艾倫!」

「別看到這玩意兒就喊艾倫啊!」眼前人邊說邊走來:「伯爵認得笛子,卻認不得人?」

她這樣一開口,尚恩就知道認錯人了,耳根微微發紅,「妳弟弟呢?艾薇兒‧拉瓦。」

艾薇兒:「他剛才感應到艾葛莎就在附近,先行一步去迎接,怎麼?沒遇上嗎?」

在旁偷笑的艾葛莎聽到這裡才說:「沒啊,他往哪裡去的?」

忽覺腰間一緊,一人抱了上來,「我在這呢!」艾倫從後抱著艾葛莎的腰,露出半張笑臉。

「好小子!」艾葛莎笑著捏捏他的臉,「幾日不見,還好嗎?」

尚恩看著艾倫,又轉頭看向艾薇兒,只覺得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兩人的差別似乎只在於艾薇兒身型比較瘦長以及艾倫比較常笑。

艾倫:「你們不在有些無聊寂寞,除此之外,一切安好。亞力士與安德莉亞呢?」

艾葛莎:「他們在北境。說來話長,不過他們手上有丹尼爾‧布魯,暫且沒事。我們只是回家來看一眼,很快就會去找他們。」

當天夜裡,尚恩跟著歇在保護區,跟著伊利亞人席地而坐,匕首削了肉就往嘴裡送,通常從星落城裡來的軍官都不能適應,他卻怡然自得,沒半分不適。他坐在艾葛莎身旁,她怎麼吃他就怎麼吃,兩人坐在一起像長期並肩作戰的老戰友。

像尚恩這樣的高階軍官,行伍之人總是整潔迅捷,尤其是拉維尼伯爵這生性愛潔堪稱潔癖的人,對艾葛莎這長住山林不拘小節堪稱粗糙的生活習慣,竟然不會感到反感,甚至連一點噁心的感覺都沒有,這點不僅伊利亞人訝異,拉維尼伯爵自己也頗意外。他看著艾葛莎,並不會覺得自己比較優雅高尚,而是想,倘若自己是在保護區長大,應該也會和她一樣的「不拘小節」。

保護區人人認得尚恩是當今國軍統帥之子,也都知道彼得蟄伏星落城的事,但眾人不知道能不能相信彼得,相信尚恩,因此就算尚恩人在這裡,他們仍習慣用伊利亞語交談。

族人用伊利亞語問艾葛莎:「妳喜歡這個伯爵?」

艾葛莎一愣,「什麼?」

族人:「妮娜說上次看見妳和他單獨回來,這次也是。妳一直跟他在一起吧?怎麼?沒有日久生情?」

自從妮娜上次在路上遇見艾葛莎與尚恩,回去便告訴族人與艾葛莎在一起的國軍是伊利亞人,拉瓦一家並沒有背叛,只是暫時需要與巴爾人合作,艾薇兒與艾倫待在保護區時也將計劃告訴族人,艾倫更是將為什麼當時馬修的屍體沒出現在秘密小屋向族人解釋清楚,既然馬修與米歇爾的死都與國軍分不開干係,實在很難想像拉瓦與國軍暗中勾結。好在拉瓦一家風評素來好,這叛徒的嫌疑來的快去的也快。

「噓,別胡說,他要是聽得懂‧‧‧」艾葛莎偷瞄一眼尚恩,只見他神色自若的吃著飯,並不在意他們當著他的面仍舊說著伊利亞語。

族人:「不可能,從剛才就不見他的反應,他不可能聽懂。他從小沒在保護區生活,又怎聽得懂伊利亞人的話?」

「萬一呢?」艾葛莎仍舊不放心,「他身旁就算沒人會說伊利亞語,萬一他父親會說呢?他父親可是來自保護區‧‧‧就算他不會說,也有可能聽得懂。」

族人:「那都多久前的事了,他父親在星落城沒有機會說伊利亞語,恐怕早就忘了怎麼說了。」

艾葛莎:「總之‧‧‧說話還是小心點吧‧‧‧」

「尚恩聽不懂伊利亞語的,」艾倫邊嚼邊說:「剛才我跟艾薇兒用伊利亞語叫他,跟他說話,他都沒反應,他聽不懂的。」

另一個族人聽艾倫這麼說遂放下心來,「喬瑟夫現在人不在星落城,正是攻城的好時機,他父親反對,是不是怕了?」

眾人邊說邊注意伯爵的神色,但他仍如往常一樣,清俊疏冷,寡淡的臉上一點情緒都看不出來。

艾葛莎:「彼得侯爵是擔心兵力問題,縱使喬瑟夫人不在,星落城裡的軍隊仍是巴爾人的軍隊,要是沒有足夠的兵力,既無法拿下城,又會暴露彼得大人的意圖,進而影響他與秘密組織多年來的苦心。」往艾倫碗裡又添了幾塊肉,「這次要是沒成功,彼得侯爵一直以來的努力就會全部白費,巴爾人會變得更加警惕,伊利亞人的立場會變得更加辛苦。要是失敗,說不定連保護區都沒了,直接滅族都有可能;要是成功,若喬瑟夫得到聖泉,也會是一樣的後果,我們會是白忙一場。」阻止正將蔬菜挑出碗的艾薇兒,沒人在家她就敢挑食,「但這也不一定,畢竟聖泉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就算存在,喬瑟夫也不一定能分到,畢竟盟軍裡有不少厲害的傢伙。這次我來,是想看一下若要攻城,保護區能提供多少戰力,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參戰,保護區裡老弱婦孺也多‧‧‧」

族人:「我們這裡有些人要起來抗爭,有些人則願意永遠活在巴爾人統治下,在這偏遠之地老死。據我所知,後者居多。艾葛莎,這條路不好走啊,妳和亞力士、安德莉亞都還這麼年輕,艾薇兒與艾倫都小,你們‧‧‧」

「我父親死於巴爾人之手,」艾葛莎緩聲說:「母親也死於實現願望的路上。將巴爾人趕出境內,建立一個屬於伊利亞人的國家,曾經是我父母的夢想,現在成了我們的,我會為了這個夢想挺身而出,不只為了我自己,也為了我們伊利亞人。我不要將這夢想傳給下一代人,我要它在這一代,在我手上完成。」她說得平靜,因為她相信,她談得不是不切實際的理想,不是遙遠的夢想,而是一件她遲早都會完成,會親眼看見發生的事。這種絕對會發生的事不需要情緒激昂的宣洩,只需像陳述事實般冷靜。

這些話都是用伊利亞語交談,尚恩似懂非懂的看著艾葛莎。

難得回來一趟,族人都要艾葛莎唱歌,艾葛莎哼著保護區長調,伯爵枕著她的歌聲,一覺好眠。

本來預計隔天一早看完保護區的情況,尚恩與艾葛莎就要啟程回北境找亞力士與安德莉亞,但天才剛亮,彼得捎來一道消息阻斷了兩人即將趕路的節奏─北境由中陸王拿下,本要與格蘭利威聯姻的布魯家王子已遭黃金勇者斬殺。


本文最後由 椅子 於 2022-4-18 13:5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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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4-3 18: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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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密談

自從女帝娜歐蜜被尚恩劫走,萊納斯為了尋她離開,北境就沒了主,只留下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未來統治者丹尼爾‧布魯。白鴿如何在獅虎環伺下築巢?面對喬瑟夫與李奧,丹尼爾如何能守住北境?很快的,北境被黃金勇者拿下。李奧與喬瑟夫雙方仍是以禮相待,撇開這些利益關係,回到聖泉盟友的位置。

兩人不愧是朋友,對丹尼爾的想法也一樣,他們皆覺得這小子留著太危險了,他明明什麼都不會,卻什麼重大的事都會跟他扯上邊,所有人都要找他?加上丹尼爾身上聖泉的鑰匙已交給加百列,除了他的姓氏,他實在已無任何價值。且據李奧所知,愛德華‧二世一直想找機會除掉丹尼爾,自己這麼做實是幫了愛德華‧二世一個大忙,反正愛德華‧二世是未來布魯的當家,李奧有恃無恐,派人殺了丹尼爾─他不叫迦爾去,怕迦爾念著昔日舊情下不了手,而是隨便派人去做,事後在對外放出黃金勇者斬殺布魯王子的消息,藉此昭告天下,現在北境是中陸王的天下,有誰想進犯,得先過黃金勇者這一關。連布魯都能斬殺,何況其他人?格蘭利威家單薄的皇親國戚成為俘虜,重臣喬治既非格蘭利威,毫不猶豫遭斬殺。漢密爾頓與千黛亞於混亂中逃出北境,至今下落不明。

「你認為傳聞是真的嗎?」喬瑟夫走向正望向窗外的李奧,「強納森‧布魯真的拿走了鑰匙?」

「不知道,」李奧說話時仍盯著窗外,「欲望面前,人心皆不可信。他可能以為另一把鑰匙在丹尼爾‧布魯手上,才會將鑰匙拿走,為了日後布魯家能獨佔聖泉。」

喬瑟夫:「我們該慶幸已解決了一個布魯?」

李奧:「可惜解決的是最沒用處的一個。」

「黃金勇者不冷嗎?」喬瑟夫也看向窗外,「就這樣日夜站在城牆上?」從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見迦爾在凜冽的寒風中站得挺直的背脊。他銀白色的長髮在風中飛揚,融在身後山上的積雪裡。

李奧淡聲說:「他是精靈,不怕冷。」

喬瑟夫:「尊夫人還是沒消息?」

李奧當時將艾琳娜託給崔斯坦,只是要他帶艾琳娜去個安全的地方暫避戰火,誰知這一去竟然音訊全無,那鷹族的小子帶著艾琳娜一去不復返。李奧不太擔心,畢竟這不是艾琳娜第一次落在鷹族手裡,要是崔斯坦真的打算對她不利,以前早下手了。且光是憑著艾琳娜的身份,他就不認為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動她,她是中陸王夫人,是重要的人質。

這些李奧都明白,但迦爾不明白,或者他明白,只是不在乎。他不在乎人們會不會因為艾琳娜的身份善待她,他只在乎艾琳娜在不在他眼前。沒看見艾琳娜,迦爾就不安,她要他一如往常走在自己身前,他會替她守護她的背後,他要自己異色的雙瞳裡都映著艾琳娜的身影。

剛開始得知艾琳娜被鷹族帶走的消息讓迦爾氣急敗壞,但他又不知道上哪兒找鷹族,且據他所知,崔斯坦不會一直跟著族人。

他這無處發洩的憤怒在李奧的命令下得到良好發揮,迦爾三兩下解決了格蘭利威家的勇士,操控狼群的記憶讓牠們以為自己是原來的主人。他毫不留情奪取北境,誰叫他們沒事把艾琳娜抓來當什麼聖母─剛開始對他們將艾琳娜敬若天人好好供養生出的好感早已蕩然無存。

雖然是在娜歐蜜與萊納斯不在的期間,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憑一己之力拿下北境,還是讓喬瑟夫欽羨不已,他欽佩黃金勇者不愧為當今天下第一猛將,羨慕李奧能擁有他,有這樣的猛將,得到天下只是早晚的事。

迦爾能替李奧開疆拓土,任何一塊李奧相中的土地迦爾都能拿下。但迦爾哪裡都不想去,他只想永遠和艾琳娜待在培里儂的小山坡上。這點艾琳娜不知道,李奧卻深知,因此他行軍才會帶上艾琳娜,她是道鎖,鎖住迦爾反撲的可能,她也是李奧套在迦爾脖頸上的鍊,對於馴服比主人強大又不乖順的猛獸達到制服的功效。

雖然不知道去哪裡尋崔斯坦,但牠既然是鷹,最常待的地方肯定是天空,至少黃金勇者這麼認為,為此,迦爾日夜都站在狼據堡的城牆上,盯緊北境的蒼穹。眾人不明所以,以為黃金勇者恪盡守城之職,也有人以為這是黃金勇者第一次拿下城池,怕丟了才會這樣殫精竭慮,同樣令眾人不明所以的是,守城不都該盯緊城門嗎?怎麼黃金勇者成天抬頭望天?是在擔心北境的風雪還是擔心敵人從天而降?

李奧盯著迦爾:「有沒有消息,我不會第一個知道。」

喬瑟夫:「至少你的將日夜都在你眼前,他的赤忱忠心有目共睹。」

李奧明白他的意思,側頭看他,「亞力士‧拉瓦只是需要靜養一陣子,畢竟他是被萊納斯那樣的巫師所傷。他力大無窮,我看他徒手對付格蘭利威的狼群也不畏懼,足見其勇猛,加上他們擁有那神奇的樂器‧‧‧」

喬瑟夫:「再怎麼勇猛終究是伊利亞人‧‧‧我不是說亞力士‧拉瓦,他有傷在身,不能來去自如,但他妹妹就不一樣了。」

李奧:「安德莉亞‧拉瓦怎麼了?」

喬瑟夫:「她最近的行跡詭異,讓人捉摸不定‧‧‧鬼鬼祟祟的,最好別在密謀什麼‧‧‧」

李奧知道喬瑟夫仍對拉瓦家是伊利亞人心懷芥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本想說,你既然要用他們,就不該對他們的來歷存疑,這樣雙方辦起事來都會束手束腳,馭人之術喬瑟夫還不如李奧,中陸王雖然無法掌控黃金勇者,卻有辦法讓他聽命於己。

但想著,幹嘛助長對方勢力,讓喬瑟夫與拉瓦家不合最好,鬥個兩敗俱傷,這樣日後自己要拿下星落城也方便。

李奧樂見雙方之間的裂痕越來越深,只說:「她哥哥在這裡,料她也不敢輕舉妄動‧‧‧」話還沒說完,兩人都沒了聲,同時盯著窗外,崔斯坦正在與迦爾說話。

「艾琳娜在哪裡?」迦爾看到崔斯坦劈頭就問。他這些天日夜守在城牆上終於有所回報,終於讓他等到崔斯坦。

崔斯坦:「她沒事,雖然被那狼女誤傷,中了一箭,但當時她身上正穿著你的黃金鎧甲,尋常武器根本傷不了她。」

迦爾光是用聽的就覺得痛,李奧隱去艾琳娜受傷這一段,他澀聲說:「她現在人在哪裡,我要見她。」

崔斯坦:「恐怕沒那麼容易,我此刻來,就是代表鷹族和你談場交易。談成了,才能把人還你。」

迦爾一手將崔斯坦整個人凌空提起,另一手以黃金神槍抵著崔斯坦的脖子,沉聲:「你膽敢拿艾琳娜談交易?」

崔斯坦能感覺到迦爾冷若冰霜的面容下那亟欲噴發的岩漿,即將破冰溢滿狼據堡,但他仍自鎮定,似是早料到迦爾的反應:「是我族的主意,我們需要你的力量,而你們也需要我們的情報,我們能互助。」

「我不稀罕你們什麼情報,」迦爾低喝:「把艾琳娜還來!」

崔斯坦:「你不稀罕,那你主子呢?你們之所以齊聚一堂,不就是為了聖泉?我知道你對聖泉沒興趣,但中陸王呢?你助他早點找到聖泉,不就能早日結束一切回家?我們能互助,迦爾,相信我。你也想早點和艾琳娜回故鄉吧?」

聽到最後一句,迦爾想起培里儂,他睜眼就能看見那個他時常與艾琳娜玩耍的小山坡,她替他編織的花環,上面有著各種式樣的花,事隔多年,他仍能一一說出每種花名,連花環上有幾朵花瓣都記得清楚。

想到這些,迦爾心一軟,將崔斯坦放下。

「帶我去見中陸王,」崔斯坦目光灼灼,仍不忘安慰迦爾:「艾琳娜沒事,我保證,況且她還穿著黃金鎧甲。」

迦爾不答,領著崔斯坦去見李奧。

***

「抓福爾摩沙人的奸細?」李奧重複崔斯坦的話。

崔斯坦:「福爾摩沙人將奪冠會遺址的鑰匙奪走了,加上他們本來就從你們手中奪走一把,他們現在擁有兩把鑰匙,是最接近聖泉的人。他們日夜佔據奪冠會遺址,這不就是你們目前找聖泉受阻的原因嗎?我族與福爾摩沙人是宿敵,我們不要他們好過,你們若要取聖泉,也得先過他們這一關,我們雙方可以合作。我們提供你們抓出福爾摩沙人奸細的情報,你們壞了他們的事便是成全我們,怎麼樣?」

喬瑟夫:「什麼樣的情報你們不能直接動手抓人?還要特地過來通風報信?」

崔斯坦:「是只有你們聖泉盟軍的人才能讀懂的情報。這情報於我族無用,但只要能壞他們的事,我們說什麼也不會輕易放過。」

迦爾:「將人抓出來你們就會將艾琳娜還來嗎?」

崔斯坦:「那是另一回事,一碼歸一碼,找奸細是鷹族與聖泉盟軍的合作,這事交給盟軍任何一個成員去幹都行,不勞煩黃金勇者親自出馬,要是交給黃金勇者未免大材小用,我族要請黃金勇者出力的另有其事,」他怕再用交易兩字會惹怒迦爾,遂改口為請迦爾出力相助,「福爾摩沙人深信自己是龍族後裔,他們想抓那馭龍的少年,可不能讓他們稱心如意,但天下除了黃金勇者,誰能抓到加百列?」

迦爾:「我將加百列給你們,你們就會將艾琳娜還來嗎?」

崔斯坦:「當然,中陸王夫人的傷是因我而起,這也是為什麼中陸王將夫人託付給我,想必黃金勇者尋到加百列那時,中陸王夫人的傷也痊癒了。」

艾琳娜當時穿著黃金鎧甲,雖說中箭,卻是連個擦傷都沒有,崔斯坦睜眼說瞎話,擺明是光明正大以艾琳娜脅迫黃金勇者幫鷹族抓人。

為了艾琳娜,別說是加百列,就算現在鷹族要迦爾抓的是卡瑪女巫他也不會猶豫半分。

迦爾沉聲:「你得確保我提著加百列的人去見鷹族那時,艾琳娜毫髮無傷。她要是少一根汗毛,我就讓鷹族從世上消失。」

漸漸習慣迦爾的威脅,崔斯坦不厭其煩的說:「她很安全,我向你保證。」

眼看福爾摩沙人就快取得聖泉,鷹族目前最要緊的就是想盡辦法壞福爾摩沙人的事,這事成了,算是一大功勞。崔斯坦因為其身份一直不被族人重視,他本來也不在意,他早想脫離族人,跟娜塔莉一起待在黑之森。但如今娜塔莉狀況大不如前,崔斯坦若要護她,就得翻身,這光靠他是鷹王的兒子不夠,他得有實際戰功,他必須把握這次機會,把握黃金勇者的軟肋還在他手上的機會。因此,崔斯坦主動與父親提議,用他手上的人質換來黃金勇者出力。就連抓奸細也是他一手促成,鷹族沒有人比崔斯坦更懂聖泉盟軍。崔斯坦要想在鷹族立足,讓父親看得起,得踩著艾琳娜與加百列,對此他沒有絲毫猶豫。

李奧:「你所說奸細的情報,具體說得詳細點。」

崔斯坦:「這是我從巫師那裡聽來的,羅汗你們認得吧?就是那個畫家巫師。他將紡織女神的預言─也就是你們聖泉盟軍的未來都繪在壁上,這之中當然也包括那福爾摩沙人安插的奸細。只要能去到那壁畫前,你們想知道的一切都在上面。」

喬瑟夫大驚:「那畫家將紡織女神的預言繪在壁上?還是‧‧‧所有人的未來?」看向李奧,他也同樣震驚。

崔斯坦:「沒錯,雖然紡織女神預見的未來是會變動的,可能會因為你們看了,這樣的作為有所改變,但安插的奸細這種既定事實是不會變也不會錯的。你們看見那壁畫就能將奸細揪出來,不然他一直混在你們之中與福爾摩沙人裡應外合,你們就算將三把鑰匙收齊了,他同樣有辦法讓你們找不到聖泉,我看這次那奪冠會遺址的鑰匙會落入福爾摩沙人手中,鐵定是那奸細搞得鬼,勸你們早日將那人抓出來殺了,不然誰知道他下一步要幹什麼?是要搶那第三把鑰匙,還是會為了獨佔聖泉,暗中將你們一個個解決掉?當然,他不必親自動手,他混在你們之中,想必對你們多少有些了解,你們的性情或是利害關係,甚至弱點,只要挑起你們之間的小矛盾,或是挑撥離間,有的是方法讓你們自相殘殺,聖泉盟軍在對上福爾摩沙人之前就會不攻自破。」

崔斯坦說得對,奸細一事不趁早解決,就像盟軍裡藏了頭猛獸,這披著人皮的猛獸,安靜又兇猛,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無聲無息的將眾人咬個屍骨全無,他們或許會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迦爾:「你說的壁畫在哪裡?」

崔斯坦:「放心,離你要去的地方不遠,你要尋的加百列近日很快就會往奪冠會遺址移動,而這壁畫,正是位於忘塵谷。」

李奧與喬瑟夫一凜,竟然是忘塵谷。

迦爾:「你怎麼知道加百列近日會去奪冠會遺址?還有你說的忘塵谷是什麼地方?」

崔斯坦:「加百列那兩個朋友運氣真差,老早就乖乖在奪冠會遺址等眾人,你們約在那裡集合吧?沒想到人沒等到,卻等來了福爾摩沙人,福爾摩沙人二話不說就將人抓走,他們這麼做是為了引來加百列,他多半已經收到消息,正在前往的路上,你得趕在福爾摩沙人之前抓到他。忘塵谷就在奪冠會遺址不遠處,這裡以前是古刑場,在奪冠會上打不過癮的人會來這裡私下約戰,畢竟,奪冠會的規矩是不能打死人,忘塵谷可就不一樣了。卡瑪女巫就是在忘塵谷被處以火刑,她復活後的根據地也是這裡,因此這裡有許多卡瑪女巫的猛獸,替她鎮守真理杯等寶物,但前陣子,竟然有人能躲過猛獸的攻擊,神不知鬼不覺將真理杯偷走,也真是奇了。」

那位能躲過猛獸的攻擊,神不知鬼不覺將真理杯偷走的正是歐文‧拉維尼。他當時為了弄清父兄潛伏星落城的目的,竟將腦筋動到卡瑪女巫的真理杯上,仗著自己一身刀槍不入,輕而易舉的摸走了真理杯。但還沒用到真理杯,這東西就陰錯陽差回到卡瑪女巫手裡,被她親手粉碎了。

崔斯坦:「忘塵谷凶險,勸你們派夠強的人去,才不會派去的人有去無回。」

崔斯坦拋下棘手的問題逕自走了。

要派誰去?難保派去的人剛好不是叛徒,而那人正好能摧毀壁上的訊息。忘塵谷凶險異常,李奧自是不會前往,當然也不會是喬瑟夫。強納森‧布魯已叛逃,那麼能調動的人就只剩喬瑟夫國軍一干手下,拉維尼家與拉瓦家。比起拉瓦,喬瑟夫更信任一直跟著自己的彼得與尚恩,他希望是由兩人其中一人去,尤其能瞬間移動的尚恩更適合擔任此職,當即著手寫信給彼得。

喬瑟夫有他的顧慮,李奧當然也有。他不在乎他們巴爾人與伊利亞人的差別,在他眼中,他們都是星落城人。要是星落城人聯手從中作梗,要將自己蒙在鼓裡著實容易,或是轉身一口咬定自己是奸細?偏偏迦爾又有別的任務,他正需要一個中立的「監軍」,替他至忘塵谷監控星落城人有沒有據實以告,這人得立場中立─誰也不幫,動機純良─完全是為了自身利益,為了自己那一份聖泉,而非其他利害關係。不需要是李奧的親信,但要老實,能讓他相信。

結合上述條件,李奧想到了一個最佳人選,而這人選似乎能感應到他所想,分秒不差的出現在他眼前。

「中陸王?方便談談嗎?」

席妮腥紅的雙目在黑暗中像兩團火焰。

***

席妮與洛基的立場很奇怪,海盜一族已被滅,他們是僅剩的海盜。他們對大陸上的事不熟悉,他們在這裡與任何人沒有利害關係,純粹是來尋寶,為聖泉而來。這兩個海盜遺族無依無勢,但多一人分聖泉就會少拿一點,要不是因為洛基的能力,李奧早想將這兩人除掉了。洛基回復萬物的能力太強大,留著能用。為此,李奧也不敢太輕忽怠慢兩人。正好,眼前這去忘塵谷揪出福爾摩沙奸細的任務交給各不相幫的海盜最適合不過。顯然席妮也是這麼想的,崔斯坦的話眾人都聽說了,她此刻來就是毛遂自薦要接下這任務。

席妮:「我這是告知,不是請求。看在同為盟軍,為了節省人力,我一個人去就行。無論中陸王是否同意,我都會親自走一趟,將叛徒抓出來。」

「妳一個?」李奧挑眉,「他不會隨行?」

席妮:「我知道眾人背後是怎麼說洛基的,你們見他有著與福爾摩沙人相似的身量、外型特徵,就將疑心都往他身上放。但我能肯定的告訴你,」席妮目光灼灼,「洛基不是奸細,我會親自證明這一點。你們懷疑他,當然不可能同意讓他看那壁畫,怕他捏造事實,或是將壁上的訊息告訴福爾摩沙人,對盟軍不利。這件事,我自己去。」

李奧本來就想讓席妮一人去,但她到哪洛基都跟到哪,此刻她這麼說,正合他心意,表面上不動聲色,「妳一人去也好,事關盟軍,不會只有我們這邊派人,我們已經收到來信,現在待在南方的盟軍也會派一人去,這任務就交給你們兩人,人再多反而添亂。」

席妮:「行,即早出發吧。我和他在哪裡會合?」

李奧:「這不用急,等會兒再細談。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跟妳說。」

席妮:「喔?竟有比找奸細更重要的事?」

李奧:「更重要,但脫離不了干係。妳知道國軍是由巴爾人與伊利亞人組成吧?巴爾人是喬瑟夫與他的軍隊,伊利亞人則是拉維尼家與拉瓦家。」

席妮:「這我知道。」

李奧:「現在南方都是伊利亞人,要與妳一起去忘塵谷的當然也是,我要妳趁這機會,離間他們伊利亞人與喬瑟夫的關係。」

席妮:「中陸王大人希望我怎麼做?」

李奧:「很簡單,妳去跟他們說,喬瑟夫打算獨佔聖泉,要他們伊利亞人出力不過是利用他們的力量,到時瓜分聖泉他不會分給伊利亞人,而是打算與我聯手,兩人霸佔聖泉。」

「你倆打算霸佔聖泉?」席妮沉聲,「你還要我去跟伊利亞人這麼說?」

「不,這是我編的。」面對席妮的變色,李奧泰然自若,「為的是分化國軍的勢力,布魯家現在自顧不暇,眼下盟軍裡勢力最大的就屬國軍了,趁早除掉他們,才有足夠的聖泉能讓我們其他人瓜分。妳也同意吧?席妮?」

席妮:「確實,國軍雖棘手,內部卻有矛盾,根本不用外人動手,只需引發了他們的矛盾,誘得他們自相殘殺,國軍便會不攻自破。」

李奧:「沒錯。這麼說,妳同意這麼做了?」

席妮:「看來,中陸王能獨霸一方不光是靠黃金勇者打天下,權謀算計,缺一不可。在我同意這提議之前,有兩件事要問中陸王。」

李奧:「妳說。」

席妮:「中陸王表面上對喬瑟夫公爵以禮相待,一轉頭就在策劃對付他的死計,連布魯家那不問世事、手無寸鐵的小王子也能說斬就斬,這一切,全是為了能減少最後瓜分聖泉的人數。中陸王處心積慮,一個一個解決聖泉盟軍的盟友,我如何相信,這事成了,你不會像解決他們一樣,解決我?又或是,這事根本還沒成,今日我們談完,你一轉身就能從背後捅我一刀?還是你今日與我談根本也是個陷阱,是你與喬瑟夫公爵聯手設下陷阱引我上鉤?」

李奧聽完,笑了起來,「誰說海盜只是盜匪之流,只是些幹打家劫舍、擄掠搶財的粗人,我看妳腦袋很清楚,一點也不像只會追著寶物跑的匪人。妳了解情勢,不如外面傳得那樣,只是個追著財寶,喊打喊殺的海賊。都說在海水裡泡久了,會漸漸不懂人心,看來全是胡說。」

席妮:「那也是跟你們陸上人學的。我們海上人很簡單,要什麼就去搶,不給就殺。哪像你們,笑著一手相握,另一手卻拿刀互捅背脊。一轉身,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要是不學著長點心眼,怎麼跟你們混?怎麼從你們這些彎彎繞繞裡全身而退?」

李奧:「聽起來,妳看不慣,也不喜歡我們陸上人的作風。若我猜得沒錯,海盜終究會回歸大海。」

席妮:「當然,我此行只是上來玩玩而已,終究要回家。等我們拿到我們那一份聖泉,我與洛基就會回歸大海,永不踏上大陸。」

李奧:「光憑妳這一句話,就足以解釋為什麼今日我會與妳坐在這裡談,以及妳可以相信我的原因。因為你們之後會回大海,不會待在陸上,陸上的權利鬥爭與你們無關,我可以相信你們。不瞞妳說,我的野心是取得天下,將來就算你們回歸海上,總有需要在沿海一帶上岸的時候,妳不趁機跟我打好關係,以圖日後方便嗎?我們能合作,席妮。妳能相信我,我也能相信妳,只因妳是唯一不會擋在我利益前面的人,唯一不會涉足我大陸這塊大餅之人。怎麼樣?剩下的人越少,能分到的聖泉就越多,我有迦爾,你有洛基,我們聯手,將會是盟軍裡勝算最大的。」

席妮聽了,半晌不語,似在考慮,李奧也不催她,在旁悠悠哉哉的喝起茶來,北境天寒地凍,他幾乎熱飲不離身,手裡隨時都拎著個杯子。

一會兒席妮終於開口了:「就算我同意,中陸王有什麼自信相信我能分化他們?挑撥離間嘛,我都不確定自己有沒有這麼伶牙俐齒,中陸王如何這麼確信?」

李奧:「這事不需要巧舌,貴在真誠。分析利弊,妳不求答得好,但求答得真實。」

「「真誠」?「真實」?」席妮冷笑,「敢問中陸王,你要我做的,符合這兩者哪一個?」

李奧:「妳非陸上人,陸上利益關係與妳無關,由妳這局外人來說最有說服力。妳只需要裝作將妳在北境,在喬瑟夫與我身旁偷聽到的話說給他們聽就行。當然,丹尼爾‧布魯的事也能拿來說,」

席妮:「丹尼爾‧布魯?」

李奧:「妳和他交情不錯吧?我知道,妳一直對我與喬瑟夫殺了他的事耿耿於懷。妳能跟他們說,我與喬瑟夫翻臉不認人,布魯王子說殺就殺,要他們引以為鑑。作為一個局外人,又是丹尼爾‧布魯的故交,我想沒人比妳更適合扮演「好心警告」他們的角色。且對於丹尼爾‧布魯的死,我想這義憤填膺的模樣妳根本不用演,這麼一來,妳用「真誠」的情感,說著「真實」的情報,立場又中立,伊利亞人就算不信,心下也會起疑,他們與喬瑟夫的裂痕無論深淺,總是下了一刀,當然,這刀能劈多深,就看妳出多少力了。」

李奧說的一副彷彿只要席妮願意,就能說動伊利亞人與巴爾人立即反目,她不認為自己的位置說的話這麼有信服力。

席妮:「我還是不懂中陸王哪來的自信,這麼看得起我,都有點受寵若驚了。我雖是賊,向來只會搶,可沒幹過這麼工於心計的事。」

李奧:「放心好了,這關頭,不管妳說什麼,信服力都比常人多十倍。因為與妳同行至忘塵谷的人叫歐文‧拉維尼。」

「歐文‧拉維尼?」席妮一臉狐疑,不明白李奧的意思。

李奧:「我就直說了,這小子挺喜歡妳的。光憑這一點,妳說的話聽在他耳裡,信服力就遠勝別人幾倍。怎麼樣?這事交給妳去辦不是正好?」

「什麼叫挺喜歡?」席妮失笑,「我跟他完全不熟,一點交情都沒有,中陸王從哪聽來的謠言?」

李奧:「妳不用管我怎麼知道,只要相信我說的是真的。旁觀者清,妳眼中只有洛基,當然看不見其他人。妳此次前往,利用他對妳的好感,可以煽動他任何事,同樣的話,從妳口中說出和別人來說可是大不相同。這美人計妳學了也不吃虧吧?」

席妮:「美人這字跟我不沾邊,我不信你說的。我只會提點他們小心喬瑟夫公爵,不會做多餘的事。」

席妮生得美,但一直以來都混在海盜群裡,眾人皆是她父親的手下,就算注意到她好看,也沒人敢直言稱讚,縱使她性格爽朗,與眾人稱兄道弟,但紅髮艾德與洛基跟前,男女有別的禮儀沒人敢越矩,是以她壓根不覺得自己能被稱得上是「美人」,遑論使什麼美人計,簡直荒謬至極。

李奧慢悠悠的啜了口茶,「妳不妄自菲薄,能成就更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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