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第二天開始，綠谷出久繼續作為Eraser Head的跟班小弟，努力跟著對方。
雖然Eraser Head是要培養他做自己的搭檔的，但依他現在的程度，實在說不出自己是對方的「搭檔」，還是跟班比較準確。
Eraser Head平日白天那麼懶散是有原因的。夜晚的對方如同鷹隼，無論眼耳都能在瞬間捕捉到動靜、並在那一瞬立刻展開行動；對方使用操縛布的技術已是爐火純青，移動速度簡直比用飛的還快，周遭那麼多障礙物，對方卻能準確利用或閃開；只要對方鎖定好目的地，根本沒有東西能阻止對方。
只能說，夜晚英雄模式全開的Eraser Head，完全貫徹了快、狠、準，在綠谷出久的眼裡，簡直帥爆了。
雖然他還沒能完全追上對方，但他已經逐漸開始適應了。從只能從對方離去的方位判斷對方的位置，到慢慢能追著對方的背影；然後他追著的背影終於逐漸清晰起來，讓他至少能跟上對方打擊犯罪的場景。
他在多年前看過兩次，一次是與Ms Joke合作，那時的對方風格並沒有那麼突出；一次是打敗想綁他當人質的敵人，那時的對方與現在有微妙的不同。
Eraser Head都是以效率為主，越快制伏敵人越好，但當時的對方——他印象很深，對方感覺上像是故意要揍人而不是制伏……
這麼一想，他有點好奇了起來。
「Eraser，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在他們於大樓上蹲點休息的時候，他在正喝著能量果凍的EraserHead身旁小心翼翼地開口。
「嗯？」
「那個……你還記不記得我國中那年，曾經差點被敵人抓走，然後你來救了我的事？」
「嗯。」Eraser Head放下了果凍，「怎麼了？都那麼久以前的事了。」
「是沒錯……」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只是我突然有點好奇，感覺你的風格是以效率為主的，但我還記得你那時對那個敵人……好像有點故意延遲打暈對方的時間？我其實有在筆記本上記下來……」現在看來當時判斷對方「喜歡揍人」是錯誤的。
Eraser Head頓了下。
「嗯，當時的我做事的確有點不合理，其實我也一直放在心上。」
「咦？」
「我看過很多罪犯，不要說是綁架小孩，更……可惡的事我都見過。」EraserHead嘆了口氣，「但那個時候，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格外憤怒。」
他感到驚訝，但並沒有繼續問，他覺得Eraser Head還沒說完。
「那個人對我有私人恩怨，他是衝著我才想綁架你，那時的我真的很生氣，我無法忍受有人因為我而差點陷入危險。比起想處罰他，我更像是……在他身上發洩對自己的憤怒吧。總之，即使那是敵人，這樣的行為也是不合理的。」
Eraser Head拿下護目鏡，滴了下眼藥水。
「不過無論如何，做錯事就是做錯事了，不管是任何情況下，你都不能重蹈我的覆轍，不要因憤怒驅使自己做事。憤怒可以是動力，但純粹的憤怒只會讓你變成野獸，要合理地做事，那才是英雄所為。知道了嗎？」
「……嗯。」
Eraser Head當時……是因為他差點因對方而被綁架而生氣，才會那樣啊……對方是在氣自己，讓身旁的人遇到了危險，而且也因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著。
綠谷出久想，比起「他差點被人綁架或傷害」的這個原因，對方比較傾向於「自己差點害別人被綁架或傷害」而感到憤怒。
平時理智而嚴肅的Eraser Head，面對任何窮凶極惡之徒都能不忘自己的身份，卻無法忍受自己差點害別人陷入危險，而憤怒到短暫失去理智。
他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
一開始他以為對方不怎麼交朋友、或跟其他人有往來，單純是因為討厭社交；現在看來，對方只是不想讓自己成為他人被傷害的原因。
他會交朋友，那些人都是英雄、有能力保護自己；他也願意照顧壞理，讓對方進入自己的私人空間，只因不希望對方在無意的情況下傷害別人、那也會讓對方內心受到很大的傷害。
他看起來冷漠，但卻一直都在為了別人考慮。
「Eraser，你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
「……啊？」
「呃，抱歉，這麼突然……」他沒想到自己又把內心的想法給說了出來，有點懊惱地抓抓頭，「只是……我覺得有點……羞愧。我還曾以為，你在成為我的朋友後就變得比較冷淡了。」
Eraser Head微低下頭，不知道是不是還在察看底下的情況。
「我對朋友的確都比較不熱絡。」
……奇怪。
綠谷出久突然覺得有什麼堵在他的心口。
這麼一想，剛與對方正式成為朋友的時候，他其實並不覺得對方冷淡，相反地還覺得對方有不把他當小孩看、在默默對他敞開心房，他還暗自感到開心了。
對方是從什麼時候……才開始冷淡的？
而且……他也發現了一件事。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但從他挑起了多年前的話題開始，EraserHead就沒有看過他一眼。
96
在寒假結束的前一天，綠谷出久才剛感覺自己應該能夠在EraserHead衝出去的瞬間馬上趕上去。
要查覺到對方衝出去的前一瞬間、甚至可能與對方同時注意到有異變發生，可能還要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
雖然Eraser Head說過要他不要著急，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的實力才是最可靠的，但他實在無法不著急。
英雄助手的考試就快到了。
英雄的職業那麼熱門，每年都會有臨時英雄執照考試、正式的英雄執照考試等大型測驗，這當中也有比較沒有那麼熱門的英雄助手考試。
這個考試不是針對成為英雄的能力，而是「輔佐」英雄的能力。通常要是頭腦好、配合力高、不那麼起眼的人比較容易通過。
因為這個「助手」指的並不是多數事務所裡會跟其他英雄搭檔的職業英雄，而是單純的輔助角色，任何情況下都是不會單獨行動的。
英雄助手不只要能幫助英雄，同時也不能搶走英雄的風采；英雄助手對職業英雄來說並不是必要的，有的事務所甚至還會把英雄助手拿來專門培養新的英雄，而不是真的陪他們上陣。
總而言之，英雄助手在現在的社會中，跟警察很像。因為英雄們的存在，讓他們變得比次要還不如，但他們明明也有足夠的能力為社會付出。
既然要成為Eraser Head的助手，這個考試是一定要考的，因為Eraser Head說他已經可以準備考試，所以綠谷出久早早就報了名，但他其實心裡還是一直很沒底。
他真的已經有資格成為英雄的助手了嗎？
每天看著Eraser Head的背影時，他就感到很茫然。夜晚的犯罪不只頻繁，也比多數白天的犯罪還要更醜惡，這讓他常常忍不住懷疑起自己。
他是否真的有這個能力，輔佐這個暗夜英雄，並且不扯對方後腿？
在他發呆的幾秒間，Eraser Head又衝了出去，他幾乎是反射性地就追了過去，驚險地與對方保持著一小段距離。
他終於又有點能追上了，他終於比較進步了！
在綠谷出久內心感到雀躍的時候，他突然覺得有點怪怪的。
他也沒能多想，在那瞬間便甩出操縛布攔住Eraser Head；後者沒有責怪他，在瞬間就跟著他的動作往後退。
一陣霧氣從前方而來，綠谷出久皺起眉，瞬間戴上防毒面具——那是他本來就有的設備之一。
Eraser Head來到他身旁。
「是陷阱。」
他點了點頭，「他們是針對你而來的，這陣毒氣會讓你難以鎖定敵人，這樣你的能力就會難以奏效，這代表——」
「敵人數量無論多少，多半都不會是近戰類型。」Eraser Head沉聲道，「也就是說他們隨時都會攻過來。」
霧氣擴散得很快，綠谷出久和Eraser Head一起盪到了高空中，很快就有奇怪的東西像炮彈一樣從那團霧中向他們襲來。
不對勁，這種攻擊太好躲了——他這麼想著，拿出從後勤科認識的發目明那裡得來的手槍，射出網子網住了那樣東西。
那樣東西就在他們驚訝的目光下開始蠕動，變成了人形——那是敵人。
如果他們剛才就這麼躲開，很有可能就會被對方偷襲了。
「這是什麼東西啊！」
敵人想割開網子，但那網子是用鋼做的，沒那麼容易弄破；EraserHead用操縛布綁住了持續墜落的網子甩到一旁的牆上，把敵人給砸暈過去。
「小心，可能還有敵人。」
Eraser Head拉著他的手，把他護在身後，而他則是看向半空中。
有個身影從這裡接近了。
「看我的——風暴之刃！」
這附近事務所的暗夜英雄到來，瞬間用個性吹散了霧氣，露出底下數個正拿武器對準了他們的敵人。
「——！怎麼這麼快！」
「可惡！我明明計算過時間了！」
在另一個英雄的幫助下，三人很快制伏了所有敵人，而警車也在不久後到來，綠谷出久便連忙前往說明情況、順便繳交事件報告。
Eraser Head拿下護目鏡，嘆了口氣。
「謝謝你的幫忙。」
那名英雄搖了搖頭，爽朗地笑道：「你要感謝你的小助手，是他發出緊急支援，我才及時趕來的。」
綠谷出久在走回來的時候，剛好聽見了這番話，便不好意思地抓抓頭。
「我一看到那團霧，想到之後可能會有的情況，判斷這時間找你來最適合……」
Eraser Head看了他半晌才開口。
「也就是說，你在那瞬間就判斷了敵人的意圖，並且馬上在腦中列出附近事務所裡在這時段執勤的英雄，選出適合的支援人選，立刻打出申請需求，還在我抓住第一個敵人之後馬上報了警？」
綠谷出久愣愣地點頭。
「哇，Eraser Head，你的助手真是了不起！」那名英雄驚嘆道，「我還以為這次申請是你的預判呢，原來是他的臨時反應？看起來還是學生，居然就這麼厲害！」
Eraser Head看向對方，微勾起唇。
「嗯，他將來會是我的搭檔。」
那名英雄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但他完全能理解對方的訝異。
同是暗夜英雄，對方一定能明白，對他們而言，單打獨鬥才是對他們來說最安全的選項；然而對方不但在培養助手，甚至還糾正說他將會是自己的搭檔。
被對方像這樣鄭重地對別人說出口，比起看到對方的文字還要更震撼。
綠谷出久低下了頭，擔心自己在這種時候哭出來；那個英雄大概以為他在害羞，沒多說什麼，制式地向警方稍微說了幾句後就向他們告辭了。
「綠谷。」
他不敢抬起頭來。
「……你做得很好。應該說，比我預期得還要好。明年三月開始，你願意正式跟我一起工作嗎？」
——明年三月……
那時候他就要畢業了。
綠谷出久抬起頭來，Eraser Head像是早就有所感應，手上已經拿著手帕，擦了擦他的臉。
他的心久違地又感到了滿足。
——是啊，現在的他最需要的，只是和信任他的人，一起做他夢想的工作而已。
（【綠谷出久】需要。完）
本文最後由 佐光 於 2021-12-18 12:2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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