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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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 月亮的面具(26)[G] (2022/09/21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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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斐 發表於 2021-7-19 23: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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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分類: 奇幻架空
連載進度: 短篇完結
這算是很多人寫的故事類型,但是仍是起步慢的阿斐初次嘗試。
第一次在水裡連載,請各位多多指教。


【月亮的面具01】











失去心臟的人,還能活嗎?
別人我不知道,但我還活著。
你是無心的人。
對。

那是最初,他們的相遇。
月色皎潔,亡國的少女與被流放的騎士第一次的見面。
並不是刻意安排,只是一個偶然罷了。

++++++++++++++++++++

失去心臟的男人跳著劍舞,
挖去雙眼的女人仰望天空,
啞了喉嚨的少女張嘴吞嚥,
沒了頭顱的老人書寫文字。
有捨有得,只是代價太大。

血液若不再流動,鮮紅置換成深藍,您的身分可多一階?
時間蔓延成樹狀,哪條道路才是您該走的真理之路?
我有疑問,您有迷惑,他有罣礙。
一把銀幣,販售著人性,一圈麻繩高掛。
這世界若是神的謊言構築而成的箱庭,可願獻上您最珍貴的羔羊?
祈求贖罪的證明販賣予您?

神啊,請寬恕我。
我有罪。


++++++++++++++++++++

好餓,好痛。

少女感覺到飢渴,光著的腳底磨出了水泡,粗糙的衣物都跟以往習慣的華服大不相同。
沒有星子的夜晚,只有月亮的餘溫,她不知道往哪裡去,只是一直在森林走著。
也許很快就會被邪惡的野獸們給吞食,少女這樣想著忍不住輕笑。
失去國家的她還有什麼不能失去的,只餘下這條命而已。
失去百姓,王族就失去了立身之地,而可恨的魔女在她身上下了詛咒。

為什麼獨留她一人?她親眼看著魔女帶著惡龍燒殺擄剠她那珍貴的小小國土。
在熊熊艷紅火焰跟人們的悲鳴聲下,侍女推擠著她逃走,然後一切都是一瞬間的事,侍女在她眼前炸成肉屑噴濺在臉上,溫熱的讓她恍神。
無法克制的顫抖,連聲音都叫不出來,她失去力氣跌坐在大理石地板,呆呆看著對方走來。

然後、然後,魔女笑了。
掐住了她的喉嚨,在意識模糊之際,她彷彿聽到魔女這麼說。

你是神的…謊言之一。

醒來就發現她獨自一人處在陌生的森林裡,無法開口說話,沒有聲音,想不起自己名字,衣服也換成了平民服裝,光著腳躺在草地上。
她不再是一國的公主,只有吃痛的破碎回憶提醒自己什麼都失去了。
漫無目的的走著,磨破了腳她也不在意,被芒草割傷的手她也視而不見。
曾經美麗而閃耀著栗子色光芒的捲髮,如今都成了阻礙,非常難走路,及腰的捲髮上有著雜草和碎石,一不小心,捲髮勾到灌木叢,還會吃痛的讓她落淚。

她該怎麼活下去?
亦或是不該活下去?

身邊親愛的人都被魔女所害,一想到她握緊的手,指甲刺進手
淌血的手,讓她神智清醒了不少
不行,她不能死,要死也要當個明白鬼。
一定要找到魔女,問她為什麼要毫無因由的滅了她的國家?
什麼又是神的謊言?這跟滅國又有何關連?
專心思考的當下,她沒有注意到周遭。

「公主?」

手臂突然被一把抓住往後,她撞進陌生人懷裡。
吃痛的向上仰望,是一個戴著白色奇怪面具的男人。

「抱歉公主,您再往下走下去就是懸崖了。」

她張嘴欲言,才想起自己已經不能說話。
少女看不見他的臉,眼前這位戴著白色面具的男人,面具眼眶下有誇張的黑色淚痕,除此外一片純白。
會喊她公主的應該是城裡騎士之類的人,但她對這個男人沒有印象?

「公主?」

抱歉,我現在無法說話。
她嘗試想表達,只發出一連串咿咿呀呀的乾涸聲音。

「公主,您無法說話嗎?」

她哀傷的輕輕點頭,轉身撿了根樹枝,在地上寫字。

對,你是誰?

「阿米特,這是魔女給我的名字。」

你是魔女的部下?

「不算是,公主您可以看一下我左胸口。」

男人拉開衣領,本來應該是左胸心臟位置的地方突兀的有個黑洞。
她驚愕的抬頭,這也是魔女的傑作嗎?

「如您所見,魔女拿走了我的心臟。」

失去心臟的人,還能活嗎?

別人我不知道,但我還活著。

你是無心的人。

「對。」

我失去了聲音,你失去了心,看來我們都是魔女的受害者呢。

「是呢,我跟公主您是同伴呢。」

別叫我公主了,我的國家已被魔女剿滅,連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來。
現在的我,除了詛咒,就只是平凡的一位少女。

「是嗎?我也不記得自己的本名,雖然阿米特這名字是魔女給的,不介意的話,給您一個名字稱呼也無妨?」

你要給我名字?

「對,法蒂瑪這個名字如何?」

少女輕輕點頭,表示她同意這個新名字。

「是嗎,您喜歡這名字就好。我書讀的不多,這名字是我唯一想到適合女性的。」

謝謝你。

她無法言語表達,只能在地上書寫字句。
阿米特輕笑,表示不用掛意,他知道就好。
面具下看不到表情,可是她知道這男人在笑。
似乎感受到法蒂瑪的視線,他敲了敲自己的面具,發出清脆的陶瓷響聲。

「這面具是拿不下來的,自從魔女拿走我的心臟後,這副面具就跟著我了。不妨礙說話,只是我除了喝水,倒是很久沒進食了,啊。」

阿米特似乎想起了什麼,從懷裡掏出一捆牛皮紙包,遞給少女。

「雖然不用吃東西,但我還是有帶著乾糧,法蒂瑪你應該餓了,吃吧,裡面沒下毒。」
「等你吃完,再找個有水的地方讓你梳洗。」


++++++++++++++++++++


他帶著法蒂瑪來到森林裡的一處小瀑布梳洗。
不是很熟練的用手指幫忙她爬梳掉長捲髮上的草屑跟碎石。

「抱歉,弄痛你了嗎?」

法蒂瑪搖搖頭,只是用手指了指阿米特腰上的配劍,再比了比自己的頭髮。

「我的劍?啊,你要我用劍削去你的頭髮?不行,這太危險了。」

少女嘟了嘟嘴,他拍了拍她的頭,繼續跟她的長髮奮鬥。

「劍不行,真的不行,待會削掉你的腦袋怎麼辦?」

她轉身看著阿米特,濕漉的長髮下眼神有著亮晶晶的期盼。
男人抓抓頭,思考了一下,像是拿她沒辦法一樣,掏出了匕首。

「我不是很喜歡這樣,叫我削掉女人的頭髮…罪孽啊。」

她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男人嘆了口氣,喃喃唸著勞碌命等字眼。

「法蒂瑪你坐好別亂動,雖然是小小的匕首,還是有可能削傷你。」

刀起髮落,阿米特小心削著少女的髮絡,沙沙的聲響伴隨著周圍森林樹葉的摩娑聲,水聲潺潺,陽光落在兩人身上,帶來些許溫暖。
靜謐的時光,法蒂瑪開始回憶起過往,那凌亂的記憶中,試圖尋找曾有的美好。



公主,您是這世界的星辰,願您一生照耀指引羔羊。


++++++++++++++++++++


樺白國,一個處於大國邊緣海洋的島國。傳說初代的女王在白色樺樹下午睡,在睡夢中接受神諭,是為通曉上天真理的聖女。女王一生當中說出三個預言後,便會退位,交棒給下一任女王,代代相傳。
女王的預言是絕對的,她們無法說謊,忠心傳達神的旨意。
因為預言如此重要,所以多半王族們都謹言慎行,能少說話就少說,寡言是她們的特徵之一。
另一項特徵是深黑瞳孔,不管髮色如何,女王的眼珠都是墨黑如石的顏色。
這世界黑色瞳孔並不多見,除了代代預言的女王,還沒有其他人擁有,傳聞那是神的顏色。
王族服裝多半是黑色或白色為基底,為了紀念創國的樺樹,她們會在服裝上繡上樺樹的紋路刺繡。就某方面來說,平民的衣裝色彩還較為繽紛,但也很容易一眼分辨出身分。
在這個國家裡,女王是他們的信仰存在,但並非高不可攀。除了傳達預言的事,王族認為有人民才有她們,王為人民的公僕,沒有根就不會有茁壯的樹,以此奉為圭臬。
常可見午後日光稍弱的時候,女王帶著公主在樺樹下朗讀書本給一般的人民聆聽,她的聲音柔和帶著力量,浸潤人心。
常言道樺白為心臟,為世界各國的起源,民是根,王是葉,國家是樹,人民供養王族,王族順應天理治理國家,在信仰之中,天理為陽光指導王,為水滋潤人民,為風賦予國土呼吸。

「雖然法蒂瑪你沒有穿著王族的衣服,但明眼人一眼就能認出來。你說為什麼?你忘了嗎,只有樺白王族血脈的人才有的墨黑瞳孔,我是靠這個認出來的。」
「我只是單純被其他國家流放的騎士,為了尋找魔女才會來到這座森林,辛苦嗎?其實也還好。」
「之後法蒂瑪要怎麼辦?帶你去離這最近的村莊如何?雖無法言語,但你應該可以幫人做個代書之類的工作?」

我也想尋找魔女。

看到地上這一行字,阿米特的手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字句。

「你想報仇嗎?」

少女輕輕搖頭,男人嘆了口氣,好聲開勸。

「魔女是扭曲世界規則的存在,喜怒無常,陰晴不定,貪婪殘忍,你一個不諳世事的弱女子找她要幹嘛呢?還是多珍惜現下所擁有的小命吧,一生平凡無波也沒什麼不好,至少還活著,哪像我活的像個死人似的,沒了心臟還拿不下面具,而且…。」

法蒂瑪眨了眨睫毛,眼淚像斷線的珍珠啪搭啪搭滾落,男人慌了手腳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少女。

「你別哭、別哭啊,我最怕女人哭了。」
「魔女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她的蹤跡也不是法蒂瑪想的那麼簡單就能找到的,我流浪各國找了有四年,還不是連個影都沒瞧見?」

我想知道真相。

少女寫下了這行字,抹去自己的眼淚,紅腫的雙眼直視阿米特,沒有猶疑眼神,反倒是男人無法直視這份純粹。
魔女很明顯有想掩蓋的東西,自己的聲音跟國家是一件,阿米特被挖走的心臟是一件,線索就在眼下,不能白白放掉。

「即使真相傷人?」

他拍掉少女肩上的碎髮,看見法蒂瑪點頭回應又再度嘆氣。

「我就先說一件吧,樺白會被魔女剿滅,其實是在各國默許下行動的。」
「因為女王預言的真實跟絕對性,對各國來說,是眼中釘、肉中刺哪。」
「魔女固然恐怖,但若非其他國家的推波助瀾、冷眼旁觀,樺白要滅亡也非易事。」
「樺白以身為世界心臟自居,可沒了樺白(),或許大家都鬆了一口氣也說不定。」

阿米特的臉靠得很近,但中間隔著面具也不知道男人的表情。少女望著他,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的頭髮,減輕了長髮的負荷,整個人清爽不少。阿米特會對她這麼好,或許有其不能說的原因,而自己看似輕易相信他人的天真,其實也不就過死抓著浮木不想沉下去罷了。各有所求,也非壞事,人多少都有祕密在心中。

「我只是想拿回心臟而已,若非如此我也不想找上魔女。」

心,會呼喚主人。我覺得你會找到她的。

「法蒂瑪,你不怨懟嗎?各國對樺白的不聞不問,難道不會生氣?」

要生氣什麼呢?遠水救不了近火,她覺得把責任推給別的國家也不太對。
樺白的衰亡一定有其背後的原因,而找出原因她覺得才能繼續活下去。
她恨魔女,不代表整個世界都是敵人。

「你還真看得開,我沒辦法這樣。」
「我怨恨魔女、怨恨人們、怨恨世界的所有一切,有時候真想給自己抹一刀,可是又不甘願。」

阿米特是個溫柔的人,你不是救了我嗎?

「那是因為…算了,這個不提也罷。」

我可以跟著阿米特嗎?

「…會很辛苦喔?」

沒關係。

看到這幾個字,男人的嘆息聲清楚從背後傳來。
阿米特沒有拒絕少女的跟隨,也沒說她是累贅,只是默默的收拾東西。
她想,或許阿米特對著樺白這個國家,有不能言說的執拗,但也可能只是男人來者不拒,去者不追罷了。這趟暫時的結伴而走,因為魔女開始,也會因為魔女結束。
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他聽不見她的聲音,彼此都有所保留,就像戴著面具一般,看不透。






本文最後由 阿斐 於 2022-9-21 22:4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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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阿斐 發表於 2021-7-26 00: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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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面具02】





魔女,沒人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沒人知道她的名字,有一天就這樣降臨於世,帶著對世界的仇恨直撲人們而來。有人說她扭曲了世界的運轉,破壞了規則,逆天理而行,也有人說她是惡魔之女,喜怒無常、殘忍而狡猾,作過的壞事罄竹難書。
傳聞眾說紛紜,不知道哪個才是真的,而眼下跟魔女接觸過的二人,正在村落的旅館裡研究魔女的行蹤。

「法蒂瑪研究地圖完了嗎?這個斗笠頭紗給你,遮住面孔用的。樺白王族的眼睛太明顯了,我怕節外生枝有人找麻煩。我的劍?裝飾用的啦,遇上麻煩還是得跑。」

少女接過頭紗戴上,聳肩拍了拍自己的腿。

「你說你也可以跑?呃,我希望盡量別這樣啦,麻煩事能少一樁就盡量減少。」

阿米特,你可以丟下我。

看到少女寫下這行字,男人尷尬的抓了抓頭。

「既然都結伴走了,我就不會丟下你啦。這點道德我還是有的。」
「倒是法蒂瑪你想往哪走呢?我暫時沒想法說,西方嗎,好喔。」

地圖攤開來,法蒂瑪看著西方的標註文字,以潘朵拉之女為名字的城市,會帶給他們希望還是絕望呢?

「潘朵拉啊,現在好像是…沒事沒事。」

少女歪了歪頭,不太明白阿米特在思考什麼。
也許是旅費的問題?畢竟多了一張口吃喝要張羅。
她想著一路上可以做些什麼來賺旅費,思緒不由自主飄遠,而窗口外,烏鴉振翅飛翔。


++++++++++++++++++++


「我們位在阿斑姆這個國家的東邊森林,往西走的話會經過兩個小城市,分別是索瑪跟梅蘭多。」

阿米特指著地圖上的點與點之間,講解給法蒂瑪聽。他們借坐在商人的載貨馬車上,顛簸的路程上稻草堆也跟著一跳一跳,少女聽著阿米特的解說,一邊因為長途的跋涉打著瞌睡。

「雖然這兩個城市規模沒有西邊的潘朵拉大,但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情報的流動,我們還是可以探聽看看有關魔女的消息。」

法蒂瑪連連點著頭,不知道是聽懂了,還是單純打瞌睡。

「法蒂瑪也不用特地跟人交流,用耳朵聽就好,樺白的滅國雖然沒下禁言令禁止談論,但大部分的人只會談論魔女如何殘忍,要過濾這些,聽出關鍵字,才能找出她出現過的地點。」

一個顛簸讓少女撞上了阿米特的肩膀,男人轉頭一看,才發現法蒂瑪不知何時已經累得睡著了。

「法蒂瑪?睡著了嗎?」

阿米特看著法蒂瑪睡著的容顏,就只是靜靜看著。
他似乎思考著什麼,但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稍微調整了姿勢,讓少女睡的舒服點。

「辛苦了,法蒂瑪。」

阿米特似乎還說了什麼,但法蒂瑪沒有聽見,隱沒在顛簸的馬車聲中。


++++++++++++++++++++


「你聽說了嗎?魔女滅了樺白的事?」
「聽說了,好恐怖哪,遠看整個島國都是火焰在燃燒,有人逃出來嗎?」
「好像沒有?他們國家不是以神明的預言自傲的嗎?女王怎麼沒有預言到這場災禍?」
「誰知道,也許是因為太自大,才會自取滅亡也說不定?」
「天罰啦、天罰啦,王族太驕傲,人民信仰王族而不信神,才會被魔女滅國。」

後面人們說了什麼,法蒂瑪沒有聽見。
從小到大,除了每日在聖樹下的祈禱,法蒂瑪除了樺白人民的崇拜、王宮中的耳提面命要替人民著想,她不知道其他國家人民的看法。訕笑聲、幸災樂禍的話語,將法蒂瑪從茫然的雲端狠狠摔進泥巴裡。
她沒要求過別的國家救援樺白,也沒有怨恨過世界,但法蒂瑪還是擁有屬於公主的那份驕傲,而這驕傲現下正狠狠被嘲笑打碎,阿米特之前的告誡過的其餘國家的不聞問原來是這意思。

「法蒂瑪,別聽了,我們離開吧。」

阿米特遮住了法蒂瑪的耳朵,她才發現雨滴不知何時降在他們身上,緩慢的傾盆,而說話的人群都散了。

茫然的望著天空的灰色,母親曾說過雨滴是天的恩澤與話語,要仔細聆聽,那是神在說話。
但如今樺白已滅,她也不再是需要擔著國家命運的公主,那還需要聽嗎?

沒有細想,法蒂瑪麻木的讓阿米特拉著手,踩著泥巴的髒汙腳印,在石板路上一下子就被雨水沖散了。

她不是公主,她只是一介平民。
而平民是沒有所謂的驕傲的。


++++++++++++++++++++


我還是怨恨魔女。逝去的生命不會回來,它是脆弱且不可逆的。
有什麼天大的仇恨需要全國的人民陪葬?殺人是不對的。

「法蒂瑪,話不能這麼說,有時候殺害生命,是為了活下去,那是必要之惡。」
「也可能過去女王將法蒂瑪你保護的太好,很多事情沒讓你知道。王座,往往是由鮮血與枯骨構成的。」

阿米特,你難道不是同樣怨恨魔女嗎?

「我當然怨恨魔女,但法蒂瑪我…」

少女純粹的眼神直望阿米特,沒有移開。
那是沒有沾染過汙穢跟鮮血的眼睛,乾淨純墨無底。
在法蒂瑪的注視下,阿米特鏘的一聲拔了劍,擋住了背後山賊射來的暗箭。
他跳下馬車,與追擊而來的山賊搏鬥,在車上的法蒂瑪只來得及看到阿米特周遭噴濺的鮮血。
那不是阿米特的血,是別人的。

法蒂瑪,我也殺過人。

遠處阿米特持劍的身影,像跳著舞似的,鮮明的烙印在少女心裡。
她這才知道,自己之前的話語,是有多麼無知又天真可笑。


++++++++++++++++++++


事後阿米特騎著不知哪來的馬匹,跟法蒂瑪在梅蘭多會合。他一下馬就把韁繩放掉讓馬走進森林裡,而臉上的面具沾著斑斑血跡。
法蒂瑪沉默的將帕子沾了水,伸手擦拭阿米特的純白面具。

「會怕我嗎?法蒂瑪,我身上都是血。」

她搖了搖頭,繼續手上的擦拭動作。

阿米特保護了我,為什麼要懼怕呢?

「是嗎。」

阿米特很有耐心的等法蒂瑪擦拭完畢,才開口道:
「法蒂瑪,我們去最西方的潘朵拉吧?現在那裏舉辦著慶典節日,正是人們聚集最多的時候。前面失敗了沒關係,重新再探查魔女的消息吧。」

少女用力點了點頭,阿米特拍拍法蒂瑪的肩膀。
夜裡月牙彎彎的微笑著,她不知道為何臉熱了起來。


++++++++++++++++++++

面具,這是法蒂瑪剛踏入潘朵拉這城市的想法。
人們戴著形形色色的面具,五顏六色、形狀不一、灑著金粉、插著鮮豔的羽毛、妝點著寶石,各有巧思灌注其中,她好奇的張望著,跟著阿米特隱沒在這個都市裡。
同樣都遮著臉,人們似乎是為了慶祝節日,而他們則搭了順車不引人注意。法蒂瑪看向不遠處阿米特的面具,比起別人的費心打扮,似乎顯得單調平凡許多。思索了一下,少女走到販花的小攤位前,買了一枝紫色鳶尾。

「我回來了,嗯?法蒂瑪你買了花嗎?好漂亮的鳶尾哪。」

少女招了招手,示意阿米特低頭,她小心的將鳶尾別在男人的白色面具上,他注視的目光讓法蒂瑪有點臉熱,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

「喔?法蒂瑪謝謝,你還幫我裝飾哪,那我也要回禮,嗯,什麼花好呢?」

阿米特在眾多花朵中挑撿著,拿了一枝粉紅色的罌粟花遞給少女。

「法蒂瑪,雖然我是粗人不懂花語,但我希望你保持純真並永遠快樂著。」

她拿著花向阿米特合掌微低頭表示謝意,一邊慶幸面紗遮住了自己臉上的緋紅。花朵的語言是人類擅自賦予的,其實她也只是單純覺得適合才會替阿米特別上鳶尾,並沒有要傳達什麼意思。但儘管如此,法蒂瑪還是小心的替自己的斗笠插上粉色罌粟。

這只是單純的回禮而已,不代表什麼,少女在內心告誡自己。

「大家都遮著臉,算是幫了我們大忙,不過還是要小心走散,跟好了,法蒂瑪?」

本文最後由 阿斐 於 2021-10-9 23:5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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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阿斐 發表於 2021-8-2 19:4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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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面具03】






我是長女,一直相信繼承王位的會是我。
為什麼不說話?你不是喜歡我嗎?
騙人的,你的心是假的,表情也是假的,全部都是謊言!


++++++++++++++++++++


「公主!」

男人在夢囈中驚醒,右手伸往半空,像是要抓住什麼。他全身濕透,冷汗涔涔。
看到屋內的擺設,桌上的花瓶插著紫鳶跟罌粟,不遠處床上酣睡的少女,再摸摸臉上的面具。
他的胸口依舊空蕩著,沒有心。


「我是無心之人,也沒有感情這種事哪,法蒂瑪。」

這句話是說給誰聽的,阿米特沒有多說。
只是拿起桌上的劍,踏出房門晨練。
在阿米特離開房間後,在床上的法蒂瑪,悠悠的睜開了眼。

她知道他有祕密,所以沒有多問。
本來就只是結伴而行的關係,不需要太過深究。
她告誡著自己,不能再進一步,點到為止就好。
儘管有時候阿米特叫著法蒂瑪這名字時,灼熱的像是在她身上看著誰的影子。

起身洗臉裝束後,法蒂瑪抱著花瓶也踏出房門。

他們同房間,但沒有同寢,阿米特在某些地方特別遵守著禮節。
對外宣稱是騎士的修練之旅,而她是他的小跟班。
法蒂瑪青澀的短髮看起來像個少年,也就沒有人起疑。

現在正值潘朵拉的慶典活動,一個又一個遮住的面孔,誰也認不得誰,微笑、哭臉、憤怒、癡狂,全都是假的也不需要負責,人們享受著放肆無禮,沒人注意到小角落低著頭的乞兒。
也許憐憫是他們現在最不需要的感情?忙著狂歡的當下,匆匆忙忙,嘲諷嘻笑,濃厚的香水味嗆鼻。法蒂瑪覺得不舒服,這色彩繽紛的太過虛假,爭奇鬥艷的當下反倒混成了泥濘的顏色。
她小心異異的避開人群,在邊角的水池換了花瓶裡的水,重新將花朵插入瓶裡。回頭望見角落的小乞兒還在那跪著,面孔貼著地板。
如果不是遇到阿米特,也許她會默默的消失在某個陰暗小角落,沒人注意也說不定?想到這邊法蒂瑪攏了攏臉上的面罩頭紗,走到那個乞兒面前,想遞塊麵包給他裹腹。

「好心的先生,賞點錢吧?這是個幸福的節日,請賜予我一點幸福吧?」

法蒂瑪要掏食物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中,她沒有多餘的錢幣可以給予乞兒,替人抄寫文字書信的工作並不能賺什麼大錢。

「先生?」

法蒂瑪有點臉紅的掏出懷裡的麵包,快速的塞進男孩的手裡,沒等對方反應隨即轉身逃回旅社。她覺得好像聽到背後喧嘩放大的嘲笑聲,臉紅的像是要滴血一般,從沒想過金錢的匱乏是這麼羞人的事,連最基本的同情都做不到。

而逃跑的結果就是一轉角撞上剛晨練完的阿米特,差點沒把花瓶打破。

「法蒂瑪?怎麼這麼急,氣喘呼呼的?」

熟悉的誇張黑色淚痕,面無表情的面具,大手輕輕拍著法蒂瑪的背部要她冷靜下來,一邊順手將花瓶接過來。阿米特從不噴古龍水那些多餘的事物,身上卻有好聞的味道,腦後勺的髮簡單束成小馬尾,他的髮是火焰的顏色。

「慢慢來,深呼吸,你遇上什麼事了?」

他似乎注意到她的視線,法蒂瑪稍稍冷靜下來後,對阿米特輕輕搖頭表示沒事情。
畢竟現下還是找出魔女的蹤跡線索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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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阿斐 發表於 2021-8-9 19: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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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面具04】





向主人宣誓你的忠誠,
證明你所言不虛。
------,你喜歡我的吧?
把心掏出來給我啊!


++++++++++++++++++++


她沒有說出關於早上的小小插曲,是因為覺得不需要,阿米特見她不說也沒有死纏爛打的追問下去,只是將早餐的麵包掰了一半遞給法蒂瑪。她望向手上的麵包,阿米特只是聳肩,表示他也不用吃東西要裝常人還是得裝的像樣一點。

「畢竟我們用工作換取住宿,太悖離常理也是會嚇到人的,沒事情啦,幫我把麵包吃掉吧?」

我會被你養胖的,阿米特。

「嗳,女人還是有點肉比較好啦,等等別斜眼看我,這不是性騷擾!」

似乎感受到少女鄙視的目光,阿米特連忙解釋。

「我也不知道哪時能找到魔女,但在那之前要把自己弄得健康強壯不是應該多吃一點嗎?飯是鐵、肉是鋼啊,我是有正當理由的!」

聽到男人慌張的解釋,法蒂瑪噗哧笑了出來。

總覺得你越描越黑,好啦,不跟你計較。

知道法蒂瑪沒有計較,阿米特明顯鬆了口氣。他倒了杯牛奶給少女,也給自己倒了杯水。
她默默啃著麵包,看著自己的手臂,還真的細瘦了點,需要練習一番。

「那麼最近有聽到任何魔女的消息嗎,法蒂瑪?」

少女搖了搖頭,只是拿出一捲羊皮紙。

雖然沒有魔女的消息,但我看到了懷念的東西。

「這是一幅肖像畫呢…是樺白王族的畫。」

法蒂瑪點點頭,指了指畫中的黑髮少女。

這是我未曾見過面的姐姐,從我有印象以來,都是看著肖像看她。

「是嗎…未曾見面過啊。」

是呢,如果樺白還在的話,繼承王位應該是我這位姐姐,但她卻在我年紀尚小時就消失了。

法蒂瑪很懷念的看著畫,畫中的黑髮少女跟她一樣有著墨黑的瞳孔,拿著樺樹的枝條跟寶劍,背後站著三位騎士。騎士的臉孔沒有描繪出來,只知道他們分別是紅髮、金髮、棕髮,不知道代表什麼意思。


母親大人,我想見長姊一面,為什麼我只能看著她的畫像呢?
為什麼從來不談論長姐呢?她是那麼完美的女性,繼承了神的墨黑,不像我的頭髮是栗子色。
----------,你有天會懂得的,這世界並非只有光明,還有讓人迷惘的黑夜。


她曾經是不知道外面世界的雛鳥,而魔女,將這一切都毀了。
覆巢之下無完卵,惡龍的火焰燒毀了樺白的聖樹,倒塌的房屋梁柱加上四散的屍骨血水,樺白成了一片淒涼的人間煉獄,不勝唏噓。
她還未回去王城看一眼,還沒有勇氣接受自己國家的消殞,城裡人們的談論多少會讓她心裡揪緊刺痛,她曾是人民捧在手心上的星辰,但連自己的道路都無法照耀。
法蒂瑪迷惑,前進的路是如此黯淡,真到那個時候,她真的能接受魔女毀壞樺白的理由嗎?

「我覺得有一天你會見到你姐姐的,法蒂瑪。這只是我沒來由的直覺。」

牛奶再度斟滿了她的杯子,法蒂瑪抬頭看向阿米特,男人已將羊皮紙捲好收進她的行囊。

「這是你重要的東西,得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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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原作者| 阿斐 發表於 2021-8-12 00: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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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面具05】





無盡的日日夜夜追尋,是否有終點?
他很後悔,他一直想跟誰懺悔,但神不語。

如果不動心、不動情,是否就沒有後面的悲劇發生?
她缺了他,而她毫不在意,或者從一開始就不在意。
被挖了心,戴上了脫不下的面具,成了活死人,而他的心情被踐踏在地。

他有罪啊,神。
可是又該找誰贖罪?又該詛咒誰?
月亮的坑疤,遮在影子裡,戴上面具。
愛人的傷口,已密密麻麻,非黑即白。

他的心情是不重要的。


++++++++++++++++++++



法蒂瑪拉了拉阿米特的衣角,不明白男人的停住腳步是為何。她望向阿米特的視線方向,是潘朵拉裡的教堂,人們正為了狂歡節後的贖罪日作準備,烏鴉粗嘎的叫聲在教堂頂盤旋,很是刺耳。

「法蒂瑪,我曾經有個夢,你聽我說說就好,不用回應我。」

面具沒有表情,她看不透阿米特此刻的想法,只是站在男人背後,沒有動作。
他像是在哭,但只有面具上的黑色淚痕伴隨著阿米特。

「曾經我喜歡過一個人,而我的身分是不允許這份妄念,所以我一直很努力,想說取得功績的話,或許王會答應將那個人許配予我。」
「然而光是努力是不夠的,我沒有看見,那個人的心,只是傻傻作著夫唱婦隨的美夢。」
「那個人不要我的心,我不知道,而她的心裏想法,我沒有去了解。」
「最後的下場你也知道了,我被國家放逐,被魔女迫害,成了這副模樣。」

阿米特的聲音平穩,像是在講着別人的故事一般冷靜。
他的夢,也不過是跟心愛的人在一起,白頭到老,法蒂瑪卻不了解心臟如錐在刺的感覺是為何而來。
她不能擁抱他,更不能親吻他,做這些都不對,無法給予阿米特安慰。

「法蒂瑪,謝謝你聽我說。」

她無法言語,不光是因為被奪走了聲音,可能還有這份無法訴說的心情。
她不是那個人,她只是路過,而光是明白這些就讓法蒂瑪惆悵。
阿米特是個溫柔的好人,該配上他的也應是溫柔美麗的女子,而非亡國的啞巴女。

「教堂是人民向神祈求寬恕的場所,也是夫妻結合祈求神給予幸福的地方。對它,我曾有很多想像,如今都無所謂了。」

平靜的聲調持續響著沒有波瀾起伏,她不明白本來是深刻哀傷的事,為什麼阿米特的聲音像是一灘死水,沒有流動沒有情緒?憤怒、哀慟、癡狂都看不到影子。

「呵,我不過是死心而已,別擔心我,就說說罷了。」
「情感走到了盡頭,轉化為怨恨,也是常有的事。」
「人生本來就不盡人意,看開就會好過一點。」

阿米特拍拍她的頭上斗笠,隨後轉身邁步離開教堂區域。
他的步伐仍舊不急不緩,是細心的讓法蒂瑪也能跟上的速度。
她跟著他的身後,遮掩的面紗之下有著濕潤的紅腫雙眼,
而她知道阿米特假裝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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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阿斐 發表於 2021-8-16 06:4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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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面具06】





仰慕,是與意中人最遙遠的距離。
我們仰望著星子,卻不知它與我們相距至少億兆光年。
不,或許是這份不知情,才顯得它如此美麗。


++++++++++++++++++++



離開教堂區域後,法蒂瑪跟著阿米特走向鋪著碎石的下坡道,烏鴉粗嘎的叫聲已經遙遠。
該是打起精神的時候了,不能老是讓人擔憂,少女告誡著自己,她揉揉眼睛,跟著男人漫步穿梭小巷街道,沒有察覺一個小身影正在靠近她。

「先生,好心的先生,請停下腳步好嗎?」

法蒂瑪被拉住了衣角,她疑惑的看向下方來者,才發現是早上她塞麵包給他的小男孩。是想要更多嗎?她有點臉紅的掏出自己錢包,只有幾枚銅幣跟一枚銀幣,小男孩卻搖頭拒絕了這些錢幣。
法蒂瑪為難的望向阿米特,他把她護到背後,開口詢問小男孩。

「孩子,我的跟班不會說話不代表你可以欺負她,這已經是她僅存的財產,不要軟土深挖。」
「什麼土什麼青蛙?我不知道這先生不會說話啊,我也不要你們的錢,不需要亮劍給我看吧?米索達很珍惜自己小命的!」

小男孩嚇的倒退兩步,誇張的哇哇叫,法蒂瑪在阿米特背後好奇看著他,不知道小男孩打什麼主意。

「只是讓你知道好歹,你名字叫米索達?找我跟班有什麼事?」
「唔唔,米索達害怕!」
「那好,我們先走了。」
「不不不,別走啊先生!米索達不怕了不怕了!」

米索達上一秒還哭喪的臉馬上轉換成諂媚的面容擋在前頭,速度之快讓法蒂瑪有點昨舌,阿米特卻像是司空見慣的再度亮了亮自己的劍。

「好可怕的先生哪,我只是來傳達媽媽的話而已,幹嘛一直嚇我啊?」
「講重點。」
「唔唔,媽媽說想見這位好心的先生。」

米索達指了指阿米特背後的法蒂瑪,他們面面相覷,還是阿米特先開口。

「為何?」
「我也不知道,可能媽媽想謝謝這位先生的麵包吧?」

小男孩挖挖鼻孔,似是放心下來覺得阿米特不會對他怎樣。

「那你回去跟你媽媽說心領了,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這次換阿米特快速將剩餘的麵包塞給米索達,小男孩愣了愣。

「你自己都沒吃,把麵包都給你媽媽了吧?出外討生活不易,吃吧,別噎著了。」
「欸?不是,我話還沒講完…」

響亮的咕嚕咕嚕聲從米索達的肚子傳來,她噗哧一笑,阿米特聳肩,示意趕快走。
小男孩抓著麵包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模樣很是可愛,但留下來恐怕節外生枝多惹是非,法蒂瑪握住阿米特伸來的手快速離開現場。

她的心跳的飛快雀躍,一定不只是阿米特主動握住她的手的緣故。
本來陰霾的心情,瞬間陽光燦爛。


++++++++++++++++++++




不知道的人,最是幸福。
星子的誕生與殞落,都是如此耀眼璀璨。
然而對相距億兆光年的我們來說,
那都是過去發生的事了。

不覺得這點十分殘酷嗎?


本文最後由 阿斐 於 2021-8-16 06:4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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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阿斐 發表於 2021-8-19 00: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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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面具07】





「法蒂瑪,我覺得善良是一件好事,但你的這份善良不要被有心人利用了,好嗎?」

她乖巧的點頭,表示接受阿米特的諄諄教誨,一邊抄寫著今日的信件。

我知道,謝謝你今天幫我解圍,阿米特。

「你知道就好,別讓人太擔心哪。通常位處底層的人討生活不易,為了求生存常是不擇手段,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法蒂瑪。」

米索達是壞人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我們不知道他口中的媽媽有何目的,但凡事還是小心為上。」

阿米特將她寫好的羊皮紙整理成一疊,一一放入信封筒中綁好。

「如果下次再看到米索達,記得通知我。」

法蒂瑪點頭,繼續埋頭認真抄寫書信。阿米特拍拍她的額頭,轉身離開房門。


++++++++++++++++++++


男人闔上門,走下樓梯,跟廚房的廚娘點頭打招呼後,拉開了廚房的門扉。
外頭夜幕剛落下,點燈人正一個個在街道上點燃燈火,但行人沒有減少的跡象,歡樂的音樂流瀉於耳,人們正開心的跳舞,伴隨背景的煙火燦爛十色。
這是狂歡節日的最後一夜,所有的酒跟肉都要吃掉,迎接懺悔的星期二。
阿米特盯了一會這光景,開口說話。

「好了,你也該出來了,米索達,我知道你在那裡。」
「…………………」

除了街上的熱鬧喧騰,沒有人回應他,阿米特嘆了一口氣,走向馬廄旁的稻草堆。

「我的劍沒有長眼,數一二三再不出來,我就拔劍刺下去了,一、二、三。」

鏗的一聲,阿米特拔了劍,藏在稻草堆中的米索達被嚇得跑出來。

「哇哇哇,我出來我出來!先生!你還真的拔劍?!這是大壞蛋的台詞吧?真的想在我身上刺個窟窿嗎?」
「怎會?我一向是和平主義者,以跟蹤人的技術來說,你還不到家,連大娘都注意到你藏在稻草堆了。」

米索達抹了抹臉,還驚魂未定,想著這先生怎麼這麼愛嚇人,自己魂都飛掉一半了。他看著男人好整以暇的收劍,決定還是把媽媽的話講完就開溜。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命只有一條,保命為上策!

「我把媽媽的話講完就走,先生,不會多逗留一分的。」
「那麼還請你長話短說,法蒂瑪還在等我回去。」
「什麼長什麼短?媽媽說道路是自己選擇的,你是,她也是,魔女也是。」

米索達叨叨絮絮的講著,沒注意到阿米特因為魔女一關鍵詞而動作停滯。

「人不能選擇命運,但可以選擇道路,媽媽說若能見面的話,她不介意指引一些提示給你們。」
「你媽媽,是何許人物?能真正預言的,只有那一位啊。」
「什麼預言?我媽媽就是我媽媽啊?我話講完了,要先走了。」

米索達講完就一溜煙的逃走了,男人站在原地沒有阻攔。
思緒洶湧翻騰在腦袋,嘗試著冷靜下來的他,腦中浮現的卻是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孔。

「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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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阿斐 發表於 2021-8-23 00:3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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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面具08】








莫回頭,莫回望,神的懲罰要降臨了。
祂將降罪於這罪惡的淵藪,有罪的人都將化為鹽柱。
孩子,別回頭哪,快往前逃吧。



++++++++++++++++++++




米索達從不走光亮的街道,陰暗骯髒已成了他的保護色,所以總是挑撿小條的巷子來走。過街的老鼠是人人喊打的,他不想多一些皮肉痛在身上,媽媽會擔心的。
雖然媽媽跟他沒有血緣關係,但那場災厄之下,是媽媽摸索著碎石磚瓦,把米索達的小命撈出來的家人。她總是將自己護在懷裡,一路顛沛流離的逃難,雖然…

「米索達,回來了嗎?」
「媽媽!你眼睛看不見,別出來哪,跌倒了怎麼辦?」

雖然媽媽的雙眼被人挖走,注定一輩子失明,但也沒看過媽媽對此有所怨懟,她總是溫柔的撫摸米索達的額頭,用手指爬梳他雜亂的髮。

「沒事,我很小心走的,米索達肚子餓了嗎?媽媽留了一些麵包,快吃吧。」

媽媽一定是失去了孩子,才會把米索達當成自己的孩子疼愛。但不打緊,他要保護媽媽,只要是媽媽的願望,他都會盡力達成。
米索達將麵包再小心掰了半,遞給媽媽分食。他好想多乞討一些食物,讓媽媽也能吃飽,而不是這樣有一餐沒一餐的挨餓。

「媽媽,我吃這樣就夠了。不夠的話,我再排隊教堂的配給就好了。」
「是嗎,米索達沒說謊?媽媽還是擔心你餓啊。」
「我沒說謊,媽媽你也吃吧,這是好心先生給我們的第二個麵包,我也有把媽媽的話傳達給他了。」

雖然其中一個先生很壞心眼,會拔劍威脅他就是了。米索達咬著麵包,還心有餘悸。
媽媽為什麼要見這兩位先生呢?雖然他們是難得會施捨麵包的好心人,但就算賴上他們,也不見得就一直有麵包可吃啊?他不明白媽媽的想法。

「我知道,我看得見,米索達是個好孩子,辛苦你了。」

媽媽明明看不見,有的時候卻會說一些奇怪的話。
她用舊布條包裹著失去雙眼的眼窩,只露出鼻子跟嘴巴,但米索達猜想,若未被挖去眼睛,媽媽應該是個溫柔美麗的貴婦人吧。只是災厄的降臨不分貴賤,也不分平民貴族,好多好多人死了,能存活下來已是幸運。

「媽媽,魔女是怎樣的人?是大壞蛋嗎?」

媽媽聽到這句話,只是長長的嘆一口氣,伸手摸摸他的頭。

「米索達覺得魔女是大壞蛋嗎?」
「她殺了很多人不是嗎?街上的大家都說她是大壞蛋。」
「是嗎,米索達是這樣想的啊。」
「難道不是嗎,媽媽?」

媽媽將米索達擁入懷裡,她的身上是溫柔好聞的藥草味道,哄著他快快入睡。
在迷迷糊糊當中,男孩彷彿聽到媽媽說了什麼,但愛睏的他沒聽清楚。



魔女啊,只是做出她的選擇,走她選的道路罷了。
世人皆說她邪惡不赦、大逆不道,又有誰知道扭曲規則的背後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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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阿斐 發表於 2021-8-26 00:0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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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面具09】





姐姐?是姐姐嗎?
等等,別走!
我很想念你,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到樺白。
我是個無能的人,什麼都保護不了,如果姐姐在就好了。
姐姐,你回來好不好?
我好想見你一面,都是魔女破壞了這一切,我怨恨魔女!



++++++++++++++++++++




燭火搖曳著昏黃,忽明忽暗,啪嗒一聲熄滅了,只餘窗外月光餘暉。

法蒂瑪趴在桌上驚醒,身上的毛毯掉落在地,她才發現自己抄寫書信抄到睡著了。撿起毛毯,應該是阿米特幫她披上的,但他不在房間裡,是又出去了嗎?房間空蕩蕩的,除了桌上的紙筆,只有小花瓶裡枯萎的鳶尾跟罌粟。法蒂瑪試著回想方才做的夢境,她覺得自己夢到不曾見面過的姐姐,但她的臉孔模糊不清,只有紅艷嘴唇一直微笑的聽法蒂瑪說話。

身後傳來門開啟的聲音,她回頭望,是阿米特回來。
趕緊抹掉臉上殘留的淚水,但還是被眼尖的男人發現端倪。

「法蒂瑪,我回來了,工作做到哪邊了?」

聽到這問句,就知道她鐵定被男人看到自己哭過的紅腫雙眼。
可是阿米特沒有過問原因,只是拍拍她的額頭,法蒂瑪也就順勢裝傻拿出寫好的書信給他。

「做得好,法蒂瑪很認真呢,我再幫你拿給老闆娘。」

他點點頭表示讚許,一邊幫法蒂瑪收拾桌上的工具,她擦拭桌子上的汙漬,很努力不看向阿米特那邊。一方面是覺得自己太脆弱,另一方面則是想裝傻到底。

「法蒂瑪,有一件事我在想怎麼跟你說,先答應我不要激動。」

來了,終究還是要面對的,法蒂瑪有些僵硬的點點頭,背對著阿米特。

「雖然可信度不高,但我有了魔女的消息。」

聽到這句話,她倏地回頭看向阿米特,整個身軀都在顫抖。
怎能不激動?怎能不悚慄?滅國的兇手,詛咒的源頭,日夜怨恨的女人。即將得知她的行蹤,說能冷靜一定是騙人的。自己的重要事物全被奪走,就因為魔女說的一句,神明的謊言,就得賠上所有嗎?她無法接受這種事,所以一定要知道真相!

法蒂瑪抖得十分厲害,而阿米特見狀一把將她拉進懷裡。她睜大了眼,不明白阿米特做這個舉動的原因,只是傻傻看著男人的雙眼,似是深淵的深沉,男人的身軀冰涼,沒有心跳,而她的體溫熨燙著他的胸口。阿米特雙臂擁抱著她,卻是不帶情欲的。

「別輸給黑暗,那不是你,法蒂瑪,別輸給它!」

她雙手抓著阿米特領子,忍不住埋在阿米特的胸口大哭。雖然從未帶給誰光芒,從來不是指引人迷途的星辰,但她不想輸給黑暗,迷惘與無處發洩的恨意,蠶食鯨吞她的心,法蒂瑪不想那樣。

「哭吧,我知道你忍耐很久了。魔女也好,樺白的事也好,法蒂瑪壓抑太久了,其實可以不用這樣的。」

阿米特抱著她,一邊輕拍她的背脊。
法蒂瑪哭的更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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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阿斐 發表於 2021-8-30 01:5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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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面具10】






盡情的吃喝吧,明天就要接受懺悔的星期二。
盡情的跳舞吧,明天就要接受後悔的星期二。
盡情的妝扮你的臉,戴上小丑的面具,不分老少男女,盡情歡笑。
明天再來贖罪就好,明天再來禱告就好。
神明會原諒我們的。神明會諒解我們的。
因為我們有贖罪劵啊。



++++++++++++++++++++


謝謝你,阿米特。
她無法說出口的這句話,不知道有沒有傳達到阿米特心裡。
昨晚大哭一場後,法蒂瑪在阿米特懷裡暈厥過去,醒來時已是鳥聲啼鳴、曙光微亮的早晨。她在床鋪上,捏著被子,似乎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衣服是完好如初的。雖然知道阿米特不會對她做什麼,是個在某方面很堅持紳士的男人,法蒂瑪還是有點失望,自己難道沒有女性的魅力存在嗎?
思緒轉到這裡,發覺自己在想什麼的法蒂瑪,忍不住敲了頭,警告自己不可再有非分之想。
想什麼呢法蒂瑪,阿米特的好心安慰,不是讓自己胡思亂想吃人豆腐的。
她看了看窗外,似乎天色還方早,但已不見阿米特待在房間裡,是去晨練了嗎?法蒂瑪用臉盆裡的水洗臉毛巾擦身後,整理了一下自己服裝,戴上斗笠罩紗,踏出房門。

「早安,法蒂瑪,昨晚睡的好嗎?」

沒有意外阿米特在門口等她,法蒂瑪點點頭表示該啟程了。既然有魔女的消息,這城市就不是該繼續留戀的地方。她是過客,阿米特也是,雖然旅程的未來,有什麼在等著他們,模糊的曖昧不清,但已不是毫無方向。

「看來你冷靜不少了,也好,跟旅館老闆娘道別後,我們就走吧。」

阿米特拍拍她的頭,拿起行囊,一同走下樓梯。
法蒂瑪思考著,若能找到魔女,她想問些什麼呢?
答案一直在那裡,她需要張開眼睛去看。




++++++++++++++++++++



「我沒想到先生們真的會來找米索達。好吧,媽媽說過我要帶路,就跟我來吧。」
「麻煩你了。」

法蒂瑪將一袋麵包遞給米索達當作謝禮,男孩沒說什麼就收下了。他們跟在米索達的背後,走過一條條小巷子,七彎八拐、左繞右繞,最後來到城市郊區外圍的廢墟區域,一座被棄置的教堂佇立其中。

「就是這裡了,這是我跟媽媽的家。陽光從彩色窗戶灑落下來時,是很漂亮的,所以我很喜歡它。」

米索達似乎是第一次帶著客人來到自己的住所,顯得有些興奮東指西指。法蒂瑪微微頷首,跟著阿米特踏進教堂。
人們棄置了這座教堂,但神沒有,依然慈愛的看顧世人。

「媽媽!我帶他們來了!」

在黑暗中,走到彩色光幕之下的婦人,慢慢踱步而來。
她的臉包著破舊布條,幾乎看不出原貌,法蒂瑪卻第一次感受到命運存在。

「孩子,你來了啦?」

婦人聲音溫柔帶著力量,法蒂瑪征然。
她怎麼會認不出來?怎可能錯認?
那是她原本以為在災厄中死去的母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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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原作者| 阿斐 發表於 2021-9-2 01:5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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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面具11】







「米索達乖,先到外面等媽媽,我有些話要跟這兩位先生說。」
「唔,可是我不放心媽媽一個人。」
「媽媽不是一個人,還有這兩位先生啊。米索達先去森林撿一些乾柴,晚上生火用。」

男孩看看他們,再看看婦人,她一臉的微笑讓米索達毫無辦法的妥協下來。

「好啦好啦,米索達會趕快撿完柴趕快回來的,你要等我喔媽媽?」

婦人摸摸男孩的頭,然後轉身扶著拐杖敲地板,法蒂瑪趕緊上前攙扶她到蓋著布的舊木箱上坐下。

「謝謝,法蒂瑪,一路上你跟著阿米特也辛苦了。」

母親知道我現在的名字?法蒂瑪沒有開口問,但婦人像是可以讀心一樣回答她。

「我知道你現在的名字,我看得到,是阿米特給你這個名字的吧?」

法蒂瑪點頭,婦人微笑以對。

「抱歉,是我踰矩了,賽姬女王,我應該告訴公主本來的名字的。」
「無妨,因為魔女的詛咒,我這個女兒暫時也拿不回自己的本名,你這樣稱呼她也挺好。」

阿米特想向婦人行禮,但被她阻擋下來。

「不用這樣,阿米特,因為魔女的關係,你也吃了很多苦頭吧?」
「法蒂瑪受你諸多照顧,是我要謝謝你。」

婦人拍了拍木箱旁邊位置,要法蒂瑪坐過來,她趕緊靠過去。
婦人摸著她的臉,感嘆道:
「女兒你的臉瘦了,頭髮也短了,你想找尋的滅國真相,是個荊棘之路哪。」

她將布條緩緩揭下,是怵目驚心的窟窿在鼻樑上。
看到母親臉上的空洞眼窩,法蒂瑪倒吸一口氣,潸然淚下。

為什麼會這樣,這也是魔女的傑作嗎?
魔女為何要這麼殘忍對待她們?

「別哭,我的女兒,你若想繼續走下去,有些事情你必須知道。樺白會滅亡,我也有責任在。」
「因為魔女的另一個真實身分,是你的長姐阿。」



++++++++++++++++++++




「不知道媽媽在跟那兩位先生說什麼,米索達為什麼不能聽呢?」

男孩走在森林裡,挑撿著較為乾燥的樹枝,抱在懷裡準備帶回去。
他不敢走的太遠,想趕快結束撿柴工作回去,媽媽還是得有人顧著才行。

「今天森林裡的烏鴉還真多,其他的鳥都去哪裡了?烏鴉的叫聲好吵。」

看著頭頂天空盤旋的烏鴉,數量多的有點不尋常,米索達隱約覺得哪裡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

「還是快點回去好了,今天撿這些就夠了,媽媽一定在等我。」

男孩草草的用藤草將樹枝綑成一束,抱著乾柴朝廢棄教堂快步走回去。

「如果沒有魔女,大家都會活著吧?」
「那時候媽媽叫我不要回頭看,到底是為什麼呢?」

米索達抱著乾柴走到森林外圍,背後烏鴉的叫聲刺耳讓他覺得十分煩躁,於是越走越快。

「不看、不聽、不說,是什麼意思呢?這個城市的人明明都在談論魔女的殘暴虐行。」

一個沒注意,米索達絆到了地上突起的樹根,差點沒摔出去。
男孩抱著柴,心有餘悸,連忙拍拍自己胸口冷靜。

「沒事,米索達,不要想太多,媽媽在等你呢。就算跌倒了,傷口舔一舔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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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阿斐 發表於 2021-9-6 17:5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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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面具12】








母親,我回來了,依照您所看到的那可恨預言回來了。
您辛苦了,可以不用再看見神諭了。
因為我會把您的雙眼帶走。


++++++++++++++++++++


你長姐以為這樣做可以阻止神諭的傳達,阻礙我做出最後的預言。
我雖然雙眼被挖去,但看得更多更遠了,只是偶而會很懷念那鳥兒盤旋的湛藍天空。
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女兒,掌心掌背都是肉,我也無法苛責你長姐。
非黑即白,你們是對立的兩個顏色,你出生的那一刻起,神就告訴我這一代將有魔女降臨於世,她將扭曲規則,帶來滅世的危險,而樺白的滅亡只是第一步。

「還只是第一步嗎。賽姬女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龍會吞食太陽,世界將迎來漫長的黑夜。」

賽姬起身,法蒂瑪想繼續攙扶母親被阻止。
她拄著拐杖,慢慢走到彩色玻璃的光幕之下。

「女兒,無論之後發生什麼事,不要忘記你最初對人善良的那顆純潔的心。」
「我最後指路的預言,我只說一次,之後就看你們怎麼取捨了。」

賽姬拿起懷裡的黑色十字架項鍊,開始了她的預言。
鮮血從眼窩漫延,像是淚水的流淌,怵目驚心。
而斑斕炫目的光,照耀在賽姬身上。

「聖女血淚…。」

阿米特輕聲說著,屏住了呼吸。


++++++++++++++++++++


回到那初始之地,白樺聖樹倒塌之地。
你將在那裡面對魔女的抉擇。
無心者的心臟在羔羊獻祭的祭壇。
無頭顱的老人會告訴你該獻祭哪一匹羊給神。
紅色果實給失去心臟的人,藍色果實給失去聲音的人。
請收好,那是神給你們的最後垂憐。
注意龍的詛咒,那是啟動滅世的鑰匙。


++++++++++++++++++++

「這是我最後能看到的,我已盡責任,之後就拜託你們了,別讓魔女滅世成真。」

十字架項鍊啪嗒掉落在地,在他們的驚愕聲中,賽姬的腳生了根,皮膚快速變得慘白,她的手向上延展變成了枝條長出了樹葉,沒過多久,賽姬就化為白樺佇立在教堂當中。

「怎麼會這樣?這是歷代樺白女王預言的代價嗎?化成白樺,這太殘酷了!」

法蒂瑪撿起了地上的黑十字架項鍊,跪倒在地,哭的不能自己。她不知道女王做出最後預言退位後的真相,如果知道的話,她也不會來見母親。沒有來見的話,母親至少都還活著,活在世上的某個角落,而不是天人永隔,再也不能相見。

「等等,法蒂瑪,你看樹!」

她抬頭看白樺,枝條長出了兩顆手心可握大小的果實,正在由青澀轉化為成熟。

「是深藍跟血紅的果實,是女王預言提到的一部分!」

法蒂瑪在淚水模糊的視線中,顫抖著摘下了果實。
深藍如海,鮮紅如血,是神明給他們的垂憐?
她可不可以什麼都不要,只求母親活著?

「法蒂瑪……。」

果實掉落在地,她遮著耳朵不想聽見任何聲音。痛哭的嘶啞聲迴盪在教堂,而陽光依舊殘酷的斑斕炫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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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原作者| 阿斐 發表於 2021-9-9 00: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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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面具13】












阿米特撿起滾落在地上的兩個果實,小心的收進行囊裡。
面對眼前法蒂瑪的哀慟,他沒有能力給少女慰藉,可是有些事情還是得做。

「媽媽,米索達回來了!你在哪裡?」
「抱歉。」
「唔!」

剛回來的米索達被阿米特一個手刀擊中脖子,暈倒在地,阿米特把男孩扛在肩膀上,走到法蒂瑪旁邊伸出手。

「快走吧,法蒂瑪,我們得安頓好米索達的去處才行,這是你母親救下來的性命,不能放著不管。」

墨黑無底的瞳孔看著阿米特,法蒂瑪嘶啞著乾涸的破碎聲音,像是在指控,也像是怨對。

全部、全部都是謊言!

很久以前某人的聲聲指控,跟眼前的無聲少女畫面重疊。
阿米特看著她,並沒有縮回手。

「法蒂瑪,你必須選擇。」

阿米特繼續說著,沒有管法蒂瑪遮著耳朵的舉動。

「要就此打住可以,要繼續往前走也可以,法蒂瑪所面對的這些絕望,就算逃避也沒人會怪你的。」
「不管法蒂瑪你選擇什麼道路,我都會尊重你。」

法蒂瑪看著阿米特伸來的手,垂下了眼。
烏鴉在窗外盤旋的叫聲,刺耳尖銳。
她的決定是…。



++++++++++++++++++++


命運之輪已經慢慢的在轉動。
她的道路,他的前方,她的指引。
隱藏的事物一層層剝開,
他的面具,他的謊言,他的秘密。
在比絕望更深一層的無光黑暗,有什麼在等待著他們?
是希望的璀璨光芒,亦或是毀滅的無盡虛無?
在潘朵拉之城,她打開盒子找尋到的是?

神啊,我有罪,請寬恕我。

事情翻開了下一頁,
而故事還尚未說完。


++++++++++++++++++++


阿米特走在國家交界的森林裡,朝著樺白的方向前進。
他感受不到溫度,沒有飢餓,沒有血液的流動,也沒有那顆心,但一樣會感到疲累。

「法蒂瑪你猜的沒錯,我的確隱瞞了一些事情沒說。」

知道此刻少女不會回答他,阿米特只是繼續說著。

「我知道魔女是你的長姐,而我也曾是樺白的騎士之一,過去服侍你姐姐的背後,只是那都是你年紀尚小的陳舊往事了。」
「我仰慕過你長姐,她過去的面容我一直記著,所以在森林裡我才會叫你公主,除了髮色,你面容很相似她,幾乎無二別。」

阿米特苦笑一聲,雖然被面具遮掩。

「只是我知道你不是她,她不會有法蒂瑪這種表情,不會小心翼翼怕我受傷,不會擔心我,也不會…」

摸上自己的面具,阿米特惆悵的繼續說下去。

「她不會…用跟我一樣炙熱的目光回應我。」

男人抬頭望著月亮,它被烏雲遮蔽了一半,像是跟他一樣被遮住了臉。
他的心情,一向是不重要的,他以為此生將不再有波動只餘怨恨,但曾幾何時,碎成殘渣的心又逐漸糊上了柔軟。

「抱歉,我利用了你的溫柔,法蒂瑪。」

沒有人回應阿米特的抱歉。

「我沒打算過傷害你,這不是我的本意。」

沒有聲音。

「對不起。」

依舊沒有人回應,但背後一隻手握住了阿米特的左手。
面罩之下,是少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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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fnc Q/////Q謝謝您的稱讚跟留言,這個故事會暫停更新兩周,不過還是有在繼續寫的。 2021-9-15 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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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與人數 1海草 +1 收起 理由
ffnc + 1 寫得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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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原作者| 阿斐 發表於 2021-10-11 00: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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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面具】
感謝各位支持與瀏覽,這部作品已在2021/12/14完稿。實體本在BOOKY跟虎之穴皆有販售,歡迎參考。
本文最後由 阿斐 於 2022-9-21 22:3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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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阿斐 發表於 2021-10-14 03:0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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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原作者| 阿斐 發表於 2021-10-18 02:5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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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原作者| 阿斐 發表於 2021-10-21 00:1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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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阿斐 發表於 2021-10-25 00:0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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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原作者| 阿斐 發表於 2021-10-28 00:0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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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原作者| 阿斐 發表於 2021-11-1 00: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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