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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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特殊傳說│冰漾] 無神論者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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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生死枯荣 發表於 2018-5-23 23:2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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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你還想走多遠呢?
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的答案?人的一生有多久,人的未來有多遠,人的夢想有多長,人的執念有多深,而作為問題永恆主角的隨便哪個也是特指某個的‘你’,又能走多遠?
千冬歲想過這個問題。
那是他還很小的時候,作為神諭的雪野家族註定要繼承家業的孩子,他從生下來的那一秒就被捧到了王座上。而王座上不僅有權與力的權杖和通向未來的榮光大道,也有荊棘的王冠和無窮無盡的刀劍光影。
在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在第一次受傷的時候,在病到起都起不來還要完成布置下來背誦咒文的工作的時候,千冬歲無數次的想過這個問題。
他還想走多遠呢?他還能走多遠呢?
還是孩子的千冬歲以為難到走不下來的路,最終還是走下來了,他進了學院,考了紅袍,有了新的朋友,最後連以為很難再見的哥哥都重歸於好,恍若永恆的長冬似乎已經永遠的離他而去了。
——然後命運在不經意間四季輪轉,春去秋來,寒風再臨。
褚冥漾死了。他認定的,立下過誓言的友人死在他面前,而他握緊的手指甲摳進了肉裡,神域家族的血流淌了滿手,伴隨著他誕生的力量在身體裡咆哮。那時他已經足夠強大,被稱作少主卻已經開始代理族長的職務。他以為他已經在向前走的路上足夠用力,足夠努力,奔跑的足夠快了。
而那一刻他看著面容熟悉,笑容熟悉,卻被鬼族扭曲的友人伸出手索要死亡,卻無能為力。
自那一刻開始,凜冬再來,風雪加身。
他再也不想,也不能走出這個冬天。
死去的友人再也等不到大家一起歡笑的日子,許諾的誓言再也沒有持續下去的對象,他以為他走了很遠,還想和大家一起走更遠,事實是他依然什麼都做不到,事實是連說好一起走下去的大家都再也找不到。
——他以為的絕望,他以為的冬日,他以為的結局,都直到上一秒,聽到那句話的那刻為止。
“哥……你在說什麼?”
匆忙趕來的紅袍甚至有點兒懷疑自己的聽力,很快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感官,甚至是自己是不是陷入了某個危險的幻覺裡——理性告訴他他要破除幻覺他要閉耳不聽,告訴他他剛剛所聽到的那句話是假的。
而現實是他的手在顫抖,他整個人都在顫抖,一箭擊碎鬼王高手黑核的青年,這一刻手抖的什麼都握不住。
他只能茫然的,以違背他紅袍規則,也違背他花了多少力氣固定下來的理智的,張開口。
“你到底,在說什麼?”
他的哥哥,他最相信也最不敢相信的那個人,他能付出性命去保護也被對方以生命保護的那個人,看著他。就像他覺得自己像是沉在看不見邊際的幻覺裡一樣,男人的神情也那麼複雜,複雜中帶著茫然,茫然裡帶著恍然大悟的絕望。
“千冬歲。”
藥師寺夏碎,用最真誠的口吻,說出了作為弟弟的雪野千冬歲一輩子最期待聽到的一句話。
“幫幫我吧。”
而和千冬歲設想了千百次的果斷答應不同,這一次,他甚至感覺到了恐懼。
那是,直面深淵的恐懼。
“什麼叫……幫幫你?”
他艱難的說道,男人沒有回答,他抬起頭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那棟正在燃燒的房屋。在做完現場調查之後,守世界的袍級們已經有序離開。原世界的消防車很快鳴笛而來……藥師寺夏碎低聲說道。
“跟我來。”
“什麼意思?”在千冬歲發聲之前,如果說一字一金,那麼已經以葛朗台一樣的本性成長成‘另一個人’的混血精靈先問道。
“字面上的意思,跟我走,我有……”夏碎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他似乎又嗅到了血的味道,全都是血的味道。“很多東西要告訴你們。”


我聽到了鈴聲。
“……漾?”
非常好聽的鈴音,非常熟悉的聲音,低聲的喃喃細語著,執行著我的命令的力量被觸動了,現在它們在對我說話,向我傳遞著信息,也向我傳達來問題。
“褚冥漾?”
“啊?”
被整個貼在我脖子邊上喊出來的變態嚇得整個人一哆嗦,我一下子從沙發上跳起來,安地爾坐回去,口氣不善的盯著我重複了一遍問題。
“你有什麼看法?”
“看,法?”
“喂,你該不會是沒認真聽我說話吧?”
的確沒有在聽,但是這件事這麼直接說出來又好像不太好。“抱歉,能再重複一遍嗎?”
“你的新書。”他非常簡略的說道——我敢用我的黑核發誓他之前絕對不是這麼說的,這傢伙日常狀態一直是話超多的潛在話癆來著——跟著翹起二郎腿:“這兩天就應該準備開起來了,怎麼說?這一次打算寫誰的故事?”
“不知道。”
我實話實說,上個故事寫完之後我甚至非常的不想碰電腦……昨天明明才劍拔弩張然後又搬完家折騰完,今天就要認認真真歡歡樂樂的和這個傢伙一起繼續日常,難度未免有點兒太高。
“那你先想著。”安地爾說道,跟著他張開手,一枚血晶出現在他手心裡。他隨手把黑紅的晶體拋給我:“東西先給你,接下來我估計有點兒忙。”
“你什麼時候去狩獵的?”
我怔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接住血晶收起來,然後才有心思問道。
“你先照顧好你自己吧。”安地爾對我筆畫了一下手腕:“不願意完全轉化成鬼族,你現在這個狀態的恢復力其實非常差,這次被它吃掉了那麼多力量,至少要養上一周。”
“那。”他說的是實話,我只能說到:“我知道了。”
“還有呢?”
“謝……謝你?”
“我說的可不是這個。”安地爾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非常銳利:“你的力量被觸動了吧?你留下力量守護的地方不多,妖師本宅還是——”
“安地爾,我會處理。”我打斷了他的話。“這跟你沒有關係,是在我們交易範圍之外的內容。”
藍發的變態看著我,直到我幾乎要忍不住的那一刻,他才移開目光,聳了聳肩:“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別浪費。”
他輕描淡寫的說道:“現在主動撞進陷阱裡的小白兔可不多了,我很高興去幫你處理一下後續事宜。”
“你也不怕被火星兔咬死。”
“那我一定會及時呼喚你,拉著你一起去死的。”他對我露出了一個微笑:“共犯總要死在一起……才好。”
推開大門之前,安地爾頓了一下,他隨便從兜裡掏出了一個像是玉石製成的盒子,然後把那個盒子丟給了我。
“如果真的想不到下一本書寫什麼的話。”他說道:“我推薦這個故事。”
“我會認真考慮的。”
“那麼,我先走了。”
在大門關上的一瞬間,我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狂奔回自己房間裡,反鎖上房門,最後一下子躺倒在床上閉上眼。
一如既往的,意識下潛下潛下潛,最後到達了那個孩子的身邊。
“烏鷲。”我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我知道自己一定笑的很難看,但是我還是遵循著我們的約定,蹲下身,對他笑:“能幫幫我嗎?”
“我會保護你的。”孩子木然的重複著:“別怕,漾漾,我會保護你的。”
“我不害怕。”我低聲說道:“你會保護我的,所以我一點兒都不怕。只是我有些事情必須要去確定。”
他停止了無休止的重複,死寂的木偶一樣的眼睛對上我的。片刻之後,他伸出了手。
“拉鉤鉤。”
“拉鉤鉤。”
於是陰影的力量再一次躺在我手心裡,雖然在這一方面沒有屬於妖師的言靈之力那麼好用。但是安地爾說的對,現在我沒有足夠的言靈之力可以拿來用了。順著曾經用言靈的力量祝福,守護,然後封禁的節點,我艱難的把意識投進了那個結界。
重新出現在眼前的是另外一處絕對不可能出現在原世界的景象。白石的山谷,純白的石壁被不知道什麼東西斜斬而下,碎石崩裂了一地,山壁後的瀑布已經枯竭,連帶著匯聚成瀑布的三條支流也只剩下乾枯的河床。意識如同鳥一樣騰空而起,穿過傾頹的石林,枯萎的綠樹,最後停在那個已經灰暗,顯然失去了主人很久的白石建築前。
水之妖精的聖地,我們……我曾經烤過肉燒過山的地方,我曾經無數次拜訪的地方,我曾經……有著好友居住在這裡的地方。
花了全部的力氣才收拾好惡意,力量被壓縮成真正的鳥的形狀,鳥的形態並沒有那麼好控制。我跌跌撞撞的往下落,然後小心翼翼的挪進走廊裡——
白石的大門是敞開著的。
一如很久很久,久到恍若隔世之前,仿佛永恆之後,我嗅到了茶的香氣。就像是屋子的主人還在這裡的時候,他會給我泡的那杯茶。
我以為我已經忘了,我甚至不記得他面孔的細節……可是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我其實什麼都沒忘,我甚至還記得他給我泡的那杯茶的味道。
“伊——多?”
下意識的,我呼喚那個名字。徒具鳥形的力量結合體卻沒有發聲的功能,空氣中還是靜悄悄的一片。我怔了一會兒,才想起來。
伊多,也已經死去很久了。



                                                                                                                                                                                             風鴉有話說:情報更新1.便當角色增加-伊多  2、新場景-被遺忘的水之妖精聖地  3、新道具入手-存放記憶的晶石
            現在開始就是一路抖包袱的狂奔啦!希望大家還能繼續支持我抖各種私設~
            順便,文裡每個角色說的話都不要全信,因為他們所敘說的都是他們所看到,所知道的東西,無神論者真正的故事脈絡,漾漾上一周目的死亡到底是怎麼回事,妖師一族究竟是怎麼毀滅的,神和安地爾在這個悲命中扮演的角色。甚至是神州陸沉裡為什麼漾漾和學長獲得了重來一次的機會……後面都會慢慢說明的~ 本文最後由 一個人玩 於 2018-6-27 01:0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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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生死枯荣 發表於 2018-5-24 17:0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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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沒錯,伊多已經死去很久了。水之妖精的聖地也隨著守護者的死去和水鏡的破碎而荒蕪。在水之妖精壹族選定的新任繼承者踏入神殿尋找傳承之前,我先用言靈的力量封鎖了這片區域。
正是因為我封鎖了這片區域,等不到繼承人的聖地才會壹直維持著這個樣子,在荒蕪裏、從失去主人的那壹天沈睡到今日。
“妳這是幹涉他族事物哦。”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還是剛回來的那段時間,因為各種問題,安地爾不得不壹直跟著我。從妖師本宅走到水妖精的聖地的時候,他就站在樹底下說風涼話。“不,應該說是幹涉他族歷史進程,斷絕他族傳承來著——”
“妳要阻止我嗎?”我跪在地上抹出最後壹個符文,頭也不擡的問道:“那就麻煩快壹點,殺完妳去等復活,我還要忙。”
“不了,謝謝,我不是,我沒有。”拒絕四連的安地爾表示:“雖然我不會真的死,但是小朋友妳這麽對妳的盟友也太過分了吧。”
“曾經殺死我的盟友?”
“我可沒有殺死妳哦。”他攤開雙手,笑瞇瞇的說道:“我所做的,充其量就是撒了個謊罷了。”
“哢吧。”
以我膝蓋壓在地面的那壹點為中心,蛛網狀的裂紋擴散開來。緊跟著蔓延開來的就是黑暗的影子,仿佛蜘蛛伸開的爪牙,以我為中心綻開的彼岸花。
眼前的壹切都在昏暗的血色裏變色,我擡起頭,看著安地爾。他的身體在我的視線仿佛是剪影壹樣,而事實上殺掉他也的確像是斬斷剪影壹樣輕松。整個大腦都像是遇到火星的石油桶,在陡然的高熱和爆破裏,我什麽都不能想清楚,也不願想清楚。
我只是看著他,緩緩的笑了起來。
“這麽想死的話,成全妳壹下?”
“妳是認真的?”
安地爾抱胸站著,他壹動不動,陰影的蛛網已經把他整個身體都籠在了裏面,更多的枝蔓就像是蛇壹樣彈著信子擡起頭註視著唯壹的獵物。
“真的要打起來的話,聖地的完整性我可不會保證哦。”他愉快的說道:“暗墮的聖地……順便召喚個鬼門,妳就能給他們復仇了。”
蛇頓住了,蛛網也頓住了。下壹刻,所有的陰影都像是被倒放的水流壹樣往回流淌,消失在我按在地上的手腕上。安地爾走過來幫我包紮手腕上裂開的幹枯傷口,在陰影的力量順著血管回流之後,黑色的血液很快的蔓延出來。
“不想復仇嗎?”
他手上的動作不停,就仿佛什麽事也沒發生過壹樣,用跟好友談天說地的語氣問我。
“……復仇有什麽用?”
我挪開視線,往旁邊望。我所熟悉,我所來過,我所珍愛的友人所居住的聖地已經徹底換成了另外壹個樣子:純粹的水流已經幹涸了,樹木伴隨著白石堆積成廢墟,清冽到讓人會有換了壹個肺感覺的空氣現在的我現在呼吸起來只覺得像是腐蝕性的毒氣。
我深呼吸,仿佛這樣就能嗅到遙遠的神廟裏血留下的味道。
但是我什麽都嗅不到,聖地的自我修復能力已經清理掉了絕大部分的痕跡,只留下在戰鬥中被破壞的地形和被推倒的建築還留在原地。如果我再晚來壹點兒,可能壹切都會回到我熟悉的樣子。
——而水之妖精們所推舉出的新任先見之鏡的繼承人,說不定也會已經住進了那座神廟裏。
“就算殺掉所有人來復仇,死去的人就會回來嗎?”
“不會,這件事妳已經試過了不是嗎?”安地爾說道。
“那就是了。”我說:“我很累了,不是很想做多余的事情。”
“但是——”他最後收拾好繃帶,示意我治療結束了。跟著話鋒壹轉:“我可不覺得妳現在做的事情比真的去復仇把牽扯進這件事的水妖精高層殺個幹凈好多少。”
我沒有理他,隨便扯開了壹邊手腕上的繃帶。低聲念了壹句咒文,黑色的小刀出現在我手上,我順著剛剛那道傷疤往下摸,對著血管狠狠的切了下去。黑色的血液沒有噴湧出來——噴湧是活人才擁有的專利——而是很緩慢的淌出,我就著黑血開始修補剛剛隨著碎裂的地面破壞掉的陣法。
“餵餵,我說,妳比任何人都清楚失去了傳承會有什麽結局吧?”安地爾不依不饒的繼續著:“失去了先見之鏡的傳承就算了,妳連人家聖地都鎖起來了。不用千八百年,只要再過幾十年,水妖精壹族就要變成流民啦。”
“所以呢?”
“所以,妳還不如殺掉他們來的好壹點兒。”他聳了聳肩:“我經驗很充足的,慢性死亡不如給個痛快哦。”
“我沒有想要殺人。”我不得不再次重復了壹遍。
“那妳是想做什麽呢?”安地爾問道:“滅族?還是掀起戰爭?只是這樣就更簡單了,都不用妳放這麽多血和力量,把陰影拿出來用壹下就好。十分鐘結束戰鬥我們去下壹家,午飯之前妳就能安息了。”
我沒有理他,把安地爾趕到壹邊,我繼續補全整個陣法。這樣來自於上古的咒術我也是第壹次用,就算有傳承和安地爾這個活體圖鑒幫助,也免不了出疏漏。反倒是安地爾,壹邊說著好聽的話,壹邊認真的幫我查漏補缺。
“我——”
直到整個陣法完成,接下來的壹步就該啟用言靈之力。完成了最後的獻祭之後,就像說出口的話壹樣。整個咒術就再也沒有逆轉和反悔的余地了。
我最後壹次擡起頭,往遠看,倒塌掉的石壁後是神殿的廢墟,殘留的石柱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讓我想到很早時候在聖地放煙火時怕火星人們把聖地炸了的過去。
過去水妖精的聖地對我來說等於三兄弟的家,等於伊多身旁永遠環繞的水汽和藥香,等於雅多沈默著卻還是幫忙端上來的茶,等於雷多越來越多的神奇五色雞頭審美的手工藝品。
“我只是不能接受,有人想奪走我友人的家。”
我低聲說道。
“哪怕他們都死了?”
“哪怕他們都死了。”


哪怕主人已經死去了,水妖精的聖地對我來說依然是伊多雅多和雷多的家。言靈的束縛讓我定義內的,比我弱的外人無法進入這片區域,也阻斷了靈脈和靈氣的流通。
雖然說盲目的自信就是自負,但是正如我從神那裏得到的真相所說明的壹樣。單說純粹的‘力量,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比我強的人。而比我強的人也不應該這麽順利的跑進結界裏還在優哉遊哉春遊壹樣泡茶,言靈的束縛和陰影的防禦都不是什麽好擊破的關卡。
再說了,我接到的結界被觸動的提示,與其說是外人入侵的‘警報’,不如說是舊友來訪的‘門鈴’。這也是我為什麽是動用陰影的力量做載體過來看看,而不是直接抄家夥準備決壹死戰。
其實真的說穿了,無論來的人是誰,無論他們是為什麽而來,我都只是想看壹看罷了。
我只是想看看,還記得伊多他們的人是誰。
轉過下個拐角,鳥的雙足走起路來蹦蹦跳跳的,我花了好長時間才移動出走廊。緊跟著,我對上了壹雙紅色的眼睛。
猩紅到像是血泊,暗沈到幾乎不詳的眼眸。
凝視著我的人——不,應該說半精靈——面無表情,他靜靜的看著地上的黑鳥,就仿佛雕像壹樣。
我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可我甚至覺得,我聽不到他的心跳聲。
他明明還在呼吸,卻不帶著壹點兒溫度。他明明還在看著,卻沒有壹點兒情緒。他明明手握皇權與力,卻仿佛壹無所有壹樣。
他明明還活著,卻像是死去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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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p6cjp6 發表於 2018-5-24 21:08:00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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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 爆哭啊啊啊啊啊TAT
漾漾啊~~~~~~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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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生死枯荣 發表於 2018-5-25 19:5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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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水妖精聖地。”
傳送結束,空間的扭曲消失之後,四周的景物清晰的映入眼中。白石的建築,蒼翠的樹木,清澈到有點兒過分的空氣和濃郁到像是隨便擡手都能抓住壹把的靈氣。夏碎深深的吸了壹口氣,緊跟著,他就聽到了就算面對他的‘那個請求’也很快轉到沒有表情,壹言不發檔的冰炎的聲音。
“沒錯,歡迎來到水妖精的聖地。”他點了點頭。
“哥。”千冬歲推了推眼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四年前失去主人的水妖精聖地已經被不明結界封鎖足有三年了。”
“是這樣的沒錯。”
“也正是因為水妖精聖地被不明結界封鎖,不光是進出,連靈脈流動都被截斷——”千冬歲說道這裏頓了壹下:“水妖精壹族的棲息地被破壞。工會任務發布出來之後共計六位黑袍因想破壞結界而受傷,現在這個任務變成了懸賞最高的幾個近代任務之壹。”
“是這樣的沒錯。”
再壹次幹脆的承認,夏碎把目光轉向了冰炎。
“但是有壹點不對,不是六名,是七名。冰炎妳也嘗試過了吧?”
“是。”混血精靈承認的很幹脆:“但是我沒有受傷。”
“如我所料到的壹樣。”夏碎說道:“妳沒有受傷,是因為結界沒有阻攔妳。但是妳也破解不了它,對嗎?”
“……”
冰炎沒有回答,米可雅已經搶過了話頭。
“夏碎學長妳是怎麽知道的?”
“我怎麽會不知道。”
夏碎笑了,他往遠處眺望,從坍塌的石壁後能看到遠處神殿的邊角。
——或者說,神殿廢墟的邊角。
“跟我來吧。”他輕聲道:“咱們泡壺茶,坐下來,我全部都告訴妳們。”
“哥妳——”
“別急。”
夏碎說道。
“我所知道的全部,我所許諾的全部……都會告訴妳們的。”


壹行人最終還是去到了神殿,在那場令它失去主人的戰鬥中,神殿幾乎被毀掉了壹半。夏碎很熟練的繞過坍塌的碎石和廊柱,他往裏走。壹直走到應該住著神殿的主人,先見之鏡的繼承人的內殿。被削掉壹半的內殿整個沒了屋頂,原本精美的地毯只剩下滿地碎片。聖地的清凈之力凈化掉了不潔之物。剩下的就只有失去了人氣的殘骸。
然而,就像是奇跡壹樣,在如此的靈力濃度下,破碎的石板也沒有從縫隙裏長出植物,潮濕的臺階上沒有青苔。雨水無聲的在他們頭頂灑下,擊打出又壹個結界的形態。
那是壹個半球形的結界,整個將內殿籠罩在其中。在這個結界裏,時間的變遷都被無限的推移,黑的力量支撐起結界,卻守護著純白的殿堂。
夏碎從角落裏拖出織席,大家分別坐下。跟著他開始泡茶,簡單的火術燒滾凈水,失去主人的茶具們壹塵不染,整整齊齊的被擺放在坍塌的床榻旁。夏碎把所有的茶杯都擺開——那是遠超於在場人數的數量——他數了數,卻還像是對這個數量不滿意的樣子。
等待燒滾水的時候,夏碎沈吟了片刻,終於想出來壹個合適的開頭。
“雅多死的時候,傳了消息給我。”
他平靜的說出會讓知道那件事的所有人都跳起來的話。不,實際上真的有人跳了起來,壹反兄控的常態,千冬歲第壹個跳了起來。他的動作大到衣擺打翻了擺在他旁邊的茶杯。
“不可能!”千冬歲果斷道:“當時,當初那件事,鬼族入侵來的那麽突然別說工會了……水妖精壹族自己都沒來得及反應。在最短的時間內斬首行動就完成了,鬼族的空間封鎖下——”
說到這裏,他突然頓住了。千冬歲整個人都頓住了,他的瞳孔放大,就仿佛見到了鬼壹樣。
“鬼族的空間封鎖下,我們使用的傳信法術,無論是血緣的秘術還是古老的傳承,都是無法使用的。”夏碎接上他沒說完的話:“這是黑色和白色種族之間力量最根本的差距問題,不是技術可以解決的。對嗎?”
沒有人反對他的話,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他說的的確是真相。這也是白色種族和鬼族歷次戰爭都通行的經驗之談。
“所以說……”千冬歲緩緩的,近乎呆滯的吐出壹口氣,他又壹次重復了這三個字:“所以說——”
“所以說,雅多並不是被鬼族殺死的。”夏碎說道。“他是被工會殺死的。”
在壹片死寂裏,他重復了壹遍所謂真相。
“雅多、伊多、雷多,死於工會布置的刺殺。”
“為什麽?”
短暫的沈默之後,混血的半精靈第壹個接上了話。他死死的盯著夏碎,眼睛裏有什麽逐漸燃燒起來,也有更多的什麽逐漸碎裂開來。米可雅下意識的往前蹭了壹些,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學長這個樣子了。
但是她很清楚,對方認真了。
只有在認真的時候,冰與炎的殿下眼眸裏才會有神采,他的眼睛裏才會映的出東西。就仿佛脫離身體,隨著那個死去的人壹起離開這個世界的靈魂再壹次歸來……為了戰鬥!
“為什麽?”夏碎淡淡道:“可能是因為通過水鏡,雅多看到了他們計劃消滅妖師壹族的事情吧。”
說著說著,夏碎居然笑了起來,他似乎很為對方的這個念頭覺得可笑,可笑裏卻有簡直不像他的暴怒。那種憤怒就像是火壹樣,現在他整個人溫潤的表皮爬滿縫隙,終於搖搖欲墜,而其下流淌出的,全部都是憤怒的火焰。
“什麽叫,消滅妖師壹族?”顫巍巍的,米可雅的聲音響起來。她整個人都呆住了,但是在大腦理解夏碎的每句話中到底蘊藏著怎麽樣的真實之前,她的眼眶先紅了起來:“妖師,妖師明明不出世,已經是盟友了不對嗎!他們為什麽會?!工會、他們怎麽能!”
夏碎沒有回答她問題。他只是擡起頭,往壹旁望去。夏碎還記得伊多因為先見之鏡破碎而常年臥床,那時候整個屋子都回蕩著清苦的藥味。他也還記得漾漾曾經憂慮對方常年臥床是不是會長蘑菇,應該多出去曬曬太陽……
那位水妖精應該在這裏,連帶著他的兩個弟弟,三個人都應該在這裏。
就像是漾漾,和他們更多的友人壹樣,他們都應該在這裏。
“雖然是工會,也出動了足夠的人手。但是伊多畢竟是先見之鏡的當代持有者。”他緩緩道:“在死之前,保證隱秘的情況下,他還是送出了壹條信息。我不知道他都看到了些什麽,最後選擇把信息送到了我手上。”
“關於工會想要剿滅妖師壹族的事情。”冰炎說道。
“沒錯。”夏碎點了點頭:“他要求我——什麽都不要做。”
“為什麽?”
“因為,如果我也參與進去的話,雪野家和妳,就是下壹個水妖精聖地。”
夏碎說道,說道這裏他嘆了口氣,卻沒有看旁邊已經臉色慘白的的千冬歲壹眼。
“就算是工會也得承認壹件事實,漾漾的朋友太多了。如果事情爆發,他們是無法控制住的。畢竟當時還在戰爭時期,那個人想要為自己失去的壹切復仇,卻並沒有想過要把守世界賠上去。”
“妳沒有聽雅多的話。”冰炎淡淡道。
“我就不問妳是怎麽猜到的了。只能說不愧是妳啊,搭檔。”夏碎笑了:“對,我沒有聽雅多的話,但是我到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因為發現消息泄露,他們直接選擇雙管齊下,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這件事情。”
“所以說,是他。”
“沒錯,是他。”夏碎凝視著面前冒出白霧的水壺,他知道水已經燒開了。卻覺得自己疲憊到沒有力氣提起它。“因為妖師,他失去了家園,因為戰爭,他失去了友人,因為奉獻,他犧牲了族人——”
所以他誓要讓那個導致他壹生悲命的種族,也嘗到他所嘗到的痛苦,犧牲他們應該付出的代價。
夏碎想起那位在所有袍級和工作人員眼裏都非常公正,和藹可親的工會高層。居然壹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只覺得很空,空蕩蕩的,無論是屋子外還是胸腔裏,都壹並空蕩蕩的。
——他們都應該在這裏,但是他們都已經不在了。
“所以,漾漾回來之後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復仇。”
米可雅突然開口,她的臉上全都是淚痕,表情卻茫然到麻木。她甚至沒有擡起手去擦壹把臉,只是追問:
“什麽叫做漾漾回來之後?漾漾明明已經死了不是嗎?就算是轉化成鬼族的可能性也沒有了不是嗎?我是看著學長他殺死漾漾的啊!我們都是在場的啊!”
“我不知道。”
夏碎平靜道,他緩緩的用熱水沖洗茶葉,逐漸舒展的茶葉散發出馥郁的香味。他看著紅茶比血還清的顏色,低聲說道。
“但是他回來了——作為復仇的惡鬼。”
沈默在屋內蔓延。夏碎把所有的茶杯斟滿茶水,分發給在座的各位,更多的擺給沒能再來聚會的人們。接下來,幾乎要鼓起所有的勇氣,拋棄全部的心和感情,他才能看向冰炎。
因為沒有人比他這個從壹開始走到最後的旁觀者更清楚,褚冥漾對於冰炎來說意味著什麽。也沒有人比作為冰炎搭檔的他更清楚,殺死褚冥漾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麽。
但是,就算是什麽都明白,他還是要提出那個請求。
因為他對漾漾承諾過了,因為這個循環往復的莫比烏斯之環應該連同仇恨壹起被截斷了。
也是因為,他真的不覺這樣活著的冰炎,真的比死了好。
“我——”
他剛吐出第壹個字,就看到坐在他對面的冰炎猛地扭過頭。從那天之後已經對外界無覺無感,仿佛不死不生的混血精靈突然動了。那是很輕微的動作,卻是在聽完夏碎所背負的全部真相之後看似無動於衷的混血精靈絕對不應該做出的動作。
夏碎下意識的順著搭檔的視線往外看。
黑色的鳥站在陰影裏,它望著他們,純黑的眼珠配上純黑的羽毛讓它看起來簡直像是壹個純黑的色塊。但純黑的色塊不會有著這麽復雜的目光,也不會擁有陰影的軀殼。
世界上會這麽望著他們的人只有壹個,世界上還能驅使陰影的人只有壹個。夏碎知道他們進入結界那個人肯定能發現,但是卻沒有想到他真的會來,並且會來的這麽快。
黑色的鳥歪了歪頭,它的眼睛掃過在座的每壹個人,最後重新停回了冰炎身上。
它張開嘴,並非真實生物的它沒有聲帶,在反復的嘗試過後。從它口中吐出的,是粗糲嘶啞的聲音。
那聲音問道。
“——妳怎麽、會變成、這樣。”
它看著冰與炎的持有者,看著冰牙的真王,看著這世界上天下無雙的黑袍,卻仿佛很難過,難過又失望的模樣。黑色的鳥流暢的重復了壹遍自己的問題。雖然是問題,卻說的像是感嘆壹樣。帶著單純的疑惑,不解,卻又平靜到像什麽感情都沒有。只是單純問個好。
“妳怎麽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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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原作者| 生死枯荣 發表於 2018-6-2 19:3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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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啪!”
我看到他手裏的茶杯摔了下來,摔碎在了地面上。
似乎這一點無論是守世界還是原世界都是一樣的,越是名貴到應該珍惜的東西,越是脆弱到只要輕輕一摔就能碎到拼都拼不回來。紅色的茶水流淌出來,一個放大的斑點,滾燙的液體慢慢擴散開來,汙染純白的織席。
真醜。
比這更醜的是那個混血精靈的樣子。紅色的寶石眼睛現在暗沈到像一湖血,銀發已經褪色到灰白,他面無表情的樣子看起來和原來無二,卻是原來絕對不會有的死板和木然。
他像是個假人,像是塑像卻還有溫度,像是畫卻不會有這麽教人難過的畫,像是死者胸口卻還有起伏。
他在我眼裏,唯獨不像學長。我認識的那個學長不應該是這樣的。
但是無論探測多少次,無論是靈魂還是身體,力量還是祝福,所有的結果都在告訴我,他都的的確確是學長。
結果是不會說謊的。我是最後的永夜,謊言掩藏在黑暗裏,假象依附在無光中,再沒有什麽能騙到我。
他的確是學長。無論是思考還是檢測其實都很快,於是我很快得出結論。在我的視線裏,熟悉的祝福盤旋在他身上。那是我的祝福。
但是,我想不明白,他怎麽會變成這樣。
帶著戰無不勝的祝福,為什麽會絕望;擁有無限成長的未來,為什麽會止步。
在理解這個問題之前,我先問出口。
而在得到答案之前,我先感覺到了疼痛。
——他在看著我。
沒有動搖,沒有回答,沒有反應,只有逐漸點燃的眼睛,他看著我,就像是看著無機的死物,又像是看著安地爾和鬼族。
——啊,是這樣啊。
我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純黑的羽毛,陰影的軀殼,帶著詛咒的身體。又擡起頭看了看在座的每一個人,最終將視線停留在混血精靈的手上。他的手指上帶著戒指,仿佛冰絲又像是水晶的細線絞成王冠的形狀,卻也像是陰陽紋路配上鏤空工藝的成品。
我對珠寶工藝非常不在行,但是不需要理解珠寶,我就能知道這是什麽。這是真王的戒指,如果代入原世界也能輕松讀懂的故事,真王就是老梗裏的勇者。
——而我是註定要被殺死的那個魔王。
在理解這件事的那一刻,我突然失去了所有傾聽和訴說的興趣。
我閉上了眼睛。


再見一個人,需要多久呢?
混血精靈在很小的時候,就通過親身經驗理解了這個問題的答案。那是他握著父母逐漸冰冷的雙手,直到僵硬。那之後找到他的族人只好一根一根手指的把他的手掰下來,他被帶回巨大的宮殿裏,也去過火炎的神殿裏。直到他被送到了無殿,被托付給了無殿的三位董事,見到一千年後的世界的混血精靈才突然明白,他永遠的失去了他的父母。
他們再也不會見面了,死人與活人的世界如此遙遠,看似一拋黃土,拿個鏟子挖下去,三分鐘就能再握住那只手。事實卻是你握住那只手,死去的人也不會在睜開眼看看你了。
那時候他發過誓,想要復仇,卻更早的記住了父母的教導。那時候他許過願,想要變強,好再也不失去任何一個人。
但混血精靈長到大,他以為自己往前走的速度已經足夠快,他以為自己變強的速度已經足夠急。他不曾自大到覺得自己什麽都能護住,卻很覺得自己能做站在最前面,最早死去的那個犧牲品。
但事實是,他既沒有完成他的誓言,也沒有達成他的宏願。
在見到妖師的那一刻,他對白色種族的定式思維產生懷疑。而在最應該犧牲自己的的時候,他為了大局殺死了自己要保護的人。
他沒有選擇,也無能為力。
那麽,認出一個人,需要多久呢?
以他在繼承了真王之名之後日漸長進的針對黑色氣息的敏銳感官,混血精靈辨認出鬼族只需要對方在他所能察覺到氣息的範圍內就可以了。而如果這個鬼族不幸是安地爾的話,就算安地爾這個離職不幹的鬼王高手從來都沒有鬼族的腐臭味,他還是能在最短的兩句話內戳破對方的假皮,然後一槍捅上去。
他靠著這個能力殺死了無數鬼族,立下了赫赫戰功,也在公會裏留下了某種意義上的狗鼻子傳聞。曾有黑袍同僚在他幫助下完成對隊伍的整頓之後,拍著他的肩膀說不愧是炎狼血脈犬科冠軍……
但混血精靈從沒有覺得這很好,如果可以,誰願意為了復仇而得到這樣的能力,如果可以,什麽能力都可以支付作為那個人回來的代價。
但是這個世界的神早就不再眷顧他的子民,祈禱也好,憤怒也好,詛咒也好,祝福也好,神都聽不到。
只有妖師的聲音,只有那個弱到他總覺得自己有責任看著他、保護著他的妖師的聲音,上達天聽。
他說我可以死,於是真的死在了那一秒,他說你不能輸,所以他真的在也沒有輸過。
但是,就像是玩笑一樣,他戰無不勝無堅不摧,原來奮力追求的一切,現在就像攤開的書本一樣放在他面前,稍微擡手就能握在手心裏。但是他現在最想要的,卻從來也沒有得到過。
他也沒有做過夢,更別提哪怕是夢到過那個人一次。
這是很奇怪的情況,炎狼一族向來一往情深到願意為愛而熄滅火焰,而精靈一族雖然一直有著善忘的名聲,卻也有著跟著契約者的靈魂前往主神身邊的習俗。可他卻發現自己已經逐漸忘記了那個人的模樣,他的聲音,他說過的話,他笑起來的弧度。
他的一切都在模糊,一點兒一點兒的模糊,像是在時間裏被風化,又像是隨著他往前走被留在原地。雖然混血精靈從來沒有想忘記過。
有那麽一段時間,他甚至認為自己是真的忘了那個人的樣子。他用了很多的記憶水晶,留下模糊的投影,也買了很多筆記本,記錄下他們一起經歷過的一切。但是不可抗力的,他還是在忘記。
握不住指間沙,留不在回憶裏。
——直到這一秒。

這一秒他察覺到了黑色的力量,那力量濃郁到根本不可能是鬼族持有,倒像是早該因為妖師滅族而無法溝通的陰影。基於習慣,也基於作為真王的責任心,他扭過頭,看向殘垣的邊角。
黑色的鳥類越過光,一蹦一跳,最後停在了斷壁制造出的陰影裏。它擡起頭,看著他。只需要一眼混血精靈就能辨認出這其實是某個施術者的分身。
也只需要一眼,他就能認出施術者到底是誰。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眼睛是不會騙人的。對視的一瞬間,只需要一眼,他就能認出躲在黑色的眼睛後面看著他的靈魂。
就像是夢一樣,就像是他祈求過不知道多少次之後神終於聽到了他的聲音,就像是花費了無數血淚寫下的幻夢突然變作實體,他擡起眼,看到那個人看著他。
直到這一刻,混血的精靈才發現他其實一點兒都沒忘,他不可能忘記的,一輩子都不會忘。有些事情你以為你忘記了,其實它只是藏在你心裏,如埋藏的石油,包裹的火藥,等待著一個火星就能再一次燃盡自己,點燃世界。
如果這是美夢,願大夢不醒。如果這是陷阱,願死在這裏。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跌入夢裏,但是他一動也不敢動。他被騙過很多次,但是他從來沒有見過不能在一瞬間被他識破的陷阱,也從來沒有遇到過不會在一開始就露餡的幻覺。
混血精靈甚至生怕自己只是伸出手,真王的力量和絕對的祝福就會毀滅掉面前的一切。然後又是不見,是忘記,是漫長的死,是無味的生。
而熟悉的靈魂借用陰影的軀殼,它歪過頭,聲音粗嘎到和真的鳥類一樣。
“——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它看著他,像是看著陌生人,又像是看著找不到原來痕跡的舊友。眼睛裏有攪和到最後只讓人覺得難過的情緒,卻也像是什麽都沒有。
他看著混血精靈的眼睛,卻像是什麽都沒看到一樣。
直到那一秒,混血精靈才終於想起來夏碎之前跟他說了什麽,才讓他跟到這裏來。夏碎說——
“幫我殺死褚冥漾。”
——“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說完這句話,就像是疲憊了,也像是失望了,或者說徹底無所謂了。黑色的鳥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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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原作者| 生死枯荣 發表於 2018-6-26 23:0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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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失控的火炎在一瞬間傾瀉而下,猩紅的火焰濃稠到像是跳躍的波浪,在主人伸出手之前,已經死死的包裹住了閉上眼的黑鳥。
風符在廢墟裏爆開,已經被冰層覆蓋的地面明顯不再適合觸碰。所有人都用風符讓自己浮了起來,千冬歲額外多展開了兩個符咒,以確定供給夏碎的都是新鮮的空氣。
在一眾跳起來的人裏面,只有混血精靈顯得格格不入。他還坐在那裏,編入金線和祝福的織席已經無聲無息的化為灰燼,他坐在只是接觸就能封凍生命的冰層上,維持著之前的動作。
他看起面無表情,無動於衷。而只聽他的心聲而動的冰與炎卻瘋了一樣的蔓延,不需要他動作。更多的咒術依靠天賦的力量展開,層層結界堆砌而上,切斷空間的陣法旋轉開來,延長召喚的獻祭已經劃開了手腕——
——留下他。
就像是聽到了所有舉動中蘊含的感情,就像是聽到了另一顆心的咆哮。黑鳥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純黑的,沒有眼白的,屬於惡鬼的眼睛。
就像是幻覺一樣,他們在那雙眼睛裏看到了熟悉的溫柔。
“停止吧。”
粗嘎的聲線從開口的那一刻開始變化,逐漸變回溫潤的模樣。那一瞬間,就仿佛時間倒流或奇跡再現,響徹在這個空間裏的,是早就應該隨著主人一起死掉的聲線。
冰和火都瞬間凝固,操縱冰與火的精靈卻緩緩的動了起來,他一點兒一點兒的收回手,轉為握住槍。不需要吟唱,足夠的力量讓出現在他手中的幻武兵器直接就是二檔的模樣。
“……白陵然。”
冰牙的真王,輕聲念出了死去多年的妖師首領的名字。他凝視著一瞬間換了內芯的黑鳥軀體,緩緩說道。
“你已經死了。”
附著在黑鳥身上,在那個意誌離開之後操控這具有點兒過於簡陋的軀殼的妖師首領笑了起來——或許應該稱呼他為已死的妖師末代首領更為貼切。
“是的,白陵然已經死了。”
“那麽,你是誰?”掙開被兄長握住的肩膀,千冬歲問道。“鬼族嗎?”
“我?我既不是白陵然,也不是鬼族。”黑鳥說道:“如果非要說的話,請稱呼我為殘存於世的碎屑吧。”
“……什麽意思?”米可雅接道,隨著她站起來往前走的動作,她整個臉都暴露在了光下。她帶著一臉縱橫到狼狽的淚痕,卻無知無覺一樣:“殘存於世的碎屑,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黑鳥柔聲說道,用著他們所熟悉的那個人的聲音,也用著他們在漾漾還在的時候,經常聽到對方對漾漾使用的溫柔語氣。那是真正的溫柔,也是發自內心的寵愛——那是柔和到絕對不可能出現在惡鬼身上的東西。
扭曲的鬼族不會有善念,不甘的惡鬼不會有理智。而更重要的是,在座的每個人都很清楚,經歷了滅族慘案,眼睜睜看著族人和戀人死去,至死都沒有閉上眼睛,到屍骨隨著家園一起化成灰燼都沒有放開握緊武器的手的妖師首領。是絕對不會再有這樣善待白色種族的溫柔了。
但靈魂是做不得假的,消亡多年的妖師一族的氣息都沒留下過樣本,更談不上模仿。無論是靈魂還是氣息,現在附著在黑鳥身上,對他們說話的。都只能是他們所認識的那位白陵然。
“白陵然已經徹底的死去了,被撕碎的靈魂再也不存於世。但是就算是連安息之地和冥河都去不了,連幻武兵器和鬼族都變不成,總還是有什麽東西會留下來的。”
自稱殘存於世的碎屑、仿佛活在祖母悖論裏的‘白陵然’溫柔的陳述著,就仿佛他說的是別人的血淚與苦難。
“我就是被留下來,應他的執念,回應招魂人的願望,殘存的碎屑。”
“——如果說你是碎屑的話。”夏碎再一次按住了還想說什麽的千冬歲,這一次千冬歲順從了哥哥的決定,但他死死的咬住了嘴唇。夏碎對著熟悉的舊友,露出了艱難的笑容:“你是白陵然的哪一部分?”
“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不是嗎?我覺得知道的比較少對大家都好——不過,既然你希望我說出來,那麽我當然會告訴你。”
碎屑說道,帶點兒無奈,帶點兒寵溺。他明明是在對待褚冥漾的友人說話,卻仿佛跟他對話的人就是被白陵然所寵愛的褚冥漾本人一樣。他連人稱都用的是對待一個人的單數而不是對待幾個人的復數。
“我是白陵然對褚冥漾的感情。”
在眾人的沈默裏,碎屑笑著,溫柔的,繼續說著。
“雖然只有代表寵愛的那一部分,也只保留了片面的那一點兒。但是,這麽稱呼我大概是最妥當的選擇了。”
而在旁人的沈默裏,混血精靈卻像是沒有感情,也沒有痛覺一樣漠然的前進向了下一個問題。這一刻他反倒像是一個事不關己的觀眾,一個幻夢之中的上帝視角。只追求完整的故事,和全部的解答。
“為什麽會是你?”
沒錯,如果說只能召喚到靈魂裏一部分代表對褚冥漾的感情的碎屑的話,父母對孩子的感情絕對超過白陵然這位身負一族責任的表哥。而非要說沒有力量的靈魂無法召喚,紫袍巡司作為褚冥漾的親生姐姐也應該是更好的選擇。但是出現在這裏跟他們對話的,偏偏是白陵然。
“你是在問玥?”黑鳥歪了歪頭:“當然是因為她不在了啊。她如果在的話,當然會自己保護漾漾。”
——但是她不在了,連碎屑都沒有存留下來。
“只剩下你了麽?”
“是這樣的沒錯。還能擁有理智,能正常對話的,也就只剩下我了哦。”碎屑說道:“我想你們是不會想聽妖師對於背叛者的咒罵,但是很抱歉,絕大部分妖師一族給漾漾留下的印象都很片面,大家最後的恨意也都比較深刻。所以基本上只會重復這些詛咒。”
“褚冥玥,也是其中之一?”
“當然不是。”碎屑的聲音依舊帶著笑意,在座的每個人都能根據這樣的聲線在腦海裏回憶起他微微笑著的模樣。他——不,應該是它、說道:“我說的在與不在,是以最微小的碎屑為基礎單位的。”
“她是為什麽不在了。”
米可雅問道,她在黑鳥旁邊跪坐了下來。她輕輕招手,茶壺和茶杯飄到她面前。如曾經大家聚會的時候一樣,米可雅為晚來的友人倒好了茶。
“謝謝你,對不起,我是沒有辦法喝茶的。”黑鳥張了張一邊翅膀,它輕聲說道:“這個問題不能告訴你們呢。漾漾會不開心的,他不喜歡談起那些事情。”
“你想讓他開心。”米可雅試探性的問道:“為什麽不去跟他說說話呢?漾漾很在乎你的。”
“我嘗試過啊。”碎屑說道:“我嘗試過很多方法,如果可以有手腳的話,我或許也可以給他煮綠豆湯,我也記得很多甜點的配方,我還記得他喜歡吃哪一家的蛋糕。白陵然隨便做點兒什麽,褚冥漾都會開心起來,漾漾真的是很好滿足的一個人不是嗎?”
“那你——”
“……但是,在他找到‘我’的時候。”短暫的沈默之後,碎屑說:“他就很清楚,我不是白陵然啊。”
白陵然已經死了,靈魂都沒留下。就算有人真的撈過滄海找那一粟,最後能握住的也不會是他想要的東西。
它只是白陵然留下的執念,只是只有片面的寵溺和愛的殘影。它甚至不知道,不用對褚冥漾的語氣,它要怎麽跟別人對話。
“漾漾只對我說過一句話。”
碎屑輕聲說道。
“他對我說,對不起。”
抱著最後的玫瑰花殘葉的小王子哭著說了對不起,從此就再也沒有回過頭。
“你想對我說什麽?”
混血精靈突然說道。他依然握著槍,隨時都能在一瞬間斬殺面前一切還活著或還沒死幹凈的剩種。但他的眼睛裏卻是安靜的,安靜而執著,執著到虔誠,虔誠成瘋狂。那一瞬間,他就仿佛看到了宿命的預言家,等待神諭的信徒。
“白陵然想對我說什麽?”
“一個請托。”碎屑說道:“你聽到過,卻沒有答應的。”
“我明白了。”混血精靈說道,他側過頭去望自己的搭檔,但其實他們已經因為各種原因拆夥很有一段時間了。“夏碎,你前面說要拜托我什麽?”
“——我要拜托你。”
在短暫的呆楞之後,藥師寺夏碎一如既往的,在最短的時間內理解了自家搭檔那些藏在簡短的話語背後的意思。
“幫我殺死褚冥漾。”
藥師寺夏碎說道,跟他們經常見到的那些祈求幫助的任務發布人沒什麽兩樣。而也跟他們所經常做的一樣,混血精靈回答。
“這個委托,我接下了。”
他站了起來,銀白的長發裏帶著一抹血紅。身上依然是精靈真王的便服,動作間卻帶上了曾經黑袍時的氣度。米可雅警惕的攔在了他和黑鳥之間。他卻沒有如往常對待不應存在此世之物一樣一槍而下。反倒是帶著很久不見的,日常時候的利索,他對著黑鳥輕輕鞠躬。
他曾經做了很長的一個夢,夢裏有誰的殘影,有所有人都一起,還笑著的樣子。他守在夢境的入口,半夢半醒間只需要知道揮槍一路往下殺。斬殺掉想要打碎美夢的敵人,就還能想著誰還在的樣子過活。
而這一刻,他醒來了。他的夢醒了。屬於他傳說在那一瞬間,走完了全部的結局。而結束的這一瞬,對他來說卻漫長的就像是永恒。
就像是時間的指針在他身上倒轉,死去的人在原地復活,迷茫的靈魂找到了軀殼。活過來的冰與炎的黑袍承諾道。
“我以我名【——】發誓,你的請托一定會達成。”
如海嘯般摧枯拉朽的一瞬,如長夢後睜眼白首到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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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梧雲 發表於 2018-7-1 22:39:50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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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你的刀片真是插好插滿嗚嗚
虐到最後感覺連玻璃渣都變好吃惹(誇獎意味
有點害怕之後是不是BE
但,我準備好了…胃藥(不要一副赴死的樣子
麻煩請繼續虐我((抖M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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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原作者| 生死枯荣 發表於 2018-7-6 23:1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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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雲 發表於 2018-7-1 22:39
大大你的刀片真是插好插滿嗚嗚
虐到最後感覺連玻璃渣都變好吃惹(誇獎意味
有點害怕之後是不是BE

先說一句抱歉啦,無神設置的刀片是有點兒多呢,畢竟當時做設定的時候其實根本沒想寫,所以放棄了良心用力報復社會來著哈哈哈
然後,玻璃渣都好吃什麽的,恭喜新的抖M誕生了。
最後,無神論者這篇的確是BE,所以才開了隔壁的番外(寫作第二部)神州陸沈,隔壁是保證HE的,開頭接著這篇的BE結尾,現在正在雙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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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mimizuku50 發表於 2018-9-9 18: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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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後續發展嗚嗚玻璃渣吃滿嘴 先回第二部回血
本文最後由 mimizuku50 於 2018-9-9 18:2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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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3玻璃渣超好吃的,快來嘗嘗我特制的老幹媽玻璃渣 2018-9-11 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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