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師│修帝] 翼之團今天也瞎了嗎 [G] 1/27完結

○追

　　作戰會議氣氛詭譎。帝釋天自始至終保持沉默，陰鬱不語。

　　參與的戰士們倒是不往心頭上放，謹守本分適時提出意見。畢竟連最遲鈍的新人都清楚，帝釋天擺臉色的對象唯有一人。

　　「有話不如直說，帝釋天。」

　　不出眾人所料，被針對的阿修羅單手按著地圖，轉向異常沉默的帝釋天，嗓音理性不含半縷不悅。

　　「你若不願就這麼回善見城，我們可以──」

　　「阿修羅。」

　　帝釋天飛快開口打斷這友善的提議，眾所矚目中他卻沒立刻接口，手抓左臂避開阿修羅視線。戰士們見狀無不揣測，不知道是公事還私下，但帝釋天定受了委屈。

　　畢竟，縱使在帝釋天的努力之下阿修羅與戰士們距離拉近了不少，但阿修羅的暴躁與武斷仍有目共睹。

　　「⋯⋯餘下的交由你決定。」像是決定獨吞委屈，帝釋天扯了個想讓與會人放心的乾笑，端正儀態微微欠身。「失禮了。」

　　

　　「告訴我，這次是什麼？」

　　阿修羅跩住埋頭走遠的帝釋天。如預料之中，阿修羅沒有第一時間追出來，卻也比預期中的更早拉住他。

　　看來阿修羅有按住性子，好好把會議告一個段落後才飛奔而來。

　　「會議開始前不都好好的？」阿修羅柔聲說道。在其他戰士踏入大帳前兩人本還談笑生風。「怎麼了？我知道自己霸道，更沒你的好脾氣，但跟我好好談談？」

　　帝釋天心翻騰絞痛。若是過往的阿修羅，自己這番公私不分的舉動肯定會先招引驚雷般的暴怒。

　　眼前的阿修羅毫無斥責之意。

　　「⋯⋯你肯定覺得我陰陽怪氣。」帝釋天吐出預計中的臺詞。天人一族的英雄，他的阿修羅確實地成長了，自己更要貫徹靈魂深處已擬定的計畫。

　　「我不保證能改。」阿修羅一對赤眸率直而懇切，握住帝釋天雙手上臂的力道透露著平心靜氣。「但我會聽進去，帝釋天。」

　　應該⋯⋯夠了。

　　帝釋天閉上眼，深呼吸後堆起賠罪的笑。

　　「我真的沒事。不是你的錯，阿修羅。」拉開那雙可靠的大手，帝釋天反過來將阿修羅握在掌內，捧四手於心口之上。「抱歉，是我的任性。」

　　「好，我了解了。回去吧？」牽起帝釋天，阿修羅決定不再追問，轉身邁步之際又落下一句。「別這樣試探我。」

　　耳底嗡鳴大噪，剎那間帝釋天腳步一度踉蹌；但他確定自己掩飾成功，背對著他的阿修羅一無所覺。

　　「我是你最忠實的戰友，絕不會背棄你，帝釋天。」刺耳嗡鳴中阿修羅的一字一音仍清晰無比，猶如自烏雲背後射出的耀眼金光。「你毋需如此。」

　　「⋯⋯你都察覺了還願意追上來？」帝釋天輕聲詰問。

　　不單行動證明，他渴望親耳再聽一次承諾。

　　「無論如何我都會追上你。」阿修羅不疑有他，語氣堅決。「為了我們共同的理想，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盤算。你選擇緘默，我尊重你⋯⋯」低沉的嗓帶點嘶啞，那不是心情上的波動，而是思索中揀選更符合的詞彙。「我相信你，帝釋天。」

　　帝釋天走得很慢很慢，極力縮小步伐。阿修羅配合著他放緩速度，卻沒有回過頭。

　　好想注視阿修羅現在的表情。帝釋天知道，只要開口，阿修羅定會滿足自己這渺小的願望，轉向他。

　　但帝釋天僅僅收攏五指，使勁全力回握阿修羅，斬斷靈魂深處蔓生的兒女情長。

　　「⋯⋯謝謝你，阿修羅。」帝釋天由衷說道。打理好一切不捨，他恢復普通的走路速度，來到阿修羅身邊，齊肩並進。

　　屆時你一定、一定，要再追上我。

　　攀上強者的巔峰，回到我身邊，阻止我──那人只能是你。

　　我的阿修羅，專屬於我一個人的公正。

*

理論上是個可以寫到天荒地老的系列

但因為一些計畫我還是打算先告一個段落

剩下兩段～

放糖？
倒數第二篇囉

○倦鳥歸巢

　　那詩詞是怎麼唸的？

　　流水潺潺，清淺見底，深不過腳踝，任誰都能輕而易舉涉溪而過。

　　阿修羅踩過涼爽的小河，回憶觸動，動人聽聞的朗讀聲響徹整個靈魂。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他喜歡帝釋天的聲音。那婉轉悅耳的字句盤旋在自己心海。阿修羅深知自己性格剛硬強悍，若他心中有任何一處柔軟，也已被盛放的白蓮佔據殆盡。

　　水花四濺，很快地平息，阿修羅上了岸繼續前行。

　　他要迎接的人佇立在河岸的另一側，此時正獨自背對著他，出神地仰望一碧如洗的蒼穹。阿修羅踏過綠草如茵，大地上夏花點點，搖曳生姿。

　　阿修羅沒開口呼喚，猶如一抹和煦無聲的黑影靠近對方。草叢裡幾隻飛鳥被他的出現嚇著，撲搧雙翼飛上天空；察覺到阿修羅的到來，淨白無染的人影轉身，嫣然一笑。

　　這霎那的帝釋天純真完滿，毫無悲傷的陰影，美好到令阿修羅窒息。

　　阿修羅作夢也不敢奢望此生會遇見如此傾世的完美存在；這人會在看見他時喜不自勝地笑靨燦然，更會迫不及待地朝他走來。

　　阿修羅已別無所求。

　　帝釋天朝他走來，急躁之中驚動了更多飛鳥，一時間兩人不得不暫緩腳步。

　　無以數計的白鳥振翅高飛，風聲起，鳥類特有的尖鳴交雜著羽翼拍打聲，漫天飛羽被驕陽鑲上金邊，盤旋而下。

　　不少受驚的鳥兒甚至撞上兩人，帝釋天抬起衣袖擋下幾道唐突的白色嬌影，他們才是擅闖鳥群住所的不速之客。

　　向來平和穩重的人影鮮有地急躁，帝釋天穿梭在羽翼之間，三步併作兩步地撲進阿修羅懷裡。穩穩地接住帝釋天，阿修羅回抱這堅強無比卻又脆弱虛幻的存在。

　　「帝釋天。」愛憐地輕拍帝釋天背脊，他用下巴挨上懷中人影的頭頂。

　　「我有種⋯⋯神奇的感覺，阿修羅。」依偎在阿修羅懷裡，帝釋天發出心滿意足的嘆息。「你朝我走來時，好像⋯⋯」

　　言行至此，不知怎麼的帝釋天張口結舌，沸騰的情感竟爾使他一時失語。

　　阿修羅不介意，也不催促。用最溫柔的力度，阿修羅淺淺搖晃懷裡的帝釋天，他此生最重要的存在。

　　「阿修羅，看見你走向我，我有種⋯⋯」帝釋天重新組織言詞，難得直白地傾吐。「回到家的感覺。」

　　換阿修羅接不上話。目不稍瞬，阿修羅雙手改捧帝釋天雕玉般的臉龐，蒼翠欲滴的雙眼光輝四射，美到阿修羅想吻他，卻也捨不得親吻他。

　　「你真是個怪人，帝釋天。」阿修羅脫口而出兩人初識時自己對帝釋天的評語。

　　帝釋天一言難盡地笑了。

　　「我──」

　　用行動打斷解釋的話語，阿修羅以百般珍惜的姿態再次抱緊帝釋天，要秀麗臉頰貼回自己胸膛。

　　「說巧不巧，我也一樣怪。」阿修羅閉上眼，聲調無比地感慨。「估計是被你影響了。」

　　「阿修羅？」

　　阿修羅知道有人想抬頭端詳自己的表情，於是按住帝釋天腦後的白蓮，不讓他輕舉妄動。

　　「累了。」阿修羅喃喃道。

　　「真難得阿修羅喊累。」敏感的白花被掌握，帝釋天雙頰緋紅，想不著痕跡地避開阿修羅的手。那蠢動的模樣默默逗笑了阿修羅。他不放人，靠近帝釋天耳畔，輕聲細語。

　　「嗯。因為我終於有可以回來的地方⋯⋯」

　　杜絕帝釋天所有誤解的可能，阿修羅抵住紅透的耳根，澄澈的嗓音再補上了一句。

　　「你也是我的家，帝釋天。」

　　「看，那是百戰百勝的翼之團！」

　　「我知道，中間那位是黑色戰神，無往不利的阿修羅，他旁邊的就是帝釋天吧？」

　　城門一開，平民們竊竊私語。

　　「他們才是我們天人的英雄！」

　　「沒錯！我們的英雄！」

　　「天人一族的和平指日可待了！」

　　「英雄！英雄！英雄！」

　　交頭接耳很快地化為撼動人心的聲浪，善見城內的住民們高喊著英雄，歡天喜地地迎接翼之團的到來。

　　現在的翼之團紀律極佳，沒有被歡呼聲沖昏腦袋、喜形於色，神情嚴肅地保持著隊形跟在兩位首領身後。入城後所有戰士更是規規矩矩、態度和藹，與正規軍的散漫霸道形成顯著對比。如此一來翼之團的形象更加良好，所到之處都會迸出歡迎的喝采。

　　不出幾日，十天眾要求招見了兩位首領。在宮殿大門前，守衛僅允許阿修羅與帝釋天入內，攔下了護衛的翼之團戰士。

　　

　　「沒問題嗎⋯⋯」前輩目送兩道熟悉的背影遠去。

　　「擔心什麼，前輩。」新人一如往常的樂觀。

　　如今的新人已能身負重任，當帝釋天欽點他一起進宮時眾人毫無異議。

　　「阿修羅大人會保護帝釋天大人，帝釋天大人更會穩定阿修羅大人不讓他暴走。這世上不可能有比他們更完美的組合啦！」新人一副吊兒啷噹的模樣，一巴掌猛力拍在前輩背上。「安心安心！我們只要等他們一起回來，跟大家宣布談判成功的好消息。」

　　「但願如此。」

　　前輩再看了眼阿修羅與帝釋天兩人背影消失的地方。大白天的，宮殿設計寬廣挑高，本該明亮的長廊卻深不見底，積累陰影。

　　「會的。」善見城的守衛開始趕人，新人篤定地轉身，難得滿臉嚴肅。「我相信兩位大人。」

　　看著新人的側臉，前輩不再多語。他最後瞄了眼壯闊宮殿前的鐘牆，成排的金色銅鐘在微風中文絲不動。上次鳴鐘是什麼時候？恐怕沒人記得。再次被敲響，又將會是何年何月？

　　「前輩？」

　　「沒事。」

　　收回視線，前輩毅然決然加快腳步，跟上新人。

　　「我也相信那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