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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 狂戀之魔神-完結 (最終回-依舊升起的太陽)[PG-13](因愛情邁向毀滅的史詩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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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名 發表於 2021-5-22 00:0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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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文板分類
文章分類: 其他
連載進度: 長篇完結

小說簡介

坐擁神力、權力、以及無數女子愛慕的楞伽之王──羅波那,對毗提河公主悉多一見鍾情。
然而,
為愛陷入瘋狂的羅波那,卻漸漸走向破滅的道路。

這是因愛情邁向毀滅的史詩神話,一場盛大壯麗的愛情悲劇。

我現在要用我這些腦袋,來把你那可愛的雙腳觸摸。
我是你忠順的奴僕,請求你趕快加恩於我。
我為愛情所煎熬,願我說的話不至落空。
羅波那沒對任何女子,以頭觸地去乞求愛情。
以上原文出自《羅摩衍那:森林書》季羨林譯


此小說改編自印度史詩神話羅摩衍那

本文最後由 隱名 於 2022-6-11 11:08 編輯

留言

@夏爾菈 謝謝賞光,已經準備好懸崖下最前面的座位了XDDD 羅摩衍那原作的文字就很有詩歌的韻律感,能用這樣的文字寫出神話史詩,我覺得作者挺厲害的XD 2021-6-12 23:47
@荀令君丈夫藍光 謝謝你的喜歡跟鼓勵,想挑戰印度神話的冷門題材,會努力寫完的 2021-5-22 1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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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爾菈 + 20 來了懸崖下方第一排!那段原文真的很印度,彷彿都聽見音樂了(?)
荀令君丈夫藍光 + 20 太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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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原作者| 隱名 發表於 2021-5-22 00:0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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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楞伽之王


  劃破黑夜的朝陽,從高聳的優陀耶山緩緩升起。
  那金黃燦爛的陽光,越過廣闊無垠的海洋,攀過楞伽島的山巔,照射進位於楞伽城頂端的寢宮。

  在寢宮內,金銀堆砌的城牆及柱子,鑲嵌了各色摩尼寶及吠琉璃,在牆柱旁擺設數座的象牙雕像,完美摹擬羅剎女的曼妙體態,但還是遠遠比不上充盈於這間寢宮的美妙女子們。

  數十名女子赤身裸體,躺臥於寢宮裡的紅毯、躺椅或是床笫間,她們的肌膚柔滑如凝脂,乳房如碩大飽滿的果實,美麗容貌如浮於水面的滿月,所配戴的珠寶飾品如水中閃爍的星光。

  女子們豐腴的身軀彼此交纏,肉體深處還殘留著歡愉的浪潮
,從她們唇畔溢出的微弱呻吟,在漫溢薰香的空氣中如漣漪般交疊擴散。
  這些美妙的女子們,有些是羅剎中的美女,有些是仙人或乾闥婆的女兒,她們每到夜晚就只為一人獻上最愉悅的呼喊,那就是楞伽之王──羅波那。
  羅波那正躺臥於寢宮的鮮紅大床上,以戴上銀環的粗壯胳臂,輕摟著身旁寵愛的妃子們。他的面貌英氣勃發,即使閉上雙眼陷入睡夢中,他的氣息仍如蓄勢待發的雄獅,在他健壯身軀上描繪出的深紅紋路,散發旃檀香的濃郁香氣。

  羅波那隨呼吸起伏的寬闊胸膛有著無數道傷痕,這些傷痕來自因陀羅的金剛杵以及毗濕奴的鐵餅,但各路天神的武器都無法戰勝羅波那,只能在他的胸膛劃下傷痕,反倒彰顯羅波那神魔不侵的強大力量。

  陽光燦亮旺盛,照耀金銀輝煌的牆壁與擺設,撫照年輕美艷的妃子們,所有屬於楞伽島之王的榮華與淫樂,在日光中更加明亮耀眼。

  感受到朝陽照射在自己臉龐的光亮與熱度,羅波那倏然睜開雙眼,緩緩起身。

  妃子們察覺到羅波那的動靜,立刻紛紛從淺眠中清醒,井然有序地一同服侍羅波那梳洗更衣。

  一名妃子捧來清水,讓羅波那洗淨臉龐,另一名妃子則幫羅波那穿戴黃金戰甲及頭盔,並披上大紅披風,還有一名妃子幫羅波那身體塗抹香膏。

  待羅波那整裝完畢,兩名妃子打開寢宮的門,羅波那朝寢宮外延伸而出的長廊跨步走去,長廊上的侍衛立刻隨後跟上。

  所有妃子則留在寢宮,望著羅波那離去的高大背影,癡癡盼望羅波那下一個夜晚的寵幸。

  羅波那昂首闊步,他身披的金甲比太陽更加耀眼,他的大紅披風比彩霞更加鮮艷,襯托著羅波那的威武榮光,大批侍衛跟隨著羅剎之王,不敢直視這名王者尊貴的容貌。

  羅波那銳利如劍的目光,筆直地注視前方,在他視線所及的長廊盡頭,他的皇后──曼度陀哩正佇立於廊柱下的陰影裡。

  曼度陀哩穿著淺黃色裙袍,高挑優雅的身姿及氣質仍存有皇后的風範,容貌仍保有往昔的艷麗風韻,但眼角的細紋掩藏不住初老的跡象,膚色也漸漸褪成象徵衰老的蠟黃。她就像高掛於夜空的殘月,不復滿月時毫無缺陷的皎潔秀麗。

  曼度陀哩熱切的目光,落在被太陽照耀得光輝非凡的丈夫,隨著羅波那堅毅的步伐離她越來越近,她就不自覺地輕撫頸間的黃金項鍊。

  「我高貴的大王,我在這裡等您很久了,我──」曼度陀哩的呼喊,飽含無數個夜晚的等待與思念,迴響於寬闊的長廊。

  然而,羅波那卻直接走過曼度陀哩身旁,跨出她所身處的陰影,將她的呼喊拋於腦後,不留下任何回應。

  羅波那雖然出於舊情,保留曼度陀哩的皇后之位,但他對曼度陀哩已經毫無寵愛之情,再也不會多看她幾眼了。

  數名侍女在曼度陀哩身後,低垂著頭不發一語,她們每天早上陪伴皇后在這等候羅波那,但羅波那從來不會停下腳步,曼度陀哩的等待終究徒勞無功。

  曼度陀哩被大片陰影所籠罩的臉龐,因再一次的失望變得憔悴蒼白,她凝望長廊另一側的寢宮,那是羅波那新歡們的居所,卻是她再也無法踏足之地。

  曼度陀哩緊攥著脖頸間的黃金項鍊,這是她和羅波那的新婚之夜時,羅波那親手為她戴上的贈禮。

  但她和羅波那共度無數日夜的歡愛,如今已成為一場幻夢,僅留著這條黃金項鍊,作為那場夢存在過的證明。

  曼度陀哩早已明白,年老色衰的自己無法再獲得羅波那的寵愛,但依然深愛著丈夫的她,心裡仍存有一絲盼望。

  她將這份盼望寄託在自己兒子身上,如果兒子能討得羅波那歡心,或許有一天,她的丈夫能再次施捨她這位母親些許愛情。

  另一方面,羅波那走出長廊,踏進宮殿的廣場時,一名健壯俊朗的羅剎青年,正率領大批侍從,迎面朝他而來。

  「父親,我來向您問好。」青年恭敬地向羅波那行禮,他是羅波那的長子,也是曼度陀哩唯一的兒子。

  青年的深紅眼瞳閃爍如雷電般的激亮光輝,注視著他所敬仰的父親,他壯碩黝黑的身體穿戴上和羅波那相似的黃金戰甲,五官端正的臉龐則透發年輕旺盛的神采。

  「因陀羅耆特,這次出外狩獵的成果如何?」羅波那的聲音宛如雄獅吼叫,光是出聲就讓人敬畏三分。

  「這次成果依然相當豐碩,除此之外,我還有件稀奇的東西要給父親。」因陀羅耆特身旁的侍從,馬上牽出一頭白色巨象。

  這頭白象比普通大象大上十幾倍,光是牠的龐大陰影就籠罩了在場所有人,其少見的純白象皮,在日照下顯得潔白耀眼。

  「嗯,這的確很稀奇。」羅波那點頭說道,聽出父親話語中的讚許之意,因陀羅耆特喜不自勝。

  突然被抓到陌生之地的白象,則是懷揣不安的情緒觀察周遭,當羅波那向牠走近時,牠就感受到羅波那體內的力量,散發凌厲逼人的氣勢,像是猛然襲來的利刃。

  白象本能地感到恐懼,原本安分的牠開始拚命擺晃巨大的身體想要掙脫,掀起地面的劇烈震動。牽著白象的好幾個侍從一時反應不及,在牠劇烈的踩踏中化為一灘灘血水肉泥,深紅色的血肉飛濺到白象的身軀上。

  「可惡,這不安分的畜生!」因陀羅耆特迅速退到一邊,拿出武器想要壓制白象,羅波那卻擋在他面前。

  「你不用出手。」羅波那話語剛落,他就衝到白象面前,單手抓住象鼻,然後將白象龐大的身體重重甩向地面。
  一聲轟然巨響,白象已奄奄一息,牠身下的廣場地板龜裂出數條裂縫。

  羅波那緊接著用粗壯雙臂勒住白象脖頸,使力一扭,白象隨即殞命,連聲呼喊都來不及發出。

  「父親,您沒受傷吧。」因陀羅耆特一個箭步衝到羅波那面前。

  「哼!世上的神魔都殺不死我,區區一個畜生怎麼可能傷我分毫?」羅波那空手與白象激烈搏鬥,一滴鮮血都沒沾染到,對他而言,殺死巨象就跟捏死螻蟻一樣不費吹灰之力。

  「這種膽小無能的禽獸不要也罷,剩下交給你處理。」羅波那吩咐因陀羅耆特後,轉身走過白象的巨大屍身,領著侍衛離開廣場。

  「是的,父親。」因陀羅耆特面帶羞愧,他本想給父親一個驚喜,卻變成讓父親出手解決的麻煩,他再次認清自己跟父親的力量是天壤之別。

  羅波那歷經漫長的苦行,才得到梵天賜與的不死甘露,成為神明與惡魔都無法殺死的羅剎之王,方才羅波那所展現的武勇,不過是他真正力量的九牛一毛。

  正因如此,因陀羅耆特以身為羅波那的長子為榮,他日夜不懈磨練自身武藝及法術,擁有足以連戰勝天神因陀羅的強大,就是為了追趕上父親,成為與他比肩的存在。

  「父親,今後請您再看著我吧。」因陀羅耆特望著羅波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即使那是他一生難以跨越的高峰,他仍會不斷地追逐下去。

  在因陀羅耆特的目送下,羅波那踏進富麗堂皇的金黃大殿。

  在那瞬間,媲美乾闥婆彈奏的美妙仙樂響徹天際,各色花瓣與彩帶在空中翩翩飛舞,佇立於大殿兩側的數百名臣子與將軍,紛紛對羅波那行跪拜禮,宣示敬仰與忠誠。

  音樂、花香及眾人的膜拜,點綴羅波那光輝燦爛的王者之路,羅波那以莊嚴的步伐,踏上僅為他一人鋪展的巨大紅毯,紅毯上以金銀絲線繡出山川與大海,彷彿將楞伽島的一切收納其中。

  羅波那走上高聳的樓梯,最後坐在位於大殿之頂的寬敞王座。

  門衛立刻打開大殿正門,整座楞伽島的風景就在羅波那面前展開,高掛於空中的炙熱朝陽,不僅照耀著這片壯麗的景色,也照射在王座及羅波那身上。

  在羅波那的統治下,楞伽的人民從未感受過飢餓及困苦,這個因羅波那的武力及才智而豐饒富裕的國度,是僅屬於楞伽之王的輝煌,就算是司掌破壞的濕婆,也無法摧毀這一切。


第一回詞語註釋
優陀耶山(註一):Udaya,山名,指太陽升起之地。
楞伽(註二):即現今的斯里蘭卡Sri Lanka)。《羅摩衍那》中的島嶼,為羅剎居住的國度。
摩尼寶、吠琉璃(註三):兩者皆為寶珠的名稱。
羅剎(註四):梵語為राक्षस,一種惡鬼的通稱,在《羅摩衍那》中會侵襲人類及仙神,妨礙祭祀,相傳原為印度土著民族之名稱,雅利安人征服印度後,遂成為惡人之代名詞
仙人(註五):印度神話與宗教體系中的一類特殊人物。仙人位於天神、人和阿修羅的範疇之外,是介於神與人之間的一個群體。
乾闥婆(註六):梵語為गन्धर्व,印度神話中的男性神,擅長彈奏音樂,在天界為執掌音樂的神族,女性名稱則為飛天。
因陀羅(註七):梵語為इन्द्र,為古印度神話中的眾神領袖,其武器金剛杵則象徵雷電,因陀羅的地位後來被印度教的三相神(梵天、毗濕奴、濕婆)所取代。
毗濕奴(註八):梵語為विष्णु印度教三相神之一,被視為眾生的保護之神,其性格溫和,對信仰虔誠的信徒施予恩惠,常化身成各種形象拯救世界。
梵天(註九):梵語為ब्रह्मा,印度教三相神之一,為宇宙的創造之神。
濕婆(註十):梵語為शिव印度教三相神之一,司掌破壞與再生。




本文最後由 隱名 於 2022-1-30 20:5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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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令君丈夫藍光 真的很謝謝你的支持跟喜歡,會繼續努力寫的 2021-6-13 14:04
@夏爾菈 謝謝欣賞跟留言回饋,我很感動QQ黃金霸總每天起床都是這種奢華淫靡的待遇XDDD 皇后以前也是個美人,以前也跟羅波那感情很好,只是因為年老色衰羅波那就沒那麼愛她了,兩人的感覺就像是漸漸黯淡的殘月跟依然壯盛的太陽,就想營造出這樣的對比感。 霸總爸爸是仙人,母親是羅剎,所以也是有羅剎血統的羅剎族,基本上楞伽島的角色幾乎都是羅剎族 印度神話的種族跟神種類都很多,是很炫麗豐富的神話體系,寫的時候也會煩惱要怎麼把這些內容自然地融入小說裡,不會太過生硬,最後就附加一些小註釋在後面了,能讓讀者多少了解一些印度神話內容的話也很開心 2021-6-13 12:36
一開始就這麼奢靡好害羞(掩面)給妃子伺候的排場也好大不愧是黃金霸總(O) 感受到隱名努力表現印度神話描述的浮誇了w 完全看得到印度電影那種盛大的場面,對人物的描述也有鮮明的形象,喜歡穿著淺黃袍子的皇后,感覺雖然風韻半逝,但像殘月一樣,依然溫柔,兩人日與月的輝映畫面很美。 好奇霸總兒子是羅剎,那霸總也是羅剎嗎還是皇后是呢? 仙人可以當成是同時擁有神和人特質的存在嗎?感覺印度神話的種族和神的種類都分得很細啊,隱名的註釋寫得很清楚對瞭解印度神話很有幫助! 2021-6-13 00:27
古印度的文 太喜歡 2021-5-22 0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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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原作者| 隱名 發表於 2021-6-1 20: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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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首哩薄那迦


  羅波那剛坐上王座,侍臣便上前稟告:「大王,首哩薄那迦大人今早來訪,大王是否要接見?」
  「我那妹妹平常可不會來向我問好,讓她過來。」
  「遵命,大王。」侍臣領命退下,過了不久,一名羅剎女跨過大殿正門,她的身體背對著燦亮陽光,在地板延伸出一道深邃狹長的陰影。
  首哩薄那迦一邊走,一邊擺晃豐滿胸臀及纖柔四肢,她穿著的大紅長裙艷麗如血,晃蕩著懾人心魂的色彩,價值連城的黃金首飾,在她裸露大片的褐色肌膚上閃耀光輝,顯現她身分的高貴不凡。
       「好久不見,我尊貴的兄長。」首哩薄那迦走到王座前,豔紅面紗遮蓋了她的面龐,只露出一雙深紅眼瞳,對羅波那投以炯亮目光。
        「妹妹啊,什麼風把妳吹來了?」羅波那有些訝異,首哩薄那迦向來以自己的美豔容貌為傲,他從來沒看過妹妹戴上面紗的樣子,不過他沒興趣細究背後原因。
  「當然是有件好事要來告訴兄長啊。」
  首哩薄那迦瞇起雙眼,高聲說道:「兄長已是超越無數神魔的強大存在,楞伽島也在兄長統治下富饒強盛,我們羅剎族得以壯大興盛,都要歸功於兄長啊。」
  首哩薄那迦朝大殿外的楞伽島張開雙臂,誇耀羅波那的偉業。
  「像兄長這樣榮光顯赫的王者,應該要有個配得上兄長的伴侶。可嘆的是,曼度陀哩雖貴為皇后,卻已經配不上兄長了,而我知道有個能成為兄長新伴侶的人選。」首哩薄那迦嬌媚妖冶的嗓音,不禁讓人聯想到鮮豔毒蛇吐出的蛇信,美麗又危險。
  「我的好妹妹,說給我聽聽吧,那人是誰呢?」羅波那本就喜好女色,也早有立新后的打算,他的妃子們雖然年輕貌美,卻都沒有成為皇后的氣度資質,他只好保留曼度陀哩的皇后之位。
  看見羅波那興致盎然的模樣,首哩薄那迦被面紗掩蓋的唇角,偷偷勾起一抹邪笑:「那名女子名叫悉多,她年輕健康,正值適合生育的年紀,性格溫柔賢淑,猶如小鹿溫馴可親,她那用任何言語都難以形容的絕世美貌,更是遠勝兄長寢宮裡的妃子們,悉多現在居住於般遮婆帝林,只要兄長見到她本人,就會知道我所言非假。」
  「聽妳這麼說我就更有興趣了,我就去見見那個悉多吧!」羅波那愉悅地笑道,底下群臣卻開始議論紛紛,如果讓來路不明的女子成為新后,將會為楞伽帶來不可預期的影響。
     「兄長,關於立新后這件事還請三思!」羅波那的弟弟──維毗沙那,率先從群臣中跨步而出,他的身材高挑挺拔,身穿簡樸的深褐色衣袍,他五官端正的容貌雖不突出,卻顯得忠厚穩重。維毗沙那和他嚴厲狂暴的兄長截然不同,他從不食人且篤信佛法,行事謙卑有禮,在羅剎族中是格格不入的異類。
      維毗沙那走到羅波那的王座前,和首哩薄那迦並肩而立,然後對高高在上的羅波那說道:「曼度陀哩雖然年華已逝,卻保有屬於皇后的氣度品行,更何況她是大王子因陀羅耆特的生母,如果隨便讓來路不明的女人取代她成為新后,於情於理皆為不妥,請兄長謹慎考慮。」
      羅波那不悅地挑起一邊的眉毛,厲聲喊道:「維毗沙那,我都還沒確定要立新后,你就這麼急著反駁我,膽子還不小呢。如果你不是我弟弟,我早就把你趕出宮殿了!」
     「是啊,這件事就讓兄長自己定奪吧,畢竟他才是我們羅剎族的王啊。」首哩薄那迦以帶著幾分得意的輕蔑眼神看向維毗沙那,維毗沙那一言不發,悻悻然退回原本的位子。
      其他大臣眼見連身為羅波那弟弟的維毗沙那也勸說不成,更是噤若寒蟬,沒有人敢附和維毗沙那的意見。
     「摩哩遮,你就隨我去般遮婆帝林吧!」羅波那見沒有人反對,就吩咐他最忠心的侍臣。
     「我明白了,大王。」摩哩遮走到羅波那的王座前,恭敬地半跪答道。
      然而,不安的預感在摩哩遮胸中不斷膨脹,他只能壓抑這份情緒,祈禱自己的預想不會成真。
  ※※※
  皎潔滿月被烏雲吞沒的深夜,首哩薄那迦獨自一人在寢室裡,注視著鏡中的自己被紅紗掩蓋的面容,香燭焚燒的火光,在她的深紅眼眸閃爍明滅。

  「大人,大王已乘著雲車補沙鉢戈越過大海,前往般遮婆帝林了。」立於寢室門外的侍女,對首哩薄那迦稟告羅波那的行蹤。
  首哩薄那迦的眼中,興起比火光更加熾亮灼人的光芒,她的高亢嗓音掩藏不住愉悅之情:「很好,妳退下吧。」
  「是。」侍女依言退下,她長嘆一口氣,如釋重負。
  她所服侍的首哩薄那迦喜怒無常,不久前只是看到一名侍女的眼睛生得很美,出於嫉妒就把對方的雙眼給挖掉,她可不想遭受這般無妄之災。
  待侍女的腳步聲遠去,首哩薄那迦才緩緩揭下自己的豔紅面紗。
  她映在鏡中的臉龐,整個鼻子已經被割去,只留下一大片深紅色血痂,如同醜陋的烙印,徹底毀掉首哩薄那迦自傲的美貌。
  「啊……羅摩啊羅摩啊……為什麼你就對我這麼殘忍呢?」首哩薄那迦的嗓音,滿溢對思念之人的繾綣柔情,卻又因極度憤恨而微微顫抖。
  首哩薄那迦用修長手指撫摸自己的臉頰,那鮮明刺眼的傷疤仍隱隱作疼,令她回想起與那男人的初次相遇。
  當時她在般遮婆帝林閒晃時,於繁茂翠綠的林葉下,搖曳晃蕩的樹影間,她望見了一名身形高大的健壯青年。
  青年的站姿猶如無憂樹般挺拔高貴,拉開弓的雙臂修長優美,一對如荷花瓣的清澈雙眼,正直視著眼前的雄鹿。
  青年放開弓弦的瞬間,雄鹿便被射進頭部的利箭奪去生命,當場倒地。首哩薄那迦發出讚嘆的驚呼,青年隨即轉過頭來面向她。
  當青年以深邃明亮的墨黑雙瞳注視她時,她的心一陣劇烈跳動,從此她就深深陷落於青年的目光裡,那名為愛情的深淵中。
  首哩薄那迦迫不及待走到青年面前,詢問對方的名字,青年基於禮貌,道出自身的名字──羅摩。
  「羅摩啊,從我們互相凝視的那瞬間開始,我就已經愛上你了,你就成為我的丈夫吧!」首哩薄那迦湊到羅摩身旁,不斷誇耀自身的美貌、財富及地位,傾訴滿腔愛意。
  羅摩緊皺著眉退開好幾步,堅定地說:「我已經有一名妻子,不可能成為妳的丈夫。」
  首哩薄那迦心裡瞬間燃起熊熊怒火,羅摩的拒絕狠狠踐踏了她的自尊,從出生到現在,她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手,就連羅摩的愛情也不例外。
  「既然這樣,我就去吃掉你的妻子,你就能成為我的丈夫了!」
  她美艷的外表漸漸歪曲,纖細的身軀膨脹成原本的兩倍粗壯,肌膚透出詭異的青藍色,嬌巧小嘴裂開成血盆大口,長出尖銳的獠牙。
  這就是羅剎一族的另一種樣貌,令人畏懼的食人怪物。
  「原來妳是羅剎族的怪物!休想對我妻子動手!」聽見妻子的性命被威脅,羅摩露出極為憤怒的表情,他立刻拔出大刀,朝首哩薄那迦砍去。
  一聲淒厲尖銳的慘叫,瞬間打破了般遮婆帝林的寧靜,被驚動的鳥獸紛紛逃竄。
  首哩薄那迦摀住自己醜陋的臉龐,她的鼻子被羅摩狠狠削去,殷紅鮮血從指縫間汨汨流出,她的世界從此染上悽慘的色彩……
  深夜的燭火在首哩薄那迦眼中閃動,她的思緒從過去的記憶,回到幽暗的現實。
  從那一日延續至今的的強烈痛楚,仍盤踞於首哩薄那迦的內心,絲毫未減。當時羅摩砍去她的鼻子,是給予她的一個警告,如果首哩薄那迦再次出現在他眼前,他就會奪去她的性命。
  「啊啊……羅摩啊,但我仍然想要你再看我一眼啊……」
  即使愛意被拒絕,尊嚴被踐踏,肉體被摧殘,首哩薄那迦依然無法停止對羅摩的思念,她恨透羅摩的殘酷無情,卻又深愛他的一切。
  「所以,只要讓兄長奪走你的妻子──那個可恨的悉多,我的願望就能實現了吧……」首哩薄那迦的血紅唇瓣,吐出陶醉且扭曲的低語,這是對於羅摩的報復,也是為了除去她和羅摩之間的所有阻礙。
  名為愛情的瘋狂,讓首哩薄那迦的醜惡容貌更加駭人可怕。

  
  第二回詞語註釋

  般遮婆帝林(註十一):《羅摩衍那》中羅摩與悉多居住的淨修林。
  補沙鉢戈(註十二):Pushpaka,為印度神話中出現的一種維摩那(Vimana),維摩那為印度神話中常出現的飛行工具,另可稱為雲車。        無憂樹(註十三):原產於印度、中南半島及中國雲南、廣西一帶,傳說佛陀誕生於此樹之下。


  




本文最後由 隱名 於 2022-1-30 20:54 編輯

留言

@夏爾菈 謝謝欣賞XD,首哩薄那迦的登場跟回憶就的確想弄成電影畫面般的濃豔亮麗,《羅摩衍那》原典的文字畫面也很鮮豔濃烈。 首哩薄那迦就是對羅摩抱有愛恨並存的感情,恨到骨子裡也愛到卡慘死wwww,印度神話中角色們的性格鮮明情感強烈,名字都很特別也是很顯著的特色XDDD 2023-3-5 11:49
終於要來看惹!隱名的描述真的很鮮明生動,畫面豐富色彩也很強烈,很喜歡首哩薄那迦登場的畫面,整個豔紅紅的畫面很濃烈,從燭光接到回憶再接回來的也很漂亮!特別喜歡形容她語氣的描述,短短的馬上就表現出她的矛盾情緒,越恨你越愛你(不) 角色們一登場就性格鮮明很好辨認,記不住名字也沒關係(欸) 毫不拖泥帶水鋪陳都免了直接進重點真的很印度www 像電影一樣看起來很過癮(!) 2023-3-3 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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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原作者| 隱名 發表於 2021-6-12 10:4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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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墜入愛河


  正午的烈日高掛天空,羅波那專屬的雲車──補沙鉢戈在雲海之上飛行,純金打造的巨大車身,猶如另一座雄偉的金黃宮殿,朝兩側展開的雙翼,於日照下閃耀吠琉璃的璀璨光彩。
  光輝燦爛的補沙鉢戈,曾象徵財神俱毗羅的財富,是屬於楞伽之王的另一個空中王座,他的弟弟羅波那卻以絕對的暴力將其奪去。這正呼應了羅剎一族所信奉的真理:擁有力量者,才能擁有一切。

  此時,羅波那坐在兄長俱毗羅曾坐過的象牙寶座,對摩
遮問道:「般遮婆帝林快到了嗎?」
  「就在前方不遠處,請大王稍待。」摩
遮駕駛補沙鉢戈,畢恭畢敬地回答。
  很快地,補沙鉢戈從透發金光的雲層間,緩緩降落至
般遮婆帝林深處。
  羅波那走出補沙鉢戈,剛踏上
般遮婆帝林的土地,滿溢芬芳的綠意立刻簇擁而來。      娑羅樹、無憂樹、菩提樹及多摩羅樹等眾多蓊鬱繁茂的樹木,於明亮陽光下盡情舒展枝葉,各色珍奇花卉恣意怒放,吐露清冽香氣。不遠處的湖泊清澈如鏡,倒映出於水面綻放的朵朵荷花,羽翼豐滿的鴛鴦悠游其間,還有母鹿領著小鹿來湖邊飲水。
  這裡的一切景物如此清淨祥和,宛若天上仙境,就連空氣也像被甘露洗滌過般溫潤清新,因而被修習達摩的人類及仙人視為淨修寶地。
  但對尊崇力量的羅波那而言,此處並無任何價值,他會踏足此地,只為了首哩薄那迦所說的那名絕世美女──悉多。
  羅波那明白他的妹妹生性狡詐善妒,但絕對不會欺騙他,現在的他坐擁愣伽島的王位及財富,還有神魔不侵的強大力量,唯一欠缺的就是足以和自己匹配的皇后。
  羅波那筆直往前走,渾身散發強烈的暴戾之氣,讓他經過的樹木花草都為之顫抖,鳥獸四處奔逃,弱小生靈皆本能地畏懼羅波那的存在

  摩哩遮跟隨羅波那急促的腳步,他看出羅波那的深切渴望,但揮之不去的不安,卻像地府之神閻摩的繩索套住他的脖頸,讓他幾乎無法逃避。
  羅波那和摩哩遮抵達瞿陀婆哩河邊,兩人壓抑自己的氣息,隱身於茂密林木間,據首哩薄那迦所言,悉多每到這個時刻就會來到此處。
  不久後,一縷綿長婉轉的歌聲悠悠飄盪而來,伴隨河面上清透的荷花香氣,隱隱牽動羅波那的心神,他定睛一望,一名女子正捧著木盆,哼唱小曲走到了河畔。
  女子在河邊蹲下身,她那修長勻稱的體態,猶如挺立於水面的高雅蓮花,她只穿著樣式簡樸的土黃色長裙,卻反而襯托出潔淨脫俗的氣質,讓羅波那的目光不禁在她身上徘徊流連。
  女子解開自己腦後的髮束,如流瀑般烏黑柔亮的長髮,便在她纖細的脖頸間披散開來。
  接著她以雙手捧起河水清洗臉龐,清透水珠閃動著細碎陽光,滑過女子的豐潤肌膚及秀髮,將她的容貌及神情洗得更加明亮動人。
                   
      女子的五官端正柔美,堪比高懸於夜空中被眾星擁戴的滿月,是皎潔而圓滿的絕美,她那纖長睫毛下的墨黑眼瞳深邃燦亮,彷彿蘊藏閃爍的點點星光。
  然後,女子看向戴在自己手上的象牙戒指,她無比深情的眼神,唇畔綻開的微笑,就像夏季清澈水塘中綻放的荷花,盛放了世上所有的純潔與美好。
  當女子的笑顏倒映於羅波那的深紅眼瞳中,羅波那的心,就被愛情的利箭射穿了。
  一直以來,羅波那毫不費力就能受到女人們的熱烈愛慕,他只要依自己的喜好及欲望來選擇女人,施予她們想要的情愛。
  如今,羅波那卻是第一次對一名女子有如此迫切的渴求,他的心已被這名女子的一顰一笑給奪去。
  「她一定就是悉多,我唯一的皇后。」羅波那忘我地喊道,當他走出藏身地想靠近悉多時,他的忠臣摩哩遮卻逕自擋在他面前。
  「你是什麼意思?」羅波那面露不悅,隱約散發凌厲殺氣。
  
「大王,千萬不可啊!這個女子我見過,您看看她眉間的吉祥痣,她是羅摩的妻子,是您沒辦法搶走的人啊!」摩哩遮鼓起勇氣承受羅波那的怒意,他絕不能讓自己的預感成真。
  「羅摩?你說的是那個被流放的那個愚蠢王子嗎?」
  羅波那從前就聽過羅摩的名字,羅摩為拘薩羅國的十車王之子,在他即將繼承王位時,卻被十車王的妃子──吉迦伊所阻撓。
  十車王為了遵守當年他對吉迦伊的承諾,便答應吉迦伊的兩個要求,一個是立她的兒子婆羅多為王,另一個則是放逐羅摩。因此貴為王族的羅摩,就被流放到淨修林定居。
  「大王啊,不瞞您說,我從前曾在這片淨修林,與羅摩大戰過一場。」
  即使那是摩哩遮不願回想的過去,但為了勸阻羅波那,他只好一五一十坦白:「
當年我來到般遮婆帝林,想要吃些來此淨修的仙人填飽肚子,卻被羅摩阻止,於是我與他展開激戰。本來我並不把這個人類放在眼裡,最後卻差點被羅摩的弓箭射死,我只能趕緊逃跑,才得以保全性命。」
  「然而,羅摩不僅是武藝精湛,神力無窮,他的高潔德性與人望,才是最可怕的武器。若是大王直接搶走他的妻子,將會有數千萬億名士兵跟隨羅摩,前來攻打愣伽島要回悉多,到時整個愣伽島將會遭受戰火摧殘,還請大王三思。」摩哩遮雙膝跪地,低下頭懇求羅波那。
  忠臣的苦心勸告,卻反而燃起羅波那更旺盛的怒火,他狠瞪著向自己下跪的摩哩遮:「你在瞧不起我嗎?人類不過是渺小的螻蟻,只能臣服於我的力量之下,那個羅摩根本無法殺死我,羅剎一族更不可能會被他的軍隊打敗!」
  羅波那一腳踹開摩哩遮,不顧摩哩遮疼痛的呻吟,羅波那著急地望向河邊,卻發現悉多已不見蹤影。
  滿腔怒火讓羅波那的臉龐脹得通紅,他從腰間抽出大刀,將冷銳刀鋒指向摩哩遮的腦袋:「你不僅出言不遜,貶低了我和羅剎族,還讓我錯過帶走悉多的機會,這些罪過就算你用幾十條命也不夠賠!」
  羅波那揮下大刀,一道寒光閃過,鋒利刀刃擦過摩哩遮的臉頰,插進他旁邊的泥土裡。
  摩哩遮低著頭不發一語,他跪倒羅波那的巨大陰影下,身體忍不住劇烈地顫抖,方才勸說羅波那的勇氣已經蕩然無存。
  「不過我很仁慈,我會施捨你將功贖罪的機會,就看你要死在我刀下,還是彌補你的過錯。」聽到這句話,摩哩遮才敢緩緩抬起頭。
  摩哩遮卻看到羅波那眼中的執念,那是近乎瘋狂的火焰,要燒盡所有阻擋他的一切。摩哩遮能感覺到,閻摩的繩索已經將自己的脖頸越勒越緊,並把他拖行至地獄深淵。


  第三回詞語註釋

  俱毗羅(註十四):梵語:कुबेर(Kubera),印度神話中掌管財富的財神,為羅波那的兄長,俱毗羅原本是楞伽島及雲車補沙鉢戈的擁有者,之後卻被弟弟羅波那奪去。
  娑羅樹、無憂樹、菩提樹及多摩羅樹(註十五):為《羅摩衍那》中出現的樹種,而娑羅樹、無憂樹及菩提樹皆原產於印度,也被稱為佛教三大聖樹。
  達摩(註十六):梵語:धर्म(dharma),為佛教用語,意指佛法,對世間、出世間的所有義理與修證的開示。
  閻摩(註十七):梵語:यम (Yama)印度神話中的死神,為地獄冥府的統治者,是第一個死亡,到達天界樂土的凡人,因此成為亡靈的統治者,指引亡者靈魂到達天界。
  吉祥痣(註十八):為印度婦女點在眉心的裝飾,不同的顏色形狀有不同的意義,在古代印度,紅色的吉祥痣通常代表女子已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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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隱名 發表於 2021-6-22 20:4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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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羅摩與悉多


   已過正午的太陽散發和煦日光,撫照著
般遮婆帝林的花草林木。在這片繁盛明亮的景色裡,悉多捧著水盆,哼唱流傳已久的歌謠,以優雅輕盈的步伐走回她和丈夫居住的草棚。
  此時,羅摩和羅什曼那正在草棚外處理剛獵捕到的野獸。如果將羅摩比喻成清雅脫俗的蓮花,他的弟弟羅什曼那就是在旁邊挺立的蓮葉,同樣的高潔出眾,卻內斂沉穩,一心一意跟隨他的兄長。
  當羅摩聽見妻子的歌聲從蒼翠的林葉間傳來,他的墨黑眼眸就像注入清澈活水,閃著燦亮光芒。
  「悉多!」羅摩立刻起身,前去迎接妻子歸來。
  「羅摩,我的丈夫。」聽到悉多呼喚自己的柔美聲音,羅摩精神為之一振,他奔向妻子的腳步也更穩健有力。
  「我的好妻子,妳再晚一些回來的話,我就要親自去找妳了。」羅摩接過悉多的水盆,湊到她身旁說道。
  「不必擔心我,我身旁還有闍吒優私保護我呢。」悉多話剛說完,一隻金翅大鷲便從空中盤旋而下,悉多和羅摩望向停駐在無憂樹枝幹上的闍吒優私,這隻鳥中魁首展開豐滿的燦金羽翼,昂起堅實尖銳的鳥喙喊道:「沒錯,我會用我的生命保護尊貴的毗提河公主──悉多。」
  闍吒優私是之前羅摩一行人在淨修林遇見的神鷲,牠仰慕羅摩等人的高潔品德,也同情他們的悲慘境遇,便決定要幫忙羅摩保護他的妻子。
  「但不久前我遇到首哩薄那迦那個羅剎妖女,我真擔心她會加害於你,如果我失去你,我恐怕也活不下去了。」羅摩以粗壯胳臂輕摟悉多的肩,鼻間縈繞著她髮間的香氣,只要確實感受悉多的存在,羅摩的內心就能得到平靜。
  悉多感受到丈夫的愛情及擔憂,她綿軟的手掌輕撫羅摩的結實手臂,柔聲說道:「我沒事的,現在我就在你的身邊啊。」悉多的話語讓羅摩露出欣慰微笑,兩人一起回到羅什曼那等待的家裡。
  太陽緩緩向西邊的山脈傾斜,金黃色的陽光照進草棚內,為這個簡陋的居所添增不少光亮。
  這時羅摩、悉多和羅什曼那在草棚內食用野果及肉乾,這清貧的一餐雖然比不上從前在王室享用的珍羞異饌,卻足以讓他們果腹。羅摩看向他的弟弟與妻子,雖然在他面前的兩人神情安然祥和,沒有任何不滿,但羅摩對他們仍抱有愧歉。
  多年前,羅摩為了父王當年對吉迦伊的諾言,甘願從阿逾陀城被流放到偏遠的森林,十四年後才能返回故國,就連父王駕崩時,他也無法回去見父王最後一面。羅摩對此並無任何怨懟,逆來順受地承受這命運的苦行,然而,他的弟弟羅什曼那寧願拋下妻兒與王族身分,與他一同被流放;妻子悉多則將自身性命託付於他,發誓要跟隨羅摩到天涯海角。
  面對捨棄一切也要與他相伴的兩人,羅摩心底是無比敬愛與感激,但他也認為自己是不及格的丈夫與兄長,連累了悉多和羅什曼那的幸福,因此他無論如何都想找機會補償兩人。
  「我的丈夫,快看外面!」悉多的驚呼打斷了羅摩的沉思,羅摩轉頭往外一看,一隻金鹿就停駐於草棚外頭,眨著清透圓潤的雙眼望向羅摩等人。
  金鹿全身的毛皮流淌著燦光澤,頭上的巨大鹿角猶如純金打造般尊貴耀眼。在這清靜簡樸的淨修林中,這隻金鹿是別具一格的存在,彷彿凝聚世間所有太陽的金黃光輝,其他生物只能仰望牠的光采。
  「真漂亮的鹿啊,真想摸摸牠的毛皮,牠的叫聲應該也很悅耳吧。」悉多不禁讚嘆,羅什曼那也跟著附和:「是啊,這鹿全身就像黃金一樣,可見並非凡物。」
  羅摩看見妻子與弟弟露出驚喜之情,眼中閃映著金鹿純粹燦爛的金黃光芒。自從它們三人遠離王室的榮華富貴後,就再也沒見過這麼珍貴稀奇的事物了。
  「如果你們喜歡這隻金鹿的話,我就抓回來讓你們看看。」羅摩信誓旦旦地說,只要能讓妻子和弟弟面露喜悅,他願意做任何事。
  「可是你剛打獵回來,這樣會不會太過操勞?我也不想要那隻金鹿受傷。」悉多牽住羅摩的手,清麗面容浮現一抹擔憂。
  悉多的體貼與仁慈,總是令羅摩內心歡喜,他以厚實大掌覆上妻子的手,溫聲道:「我不累的,而且我不會傷到那隻金鹿。」
  接著羅摩神采奕奕地提起弓箭,他將手搭上羅什曼那的肩膀,吩咐道:「我不在的時候,就拜託你保護悉多了。」
      
      羅什曼那寬厚的臉龐露出堅毅神情,點頭回答:「我會的,兄長請你放心吧。」
  得到羅什曼那的保證,羅摩立刻踏出草棚。原本還在外頭觀察的金鹿,查覺到羅摩動靜後就迅速逃竄到樹林深處,羅摩隨即緊追在後,一人一鹿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悉多和羅什曼那眼前。
  兩人遙望羅摩離去的方向,他們是真心相信羅摩的能力,但隨著太陽的光芒從明亮的金黃轉變為豔紅的夕色,他們的信心也漸漸被擔憂所取代。
  「羅什曼那,羅摩過了這麼久都還沒回來,請你去找找他吧。」悉多著急地懇求,羅什曼那也感覺到異常,羅摩打獵的技術迅速俐落,如果追捕不到獵物就會乾脆放棄,照理來說不會為了抓一隻鹿就花費整個下午的時間,除非途中遇到什麼意外……
  羅什曼那趕緊撇開那不祥的想法,他的肩上還有羅摩留下的託付,他不能辜負兄長的信賴:「抱歉,兄長請我留下來保護你,我不能──」
  「救救我啊!羅什曼那!」從森林傳來的呼喊打斷羅什曼那的話語,讓兩人緊繃的心弦徹底斷裂,他們從沒聽過羅摩發出這麼淒厲的慘叫。
  悉多一時之間雙腿發軟,跌跪於地,羅摩的呼喊如一把利刃狠狠刺進她心裡,讓她幾乎無法承受。
  「如果羅摩遭遇不測,那我也活不下去了!羅什曼那,你保護羅摩就等於保護了我,這裡有闍吒優私保護我,我也不會踏出這草棚外一步,請你趕快去救羅摩吧!」悉多苦苦哀求,晶瑩淚水從她臉頰紛紛滑落,令羅什曼那大為動搖。
  在羅什曼那眼中的羅摩和悉多,是同根生的並蒂蓮花,緊密相依的恩愛鴛鴦,若是失去其中一人,另一人就會像失根的蓮花、喪偶的鴛鴦,不久之後就會追隨對方到屬於亡者的地府。
  羅什曼那在羅摩的囑託及悉多的請求間左右為難,最後終於下定決心:「好!我一定會把兄長帶回來,請妳要留在這裡等我們!」
  羅什曼那的決定稍稍安撫了悉多的情緒,她抹去自己臉上的淚痕,連忙點頭道:「好的,你和羅摩一定要回來啊。」
  「我會的。」羅什曼那趕緊帶上弓箭及大刀,朝羅摩離開的方向拔腿奔馳,他必須比掌管死亡的閻摩更快趕到羅摩身邊。
  悉多目送羅什曼那飛奔的背影,她恨不得一起趕到羅摩身旁,但連弓箭都拿不起的她只會是個累贅。現在悉多只能獨自一人待在空蕩蕩的草棚中,祈禱丈夫和羅什曼那的平安。
  過了一段時間,低頭祈求著的悉多,聽見草棚外不遠處的腳步聲,她滿懷期待往外一看,卻不是她所盼望的丈夫。
  「不好意思,請問這裡有沒有清水可以分我一些……」一名衣衫襤褸的瘦小僧人,雙手合十站在草棚門口,恭敬地向悉多說道。
  此時,紅得宛如鮮血一般的夕陽餘暉,從僧人身後蔓延進草棚裡,彷彿要吞沒悉多跟她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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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這種情緒噴發(?)又畫面鮮明的風格很適合隱名(!) 2023-3-6 21:44
@夏爾菈 我也很喜歡夕陽的意象XD 《羅摩衍那》的角色們大多數情感都很直接強烈沒在含蓄的,原典裡有些罵人或表達愛意的文字描述也很直接不委婉XDDD 這篇小說也想保留這種情感強烈的特色XD 2023-3-5 11:53
最後夕陽照進草棚的畫面太棒了!看得出在暗示要出大事(?)了,看到這裡覺得印度神話的風格真的很直截了當而且情緒變化超快w 他們真的沒在鋪陳的直接情感爆發www 2023-3-3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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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隱名 發表於 2021-7-5 19: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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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悉多之淚

 
     看見不是丈夫歸來,悉多臉上難掩失落,但她還是勉強振作精神招呼僧人:「有的,我們這邊還有些野果跟水,你要不要順便進來休息一會呢?看你非常疲累的樣子。」
  這座般遮婆帝林是難得的淨修寶地,過去就有不少僧人或仙人來此修習達摩。雖然也有羅剎族會到此獵捕人類為食,但自從羅摩在此定居,並擊退那些食人羅剎後,這座淨修林就變得更加安寧祥和。而且羅摩等人即使過著家徒四壁的清貧生活,仍會給予貧苦的僧人糧食或物資,僧人及仙人們都無比感激羅摩的英勇及慷慨。
  「謝謝,那我就打擾了。」僧人躬身答謝,他踏進草棚時露出意味深長的淺笑,仍在擔憂丈夫的悉多並未注意到。
  悉多拿出儲備的乾果跟水袋,遞給坐在角落的瘦弱僧人。「目前我們只有這些東西了,雖然不多,還請你收下。」
  僧人接過物資,看了看四壁蕭條的草棚內部,然後直直盯著悉多。「感謝妳的施捨,不過這個破敗陳舊的地方,實在配不上高貴的妳啊。」
  悉多虔誠地雙手合十,姿態優雅端正,她搖頭道:「即使身居這般簡陋之所,過著一貧如洗的生活,只要能和我尊貴高潔的丈夫在一起,我就宛如置身人間仙境,內心幸福安樂。」
  說到此處,悉多又想起仍未歸來的羅摩,羅什曼那有沒有趕到羅摩身旁?羅摩是否平安無事?紛紛湧現的繁雜思緒,在悉多的胸口緊緊糾結成一塊。對悉多而言,如果羅摩不在身旁,不管在哪裡都是充滿苦痛的冥府
  「但是妳的丈夫──那個十車王的兒子羅摩,卻因為區區一個妃子,就失去原本應得的王位,被流放到森林不得歸國,不正是他無能又愚蠢的證明嗎?那個羅摩根本也配不上妳啊,美麗的毗提河公主悉多。」
  僧人詆毀羅摩的言論,就像猛然丟入悉多心裡的柴薪,燃起她內心的怒火。平時溫順敦厚的悉多,難得用柔軟的雙唇吐出嚴厲話語:「你這無禮之徒!論力量,我的丈夫能拉斷濕婆的神弓,可說是舉世無雙;論品德,我的丈夫為了讓自己父親的承諾得以實現,甘願被流放,捨棄一切榮華富貴,可說是品行高潔。我的丈夫羅摩是世間最美好的男子,而你身為修行達摩的僧人,居然不識得羅摩的力量與品德,你才是那個愚蠢的人!」
  「哼!妳居然說羅摩是世間最美好的男子,是妳沒見識過比他更好的男人!」原本坐在陰暗角落的瘦小僧人,突然站起來挺直身子,他的墨黑眼瞳閃映出如鮮血般的夕紅光輝。
  僧人全身散發的凌厲氣息,讓悉多不由自主後退了好幾步,她的身體跟聲音因本能的畏懼而微微顫抖。「你……你不是普通的僧人,你到底是……」
  看到悉多害怕的模樣,僧人的嘴巴向兩側咧開成猙獰的笑容,他原本削瘦的身軀逐漸膨脹,變得高大壯碩,投下巨大的黑影籠罩在嬌弱的悉多身上。他凝視悉多的眼眸漸漸染上如血般的深紅色,眼中閃爍的光芒宛如熾熱的火焰,彷彿要將悉多徹底吞噬。
  「我就是楞伽島的主人,羅剎一族的王者──羅波那!」
  悉多抬起頭,驚恐地看向宣揚自身名諱的羅波那,高壯挺拔的他穿戴著黃金鎧甲及大紅披風,英挺臉龐浮現勢在必得的狂放獰笑,方才瘦弱貧苦的僧人外貌不過是他的偽裝,是用來取得她信任的卑鄙手段。
  「你……你要吃掉我嗎!?」悉多就像被猛獸緊緊綁住的獵物般動彈不得,身心彷彿陷入恐懼的泥沼。
  「我怎麼會吃掉妳呢?我美麗的毗提河公主,妳可是要成為我皇后的人啊!」羅波那眼底燃燒的火焰更加熾烈,他狂妄的話語反而激起悉多心底的熊熊怒火,更勝於對於死亡的恐懼,悉多憤怒地高聲喊道:「你明知我是有夫之婦,居然還肖想要我當你的皇后,你這個不守達摩禮法的汙穢羅剎!就算你能奪取我的身體,你也永遠得不到我的愛情!我的愛情一生只奉獻給那高貴的羅摩,你膽敢奪取他的妻子,就等於是把死神閻摩的繩索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我的丈夫羅摩絕對會追殺你到天涯海角!」
  悉多的威脅對羅波那來說不痛不癢,他面帶猖狂得意的邪笑,大聲說道:「無知的悉多啊,那是妳沒有見識過我的力量及財富。論力量,我有足以徒手殺死巨象的神力,還有梵天賜予我的不死甘露,神明和惡魔都無法殺死我;論財富,我擁有楞伽島上最雄偉的宮殿、至高無上的王位以及統治羅剎的權力,楞伽島上的一切全都屬於我。你的丈夫羅摩根本完全比不上我,當你見識到屬於我的力量及財富後,妳一定會愛上我的。」
  羅波那剛說完話,就伸出手一把環抱住悉多纖細的腰身,悉多緊緊靠在羅波那的健壯身軀上,瞬間驚恐地大喊:「放開我!你這卑鄙骯髒的羅剎,我的丈夫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被丈夫以外的男子碰觸,令悉多感到無比噁心,就像全身上下有千萬條毒蟲四處爬竄,但不管她如何拼命掙扎,甚至用力捶打羅波那的胸膛,羅波那都不為所動,只是將悉多牢牢禁錮在他的懷抱裡。
  「我的美人啊,妳就放棄逃跑的念頭吧。我要帶妳去楞伽島的宮殿,只要妳成為我的皇后,我向妳保證,那屬於我的一切,也會是屬於妳的!」羅波那愉悅地對悉多說出他的承諾,但悉多完全不在乎羅波那的財富。聽到自己要被帶到遙遠的楞伽島,遼闊無涯的大海將橫亙在她和丈夫之間,悉多只覺得無比絕望。
  當羅波那得意洋洋踏出草棚門口,悉多立刻用盡全身力量大聲呼喊:「闍吒優私!救救我!」
  一隻金翅大鷲隨即從高空飛旋而下,對羅波那發出尖銳叫喊:「邪惡卑劣的羅剎!居然假扮成僧人騙過我和悉多,你別想帶走羅摩純潔的妻子!就算要我付出生命,我也不會讓你從我的爪子下逃走!」
  闍吒優私張開金燦耀眼的巨大雙翅,伸出銳利如刃的鳥爪,撲到羅波那身上一陣猛攻。牠的利爪撕開了羅波那的肌膚,劃出無數道鮮紅血痕;堅硬的鳥嘴則啄擊他的腦袋,震得羅波那腦裡不斷喀喀作響。
  羅波那當然不甘示弱,他伸出大掌硬扯下闍吒優私大半的羽毛,還用拳頭重擊牠的身體,讓闍吒優私全身的骨頭跟肌肉就像要崩解一般。
  在羅剎與鷲王的激烈惡鬥中,悉多一直被羅波那用單手緊緊抱在懷中,縱使她不斷尖叫或攻擊羅波那,羅波那始終不肯放開悉多,彷彿悉多已是他身體不可分離的一部份。
  縱使兩方已經傷痕累累,卻都不肯認輸持續纏鬥。很快的,羅波那放下他攻擊闍吒優私的手臂稍作喘息,闍吒優私抓到致命一擊的機會,立刻伸出利爪加速俯衝,想要徹底撕裂羅波那的脖頸。
  「哼!愚蠢的畜生!」在闍吒優私衝向自己的瞬間,羅波那馬上就抽出腰間的大刀,使力一揮,闍吒優私一邊的翅膀就這樣被硬生生地砍下。
  「嘎啊啊啊啊啊──」闍吒優私發出嘶心裂肺的慘叫,鮮血不斷從他翅膀的斷口噴湧而出,將夕陽的光輝染上一片血紅,並飛濺到悉多身上。
  「闍吒優私!」悉多的晶瑩淚水混著鮮紅血液滑過臉頰,她彷彿感受到和闍吒優私相同的痛楚,羅波那的殘忍暴力成為深深烙印在她心中的恐懼。
  「沒想到空手還殺不了你這個畜生,逼我必須拿出武器對付你,害我費了好大一番工夫。」羅波那以輕蔑目光俯視著墜落於地的闍吒優私,當初他放下手臂只是讓闍吒優私大意的詭計,以便他拿出武器反殺闍吒優私。
   「卑劣的羅剎……羅摩絕對會殺死你的……」躺臥於血泊中的闍吒優私,吐出憤恨的話語。
  「你就儘管躺在地上掙扎吧,反正你這畜生也活不久了。」羅波那狠狠踹了闍吒優私一腳,然後轉頭對在懷裡的悉多柔聲說道:「好了,妨礙的畜生已經不在了,我們回去楞伽島吧。」
  悉多沒有回答,只是默默流淚,方才慘劇的打擊讓她無法再多說半句話。羅波那卻將悉多的沉默當作默許,滿心歡喜地喚出雲車補沙鉢戈,抱著悉多一起踏上這座空中的黃金宮殿。
  隨著補沙鉢戈緩緩飛向被夕霞吞沒的血紅天空,悉多的心往幽暗的無底深淵漸漸下沉。發誓保護她的鷲王失去了性命,被丈夫以外的男人碰觸肌膚,即將被帶到充滿羅剎的邪惡國度,與深愛的丈夫相隔兩地,這些殘酷的事實讓悉多痛心到不斷流下眼淚。
  悉多從空中遙望著奄奄一息的闍吒優私,然後望向蓊鬱遼闊的淨修林,在太陽逐漸隱沒的昏暗天空中,她發出最為沉痛的祈求:「般遮婆帝林的所有生靈們啊,若你們能感應到我的苦痛,請將我的思念及悲傷傳達給我的丈夫……」
  悉多的淚水灑落於風中,般遮婆帝林的花草林木擺動著枝葉沙沙作響,動物們不約而同發出悲鳴,這些生靈皆與悉多的悲痛產生強烈的共鳴。





本文最後由 隱名 於 2022-1-30 20:5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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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爾菈 沒錯悉多就是個夫控XD 我也很喜歡悉多外表柔弱,內在堅強的形象,神話原著的悉多罵羅波那罵更兇,罵超長一大串,還有各種譬喻形容XD,這邊的已經收斂很多了w 羅波那就是很雷沒有錯,雷到外脆內焦的地步,所以追不到悉多就是他自作自受wwww 另外羅波那在影劇上的服裝大都是黃金戰甲風XDD覺得太有趣了就延續這種形象了 原著中的羅波那也是變成僧人靠近悉多,特意表現弱小的意麵讓人放下戒心,表示羅波那也挺有心機的W 2023-3-8 20:02
悉多是完全的夫控(?)欸,丈夫被嘲笑就馬上兇起來www 喜歡悉多溫柔嬌弱和正直無懼的反差形象,覺得印度女人就算溫柔,也都有一顆堅毅無畏的心,關鍵時刻就霸氣爆棚,像孟買女帝的女主角。 那句沒見識更好的男人也太雷了吧,跟說沒試過怎麼知道好不好有什麼兩樣(。 雖然知道黃金盔甲跟紅披風是印度英雄標配,這時候出現還是覺得好二喔(笑倒) 知道僧人一定是黃金霸總,不過意外看起來這麼愛面子會選擇用弱者的形象出現。 是說前面以為那頭金鹿是黃金霸總變的,畢竟金光閃閃(?) 2023-3-8 0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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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隱名 發表於 2021-7-12 19:5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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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血紅的序幕


  吹拂過淨修林的風,帶著悉多的眼淚,最終來到了羅摩身旁。
  明月初升的昏黑夜空下,羅摩還在一心一意追趕金鹿。但不論羅摩如何加快速度,金鹿卻像海市蜃樓般出現在他眼前,卻始終無法碰觸到。
  然而,拂過羅摩臉頰的濕潤冷風讓他停下腳步,羅摩這才發現夜晚已經壟罩整片淨修林。
  林中樹葉搖曳摩擦的聲響以及動物的哀鳴,所蘊含的深切悲傷滲入羅摩內心,一陣劇烈的痛楚緊緊揪住羅摩的心臟,羅摩摀住自己胸口,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兄長,終於追到你了,你沒事吧!」羅什曼那喜出望外地喊道,他藉著月光望見了羅摩,立刻飛奔到他身旁。
  「羅什曼那?我不是請你留在草棚保護悉多嗎?你怎麼追過來了?」面對羅摩詫異的提問,羅什曼那趕緊回答:「因為我聽到兄長向我呼救的聲音,我才趕快來救兄長。」
  「但我沒有遇到危險,也沒有呼救過啊,難不成……」羅摩懷疑的目光投向不遠處的金鹿,此刻金鹿也停下來,昂起頭看向羅摩,牠在夜色中的金黃光芒更加耀眼奪目,彷彿能迷惑人心。
  羅摩把心一橫,他俐落地搭好弓箭,朝金鹿迅速射出一箭,當金鹿查覺到暗夜中襲來的利箭時,就已經無法逃開了。
  「嗚啊啊啊啊──」金鹿的光芒瞬間消逝於黑暗中,並傳來一聲尖銳且淒厲的哀嚎,完全不像是動物發出的聲音。
  「我們過去看看。」羅摩和羅什曼那朝原本金鹿所在的方向走過去,明亮月光的照耀下,顯現了金鹿的真身──羅剎族的摩哩遮,羅摩的利箭已沒入他的胸膛,射穿他的心臟,他的生命也隨著汨汨湧出的鮮血不斷流失。
  「可惡!我居然被這種偽裝給欺騙了!」眼前的情景正呼應了羅摩的猜想,羅摩走到摩哩遮身旁,憤怒地質問:「你就是我打敗過的羅剎吧,我之前好心放你離開,沒想到你居然回來,還把我們兄弟倆引來這裡,是想要報仇嗎?」
  摩哩遮張開滿溢鮮血的的嘴巴,傾吐虛弱的話語:「我根本不想要復仇……我只是遵從羅剎之王羅波那的命令,變成金鹿引誘你離開草棚,你弟弟聽到的呼救聲也是羅波那假裝的,這一切因為羅波那看上了你的妻子……」
  「你們這些羅剎喪盡天良,居然對柔弱的女子下手!」羅摩大聲怒斥,他可以為了悉多奉獻生命,也絕對無法忍受悉多受到任何傷害。
  「羅什曼那!我們趕快回去保護悉多!」羅什曼那焦急地點頭回應,跟隨羅摩飛奔回草棚。羅什曼那現在萬分後悔自己當時的選擇,只因為羅剎的詭計,他就拋下了兄長的託付,要是悉多有個三長兩短,他此生將無顏面對自己的兄長。
  另一邊的羅摩,內心則是宛如被烈焰焚燒,他回想起在今日的明亮日光下,他所感受到悉多的柔嫩肌膚、悉多的清淡髮香、悉多呼喚他的聲音,還有悉多的美麗笑容,這一切都令他無比深愛且眷戀。卻沒想到只是過了一個下午,他就有可能失去這一切,這份失去的恐懼彷彿要將他的靈魂撕裂一般。
  摩哩遮躺臥於血泊中,看著羅摩和羅什曼那的身影消失於深沉夜色中,然後看向射進自己心臟的利箭。當年他僥倖逃過了死亡,但最後還是逃不過羅摩射出的這一箭,逃不過死神閻魔的手掌心。
  「羅波那啊……羅摩很快就會去找你了,到時你就會變得跟我一樣了……」即使摩哩遮的心臟被射穿,卻伴隨劇烈痛楚而跳動著;他的臉龐毫無血色,眼瞳卻仍燃燒著熾烈的血紅光輝,在這生命瀕臨消亡的時刻,摩哩遮的靈魂仍然因強烈的憎恨而鼓動不已。
  摩哩遮的忠心與諫言,被他的大王羅波那狠狠踐踏,他看得出來羅波那已被愛情蒙蔽了內心,甚至不惜犧牲他的性命也要奪走悉多,但身為一介臣子的摩哩遮無法違抗羅波那的命令,只能接受這般滅亡的命運。
  然而,摩哩遮的血紅雙眼遙望著高遠深邃的夜空,也望見了在大海另一頭的楞伽島,將被毀滅的火焰及鮮血所吞沒的景象。     
      摩哩遮露出了淒絕慘然的笑容,當他的心臟停止跳動的那一刻,那發自靈魂深處的恨意將跟隨著羅波那,直到羅波那被徹底毀滅的那一天。

  摩哩遮斷氣之後,已經離他相隔遙遠的羅摩與羅什曼那,仍在夜晚的森林不斷奔跑。溫潤月光照亮林中的道路,吹拂過兩人肌膚的寒風指引前行的方向,動物此起彼落的鳴叫聲彷彿在催促他們的腳步。
  很快地,血腥的氣味悄悄漫進了他們的鼻腔,帶來不祥的徵兆,兄弟倆氣喘吁吁地加快速度奔跑,當他們視為家的草棚就在他們眼前時,異常的景象卻令兩人感到無比陌生。
  「悉多!」羅摩立刻衝進草棚,冷然的月光也跟著照進草棚內部,為他揭露裡頭的慘況。四處遍布的血跡染紅了羅摩的視野,所有擺設及物品凌亂的散落於地,像被狂風席捲過一般,空氣還瀰漫鮮血的味道,最令羅摩絕望的是他遍尋不著妻子的身影。
  跟最兇惡的羅剎搏鬥也不曾倒地的羅摩,此刻卻跌跪於地,全身顫抖地大聲痛哭:「我的妻子啊,妳到底在何方?如果妳被羅剎吞食了,那我也不想活了,無法保護妻子的丈夫,本就沒有活在世上的資格!」
  羅摩的悲痛撼動羅什曼那的心,羅什曼那雙手搭上兄長的肩膀,同樣流下眼淚說道:「兄長啊,你是要成就偉業的人,決不能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如果要有人償還悉多死亡的罪過,那也是由沒有遵守約定的我來承擔啊!」
  兄弟兩人的悲泣聲迴盪於空寂的森林,一道微弱的聲音此時也如幽魂般飄盪到他們耳邊:「羅摩啊……對不起……」
  羅摩和羅什曼那從悲慟中抬起頭,兩人認出這是闍吒優私的聲音,他們循聲走到離草棚不遠處的樹林,就望見只剩一邊翅膀且無比虛弱的闍吒優私。
  「闍吒優私,你怎麼了?」羅摩驚愕地大喊,他趕緊湊到闍吒優私身旁,卻驚見闍吒優私身下竟是乾涸的大片血跡,原本豐滿的金羽也脫落大半,生命即將邁向死亡。
  「抱歉……我被羅波那那個卑鄙的羅剎砍成重傷了,是我無法保護悉多……我沒有實現我的諾言……」羅摩看著闍吒優私氣若游絲的模樣,心痛地喊道:「不用再說了,我不會怪你的。」
  「不,我一定要說,羅波那想要悉多當她的皇后,所以把悉多帶到楞伽島上了。我已經無能為力了,但你一定要去救她……」闍吒優私睜大了金色雙瞳,即使將近死期,寄宿在牠眼中的光亮仍無比熾烈。
  聽到悉多還活著,羅摩死寂的心又注入了欣喜的活泉,但闍吒優私瀕臨死亡的事實仍令他痛心不已。「我一定會去救悉多的,謝謝你,闍吒優私。」羅摩的話語讓闍吒優私安心地閉上雙眼,傳達了最後的遺言,牠體內的生命火焰也隨之熄滅。
  羅摩抱著闍吒優私趨漸冰冷的屍身,為牠的捨命犧牲而大聲悲泣。目睹這幅景象的羅什曼那,臉上也已經爬滿淚痕,他走到羅摩身旁說道:「兄長,我永遠記得闍吒優私的英勇與忠誠,我們該好好安葬牠了。」
  羅摩點點頭,他和羅什曼那在草棚附近的空地,搭建好火葬用的木製高台,將闍吒優私的屍體放在高台上,然後點燃了篝火。兄弟兩人注視在暗夜森林裡熊熊燃燒的火焰,共同祈禱這道火焰能將闍吒優私的靈魂送往天界,從此享受永遠的幸福安樂。
  此刻,羅摩的眼瞳中燃起熾亮的火光,他望向被篝火照亮的夜空彼端,在那大海另一端的楞伽島上,他深愛的妻子悉多正等待著他。
      羅摩在心底發誓,不論要花費多少歲月,不論要流盡多少鮮血,他都要救回悉多,消滅邪惡的羅剎。


本文最後由 隱名 於 2022-1-30 20:5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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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爾菈 沒錯這算是一個預言,用摩哩遮的鮮血跟死亡來揭開毀滅的序幕XD 2023-3-14 22:40
哇原來真的是預言,好喜歡這種伏筆喔! 2023-3-13 23:15
@夏爾菈 我也特別喜歡這段劇情,垂死之際卻迸發熱烈旺盛的情感,摩哩遮眼中的恨意之火就是未來焚燒楞伽島的大火,當初就想用這段來寫成毀滅的序幕XD 2023-3-13 19:09
喜歡角色垂死之際眼中依然光芒燦爛的形容,有種生命力強烈的感覺,摩哩遮眼中紅光連結到楞伽島的火光畫面也很鮮明!很喜歡這個聯想,很符合章節名稱呢。 2023-3-11 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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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隱名 發表於 2021-7-25 12:1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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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心之高牆


  一道耀眼金光劃破漆黑的夜空,朝楞伽島的宮殿直直飛來。宮殿的侍衛及侍女望見這幅景象時,就明白他們的大王羅波那即將歸來,紛紛開始進行恭迎的準備。
  羅波那就在這補沙鉢戈的金燦光輝中,緊緊摟著悉多柔軟的身軀,指向那楞伽島上的明亮燈火。「我未來的皇后啊,看看我所統治的楞伽島吧!那家家戶戶的燈火整夜不滅,是繁華及財富的象徵;那羅剎男女的高歌笑語不絕於耳,是我的人民幸福安樂的證明。這就是有能的王者才能擁有的國家。」
  羅波那得意洋洋地向悉多展示這個屬於羅剎的國度,但在悉多的眼中,那些燈火是潛伏於暗夜森林中的猛獸眼瞳,徹夜不絕的歡呼高歌是野獸們的粗俗叫聲。她止不住身體的顫抖,害怕的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羅波那卻滿心歡喜地以為悉多是過於喜悅而顫抖,完全沒注意到她心裡的恐懼。
  雲車補沙缽戈很快就飛過楞伽島的夜空,然後降落於宮殿頂端的廣場,就像落於凡間的燦亮星光。數百名侍衛及侍女們已在廣場排好整齊的隊列,見到補沙缽戈回來,他們馬上躬身大喊:「高貴的大王,歡迎您平安歸來。」
  羅波那摟著悉多的肩膀,帶她一起走下補沙缽戈,踏入這恭迎的浩大陣仗裡。在場羅剎們一看見羅波那身邊的悉多,馬上就明白她是首哩薄那迦所說的那位皇后候選人,並在心底讚嘆她如皎潔滿月般的絕美容貌,即使悉多的臉龐被淚痕及悲傷所籠罩,仍不減她的高雅美麗。
  「悉多啊,在這座宮殿中的所有羅剎,全部只服侍我一人。如果妳成為我的皇后,這些羅剎也都任妳使喚,不會有人敢違背妳的命令。」羅波那雖然以皇后的權力哄誘悉多,但無數羅剎上下打量悉多的銳利目光,只令她感到更加害怕,悉多覺得自己像是被抓進獸群巢穴的肥美獵物,即將被身旁的野獸生吞活剝。
  「我再讓妳看看我的宮殿。」羅波那依然沒有察覺到悉多恐懼的神情,興奮地摟著她離開廣場,踏進金碧輝煌的巨大長廊。
  宮殿的長廊從地板、梁柱到天花板皆是亮澄澄的黃金,並鑲嵌上銀飾、摩尼寶、吠琉璃及珍珠,構成華麗繁複的花草紋路與幾何圖紋,這些裝飾雖然豪奢卻不顯得粗俗,呈現貴氣大方的雅緻美感。
  再往長廊外頭望去,一眼就能看見數十層樓高的宮殿建築,數以百計的寬敞房間及廳舍錯落有致地排列著,其外牆及裝飾皆是琳琅滿目的金銀珠寶,但精巧的設計卻不會過於浮誇粗鄙,而是互相輝映的華美絢爛。無數的侍衛及僕役們,就在這壯觀絢麗的宮殿裡來回走動,忠實執行份內的工作,他們手持的燭火將宮殿內部照耀得宛如白日般明亮。
  「看啊,這就是我的居所,只有這富麗堂皇的巨大宮殿,才能襯托身為尊貴王者的我,就像在我的身旁的皇后,一定要是高貴美麗的悉多妳啊。」羅波那激動地宣示,他早就下定決心要立悉多為后。
  但是,羅波那宮殿的燦爛光輝,在悉多眼裡只不過是過眼浮雲,沒有任何價值。她反而回想起過去在般遮婆帝林仰望的點點星光,那時羅摩就在她身旁,摟著她的肩,對她細數夜空中的星星交織而成的星座與傳說,兩人的心裡無比歡喜且甜蜜,從沒想過會有分開的那一天……
  「我們到了,來吧!悉多,這邊就是我的寢宮!」羅波那宏亮且愉悅的聲音,瞬間將悉多從遙遠的美好回憶拉回殘酷的現實,此時她和羅波那一起來到了長廊盡頭的寢宮門前。
  悉多愣愣地看著寢宮的門扉緩緩打開,偌大的黃金寢宮裡充盈著各色美女,這些美女全都赤身裸體,毫不保留地展露豐滿勻稱的肉體,名貴的珠寶首飾在她們的肌膚上閃耀光輝。
  「大王啊,我們都等你好久了,快回來跟我們享樂吧。」「是啊,我好懷念大王的體溫啊,看到大王我的身體就熱起來了。」原本慵懶地躺臥於紅毯及床鋪上的美女們,一看見她們的丈夫羅波那回來,紛紛興奮地簇擁到他身旁。有人親暱地挽著羅波那的手臂,也有人靠在他健壯的胸膛上,還有人直接獻上熱情的吻。
  「好了,妳們先全部讓開!」羅波那手一揮,黏在他身上的美女們就溫順地退到一旁。羅波那轉過頭來,對還在他臂彎裡的悉多笑道:「悉多啊,這裡以後就是妳的房間了,眼前的這些妃子都將會服侍身為皇后的妳,只要妳願意進來寢宮與我共享歡愉,我所有的一切也都會是妳的!」
  「唉啊,原來妳就是傳聞中的新皇后啊,歡迎妳跟我們一起服侍大王。」「大王技術很好的,妳一定會舒服到如登仙境的喔。」妃子們的淫蕩笑語迴盪於悉多耳邊,寢宮內的鮮紅大床倒映在她的眼瞳中,羅波那赤裸的慾望在那瞬間緊緊掐住她的心臟,讓她整個人從恐懼的沉默中驚醒過來。
  「別碰我!」悉多使盡全力大喊出聲,並拚命捶打羅波那抱住自己的粗壯手臂,即使柔弱的她根本無法抵抗力大無窮的羅波那。
  「怎麼了,妳會害怕嗎?別擔心,我會待妳非常溫柔的。」羅波那柔聲哄誘悉多,卻換來悉多的怒喊:「我說過了別碰我!如果你帶我進去寢宮,我馬上就咬舌自盡!」
  羅波那愣了一下,看向還在他懷中的悉多,悉多正抬起淚痕未乾的臉龐瞪視著他,那眼神中表露無遺的憤恨,訴說她對羅波那的深惡痛絕,以及赴死的堅定決心。即使和深愛的丈夫分隔兩地,她仍是羅摩唯一的妻子,如果要被邪惡的羅剎玷汙身體苟活於世,她寧願用死亡來守住自己的清白之身。
  此時羅波那才看清悉多對自己的恨意,他本想展示自身的能力、權力及財富來打動悉多的心,卻沒想到根本是徒勞無功,只換來悉多的排斥跟厭惡。他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女子對自己毫不動心,他所寵幸過的女子數以千計,每個女子見識過他所擁有的一切後,就會心悅臣服地獻上身體及愛情,悉多卻是第一個以死拒絕他的女子。
  即使他所愛的悉多就近在咫尺,她的髮香、體溫及聲音充盈於羅波那的內心,讓他不禁陶醉其中,悉多的心卻設下堅不可摧的層層高牆,拒絕羅波那的靠近。            
      難以言喻的憤怒及失望,猛烈灼燒羅波那的心,他卻無法將這份情緒發洩在悉多身上。雖然羅波那只要用一隻手就能把悉多的身體折斷,但他所渴求的是悉多的愛,而不是她的痛苦。
  「沒想到妳居然會拒絕我,那我只好這麼做了!」羅波那在眾多妃子的驚愕目光下,一把抓住悉多的手腕,拉著她往回走到長廊上。
  「你想做什麼?放開我!」悉多拚命想要甩開羅波那的手,但羅波那的手掌依然紋風不動地緊緊鉗住她的手腕,像是不容許她逃脫的堅固枷鎖。
  悉多就這樣一路被羅波那拉著走過長廊,廊柱及牆壁上金銀珠寶的燦亮光輝,以及照亮整座宮殿的燭光,在羅波那及悉多身上流淌搖曳,兩人臉上的表情卻在夜晚的籠罩下更加深沉陰鬱。




本文最後由 隱名 於 2022-1-30 20:5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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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爾菈 對,兩邊的景色是一種情感上的對比,太厲害了能夠看出這一點XDDD 在喜歡的人身邊看到的景色都是美麗的XD 原著描寫的畫面就挺奔放的,有寫到羅波那的妃子們赤身裸體倒臥在房間裡,美女們的身體互相交疊之類的,畫面就很香豔刺激www 2023-3-14 22:44
喜歡兩人眼中看到不同景色的描寫,對身為人類的悉多來說羅剎的國度反而喧鬧粗鄙吧? 宮殿的燈光和星光的對比也很美,星光雖比不上地上燈火,卻曖曖含著與羅摩的回憶,這裡的回憶穿插真的是很巧妙的手法! 是說印度人這麼奔放的嗎妃子們一開口就是r18內容wwww 2023-3-14 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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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隱名 發表於 2021-7-31 23: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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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黃金牢籠


  不久後,羅波那帶著悉多走到長廊另一端的房門前,他敲響房門高聲大喊:「曼度陀哩,妳在嗎?」
  房門立刻向羅波那敞開,曼度陀哩來到羅波那的面前,明亮的燭火照亮了她脖頸間的黃金項鍊,以及喜出望外的表情。
  「我高貴的大王,您終於要接我去寢宮了,我等這一天很久了……」原本興高采烈的曼度陀哩話說到一半,就看見羅波那身旁的悉多,她馬上激動地喊道:「大王,這個女人是誰──」
  「她就是悉多,我的新皇后!之後這個房間就是屬於她的了。」羅波那的宣言一瞬間重擊曼度陀哩的心房,她淚如泉湧,湊到羅波那的胸膛上哭喊道:「大王!這個房間是你當初新婚之日賜給我的,這是離你的寢宮最近的房間,裡頭還有你為我打造的花園,你怎麼能隨便就給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我才是你唯一的皇后啊!」
  「既然這是我給妳的房間,我想給誰由我決定!」羅波那不耐煩地推開曼度陀哩,曼度陀哩一時腳步不穩,就重重摔到地上,一旁的侍女趕緊攙扶她起身。
  曼度陀哩穿的華麗長裙變得凌亂不堪,淚水洗去她臉上的脂粉,讓她蠟黃的容貌更加憔悴。她惡狠狠地瞪著年輕貌美的悉多,對羅波那喊道:「我的大王啊!你只是被這女人迷惑了心智!請你看清楚,我才是你真正的皇后啊!」
  羅波那看著年華已逝的曼度陀哩,皺著眉頭說:「曼度陀哩啊,妳已經不適合服侍我了。我會給妳安排個好地方,讓妳不愁吃穿,但如果妳再執迷不悟的話,就別怪我無情了。」
  「侍衛,把曼度陀哩帶到宮殿西側的寢房!」
  此時,曼度陀哩看出羅波那對她的煩厭跟鄙視。她耗盡無數日夜的等待、精心打扮的妝容,還有付出一切的愛,對羅波那而言沒有任何價值。
  侍衛們臉上浮現猶豫的神色,但羅波那的命令他們不敢不從,只好向曼度陀哩說:「抱歉了,請您跟我們走吧。」
  「你們離我遠一點,我自己走過去。」就算當場拒絕,遵從羅波那命令的侍衛們一定會把她強行架走,與其讓場面變得如此難看,不如保持皇后的高雅風度轉身離去。
  心中如此盤算的曼度陀哩,便帶上跟隨她多年的數名貼身侍女,在侍衛的監視下,走向長廊的另一側。她將要前往的房間離羅波那的寢宮無比遙遠,這才是她跟羅波那的心之間真正的距離,只是以前的她不想承認而已。
  曼度陀哩背對羅波那所在的燈火通明之處,即使她的心已經被傷害得破碎不堪,她仍要維持身為皇后的高貴身姿,抬頭挺胸走入屬於她的深邃陰影中。她輕撫當年羅波那送她的黃金項鍊,縱使她已年華老去,唯有這項鍊的耀眼光澤不會隨著時間褪色,就像她心中與羅波那恩愛的回憶。
  懷抱這份光輝燦爛的記憶,在夜晚的陰影中,曼度陀哩直視遠方的眼眸透出如火炬般的燦亮光采。對她而言,一時的退讓並不代表結束,就算現在的羅波那對她失去了愛情,她也一定會從悉多手中將羅波那搶回來,證明她才是楞伽島唯一的皇后。
  等到曼度陀哩離開後,羅波那就將悉多推入原本屬於曼度陀哩的房間。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悉多驚恐地大喊,羅波那以凶狠的眼神俯視悉多,說道:「妳就在這裡好好思考,誰才是妳真正的丈夫吧!等妳想通了,就主動來寢宮找我。但我只給妳三個月的時間,如果最後妳還是想拒絕我的話,妳就自行承擔後果吧!」
  羅波那說完後,直接粗暴地把房門關上,「碰!」一聲的巨大聲響讓悉多嚇得縮緊身子。緊閉的房門完全隔絕長廊上的聲音與動靜,雖然脫離羅波那的碰觸讓悉多鬆了一口氣,但羅波那所說的期限及後果,還是令悉多惶惶不安
  「皇后,請問要幫您梳洗更衣嗎?」還留在房內的侍女詢問悉多,悉多驚慌地看著圍繞在她身旁的數十名侍女,大聲喊道:「我才不是皇后!妳們別靠近我,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侍女們望著悉多跑走的背影,悉多拒絕服侍反而讓她們樂得輕鬆,她們跟隨曼度陀哩長達十幾年,對曼度陀哩還抱有主僕的忠誠,也不想承認這陌生的人類女人是新的皇后。
  悉多往房間深處走去,此處的牆壁及天花板以純金打造,並用吠琉璃及白銀作為裝飾,相較於宮殿的其他房間更加典雅莊重。房內的裝潢擺飾華貴且高雅,呈現曼度陀哩的獨到品味。但這些擺設隨著歲月流逝,蒙上一層陳舊黯淡的色彩,並陪伴曼度陀哩度過被羅波那冷落的孤寂時光。
  羅波那對曼度陀哩的殘忍薄情,方才悉多全都看在眼裡,既然羅波那能毫不留情地捨棄自己原本的妻子,代表女人對他而言只不過是隨時替換的物品。悉多不禁同情曼度陀哩的處境,並確信自己絕對不會接受羅波那的感情。
  不知不覺間,悉多來到最深處的室內花園。輕柔白淨的月光從挑高的玻璃天花板灑落下來,各類奇花異草在月光下綻放著最美麗的姿態,還有各色蝴蝶在瀰空中翩翩飛舞,在花叢間汲取花蜜。這座花園是羅波那為了曼度陀哩而打造,即使羅波那對曼度陀哩的愛已隨著歲月而消逝,這裡卻依然保持最初繁盛明媚的模樣。
  令悉多感到驚訝的是,這座花園中竟有座不小的池塘,倒映著明月的清澈水面綻滿了朵朵蓮荷,處處飄盪清雅脫俗的香氣,池邊還栽種了一棵高大挺拔的無憂樹,鬱鬱蔥蔥的綠葉間開滿橘紅色的無憂花,映入悉多的水潤雙眸中。
  「居然還能夠看見這般景色……」悉多沒想到在這充滿食人羅剎的可怕國度,會有這樣宛如淨修林的清靜雅致之地,又驚又喜的悉多提起裙襬,走向挺立於花園中心的無憂樹。
  即使身處於這座巨大的黃金牢籠中,卻還有讓她的身心得以安歇之處。
  悉多閉上雙眼,她嬌柔的身軀輕輕靠在無憂樹的粗壯樹幹上,澄澈如鏡的池面映出她憔悴卻欣慰的笑容。悉多不禁回想起她和羅摩在般遮婆帝林的時光,她就依偎在羅摩的健壯胸膛上,傾聽羅摩訴說的愛語以及鼓動的心跳聲,鼻間縈繞著蓮花的淡雅香氣。
  沉浸於甜美回憶中的悉多,緩緩睜開雙眼,便回到陰暗而悲傷的現實。她低頭看向戴在自己手上的象牙戒指,在異地的月光下,戒指仍透發瑩白溫潤的光澤,這是羅摩在成婚之日時送給她的定情禮物,象徵彼此至死不渝的愛情。
  悉多將戒指貼近胸口最靠近心臟的位置,低聲說道:「啊啊……羅摩啊,我想要再見你一面啊……」

本文最後由 隱名 於 2022-1-30 20:5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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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w 雖然她折磨悉多但還是覺得她好溫柔怎麼辦(# 2023-3-14 23:34
@夏爾菈 長廊的比喻也被看出來了,太厲害XD 對,曼度陀哩本來也是溫婉優雅的人,一心愛著羅波那並等待著他,在原著中也是高潔的女性,不過這改編版之後會再寫出她的黑暗面,可以期待一下www 2023-3-14 22:57
長廊的比喻很貼切,也有種羅波那徹底把曼度陀哩逐出心中的位置,黃金霸總不懂喔,驅逐舊人就顯示自己的高度在哪惹。 覺得曼度陀哩的房間就像她的人一樣,不只是蒙灰,也像她一樣溫婉內斂,黃金宮殿到這裡就變成白銀了,還有蓮花池跟無憂樹,感覺她也是個虔誠的信徒,儘管為了丈夫的變心憂傷,卻是隱忍的,依舊維持優雅,秉持平和地待人,本質是個平靜的人吧,罵悉多那邊還是覺得她有氣質w 她應該不是羅剎?感覺跟他們差很多www 2023-3-14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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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隱名 發表於 2021-8-23 23:1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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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王者與王子


  從優陀耶山升起的朝陽,依舊是無遠弗屆的金黃燦爛,朝陽的光輝渡過了遼闊的大海,越過陡峭的高山,攀過楞伽城的黃金城牆,再度照射進羅波那的寢宮。  明亮暖熱的朝陽喚醒了淺眠中的羅波那,他緩緩睜開雙眼,在鮮紅大床挺起身並環顧四周,今天的陽光仍撫照他健壯雄偉的身軀,以及寢宮裡滿室的金碧輝煌。
  與以往不同的是,平常妃子們緊貼著羅波那的溫軟胴體及甜膩喘聲全都消失了,只有羅波那獨自一人在空蕩蕩的偌大寢宮中。
  原本充盈於寢宮內的美貌妃子,已經被羅波那安排到隔壁房間,現在她們未經羅波那允許,都不得踏進寢宮裡。羅波那刻意遣開這些妃子,並非是她們姿色衰退或是服侍不周,而是羅波那的心已被悉多給佔據了。
  自從把悉多帶回楞伽城的那一日,羅波那就無時無刻不想念悉多的柔嫩肌膚、髮間的清淡香氣、還有那對著他痛罵悲泣卻仍甜美嬌軟的聲音。
  而始終在羅波那內心深處流連徘徊的,是當初悉多在河畔所展露的笑容,他無比盼望那純潔美好的笑容,也能夠對自己綻放。
  即使羅波那是如此渴望悉多的愛,卻沒想到自己的力量及財富根本無法打動悉多,反而讓悉多對他厭惡更深,羅波那不得已,只好暫時拉開和悉多的距離,將悉多暫時安置在屬於皇后的寢房。
  從以前到現在,羅波那習慣用力量征服一切事物,他擁有神魔難以匹敵的強大力量,他以武力奪取兄長俱毗羅的財富及楞伽島,不論是有夫之婦還是守身如玉的處子,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他會直接表明好感或以暴力搶奪,最後這些女人也會臣服於他的魅力,對他奉獻身心。
  然而,悉多是無法單純用力量征服的對象,雖然羅波那能夠直接掠奪悉多的身體及貞操,但他擔憂悉多會自我了斷,而且他真正想要的是悉多的愛情,而不只是她的肉體。
  每次思索至此,羅波那便心亂如麻,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為了區區一個女人有所動搖,妃子們殷勤獻上的肉體與愛意,如今也變得索然無味,只因為她們都不是悉多,無法滿足羅波那真正的渴望。
  但是,羅波那深信世上沒有自己無法得到的事物,他可是被無數神魔畏懼的羅波那,是坐擁龐大財富及權力的男人,也是羅剎族敬仰的國王,他認為悉多只是被一時的恐懼蒙蔽內心,她最終會明白自己才是她真正的丈夫,而他只要等待那個時刻就夠了。
  羅波那壓下心中的焦躁煩悶,並喚來數名侍女幫自己梳洗更衣,準備展開身為王者的一天。
  ※※※
  披上黃金戰甲及大紅披風的羅波那,如往常一般率領大批侍衛,這名聚集世間光耀及力量的王者,挺起胸膛行走於被陽光照耀得燦爛輝煌的長廊。當他走到長廊另一端的寢房前,便駐足於房門旁,他身後的侍衛們也立刻停下腳步。
  「高貴的大王,有能為您效勞之處嗎?」房門前的綠衣侍女恭敬地說道,她凝視羅波那的目光無比專注。自從羅波那將悉多送進這間寢房,這名侍女每天早上就在這裡等候羅波那。
  羅波那望了望阻隔在他與悉多之間的門扉,自從他將悉多送入這間寢房後已過了十四天,悉多從沒來過他的寢宮。
  縱使羅波那極度渴望碰觸悉多,但作為率領眾人的王,他必須遵守自己立下的誓言,除非悉多主動前來找他,否則他不會與悉多見面。
  「悉多現在狀況如何,她還好嗎?」羅波那嚴厲的聲音難得透出關切之情。侍女畢恭畢敬回答:「悉多大人目前身體安康,並無大礙,她平常都待在寢房的花園裡,心情相當平靜。」
  「喔,她喜歡那座花園啊。」羅波那面露微笑,內心的煩悶被掃去大半,他想起那花園正是自己以前送給曼度陀哩的禮物,如果悉多喜歡倒也是美事一樁,畢竟他本就打算把曼度陀哩的皇后之位以及寢房全部賜給悉多。
  就算現在悉多避不見面,但羅波那相信只要等待時間流逝,悉多最終會理解自己的魅力及用心,對他投懷送抱。
  「父親,請允許我這裡來向您問好。」一道清朗的聲音迴響於長廊,羅波那轉身一看,他的兒子因陀羅耆特正領著一批侍從,從長廊的陰影下跨步走向羅波那,神情緊繃嚴峻。
  「哼,看你的表情,應該有其他事想跟我說吧。」
  「是的,父親。」
  此時的羅波那和因陀羅耆特,正面對面站立於皇后寢房的門前,雖然早晨的明燦日光撫照著這對父子,但他們周遭的氣氛異常凝重,讓身邊的侍女及侍衛不敢靠近。
  因陀羅耆特在心中斟酌好字句,抬起頭注視父親英氣威武的臉龐,沉聲說道:「我想跟您談談母親的事。為什麼父親要把母親遷到別的寢房,甚至打算讓別的女人取代母親成為皇后?」
  因陀羅耆特的質問在羅波那預料之內,他看著自己寄予厚望的兒子,說道:「你的母親年紀已大,早已不適合服侍我,皇后的職位跟義務也會讓她更加操勞,所以我計畫卸下你母親的皇后之位,可是為了她好。更何況西側寢房比這裡還寬敞舒適,我給她的衣食珠寶也不會比以前少,我可沒有虧待你的母親啊。」
  「但母親想要的並不是這些,她日日夜夜在這間寢房等待父親,想要的並不是這種結果啊,父親應該明白的!」因陀羅耆特沉痛地喊道,他明白曼度陀哩對羅波那的深切思念,就算他無比敬愛父親,卻也無法眼睜睜看著母親承受痛苦。在父母之間左右為難的他,最終還是來到羅波那面前,想說服父親重新接受母親。
  「因陀羅耆特,我從來就不會改變我決定的事,身為我的兒子,你應該最清楚這點。」羅波那的雄渾聲音透出不可抗逆的威嚴,但為了飽受煎熬的母親,因陀羅耆特仍情詞懇切地說:「我並不是要求父親改變決定,是希望父親能為母親好好想想──」
  「夠了!連你都想違抗我嗎?」羅波那的一聲怒吼響徹整條長廊,隨侍在側的侍女及侍衛們都嚇得繃緊身子。
  因陀羅耆特想說的話,硬是被羅波那散發的狠戾氣勢壓下,他緊咬下唇低著頭,面對發怒的父親,他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與其擔心你母親,還不如把心思放在國事或武藝上,不用去思考其他無謂的事!」羅波那說完後,便邁開步伐從因陀羅耆特身旁走過,不再回頭。
  被父親拋在腦後的因陀羅耆特,抬起頭望向他母親曾經居住的寢宮門扉,他那被陽光照耀的面龐,露出陰鬱的表情。
  他的母親曼度陀哩,曾在這間寢房叮嚀他要勤練武藝、飽讀經書,並學習治理國家,這一切都是為了成為強大英勇的羅剎,就如同他的父親羅波那一樣。
  那時母親諄諄教誨的溫柔笑容,以及隱藏在那笑容下的思念與哀傷,因陀羅耆特從未忘卻。他不斷追逐父親的背影,遵守母親的教誨,不僅是出於對父親的敬愛,也是為了生育他的母親,他無比盼望父親能認可自己的努力,並因此重拾對母親的關愛。
  然而,羅波那卻為了一個陌生女子,拋棄了他的母親,甚至對他怒顏相向,深沉的無力感吞噬了這名高大挺拔的羅剎王子。
  「我……難道還做得不夠多嗎……」因陀羅耆特極為苦澀的嘆息,飄散於早晨明亮暖熱的空氣中。

本文最後由 隱名 於 2022-1-30 20:5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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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爾菈 黃金霸總其實很純情的,但就用非常錯誤的方式追女生www這改編小說就是羅波那自作自受執迷不悟的悲慘愛情故事 2023-3-14 23:00
黃金霸總怎麼莫名純情起來www 不要肉體只要人家的愛,可是用的方式看起來就是要人家肉體而已啊(。 完全用力錯誤的例子(。 2023-3-14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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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隱名 發表於 2021-9-9 21:5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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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相同的心


  殘月高掛於烏雲籠罩的夜空,曼度陀哩獨自一人在空蕩蕩的寢宮內,隔著窗框仰望和她一樣逐漸黯淡的月光。  懸在牆角的燭火不安定地搖曳,照著曼度陀哩長了些許細紋的臉龐,充斥於房內的陰涼空氣,緊黏在她的蒼白肌膚上。
  今晚仍是無眠的漫漫長夜,她早已習慣這孤寂難耐的折磨。
  曼度陀哩的纖細手指,輕撫戴在脖頸間的黃金項鍊,即使在如此幽暗陰冷的寢宮內,這黃金項鍊仍熠熠生輝,就像曼度陀哩心中那依然燦爛明亮的回憶。
  只要輕輕閉上雙眼,那份回憶就在她心底如暖流般湧現。
  那一天,富麗堂皇的金黃大殿中,曼度陀哩穿上雍容華貴的淺黃禮裙,踏上鋪展紅毯的台階,目光追隨她所愛慕的那個人。
  佇立在王座前的羅波那,穿著耀眼的黃金鎧甲,他雄偉英氣的臉龐露出微笑,向曼度陀哩伸出手。
  曼度陀哩的年輕面龐綻放笑容,將纖柔的手託付給伸向自己的寬厚大掌中。
  在那一刻,色彩鮮艷的花瓣及彩帶在兩人周圍紛紛飄落,高亢悠揚的仙樂響遍整座大殿,宮殿裡的數千名臣子、將軍、貴族及侍者們一齊高聲歡呼,還有不少人激動地落下眼淚。
  今日,征服楞伽島的新王者,將與最美麗賢淑且出身高貴的羅剎女結為連理。
  羅波那在眾目睽睽之下,拿出一條黃金項鍊,親手繫在曼度陀哩的白皙脖頸上。
  「從今天開始,妳就是我唯一的皇后了。」羅波那的堅定話語與寵愛眼神,在曼度陀哩的胸口掀起狂喜的浪潮,她輕撫頸間的黃金項鍊,那份金燦光輝在她的指間流動閃爍,也長存於她的心中,永恆不滅。
  羅波那牽起曼度陀哩的手,領著她走向大殿外頭的陽台,萬里無雲的蔚藍天空包圍了整座楞伽島,暖熱日光明亮了她眼前的景色。
  數以萬計的民眾在外頭裡翹首以待,當他們一望見新王及皇后,便立刻爆出響徹雲霄的歡呼聲。
  「祝福楞伽島的新王及皇后!」「願新王及皇后愛情永存,長長久久!」羅波那和曼度陀哩一同站在宮殿陽台,接受宛如潮水般澎湃激昂的祝福。
  這一天,是曼度陀哩和羅波那的成婚之日,她永遠不會忘記這份最燦爛美好的時光。
  曼度陀哩和羅波那成婚後,兩人可說是如膠似漆,無比恩愛,那時羅波那每夜都會帶曼度陀哩進入寢宮,共享魚水之歡。
  羅波那賜給曼度陀哩堆砌成山的金銀珠寶,數以百計的侍女,還有最靠近自己寢宮的奢華房間與為她打造的室內花園,那座蓮花池及無憂樹就是依曼度陀哩的喜好所栽種。
  過了一段時日,曼度陀哩就生下了大王子因陀羅耆特,身兼皇后及大王子之母的她,聲勢地位如日中天,羅波那也對她更加寵愛。
  如果羅波那是金光燦燦的太陽,那曼度陀哩就是皎潔明亮的滿月,在任何人眼中都是天造地設的夫妻。
  這樣的兩人,卻存在著決定性的歧異,並隨著歲月流逝,形成隔閡兩人的巨大鴻溝。
  蒙受梵天賜予不死甘露的羅波那,擁有神魔不侵的神力,身體也不會衰弱老去。但曼度陀哩仍是一般的羅剎,就算壽命比人類長久,絕美的容貌仍會漸漸衰老。
  不知不覺間,羅波那就對曼度陀哩失去了興趣,他不再讓曼度陀哩踏入寢宮,而是與年輕美艷的妃子們一同歡愉淫樂。
  即使如此,曼度陀哩仍是羅波那唯一的皇后,她在羅波那過去賜給她的寢宮裡,日日夜夜等待羅波那再次觸碰自己的那一天,盼望著他的寵愛再度灌滿身心。
  然而,當曼度陀哩睜開雙眼,她便墜回陰暗淒冷的現實,那光輝燦爛的成婚之日,已成為宛如夢境的遙遠往昔。
  以前的她,還能夠忍受羅波那冷落自己的日子,但是皇后之位及那間寢宮全都是羅波那給予她的唯一,她絕對不會允許那名陌生女人奪走自己僅剩的一切。
  曼度陀哩在一片幽暗中緊攥著黃金項鍊,出聲喊道:「羅曼達,妳在嗎?」
  「皇后殿下,我在這裡,請問有何吩咐?」一名侍女隨即踏進曼度陀哩的房間,羅曼達是跟隨曼度陀哩最久的侍女長,對她忠心耿耿。
  「悉多那邊進行得如何了?」曼度陀哩問道。
  羅曼達得意洋洋地回答:「已經照殿下指示去做了,那邊的羅剎侍女本來就是我們的人,悉多日漸憔悴,我看也撐不了多久了。」
  曼度陀哩滿意地點點頭,淒寒月光越過窗框,照著她陰冷狠戾的笑容。
  對曼度陀哩而言,一時的退讓並不代表結束,就算現在羅波那對她失去了愛情,她也一定會從悉多手中將羅波那搶回來,證明她才是楞伽島唯一的皇后。
  ※※※
  寢宮花園裡的一隻蝴蝶,停歇於悉多的烏黑鬢髮上。
  靠在無憂樹旁休息的悉多緩緩睜開雙眼,察覺到悉多動靜的蝴蝶拍拍翅膀,從她身旁輕盈飛去。
  悉多茫然無神的目光跟隨那隻蝴蝶,蝴蝶在月光下越飛越高,卻被透明的玻璃天花板擋住,無法飛向外面的夜空。
  哀傷的嘆息從悉多唇間逸出,消散於深夜的寒涼空氣中。
  雖然悉多所處的花園跟過去一樣明媚似錦,悉多本人卻無比憔悴,她的烏黑長髮未經梳理而變得粗糙凌亂,肌膚失去了原本的豐潤色澤,削瘦臉龐不再綻放笑容,身上的長裙也染上一大片髒汙。
  自從悉多被羅波那關在這間寢宮裡,已經過了二十天,這裡的羅剎侍女們表面服侍悉多,所效忠的對象仍是過去的主人──曼度陀哩。
  侍女們遵從曼度陀哩的指示,將悉多的餐食換成腐壞的殘羹剩肴,在床鋪被褥裡放滿蟲蝨,洗澡水替換成寒冷髒水,讓悉多的生活過得比在淨修林時更加難熬。
  雖然侍女們從不會打罵悉多,但她們看向悉多的冷漠眼神像是一道道利刃,充滿鄙視及敵意,她們對悉多的閒言冷語,也總是刺傷悉多的心。
  這就是曼度陀哩的計畫,為了避免羅波那懷疑自己,曼度陀哩無法直接命人下手殺掉悉多,便命令侍女們用這種方式慢慢折磨悉多的身心。
  悉多覺得自己就像是那隻蝴蝶,即使努力振翅飛翔,也無法離開這繁華燦爛的牢籠。她只能日日夜夜在這座花園裡,不斷思念最愛的丈夫。
  她低頭看向散發溫潤光采的象牙戒指,只要輕輕閉上雙眼,那份回憶在她心底就如暖流般湧現。
  悉多是毗提河國的公主,遮那竭國王的女兒,出身高貴且賢慧美麗,許多國王慕名而來,想向悉多求婚,卻無法通過遮那竭提出的挑戰,鎩羽而歸。
  直到某一天,羅摩和羅什曼那收到遮那竭國王的邀請,來到悉多所在的宮殿。悉多以前就聽過十車王之子羅摩的名號,眾人皆言羅摩英俊尊貴,力量出眾,品行高潔猶如蓮花。悉多想親眼見識羅摩真面目,於是悄悄走到宮殿的外廊,望向羅摩所在的廣場。
  正午時分,廣場聚集了上萬人,暖熱的太陽光輝照耀廣場上的每個人,遮那竭站在高台上,命人打開放在廣場中央的鐵箱。
  鐵箱內是和成年男人身高等長的大弓,其光澤在太陽下閃閃發亮,遮那竭開口說道:「這把乃是濕婆賜予的寶弓,從來沒人能拉得動這把弓,就連仙人及夜叉也束手無策,如果在場有人能拉開這把弓,我就讓我的女兒悉多嫁給他!」
  「請讓我來試試!」一名青年率先從人群中走到遮那竭面前,他體格健壯,面貌英挺俊雅,雙眼宛如蓮花瓣透澈明亮,全身散發高貴優雅的王族氣質,悉多一看就知道他就是傳說中的羅摩,心跳不禁為加快。
  「那我期待你的表現,十車王之子啊!」
  得到遮那竭首肯,羅摩從鐵箱中拿起寶弓,裝上弓弦,接著在眾目睽睽之下,朝向天空緩緩拉開寶弓,神情是不費吹灰之力的輕鬆寫意。
  在眾人逐漸沸騰的驚呼聲中,羅摩竟一口氣拉斷了寶弓,並掀起一陣強勁清風,襲捲整個廣場。
  「哈哈!不愧是傳說中的羅摩,你就成為我的女婿吧!」遮那竭欣然認可羅摩超乎常人的力量。
  像是有所感應般,羅摩突然望向悉多所在的方向,兩人不經意互相對視。
  那一刻,悉多的心就此陷溺於羅摩的清澈雙眸中,無須過多言語,悉多就認定羅摩是她此生唯一的丈夫。
  然而,當現實中的悉多睜開雙眼,她便從明亮的記憶墜回陰暗淒冷的現實,她對羅摩的思念終究無法傳遞出去。
  相思的煎熬與外在的折磨,已經讓悉多的精神接近崩潰。
  「啊……如果在這裡死去的話,是不是就能見到羅摩了呢?」悉多吐出極為不祥的低語,如果肉身註定被囚禁於此,那麼只要等到死亡,靈魂就能脫離束縛前往任何地方,說不定羅摩也早已死亡,正在天界等待著她……
  「悉多大人。」寂靜中響起的一聲呼喚,猛然打斷悉多的思緒,她訝異地轉頭一看,一名羅剎侍女正站在身旁看著她。
  悉多仔細觀察面前的侍女,她身穿樸素的綠色長裙,身材豐腴圓潤,未施脂粉的容貌雖不出眾,卻顯得清秀淡雅,就像月光下靜靜綻放的茉莉花。
  「妳……想要做什麼……」這名侍女看起來柔弱無害,但悉多對羅剎的恐懼卻不曾消退,聲音止不住顫抖。
  「悉多大人,這些日子妳都沒好好吃東西吧,所以我帶了些食物給妳。」侍女從提籃裡捧起一碗熱食,遞到悉多眼前,帶有清淡香味的熱氣瞬間挑起了悉多的食慾,但她還是無法放下戒心,怯聲問道:「妳的目的是什麼,想要毒殺我嗎?」
  「不是的,我沒有要害您。」侍女搖頭否認,柔聲說道:「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看著悉多大人,悉多大人寧願待在這座花園,也不願到羅波那大王身邊,是因為您並不愛大王,而是一直思念著另一個人吧。」
  侍女凝視悉多的雙眸溫潤如水,彷彿看透了悉多的內心,在悉多胸口掀起如浪濤般的澎湃情緒。
  「為了那個人,請悉多大人好好活著,我相信總有一天,您會與那個人再度相見的。」
  羅剎侍女的溫柔話語,讓悉多再也壓抑不住翻騰的情感,晶瑩淚水從她的臉頰滑落。她接過侍女給她的熱食,一邊流淚一邊吃著食物。明明方才死亡的陰影籠罩悉多的身心,但此刻滲入心脾的溫暖,卻驅散了她體內的寒意,給予她活下去的力量。
  「這提籃裡還有些食物,請悉多大人慢慢吃,我再幫悉多大人拿梳洗用具過來。」侍女露出欣慰的微笑,當她要轉身離開時,悉多出聲叫住了她:「請問妳叫什麼名字?」
  侍女回頭看向悉多,答道:「悉多大人,我的名字是特哩竭吒。」
  「特哩竭吒,妳為什麼要幫我?我是人類,妳是羅剎,我們的種族跟地位完全不同,就算妳幫助我,我也沒辦法報答妳。」悉多流露困惑的漆黑雙眸,對上特哩竭吒的淺紅眼眸。
  「因為我跟悉多大人懷抱一樣的情感──對某個人的愛慕與思念,但唯一不同的是,我的愛永遠不會得到回應,而悉多大人還有機會回到所愛之人身邊。」特哩竭吒話語中的哀傷與無奈,擴散於幽冷深夜中
  「我能理解悉多大人的悲傷,所以想要幫助您,而且,我不想再對我所愛的那個人說謊了。」悉多睜大雙眼,看向特哩竭吒淡淡哀愁的面容,就像看著自己的倒影一般。
  悉多此時才明白,她視為可怕怪物的羅剎,也有和自己相同的心。
  「悉多大人,那我先離開了,等等我會回來的。」
  悉多默默注視特哩竭吒離開的背影,對她而言,特哩竭吒是這座宮殿裡第一個對她付出關懷的羅剎,甚至拯救了瀕臨崩潰的自己。
  即使如此,她仍然不會屬於這裡。
  「羅摩……我會在這裡等著你的,請你快點來找我吧……」悉多獻上祈禱,她想要相信特哩竭吒的話語,相信總有一天她能回到羅摩身邊。
本文最後由 隱名 於 2023-7-16 22:3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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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爾菈 當初想像時也是類似電影進入回憶畫面的感覺XD 想表現同樣是羅剎,女角們的行為反應也會有不同,但原因都是出於愛情 2023-3-18 16:24
原來是有特別安排的,很有歌舞電影會突然唱起來回憶歌曲的感覺w 從劇情抽離出來的效果很好。 這個改編神來一筆欸!想到後面跟羅波那的妹妹聯手,羅剎的身分就更讓兩人更適合做對照。 2023-3-17 23:34
@夏爾菈 沒錯,這章的結構就是種互相呼應的概念,即使種族不同,對愛人的思念也是一樣的,當初安排穿插回憶章節的時間點,一直在思考如何不打斷劇情的節奏,看來效果還不錯,真的很謝謝留言 其實皇后在原著中不是羅剎XD 因為皇后原著的身世背景在這故事不是很重要,加上想要種族間互相呼應的效果,這篇改編版就把皇后寫成羅剎了 2023-3-16 18:35
這章結構好漂亮!讀起來有種兩位不同處境女性的心情互相呼應的感覺,同樣思念著愛人。 也跟前面悉多對丈夫的回憶呼應,隱名這篇故事的結構很有巧思欸,回憶穿插著時間都很巧妙,跟當下情境做對照。 原來皇后也是羅剎,還是覺得她好不像www 2023-3-14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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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隱名 發表於 2021-11-14 13: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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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無法碰觸的夢

  「羅摩……我會在這裡等著你的,請你……」
  來自遠方的風彷彿捎來悉多的耳語,還在淺眠中的羅摩立刻驚醒過來,大喊道:「悉多,妳在哪裡?」
  然而,羅摩眼前的一切卻無法回應他的呼喚。
  晴朗春日將山林中的景色照耀得鮮亮繁盛,一對鴛鴦在開滿並蒂蓮花的湖面上互相依偎,公鹿及母鹿一同到湖邊飲水,緊緊依靠彼此。遍布山野的各色花朵繽紛似錦,飄散甘美濃郁的香氣,無數蝴蝶在花叢間成雙成對地飛舞嬉戲,婉轉響亮的鳥鳴迴盪於林木間,洋溢求偶的期盼與喜悅。
  羅摩和悉多分開已將近三個月的時間,季節流轉至明媚的春季,世間生命開始萌芽興盛,並與伴侶共結連理。
  唯有失去愛妻的羅摩,形單影隻地承受著思念的折磨,他在無憂樹下低頭凝視自己的戒指,上頭刻有他的名字,而與之成對的戒指就在悉多手上,是他在婚禮時親手為悉多戴上的。
  那時,悉多的清麗面龐綻開喜悅笑容,她牽著羅摩的手纖細溫軟,羅摩在心底發誓,他此生絕不會放開這雙手。
  如今,悉多卻與他相隔在大海的另一端,被羅剎所囚禁,想到妻子可能遭受欺凌,羅摩便心痛如絞,他恨不得能立刻奔向悉多身旁緊緊擁抱她,保護她免於世間邪惡的侵擾,但他明白現在必須耐心等待時機。
  「羅摩,你怎麼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一名高大健壯的猿猴朝羅摩走來,覆蓋他全身的毛髮是濃密的深褐色,他配戴的金飾銀環在陽光下閃耀光輝,英氣勃發的面容及炯亮眼瞳,流露挺拔不群的氣勢。
  「羅摩啊,你已經幫助須羯哩婆打敗他的兄弟波林,讓他當上我們的猴國之王,而須羯哩婆也答應將猴國大軍交給你,等到猴國軍集結完畢後,就能向楞伽島進軍了。目前事情進行得非常順利,你應該要開心才對啊!」
  當初羅摩和羅什曼那安葬完闍吒優私後,在旅途中救助了身為乾闥婆的迦槃陀,迦槃陀便指引兩兄弟前往猴國,幫助須羯哩婆,藉此得到猴國大軍的助力,以對抗羅波那的羅剎軍,而哈奴曼就是猴國的將士之一,也是須羯哩婆最信賴的大將。
  「哈奴曼,我的妻子悉多還在羅波那手上,她不在我身邊,我就無法感到喜悅。」羅摩鬱鬱寡歡地遙望遠方,就算是不懂男女之情的哈奴曼,也能感受到羅摩的深切思念。
  「既然如此,就讓我來幫你吧!」哈奴曼的眼瞳閃著光芒,尊崇力量的哈奴曼也尊敬強者,自從見識過羅摩的強大力量與高潔品德後,他就對羅摩懷有敬愛之情,也與羅摩結為好友。
  「哈奴曼,我十分感謝你的好意,但悉多現在被帶到遙遠的楞伽島上,那裡還有無數兇惡的羅剎,你要如何幫我呢?」
  「我的父親可是神通廣大的伐由,我身為風神之子,沒有什麼事是我辦不到的!只要將你手上的戒指借我一用就好了。」哈奴曼面露高傲自信的笑容,對羅摩說道。
  ※※※
  在烏雲遮蔽滿月的深夜,羅波那獨自躺臥於鮮紅大床上,感受滲入膚骨的陰冷,他無法用其他女人的體溫驅散這份寂寞,今夜仍是輾轉難眠。
  羅波那已經將近三個月的時間沒見過悉多了,但悉多的容貌、聲音及香氣,仍在羅波那心裡流連徘徊,揮之不去。這份思念讓羅波那無法再碰觸別的女子,讓他飽受煎熬。
  從前羅波那只將女人視為發洩慾望或寵愛的對象,但悉多跟他碰過的女人們截然不同,除了她的絕世美貌及高潔氣質,她也是第一個喚醒羅波那深沉愛意的女子。
  羅波那第一次體會到這如火焰般灼燒內心的情感,就算歷經漫漫長夜也無法磨滅,反而更加炙熱,他只能將這無法控制的情感定義為「愛」,但這樣的愛卻造就他內心深不見底的空虛,能夠填補這份空虛的人唯有悉多。
  「咿呀──」寢宮房門被推開的細微聲響,在羅波那耳中格外清晰,牽動他心中最深處的渴望。
  皎潔滿月從烏雲間探出頭,輕柔的銀白月光越過窗框,為羅波那照亮來訪者的面容。
  「大王,我來找您了,您才是我真正的丈夫啊。」踏進寢宮的悉多,在月光下對羅波那伸出雙手,清麗臉龐綻放如荷花般的笑容。
  「啊啊……悉多,妳終於來到我身邊了,妳就是我真正的皇后啊!」羅波那的胸口翻騰著狂喜的浪潮,經過無數日夜的等待,他終於盼到了悉多的愛情,還有那擄獲他內心的笑容。
  羅波那迫不急待地走向悉多,張開雙臂想要擁抱悉多的一切。
  當羅波那抱住悉多,冰冷刺骨的氣息卻滲進他的體內,而不是如他所想的溫軟觸感,下個瞬間,悉多的身體宛如幻影般漸漸消散。
  「嗚啊!」羅波那大喊一聲,立刻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在這朝陽還未完全升起的黎明時分,整間寢宮裡除了羅波那以外別無他人,而房門依然緊閉著,紋風不動。
  羅波那立刻下床,披上外袍,他顧不得梳洗整裝,就馬上推開寢宮大門,踏上熹微晨光所籠罩的長廊,走向悉多所在的寢宮。
  穿著一襲綠裙的特哩竭吒正站在寢宮門外,她每到這時就在此等候羅波那。當她看到羅波那一反常態地只穿著簡便外衣,不帶任何侍衛朝這裡走來,心跳不禁漸漸加快。
  「高貴的大王,您今日這麼早就來了,有我能效勞之處嗎?」特哩竭吒壓下自己的蕩漾心緒,照慣例擺出恭敬姿態。
  「悉多狀況如何,她有踏出這間寢宮嗎?」羅波那抬起頭注視緊閉的房門,充滿威嚴的聲音格外急切。
  「悉多大人一直留在寢宮沒有出來,她目前身體安康,心情平穩,請大王不必擔憂。」特哩竭吒的回答就跟往常一樣,卻令羅波那更加焦躁難熬,他只能承認那時在月光下對自己微笑的悉多,只是一場幻夢。
  以前的羅波那從來沒有做過夢,因為他想要的事物都能用力量奪取,不需要藉由虛假的夢境來安慰自己。然而,悉多卻成為他第一個無法碰觸的夢。
  羅波那此刻才明白,他對悉多的思念已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而且是他親手把悉多推入與自己隔絕的境地。他給悉多的三個月期限漸漸逼近,但悉多仍不肯踏出房門與他相見,這殘酷的現實讓他感受到巨大的挫敗。
  「那我派人送來的珠寶首飾,悉多有收下嗎?」即使心緒紛亂如麻,身為王者的羅波那為了維持威嚴,只能故作鎮定。
  「大王放心,全都收在悉多大人的房間裡了。」
  「很好,如果悉多想要什麼東西就彙報給我,我馬上派人送過去。」羅波那明白刻意的冷落對悉多無效,所以就開始殷勤送禮給悉多,讓悉多見識他雄偉的財富,藉此打動她的心。
  「遵命,大王。」特哩竭吒躬身答道。
  等到羅波那轉身走回寢宮,特哩竭吒悄悄抬起頭,望向羅波那在朦朧晨光中的背影,苦澀情感一瞬間揪緊了她的胸口。
  對特哩竭吒而言,羅波那是她永遠都碰觸不到的存在。
本文最後由 隱名 於 2023-7-16 22:4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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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爾菈 畢竟談戀愛很容易智商就下降了(喂)特哩竭吒的善良也是他的特質,在原著中她也是幫助悉多的角色之一,這篇改編版就幫她把戲份變多了XD 沒錯,蝴蝶就是乘載自由與思念的意涵,縱使羅波那能困住悉多,卻困不住她的心w 2023-3-16 18:42
你的純情霸總上線了(x) 霸總怎麼有種突然降智商的感覺(幹) 特哩竭吒很善良欸,沒有因為私心欺負悉的還願意幫助她,覺得印度神話雖然看似角色都善惡分明,但有些人在不同情境下善惡兩面也有很鮮明的對比呢。 好喜歡蝴蝶承載自由和思念的意象,人的心智終究是無法被困住的。 2023-3-14 2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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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隱名 發表於 2021-11-21 13:2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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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不速之客

  一隻蝴蝶停棲於悉多的纖細手指上,此時悉多在寢宮花園敞開的窗前,正對著高掛於夜空的明月,白淨月光籠罩著悉多哀傷的面龐。
  「去吧。」悉多的手向上一揚,蝴蝶朝向月亮展翅高飛,悉多凝望翩翩飛舞的蝴蝶,直到蝴蝶的身姿沒入無法觸及的夜空。
  悉多輕聲嘆息,她不禁羨慕那隻蝴蝶,雖然蝴蝶脆弱渺小,生命如朝露般易逝,但蝴蝶能張開翅膀飛向任何地方,不像自己囚禁於這座牢籠中。
  今晚月亮依然皎潔無瑕,就跟悉多心中的羅摩一樣,如此高潔美好,卻又遙不可及,現在悉多每晚只能在夢中與羅摩相會,她只能盼望那隻蝴蝶能飛到羅摩身旁,傳遞她的深切思念。
  「悉多大人,在這邊。」特哩竭吒拿著提籃來到悉多身旁,悉多一看見她就露出安心的神情。
  每晚悉多和特哩竭吒私下在花園會面,以躲避曼度陀哩的眼線,特哩竭吒帶來的食物及物資,支撐了悉多的身心,讓她得以繼續活下去。
  「特哩竭吒,謝謝妳,沒有妳的話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悉多輕輕握住特哩竭吒的手,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她眼前這名面善心慈的羅剎女,已經是她唯一不會感到害怕的存在,也是她重要的心靈支柱。
  特哩竭吒回握住悉多的手,清秀面龐露出溫和微笑。「悉多大人,不用跟我客氣,我幫悉多大人打理頭髮吧。」
  悉多點點頭,轉身背對特哩竭吒,放心託付給她。特哩竭細心地將髮油塗抹到髮絲上,讓悉多的烏黑秀髮更加滑順柔亮。
  「悉多大人,最近大王又送了幾件禮物過來,妳想不想看看呢?」特哩竭吒梳著悉多的頭髮,像是不經意地隨口問道。
  「不用,我不會收下。」悉多的堅決口吻是對羅波那的拒絕。
  「我明白了。」特哩竭吒的聲音明顯沉了下來,悉多並未注意到,她接著說道:「如果特哩竭吒想要那些禮物,就通通給妳吧,我不可能接受羅波那的心意。」
  特哩竭吒梳髮的動作停頓了下,她平穩的聲音挾帶些許苦澀:「那些禮物永遠不會屬於我,因為那不是大王給我的禮物。」
  「特哩竭吒?」悉多察覺到特哩竭吒的異樣,正當她想開口詢問時,特哩竭吒馬上向後退了幾步,躬身說道:「悉多大人,頭髮我已經打理好了,我還有些東西要帶給悉多大人,等等我會回來。」
  悉多當下就明白特哩竭吒暗藏心事,她只能望著特哩竭吒離開的背影,在暗夜中顯得特別寂寥。
  過了不久,一道聲音從背後叫住悉多:「妳就是悉多嗎,我找妳找好久了啊!」
  悉多驚訝地轉身一看,灑落下來的月光,為她照亮了來訪者的身影。
  越過窗戶進入花園的不速之客,是如成年男子般高大的猿猴,並非楞伽城裡的羅剎。他的毛髮是充滿光澤的深褐色,全身戴滿黃金環飾,腰間繫上鮮紅腰布,雙臂修長而勻稱,雖然他的臉是猿猴長相,卻有近似於人類的靈慧英氣,一對炯亮的眼睛直直盯著悉多看。
  「你、你是誰?」悉多驚呼道,那猿猴立刻回答:「我是來自猴國的風神之子哈奴曼,受羅摩所託前來找妳,請妳不要害怕。」
  「羅摩,他還活著嗎?」經過漫長思念的煎熬,終於盼到羅摩的消息,讓悉多又驚又喜。
  「是的,這是羅摩交給我的戒指,作為證明的信物。」哈奴曼掏出一只戒指遞給悉多,悉多細看那只戒指,不但和自己的款式一樣,還刻上羅摩的名字,的確就是羅摩的戒指。
  「啊啊……羅摩,你果然沒有忘記我。」悉多的內心掀起狂喜浪潮,戒指瑩白溫潤的光澤,在悉多的淚光中更加閃耀,這枚渡海而來的戒指,遠比羅波那所送的奇珍異寶還要珍貴。
  「是啊,羅摩在猴國一直很擔心妳,他在白天總是遙望遠方思念妳,晚上睡覺入夢時也一直喊著妳的名字,於是我就幫羅摩前來找你,身為力大無窮的風神之子,這點小事可難不倒我。」
  見到悉多放下對自己的戒心,哈奴曼開始滔滔不絕地說:「我可是一舉跨過了大海,直接跳到這座楞伽島,還縮小身體在這戒備森嚴的楞伽城裡四處找妳。這座城巨大無比,要找妳簡直像大海撈針啊,幸好我聽到守衛說妳在這間寢宮,就馬上衝了過來,現在總算讓我找到妳了!」
  哈奴曼誇張地揮舞手臂,得意洋洋地闡述他在楞伽城的冒險經歷,他逗趣詼諧的模樣,讓悉多笑得更加開懷。
  「哈奴曼,謝謝你,我被關在這這麼久,終於能聽到一些好消息了。」
  「不用跟我客氣,話說妳還好嗎?有沒有被羅波那欺負了?」
  哈奴曼的慰問,讓悉多露出欲言又止的憂慮表情,雖然她隨即用微笑掩蓋過去,哈奴曼卻早已看見那瞬間的表情。
  「我沒事的,這裡有人照顧我,我也很久沒見到羅波那了。」
  「那就好,我就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吧!」
  哈奴曼凝視悉多的雙眼閃現精銳光芒,他興奮地說:「我這次潛入這楞伽島,除了前來找妳之外,也是先來探查羅剎軍的動向。」
  「一個月前,羅摩幫助了我們猴國的猴王須羯哩婆,猴國已經與羅摩結盟,再過不久,就會有數以億計的猴國大軍,偕同羅摩與羅什曼那前來攻打楞伽島,懲治羅波那這個卑劣的羅剎。」
  接著哈奴曼向悉多伸出手,對悉多說:「這裡之後就會展開一場腥風血雨的大戰,只要妳想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帶妳逃出此地,讓妳去見羅摩。」
  悉多看向哈奴曼,現在她只要握住那隻手,就能逃離這座黃金牢籠,去見日夜思念的丈夫。
  「不行,我要留在這裡。」悉多搖頭說道,哈奴曼激動地問:「為什麼,難道妳不想離開這裡嗎?」
  「我當然想,但這裡的羅剎守衛多不勝數,戒備森嚴,還有可怕的羅剎大軍駐守於此。只要我一離開這裡,羅波那必定會有所察覺,並率領他手下的軍隊追擊我們,到時我可能會成為你的累贅,最後我們都逃不了。」
  悉多回想起為了救她而喪命的闍吒優私,他瀕臨死亡的慘狀仍烙印在她的腦海,她不想再看見那副景象了。
  「我可是神力無窮的風神之子,既然我能潛入這裡找到妳,自然也能救妳出去,妳根本不需要擔心啊。」
  以自身力量為傲的哈奴曼,難以接受悉多的說法,但悉多接著說道:「除了這個原因之外,也是因為我相信羅摩一定會戰勝羅波那,親手將我帶回來。所以我想留在這座城,親眼見證羅波那的末日。」
  「你放心吧,我在這裡不會有事的,我也會守住我的貞節,不會讓羅波那玷汙我。」哈奴曼看見悉多堅毅的神情,他沒想到眼前這名看似柔弱的女子有著如此堅定的決心,不禁心生敬意,也明白自己無法說服悉多。
  「好吧,但請妳給我一件信物,讓我向羅摩證明妳確實還活著。」
  「那請你把這枚戒指帶給我丈夫吧,這跟他的戒指是成對的,還刻上了我的名字,他看到這戒指自然就明白了。」悉多摘下自己手上的象牙戒指,放到哈奴曼掌心上。
  哈奴曼立刻握緊戒指,點頭說道:「好,我會告訴羅摩,妳還在等著他。」
  突然間,花園裡響起另一個人的腳步聲,捧著衣裳的特哩竭吒一看見哈奴曼,立刻驚恐地大喊:「啊!你是誰?你想對悉多大人做什麼?」
  「被發現了!我得走了,悉多妳保重啊!」
  「哈奴曼,等一下!」悉多想向哈奴曼解釋特哩竭吒並非邪惡的羅剎,但哈奴曼的動作迅如疾風,一下子就攀過窗戶不見蹤影,只留下呼嘯的風聲。
  ※※※
  明月高懸的夜晚,白淨月光灑落於高聳雄偉的楞伽城,還有在塔樓最高處挺立著的哈奴曼。
  哈奴曼的雙眼炯炯有光,俯瞰整座楞伽城。他潛入楞伽城的時候就已經逛遍所有地方,他覽盡了宏偉富麗的宮殿,城中儲放的金銀財寶,還有井然有序的守衛及侍從們,處處彰顯了這座城的繁華強盛。
  除此之外,哈奴曼還看見了楞伽島上數以萬計的羅剎男女,在通明燈火下飲酒作樂、歡欣歌舞,此地的人民不知憂慮及貧窮為何物,沉浸於富裕快樂中。
  哈奴曼明瞭羅波那不僅是擁有強大力量的羅剎,還是位英明有為的國王,他統治的楞伽島富強鼎盛,並非只是食人怪物居住的蠻荒之地。
  然而,哈奴曼的腦海浮現羅摩思念妻子的悲傷神情,以及悉多用微笑遮掩的憂慮表情,他打從心底同情這對被拆散的恩愛夫妻,也無法原諒羅波那強擄悉多的卑劣行為。
  「雖然已經找到悉多了,但就這樣回去實在不合我心意啊。」雖然哈奴曼尊重悉多的決心,但他胸口的怒火難以平息,本性好戰的他想先給羅波那來個下馬威。
  哈奴曼腦中靈光一閃,隨即展開行動。他縮小身軀從塔頂一躍而下,避開巡視的守衛,靜謐無聲地迅速攀過宮殿城牆,來到堆放日用品的倉庫。
  哈奴曼變回原本身形,在自己的尾巴綁上木條及棉布,並淋上了油,做好初步的準備。
  「看著吧,羅波那,我會讓你付出代價!」哈奴曼道出這句誓言的同時,眼瞳深處也燃起壯烈火光。
本文最後由 隱名 於 2023-7-16 22:4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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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爾菈 這種文化交流是很有趣,我也覺得哈奴曼跟孫悟空在文化上有些互通的地方 2023-3-18 16:25
我信了(O) 西遊記就是去印度取經,帶印度的地陪去也是有道理的(。 佛教就是唐代從印度傳來,西遊記是元代作品,借用印度神話滿合理的。 2023-3-17 23:29
@夏爾菈 沒關係,哈奴曼大大會選在離悉多很遠的宮殿去燒的(重點誤) 哈奴曼燒城在原著中是很經典的場景,這邊就保留下來了XD 哈奴曼的形象就是力量強大的猿猴,的確有他就是孫悟空原型的說法,畢竟印度跟中國的文化也有互通之處XD 2023-3-16 18:46
等等wwww 燒城不是也會燒到悉多嗎哈奴曼大大wwwwwww 是說風神之子是猴子的形象好意外&整個想到中國的孫悟空,形象好像,也是可以縮小,就算他拿出金箍棒我都不意外(。 2023-3-16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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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隱名 發表於 2021-12-5 11: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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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火燒楞伽城


  因陀羅耆特行走在被月光籠罩的幽靜長廊,貼身侍衛緊緊跟隨在後,他的目的地是曼度陀哩所在的西側寢房。
  自從曼度陀哩搬離原本的寢房後,羅波那不僅再也沒有跟曼度陀哩見面,連一句慰問的話語也沒有,羅波那的心思早已完全投注在悉多身上,對曼度陀哩是漠然置之。
  曼度陀哩雖然仍高居皇后之位,所受的待遇卻比一般妃子還不如。看見母親日漸消瘦的憔悴模樣,因陀羅耆特就難過得像是被針狠狠扎進心窩裡,但他對這樣的現況無能為力,只好每晚來向曼度陀哩問安,希望能藉由自己的陪伴,稍稍撫慰曼度陀哩的心。
  「殿、殿下!大事不好啦!」一名侍衛一邊大叫,一邊跑到因陀羅耆特面前,打破了夜晚的寧靜。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因陀羅耆特心頭立刻湧現不安的預感,侍衛隨即答道:「宮殿西側剛剛起了大火,火勢來得又猛又急,而且還是一隻奇怪的猴子放的火,有一大批侍衛跑去追捕那隻猴子,卻馬上被他打死了一大半,總之現在損失慘重啊!」
  「那皇后呢!她現在還好嗎?」因陀羅耆特緊緊抓住侍衛的肩膀,焦急地問。
  「侍衛跟僕從們都在幫忙滅火,所幸火勢還沒蔓延到皇后的寢房,我剛剛已經請皇后先去避難,現在我正要去通知大王,正巧就這在路上遇到您。」雖然侍衛的肩膀被因陀羅耆特抓得隱隱生疼,但他還是忍住疼痛,盡責地稟告情況。
  聽到曼度陀哩暫且無礙,因陀羅耆特鬆了口氣,他放開了侍衛,馬上對在場的侍衛們下令:「這件事就由我來處理,你們先不要通知父王,父王連日操勞國事,不需要讓他更加煩心了。」
  「你趕緊去找閻浮摩林將軍,叫他到現場跟我一起制服那猴子,其他人馬上去幫忙滅火!」
  「是!」侍衛們異口同聲地喊道,在因陀羅耆特的指示下,原本陷入慌亂的侍衛們立刻展開行動。
  因陀羅耆特率領大批侍衛,以迅速且穩健的步伐走向宮殿西側,他漸漸望見在昏暗夜空下竄出的大片火光與濃密黑煙,也越來越靠近那混亂吵雜的人聲及腳步聲。
  當因陀羅耆特抵達火災現場,他才深刻體會到事情的嚴重性。
  宮殿裡的屋樑牆柱在火海中紛紛倒塌,花園裡原本繁盛的花草樹木皆被焚盡,助長了猛烈的火勢,牆壁上鑲嵌的無數黃金及摩尼寶,在炙烈火光中更加燦爛耀眼,整座宮殿引以為傲的宏偉繁華被火焰所照亮,卻也陷入壯烈的毀滅中。
  「快點來幫忙啊!」「快、快拿水滅火,這邊也燒起來了!」
  數百名侍衛及僕從此起彼落地呼喊著,拚命面對大火的灼燙熱度及嗆人濃煙,不斷提水救火,雖然阻止了火勢繼續擴大,卻無法將其撲滅。
  「殿下,您來了啊!」一名正在滅火的僕從看到因陀羅耆特,立刻趕到他面前躬身說道。
  「情況我大致明白了,那隻縱火的潑猴在哪裡?」親眼看到宮殿被焚毀,因陀羅耆特怒不可遏,決心懲治這場混亂的始作俑者。
  「他、他就在那裡。」僕從顫抖的手指向西側的塔樓,因陀羅耆特抬頭一望,哈奴曼就挺立於塔樓頂端。
  白淨月光灑落在哈奴曼身上,在他腳下竄燒的漫天大火,將整個夜晚照耀得通亮,也像是貪得無厭的巨獸吞噬了宮殿各處,卻沒有傷及哈奴曼分毫。而哈奴曼的尾巴綁著一根火炬,誇耀似地高高舉起,在他身旁則是數十名已經斷氣的羅剎侍衛,他們的屍身盡被火焰燒得焦黑,慘不忍睹。
  「哈哈,你是楞伽城的王子因陀羅耆特吧!這場大火就是你父親擄人妻子惡行的報應!」哈奴曼注意到因陀羅耆特的視線,他轉過身俯視著因陀羅耆特,得意的笑聲迴響於被焚燒的宮殿內。
  此時,一名身穿血紅戰甲的中年男子趕到因陀羅耆特身旁,他的身材高壯挺拔,粗獷的臉龐佈滿怵目驚心的傷疤,訴說曾經歷過的險惡戰鬥。
  「殿下!閻浮摩林在此聽從您的指示!」閻浮摩林單膝跪下,恭敬地說道。
  「閻浮摩林,你能拿下那隻潑猴嗎?」閻浮摩林聽出因陀羅耆特沉穩話語下的勃然怒意,他望向笑得放肆的哈奴曼,心中也跟著燃起怒火。
  「殿下,我會將這猴子的首級獻給您。」
  閻浮摩林立刻拿出大弓,進入備戰姿勢。他原本是跟隨羅波那征戰多年的沙場老將,因為敬仰大王子因陀羅耆特的品性與力量,自願投入因陀羅耆特麾下,他自然不會放過能在因陀羅耆特面前立功的機會。
  閻浮摩林一舉跳到宮殿樓頂,對準哈奴曼連射出好幾枝箭,哈奴曼大喊一聲,迅速跳向高空閃開了所有利箭。
  閻浮摩林不甘示弱,緊接著再射出好十幾枝箭,這些利箭劃破漫天大火,帶著火焰的灼熱再度襲向哈奴曼。面對這些火箭,哈奴曼又輕鬆俐落地接連閃過。
  閻浮摩林身為戰場上馳騁多年的射箭高手,看見自己的箭竟碰不到哈奴曼一根寒毛,更是咬牙切齒,便掏出大斧直衝上前。
  哈奴曼的鬥志隨之更加旺盛,他一拳擊碎了身旁的塔樓,將塔樓崩塌後的巨大石塊擲向閻浮摩林,閻浮摩林揮舞大斧,一邊劈開紛紛襲來的巨石,一邊衝向哈奴曼。
  哈奴曼的投石攻擊無法阻止閻浮摩林的腳步,閻浮摩林很快衝到哈奴曼面前,並高高舉起大斧,準備將哈奴曼劈成兩半。
  哈奴曼靈機一動,把原本綁在尾巴上的火炬直接丟到閻浮摩林臉上,被燙到的閻浮摩林慘叫一聲,一瞬間停下動作,哈奴曼則趁機抬起一塊巨石,往閻浮摩林身上大力砸下。
  伴隨撞擊的劇烈聲響,閻浮摩林的身軀瞬間被巨石壓碎,肢體與血肉飛散於火光中,雙方所在的屋頂也因強力衝擊而逐漸崩塌。
  哈奴曼奔跳到另一邊還沒坍塌的屋頂,從高處俯瞰因陀羅耆特,他高舉閻浮摩林怒目圓睜的頭顱,大笑道:「羅剎族的將軍都這麼不堪一擊嗎?只配做我的手下敗將!」
  哈奴曼說完後就放開手,讓閻浮摩林的頭顱落進熊熊燃燒的烈焰,閻浮摩林的屍骨就此埋葬於大火中。
  眼看手下大將被殺害,羅剎族的尊嚴也被狠狠踐踏,因陀羅耆特憤怒地大喊:「你這不知好歹的潑猴,你污辱了我的父親以及羅剎族,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因陀羅耆特揚手一揮,用法術喚出他專屬的雲車,這座雲車以純金打造,車身鏤刻了精緻繁複的鮮紅雕飾,拉著雲車的四頭猛獸張開巨大翅膀,眼瞳散發精銳凶光,露出銳利森白的獸牙。駕駛雲車的羅剎則是因陀羅耆特忠實的僕人,也是宮殿裡駕車技藝最頂尖的車夫。
  因陀羅耆特立刻登上雲車,車夫隨即駕駛雲車飛向高空,宛如劃破天際的一道迅雷。
  因陀羅耆特拿出五彩大弓,瞄準哈奴曼的要害,一口氣射出好幾十枝箭,他拉開弓弦的聲音猶如雷鳴般宏亮,射出的箭枝迸發出閃亮雷光,就像從夜空降下的數十道雷電,劈向了哈奴曼。
  哈奴曼神色自若,他一個跳躍就跨越了延燒整座廣場的火海,在另一頭的屋頂輕盈落地,避開了襲來的雷箭,他還不忘轉過頭,對因陀羅耆特露出嘲笑的表情。
  因陀羅耆特殺意更盛,毫不留情地射出更多的箭,漫天箭雨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只為了摧毀哈奴曼。激烈的雷光一瞬間照亮整片夜空,幾乎讓人睜不開雙眼。
  面對這更加凌厲的攻勢,哈奴曼卻精準地判斷出每枝箭的動向,在火海中爬竄到宮殿各處,閃過了每一枝雷箭。等到箭雨落盡,哈奴曼仍是毫髮無傷,反倒是雷箭擊中的地方都遭到不小的破壞,原本被大火焚燒的宮殿更加殘破不堪。
  「哈哈,楞伽城的王子也就這點本事而已嗎?那接下來輪到我了!」哈奴曼抬起樓房被摧毀後留下的巨大碎石,接連丟向因陀羅耆特的雲車,車夫駕著雲車一一閃避哈奴曼的攻擊,而因陀羅耆特的狠戾目光仍緊抓著哈奴曼不放,他很快就下定了決心。
  因陀羅耆特再度拉開大弓,朝哈奴曼射出一枝散發耀眼金光的大箭。哈奴曼不以為意,直接翻身躲過這枝箭,卻沒料到這大箭突然來個轉彎,再次向哈奴曼直直飛來。
  「什麼!」哈奴曼驚呼道,他四處奔竄跳躍想躲過這枝箭,卻一直逃不了它的追擊,一猴一箭就在火海中的宮殿裡展開追逐戰。
  哈奴曼突然一個腳滑,大箭就在那瞬間射中了哈奴曼,並化為金光閃閃的繩索,緊緊綁住哈奴曼的身體。
  「可惡啊!這什麼鬼東西!」雖然哈奴曼沒有受傷,但他卻被金繩五花大綁,動彈不得,就像隻待宰的牲畜。
  因陀羅耆特下了雲車,走到屋頂上,俯視著被綁縛在地的哈奴曼,得意地笑道:「這枝梵箭可是梵天大神賜予的法寶,它會抓捕盯上的獵物,無論是誰都逃不了的。」
  「你就乖乖受死吧,我要把你的首級獻祭給父親還有閻浮摩林!」因陀羅耆特拔出腰間的大刀,指向哈奴曼的脖頸。
  大刀揮下的瞬間,因陀羅耆特卻沒砍下哈奴曼的頭顱,反而是胸膛中了哈奴曼的一記直拳。因陀羅耆特胸前的鎧甲出現裂痕,胸口的劇烈痛楚化作一股腥甜湧上喉腔,他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向後踉蹌了好幾步。
  「哼!就算是梵天的法寶也困不住我!」哈奴曼把金繩丟到一旁,他在因陀羅耆特揮刀的時候,就用神力強行掙脫了束縛。
  「接下來就輪到你乖乖受死吧!」哈奴曼趁因陀羅耆特還沒反應過來時,馬上抓住他的身體,直接往屋頂下的火海中丟去。
  「殿下!」車夫駕駛雲車,接住了在半空落下的因陀羅耆特,讓他免於被火焚身的命運。
  因陀羅耆特忍住胸口的痛楚,緩緩在雲車上站起身,他胸中的怒火瞬間轉變成燎原大火。因陀羅耆特拿出大弓,準備再戰之時,一道充滿威嚴的洪亮聲音卻制止了他:「夠了!因陀羅耆特!」
  因陀羅耆特轉頭一望,他的父親羅波那正狠狠瞪視著他,那眼神中不言而喻的失望及怒意,馬上澆熄了因陀羅耆特的鬥志,讓他陷入深沉的愧疚與挫敗感中。
  「你就是羅波那吧!我是來自猴國的風神之子──哈奴曼!」哈奴曼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看向羅波那,咧嘴露出高傲狂放的笑容,炙亮火光同時在雙方的眼瞳中燃燒著。
  「做出這種事,你以為還能逃出這裡嗎?」羅波那的殺氣強烈到連周遭空氣都為之顫動,在場的侍衛跟因陀羅耆特也深受震懾。
  感受到這股殺氣的哈奴曼,反而鬥志更加沸騰,萌生想跟羅波那一戰的念頭,但今晚的目的已經達成,而且他明白羅摩才是羅波那真正的對手,便收起自己好戰的本性。
  「這場大火只是個開頭而已,之後偉大的羅摩就會率領數以億計的戰士,將整座楞伽島化為戰場,制裁你這個擄人妻子的卑劣羅剎──」哈奴曼話還沒說完,羅波那就將一把巨大的釘頭槌直直砸向哈奴曼。
  哈奴曼隨即側身閃過,對在場羅剎們露出嘲諷的笑意後,馬上以一個超長距離的跳躍翻出宮殿外牆,消失在漆黑夜色中。
  羅波那憤怒地望著哈奴曼離去的方向,還有宮殿內依然熊熊燃燒的大火,他在心底發誓,不論面前有多少阻礙,不論要流盡多少鮮血,他都不會讓悉多離開自己身邊,因為只有他才是悉多真正的丈夫。

本文最後由 隱名 於 2022-1-30 20:5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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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爾菈 原著的打鬥場景就很盛大,而且也寫得很殘忍直接,甚至還有好幾個武將輪番上陣一直打,戰鬥方面也很壯觀XD 這邊為了不讓劇情太拖沓,就刪減成只有閻浮摩林跟因陀羅耆特跟哈奴曼打 2023-3-18 16:28
印度神話的戰鬥場面真的很少年漫w 也像3A遊戲的動畫w 大家能力都很浮誇www 羅波那還有鬥氣(X) 哈奴曼被金繩綁住也很有西遊記的既視感欸。 本來以為會跟閻浮摩林大戰一場,沒想到秒領便當(。 真的很暢快(?)毫不拖泥帶水欸,也沒在掩飾殘忍的,真的是各方面都很有印度直來直往大開大闔的風格。 2023-3-17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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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隱名 發表於 2021-12-19 13: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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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戰爭的前兆


  楞伽城經歷混亂的夜晚後,漫天大火已被撲滅,再度迎接新一天的朝陽。
  在明亮陽光照耀下,眾多僕從及侍衛穿梭於西側宮殿被燒毀的殘骸間,進行現場清理及處理罹難者遺體,每個人的表情都疲憊不堪。
  此時陽光同樣照進羅波那所在的中央大殿。高坐在王座上的羅波那神情嚴峻,俯視著因陀羅耆特的目光飽含怒意,猶如直指著他的利劍。數百名臣子將士羅列於大殿兩側,在宛如厚重雷雲籠罩的凝重氣氛中,戰戰兢兢地注視這對父子。
  「因陀羅耆特,為什麼你昨晚不先來通報我,反而自作主張行動?」
  因陀羅耆特抬起頭,情詞懇切地回答:「因為我看父親連日勞累,不想讓此事打擾到父親休息,就想說由我親自──」
  「然後折損了閻浮摩林這名老將,你還敗給哈奴曼這潑猴,抓不到他半根寒毛?」羅波那的尖銳責問深深刺進因陀羅耆特胸口,他羞愧地低下頭,無顏面對自己的父親。
  「從今天開始就罰你禁足一個月,你就好好反省吧,這次你讓我太失望了!」因陀羅耆特的腦袋被羅波那的這句話給狠狠重擊,頓時陷入一片空白。
  禁足的處罰對因陀羅耆特而言並不算什麼,但父親的「失望」足以給予他巨大的打擊。他長年勤勉向學,鑽研武藝,就是為了得到父親的認可。如今他過去所做的一切,全被這短短的一句話給否定。
  「是,父親。」因陀羅耆特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緩緩起身,向羅波那行禮之後,在眾人夾帶憐憫及同情的目光下離開大殿。即使他高大的身軀被陽光所籠罩,他的背影依然沉重而陰鬱。
  待因陀羅耆特踏出大殿,羅波那的弟弟──維毗沙那便走到王座前,以恭謹的姿態對羅波那說道:「兄長,關於昨夜的災難,雖然王子行事的確有疏漏之處,但最重要的還是解決根本原因,才是正確的處理方式。」
  「你想說什麼?」
  羅波那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維毗沙那面對極度不悅的兄長,仍提出了諫言:「哈奴曼是猴國的頂尖戰士,實力足以殺死我方的一名將軍,與王子相抗衡。如果之後羅摩率領猴國大軍與我方開戰,我們將面對羅摩及更多不遜於哈奴曼的敵人,縱使羅剎軍精銳盡出,仍可能損失慘重,楞伽城所累積的財富與和平會毀於一旦,人民將飽受戰火摧殘。」
  「為了避免這種慘況,我提議將悉多送還給羅摩,和羅摩談和停戰,而且悉多本就是羅摩的妻──」
  「給我住口!」羅波那的一聲怒吼猶如雷鳴響徹大殿,震懾了所有人,維毗沙那像被轟雷擊中般僵直身子,瞪大雙眼看向羅波那。
  「要不是顧及兄弟之情,我早就當場把你的頭顱砍下來!悉多是我的皇后,我絕不會將她交給羅摩!」
  羅波那怒目圓睜,血紅眼瞳中閃爍著執拗的光芒,他從王座上站起身,環顧在場的所有羅剎,身上的金黃戰甲在大殿的陽光下閃耀光輝。
  「就算會與羅摩及猴國軍開戰,我所率領的羅剎大軍,也絕不會輸給那些無能的人類及畜生,楞伽城的財富及榮光將會藉由勝利永存於世!」
  羅波那將憤怒化為慷慨激昂的宣言,馬上喚起羅剎們的忠誠心及好戰本能,所有臣子將士在此刻放下了恐懼,一同高聲歡呼。
  「我願為大王羅波那而戰!」「追隨大王,戰勝羅摩!」
  在一片歡聲雷動中,唯有維毗沙那默不作聲,他就像被洶湧浪潮吞沒的巖石,無力阻擋這即將席捲一切的狂熱情緒。維毗沙那默默地走出大殿,沸騰的歡呼聲仍在他耳邊迴響,令他不禁搖頭嘆息。
  雖然羅波那性格暴虐,喜好女色,以前的他多少還會聽取維毗沙那的建議。但現在羅波那對悉多的執著,卻遠遠超乎維毗沙那的想像,當維毗沙那看見羅波那陷入瘋狂的神情,他就預見了帶來毀滅的戰火,以及染滿鮮血的楞伽城。
  維毗沙那轉身背對大殿,向前邁步,暗自在心裡下了一個決定。
  既然他無法阻止羅波那自取滅亡,那他還有必須守護的事物。
  ※※※
  特哩竭吒一如往常站在寢宮門前,昨夜宮殿西側的大火並沒有波及此處,這裡的夜晚依然平靜如水。
  從以前陪伴著曼度陀哩,到現在的獨自一人,特哩竭吒都站在這裡等待著那個人,只要見到那個人,她那因等待而乾涸的內心,就會被欣喜的活泉所滋潤。
  當特哩竭吒望見羅波那的身影於燈火下顯現,那股活泉就在她的胸口滿溢而出,身為地位低下的侍女,她不敢再奢求額外的喜悅。
  「高貴的大王,有我能為您效勞之處嗎?」特哩竭吒躬身說道,羅波那的目光完全沒有放在她身上,而是看向緊閉的門扉。
  「帶我去見悉多。」羅波那迫不急待的語氣透露出他深切的渴望,自從他將悉多帶進宮殿已過了三個月,即使悉多從沒有主動來見羅波那,羅波那對悉多的思念卻與日俱增,不論悉多是否還厭惡著他,他都只想再見悉多一面。
  「好的,大王。」特哩竭吒以平穩表情掩蓋自己浮盪的心緒,她為羅波那打開寢宮大門,羅波那直接搶先一步走進去,特哩竭吒則跟在他身旁。
  看見羅波那踏進寢宮,眾多侍女紛紛低頭行禮,羅波那在特哩竭吒的帶領下穿過走廊,來到他當年賜給曼度陀哩的花園。
  輕柔白淨的月光穿透玻璃天花板照亮整座室內花園,在蓊鬱挺拔的無憂樹下,悉多穿著淺黃色長裙,專注地凝視躺在手心上的象牙戒指,清麗面龐綻開了許久未現的微笑。
  悉多的笑容倒映於荷花池的清澈水面,以及羅波那的血紅眼瞳中,最初羅波那的心就是被這份絕美的笑容所奪走,他的心湖掀起狂喜的波瀾。
  羅波那不由自主地走向悉多,察覺到動靜的悉多抬頭一望,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強烈的厭惡感扭曲了她的表情。羅波那這才知曉悉多對他的憎惡根本沒有消退,心中的喜悅馬上被陰鬱的狂風暴雨所取代。
  「悉多啊,我已經給了妳三個月的時間思考,妳應該認清了誰才是妳真正的丈夫吧!」羅波那的語氣是不容拒絕的強硬,朝悉多步步進逼。
  悉多馬上站起身,挺直背脊,堅定地說道:「我的丈夫永遠都只有羅摩一人,你只是個搶人妻子的卑劣羅剎而已!」
  這句話點燃羅波那的猛烈怒火,他突然緊緊抓住悉多纖細的手臂,悉多驚恐地大叫一聲,隨侍在側的特哩竭吒則倒抽一口氣。
  不顧悉多的掙扎與叫喊,羅波那從悉多手中搶下那枚象牙戒指,他仔細一看,那象牙戒指刻上羅摩的名字。
  羅波那終於明白悉多的笑容始終是為了羅摩所綻放,內心陷入極度憤怒與失望的漩渦中。
  「昨晚哈奴曼是不是來過妳這裡?那隻潑猴到底跟妳說了什麼?」羅波那依然緊抓住悉多的手臂,以像是審問罪犯的嚴厲口吻向悉多問道。
  悉多的眼角噙著淚水,她的憤恨凌駕於恐懼之上,她狠瞪著羅波那,不甘示弱地說:「放開我,我什麼都不會說的,快把戒指還給我!」
  羅波那從沒遇過有人敢如此反抗自己,但他無法將怒意宣洩在悉多身上,於是他使力一捏,羅摩的戒指就在他手中化為碎粉。
  「啊……你怎麼能……」悉多的心彷彿也隨之碎成一片片,晶瑩淚珠從她的臉頰紛紛滑落。
  羅波那則是將悉多的手握得更緊,他面目猙獰,吐出半是威脅半是強迫的話語:「既然妳到現在還是想拒絕我,那就別想離開這間寢宮,直到妳願意成為我的皇后為止。就算是羅摩率領億萬大軍前來,我也會將他們全部殺成齏粉!」
  羅波那說完後便放開悉多的手,滿心憤懣地拂袖而去,他的背影溶入夜晚的黑暗中。
  悉多無力地跌跪於地,看著自己的手臂留下一圈淡紅的瘀痕,這是羅波那束縛她的枷鎖,也是一種詛咒。
  「悉多大人,您還好嗎?」特哩竭吒隨即來到悉多身旁,安撫已經泣不成聲的悉多。她看到悉多手臂的瘀痕,胸口充斥著無奈及酸楚。
  以前的特哩竭吒,總是在旁邊看著曼度陀哩與羅波那,現在則是悉多與羅波那,她明白他們的愛情就像無法停止奔流的河川,終究不會有所交集,就連她自己的感情也是一樣。
  此時的特哩竭吒,還無法預見他們情感的結果會流向何方。

本文最後由 隱名 於 2022-1-30 20:5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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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隱名 發表於 2022-1-12 20:5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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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心弦之聲


  明燦陽光穿透玻璃天花板傾瀉而下,撫照著花園裡長得茂盛鮮亮的花草林木。在洋溢香氣與暖意的空氣中,一聲琴音響起,輕柔而悠長,宛如在耳邊傾訴愛的呢喃細語,道出彈奏者心底最深的情意。
  任誰都難以想像,演奏出這道琴聲的人,竟是以暴虐聞名天下的羅波那,他就在室內花園彈奏著維納琴,而聽眾就是在他眼前的悉多,以及隨侍在側的特哩竭吒。
  從哈奴曼大鬧楞伽城已過了一月有餘,羅波那除了為即將到來的戰爭操練兵馬之外,不論白日或黑夜,他都會來到悉多的寢宮,就是為了待在悉多身旁,有時是講述吠陀經的經文,有時是吟唱羅剎族的古老詩歌,有時則是像現在這樣彈奏維納琴,他的熱烈情思就藉由撥動的琴弦化為悠揚柔美的樂聲,迴響於整座寢宮。
  羅波那在捏碎羅摩戒指的那一夜,獨自回到寢宮的他,強壓下內心的怒火仔細思索,就深刻了解到他平常用來吸引女人的財富、力量跟權力,對聖潔的悉多來說卻毫無用處,甚至讓她離自己越來越遠。
  既然悉多厭惡暴力,那麼他就展現自己的另外一面──熟讀經書且琴藝精湛的高貴王者,藉此打動悉多的心。
  經過了一個多月,雖然悉多仍明顯拒絕羅波那的觸碰,但已經放下對他怒言相向的態度,任由羅波那在身旁談論或演奏,即使悉多依然面如冰霜且不發一語,羅波那卻認定悉多的心已漸漸靠近自己。
  金黃色的明亮陽光、鮮豔多彩的花朵、清新的草木芳香,明媚春光簇擁著高雅清麗的悉多,媲美天上仙界的景色倒映於羅波那的深紅眼瞳中,滋潤了他的內心,一波波喜悅的浪潮在羅波那的胸口翻騰,他撥彈琴弦的節奏也更加熱切,以琴聲讚美悉多。
  羅波那深信,將來悉多會對他露出笑容,他就能將悉多擁入懷中。
  然而,縱使是文武雙全的羅波那,也無法知曉悉多真正的心思。
  對此時的悉多而言,羅波那傾訴情意的琴聲,不過是流過耳邊的滔滔河水,得不到她的一絲關注,流水有情,人卻無情。
  悉多抬頭仰望著被日光籠罩的玻璃天花板,回想起那一夜來到這座花園的哈奴曼,逃出這座牢籠的他,一定已經將自己的深切思念連同那枚象牙戒指,傳遞給遠方的羅摩,悉多如此深信著。
  在羅波那捏碎羅摩戒指那個夜晚,留在寢宮的悉多,於特哩竭吒的安慰下漸漸平復心情,此時她深刻了解到,就算她不斷表達自己的厭惡及憤怒,羅波那仍置若罔聞,她激烈的反抗也會引起羅波那的怒火,破壞她心愛的事物,就像那枚羅摩的戒指一樣。
  羅摩的戒指被粉碎時,悉多就心痛得彷彿也要隨之碎去一般,但她明白羅摩將會來到此處,因此她必須等待,等待羅摩再次牽起她的手。
  於是悉多改變了做法,她在羅波那面前變得面無表情,沉默不語,將自己的思念與等待的決心,深鎖於堅硬冷漠的外殼裡。她沒有拒絕羅波那的陪伴,卻也沒有對羅波那有任何回應,就像座冰冷的象牙雕像。
  幸好羅波那始終與悉多保持一定距離,如果羅波那不顧一切想要玷汙她,她就會咬舌自盡,以死維持清白之身。
  羅波那與悉多懷抱著各自的心思,相安無事地共處了一段時日,在這樣平和到近乎不可思議的時光中,悉多也悄悄察覺到了某件事。
  當羅波那將全副心神投注於悉多身上,彈奏熱情的曲調,卻沒有注意到特哩竭吒注視自己的眼神,也有著同樣的熱切。
  在這份情感的洪流中,唯有淡然旁觀的悉多,看清了特哩竭吒那眼眸中不言而喻的情意。
  ※※※
  一片寂靜無聲的幽暗中,曼度陀哩正對著敞開的窗戶,端坐在裝飾華美的黃金座椅上,就像她以前坐在皇后寶座上的模樣,但這裡不是楞伽城的中央大殿,羅波那也不在她的身旁,只有照射進來的慘白月光,冷冷地貼在曼度陀哩的蒼白肌膚上。
  曼度陀哩下意識地撫摸頸間的黃金項鍊,但是她的心已陷入深淵,就連那燦爛明亮的回憶,彷彿都漸漸離她遠去,只剩下她這具死寂衰老的軀殼。
  哈奴曼焚燒楞伽城的那一夜,僕從馬上就趕來警告曼度陀哩,她和侍女們才得以在火勢蔓延到寢宮前順利逃生,雖然保住了性命,但她居住的寢宮也被燒毀,化為一片焦黑的的殘骸。
  因陀羅耆特得知母親的情況,趕緊替曼度陀哩安排入住新的寢宮,並時常前來慰問母親。雖然兒子的孝心讓曼度陀哩感到欣慰,但她最在乎的丈夫羅波那,連一句安慰的話語都沒有派人捎來,完全對她不理不睬,加上羅波那日夜陪伴悉多的消息,也迅速地傳到她耳邊,令她更加寒心。
  不久前的她,還抱有重回羅波那懷抱的盼望,但現在羅波那對悉多的寵愛更甚以往,在羅波那的眼皮底下,她也無法讓侍女們像以前一樣偷偷折磨悉多。曼度陀哩身為皇后的自尊與情愛,隨著孤寂漫長的時光一點一滴被磨蝕殆盡,如今她已行至末路,不知該何去何從。
  「皇后殿下,有客人來訪,請問是否要接見?」侍女羅曼達踏進曼度陀哩的房間,躬身問道。
  「客人?來的人不是因陀羅耆特嗎?」曼度陀哩的嗓音沙啞又疲憊,羅曼達眉間微皺,小心翼翼地說道:「殿下,那位客人是首哩薄那迦大人,她說有事想拜訪殿下。」
  「首哩薄那迦……讓她離開,我不想看到她的臉!」曼度陀哩憤恨的聲音迴盪於房間,她還記得就是首哩薄那迦向羅波那提議,讓悉多取代她的皇后之位,她恨透了那個宛如蛇蠍的女人。
  「皇后殿下,別這麼無情啊,我可是有件『好事』要告訴您啊。」首哩薄那迦不顧羅曼達的阻擋,逕自踏入房間,走到曼度陀哩面前。
  「哼,妳這女人哪會有什麼好事,妳是來特地嘲笑我的嗎?」曼度陀哩冷眼看向這個不請自來的女人,身材豐滿性感的首哩薄那迦身穿血紅長裙,配戴金燦華貴的珠寶首飾,整個人透出艷麗妖媚的風韻,曼度陀哩依然看不慣她的裝扮舉止,就像是搔首弄姿的鮮豔毒蛇。
  雖然首哩薄那迦是羅波那的妹妹,但首哩薄那迦的性格品行令她深感厭惡,如今更多了份憎恨。從以前兩人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疏遠關係,現在首哩薄那迦竟主動來拜訪她,掩藏在她笑意下的心思讓曼不禁心生戒備。
  「我剛拿到一個稀有的好東西,就想帶來給皇后殿下看看啊。」首哩薄那迦掏出一只木盒,放到曼度陀哩面前的桌上。
  那只木盒在曼度陀哩眼裡只有手掌般大,深褐色外盒沒有任何裝飾雕刻,從外觀完全看不出稀奇之處。
  「妳想做什麼?別再故弄玄虛了。」曼度陀哩冷冷地說。
  「這盒裡裝的是上好的珍貴香料,只要在香爐裡放進一點點這種香料,聞到的人很快就會陷入昏睡,心臟漸漸停止跳動,靈魂被閻摩拖入冥府。更好的是這香料不會長期殘留於人體,任何人都無法在屍體裡查到香料的成分。」首哩薄那迦背對著窗外的冷白月光,道出彷彿能蠱惑人心的笑語。
  「難道妳的目的是……」曼度陀哩瞪大了雙眼,而首哩薄那迦的妖嬈身軀湊向她,在近到能感受彼此鼻息的距離下與她四目相交。
  「兄長已經被悉多那女人迷得神魂顛倒,甚至不惜為了她跟羅摩大軍開戰,不管周遭的人怎麼勸阻都沒用。當初是我向兄長提議去找悉多的,所以我想彌補自己的過錯,也想跟殿下賠罪。」首哩薄那迦面紗下的豔紅雙唇,吐出蛇信般的低語,鑽入曼度陀哩耳中。
  「如果悉多消失了,兄長就能夠清醒過來,而皇后殿下也能重回兄長的懷抱,悉多是必須被消滅的邪物啊!」
  首哩薄那迦露出面紗外的深紅眼瞳,閃動著炯亮火光,在曼度陀哩心中燃起了同樣強烈的恨意,她看著首哩薄那迦,彷彿看見了自己心底的深淵。
  曼度陀哩早就聽出來首哩薄那迦的懺悔是虛情假意,但那份對於悉多的仇恨,想要消滅悉多的決心,卻和自己一樣是貨真價實的。就算她無法真正相信首哩薄那迦,走投無路的她只能抓住這扭曲的希望,縱身投入深淵之中。
  於是曼度陀哩伸出手,收下了那只木盒。

本文最後由 隱名 於 2022-1-30 21:0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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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爾菈 真的,就算送上再多的感情,對方不想接受的話就是枉然,人的感情不是付出就能得到想要的回應 曼度陀哩和首哩薄那迦的形容好貼切,我就想藉由她們呈現愛情的自私跟負面性,她們的愛是真的,但因為愛而產生的恨也是真實的 2023-3-18 16:33
流水有情,人卻無情。>>本日最佳金句(O) 流水聲雖悅耳,但終究流不進對方心裡,因為她心裡早已被海洋另一端的浪潮填滿。 突然覺得曼度陀哩和首哩薄那迦是人性善惡兩面的對照,其實她們是同一個人,只是拆成善惡兩種形象出現,對面同樣奪走所愛的憎惡對象,善的一面是謙讓隱忍,但依舊漸漸往惡的一面靠攏,最終兩者合為一體,呈現人性最真實,被慾望蒙蔽的自私。 2023-3-17 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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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隱名 發表於 2022-1-23 11:4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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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血紅的憤怒


  躺在床上的悉多緩緩睜開雙眼,照射進寢宮內的陽光,在她眼前朦朧成一片。
  悉多的意識還沉浮於現實與睡夢的曖昧邊界,她挺起身子,看向身旁暖紅色的床被與金碧輝煌的房間,大紅大金的濃烈色彩著實刺眼,讓她忍不住閉上雙眼。
  她多麼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現實的自己仍依偎在羅摩懷中,這份盼望每天清晨都會在悉多腦海中浮現,但永遠都無法成真。
  「悉多大人,這邊拿更換衣物和梳洗用具過來了。」門外的羅剎侍女高聲說道,侍女們熟知悉多起床的時間,每到這時就會來到悉多的房門前。
  「進來。」聽到悉多的回應,侍女踏進房間,將衣物及梳洗用具放在桌上。
  在這寢宮中,與悉多最親近的侍女是特哩竭吒,但每天早上特哩竭吒負責在寢宮門前等候羅波那,而悉多也婉拒其他侍女的貼身服侍,所以侍女只會將悉多所需的物品送來房間。
  「悉多大人,請問還有其他吩咐嗎?」侍女畢恭畢敬地躬身說道。
  侍女們在一個月前總是對悉多冷眼相待,甚至會用言語嘲笑譏諷她,給悉多難以下嚥的粗劣飲食以及骯髒破舊的衣物用品,現在她們對悉多的態度可說是大相徑庭,因為羅波那每日都會到悉多的寢宮,侍女們不敢在他眼前怠慢欺侮悉多。
  「沒有。」悉多淡淡說道,她自然明白侍女以前是受曼度陀哩指示才會如此對待她,她不會怪罪侍女們,但也不想親近她們,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在這華美牢籠中靜靜等待羅摩。
  「那麼,悉多大人,請讓我替您焚香吧,這香料的香氣十分清新雅致,您一定會喜歡的。」侍女格外熱切的聲音有些顫抖,雖然悉多在這裡沒有焚香的習慣,卻也沒有拒絕的意思:「那就麻煩妳了。」
  「好的。」侍女掏出一只木盒,戰戰兢兢地替床旁的香爐添加香料,而準備開始梳洗的悉多,沒有注意到侍女緊張害怕的表情。
  侍女點燃香爐,屏住呼吸後趕緊退到一旁,竄出香爐的淡雅香氣悄悄包圍了悉多,過了不久,悉多感到一陣暈眩。
  「悉多大人!」特哩竭吒突然闖進房間,驚慌地大喊。
  「怎麼回……」悉多話還沒說完,就一瞬間失去了意識,像斷了線的木偶倒臥在地板上。
  特哩竭吒馬上衝向床旁,迅速將香爐熄滅,趕到悉多身旁扶起她柔弱的身軀。
  「悉多大人!悉多大人!您沒事嗎?」特哩竭吒探了探悉多的鼻息,感觸到那輕淺的呼吸時,她便鬆了一口氣。
  跟在特哩竭吒之後的是沉重且急促的腳步聲,羅波那甩開房門,一看見躺在特哩竭吒懷中的悉多,他就像被一道轟雷劈中般僵在原地,腦袋嗡嗡作響。
  雖然羅波那想立刻趕到悉多身旁抱住她,但長年身為王的威信,不允許他在下人面前表現驚慌的模樣,唯有他的渾厚嗓音難得流露一絲慌亂:「悉多她現在狀況如何!她還好嗎?」
  「大王,悉多大人看起來只是昏睡過去,暫無性命之憂。」特哩竭吒抬起頭,柔聲說道。
  羅波那放緊繃的內心得以稍稍放鬆,緊接著他轉過頭,狠狠瞪著蜷縮在角落的侍女,並邁開步伐走向她。
  侍女面露懼色,她已經看見閻摩拿起索命的繩索朝她步步進逼。
  「這裡剛剛發生了什麼事,給我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如果妳敢對我說謊,我就在這裡扭斷妳的頭顱。」羅波那殘暴的話語緊緊掐住侍女的脖頸,令她感到呼吸困難。
  侍女兩腿發軟,雙膝跪地,她再也無法承受羅波那的勃然怒意,用顫抖的聲音全盤托出:「大王,請您饒了我吧!是皇后指使我要在悉多大人的香爐裡下毒,我根本無法違抗皇后的命令啊!」
  「那我明白了。」
  一瞬間,刀光閃現,侍女的頭顱被羅波那用大刀砍下,滾落到酒紅地毯上,流出的鮮血將地毯染成更深沉的暗紅色。
  雖然特哩竭吒能夠理解羅波那的憤怒,但如此血腥殘忍的一幕仍令她忍不住撇開視線。
  「妳犯了比說謊還惡劣的罪行,我直接砍下妳的頭,讓妳不會痛苦太久,已經是對妳的慈悲了。」羅波那一手拎起侍女的頭顱,侍女死前爬滿淚痕與恐懼的臉龐,倒映於羅波那燃起怒火的鮮紅眼瞳中。
  「特哩竭吒,我還有些事要辦,這裡就交給妳收拾,只要妳好好照顧悉多,之後我會給妳更多賞賜。」
  「是,大王。」
  特哩竭吒接下羅波那的囑託,然後目送羅波那提著染血的大刀及頭顱走出房間,羅波那渾身散發的狠戾殺氣,讓特哩竭吒預見不久的未來將掀起更大的風波。

本文最後由 隱名 於 2022-1-30 21:0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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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爾菈 一樣都是死,但被砍頭不會很痛,羅波那大大已經很仁慈了(不是) 之後他對皇后做的事更狠wwww 2023-3-18 16:37
好喔黃金霸總在這裡是敘述性詭計嗎(x) 說謊=扭斷頭顱,實話=砍斷頭顱,只是死的方式不一樣嘛(你的重點?) 好想喊護駕,快護駕皇后RRRRRRRR 2023-3-17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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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隱名 發表於 2022-1-30 20:5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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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永無天日的黑暗

  曼度陀哩坐在窗前,望向窗外被白日照耀得金光燦爛的宮殿,房內的深沉陰影籠罩著她日漸削瘦的身軀。
  她覺得腦袋以及頸間的黃金項鍊無比沉重,內心在陰鬱的思緒中浮沉,雖然她早已習慣了等待,這次卻沒來由地感到心神不寧,不過她相信只要等到侍女帶來悉多的死訊,她就能走出這片陰影,再次投向羅波那的懷抱。
  「皇、皇后殿下!」羅曼達一反常態直接衝進曼度陀哩的房間,氣喘吁吁地大喊。
  「羅曼達,妳怎麼這麼慌張,這可不像妳,是那侍女終於回來了嗎?」曼度陀哩輕撫著黃金項鍊,平靜的語氣隱含著一絲期盼。
  「不、不是的,是大王他──」
  「曼度陀哩!」羅曼達的話語,被曼度陀哩朝思暮想的聲音所打斷,經過漫長的等待,她終於再次聽見這聲音呼喚自己的名字,喜悅的清泉滋潤她乾枯許久的內心。
  「我高貴的大王,我在這裡等您很久了,我──」曼度陀哩的呼喊,飽含無數個日夜的等待與思念,迴響於寬闊的房間。
  但當曼度陀哩站起身,轉頭望向羅波那時,羅波那臉上的憤怒以及暴戾的殺氣就朝她直撲而來,徹底粉碎了她的喜悅,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強烈的恐懼感,從她的腳底直竄到腦門,她有生以來從沒這麼害怕過。
  羅波那一把推開羅曼達,不顧羅曼達跌倒在地的哀號,羅波那以像是看見穢物的表情俯視曼度陀哩,他宏亮威嚴的聲音猶如雷鳴般響徹整個房間,「妳要找的侍女就是這個東西吧!」
  羅波那把侍女的頭顱丟到曼度陀哩面前,死去侍女睜大的雙眼正直直盯著曼度陀哩,訴說臨死前的絕望。曼度陀哩不禁全身癱軟,跌跪於羅波那的陰影之下,身心沉陷於陰暗的泥沼中。
  「妳這惡毒的羅剎女,居然唆使侍女去毒殺悉多,差一點就讓妳的陰謀得逞了。過了這麼多年,我現在才發現妳的心竟如此醜惡!」羅波那說出的一字一句都在將曼度陀哩的心撕扯成碎片,曼度陀哩抬起頭來,高聲哭訴道:「不是的,這一切都是首哩薄那迦的陰謀,那毒香料是她親自拿給我,是她引誘我做出那種事!」
  「都到這時候了,妳竟然還想誣賴別人!當初可是我妹妹勸說我要擁立悉多為后,她怎麼可能想殺掉悉多,分明是妳嫉妒悉多才會下此毒手!」
  此時,曼度陀哩才察覺到羅波那的這句話也在首哩薄那迦的算計之中,她趁曼度陀哩受到極大打擊,內心極為脆弱的時候,給予她虛假的希望,誘使她毒殺悉多。就算最後失敗了,羅波那也不會相信她就是幕後主使者,只會怪罪到曼度陀哩身上,她本人可以安然全身而退。
  曼度陀哩後悔自己為什麼會相信那蛇蠍般的羅剎女,她太想抓住那虛無飄渺的希望,結果反而跌落至更絕望的深淵裡。
  「我不想再聽妳辯解了,我現在就給予妳懲罰!」羅波那抽出大刀,染血的銀亮刀面映照出曼度陀哩爬滿淚痕的臉龐。
  曼度陀哩閉上雙眼,準備迎接自己的死亡,但下個瞬間,她聽到的是羅曼達的慘叫聲。
  當她睜開雙眼,羅曼達被砍下的頭顱正滾落到她面前,和那名侍女一起瞪著她看,從羅曼達無頭的屍體流出的大量鮮血,染紅了她眼前的一切。
  「啊,啊……」曼度陀哩泣不成聲,她的淚水紛紛滴落進血泊中,為她忠心的羅曼達進行無聲的哀悼。
  羅波那收起大刀,冷冷看向曼度陀哩,再用殘酷的話語刺進她的心窩:「除了特哩竭吒,我會把曾經侍奉過妳的侍女們全都處死,用他們的死償還妳的罪過。我也會拔除妳的皇后之位,從今天開始,妳就再也不是楞伽城的皇后,只是個歹毒的羅剎女!」
  曼度陀哩拚命搖頭,狼狽地爬到羅波那腳下,緊抓住他的衣角哭喊道:「不、不要啊,拜託不要這麼做,與其讓我失去皇后之位苟活於世,不如直接殺了我吧!我會這麼做全都是因為我深愛著您啊,我只是希望您回到我身邊啊!」
  啪!清脆的巴掌聲打斷曼度陀哩的哭聲,曼度陀哩輕撫自己被打到發疼脹紅的臉頰,鮮血從她的唇間流下。
  過去羅波那從沒有對她施加暴力,比起身體的疼痛,這份心痛更叫她難以承受。
  「我不會殺了妳,我會讓妳活著懺悔自己的罪過。從今以後,妳不准踏出這房間一步,也別想再見到我一面!妳就一生活在悔恨與苦痛中吧!」羅波那最後這句話,將曼度陀哩的靈魂徹底撕裂成兩半。
  曼度陀哩此刻終於明白,羅波那一直知道自己是多麼思念著他,深愛著他,才會將「不再相見」當作最殘忍的懲罰,要她活得生不如死。
  「大王!羅波那大王啊!」
  將曼度陀哩痛徹心扉的吶喊拋在腦後,羅波那踏出房間,將曼度陀哩留在陽光永遠不會到來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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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隱名 發表於 2022-2-8 22:1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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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祈求愛的奴僕

  河邊的無憂樹舒著蓊鬱翠綠的枝葉,停棲在枝頭的鳥兒們輕盈鳴唱,毛色豐亮的棕鹿低頭啜飲清澈河水,此處的一切如此寧靜又生機蓬勃。
  明亮陽光如黃金絲縷穿透葉縫,灑落於無憂樹下互相依偎的悉多與羅摩。悉多靠在羅摩健壯的胸膛上,聆聽他鼓動的心跳,感觸他暖熱的體溫,內心充盈著幸福歡欣。
  「悉多,時間到了。」羅摩的聲音突然在悉多頭頂響起,悉多詫異地抬頭一看,就望見羅摩眼底的憐愛與悲傷。
  「羅摩,我們真的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嗎?」悉多開始感到恐懼,她再也不想離開羅摩了。
  「沒辦法的,因為妳還是要醒來的。」
  羅摩的這句話宣告了結束,悉多周遭的景色瞬間被黑暗吞噬,就連羅摩也從她身邊消失無蹤,接著黑暗侵蝕到悉多體內,將她的身心拖進無底泥沼中
  「不要啊!羅摩!」當悉多喊出聲的那瞬間,她便從夢中驚醒。
  躺在鮮紅大床上的悉多頂著昏沉的腦袋,茫然地環視四周,富麗堂皇的房間被熹微晨光所籠罩,這裡仍是楞伽城的寢宮,她再度回到這殘酷的現實。方才的美夢終究無法長存,悉多悵然若失,內心彷彿整個被掏空。
  悉多哀傷的目光落在坐在一旁的特哩竭吒,身穿淺綠衣裙的她正閉目養神,罕見露出疲憊的神色,平常她不會在悉多面前顯露疲態,總是盡心盡力服侍悉多,悉多為特哩竭吒感到不捨,特別是她已經發現特哩竭吒那從沒說出口的感情。
  過了不久,特哩竭吒緩緩睜開雙眼,看到悉多醒了過來,清秀面龐綻開欣慰的笑容。「悉多大人,您總算醒了,您的身體還好嗎?還有覺得不舒服嗎?」
  「我很好,身體沒有不舒服的地方。悉多接著問道:「特哩竭吒,之前到底發生什麼事,我只記得妳叫我的名字之後,我就昏過去了」
  「這個……」特哩竭吒面露猶豫,思索一陣子後,才決定如實回答:「是皇后殿下派侍女在悉多大人的香爐裡下毒,我發現後就立刻趕來,幸好還來得及救悉多大人,醫者也診查過您的身體並沒有毒素殘留,請您放心。」
  悉多回想起她踏進楞伽城的第一個夜晚,曼度陀哩被趕出這座寢宮時那悲痛的神情,她能理解曼度陀哩對自己的恨意,無法打從心底責怪對方。
  「她會恨我是應該的,畢竟在她眼裡,我是搶走她丈夫及地位的第三者。」悉多眉間微皺,輕嘆一口氣,卻沒想到特哩竭吒此時握住她的雙手,遞來些許暖意。
  「悉多大人,請不要責怪自己,這不是您的錯,只是皇后殿下太愛大王了,又長年被大王冷落,才會做出這種事。」特哩竭吒的軟語溫言再次撫慰悉多的心,悉多回握住特的手,在這偌大的楞伽城中,唯有這雙手扶持孤立無援的她,悉多心中無比感激,卻又湧現一股酸楚。
  「特哩竭吒,一直以來謝謝妳,但是妳呢?妳是不是在壓抑自己的情感呢?」
  「悉多大人,妳怎麼……」特哩竭吒睜大雙眼,掩藏不住動搖的情緒。
  忽然,房間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房門很快被打開,悉多和特哩竭吒也在此時放開彼此的手。
  「悉多,妳終於醒來了!」羅波那喜出望外地喊道,逕自踏進了房間,一旁的特哩竭吒則迅速站起來,躬身向羅波說道:「大王,悉多大人的身體大致無恙,請您放心。」
  「辛苦妳了,妳不僅救了悉多,照顧悉多也相當周到,我一定要重重賞賜妳,妳想要什麼就直接跟我說吧!」羅波那豪邁地笑道,卻沒注意到特哩竭吒注視自己的複雜表情。
  「照顧悉多大人是我的本分,我不用什麼特別的賞賜。」特哩竭吒打從心底明白,羅波那無法賜予她真正想要的東西,她甚至連祈求的資格也沒有。
  「哼!何必那麼客氣,那我就給妳侍女長的地位跟金銀財寶,從今以後就由妳負責服侍悉多。」
  「感謝大王賞賜。」
  羅波那滿意地點點頭,接著轉過頭看向悉多,開口道:「特哩竭吒,妳先出去,我有些話要單獨跟悉多說。」
  前幾個月依悉多的要求,特哩竭吒總會留下來陪伴悉多,羅波那和悉多幾乎沒有單獨相處的時候,但此刻羅波那的語氣是不容拒絕的強硬,悉多和特哩竭吒隔著羅波那面面相覷,特哩竭吒看出悉多眼底的驚慌,但身為一介侍女的她無從違抗羅波那的命令,只能應聲答道:「是,大王。」
  特哩竭吒踏出房間,並關上房門,她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留下悉多與羅波那兩人獨處。
  「悉多,妳現在還好嗎?妳昏睡的這幾天,我一直都很擔心妳啊。」羅波那以雄渾嗓音吐出異常溫柔的話語,他朝悉多的床一步步靠近,悉多不發一語,身子慢慢向後退。
  「妳身體不舒服嗎?怎麼還是不回答我呢?悉多。」羅波那坐到悉多的床上,悉多低下頭迴避羅波那的目光,床褥的血紅色彩漸漸漫溢到悉多眼前。
  「悉多,回應我一聲吧……」
  羅波那朝悉多伸出手,當他的指尖碰觸到悉多臉頰的那瞬間,強烈的厭惡感就竄過悉多的背脊,令她忍不住揮手甩開羅波那的手,高喊道:「別碰我!」
  當悉多喊出聲的那一刻,她看見羅波那臉上的驚愕,就知道一切已經無法挽回,她趕緊下床跑到房間的角落,背部抵著冰冷的牆壁。
  毒殺事件及清晨消逝的夢境,都給悉多的精神造成極大負荷,她已經沒辦法按捺自己的情緒,保持平靜跟羅波那共處了,即使在無處可逃的牢籠中,她還是想盡量遠離羅波那。
  「結果妳現在還是想拒絕我嗎……」羅波那發出飽含怒意與失望的低吼,一步步逼近希多。他花費數個月的時間,盡全力討好悉多,當他以為自己已經慢慢靠近悉多的心,卻沒想到悉多仍像最初一樣,拒他於千里之外,他所做的一切終究是徒勞無功。
  「你其實也明白的吧,我早已是羅摩的妻子,根本不可能愛上你,為什麼你還要這麼執迷不悟呢?」悉多此時已滿臉淚痕,無助地哭喊道,她撤下了這一個月以來的冷淡面具,在羅波那面前表現出真正的情感。
  羅波那停下了腳步,悉多的話語如一根細針深深鑽進羅波那的心窩,觸及他一直不願面對的事實,但他對悉多的情感太過濃烈,讓他拒絕承認這樣的事實,拚命追求悉多的一切。
  「羅波那,夠了吧!你擁有揮霍不盡的財富、媲美天神的力量、至高無上的權力,還有無數個深愛你的女子,你根本就不需要我微薄的愛!想想你的皇后、親族及人民吧,你真的要為了我跟羅摩開戰,然後犧牲這一切嗎?拜託你,讓我回到羅摩身邊,讓這一切結束吧!」
  「不可能!我不會讓妳離開我的!」羅波那的怒吼喚起悉多最深沉的恐懼,她閉上眼,準備承受羅波那的怒火。
  但接下來卻沒有任何動靜,悉多困惑地睜開雙眼,映入她眼簾的是令她不敢置信的一幕。
  羅波那竟跪倒在她的腳邊,以頭觸地,平時襯托他威嚴的金黃戰甲及大紅披風,在照進房內的陽光下依舊鮮明耀眼。如果不是親眼見證,任誰都不會相信,強大暴虐的王者羅波那,此刻竟像卑微的僕人一樣,對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下跪。
  「我幾乎擁有這世上的一切,但只有妳的愛才是我最想要的事物!為此所可以付出所有,甚至是我的尊嚴,我的靈魂為愛所煎熬,我已經是妳的奴僕,只想乞求妳的愛情!」悉多啊,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夠得到妳一點點的愛啊!」
  羅波那痛徹心扉的吶喊,深深震撼悉多的心,她此時才理解羅波那傾注在自己身上的愛與瘋狂。悉多對羅波那的厭惡情感生出了一絲悲憫與無奈,但她終究不可能回應羅波那的情愛。
  悉多止不住身體的顫抖,眼前羅波那下跪乞求的模樣,曼度陀哩那一夜悲痛的表情,特哩竭吒對羅波那滿溢愛慕的目光,還有羅摩深情凝望自己的面容,都在她的腦海中一一閃過。
  她始終不能明白,為什麼他們所付出的愛,會招致現在這樣互相折磨的結果。
  「大、大王,這邊有要事稟告!」侍女慌張的呼喊,突兀地從房門外傳來,帶來劇變的開端。
  「前哨部隊帶來消息,羅摩率領的大軍已經登陸楞伽島沿岸了,戰事很快就要開始!請大王做好準備!」
  「終於來了嗎……」原本跪倒的羅波那緩緩站起身,從為愛卑微的奴僕變回高傲的王者,他注視悉多的深紅眼瞳,燃起了能吞噬一切的火光。
  「悉多,妳等著吧,我一定會殺掉羅摩,到那時候我就能擁有妳的愛了吧!」羅波那表露無遺的瘋狂,讓悉多止不住身體的顫抖,就算此時的她說不可能,羅波那也無法理解了。
  羅波那轉身踏出房門,心急如焚地奔向戰場,悉多為羅摩的到來感到無比歡喜,卻也為戰場上即將到來的殺戮憂心忡忡。
  現在的她,只能在這座牢籠中祈禱羅摩的平安與勝利。




本文最後由 隱名 於 2022-2-18 20:06 編輯

留言

性格悲劇我給三百分(好) 2023-4-4 21:24
@夏爾菈 對啊,愛情不一定是美好的,付出不一定會得到對等的回報,一廂情願愛著對方,但對方無法回報的時候就會變成悲劇 沒錯,羅波那的愛就是他的一種純粹,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要悉多的愛,但空有愛人的心卻無法溝通,也拒絕認清悉多不會愛上自己,某方面也是個性造就的悲劇www 2023-4-4 20:37
喜歡開頭跟現實交織的夢境,由羅摩口中說出來時間到了就特別惆悵。 看到那句為什麼會招致互相折磨的結果,想到愛人本來就是一種折磨,因為是付出,掏空自己是很痛苦的。 羅波那下跪應該是展現他內心純真的部分吧?儘管又自大又狡猾,內心深處還是留有一塊純粹,在極度追求渴望事物時才浮現,也因為太純粹而無法理解他人的心思,覺得這個立體度滿好的,沒想到神話把角色營造得這麼好! 還以為他彈琴那邊有進步了呢結果還是完全無法溝通wwwww 2023-4-1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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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原作者| 隱名 發表於 2022-2-18 20:0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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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交戰之時

  頂著炙烈的太陽,羅波那來到楞伽城最高處的城牆上,此處可以俯視楞伽島大半的土地,正在城牆觀望戰場的高大將士們,一看到羅波那到來,就立刻擺出最恭敬的姿態。
  羅波那遙望鄰近海岸的大片土地,只見數以億計的猴國大軍,宛如侵襲整片天空的彩霞,來勢洶洶地朝楞伽城進軍,他們整齊劃一的步伐撼動大地,他們勇猛的呼喊響徹雲霄,展現要與羅剎大軍奮力一戰的決心。而在最前方率領猴國大軍的就是羅摩,跟在他身旁的則是羅什曼那及哈奴曼。
  時隔許久再度看到這對兄弟,以及曾侮辱他的哈奴曼,羅波那一瞬間怒火攻心,轉頭責問身後的將士們:「在海岸邊駐守的是蘇伽和娑羅那吧!為什麼這麼快就讓他們上岸了?」
  被羅波那喊出名字的兩名將軍,立刻衝到羅波那跟前跪下,他們破損的戰甲和佈滿全身的傷痕,都在訴說經歷過的慘烈戰鬥。
  「大王,十分抱歉,我們本以為羅摩大軍無法輕易渡海,卻沒想到他們一夕之間在海上造出大橋,直接登上楞伽島。」
  「他們個個驍勇善戰,行軍速度迅雷不及掩耳,連天神及海神都在幫助他們,我們竭力對抗,仍舊被打得全軍覆沒,請大王恕罪!」
  蘇伽和娑羅那以顫抖的聲音懇求饒恕,曾有的武勇早已蕩然無存。
  羅波那的銳利目光狠狠扎在他們身上,緊接著刀光閃過,這兩人的頭顱立刻落地,連喊叫的時間都沒有。
  「身為楞伽城的羅剎將軍,居然連凡人跟畜生都抵擋不了,還帶著恥辱逃回城裡向我求饒,我不需要這些無用的將士!」
  羅波那高高舉起蘇伽和娑羅那的頭顱,展示在其他羅剎眼前,在陽光照耀下,他們的臉龐封存著臨死前的驚恐,無比卑微而醜陋。
  「各位英勇的羅剎啊!你們想要變成這種可悲的樣子嗎?還是殺死楞伽城的敵人,贏得真正的勝利及榮耀呢!現在就做出選擇吧!」羅波那的話語,激起羅剎戰士們的好戰心,羅波那的黃金戰甲和大紅披風,在他們眼裡閃動著燦亮灼目的光芒,堪比太陽的光輝。
  羅剎的本能就是渴求戰鬥與鮮血,無能的弱者只會被鄙棄,羅波那殘忍的懲罰不但沒有讓眾將士感到畏懼,反而令他們紛紛高舉武器,大聲喊出答案:「我願為大王羅波那而戰!」「追隨大王,戰勝羅摩!」
  在歡呼聲的簇擁下,羅波那露出志得意滿的表情,他將手中的頭顱丟到城牆下,以宏亮聲音下達指示:「現在聽我指揮!由我鎮守楞伽城主城,鉢羅河私陀守北門,摩護陀羅守南門,毗魯鉢剎及摩訶羅底則領軍迎擊羅摩大軍!一定要把他們殺個片甲不留,用他們流盡的鮮血證明羅剎的力量!」
  「是!大王!」眾將士慷慨激昂的呼喊聲,揭開了戰爭的血腥序幕。
  ※※※
  就在離楞伽城不遠處的大地上,羅摩正率領億萬隻的猴國士兵,浩浩蕩蕩朝楞伽城進軍,跟隨在他身後的是弟弟羅什曼那以及神猴哈奴曼。
  當初羅摩身為被流放的王子,完全沒有兵力能與楞伽島的大軍抗衡,於是在前來淨修林的仙人指引下,羅摩和羅什曼那來到猴國,協助猴王須羯哩婆收復國家。
  須羯哩婆為了報答羅摩,便決定傾猴國全軍之力,幫助羅摩進攻楞伽島奪回悉多,並派遣他重用的臣子哈奴曼加入軍隊。在遠征楞伽島的路途上,天神們給予羅摩軍祝福,海神也幫助他們興建橋梁橫跨大海,如今,羅摩大軍終於踏上了楞伽島。
  從悉多被奪走的那一天起,已過了將近一年,羅摩無時無刻不懷念悉多的髮香、體溫還有笑容。當他從哈奴曼收到悉多的話語以及戒指時,他為悉多的存活欣喜若狂,卻也為兩人分離的事實感到痛苦,對悉多與日俱增的思念讓他備受煎熬,對抗羅波那的決心也日益強烈。
  在過去漫長的蟄伏等待中,羅摩把自己的身心磨銳成利箭,目的就是將羅波那一箭斃命,不只是為了深愛的妻子悉多,殞命的闍吒優私,也為了過去被羅波那折磨的眾多生靈。
  羅摩戴上悉多的戒指,執起大弓,以堅定目光望向楞伽城,率領大軍奔向戰場。很快的,當羅摩大軍靠近楞伽城,前方就有另一批聲勢浩大的軍隊迎面而來,那是毗魯鉢剎及摩訶羅底統帥的數億名羅剎軍,奉羅波那之命來殲滅楞伽城的敵人。
  兩軍馬上在相隔一段距離的地方擺開陣勢,毗魯鉢剎率先跨出軍隊行列,他穿著鐵灰色的厚重戰甲,挺起胸膛喊道:「羅摩啊!你竟敢挑戰楞伽城的王者羅波那,我們的王歷經砍下十頭的激烈苦行,蒙受梵天賜予的不死甘露,擁有神魔不侵的神力。你這愚昧渺小的人類根本不可能打贏大王!」
  身穿血紅戰甲的摩訶羅底接著喊道:「還有我們羅剎軍各個勇猛善戰!絕對能把你們這些弱小的人類及猴子殺得血流成河!你們趁現在逃跑,說不定還能僥倖留下一命!」
  羅摩毫不畏懼羅剎將軍的威脅,他走到軍隊最前方,以宛如蓮花瓣的高雅雙眼直視無數猙獰凶狠的羅剎,用彷彿能穿透胸口的清澈嗓音高喊道:「你們的大王羅波那是十惡不赦的魔王,他奪取親生兄弟的國家,殘忍殺害眾多生靈,貪圖美色擄人妻女!我羅摩背負仙神及眾生的託付,必定讓羅波那為他的惡行付出代價!」
  羅摩忠誠的弟弟羅什曼那,走到羅摩身旁,傾訴他對兄長的信賴,「我的兄長羅摩擁有拉斷濕婆神弓的力量,而且謹守達摩禮法,高潔品德猶如萬丈光輝,還有天上仙神賜予他的祝福及法寶,兄長將會打敗那萬惡的羅波那!」
  「加上我風神之子哈奴曼,以及勇猛無敵的猴國士兵們,一定會將你們這些卑劣的羅剎撕成碎片!」高大的神猴哈奴曼跳到羅摩身邊,對羅剎軍擺出挑釁鄙視的姿態。
  羅摩及羅剎兩軍對壘,互不相讓,兩軍頭頂的烏雲漸漸吞噬整片天空,地面颳起陣陣陰風,鳥獸躁動不安地鳴叫著,兩方大軍逐漸凝聚的殺伐之氣,讓整個天地為之顫動。
  「殲滅敵人!為大王贏得勝利!」毗魯鉢剎和摩訶羅底的高聲呼喊,是戰爭開始的信號,他們身後的數億名羅剎軍紛紛高舉武器,身軀變為原本兩倍大,長出尖銳的獠牙與利爪,顯露羅剎真正的凶惡樣貌。
  羅剎軍如洶湧潮水撲向羅摩軍,哈奴曼隨即舉起雙臂咆哮:「消滅羅剎!為羅摩而戰!」猴國戰士們立刻響應哈奴曼的號召,正面迎擊羅剎軍。
  兩軍正式展開衝突,羅剎士兵揮舞各種武器──鐵餅、三叉戟、大劍及斧頭等等,如落雨般狠狠砸在猴國戰士身上,打得他們皮開肉綻,肚破腸流;而猴國軍也不甘示弱,他們一邊閃躲羅剎的猛擊,一邊赤手空拳撕裂眾多羅剎的身體,尤其是帶頭的哈奴曼,短時間內就摘下數百名羅剎的頭顱,踩著他們無頭的屍身浴血奮戰。
  數以億計的羅剎和猴子激烈地纏鬥,他們腳下的大地已被血海淹沒,遍佈同袍及敵人的斷肢殘骸,但雙方仍為了各自的榮耀及信奉的領袖,渾然忘我彼此廝殺。
  在腥風血雨的戰場中心,羅摩、羅什曼那、毗魯鉢剎和摩訶羅底,雙方陣營展開激烈廝殺,毗魯鉢剎舉起釘頭錘對羅什曼那連番猛攻,羅什曼那被逼得不斷向後退,射箭阻遏他的攻勢;羅摩則是一邊奔跑閃躲摩訶羅底的金剛杵攻擊,一邊用大弓射死周遭的羅剎。
  「哈哈,你是怕了嗎,只會像個膽小鬼一樣到處亂竄,我一定會把你的向項上人頭獻給大王!」摩訶羅底緊追在羅摩身後,羅摩完全不理會他的叫囂,而是跑到毗魯鉢剎背後,大喊道:「羅什曼那!」
  羅什曼那立刻意會,在毗魯鉢剎面前射了一箭,毗魯鉢剎輕易閃開,嗤笑一聲,下個瞬間胸口卻傳來劇烈痛楚,他低頭一看,赫然發現自己的心臟已被羅摩剛剛射出的箭給射穿,噴出大量鮮血後隨即殞命。而羅摩身後的摩訶羅底,則是被羅什曼那所射的那一箭射穿脖頸,吐血而亡。
  羅剎的兩名將軍,只專注於眼前的敵人,就這樣分別被兩兄弟同時射出的箭射中要害,當場喪命。親眼看見領頭將軍被殺死,羅剎大軍很快就陷入混亂,士氣低落,哈奴曼和猴國軍便趁勝追擊,殺得羅剎們節節敗退。
  首戰告捷,羅摩精神大振,看著猴國軍更加逼近楞伽城,他覺得自己離朝思暮想的悉多就更近了些。
  當羅摩沉浸於勝利的喜悅,忽然之間,大地劇烈震動,群猴及羅剎不約而同發出驚恐的叫聲,羅摩定睛一望,令人難以想像的光景映入他的眼中。
  如山峰般高壯的巨大羅剎,正抬起雙腳跨出楞伽城的城牆,他袒胸露腹,皮膚黝黑,身上配戴亮閃閃的黃金首飾,他光是挺直身軀就遮蔽了天空大半的雲彩,他的陰影籠罩著地面上數萬名的士兵。
  巨大羅剎每向前走一步,地面就為之震動,並伴隨著被踩死的羅剎及猴子們的哀號。他睜開如火球般炯亮的雙眼,張開如黑洞的大嘴吼叫著,他的聲音迴響於楞伽島的每個角落:「我是鳩槃羯叻拿!我會葬送羅摩的性命,吃下所有猴子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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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爾菈 當時寫這段就有想弄成戰爭電影般的壯闊感,有呈現出這種效果的話就太好了XD 2023-4-4 20:43
兩箭齊發欺騙對方,射死敵方將軍的設計很厲害欸!很有動作電影的設計感。 2023-4-1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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