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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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dorika 發表於 2021-5-13 14: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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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文板分類
文章分類: 奇幻架空
連載進度: 連載中
這篇故事寫得很不滿意,要找時間重新大翻修,工程浩大所以一時不會進行。目前另一部作品鬼蝴蝶正在連載中,是個校園青春成長故事,歡迎前去看看,感謝。



第一集(魔術師):
序章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集(倒吊人):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三集(戀人):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7 8  9  10   11
序章            
      小蘿心煩意亂地望著乾淨的溪水。
       教練仍不斷扯些「做好下水準備」、「有多處漩渦」之類的廢話,完全無視學員們越來越陰暗的臉。


      「先三個人自願跳水,然後我們再開始自由活動!」教練比著繩子隔出的安全水域,他現在所站的那塊特別突出的石頭,就是待會兒跳水自願者要站的地方。小蘿看著教練踏出一步,背水直挺挺站定,再倒下,落入水中。入水的過程裡,他蜷縮成一顆湯圓。下湯圓了!坐在一旁觀賞的孩子們拍手歡呼。「有誰自願……」

      這時,小蘿起了調皮之心。她悄悄脫下身上醜陋的橘色救生衣。她裡頭的衣服是灰色的,褲子是黑色,在岩灘恰巧是保護色。見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新的三顆湯圓身上,她躡手躡腳地溜離人群,躲到一顆大石頭後面。

       爽快的落水聲後不久,就聽到學員們歡快嬉鬧的聲音。他們終於可以下水了。她暗自竊喜,因為接下來教練就會更注意那塊安全區域,而忽略已跑到遠一些溪段的她。溜走果然是對的!這麼漂亮的小溪,就應該悠閒的漂浮、游泳才對啊!

       在冰涼的水中輕輕游了一陣子後,小蘿發現有魚,她欣喜地伸出手捉,卻怎麼樣也抓不著。小魚原先所在的位置現在只有被她弄混濁的泥水,令人氣餒。

       再走幾步,她瞥見一條大魚,於是開心地朝溪中央走去,不在意腳下踩到碎石的刺痛。

       看似平坦的溪底,實則充滿斷層漩渦,教練都說過的。但直到她踩空跌落水中,被強勁的水流帶走,她才想起那些警告。

       小蘿有點慌張,因一時搞不清楚狀況而錯過呼救時機。隨著奔騰的溪水東衝西撞,她像尾昏頭的石斑,身體失去控制。方才親切溫和的小溪大大轉性,跑進眼裡的溪水讓她痛得張不開眼睛。當視線再次清晰,不看則已,眼前居然是塊大石,儘管反射性伸手去擋,也已經太遲。

       她尖叫了一聲,喝進更多水。

       身體左半邊的骨頭像要碎了一般,亂揮的手似乎也被岩石尖利的稜角劃傷。臉上熱熱的,明明溪水很冰涼。糟糕,是不是破相了!哪裡可以受傷就是不要傷到臉!

        大量水灌入她的鼻腔,小蘿痛苦地想要嗆出,卻漸漸失去意識。



        鳥叫聲喚醒小蘿,但她不願意動。好累啊,再睡一下。

        不,睡什麼覺!溺水的事閃進腦海,她倏地跳起來,回想起鼻腔滿是水的感覺,不過此時那份不適毫不復存。她戰戰兢兢張開手掌,卻沒看到任何傷口;摸摸臉部,也沒有痛楚傳來。全身上下只有溼答答的衣服和頭髮提醒她,她剛剛確實是在溪中。

       坐起來,小蘿首先開始觀察周遭環境。她好像被沖到很遠的地方,原先溪岸的風景是碎石地,但現在卻有樹蔭,溪水似乎也更澄澈些。此刻看來,如此平緩的潺潺流水竟會拋她上岸,也真讓人驚異。不過更可能是有人救她。

      救她的是誰?淡水版本的人魚公主?小蘿顧不得自己剛溺水,馬上站起來。鞋子被沖掉了,光腳踩在泥土上的感覺很舒服,可是待會兒得花些時間把卡在趾縫間的泥土清掉。她走過樹林,感受枝葉間濾下的美好陽光。

      這裡太奇妙了,和營隊去的那條溪不可能是同一條溪,因為原來那邊岸上有塑膠袋之類的垃圾,這裡卻純淨得像是從未有人踏足過的土地。清脆的鳥鳴,悅耳的蟲叫,乃至樹葉翠綠的顏色,像是畫作中的世界,完美得太不真實。迷人的景致讓她的心情雀躍起來,雖然才剛經歷生死交關,卻沒辦法擔憂太多。

        啊,該不會這裡是天堂!她已經溺死了?只能這樣解釋了吧,人間哪有這種地方?

        走了一會兒, 視野頓時開闊。她走到樹林中央的一塊空地,並且看到一顆大南瓜。小蘿快速奔向那顆驚人的巨南瓜,正確來說──她接近了才確定──是間南瓜屋。

        厚實的瓜壁上嵌了扇木門和幾個木窗框,綠色的瓜蒂部分是煙囪,現正冒出炊煙。也該是午餐時間了。小屋外面擺著可愛的黃色南瓜小信箱,小屋外壁上還掛了幾盞精緻的油燈。小蘿敲敲那扇弧形門,想要看看屋主長什麼樣子。

       小蘿突然感覺到有人來,一轉身,一個提著籐籃的女孩佇立在不遠處。女孩身著白衣和紅格紋背心裙,肌膚如牛奶般白皙,棕色辮子垂在兩邊肩頭,讓她那對非人類的尖耳朵特別顯眼。她深綠的溫和大眼睛,上下打量衣服可以擰出水、頭髮濕漉漉的小蘿一番,然後善意地問:「需要布巾嗎?」

      「嗯,謝謝。」小蘿說。

       那個好心的女孩直接邀小蘿進家裡,於是很快地,小蘿就坐在南瓜屋內的餐桌前,用潔白的布擦著頭髮。腳上的泥土都沖洗掉了,屋主給她一雙軟軟的拖鞋,小蘿開心地穿著它蹦呀蹦。

       當盛裝食物的木碗放上鋪著白亞麻桌巾的餐桌,小蘿的肚子叫了一聲。真想直接用手抓一片麵包先吃,但那太不禮貌了。

       女孩跟著坐下,和悅地道出了小蘿最想聽到的話:「請用。」

       小蘿像賽跑槍響後的選手,狼吞虎嚥起來。這豐富的一餐有沙拉、上頭浮著麵包丁的蘑菇濃湯、半月形的煎馬鈴薯條、一籃子的烤脆的切片麵包和果醬、一大壺冰涼的果汁。她必須盡最大的力量克制自己吃得像個文明人。現在她確定此處是精靈王國無疑,這些食物實在太美味了,比她那擅長做菜的哥哥還要厲害。

       餐點用畢後,精靈女孩把桌上的餐盤都收走,又端上一個野莓派和花草茶,茶具都是白底上畫了薔薇的瓷器。女孩切了一塊派給小蘿,再切了塊給自己。兩人靜靜享用著甜點。

       女孩先開口:「妳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沒看過妳呢,是跑來河邊玩嗎?」                                    

       小蘿擦去嘴角的莓果醬說:「我叫白景蘿,剛剛在上游游泳,被沖下來的。露營場那兒。」

       「露營場?那是什麼?上游是瀑布呀,在那邊游泳很危險。」

       精靈不認識露營場,小蘿毫不驚訝地喃喃自語:「沒錯,當然。就當我是被瀑布沖下來的吧。」

       話說,要怎麼回去呢?吃著熱騰騰果醬的派時思考嚴肅的問題有些困難。其實不回去好像也不會怎樣,小蘿愉快地想。

       「你們國家的名字是什麼?」小蘿想起這個她十分在意的問題。

        女孩微微一笑,吐出了一長串小蘿聽不懂的字,可是小蘿卻覺得她好像聽得懂意思。就像是女孩用的是某種小蘿熟稔的第二外語,但她卻忘記如確切翻譯。沒差,還是別多問了。

       「我感受到妳身上有魔力,可是卻不純熟,妳學過魔法嗎?」

       「沒有,我不是精靈。」

        女孩咀嚼著小蘿的這番話,表情有些疑惑。她忽然想起什麼,睜大眼睛問:「難道,妳是『外面』的人?」

      「嗯,什麼?」小蘿模糊地回答。

      「妳來自沒有魔法的世界嗎?妳怎麼來到這裡的?」

       小蘿向她解釋來龍去脈,聽完,女孩皺起眉頭說:「那妳可能沒辦法留在這太久,對不起。」小蘿聽了趕緊吞下盤中剩餘的派,並一口乾了熱茶。

       精靈滿臉懊喪,好像沒好好招待不速之客是她的大錯,也許是要補償,她旋風似地到廚房取出一只紙盒,裝好有缺口的圓派,遞給小蘿。

       小蘿眷戀地環視南瓜屋中的精致擺設,這間屋子雖小,卻一應俱全,她也好想要有一間這樣的房子,像是放大版的娃娃屋一樣。

      「妳是從哪穿越世界的連接點?」

       小蘿一形容完,女孩便拖著她跑起來。剛吃飽就進行如此激烈的活動實在不太好,被她搞的小蘿都緊張了起來。

       把小蘿帶到某處河邊後,「這兒?」女孩急忙確認。小蘿再次點頭,雖然在她看來河就是河,來時是哪段河她根本記不得。不過,嗯,大概是這吧。

       女孩牽住她,說:「好,接下來閉上眼睛一直向前走,等感覺不到我的手,妳再張開眼睛。放心,妳不會撞到東西的。」

        魔法國度嘛!自然是不會撞到的。小蘿信任地閉上眼。

       被牽著走了許久,小蘿不禁開始擔心是否下一步就會摔到河中,此時,握住精靈的手卻一空。小蘿睜開眼睛,原本世界的景色在她眼前呈現;同時她也意識到,難捱的熱度再次降臨,在魔法世界感到的清涼感不復存。

       回到營地時,沒人發現她消失過。大家都在吃便當,領隊看到她也沒說什麼,只是發給她一個便當。

       小蘿恍恍惚惚地回到自己的組別。面對一群認真吃飯的同學,她把手上拎的紙盒放到野餐桌上,問:「要吃派嗎?」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4-4-2 20:0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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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1-5-14 23:4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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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是條開闊的下坡路,長得像是沒有盡頭。七月盛夏的陽光熾熱無比,卻也令人打從心底感到興奮愉悅。

  空深吸一口氣,自方才騎腳踏車爬坡的辛苦中振作。兩旁稀疏的行道樹在視野中快速向後遠離,他的速度卻越來越快。風聲呼呼,仍蓋不掉蟬聲。

  準備下坡,把身體交給速度。

  空看見湛藍的天空和他越靠越近,疏淡的雲彷彿觸手可及。他也真的放開握住龍頭的右手,伸長了要去抓,然後。

  抓到什麼了嗎?

  一輛銀色休旅車忽然轉出來,車速不算快。空踩了煞車,只聽見「嘰」的長長一聲,腳踏車的速度卻更快了。休旅車和他越來越靠近,他卻完全無力阻止,就像在看一齣與自己無關的電影。

  只是一瞬間的事而已。     

  猛力的衝撞直擊,讓他整個人飛出去。

  剎那,時間像是凝固一般,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只有種深深的感觸擴散開。當他的手揮過藍天時,那種感覺是種茫然的停滯。從心臟開始,順著血管,微小的戰慄以及濃稠的暖意蔓延流動,灌注到最末端的指尖。即便那時身體正被拋入晴空,而剛剛騎著的腳踏車被輾作一塊廢鐵,他卻感受不到恐怖。

  藍天好美,太美了。這樣無一絲汙染的澄澈天空真的是存在於世上的嗎?

  或許,那時他又再度伸出手要去碰天空,只不過他已經記不清楚了,只覺得胸中的暖洋洋和灑在身上的陽光很相似。都一樣溫暖。

  周遭靜得再沒有一點聲響。
 

  這幾天來的折騰讓白景空身心俱疲。

  他剛剛還在從爺爺奶奶家回家的路上,二老唆又愛破口大罵,但間風光、爺爺家任性又可愛的小桔子,仍捨不得離開。抱著盈又悵然若失的矛盾心情,他邊想著今天午餐要吃什麼,邊騎這段回家路。

  意外卻猝不及防降臨。

  睜開眼睛後,空發現,這裡不是他的房間。他家的床沒這麼大,枕頭和棉被也沒這麼潔淨。頭部一陣劇痛,他終於想起剛才發生在他身上的事:他騎車回家的路上被車撞了,而且還是被撞飛到空中。

  那麼,這裡是醫院嗎?他沒看過這麼寬敞明亮的病房。

  摸到頭時,他發現上頭裹了厚厚一層紗布。他身上其他部位也多處有裹繃帶。

  「我的車……。」完了,那輛腳踏車雖然不能說是新車,但也才騎一兩年,狀態還很好。現在不知道被撞成什麼樣子。

  即將展開的高中生涯,從一開始就千瘡百孔,雖然說本來他就沒抱太大期望。

  坐起身時,可能是因為麻藥,空並沒有因感覺到牽引身體帶來的疼痛。最嚴重的還是頭痛,不知道是因為傷到腦部,還是純粹被眼前令人不知所措的現象弄得頭疼 。

  首先,要先找到醫護人員。不向家裡通報發生的意外,回去會被罵很慘。

  或是打電話幫他叫救護車的人已經聯絡上他的家人?必須確認這點。

  床邊找到類似護士鈴的東西,空馬上按下去。

  但過了許久,都沒有回應。護士鈴可能失效,或那根本不是護士鈴。他又按了好幾次,依舊沒反應。

  由於母親對他學業的要求,加上經濟因素,空到現在還沒有手機,無法打電話求救。他乾脆下床,但腳一踏到地,腿便一陣刺痛,讓他立刻倒抽一口氣倒回床上。

  一陣疲憊感襲上。

  不用幾秒鐘的功夫,他再度進入熟睡。


  第二次醒來時,一頭棕中帶著一綹綹金色的的長髮最先映入空的眼簾。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拉了把椅子,坐在他的床邊睡覺。她白皙的肌膚泛著微光,周身環繞著不真實的氛圍。

  她絕對不是普通人,這點空可以確定,因為她臉龐精緻得驚人,美貌彷彿可以柔化周遭所有事物,讓人不自覺想要盯著她看。更何況她還有對尖尖的耳朵。一般人不會有尖耳朵吧?

  她身上是件柔和翠綠色的橫扣式袍子,腳下踩著同樣綠色的涼鞋,貌似是籐編的。沒看過有人穿這樣的衣服上街。由於她的氣質很特殊,穿著這身衣服,倒也不違和。

  可能是被空的動靜吵醒,女孩睜開眼睛。她圓滾滾的棕亮眼睛,像無辜的鹿眼一樣天真無邪。被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孩直盯著他看,空的心臟瘋狂重擊。

  「你終於醒了!太好了。」女孩驚訝的表情很快被爛漫的笑容取而代之。

  「不好意思,請問妳是誰?我在哪裡?」

  「這裡是寇爾療養院,我叫做緹拉羅。太好了,奧忒先生說你沒有大礙,可是我還是一直很擔心。」

  療養院?那裡不是老人家住的地方嗎?

  「你還好嗎?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頭有點痛,不過還好。」

  「頭嗎?等我,我去請奧忒先生過來。」

  「不用……。」空才說第一個字,緹拉羅就風一般地離開房間。

  不久,一個男子走了進來,後面跟著緹拉羅。他一看到空便露出溫和的笑容,那溫煦的氣質,讓空想起幼稚園時常去的小兒科診所中、看診完總是會塞給他金色貼紙的醫生叔叔,雖然這個人看起來很年輕,不過三十歲上下。

  「你好,我是負責你的治療師,叫我奧忒就好。我們調查過你是誰了,不用向我們介紹自己。你感覺怎麼樣?」

  「我現在覺得還好。謝謝你救我。」調查?

  「救你的是緹拉羅。」奧忒看向緹拉羅,後者害羞地笑笑。

  「謝謝妳!那個,我想先請問一下,我知道這裡是療養院,但是哪裡的療養院?」

  奧忒和緹拉羅同樣的尖耳朵與奇特的長袍,讓空越來越迷惑。他們看起來不像一般人,或該說,不像是人類。

  「你是否對我們的身分感到好奇?」奧忒似乎能讀取空的心聲。

  空點頭。

  「我和緹拉羅都是精靈。」

  空呆呆地看著他們。

  奧忒微微一笑接著說:「我先和你解釋你身上發生的事好了。緹拉羅出任務的時候,在第二世界發現重傷的你,便救下了你。因為你身上有著黑魔法的詛咒,不是普通的傷,她只好把你送來第一世界治療。看我們的裝扮,你應該也明白,你不是在原本的世界。」

  「第幾……世界?」

  「世上總共有一、二、三世界,各存在於不同時空。我們此刻所在的第一世界,是世界的原型,也是最適合生者的土地;第二世界是首先分裂出去的,也就是你過去生活的地方,是第一世界受破壞後、失去魔力的土地;第三世界則是混亂的空間。你不用一次釐清太多事,只要知道,受汙染的第二世界會讓黑魔法詛咒快速奪去你的生命,唯有在第一世界,才能治療你的傷。關乎生死的救援行為被允許跨越界線,所以緹拉羅帶你來到這。」

  「等等,我不是出車禍嗎?哪來的詛咒?」空抱著脹痛的頭問。

  「你最近是否常常去尋求治療師的協助?」

  奧忒說話咬文嚼字,但是空發現他完全聽得懂對方在說什麼,儘管從口型看來,奧忒和緹拉羅說的根本是別種語言。

  「我是看了幾次醫生沒錯,可是都沒有檢查出問題。」

  「失禮了,可以解開你的衣服嗎?」

  「喔,好。」

  奧忒解開空胸口纏繞的繃帶的上部分。空低頭,看到自己左胸心臟的位置,有一塊印章般的紫黑色圖塊。他伸出手指輕輕壓了一下,稍微有點刺痛。

  這麼說的話,他之前洗澡時確實有看到淡淡的紫色,只是他以為那是沾到東西,用肥皂搓一搓就沒再在意。沒想到被奧忒一觸摸,它的顏色竟然越來越深,紋路也漸漸清晰。

  「這是什麼?」

  「某位黑魔法師對你施下高級詛咒的印記。這個印記名為人骨薔薇,是黑女神的記號。目前看來只有一半的印記,還不到最嚴重,可是也足夠讓你的身體變得孱弱無比,並導致你遭遇一次次生死交關。被撞到就是一例。」

  空被一連串魔法、精靈、世界的話題搞得暈頭轉向,此時他只想到最重要的問題是:「那我要怎麼解除詛咒然後回家?」

  「這就是我要和你說的,很抱歉,你不能回去。」

  「什麼?」

  奧忒先生解釋:「加諸在你身上的是相當古老強大的力量,一時難以根治。你必須接受長期的治療。第二世界的嚴重汙染會加速詛咒侵蝕,留在第一世界休養是最好的辦法。等到我們查明詛咒的來源,就能替你解開它。」

  空不知所措地看向緹拉羅。她給他一種安心感,因為她是他來到這後第一個見到的人……精靈。

  接收到他的視線,緹拉羅稍稍舒緩她皺起的眉頭,但仍掩不住擔憂:「我希望你留下來,這樣我們才能夠幫助你。我發現你時你的狀況已經很嚴重了,再回去一定會惡化。」

  「可是……。」

  「我不能強制你做決定,你先思考幾天吧。」奧忒說:「這段時間讓緹拉羅帶你認識第一世界,相信獲得更多資訊後,你會更容易下決定。」

  如果真的照奧忒他們所說,有個神祕的黑巫師想要咒殺他,那他當然要留下來治療啊!

  但是這一切都很不真實。空想。

  「嗯,我還是聽不太懂。不是不信任你們,但是再怎麼說,一時之間,魔法和精靈還是太難讓人相信了。可不可以讓我看點有說服力的證據呢?」

  奧忒微微一笑,打開窗戶,一陣微風竄進房間,挾帶著一串風鈴般的笑聲。一隻蝴蝶落在空的手上。空仔細一看,那不是蝴蝶,是一隻小小的花仙子,有著花瓣形狀的翅膀。

  花仙對他嘻嘻一笑,繞著他飛幾圈就走了,在他掌心留下薄薄一層金粉。

  「證據嗎?我想這應該算。」奧忒說。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1-11-21 01:2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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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1-5-17 02:4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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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奧忒檢查完空的狀況後便離去,剩下緹拉羅好奇地觀察他。


  「謝謝妳幫我。妳當時怎麼剛好在我附近?」空問緹拉羅。


  緹拉羅笑著搖頭:「不是巧合,我就是在追查你那邊的不尋常黑魔法波動。儘管一二三世界之間不相通,第一世界還是會幫忙調整第二世界。你們那邊有些人還保有魔力,有時會無法控制力量。我就是去處理這些事的。」


  「像我這樣的情況常見嗎?我是說,被詛咒。」


  「我從來沒聽過!要不是親眼見到,我也很難相信居然有這種事。」


  「為什麼我會被詛咒?有人討厭我嗎?我沒有惹到誰吧。」空開始思索自己的人生中做過什麼會被記恨的事。


  緹拉羅偏著頭:「這確實很古怪。你身上的詛咒不是第二世界的人做得出的,必定是第一世界的人跨過去傷害你。可是為什麼呢?這個過程會消耗大量魔力,普通的魔法師辦不到,即便是有能力的魔法師,也不會去做這種無意義的犧牲。」


  「詛咒是一種犧牲嗎?」


  「這句話是黑魔法的常用語。『無意義的犧牲』,是世人所認為的黑魔法的本質。啊,抱歉,我說了讓你難懂的話。」


  「不會啊,聽起來很有趣。對了,為什麼我聽得懂你們說的話?」


  「在帶你來到這裡後,王國的通行機關便在你身上用了翻譯的魔法。不過你只聽得懂精靈語,其他語言要再用別的魔法。翻譯的魔法是以你能夠理解的詞語進行替換,如果你發現有聽不懂的部分,可能是因為談話內容超出你的理解範圍,也可能是有誤譯之處。有機會的話還是學習彼此的語言為佳。」緹拉羅說了一連串的話,空的腦袋卻來不及消化。


  接下來,透過緹拉羅的介紹,空明白到寇爾療養院所在的這片土地屬於艾森提亞王國。艾森提亞是個精靈與人類混合民族的王國,其中精靈是木精靈一支。


  王國中充滿著前人遺留下的祝福,這些祝福化為力量,建構起對國民的強大保護。緹拉羅將之形容為「漁網」。在漁網的保護之下,仍有漏網之魚會從網眼溜進來,但這層防護已能濾去大部分的疾病、災害。空之所以要留在艾森提亞休養,就是因為這裡的空氣較少汙穢雜質,還保有上古世紀的純淨魔法。不僅對法術造成的傷害,就算是對一般傷病的治療也多有裨益。


  居民長壽的原因也來自於這些純淨的能量,能讓居住其中的生物自然減緩衰老,包括空這種後來才踏入王國的外人。就天生條件而言,精靈王族和貴族的生命又更長一些,年紀最大甚至可到幾千歲,不過這些年長的精靈通常不會繼續留在王國。


  王族的存在是整個王國的力量來源,他們身上傳承著最古老的魔力,可以鞏固王國疆界的防護機制。貴族則是支撐王族的力量。為了保護他們,護衛這份工作至關重要,成為護衛的人或精靈,能夠得到大量財富與特權。


  「什麼?王族的護衛在王城中可以有一間自己的房子?」


  「因為王族的專屬護衛要時時刻刻跟從服膺的主人。王城內的保護魔法較於其他地方更為強大,護衛可以放鬆一些,在不被主人召喚時待在城堡附近待命便行。有的貴族會讓護衛直接進駐城堡,不過是在雙方建立起信任關係後,主人才會讓護衛貼身隨扈。成為貼身護衛,是平民得到貴族等級的待遇唯一的途徑。」


  「通常從普通護衛到貼身要花多久的時間?」


  「二十到三十年算短的,聽說也有不到十年就任命的,但是那是極少數特例。」


   空嚇了一跳:「十年就很長了!為什麼要花這麼久的時間?」


  「有心取貴族性命的人多不勝數,如果不是完全確認屬下的忠心,貴族是不會輕易讓他們進駐城堡的。會特別跟你提到護衛的事,是因為我近來得到了貴族護衛的資格。」


  聽起來是很了不起的事。「恭喜妳。」


  「你要不要也去試試看?」


  我才剛進到這裡,空想,並回答:「我還是算了。」




  療養院內明亮溫馨,手術室等牽扯到痛苦記憶等的地方在另一院區。病房是棟圓柱狀建築,圓心生長著一棵巨大的老樹,有些枝枒穿出中庭,阻擋走廊部分視線,但沒人修剪,只要不妨礙通行就任其自由生長。


  在這裡長期休養的人們,都有屬於自己的一個房間。


  身為寇爾療養院新進的長期住戶,空開始著手布置自己的房間。


  前些日子因為在接受密集治療,沒有空管搬家的事,東西都還散亂著。


  說到黑魔法詛咒的消除治療,那遠比車禍留下的傷痛多了。他每天都被趕到小房間,一開始治療師把他用束帶固定在椅子上他還很疑惑,很快他就明白限制他活動的用意。當治療開始,胸前的印記就像是被烙鐵壓過,心臟彷彿不斷膨脹、膨脹,直到爆開。


  治療時他完全壓抑不住慘叫聲,溫柔的治療師們都跟他說不用忍耐,但深感丟臉的他還是盡力想忍住,可惜從來沒有一次成功。


   而且治療結束後也很痛,又常常抽筋。他懷疑自己的骨頭是不是全移了位,不然怎麼會坐著躺著都筋骨痠痛、永遠調整不到舒服的姿勢;而剛治療完一兩小時更是地獄,內臟像是一直被人攪動,讓他不斷嘔吐。皮膚下好像一直有異物爬動或卡住,癢得讓他想不顧一切割開肌膚。有一次他痛昏頭真的那麼做了,結果當然,除了噴血和更痛之外什麼都沒有。


  幸好之後的治療就會比較溫和。


  他還是得持續服藥。那些藥水雖然出品於精靈藥師,但又濃又黑,看起來和巫婆的魔藥沒兩樣。喝下去的味道更像是搗碎的甲蟲和臭酸的牛奶攪拌,再加進一點鏽掉的金屬與放了一段時間的廚餘。這段時間,他的甜食攝取量暴增。


  無論再痛苦,他不能停止治療。在車禍之後,他深刻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狀態真的在急遽下降。就算什麼也不做,也會心悸胸痛,或是腰痠背痛到要捲成一隻蝦子的形狀才得以勉強入睡。


  一切的疼痛不適,似乎都以胸口紫色印記為中心向外發散。


  至此,他也不得不相信詛咒一事,不再吵著要回家。


  固定的治療結束後,回到302號房,療養院東面三樓靠走廊盡頭的房間,空看著一箱箱雜物思索著。


  緹拉羅特地帶他去看過她的房間。她家的內部並不非常寬敞,卻應有盡有。房外有木造陽台,滿足精靈晨起時沐浴在朝陽中的願望;門廊紮了一架吊床,可以躺在那消磨一個下午。


  那天正好是晴空萬里的好天氣,藍天白雲之下,小小的木屋顯得更可愛。空也想要把自己的房間整理得那樣舒適。


  他的物品不多。精靈應他的要求,把原來房間書架上的幾本書和一疊科學雜誌替他帶來,另外還有一箱衣服,除此之外就沒有特別的東西。


  房間中本來就有許多家具,房內觸目所及都是溫暖的原木顏色,浴室有能泡澡的木桶式澡盆,床旁邊也有書櫃、書桌和衣櫃,對空來說已經很豪華了。另外讓他開心的是,療養院有公用廚房,他探查過一次,鍋具和火爐都維持得很乾淨,不過他得先學會燒柴火才能做料理。地窖裡的蔬果等食材都可以自由取用,初次探訪時他被其庫藏之豐富給大大震撼。


  這幾天他都還是吃療養院提供的餐點,等身體好點再開始投入他最愛的料理活動。自己煮食前得先用簡單的傳訊魔法告訴中央廚房不用送餐到房間,否則若是浪費公家廚房烹調的餐點,接下來幾天的藥水會特別難入口。


  他把妹妹送他的兔子娃娃放到床上。房間床的是雙人床的大小,因此不太需要擔心娃娃會在半夜被他掃到地上。當時他收到如此可愛的生日禮物還啼笑皆非,此刻卻很感謝妹妹給了他一個紀念物。


  拉開衣櫃,裡面都是他帶來的舊衣服,就是兩三套牛仔褲襯衫。它們與精靈王國格格不入。這算是個他轉換穿衣風格的機會,他承認他有一陣子相當憧憬雜誌上的森林系穿衣風格,輕飄飄又有個性,可是不是每個人都能撐得起那種獨特風格,就怕畫虎不成反類犬。


  當他照期數排列他的雜誌時,有人在外面敲門。


  「請進!」他連忙跑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緹拉羅。


  「早安,我們去替你買些舒服的衣服吧。我也要帶你去參觀賽菲學院,邊告訴你第一世界的事。」


  「為什麼要去看學校?」


  「因為那是你要去學習的地方呀。」


  「我沒有聽說過。」又來了,怎麼大家都很理所當然替他安排好每件事?


  「假若你要留在第一世界,不學習些這裡的事,生活上會有辛苦的地方吧?療養院的人替你申請到學院的資格,我也在那裡學習,我們可以互相交流。」緹拉羅又一次說一長串話,完全不給空好好思考的時間。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1-11-21 01:2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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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1-5-19 03: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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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被緹拉羅拉到療養院的院子。寇爾療養院位在山谷之中,放眼望去盡是綠色,柔嫩的草地沒有盡頭。這裡的封閉地形有利於病人安靜休養,多接觸自然對病情也有很大幫助。

  金色的小花仙在花間飛舞,看到有人出現便親暱地靠過來。空讓他們溜進自己胸前的口袋,他們很喜歡這樣,可以偷懶少飛點距離。


  「要怎麼去?」左看右看,空沒找到交通工具。


  緹拉羅突然牽起他的手說:「眼睛閉起來,跟著我一直走就好了。」


  精靈女孩的手和一般人類女生的手牽起來差在哪裡?空不知道,因為他根本沒牽過人類女生的手,除了小時候帶妹妹出去玩,再不然就是小學時和女生跳土風舞。那些印象早就模糊不清。此刻,他腦袋呈現一片空白,茫然地跟隨緹拉羅的引領一直向前走。


  掌心傳來的溫暖,明明是陌生的,卻讓他有找回什麼的安心感。


  「空?空?到了!」緹拉羅用力搖他的肩膀,空才從機器人模式醒來。眼前的景色已經變得陌生。


  注意到空的驚訝神色,緹拉羅說:「寇爾療養院和山下的村莊有傳送的魔法陣連接。現在你的身體還不習慣魔法,需要我帶領,之後你就可以自行使用魔法陣。要跳躍幾個傳送魔法陣才能到學院。由於寇爾療養院不希望太多訪客打擾,便只設一個通往村子的魔法陣,使用起來有些不便呢。」


  「比較大的地方,像是學院,就會有通往很多地方的魔法陣嗎?」


  「沒錯!學院裡甚至有通往王城周圍的魔法陣。賽菲學院是紅血貴族的孩子常會選擇的學院,在全國僅次於王族和青血貴族就讀的皇冠學院,正是因為賽菲學院的學生大多是貴族,才有資格設連結到王城的魔法陣。」


  「妳也是貴族嗎?」


  緹拉羅回答:「我不是。賽菲學院收的學生還有富人的子女,或是像我一樣因為擁有護衛等特殊身分而被允許進修的。」


  「那我不就沒資格進來?」


  「你是特例。放心,學院裡還有好幾個跟你一樣的人。他們像我一樣會穿越兩邊的世界,只不過他們的原生世界是第二世界。」


  「妳說過有些有魔力的人會誤闖進來,就是指這些人嗎?」


  「是呀。他們會接下一些工作,並在學院裡學習怎麼善用魔法。」


  村莊中心處就是市集,空興奮地東張西望,恨不得把所有沒看過的東西盡收眼底。


  此行會買些日用品,不過主要還是買衣服。空身上的行頭,對精靈來說應該相當奇怪。異國風雖然很有特色,但是太格格不入也會招致注意,空不希望走在路上一直被指指點點。他決定乖乖聽從緹拉羅的建議,大肆採購一番,改頭換面。


  市集中賣的多半是和緹拉羅身上一樣的飄逸風服裝,這不令人意外,因為這個世界的人都這麼穿。走在白石鋪成的街道上,周邊又都是販售著夢幻商品的店鋪,空不禁覺得肩膀也輕了起來。前些時日以來在治療中感受到的痛苦,此時一掃而空,新鮮空氣和明媚的陽光果然是對抗煩悶的最佳良藥。


  護理師不希望他亂跑,但基於情況還算穩定,又有緹拉羅做保證會照顧他的安全,他們還是答應讓他出院透透氣。或許買衣服是個幌子,緹拉羅真正的目的,只是想讓他不必一直悶在療養院中。在少女的眼中,他能看見柔和的關心,總是讓他覺得溫暖。


  換上了精靈的服飾,空發現他意外合適,站在笑盈盈的緹拉羅身邊,兩人儼然是一對普通的艾森提亞青少年。舒適的布料非常透氣,不會因為汗水而黏在身上,這也歸功於此地溫和的天氣。


  他的上身是件半長袖的樸素亞麻衫,對著鏡子端詳片刻,緹拉羅拿來一條綁著藍綠色石頭的皮繩項鍊掛在他的脖子上。精靈很喜歡飾品一類的小裝飾,所以即使不太習慣脖子上有東西,空仍然忍了下來,他想要適應這裡的風俗。


  「這是幸運符喔。」緹拉羅說。


  或許這些飾品真的能帶來好運。不只是信仰,畢竟出自職業的精靈工匠之手,製作時應該可以加進守護的魔法之類的東西。


  「你現在完全融入艾森提亞了呢。」完成作品的緹拉羅開心地拍手。看著鏡中的的自己,空不禁贊同她的話。對於這樣的自己,他也很喜歡,甚至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在。


  能夠暫時拋開責任,這樣輕鬆地購物,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他總是有事要忙,忙著應付家中人對他的期望,代替比他更忙的母親照顧妹妹。現在鏡中的他彷彿變了一個人,久違地露出明快的表情。


  「這些都請幫我結帳。」


  「共三銀幣。」


  空打開錢包。艾森提亞的貨幣分制很簡單,金、銀、銅三種,十進位制。金幣做成葉子的形狀,銀幣則是羽毛,銅幣是鱗片,三種造型都具有輕、薄、小的特徵,就算帶上一大筆錢,也不會沉重,想必打造的過程費盡巧思。


  此時,他的錢包裡僅躺著兩枚銀羽毛和三個銅鱗片。王國補助「難民」的錢不多。


  「我沒有那麼多錢。放一件回去好了。」


  緹拉羅嫣然一笑:「我付,畢竟是我硬要你出來陪我買衣服的。」


  這話不太對,打從一開始她說的就是「幫你挑衣服」,更不用說到現在她幾乎都沒看一眼女性的衣物。


  空趕緊掛好剛剛拿下來試穿的衣服說:「買一件就好,用第一期的補助金應該買得起。」


  沒想到,緹拉羅露出了活像是情書被扔到垃圾桶的少女震驚受傷表情:「你……不喜歡我選的衣服嗎?」


  露出這種表情要他怎麼拒絕!


  「一點點小錢對我來不算什麼,我有在工作,隨便一個任務就賺回來了。就當作是你願意陪我的謝禮。」緹拉羅又說。


  在緹拉羅的視線攻擊下,最終,空沒有花一毛錢,手上的提袋卻越來越重。除了輕便的常服,連正式到他壓根不覺得自己有機會穿的禮服也被強制購入。看著緹拉羅為他挑選訂做的正裝樣式,他無力地說:「這種華麗的衣服,只有王子才會穿吧。」


  適合他的是夜市地攤賣的運動服。


  「學院中會有很多需要正裝打扮的場合,像是舞會,王子也會出席呢,一定要好好打扮才有禮貌。」


  「對了,你們的國家真的有王子。」


  他原來生活的世界也不是沒有皇室,但是實際生活在一個有王子公主的國家中,又是不同的感覺。


  「我可以執行和王室有關的任務,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找機會讓你親眼見到王室成員。啊,明年的聖賽菲節或許就有機會。」


  看到一家賣飾物的小鋪,緹拉羅跑上前。就算在精靈之中,她對飾品的喜愛也算得上是佼佼者。她的手上一直戴著手環,脖子上也掛了項鍊。看著她一貫的翠綠袍子在風中飛揚,空才注意到,她很少穿裙子。這點又和一般的精靈不同了,放眼望去,街上十個精靈女孩有十個都穿著長裙。


  「緹拉羅,妳不喜歡裙子?」在緹拉羅翻看耳墜的同時,空問。


  緹拉羅毫不猶豫地回答:「我習慣方便活動的裝束。」


  「因為工作需要?」


  「我不喜歡毫無防備,不管什麼時候。不過當上護衛後確實又更加注意一些。」緹拉羅說。


  「妳穿裙子應該很好看。」空隨口說。


   緹拉羅的動作滯了一秒:「真的嗎?」


  「當然穿什麼都好看啦!不是只有裙子,但是我覺得裙子也很適合妳。」


  緹拉羅突然往空身上撲去:「謝謝!被你誇獎我就有信心了!」


  糟糕,她的力氣好大!


  「我以後天天都穿裙子!」


  「穿自己喜歡的衣服就好,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因為我的妹妹很喜歡穿洋裝,所以我才想她那種衣服搞不好也很適合妳。」空連忙解釋。


  「你有妹妹?」


  「她叫白景蘿,小我三歲,很可愛,從小就愛撒嬌。可惜沒有照片可以給妳看。」


  「好好喔,有家人。我一出生就是在公共花園,和其他人一起長大。不過花園裡的大家都是我的家人,澆灌者也非常溫柔,細心地照顧我們長大,不讓我們受到任何傷害。所以不必為我擔心。」


  被讀出表情了。空揉揉臉,轉移話題:「精靈是從幾歲開始要去學校?」


  緹拉羅偏著頭:「公共花園的精靈們都是一同由澆灌者教育世界的大小事,等到成熟一些,便可以離開保護,去尋求自己有興趣的事物。我比較早離開花園,大約七歲,之後就跟在年長者的身邊體驗花園外的世界,魔法的施用以及用武器戰鬥都是日後習得。」


  「精靈都會從小學習戰鬥?」


  「艾森提亞是如此。要維持中立國的身分,就必須有強大的武備。雖木精靈不提倡殺生,卻不得不練習殺戮的技能。希望那些技能不會有用上的一天。」


  「艾森提亞是中立國,也就是不會跟別的國家打仗的意思?」空的成績不好,對於中立國存在的道理沒搞懂過。


  「我們已經五百年有餘沒與外國發生戰爭了,對王族來說,這仍是相當短暫的時間吧。不知道還能持續多久。木精靈在精靈族中是善於貿易的部族,國土接壤兩大大陸,也鄰近海港貿易城市,以此奠定在世界上的重要性。很多外族會說木精靈熱中貿易這點太市儈,『很不精靈』。」


  「來之前我也覺得,精靈就是很優雅又強大,好像只要喝露水就能活下去,然後可以和動物說話。」空老實地說。


  「所以木精靈被稱為『市儈精靈』。精靈該有的樣子本來就是外人的想像,其實我們每個部族都不一樣,很難說有共同的『精靈面貌』。大概是在神話中精靈總是神祕地避開紛爭,偶爾才會出手一次,所以給別族廣大的想像空間。真正符合大家想像的精靈,都是返回森林隱居的精靈,現在其他種族能夠看到、接觸到的精靈早就都被同化了。說到這,賽菲學院有更多年輕、和不同種族交流密切的精靈,呈現出來的是和這附近又不一樣的風貌喲。」


  「我想看!」


  「衣服也買完了,那麼我們現在就出發?」


  「好!」聽緹拉羅的描述聽得如癡如醉的空已經無法忍受只有故事。他想要盡快用自己的雙眼確認,這陌生的奇妙世界究竟有多麼出乎意料,或是,有多麼貼近不真實的幻想。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1-10-24 13:4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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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1-5-21 02: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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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院在哪啊?」

  「我們現在就在學院裡。」

  這裡是學院內?

  眼前是片無盡的草原,草長及膝,根本是片荒地。

  「在那邊。」

  轉過身,空終於看到學院的建築,最顯眼的是座高聳的塔樓,另外還有像是城堡的建物。

  「走一下就到了。」緹拉羅愉快地說。

  「走一下就到了」就等於是「路還長得很」的意思。和精靈相處過一段時間後,空明白了這個道理。

   賽菲學院校園占地廣闊,共分成藝文學部、工學部、自然學部,每個學部的建築風格都不同。他們首先去的是中世紀城堡風格的藝文學部,磚砌外牆攀著野生的藤蔓,留有和時間共存的味道,彷彿是童話中睡美人沉睡百年的城堡。

  藝文學部外有花圃,正確來說,是一整座的花園。樹籬迷宮中藏著涼亭和座椅;穿越樹籬迷宮是一座湖,潔白的天鵝踩過湖邊的落葉,優雅滑入水中。在這樣的地方漫步,再怎麼才思枯竭的詩人也會瞬間文思泉湧。

  工學部的建築風格則偏簡潔。主館的部分是棟透明建築,設計成不規則但優美的幾何立體,彷彿是被藝術家信手雕塑的寶石。附館則是做成不同程度嵌進地面的球體,就像是從地上冒出的淡彩色泡泡,讓整體校區看起來不會太單調古板。由藝文學部的草坪漸漸過渡成淺灰石板步道,路旁大空地中央正是學校聞名的水晶樹狀噴泉。

  除了噴泉以外,工學部還有許多巧妙設置的藝術創作,每件作品中都暗藏玄機。像有個Y字形的大型石雕,是巨大的彈弓。每年的慶祝活動是工學部學生大展身手的時刻,把特製的煙火球裝上彈弓後,眾人一起拉開藤蔓造型的彈力編繩,煙火球就被投射入天際,炸開成大朵絢爛的煙花。

  不過說到學院最具代表性的,無疑是自然學部。藥學、植物學、甚至是魔法都屬於這個學部的教學範疇。

  艾森提亞崇拜的賽菲女神的象徵物是希望樹,那是一種高大而枝葉繁茂的樹,樹上結著的果實泛著淡淡的螢光,夜晚尤其美麗。整個校園中最高大那棵的希望樹,據說是賽菲女神送給女兒的生日禮物,千年前這棵樹還只是株矮小的樹苗,但隨著學院的繁盛,它也逐漸茁壯,其枝葉遮蔭三大學部。

  位於學部中央的參天巨木,女神手植的希望樹,即是自然學部校舍的主結構。一般人可能難以想像,竟會有巨大到足以托起幾十間小屋的樹。自然學部的教室和研究室都嵌在大樹的枝幹之間,完美地和樹融合成一體。這些木屋、石屋的建材接縫間透出微亮的光芒,是仿希望樹果實的概念所設計。希望樹的樹幹上有天然的凹凸作為階梯,另外有些較粗的枝幹內部是鏤空的,當作通道。

  離開教室區,彷彿綠野仙蹤故事中的黃磚大道所引領向的是一整片紅磚屋,也就是種植藥草的溫室。在遠處還有農場和菜園,不過養的動物都不會變成農產品。精靈不食葷,大部分王國中的人類亦是如此。

  幸好空對於素食不排斥,尤其治療期間享用過醫院的蔬食餐點後,他深深了解到不是素菜不好吃,重點是料理技巧。按精靈食譜做出來的菜,每道都好吃到讓他想把舌頭也吞下去。專長是烹飪的他決定以後要好好把這門技術學下來,如果是這種程度,讓景蘿心甘情願吞下她最討厭的胡蘿蔔也不是難事。

  賽菲學院比空想像的更大也更漂亮,單純因為學院夢幻的景致,他就迫不及待想進這所學院。建學院要花多少錢呢?既是以女神之名建立的學府,自然不能馬虎,肯定燒了不少經費。

  空問緹拉羅:「這所學院有什麼需要知道的、和人類世界比較不同的地方嗎?」

  緹拉羅開心地回答:「不清楚耶,我也是新生啊!」

  也對。

  「不過聽你說你們那邊的學校一年放兩次假?我們沒有特定的假期,要看每堂課老師怎麼開。沒有課程的時間很多,我們可以去森林中和樹精對話,去溪澗與水精嬉戲,每個季節都有獨特的寶物。也因為大家是貴族,常常會有忙碌的時候,社交季節的時候聽說會很空喔。」

  兩人進到處理行政事務的建築。走到某個轉角處,剛好有位長得酷似鼴鼠的人類迎面而來。看到緹拉羅,他登時瞪大眼:「護衛小姐,什麼風把妳吹來的?」

  「我的名字是緹拉羅,如果您忘記的話。我是帶朋友來看看的。我們有事情要拜託您。是關於空的入學申請。」

  「白景空同學是吧?我聽說了。」一談到學務上的事,鼴鼠先生立即正色。空很在意他能輕鬆叫出自己名字這件事,該不會不知不覺間,他在這裡已經成了家喻戶曉的名人了吧?

  這可真令人害怕。

  鼴鼠先生拿出一本手冊給空說:「種族特別生的業務我處理過很多次了,你不用擔心。第二世界的事我們會解決,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向你的家人下一點『暗示』,讓他們相信你是到外地求學。」

  以上都和之前治療師告訴他的資訊一樣,看來沒有太大的問題。

  「適應上不容易吧?你以後多和護衛小姐合作,很快就能進步的。」鼴鼠先生拍拍空的肩說。因為他很矮,所以做這個動作有點吃力。「你讀一讀這些資料,會對學院有深一點的認識。」

  稍微翻看紙張後,空發現大部分資訊緹拉羅都告訴過他了,但他仍然道謝並慎重收下。

  「護衛小姐,放棄入安美伊緹絲的機會實在可惜,妳真的要在貴族護衛止步?」

  緹拉羅輕笑:「我當不了王族護衛的,現在這樣就很足夠了。況且,我對安美伊緹絲抱有敬重,卻不憧憬過上那種生活,不如把珍貴的機會讓與別人。」

  「妳思考過就好。這位……你叫什麼來著?同學,你可要加油點,以後你也考個護衛怎麼樣?兩人一起遷入王城也不錯。」

  「我嗎?」

  「恐怕很難。」打量空的臉片刻,鼴鼠先生迅速打消主意。

   確實,看就知道。

  「在這所學院好好學習,你也可以找到能讓自己發光發熱的位置。」亡羊補牢地加了句鼓舞的話,鼴鼠先生就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

  離去的路上,緹拉羅說:「別聽桑先生的話,他一直希望我成為王族護衛為學院爭光。你不一定要入學,我知道你還在考慮。只要你開心就好。天黑了,我們去看星星吧!我記得你喜歡觀星。」

  賽菲的校園實在太廣大,還有許多他們來不及逛到的地方,不過緹拉羅特地撥出時間帶空到占星塔參觀。

  「賽菲的占星塔有最好的設備,要不是今天有雲,平常隨便抬頭都可以看到很多星星。」

  「就算這樣視野還是很好,精靈世界的天空果然比較少光害。」

  「第二世界把美麗的天空弄髒真的很可惜呢,要得到一樣東西就得失去另一樣東西。」

  講解了一些精靈觀星技術的事後,緹拉羅不好意思地補充道:「其實這些都是我認識的一個貴族告訴我的,她很厲害,進了皇冠學院。」

  「妳說過皇冠學院比這裡還厲害,所以那個人是高等的貴族囉?」

  「是啊,她很有趣。有機會,我拜託她讓我們去皇冠學院看看。你覺得賽菲學院怎麼樣?」

  「很完美,像是夢中才會出現的地方。」

  占星塔塔頂分成半天球模型罩住的觀測室以及露天的觀望臺。在觀測室透過透明的天球模型,可以直接對應天上的星座;又或在夏日的夜晚上天臺感受微涼的風,即便沒有專業的儀器輔助,單純凝視灑滿黑絲絨夜幕的星點就已足夠。

  空的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確定的喜悅。能夠躺在塔樓的露臺上欣賞從未見過的美麗星空,呼吸清新的空氣,簡直就是場不真實的美夢。沒有其他詞比「幸福」更能描述他的心情。明明沒做什麼,一直過著平凡的人生,卻得到了命運之神送的一大份禮物。

  他轉頭看向入神地望著星空的緹拉羅。夜空下,她的臉龐看上去竟有些神聖。

  他一時被那樣的神情迷住了。

  察覺到他的視線,緹拉羅轉向他,笑著問:「很漂亮對吧?」

  「嗯、對。」

  「在自然的懷抱中,所有煩惱好像都會隨風消逝。不論是在星空下,或是森林中,還是其他地方。」

  「緹拉羅,我想了想關於學院的事。」

  緹拉羅靜靜聆聽。

  「我可以和妳一起來這裡學習嗎?」

  「真的嗎!決定了嗎!」聞言,緹拉羅立刻跳起來,綻放出無比耀眼的笑容。

  「嗯,我想過了。」

  「誠摯地歡迎你!」緹拉羅握住他的手:「你無法想像我有多高興能聽到你的這句話!」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1-10-24 13:4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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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1-5-21 20: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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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上學前,有訪客造訪空的房間。

  那個男性的精靈護理師有著打理整潔的外表,配上淺灰色的銳利眼睛,外貌給人一板一眼的印象。

  「你好,米勒護理師。」 

  「叫我米勒就好。」米勒坐下,空也坐到床上,雙手戰戰兢兢放在腿上。

  米勒是負責空的護理師,雖然已經見過幾次面,但空看到他抿著嘴唇的樣子還是會小緊張,深怕自己做錯了什麼事。

  做了例行的檢查,米勒又關心幾句:「等一下你就要去學院了對吧?」

  空點頭。米勒揉揉空的頭髮,祝福他一天順利。

  即便收到米勒的鼓勵,空仍忐忑不安。他不斷整理身上的校服綠袍,輕軟的布料穿在身上卻如此沉重。

  校服只有外袍,這點很方便。想來貴族也不會甘願穿一身無趣的制服。

  要是緹拉羅在,一定會誇他好看,就算空只穿一件破麻袋她也會讚嘆的。可惜緹拉羅有事不能跟他一起走傳送法陣,不然禮貌性的稱讚也能帶給人勇氣。

  院裡的傳送點在花園角落,空在登記簿簽下自己的名字,便照緹拉羅教他的方式啟動法陣。但在那之前,意外地,他看見不遠處有個和他穿一樣制服長袍的人正在朝這方向走來,他便停下動作。

  米勒說有人也要用法陣的話最好和那人同行,不然第一次用,難保不會出差錯。

  來人是個身材修長、臉容清冷如冰的少年,有著彷若熔化貴金屬般的銀色眼瞳。他像是白化症的重度患者,皮膚白得透明,全身上下,就只有嘴唇像浸過血的玫瑰花瓣一樣鮮紅。他的頭髮是淡淡的銀灰色,束成短馬尾,滑順的髮絲有幾根隨風脫離束繩的束縛。

  這個人也是精靈,但和平常看到的精靈又不太一樣。雖然美麗,卻拒人於千里之外。

  「你好,你也是要去山下嗎?」空笑容僵硬地試圖尬聊。那名少年只有輕輕點頭。

  廢話,魔法陣也只能通往山下啊!

  他們一同啟動法陣。

  基於緹拉羅說過精靈認為自我介紹是禮貌,空還是再度開口:「你好,我叫白景空。」

  「雪˙蕭特。」

  雪非常冷漠,說話時眼睛甚至不放在對方身上。

  忽然有個東西從雪身上落下,空彈開一大步。

  好大的老鼠!

  「斯尼,回去。」雪皺著眉頭把那隻動物送回袋中。

  「請問那是什麼?」

  「他叫斯尼,是雪貂。」

  想必這頭雪貂是雪的寵物,雪在撫摸不斷探出頭的小雪貂時,表情變得無奈又寵溺。

  斯尼似乎對空感到好奇不已,怎麼都不肯聽主人的話躲回袋子。牠有著油滑的銀白色皮毛,背部有三條黑色線條,精明的黑色眼睛像磨亮的黑珍珠,骨碌碌地打轉。牠的唇吻頂了主人幾下,又看著空偏了偏小腦袋,像在詢問眼前的陌生人是誰。

  「牠好可愛!可以摸嗎?」空脫口而出。

  雪的表情不樂意,但斯尼卻像是聽得懂話,直接溜出來跳到空的肩上,身體磨蹭著他。

  空從小就喜歡各種小動物,動物也喜歡他,不知道算不算一種天賦。

  「你好,天啊,你真的好可愛喔!」他摸著雪貂說。

  「你不走嗎?」

  「啊,抱歉。」空連忙跟在雪後面前往下一個魔法陣。

  雪穿著翠綠銀紋袍子的模樣和空完全是不同感覺。空偷瞄著雪,他的銀髮在明媚的陽光彷彿是下秒就會融化的飄雪,走路時翩然的身姿宛若跳舞。

  「請問你要去……」

  「不擅長魔法陣的話可以跟著我。我的身體不太舒服,沒辦法和你多聊。」

  空收回交朋友的企圖,點頭並繼續撫摸斯尼。

  一到學院側門的草原,雪伸手讓斯尼跳回來,邊低語:「別不聽話。」

  斯尼輕輕咬了主人一下。

  空呆呆地看著一精靈一貂走遠,才跟著動身。


  沒多久,他就遇到緹拉羅。她早上好像是去值班巡邏還是做什麼工作。

  緹拉羅熱情地抓起他的手就跑。

  「別跑那麼快,我追不上!」

  「但是必須快點趕到!」

  「要做什麼?」

  抓著空的手奔跑的緹拉羅連一點喘息都沒有:「花精們的音樂會呀!」

  奇幻生物開的音樂會,空第一個想到的是用小花小草來演奏……好像有難度。

  他倆買了一籃的野餐食物,大方地坐在湖前搖滾區,分著三明治和水果沙拉。這早餐的份量有點太多,簡直是在開宴會。

  難道精靈那纖細的身軀其實可以塞下大量食物?沒有這樣的印象啊。

  「要蔬菜派嗎?」

  「好,謝謝。」接過食物,空細細觀察。「鹹派我沒試做過,不過聽說不難。」

  「你會做派嗎?」

  「在家常做料理,因為我們家大人常不在,我和妹妹小時候會去住奶奶家,長大就變成我負責我們的三餐。做出興趣後,我假日也會自己照食譜做一些甜點或複雜的菜式。不過味道和外觀都不怎麼樣就是了。」景蘿對他試做品的批評從不留情。

  「你會的東西好多!」

  「不,完全比不上妳。」緹拉羅的知識量才豐富得可怕,可以神色自若地和老師談論魔法陣的改良方式,讓老師讚嘆新生素質之高,就知道她多恐怖。

  「有機會的話,我想要嘗嘗看!」

  空用力點頭承諾,緹拉羅的態度讓他想起以前妹妹還沒有叛逆期時的可愛模樣,總是吵著要空煮好吃的東西給她。

  幾個披著藍綠色紗衣的嬌小人兒走到空出的草地,手上各自抱著空叫不出名字的管弦樂器和小巧玲瓏的鼓,他們鮮豔的髮色和甜甜的笑容十分亮眼。花精和木精靈的氣質不同,更加甜美,身高則大約和人類兒童比肩,也是個很讓空感到興趣的種族。

  悠揚的樂聲流瀉而出,徜徉在野餐的人群之中。那是非常舒服閒適的曲調,可以讓人忘記近日煩惱,溫和卻不慵懶,輕盈而不甜膩。

  在各執吹奏、打擊樂器的花精們中,牢牢吸引空的目光的是個較高䠷的女孩,她彈奏的是豎琴。和其他同伴相比,她的身高整整高出一大截,可能是這種身形比較適合演奏大型樂器。風一吹起,她纖細的手腕便從長長的紗袖中露出,蒼白得有點病態。

  緹拉羅遞給他三明治,空才發現,他太專注於音樂,手上的水果只剩下皮,他還兀自嚼著。察覺到才有一股苦味在口中泛開。

  第三首曲子和前兩首不太一樣,全部的樂手突然放下樂器,除了彈豎琴的女孩。一陣靜默後,低垂著睫毛的豎琴女孩緩緩撥動琴弦,聽著她的琴聲,就如同置身小溪邊,有輕軟的花瓣飄落,落在鼻尖,清甜的香氣和漣漪,春天、邂逅、或其他美好的東西。

  空感覺自己身陷迷霧,有道光亮在面前若隱若現。雖不知其所指何處,但他不由得跟上前去。那是帶點飄忽不定的柔光,似乎隨時會消失無蹤,因此,必須要趕快跟上。在它引領的最前端,一定有美好的事物等待著。

   意識到時,空已經走到那女孩面前,還不自覺伸出手。近看才發現,她的肌膚散發著淡淡的光芒,靛藍色鬈髮像是水面泛著波紋。彈豎琴的女孩抬起頭,對上她的眼睛,空不禁一顫。她的眼睛是深不見底的綠,又像深夜的海潮,一波波拍捲翻湧,要把對視的對象拉走。似笑非笑的神情,是如此……誘惑,慾望在他心中燃起。

  她是故意的。他知道,但卻無法阻止自己的心臟慢下,連眨好幾下眼睛才阻止視野模糊。

  似乎看出他的退卻,女孩露出更加動人的媚態,看著那樣的笑容,要為她去死都可以,她實在太美了。

  沒錯,為她能夠付出一切。

  突然,有股力量大力扯過他的肩膀。看到拉他的是誰的那瞬間,空像被澆了盆冰水般徹底清醒。

  緹拉羅面色不善地瞪著他……後面的豎琴女孩。「妳做什麼!」

  「這位才令我不解,走到這麼近的地方……。」微微側著頭,豎琴女孩嬌柔地說,伸出指尖托起空的臉。沒錯,他真的靠太近了。

  「對不起!」空往後跳開一大步。但幾乎是同時,緹拉羅回道:「妳對他下了迷惑之術。為什麼只針對他?」

  「竟然被發現了,妳又是誰?」女孩富饒興味地打量緹拉羅,沒有正面回應。

  「我還知道,妳是海妖。為何來到此地?此非邪惡生物可踏足之地。」

  聽見海妖兩個字,音樂會的聽眾們明顯起了騷動,一雙雙帶有惑色的清澈眼眸直直盯著被稱作海妖的女孩。

  「如你們所見,我在與你們這些高傲精靈們進行美好的音樂交流。聽說精靈看不起其他生物,果然如此。看這個人類,他多真摯,我喜歡他這種人。」海妖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喜歡」一詞使空的臉發燙,明知對方只是隨口說說。

  「離他遠一點!」

  海妖靠近的動作被緹拉羅阻止,她也不生氣,對空誘惑地一笑,便突地化作一陣水霧消失。

  同時,其餘幾位花精樂者一同暈厥倒地。

  觀眾們上前關心昏過去的花精的同時,緹拉羅快速收拾野餐的食物,然後抓起空的手。

  「我必須去報備,學校的防護也越來越弱了。」

  「剛剛那個人是壞人嗎?」

  「是的。」

  「海妖是什麼?是花精的一種嗎?」

  「她們會在海上以美妙的歌聲,吸引水手航向滿布暗礁、或是即將生成暴風雨的海域。她們善於誘惑人心,得慶幸她沒有開口唱歌,不然會有更多人遭殃。真糟糕,我沒能追蹤上她。」

  想起自己剛剛的行為,空的臉頰頓時燒紅。就算是被施魔法,他居然莫名其妙跑到對方面前,還覺得對方很漂亮,實在是很丟臉。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1-10-24 13:5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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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1-6-18 13:2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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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早上的混亂之後,空走進他在這世界第一堂課的教室。這堂是魔法入門課程。


  「各位同學大家好呀,我是卡瓦烏,今天是我與大家見面的第一堂課,我將要告訴大家自然魔法的理論,很快地,大家就能掌握基礎的元素魔法啦!」


  一隻惹人憐愛的毛茸茸動物以兩足站立,戴著頂紅色小尖帽和金絲邊眼鏡,小巧的手掌握著一根尖端是顆透明圓球的指示棒。教授元素論的老師不是精靈,而是隻水獺,還是隻會說話的水獺!


  雖然不懂為什麼要特地請水獺來教魔法,不過空沉醉在老師尖尖細細的童音聲線中,沒有要抱怨的意思。


  老師看起來像是放大、慈祥版的斯尼!


  「首先,我幫各位測測屬性,我們就隨便找一位同學來示範吧。那邊那位!」


  小小爪掌指著的方向……是這邊!


  空嚇了一跳。老師一說完,大家都盯著他看。


  初階班的教室是僅容得了十人左右的小型教室,除了老師的寫字板外,又堆放有一箱箱紙卷,以及用布蒙上的也許是放教材的箱子。在如此狹窄的空間內要躲避眾人的視線根本辦不到,空想在教室地板挖個洞鑽進去。


  「過來呀。」卡瓦烏慈藹地說。


  空只好戰戰兢兢走上前。近距離一看,老師果然好小一隻,站著也只到他腰部高度而已。


  「你叫什麼名字?」


  「白景空,叫我空就好。」他的名字對這邊的人來說不好唸,所以他都這樣介紹自己。


  「很棒的名字喔。你是外界來的吧?別怕,這邊的學生都和你一樣沒學過魔法,你們會成長的。來,握住這個。」卡瓦烏把他的指示棒頂的球朝向空,空不確定地握住球:「這裡?」


  「是的,是的,很好。」


  就在空的手掌完全貼合球體時,透明球內突然綻放出躍動的金色光芒。


  「很好,讓它分析你。耐心地等待。」卡瓦烏拈著鬍鬚。


  球體內的顏色不斷改變,從金到火焰的紅、青藍到深綠。


  「從顏色和顆粒的流動中解讀出你的天賦,這就是最基礎的偵測。當然,你們的能力不會永遠停滯,在剛開始學魔法的前幾年,可以每半年就測一次,確認自己適合哪個方向。」


  球體中的顏色最後停在混著銀色光點的藍綠色。


  「生命型。以第二世界的人來說很特殊。」卡瓦烏點頭。


  「這樣算好嗎?」空害怕地問。


  「沒什麼好不好呀,生命型是擅長溝通的類型,能夠耐心聆聽別人的話,並且妥善表達自己的意見。」


  這聽起來比較像心理測驗。


  溝通和魔法一點關係都沒有吧!


  「別懊惱,外面來的孩子們都喜歡適合自己的擅長攻擊的火焰或是冰,但每個傾向都可以發揮的。」卡瓦烏跳到箱子上,摸摸空的頭。「你可以去做占卜的工作。」


  占卜!聽起來很酷!


  不過他還是有疑惑。


  有同學舉手問出了空想問的問題:「假如是在攻擊上,這種類型是用什麼方式進行的?」


  「生命型並不適用於攻擊。」水獺笑咪咪回答。


  成為勇者的夢瞬間幻滅。


  「直接的攻擊沒有優勢,但是呀,真的要保護自己也可以透過這種力量間接達成目的!這就要靠你們自行去摸索。」


  卡瓦烏跳回地面。「這就是元素魔法的基本定律之一,魔法是和個性有關的,熱情躁進的火,擅長情感交流的水,穩重的土,隨心所欲的風,每種元素都有自己的性格。調動元素就像交朋友,朋友要選個性合得來的,才能攜手發揮最大的力量。」


  「那我就不能變出火或冰了嗎?」空絕望地問。


  「只要懂得汲取和調配元素,你們都可以使出自己想要的魔法。」


  真是萬幸。


  這批學生之中,其餘四個人有三個是土系元素的使用者,擅長和植物溝通與建造。土元素的象徵神祇正是學院的創建者賽菲女神;剩下一個精靈是水元素型的,守護神為水神涅魯。這些上課的孩子年紀都很小,空混在他們之中有點尷尬,但沒人嘲笑他十六歲了還來上基礎課。


  學院果真很自由,沒有年紀和年級的概念。缺點就是要和比自己小很多的孩子一起上課,還會輸給他們,輸得體無完膚。


  「基礎元素即是靠近我們的自然萬物,風、水、火、土,所有生物都能從中汲取力量應用,能借取多少力量卻要靠後天努力。艾森提亞的居民多是土元素,在土元素的守護女神賽菲大人的領土、也就是這間學院中,有沒有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大增?這裡是修練你們能力最好的地方之一!


  「自然界中有各種元素可以汲取,但是信仰能夠讓魔法使用者得到更多的力量。不僅是土元素,所有基礎元素的使用者在學院修練都能順利地進步,元素調動起來會比在外輕鬆,因為賽菲學院是賽菲女神的純淨之地。純淨之地就是神祇在人間的領地,在地盤上有供奉祂們力量的神廟,作為信徒代表的祭司日日行祭儀維持神祇的祝福,使得領域內不受惡意侵擾。講到純淨之地就再補充,純淨之地能夠庇護信徒,然而卻不保證邪惡不會滲入。


  「維護純淨之地運轉的是神『無生命的力量』,即是神給出去,藉由祭司之手執行的力量,當然遠不如神親自使出來得強大。神的另一種領地,稱為絕對之地,便是完全直屬於神。這些地域在世上殘存極少,然一旦信徒進入,其他神不能奈他何,否則就會引起諸神之間的大戰。絕對之地不可侵犯,是不可違反的鐵則。」


  在筆記本上刷刷記下重點的空,愈發覺得悶熱得喘不過氣。在高腳椅上站著講課的老師口沬橫飛,起勁揮舞著指示棒,牠講課的內容雖然有趣,空卻跟不太上牠的語速。


  接著,卡瓦烏又講了許多元素守則,搭配上創造世界的神話。不知不覺間,水獺老師的聲音漸漸離空越來越遠,空的眼皮也越來越重。


  一串專有名詞,元素來元素去,聽得空一個頭兩個大。雖有滿腹問題,卻根本不知道從何問起。


  一下課,老師便爽快地抱著指示棒跳下椅子,搖搖擺擺地走出教室。其餘同學也風一般解散,留下空獨自笨手笨腳收拾著文具。


  收完東西,空也不急著走,站在黑板前盯著老師的板書。翻譯魔法在閱讀並不是萬無一失,通常精靈文字會在他盯著兩秒後,溶解重組成他看得懂的文字,但是潦草的字跡便無法辨識。上課走神的他有部分筆記沒抄到,會寫在黑板上的一定是重要的句子,但老師的字太草,像圖畫一樣,要照著臨摹也沒辦法。


  砰砰的敲門聲響起,空立刻躲到角落。不對,他又沒有做壞事!


  「有人嗎?啊,你在這!」探頭進來的是緹拉羅,她的金棕色長髮編成一條辮子垂在右肩,髮間鑲著細碎的寶石。


  新造型,好可愛。空不管哪次見到她,都不禁怦然心動。


  在對視的瞬間,緹拉羅的眼睛整個亮了起來,好像看見空讓今天成為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


  「剛剛老師幫你測定潛質了?」兩人走著的路上,緹拉羅問。


  「嗯,我是生命型。」


  「居然是生命型。不過,你的確是這種人。」


  「哪種?」怎麼大家都要驚訝一下,生命型聽起來挺普通的。


  「溫柔的人。說到生命型的魔法,我想,就只有溫柔可以形容。」


  「很罕見嗎?」


  「是挺少見的,畢竟生命型是種複合的狀態,沒有特定一個神祇守護,而我們幾乎都有特定信仰。」


  「這樣說起來,倒真的很適合我。老師還說可以占卜。是算命、看水晶球那種的?」空想像自己披著異國風情的毛氈斗篷,神祕兮兮地讓大水晶球浮現畫面。


  「範圍相當廣泛。若說占卜的話,我認識一位宮廷占卜師,她可以看透人心,什麼事都躲不開她的預測。有無法解決的問題時,我便會去請教她。」


  「有機會我也可以見見那個人嗎?他是怎樣的人?」空對親自做占卜者沒太大興趣,但滿想被占一次看看。


  「我沒直接看過她的長相,她是一位貴婦人,總是用面紗蓋住臉。你要不要考慮也成為宮廷占卜師?」


  「不不不,這個目標太遙遠了。」還宮廷占卜師,空現在連他黯淡的未來都看不透。


  「不然受雇於貴族家族,或是乾脆不要當別人的部屬,在世界各地遊走,到處為人指點命運也不錯。」


  「妳想得太遠啦,我才剛聽完關於魔法的第一堂課,現在什麼都使不出來。對了,我剛剛沒聽清楚,黑魔法和白魔法差在哪裡?」


  「像是貪婪、憎恨、憤怒,黑暗、痛楚、疾病,黑巫師會透過從正向到負向的能量波動、從世人隱藏在檯面下的惡意中汲取能量。」


  「既然他們是透過這些負面情緒得到力量,那果然都是壞人。」


  「我想,也有黑魔法師不那麼壞,甚至會拯救生命。只是黑魔法師擅長的是調製藥劑以及詛咒,這連結到的就是毒殺和咒殺。還有黑魔法師崇敬的神也是位很奇怪的神,給人的印象很差勁。黑女神普羅賽涅,被眾神所排拒,是位特立獨行的神。她的憤怒常波及無辜之人,比如因一個村民對她無禮就屠殺整個村莊。她也有她把好心接待她的女性的容貌變美、讓老人重新擁有強健的腿腳等事蹟,但完全是隨心所欲,任憑心情。」


  「好殘忍。」


  「黑女神的教條是,只要服從她、敬畏她,她就可能會幫你,任你要殺人放火都無所謂。如果信徒之間廝殺,她會選擇有興趣的一邊出手協助,或者放任不管,在一旁看好戲。」


  「這樣也能被稱作神?」對比慈愛的賽菲女神,那能夠包容一切的心胸,和掌管黑魔法的黑女神比起來,簡直天差地別。


  「世界上有各式各樣的神嘛。」


  「黑魔法是『無意義的犧牲』。」空喃喃說道。


  「你還記得這句話。」


  「嗯,因為我還是沒搞懂,很在意它是什麼意思。照上課的說法,黑魔法可以用一點點力量就得到一大堆回報,跟犧牲有什麼關係?反而是相反的吧,不用花什麼力氣就能得到很多東西。」


  「這是個很難的問題,我不太知道怎麼解釋。如果真的好奇,你可以去問祭司,祭司很擅長回答這種問題」


  空在腦中擅自把祭司想成遊戲中專門提供情報的賢者,充滿著神祕的氣息。


  「對喔,學院裡有神廟。祭司是怎麼樣的人啊?」


  「學院裡的祭司,我記得是年輕的女孩。好像在十二歲上任,到十八歲就會卸任。」


  「十八歲就失業了!」


  「其後她們會到各地的神廟啦。外頭的神廟對祭司的標準就沒這麼多。」


  「唉,我覺得魔法好難,我真的能施出魔法嗎?」


  「一定可以的。」


  「要了解的事太多了。對了,我還有問題,是關於我的妹妹說過的奇怪的話。」


  「她說了什麼?」


  「那時候是暑假的營隊吧,她們到一個滿偏遠的露營場露營,回來景蘿全身曬黑,還脫皮。我記得她一回家就很興奮地跟我說她在溪邊溺水,醒來時發現自己卻在魔法世界的森林中,有一個尖耳朵的漂亮精靈姐姐帶她到家裡,餵她好吃的東西,最後還讓她帶禮物走並用魔法送她回去。景蘿從小就想像力旺盛,雖然那時她不像在騙人,可是我很笨,常分不清楚她說的是謊話還是實話,就以為那次她又是在亂講。會有這種事嗎?被水沖進精靈世界。」


  「嗯,有可能喔!會意外穿越過來的通常都是小孩子,因為比較容易相信他們沒看過的世界,而相信就是一種力量。就算是有保護的艾森提亞王國,也會放過漏網之魚,如果是在自然的森林就更有可能因為時空錯亂傳進外人,但是機率非常小,和同一朵花連續兩次被雷劈到一樣。」


  應該去叫景蘿買樂透。


  「你的妹妹可能有特殊體質。」


  「特殊是指?」


  「擁有使用魔法的天分,有些第二世界的人也能用魔法的。」


  「看來我要向我妹道歉了。」如果還有機會見到她的話。


  說不定景蘿有一天還會再回到這裡呢,以她一貫的好運來說。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1-11-3 15:1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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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1-6-21 16: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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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上歷史課時,空對世界的概念才有點基礎。

  世界簡史的課程由一位女老師所教導,大家卻都稱老師為依多莉亞女士,但空覺得叫她女士其實有些彆扭,因為她的外貌才不過二十來歲。不過單看她的行為舉止和她緊抿的薄唇,嚴肅保守的模樣倒很像是老太太。

  依多莉亞女士也許不是個和學生親近的老師,但她上課的方式確實充滿魅力。她不像在教學,而像在說故事,但並不是床邊故事那樣簡單帶過,會加入她個人冷淡得幾近殘酷的解說,以串起世界發展的前因後果。

  世界簡史課程所使用的教材是教科書中最引起空的興趣的。精裝硬皮封面的課本頗具份量,比辭海還要厚重,這還僅是一系列中的一冊而已。書中不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精美的手繪插圖佔了相當比例,一如孩子看的故事書。

  第一章是創世神創造世界的起源。由於這是學生們從小耳熟能詳的部分,上課時便簡單帶過。空拚命翻著書頁,趁老師用朗誦詩歌般的語調補充小故事時,把少學的內容掃過一遍。他應該要先預習的。

  世界形成之初的神話其實有許多類似的部分,不管在哪種文明、民族。

  讓空比較衝擊的觀念有自然多神崇拜、具有「神籍」的王室等。從小他家裡的宗教觀念就薄弱,因此他難以想像生活中處處是神蹟的概念。而對於某些群體「血管中流淌的血液就比別人高貴」這件事,他更是無法理解。怎麼大家都貶低自己,就算有身分區別,也沒有人該是卑賤的。

  依多莉亞女士上課時說到,居於東方的日出民族崇拜太陽,居於西方的夜落民族則喜愛黑暗。夜落民族的幾個重要大種族有殘酷邪惡的魔族、陰險狡猾的妖、殘暴野蠻的怪,其中又以魔族為第一大勢力。

  自世界初始形成就有著難以計數的種族存在,千年前,魔族大軍無預警出兵屠滅樹靈古族,樹靈族向素來有商業合作的人族求援,人族也立刻出兵。日夜族雙方形成陣營互相支援主戰的人族與魔族,各種族各有考量,或藉機想要搶下他族的富饒之地,或想要消滅厭惡的族群,以替同族復仇為由殘忍地殺戮。

  東西方的大戰正式開打,神也介入了戰爭。雖然還是有眾神規範之限制,但神對信眾的援助已足以讓戰火更加劇,最後戰爭根本變成了眾神祇之間的較勁,不論哪個種族都死傷慘重。

  據傳說,戰爭的起頭其實是黑女神的陰謀,祂動了些手腳,讓魔族獻給嫉妒與貪欲之神刻壬斯的祭品腐爛。黑女神再鼓動刻壬斯,使祂相信祂的子民不再對祂抱有敬意。

  憤怒的刻壬斯降下懲罰,把魔族最大王國中第一美女羅得公主變成容貌駭人、無法言語的怪物,觸碰到她的人都會全身冒出爛瘡。公主被送去混沌大地與族人隔離開後,公主的父王夜魔之王便展開報復,他不能反抗神的意旨,於是將怒火發洩在上繳祭品的樹靈族上。

  正直仁慈的賽菲女神想要導正失控的發展,於是出面調解眾神糾紛,並派遣英雄投入下界的戰場。本來日夜族雙方各有勝負,在精靈神射手希波米利斯一箭射穿魔族主將埃俄戈耳的心臟後,魔族大軍才節節敗退,長達十年的戰爭終於結束,犧牲了幾百萬條生命。

  傳聞戰爭結束後,木精靈的王子伊宋在賽菲女神的神殿祈禱感謝女神庇佑子民勝利時,意外發現一個嬰孩。那是由祭司們聯手藏起的孩子 ,雖守護神廟的祭司們皆不幸罹難,這個嬰孩卻倖存下來。伊宋殿下向大祭司詢問女神的旨意,女神感念於祭司們的純善,決定把這孩子交由女神的侍從、也就是光精靈們來照料她成長。

  那個幸運的女孩被取名為黎恩卓雅,她平安地長大。賽菲女神是不婚神,也沒有任何孩子,她的慈愛平均分給每個信者,但是出於不知名的理由,在黎恩卓雅七歲的生日,女神親認黎恩卓雅為女兒。這件事造就許多爭議,有部分信徒認為不婚神不該有孩子,還是個凡間的孩子,教派紛爭因此而起,本來就隱約要爆發的衝突再也壓不住。日出民族史上最大規模的宗教戰爭在一千三百年前爆發,首先從人族的軍隊緝捕黎恩卓雅開始。

  女神創造了一塊純淨之地給黎恩卓雅居住,但這顯然不足以保黎恩卓雅的安全。

  進攻的部隊是由人族、獸族、矮人為主力組成的聯合軍,他們認為黎恩卓雅是夜族的詭計,要使女神變得軟弱,泯滅女神公正不阿的神性。叛軍要求艾森提亞王室交出黎恩卓雅,但是王室拒絕他們的要求,雙方隨即開戰。

  戰爭過程中死亡人數其實並不多,但許多檯面下的鬥爭藉此機會浮上檯面,已不單純是宗教上的爭執。那次戰爭是挑戰皇室權威的一大事件,反抗軍甚至闖入艾森提亞皇宮,幸好被擊退,並未傷害尊貴的王室成員。

  「第二次的大戰,最後精靈所屬的一邊是壓倒性戰敗,敵軍甚至搗毀了神廟。賽菲女神不忍心看著信徒們繼續受苦,故打破了眾神律法,將不敬的暴徒以烈焰焚燒,精靈軍順勢反擊,終於扭轉局勢。但是違反律法的女神卻必須承受罰則,她的力量全部崩毀,這使得她『死去』,不再存於世界的任何一處。

  「在戰爭失勢、聖黎恩卓雅也快要落入敵軍手中前,女神用能夠停止時間流動的琥珀將祂的女兒保護起來,並回應了伊宋殿下的祈禱,賜予他刀槍不入的神祝。在伊宋殿下的帶領下,艾森提亞王軍成功平定叛軍,但伊宋殿下在戰爭結束後不久卻被下毒而死。」

  緹拉羅拍拍手上的麵粉,又說:「其後賽菲神的信仰分裂成好幾支派系,國內最大的勢力是認可聖黎恩卓雅的阿爾塔教派,也就是我們學院以及當今皇室家族所屬的教派,久居於王城中的貴族以及王國內精靈大多屬這派;第二大派系是最激進的寒札教派,嚴格否認聖黎恩卓雅的神聖性,並提倡以武力重返古時光榮,收復過去戰爭中失去的信徒分布地。寒札的幾位領頭者都位高權重但駐守邊疆,且多是非精靈出身。

  「三大派系中在我們國內最少數、卻仍不容小覷的是加納禮教派,他們把聖黎恩卓雅歸為一般信徒而非聖者。艾森提亞王國以外的賽菲女神信徒中這派的數量卻是最多,加納禮協助哪方也就成為關鍵。」

  「你們都五百年沒有戰爭,事情應該到此結束了吧。」和緹拉羅在療養院廚房做麵包的空邊攪拌麵糊邊說。

  「希望永遠不要再爆發就好,可是我們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

  「可以靠占卜啊。」

  緹拉羅笑了:「占卜也是有侷限的,只要人心一變,未來也會跟著改變。」

  由於戴著飾品做料理很麻煩,空摘下項鍊:「我去放一下項鍊,不然怕會弄髒。」

  「放在旁邊桌上吧。」

  空取下項鍊,放到廚房另一端的桌上。忽然,一個東西跳上桌搶走它。

  「啊啊啊!」

  「怎麼了!」

  「剛剛有一隻老鼠把我的項鍊叼走了。」

  「這裡怎麼會有老鼠。」緹拉羅檢查桌底,可是療養院的廚房非常乾淨,桌子附近也看不到什麼管道或破口。

  「不知道,那隻老鼠還是紅色的,嚇死我。」

  聞言,緹拉羅瞇起眼睛,神情像是要拿擀麵棍去砸人。

  「對不起,我把妳送的項鍊弄丟了。」空連忙認罪。

  「只是一個普通的護身符罷了,我可以再給你一個。你確定是紅色的老鼠?」

  「也可能是我看錯,老鼠哪有紅色的。牠跑很快所以我沒看清楚。」

  不對,這邊確實可能會有紅老鼠,不能以過去的常識斷定。

  「我去找找看。」

  「我也跟去。」

  「不,你留在這裡。」說完,緹拉羅就跑出去。

  空能做什麼?只能乖乖聽她的話。

  結果,當然是沒有找到,連麵包也烤焦了。

  緹拉羅看起來很不開心。空相當自責,連條項鍊都可以弄不見,早知道就不要把它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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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1-6-22 02:5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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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到了神廟之後,他們之間僵硬的氣氛才比較活絡。

  才一個下午,學院方已在地上鋪兩列希望樹的花瓣,花道在朦朧微暗的傍晚中熠熠生輝。

  花道讓空聯想到某些傳統中要招亡魂這回事。希望儀式本身不會肅穆過頭,目前的排場已經令他有些不安。

  順著花道走,很快他就看到了神廟。那是一棟純白巍峨的大理石建築,在月色下泛著隱約的光澤,神祕而莊嚴。

  從外觀看來,神廟除建築體本身占地廣大之外,周圍還有一圈花圃,種著瑩白的雛菊。花圃外是對稱的成排希望樹,以希望樹為指引,將信徒導向中間的正殿,入口處左右則各延伸出一道長廊,神廟的所有設計都簡潔、純淨。

  神廟外壁面上的畫以及梁柱的雕刻,都刻畫著一些受傷動物被治癒或是枯竭的植物重新生長的圖像,整體氛圍應是溫馨親近的,可是因為剛才聽了關於賽菲女神的故事,空總覺得神廟籠罩著淡淡的憂傷。

  在儀式正式開始前可以在整座神廟逛,但是儀式開始後,就必須聚集到花圃和外廊。空和緹拉羅便先去內殿參觀一番。

  神廟殿內的光源是牆壁和柱子高處、靠近挑高的天花板附近的火炬。寥寥無幾的火炬不足以照亮整座神廟,但神廟本身的建材就是用暗處會發光的白石,偶爾還有不知從何處飄來的希望樹的花朵,因此也不至於完全陰暗。

  一進去見到的便是女神的雕像,由黃金和象牙製成,有十幾公尺高。這是空第一次看見賽菲女神的形象,雕像的面容竟不僵硬冰冷,反而予人高潔溫煦之感。他讀起說明,每讀一句便仰頭觀察雕像相對應的部分。

  賽菲女神的白金色長髮是挽起來的,編出幾條細辮子來固定住髮髻,花藤的裝飾垂在她豐潤的面頰側,頭冠則是由細枝為基座,編纏著雛菊花朵。雕像的長裙的裙角雕刻得極為真實,彷彿一伸手便可以撈起那柔軟的布料。女神整體的打扮相當優美,肩頸及手臂部分卻加上簡單的甲冑,表明儘管祂是個不喜殘殺的神,卻善戰能武、會替弱者挺身而出。祂的一手拈著希望樹的樹枝,一手則高高舉起,讓鳥兒短棲在祂的手背上。祂右臂上佩戴著一只銀臂環,傳說是拿來逗弄哭泣的孩童之用,這也成了精靈母親幾乎都會擁有的配件。

  賽菲女神是象徵光明、希望、新生以及母性的神祇,在精靈族中是最崇高的主神之一。雕像的嘴角並未露出一絲微笑,但迎上那雙眼,空覺得,他正被注視著,被一個像母親一樣慈愛的存在所關愛著。既堅毅,又有著柔軟的心腸。

  他在心中念起不熟練的禱詞。

  盯著雕像好一陣子,他才退開。去找緹拉羅時,她已經在看牆壁上的敘事圖畫了。

  「好了不起的雕像。」空感嘆。

  「的確。」緹拉羅微微一笑,想必她已經看習慣賽菲女神雕像了。

  「這些圖是在說什麼?」圖像中繪著好幾名精靈,是一連串的故事。

  「上古時賽菲女神的神蹟。」

  「有黎恩卓雅的故事嗎?」

  「這邊的圖畫和浮雕都是些小事件,想看大型戰爭類的圖像要到內殿去。但內殿只有神廟的祭司才能出入,那邊有她們的住處,不能擅闖。」

  空看向神像身後幽暗的走道,這裡的空間路線比他想像的還要複雜,幸好第一次是跟緹拉羅一起進來的。

  「這裡不是還有黎恩卓雅的像嗎?」聽完故事後,空一直很在意那個個性沒有被多著墨,但是是神話主角的女孩。

  「神廟主殿裡祭祀的是賽菲女神的神像,偏殿則是聖黎恩卓雅和英雄、『守護者』伊宋殿下的塑像。聖黎恩卓雅像在全世界的神廟中只有這裡有,其他處就算是傾向阿爾塔派的王室,也基於政治立場不能直接把聖黎恩卓雅的像供奉出來。我們去偏殿看。」

  邊走,緹拉羅邊輕聲問空:「你知道學院是為了紀念聖黎恩卓雅而成立的對吧?但現在學院卻以女神之名取名,你有想過這是為什麼嗎?」

  「因為女神不認黎恩卓雅是祂的女兒了?」

  「當然不是!賽菲女神大人是慈悲憐憫的,怎麼會拋棄自己的女兒。是因為王室抵抗不了壓力,否則女神肯定希望是以聖黎恩卓雅替學院命名。」

  「代表母性的神祇,果然是個好媽媽。」

  「祂建立學院是為了要讓聖黎恩卓雅長大後能夠去那裡就讀,接觸和她同年齡的孩子,親自認識那些過去在純淨之地中她所無法覷見的世界。女神希望學院有各式各樣的種族,讓祂的女兒能增廣見聞。」

  想著黎恩卓雅的故事,空其實沒有太多感觸,畢竟距離太遙遠。可是他生出的疑問卻不少,像是為什麼因為這麼小的原因就會發動戰爭,剛剛聽起來,發動戰爭的理由都不是大事。

  承不承認女神女兒很重要嗎?只是個頭銜而已。

  不過,還有另一個他覺得也很重要的問題:「神死去,那會再變成另一種神嗎?」

  「不,神的逝去就是消失,從力量到靈魂。」

  「那神廟是在拜什麼?」

  「不信神的人不能理解我們的行為,但是對我們來說,還是有股意念存在的。即使非實際存在的力量,我們的祈禱仍會得到回應,或非女神親自的祝福,但是女神對我們的慈愛不會泯滅。」

   糟糕,還是不懂。就算消失了,信仰也不會改變,但這麼一來,守護精靈們的力量究竟是什麼呢?

  理性來說,現在拜這個神廟根本沒有意義,實際上女神就是不會回應。

  在神廟內冒出這些想法實在是大不敬,空連忙甩開這些念頭,又問:「對了,從之前的故事聽起來,黎恩卓雅是不是還被封在某處沒有死?」

  「根據傳說,是的。聖黎恩卓雅的肉身和其他未被證實的傳說一樣,都是冒險者想要探求真相的目標。但是我想由女神下的封印是不會讓多事者找到的,首先,懷抱雜念者便會被驅逐於純淨之地之外不得而入,再者,女神必會為女兒設下多道守護的魔法。」

  偏殿的空間小得多,裡頭的雕像也小一些。兩尊雕像中,較大的一尊雕像有著精靈的尖耳朵,外貌俊美,身形不特別壯碩,但是看起來敏捷有力,想必就是傳說中的英雄伊宋。他身上袍子質料輕薄且包覆肌膚面積大,和現在木精靈的裝扮相去不遠;他的甲冑看起來也不像一般沉重的板甲,應該是精靈常穿的皮甲或布甲。和其他空見過的悠閒精靈不同,雕像的眼神很銳利,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上蓄勢待發,隨時能夠拔出武器守護弱勢。此時他所守護的對象,正是女神視若珍寶的唯一女兒。

  較小的那尊雕像,便是女神的女兒黎恩卓雅的形象。這尊雕像十分奇特,整張臉都藏在斗篷的兜帽下看不清長相,身體也包得緊緊的。斗篷上的花紋是賽菲女神的記號,除了這點以外,沒有其他可以敘述她就是黎恩卓雅的證據。該說是形象呈現得有些草率,還是說黎恩卓雅本就不似前兩位那樣具有強大的力量,所以自然被比下去?

  「怎麼樣?」緹拉羅漫步過來。

  「我很好奇黎恩卓雅的臉。」

  「製作雕像的匠師特意不刻出黎恩卓雅的長相,據說為了要讓黎恩卓雅再回來時,可以不被再被追殺打擾。」

  看著兜帽女孩的雕像,空送出真心的祝福:「如果黎恩卓雅復活……」

  「該說是甦醒。」

  「如果她甦醒,」空更正說法:「希望她可以快快樂樂地學習新知、交朋友,就像普通的精靈一樣。」

  「你真溫柔。」

  「知道這些故事的人都會忍不住這麼想。」

   參拜完神像後,空和緹拉羅回到大殿外頭。夜風吹拂過庭園裡的花草,靜謐而寧和的氛圍之中,空跪了下來,輕撫搖曳的雛菊。白雛菊和希望樹,分別代表女神溫柔以及堅定的兩面向,嬌小的花朵以它清新的香氣以及純潔的美麗治癒人心,高大的希望樹一步也不動地守護著需要庇蔭的對象。它們都不是最耀眼懾人的存在,可是微光能夠在闇夜之中閃爍。

  有人傳話過來說要找有靠背的地方,空和緹拉羅便直接在噴水池旁坐下。倚著矮矮的池壁,冰涼透過衣料傳到背上。

  「待會兒有什麼?」

  「是啊,有什麼呢。」

  發呆時,空瞥見一個人。這裡人很多,一個人走過去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那人穿的不是制服,而是罩著一件黑色的兜帽斗篷。那件斗篷黑得像午夜,甚至有幾秒,它和它的主人真的融進夜色。

  斗篷主人的腳步如鬼般輕盈,他的個頭挺嬌小的,手上好像捧著什麼白色的東西。也許是花,比如外面花圃種的雛菊。

  亂摘神的花應該會遭到天譴。

  沒有其他人關心那個神祕人,緹拉羅也在閉目養神。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空偷偷往那人的方向移動,臉還故意偏向另一邊不讓對方發現自己在看他。

  前面進行的很順利,但在兩人的距離剩不到兩公尺時,黑兜帽的臉倏地轉向空,嚇了他一跳。

  讓他嚇到的不是對方突然轉過來看他,而是當他對上那張「臉」時,發現黑兜帽內是一片漆黑。

  沒有五官,沒有臉,什麼都看不到,就只有和斗篷一樣的黑而已。

  那瞬間,他想起了死神。

  對視三秒後,沉重的睡意忽然潮水般席捲。意識模糊之前,他恐懼地緊盯著死神的臉,但直到最後一刻,他能看見的,仍是暗黑的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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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1-6-22 23:1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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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地,山丘,大海,田園,深山,岩漠,冰原;旅舍,磨坊,迷宮,祭壇,穀倉,地窖,閣樓。場景迅速轉換,想要抓住一個清晰的畫面都很困難。

  其中也有回憶。

  小時候到家附近的公園玩,一次又一次登上磨石的溜滑梯,順著冰涼的石梯一溜而下;小貓桔子幾個禮拜大時,他小心翼翼地捧著幼小的牠,深怕一出力就會讓牠受傷。那毛茸茸的觸感和活著的生物傳來的體溫,讓他對生命產生虔敬之意。

  肚子餓的時候,一口咬下熱呼呼的奶油餅,香濃的餡料散發著甜味;烤肉架上塗滿醬料的烤肉轉為焦黃,邊緣微微上捲;寒冷的天氣,把蔬菜丟進煮滾的鍋中,高湯的蒸騰水氣混著香氣。刺激味蕾是原始本能欲望的滿足。

  幽微的樂音飄來,既遙遠又靠近。

   像在秋風中打轉的落葉,像幼鹿穿越林間的窸窣聲,像母親的搖籃曲。那是一種令人打從心底放鬆安心的聲音。像是有無數個歌聲在為他祈福,又像是獨自傾聽著世界萬物自然的本音。他不孤單,沒有需要畏懼的事情。

  一切是如此美好。

   原來,這就是幸福的感覺。手腳都不想動了。
    

  「欸?我睡著了?」

  空醒來的第一個反應是驚訝自己居然能在儀式開始前睡著。學院的重大活動,就這樣打瞌睡過去,也真是夠厲害。

  本來他還擔心會被罵,或是更糟,大家早就都走了只剩他一個。不過當他站起來,才發現到處都是沉睡中的學生。

  倒在不遠處的緹拉羅也睡得很沉,露出嬰兒熟睡般的安詳表情。空迄今還沒看過她如此毫無防備的一面。

  這樣的情景讓空想起不久前闖入學院的邪惡人魚,可能是有誰對大家施咒,或是用安眠瓦斯之類的東西催眠大家。說不定就是那個人魚做的好事。

  連緹拉羅都會睡著,施咒者一定很強大。

  等等,那為什麼第一個醒來的是他?

  「居然這麼快就醒來。」

  誰?

  空遲鈍的警覺心整整慢了一拍,隨後才發現有個人站在他身邊。「他」的黑斗篷散發出不善的氣息。

  這是個陷阱!

  這個黑色斗篷,就是昏睡過去前他所看到的最後身影。等等,這造型有點熟悉,不就是剛才在大殿裡看到的……

  黎恩卓雅的鬼魂!

  不對,黎恩卓雅又沒死,只是被封印住。

  所以是他自己幻想中的黎恩卓雅化出的實體!

  「黎恩卓雅」脫下兜帽,臉部的位置不再是漆黑一片,她竟是個絕美的黑髮女孩,白瓷臉龐配上一對懾人的綠眼,視線森冷無情。雖然她看起來年紀比空還小,卻散發出種強大的氣勢,讓空不自覺想要低下頭躲避和她對視。

  「你夢到了什麼?」

  女孩說話時充滿韻律,她特殊的說話方式不讓人討厭,反而有種獨特的魅力。

  「妳做了什麼?為什麼大家都睡著了?」

  看出空的警戒──在她眼中應該比較像是被搶走胡蘿蔔的小兔子在虛張聲勢──她勾了勾唇,或許是覺得有趣,雖然看起來更像是冷笑:「你誤會了,我不是壞人。」

  「是妳讓我們睡著?」

  「這是儀式的一環。我從未見過人類,你是第一個。」邊說,女孩走近,以研究的目光上下掃視他。

  被人用看珍禽異獸的目光注視可一點都不有趣,他只是人類,又不是史前生物,有什麼稀奇的。緹拉羅說人類和精靈都是這世界的大種族,艾森提亞王國裡也很多人類啊。

  「我想妳應該不會是第一次看到人類才對。」

  「過去我從未離開神廟。祭司的訓練過程中不被允許和外人接觸。」

  空退後一步。好喔,不要接觸。

  「我的名字是里亞。」

  「我叫空。」

  「第二世界的人果然身上帶著汙穢。」

  ……可以不要這樣嗎,很傷人。

  「您找我有什麼事嗎?」雖然對宗教體系還不熟,但空也知道祭司是備受尊敬的人,就連貴族都不敢隨便無禮。

  不過,這麼小的女孩,才十四歲左右,難以想像貴族對她畢恭畢敬的模樣。

  「我來找你說話,是因為一是有個不成文的規定。祭司可以挑一個學生,送給他賽菲女神的象徵物,通常我們會挑第一個醒來的或是躺在偏僻角落的學生,這樣才不用和其他學生解釋太多。剛好以上兩點你都符合,給你。」

  「謝謝。」空呆呆地接過里亞的給他的花。啊,就是儀式前看到她手上捧著的花,果然是白雛菊。

  「這該不會是在這邊的花園摘的?」

  「是的。」

  「這樣沒問題嗎,摘神的花?」

  「這是我種的花。」

  也對,她是祭司,最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那我就收下了,謝謝您。」空把花捧在掌心:「我應該把它插在花瓶裡養,還是要做成壓花?」

  「隨便,它是你的。」

  「它有沒有特別的功效?像是拿著會變幸運。」

  「沒有,就只是一朵花。」

  還真的只是一朵花。

  或許緹拉羅會有方法可以幫他把花用魔法保存起來。做成乾燥花感覺對神的花不尊重,放著讓它枯萎也不好。

  「謝謝妳。妳剛剛問我做什麼夢,那有什麼意義?」

  「你的夢中反映的就是你最在乎的事。」

  所以他最在乎的事是吃喝玩樂。

  「身為祭司,我可以替你解惑。」看出空的迷惑,里亞釋出善意。

  空把自己的夢說給里亞聽,聽完他破碎的敘述後,里亞認真思考,給出答案:「我想那是在說你維持現在的樣子就好,不用做改變。」

  「我怎麼感覺不出來是這個意思。」

  「祭司不會說謊。」

  「不是覺得妳騙人,只是,妳是怎麼判斷的?」

  「這和占卜之術有關,你去修課便會明白。」

  「維持現在的模樣,是指哪方面?」

  「意即不用想著改變自己的本性,已經夠好了。」

  「我覺得我不怎麼好……」

  「空,你在和誰說話?」

  空轉過身,正對上緹拉羅。

  他要回頭看里亞的反應時,發現對方已經消失不見,一句告知也沒有。

  「我在和祭司說話。剛剛還在講話,但她突然不見了。」

  「祭司會盡量避開人多的場合,應該是我的出現讓她離開。抱歉,我沒注意到。」

  「可是才兩個人,聽起來祭司有點孤僻。」

  緹拉羅笑了:「要這麼說也沒錯。她們從小就生活在神廟中,太多人對她們來說壓力應該很大。」

  「妳本來就知道會睡著嗎?」

  「不知道,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你被壞人帶走。」

  「誰會想抓我。」

  緹拉羅正色:「你忘了襲擊你的黑魔法師嗎?」

  在這方面,她完全不能開玩笑,空連忙說:「記得,但是到現在都沒事,我猜那個人當初真的是打錯對象。」

  「不能掉以輕心!連海妖都能闖入,最近可不平靜。」

  「妳剛做了什麼夢?」

  「喔,夢,我的夢是……」緹拉羅想了幾秒,歉然笑道:「抱歉,我記不得了。」

  「祭司說那反映出妳現在覺得最重要的事。」

  「反正我已經知道我現在最重視的是什麼。」

  「祭司還說……」

  「好了,不要一直說祭司的事。」緹拉羅鼓起臉,可愛的模樣讓空的心跳慢了幾拍。

  隨著眾人一一醒來,儀式繼續進行。

  接下來的祭祀過程中,里亞都沒有再出現,由幾位年紀比較大、蒙著白紗的女祭司主持儀式。基本上除了把大家催眠的那部分,儀式和一般的宗教祭儀沒什麼兩樣。

  空這才打聽到,讓大家睡著,是為了檢查每個人的能量、氣息是否純淨,類似健康檢查。想想白衣女祭司們走過睡得像屍體的學生腳邊,其實還滿像死亡天使在收割靈魂。

  空不懂祭司何必把自己弄得那麼可怕。賽菲女神的祭司就該像祂一樣親和、溫暖才對,結果每個女祭司都冷冰冰的,相較之下,里亞算很健談了。

  在莊重的氣氛之中,空所參與到的第一場祭祀儀式平安落幕。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1-11-3 15:1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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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1-6-24 01:5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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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和緹拉羅見面,是在隔天的藥草學課程。

  「我對傷病處理只有能應急的程度,以專業的角度審視,是非常不合格的。」緹拉羅說。

  「妳居然也有要從基礎學起的課。」

  「醫療護理的話我還有點自信,但是我親自培育藥草的經驗很少,調製藥水也多是經由他人之手。可是這是很重要的技能!有些傷勢、尤其是中毒,靠咒語是治不好的,在野外就只能自己找解毒的藥草。」

  空一開始所想像的是戴著尖巫師帽的魔女把癩蛤蟆、人骨、有毒的植物煮成一鍋冒泡泡的詭異顏色魔藥的畫面。

  「藥草學也是在自然學部上課,自然學部真的好大。之前寄來的這把鑰匙是教室的鑰匙嗎?」

  不久前,鴿子信使送來他的包裹,裡面有課本,還有其他教學用具。其中藥草學的教材除了一本厚重的植物圖鑑外,還有一把裝在信封中的鑰匙。空以為會有天秤、研缽之類的用具,但是沒有收到,所以他才以為初階藥草學是偏理論性質的課。

  「是我們的溫室的鑰匙。每個學生都有自己的一間溫室。」

  「咦咦咦?全部的同學都有?」

  「有的同學是用家裡的溫室進行學習,也有外借到其他研究室的。初學者通常沒有個別的溫室,所以要用學院的溫室。」

  「我會有自己的一間溫室!」空的眼睛都亮起來了,他一直很想要自己種種白菜、小黃瓜這些,畢竟買來的食材和親自種出來的是不同的,自己培育植物就是有一種感動。

  「啊,我忘記提前告訴你這件事了。很多同學都有先去整理溫室,以免裡面的植物長得太雜亂,但我自己也忘記整理,等一下可能要花一番力氣。上次去看時,藜草長得很好,糖果梨也快成熟,還有三色堇也盛開,可以調迷藥了。」

  「為什麼妳需要迷藥?」空驚恐地問。

  「可以不殺傷對方就克制住對方的行動能力是最好的。我使用的這種叫做睡粉,讓對方吸入,便可以使他進入夢鄉。」

  睡粉這名字聽起來就符合精靈的形象多了。

  「抱歉,我剛剛聯想到不好的地方。愛情魔藥那樣的東西也做得出來嗎?」

  緹拉羅揪起眉頭:「那是黑魔法的魔藥喔,不可以亂碰,被抓到會被關起來。」

  「愛情魔藥是犯法的啊。」

  「精靈很不喜歡這種扭曲情感的魔法,對我們來說,愛情魔藥和毒藥一樣。愛情是神聖的事,不可以輕慢對待。」

  「不是有個故事是精靈王后被下咒後愛上驢子頭的人?我只有看過童書版本的。」

  「你的世界流傳著這樣的故事?那個故事中是用怎樣的咒語?」

  「不是咒語,我記得是在眼皮上滴某個植物的汁液,醒來以後這個人就會愛上他看到的第一個人。」

  「三色堇的汁液可以使人一見鍾情,可是還要加上其他藥草一起熬煮,並且再施法。如果磨成汁就有用的話,三色堇會變成很危險的植物。」

  「說的也是。」

  「千萬要注意,不可以亂調藥汁,有些藥需要執照才能做。」

  緹拉羅先列出一張清單:「準備這些材料,等一下我們就來調睡粉。」

  「老師在哪裡?」

  「藥草學的老師通常不管事,有問題或是需要珍貴的藥草可以去她的溫室找她,也但不一定找得到。老師是花仙,經常會到森林中吸收森林的精華氣息。」

  「那她是怎麼指導我們的?」

  「我們的溫室外面會有進度單,當日上課再做完基本的整理工作後,我們可以盡量去達成進度單上的指示。老師有空時會巡我們的溫室,看看植物長得健不健康,若是有問題,再列出來讓我們處理。」

  「也就是這堂課沒有作業的意思?」每堂課的老師都沒有考試,只會開作業讓大家回去練習。聽起來藥草學的老師是採放生方式,學院裡又沒有評分制度,這樣上課時不做事似乎也不會怎樣。

  「但要照顧好溫室裡的植物就每天都要付出心力,可不輕鬆呢。我的工作很忙,所以溫室裡只有一些不用特別照顧就能自行生長的植物。你可能也沒辦法種需要大量時間細心照料的植物,但是如果你真的想種,我可以幫你照顧,澆水施肥都交給我!」

  「妳自己都沒空了,怎麼還能幫我。」空苦笑。

  「為了你,沒問題!」緹拉羅的眼睛閃閃發亮。

  「都交給別人做的話就沒辦法進步了,不過每天來溫室真的有點難。」

  「其實澆水可以向工學部借自動灑水的系統。麻煩的是許多藥草都有最佳採擷時機,要時時注意它們的生長情形,可能過一個晚上,它們就會凋萎。我們可以問問看老師有什麼植物適合我們種,等一下寫在進度單上。」

  聽著緹拉羅的解釋,空不禁讚嘆:「妳雖然是第一次修這門課,可是準備得很詳細。」

  「因為是要和你一起上的課啊!溫室在這邊。」緹拉羅粲然一笑,拉住空的手。

  空又因為這句話心情波動。話說回來,她是為了他才選藥草學的嗎?需要花時間培育植物的學科,對於已經有明確工作的緹拉羅來說,根本用不太上。她的醫學都修到中階了。

  「你看,我們的溫室也在一起,這邊是我的,有我的名字。」

  溫室區在偏離主要教室群的地方,接近校園的邊邊,但是往來的精靈仍然不少,可能就是因為溫室要天天管理。站在一間溫室前,緹拉羅指著寫有纖長飛舞的精靈文的門牌給空看,上頭的字翻譯魔法翻不出來。

  「上面是我的名字?」

  「沒錯,你的名字用精靈文寫起來就是長這樣。」

  「沒想到我的名字的字看起來這麼漂亮。」空用食指輕輕抹過牌子上的字,字亮了起來,隨即又恢復原來的樣子。

  「從此之後,你就要自己為這間溫室負責了。要是沒照顧好植物,讓它們不舒服的話,老師還是會救它們,但是可能會收回我們溫室的使用權。」

  「我沒種過花,景蘿種過,但所有盆栽都被她養死了。」

  「不要擔心,我會幫你的。」

  「嗯……。」空還是不太信任自己。

  門牌上夾著一張紙,緹拉羅唸出上面的字:「第一堂課是整理溫室,沒有排其他工作。我們先一起整理你的溫室,再來調睡粉。」

  在緹拉羅的注視下,空用鑰匙打開溫室的門,鑰匙在門鎖中轉動的聲響,讓他深深感受到自己將要進入某個未知新環境。

  裡面應該是個滿室花草的夢幻空間吧。

  他推開門。

  眼前,是空蕩蕩的一片泥土地加上幾株雜草。

  「對不起,大家都先來種下自己需要的藥草了,我應該也要通知你的。」

  「我自己才應該先打聽消息,我還真是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先把草拔一拔好了,再來想要種什麼。

  「你要用七顏草來做什麼?」

  「我在拔雜草,不然養分會被搶走。」

  「這不是雜草!七顏草是相當常見的藥草,可以拿來做各種藥劑的基底,被稱為藥草之源。精靈稱呼它們七顏草,是因為它們在藥師的手下,可以呈現出變化萬千的容顏。」緹拉羅連忙接過空拔起的草:「在各地都有生長,直接放進嘴裡咀嚼,也可以有舒緩頭痛或是輕微食物中毒的功效。」

  「看起來只是很普通的草啊。」再三打量,空也沒看出任何端倪。眼前的小草看起來就只是路邊會長的野草。

  「雖然是很平凡的植物,卻能夠拯救生命,很了不起吧。」緹拉羅微笑。

  「對不起。」空下意識就向無辜被他連根拔起的草道歉:「這些已經拔起來的要怎麼辦?」

  「嗯,拿它們來做我們要調的睡粉的基底也可以,等一下我們就用掉。還有,我們不會剝奪其他植物的生存權利,如果非不得已,我們會改變土壤的性質,或是移走植株。據說森林中的精靈們甚至具有和植物溝通的能力,但我們這些入世的精靈已經忘卻了那種能力。」

  空不太懂,如果能和植物溝通,那不就連蔬菜都不能吃,草藥也不能用。

  「聽妳說起來,森林裡的精靈像是另外一種精靈。」

  「這麼說也沒錯。精靈的起源是在世界初始森林的深處,由大自然的力量所孕育出。現在你看到的會大規模聚居,還會蓋城堡、發展出家族世系的精靈族群都是離開了初始森林後,進入其他種族所共有的土地。我們適應了人類的規則,但還是認為自己與其他種族有所不同,抱有一些堅持,比如不殺害動物。留在初始森林的精靈卻真正維持著上古時的生活方式,簡單樸實。」

  「應該會有精靈想要回去吧。」

  「是的,每年,艾森提亞王國裡都有成群精靈選擇回到最純淨的初始森林,回歸『故鄉』。說不定你會有興趣去觀賞。」

  回歸故鄉從字面上來看,就只是精靈們走進森林中,感覺不出有什麼值得觀賞之處。

  「在我大概五歲的時候,曾經被公共花園的澆灌者帶去目送精靈同胞們離去。我們是被臨時決定要參與送別的,因此我到現場時,已經只能看見那些精靈的背影。可是有位精靈聽見了朝我們的方向回過頭。

  「我忘不了他當時臉上的表情,眼神沒有聚焦何處,就像是在做夢一般,做著甘願一覺不醒的美夢。我沒有真正的家人,所以不懂對故鄉的眷戀,可是我想,也許有一天,我也會想起銘刻在血液中的家鄉,從而想要放棄現在的生活,回歸初始之地。」

  聽著緹拉羅奇妙的體驗,空不禁也想起自己的故鄉。雖然這和緹拉羅所敘述的狀況大相逕庭。緹拉羅既是從未踏入初始森林的一代,又怎麼會認定那裡是「故鄉」?

  「故鄉」到底是什麼?

  「那片森林裡面有什麼?」

  「對我們來說,那裡是最美好的地方,只有在那裡,我們才是自己。」緹拉羅露出了迷茫夢幻的神情,空想,她的表情應該相似於她剛剛形容的那位精靈吧。

  「精靈的烏托邦啊。」有機會真想看看,如果有相關的繪畫什麼的就好了。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1-6-24 01:5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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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1-6-24 23:5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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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扯太遠了,我們要工作!」緹拉羅驚醒,從長袍裡掏出一個小皮袋:「把七顏草放進這裡。我們先進你的調藥室看看。」

  調藥室就是一進來後空一直很在意的一扇玻璃門後的房間。雖然整間溫室都是玻璃蓋成,卻不完全是透明的玻璃,也有某些特別的玻璃燒製法下的產物。

  調藥室不大,空間幾乎都被放著器材的長桌所佔據。桌上擺著天秤、鍋子、火爐、玻璃瓶等基本器具,桌下還有一紙箱的用具,左側牆上高處則掛著一盞尚未點燃的油燈,以及一個金屬鳥籠。

  燈、爐子都還能理解,鳥籠出現在這裡就有些違和。

  「這個是?」空拿下籠子。

  「運送金絲雀用的。在做有毒物質相關的藥劑時,要是劑量出錯,毒物瀰漫在密閉空間會相當危險,因此要去向藥草學教室借金絲雀,敏感的金絲雀只要有一點點毒物滲出就會停止唱歌,以此為警示。為了避免金絲雀在調藥室內飛到危險的地方,得委屈牠們暫時待在籠中。」

  竟然還有這樣的裝置。防災警報器是由可愛的小鳥來擔任,不愧是魔法學院。

  「我們先把箱子裡的東西拿出來。」

  「好。」

  兩人把大大小小的器材搬出來分門別類。裡面還附了一個架子,可以收納小東西。空按照緹拉羅的指示安置好器材,原本清冷的調藥室霎時變得有模有樣。

  「我們去教室找合適的種子和芽苗吧。」

  「好。」空滿意地看著屬於他的小天地布置完成。

  既有養小動物,又有存放各類的種子的空間,藥草學教室理所當然是個大得不可思議的地方。一座座高大的木櫃整齊排列著,每格小抽屜上都寫著裡頭種子的品種,教室出入口旁有本目錄冊紀錄著所有種子的編碼排列。

  教室後半部的空間才有桌椅,另外就是三扇門,中間的門通往老師的調藥室,左右兩扇門後則分別是老師的溫室和動物飼養室。金絲雀、蜜蜂等動物的飼養室是半開放式的空間,雖說是飼養,其實就是提供一個有食物和飲水的空間,吸引動物來。飼養室只有兩面牆形成直角狀,另外兩面是欄杆,動物直接能夠由此進出;地面長滿突破地板生長而出的草木,提供給鳥兒最自然的生活環境,讓牠們願意前來休憩片刻,除了自然的果實花朵外,也有幾處是定時由人工補滿的食槽。

  緹拉羅挑了幾種種子,分別放進塗了蠟的小袋子,他們把種子埋在一叢七顏草旁的空地。空喜歡泥土溼潤的觸感。

  「我們來採集需要的藥草吧,我的溫室裡剛好每種材料都有。這些前面有畫記號的讓你來找,其他的我來採,我要訓練你一起試著做做看。」

  「沒問題!要注意什麼嗎?」

  「不要破壞根部,要小心地挖起來。等一下我們會清除泥土和附著的昆蟲、黴菌。」

  走進緹拉羅的溫室時,空不禁瞪大眼睛。這裡和他的溫室簡直是兩個世界,不僅大小是他的溫室的好幾倍大幾倍高,裡面更是長滿各種他從未見過的植物,高大樹木組成的小森林遮蓋著嬌小的草本植物,滿目琳瑯的鮮綠,清新之中夾雜一絲馥郁,那是來自花卉園的香氣。

  「這裡大好多。」

  「我是和別人共用的。學院一開始配發給大家的是你那種最基礎型的溫室。等你對於照料藥草上手後,可以再去向學院申請大一點的溫室。」

  「我覺得這裡已經夠大了。」再大下去就是能夠收費供人參觀的植物園。

  「對於想要專注於調藥的精靈,這裡肯定是狹小不堪、無法讓他盡情伸展手腳,不過對於我們而言,這樣的空間就足夠。除了我們剛剛種下的種子,你還有想要種些什麼?」

  「馬鈴薯、紅蘿蔔、小白菜……」

  「都是蔬菜呢。」

  「可以吃的感覺比較實用,自己種菜煮來吃是我的夢想。」

  「寇爾療養院也有共用的農園,你可以在那邊種菜,有很大的土地可以利用。」

  說的也是,拿高級溫室來種植一般的蔬果是有點浪費。

  「除了蔬菜以外有沒有什麼藥草,或是有沒有什麼藥劑是你有興趣的?」緹拉羅問。

  「聽說是不是有飛行藥膏?那個可以做出來嗎?」

  聽見飛行藥膏四個字,緹拉羅微微皺起眉頭:「飛行藥膏是黑魔法的產物,你從哪裡聽來的?」

  「不是聽誰說,是以前看到書上寫的。」又是黑魔法,空馬上識相地躲避這個話題。緹拉羅是真的很討厭黑魔法,這是少數能讓她甜美的臉龐浮現不悅神情的詞彙。

  「飛行藥膏確有此物,但提煉過程相當殘忍,我們不會用它,它在艾森提亞是違禁品,被查到持有要判好幾年刑。想要飛行的話可以用風元素的魔法,需要費一些力,可是也能夠讓身體漂浮在空中。」

  「我想要知道黑魔法的藥劑和白魔法有哪裡不同,拜託先告訴我。」為了避免在成為調藥大師前先被吊死或燒死,搞清楚什麼違法很重要。啊,不過艾森提亞的法律最重也頂多是判驅逐而已。

  「通常我們不會用到動物性的材料,像是鮮血或是皮肉,精靈的藥水大多以草藥為基底。黑魔法的藥水藥性更猛烈,有些毒只有以毒攻毒才能解,便需要黑巫師的藥水。精靈中不乏為了心愛之人鋌而走險屈服於黑巫師者,但你千萬不要和黑魔法扯上關係,那是非常殘酷的魔法,就連使用者本身也經常捲入其中。」

  「這麼說,飛行藥膏的功能也比白魔法來得好?」

  緹拉羅認真地靠近空,捧起他的臉:「不要去想,連好奇都不要。」

  她的手比想像中冰冷,可是被她碰觸的空的臉卻發燙:「我不去想!」

  「總之,我們開始吧,很快就能進入正式製藥的流程。」放下手,緹拉羅帶著她的清單飄然離去。

  早知道就不要執意碰觸這個話題,又搞砸了。

  為什麼她如此抗拒黑魔法的話題?米勒和奧忒先生同樣也不喜歡常造成棘手傷勢的黑魔法,可是卻不像緹拉羅那樣聞之色變。

  空大概能推測出原因。

  她過去恐怕遭受過黑魔法的傷害。

  這個猜測當然不能直接問出口,但是就她的反應看來,肯定是如此。

  等到他們變得更親近,也許她就會願意親口解釋給他聽。

  空展開緹拉羅給他的清單,上頭不只有娟秀優雅字體寫出的植物名,還貼心地繪製了小插圖,並且註解它屬於哪區。溫室中為了要同時讓生長在不同氣候環境下的植物共存,用藤蔓或是竹編的簾子隔開好幾區,物理上的區隔或許只是為方便辨認,主要的區域溫溼度調控還是用魔法,想來各區之間的界線也是可以設定的。

  為了加快工作速度,兩人分別負責採收不同區的藥草。空小心翼翼地撥開土壤,連根拔起一株株植物,抖落泥土後收進小袋子。單純的作業過程讓他的腦袋更有空胡思亂想。

  緹拉羅過的是怎樣的生活,和她相處這麼一段時間,他居然還是不了解。反倒是她對他的日常生活瞭若指掌。她幾乎天天去病房探視他,同時還要應付隨著貴族護衛的繁重工作,除此之外,她居然還有時間整理這麼大的一個藥草園。

  起初,他覺得她雖有著驚人美貌,卻平易近人。現在他覺得,也許他們之間的距離甚至比一開始他所想像的更遙遠。

  把採收下的藥草拿去調藥室時,緹拉羅的採收成果也已經在桌上。那些植株乾淨整齊地躺著,有如博物館展櫃中精心陳列的展品,空看看桌子另一頭他的成果:一堆髒兮兮的雜草。

  緹拉羅果然很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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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1-6-25 00:2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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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採收到清單上的第五項、也就是他分配到的倒數第二項時,他卡關了。

  「風車草?」

  按照單子上的說明,找不到匹配的植物。

  去調藥室拿圖鑑出來查後,空還是找不到這種藥草。溫帶區,生長於灌木叢下方,沒有看到呀。

  「緹拉羅?」想了想,空還是遲疑地呼喚了伙伴。

  雖說溫室內是座小森林的規模,也只是視覺上會被茂密的植物阻擋,空間不會大到無法傳話。奇怪的是,他叫了好幾聲,卻都沒得到回話。

  「出去了?」翻開層層疊疊的葉片,怎麼找都沒有緹拉羅的蹤跡。

  那現在要怎麼辦?空呆呆地站著想了幾秒。他剛剛是很認真在找風車草,不會看漏才對。雖然緹拉羅說她的溫室有所有材料,會不會是她剛好漏掉這項,或是草枯萎之類的?

  藥草學教室的溫室裡應該每種植物都有,緹拉羅也說那邊可以讓學生自由進出,乾脆直接去那裡採好了,順便看看她是不是跑去那。

  空拿著小鏟子和袋子走去教室,感覺自己有點荒唐──他總是會聯想沙坑尋寶那種小玩具。經過一間溫室時,他撇頭看自己映照在玻璃上的身影,不安且笨拙。

  打開藥草學教室附設溫室的門後,他整個傻眼。

  這裡是熱帶雨林啊!

  沒錯,已經不是植物園的程度了,要說為什麼的話 ,他根本看不到這間「溫室」的天花板和牆在哪,連背後他關上的門旁的牆上都爬滿綠色植物,嚴嚴實實地覆蓋住牆壁,只有一扇門連接異境和原先普通的學院空間。

  一抬頭,刺眼的陽光便襲來。畢竟是溫室,應該有天花板才對,在外面看這棟建築物時也沒有印象一堆參天巨樹從屋頂冒出來。除非真的是用魔法連接另一個空間,不然就是天花板的玻璃不明顯。

  溫室裡和真正的叢林不同之處在於,這裡是完全闃靜的,聽不見任何蟲鳴鳥叫。也許有用驅蟲的魔法來保護藥草。異常的安靜讓溫室裡增添幾分詭譎,空甚至會懷疑現在的平靜是假象,可能這些草木會突然張牙舞爪地動起來包圍入侵者。

  不過很快地,他就放下心,這裡確實是普通的溫室。由於這裡的空間相當大,分隔不同種植區域便不是靠薄薄的簾子,而是玻璃牆。

  「溫帶,溫帶,在這裡。」他終於找到指定區域。隨便一區空間就大得驚人,在裡面找藥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過和緹拉羅的溫室相比,老師所照料的溫室分門別類的功夫更強,每種植株前面都有小木牌標示它們的名字,圖鑑上生長環境越相近的植物也就種在一起。彷彿是把一小塊一小塊異國的土地拼湊在一起,走幾步就到了另一個地域。

  在這裡,空成功找到風車草的蹤跡。黃色的花朵近似於風車的形狀而被命名,整株都可以入藥,有放鬆心神的效用,這就是它會被用作製作睡粉的原因。

  「剛才那邊真的沒有,對嘛,我還以為是我眼睛有問題。」

  空滿意地把初步清理過的藥草收進袋子,好,接下來就只剩一種材料了!希望緹拉羅還沒結束她的工作。

  就在他踏著輕快的步伐要離開溫室時,他瞥見了一抹很不妙的顏色。

  在一棵樹下,有一攤怵目驚心的暗紅色液體。

  那怎麼看都像是血。

  「有人嗎?請問有誰需要幫忙嗎?」循著血跡走下去,空悚然發現血跡不只一處,而且出血量都非常大。

  「哈囉?有誰在嗎?」他著急地擴大聲量,但沒有得到回應。

  心一急,空直接大力推開面前所有阻礙物,往傷患方向跑去。

  追著地上的血跡越跑越深入,忽然,血跡停了,斷在一大攤血池。

  低著頭的空感受到正前方有個東西動了一下,他呆呆地抬頭。

  他面對的是一棵有他身高兩倍高的巨大植物,頂端綻放著血紅色的豔麗花朵,粗厚的花瓣上有著暗紅色血管般的紋路,看起來邪氣詭異。

  啪地一聲,巨花的花瓣中噴出一坨液體,落在空腳前方。

  和一路上看到的血液一樣的東西。

  也就是說……

  巨大花朵的花瓣倏地內捲,收縮成獠牙般的樣子,然後又猛地展開。這完全是掠食者的威脅,只差沒有發出咆哮而已。

  空看見,花瓣深處是一根根的倒刺,並且不像是軟刺。

  「呃……」空倒退幾步,巨花隨著他的動作轉移方向。

  嗯,現在,是不是該逃?

  「別動。」

  空馬上停住動作。是誰在說話?

  一堆粉末飄散落下,也落到了空頭上肩上。糟糕,空想著不可以動,但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同樣被不明粉末襲擊的巨花在接觸到粉末後,僵住,然後花瓣居然就向內收,不知是枯萎還是休眠,整株軟倒成原來的一半高。

  一個和空一樣身著翠綠制服袍的精靈從空的背後走出,他有一頭普通的棕髮,就是最多木精靈會擁有的髮色。他的長相也沒有什麼記憶點,乾淨的一張臉柔和卻平淡,讓他的存在感異常地低。

  「食肉大王花感應到動物容易發狂,請小心自身的安全。」那個精靈輕輕開口,語氣飄忽忽地,讓空不確定他是否真的是在和自己說話。

  「謝謝,這個大王花會攻擊人類?」

  「有肥料確保食肉大王花攝取土壤中不足的養分,但是偶爾它們還是會親自誘捕動物。天性難以改變。」

  「地上這些血是不是就是誰被吃掉留下的?」天啊,這裡不是什麼和平美好的地方!

  「那是食肉大王花分泌來引誘獵物的,汁液的味道會吸引動物。」

  這怎麼聞都是血的味道,是要吸引肉食性動物嗎?還是有某種特殊味道,只是他聞不出來。

  「這朵花還活著嗎?」總的來說他還是要負點責任,是他誤打誤撞才會觸動食人花的某個機關。看來食人花的目標獵物也不是人類,該說是自投羅網的他倒楣吧。

  「沒事,只是暫時睡去。」

  眼看那位同學一把抱起軟癱的大王花往樹林內走,空連忙跟上去:「我叫做空,剛來到這裡讀書。」

  「希德˙阿克米林。」希德頭也不回地報上名字。

  原來希德扛走大王花是要把它重新種下,會自行走動的食肉植物原本生長的位置此時是個空蕩蕩的大坑。希德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把鏟子,把塞進坑洞的大王花放好,重新在它的根部覆蓋泥土。這畫面有點滑稽,剛剛還怒張著花瓣的巨花現在像是填充娃娃一樣乖巧。

  空拿出他的迷你小鏟子要幫忙,卻被勸退。的確,他的小園藝鏟只會讓情況更加可笑。希德似乎很熟悉該如何處理這類的事,快手快腳地把大王花安置下,並用魔法加上束縛。

  「謝謝,麻煩到你了。」

  希德沒有回應,轉頭就走。不過走幾步,他又勾勾手示意空跟上。

  他們沿著原來的路往外走,空尷尬地看著希德撿起剛剛被焦急的自己踩爛的藥草,用小瓶子裡的清水清洗擦乾後放進隨身攜帶的研磨缽──希德究竟是把這些工具藏在哪裡!等等他憑空拿出一個大釜也不會讓人意外。

  搗碎各種藥草後,希德又拿出一瓶有著甜膩香氣的黃色黏稠液體,倒了幾滴在藥粉裡。經過一番攪拌混合後,成品很神奇地變成糕狀,希德把這塊物體放進小布袋。

  「隨身帶著,嗅一下可以提神醒腦。剩下的就留著當作肥料,滋養旁邊的植物。」

   好厲害。空靠近布袋一嗅,有股淡淡的清香。

  「你真專業,抱歉,剛才我以為有誰受傷流血就用跑的,踩到植物都沒發現。老師會不會生氣?」

  希德搖搖頭。

  「謝謝,啊,我該回去了,我的朋友和我在做東西。」

  仍舊沒說話,希德的表情顯示他對此事一點都不抱關心。空又道謝幾次,便匆匆趕回緹拉羅的溫室。只是要拿個風車草,結果花這麼多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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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1-6-26 18:3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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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一個身影從門內竄出,緹拉羅用橄欖球員擒抱的力道撲上來。

  「是!在這!」空驚恐地喊。

  「你還活著!」

  不然呢?太誇張了,他們兩個分開還不到十分鐘。

  「我一直在找你,你跑去哪了?」緹拉羅依依不捨地放開空,一副快要泛淚的樣子。

  她反應的誇張程度直線上升。

  「我沒找到風車草,所以去教室拿。我剛剛也在找妳,妳是不是有出去溫室?」

  「我想要讓你看看金絲雀如何工作,所以跑去借了一隻金絲雀。居然讓你找我,實在是失職……」

  空馬上打斷她:「沒事,我把最後一棵草採收完我們就來調藥。」這樣還不能阻止她露出天崩地裂的自責表情,他只好再加上轉移話題:「我想要看金絲雀,不過我們沒有要做有毒的藥,不需要金絲雀吧?」

  這招果真有效,緹拉羅乖乖地說:「看你好像對金絲雀有興趣我才找來,睡粉也可能會對調藥者起作用,如果對技術沒自信,還是可以請牠們幫忙。」

  「牠們在哪裡?」

  一走近調藥室,便傳來鳥兒清脆的啁啾聲,空馬上跑到金色籠子下。籠中鮮黃色的小巧鳥兒睜著黑亮的小眼睛歪頭看著他,那小腦袋不停轉來轉去,表現出對他十足的好奇。

  「好可愛!現在可以放牠出來嗎?」

  「可以呀。」緹拉羅取下籠子。

  重獲自由的金絲雀親暱地飛到空的手上,爪子輕輕抓住空的手指。和牠無邪的眼睛對望,空覺得自己像是能與動物對話的白雪公主。

  「我可不可以和牠說話啊?精靈不是可以和各種動物對話?」

  「我可以幫你找個翻譯。」

  「我不能自己和牠說話喔。」空有點失望。

  「你可以學學看呀。」緹拉羅微笑:「生命溝通的課程由洛可老師所教授,我過去雖然不是在他的門下學習,卻也聽過他的名聲。啊,你很喜歡小動物,我有想過,等到你習慣學院,大約是明年時,便可以修習跟動物的接觸有關的課程。今年你有修的就只有騎術?」

  「對。」

  想到騎術,空又開始擔心了。那是他完全沒碰過的領域,可是緹拉羅說騎術很重要,尤其艾森提亞裡較少機械運轉的交通工具,木精靈們不是用雙腿走,就是借助森林、草原上的動物朋友們的協助。精靈們偏好騎鹿,可是受到王國內人類貴族的影響,個性方面比隨心所欲的鹿更溫和易馴服的馬匹成為騎乘首選。對於絡繹前來的外國商隊而言,騎馬也更方便。

  他勢必得練好騎術,不然會很不方便。魔法陣只有在特定地方有設置。

  「和動物溝通是很難的課嗎?為什麼要等到明年?」

  「與其說困難,不如說這是門吃天分的學問。耐心、喜歡聆聽且心思細膩,擁有這些個性特質的人在這方面會得心應手。各種族間,精靈的溝通者最多,我想是因為我們大多不喜歡忙碌的生活方式吧。但我性格較急躁,在這方面的造詣不高,沒辦法教你。」

  「在我身邊和我差不多年紀的人裡,沒有比妳更沉穩的了。」

  「也許是我尚未表現出來。」緹拉羅俏皮地說。

  「我們得把牠關進籠子裡了嗎?」空輕輕順著金絲雀背部的細小羽毛,如此脆弱身軀的小生物,稍微用力就會讓牠受傷。

  「是的,為了保護牠。」緹拉羅溫柔地接過金絲雀。

  被關進籠中的金絲雀或許是習慣了這樣的環境,仍然歪著腦袋瓜好奇地觀察兩人。

  「那麼,我們開始吧。三色堇的汁液可以催眠,之所以要把它加入風車草,是為了讓它能保存更久,粉末在施用和攜帶上方便一些。莨菪的作用則是有助於被施用者進入更深眠,但是莨菪控制不好劑量會有毒性,這就是為什麼我沒讓你去採收莨菪。」

  洗淨拭乾材料後,緹拉羅在小小的研缽中搗碎三色堇花,「像這樣,來。」

  空接過研杵依樣畫葫蘆,要擠壓出花所有的汁液比想像中困難,杵一直會滑掉,不過就和以前化學實驗課的內容差不多。

  濾掉雜質後,那碗花汁便被暫時放到一旁。當緹拉羅開始處理莨菪的葉子時,金絲雀輕鳴了短短一聲。

  「牠在提醒我們有毒嗎?」

  「是的,牠一直注意著我們的一舉一動,擔心我們讓自己受傷。」

  零零總總的植物都被磨碎成細粉,分門別類放置待用。

  就像是做料理,食材也有加進去的先後順序,不可以一次全放。對於做菜很有經驗的空觸類旁通,說不定他對這方面有天賦。

  切開風車草後,緹拉羅挑起莖裡一絲長長的纖維,纖維上裹著黏黏的透明液體。她把黏液刮下,和其他藥草一起盛放到小火爐上架著的碗裡隔水加熱。小火爐讓空聯想到酒精燈的用法,不過裡面跳動的火焰不知以何為助燃物,緹拉羅從火爐的銅飾雕花洞口伸進一支前尖後粗的黃銅細棒,輕觸火爐內底座凸起的一處核心後,爐內便自然跳起焰火。

  接著,緹拉羅湊近點火棒,輕吹,火焰便升高。那根點火棒竟然像是吸管般中空。「用吹氣來調控火的大小,不用太靠近,以免燒到頭髮。」

  「我也要吹吹看!」空興致勃勃地學著緹拉羅用吸管朝火爐吹氣,他吐出一口很輕的氣,爐子裡卻忽然爆開火花,火星差點落到他的眉毛上。

  「小心!別靠太近!」緹拉羅連忙把手格擋在空的臉前,幸好火很快就降回原來的大小。

  又吹了口氣調整火的大小,緹拉羅才開始教學:「點火棒的孔洞非常細,稍微用力點吐氣就會有很大的影響。你吐氣的方式不對,是要輕輕呼出,火才會穩定地增大,不然就會像剛剛那樣一下子變大又變回去。想要火變大就往火源的底部吹氣,要變小就往上面吹,但是往底部吹太用力,火會滅掉。」

  「我再試一次。」空瞄準火源底部輕輕呼氣,這次火源就有維持變大後的樣子,不過變化極小。

  這次又太小,但他覺得呼出去的空氣量明明就都很少,要差也差不了多少。這個工具就實在很敏感。

  緹拉羅對他第二次的嘗試很滿意:「成功了!更細微的變化以後你可以慢慢體會,每種藥水需要的火候不同,調整這些細節,做出來的成果在性能上就會有差距。厲害的調藥師根據經驗,能夠研發出和大眾流通版本不同的工法。」

  加熱過的藥草汁液變成綠綠稠稠的一坨物質。邊攪拌邊依序把其他的材料加進去後,那坨物質變越來越難攪動,從液狀到趨近固體。

  在空快要攪拌不動時,緹拉羅刮起那團物質,將其放置到一片透明薄膜上。

  「放涼凝固,再用這個器具削成粉末狀,就完成了。這個膜是好幾種纖維組成的,用普通的紗布來替代可不行。這樣就好了,很簡單吧!」

  「步驟沒有很難,可是感覺好像很多細節都要顧好。」

  「是的,基礎藥粉如睡粉,大量製造時還是會由於比例或火候等問題,成品大打折扣。」

  製作過程並不簡單。總而言之,看著眼前那塊像是肥皂的藥磚,空還是開心地為自己和緹拉羅鼓掌:「我們很厲害!」

  一串清脆的鳥叫聲響起,緹拉羅放出小金絲雀:「你也辛苦了。我們的新朋友也很開心喔。」

  「能不能餵點什麼給牠吃?」

  「飼養室有米穀、雜糧,送牠回去時順便拿點請牠吃。」

  「好可愛,我也有跟媽媽要求過養鳥,每天早上聽鳥叫聲醒來,像是童話裡的生活。」

  「你以前的房間沒有窗戶嗎?外面不是總是有鳥兒在叫?」緹拉羅不解地問。

  「有啊,可是我們家在都市裡,很難聽到鳥叫聲。通常都是車子的聲音。」

  「車子,就是讓你受傷的東西。」緹拉羅皺起鼻子。

  「啊,那個是我的錯啦,我腳踏車騎太快又在發呆。」

  「都是下詛咒的人的錯。」

  「但是他會想要詛咒我,一定也有原因吧?」

  不知道是怎樣的深仇大恨或誤會,才會讓對方施予惡毒的詛咒。

  空忽然想到:如果說黑魔法是犧牲,詛咒他的那個人,犧牲了什麼?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1-6-26 18:4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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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1-6-26 22: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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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起來的時候,空吐了幾口血。

  他嚇壞了,馬上跑去找人求救。雖然最後被告知沒什麼事,但實在很恐怖。

  因此,一整天他都待在床上調養身體。

  但一直睡會越睡越累,到了傍晚左右,他便到院內庭園散步。

  看見熟悉的身影,他立刻躲起來。

  是雪,那個冷冰冰的精靈。

  他製造的動靜太大,雪還是朝他的方向看來。

  路只有一條,刻意避開也很奇怪,於是空若無其事地走過去。

  兩人擦身而過的瞬間,空聽到一個細小的聲音。

  「食物。」

  「食物?」他反射性回頭,對上雪疑惑的目光。

  雪沒開口?

  「抱歉,我剛剛好像聽到有人跟我說話。」

  「你會動物溝通術?」

  「不會。」

  雪後退一步:「你身上帶有詛咒,請別靠近我。」

  「抱歉!」

  「是我的身體無法承受黑魔法。」雪搖搖頭。

  「難道剛剛是斯尼在說話?」空開玩笑。

  「如果你聽到的是『食物』,沒錯,是牠。」

  空呆呆地看著斯尼,雪貂歪歪頭。

  「現在我怎麼聽不到。」

  「要和動物溝通需要練習,你看起來沒受過任何訓練。」

  「是沒有。」

  「你可以考慮往這個方向。」

  「我要怎麼做?」

  「我不是老師。」

  糟糕,太習慣什麼事都能問緹拉羅,忘記眼前這位不是她。

  「能聽到斯尼的通常是心靈純淨的人。」雪補上一句。

  這算是在稱讚嗎?

  「謝謝你。」

  也許是稱讚,雪微微一笑,冰山終於融化。

  空正想和他多說幾句,眼角餘光卻瞄到一點紅色迅速閃過。

  難不成……

  「不好意思,我有事要處理。」

  雪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空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看走眼,不過他還是追到庭園。

  剛剛那個閃過去的小身影,是鮮紅色的,有點像是那天叼走項鍊的老鼠。

  觀望一會兒,他居然真的看見那隻老鼠。療養院內應該沒有第二隻紅老鼠。

  「等一下!」他追上去。

  老鼠跑很快,但由於牠的顏色顯眼,身軀又頗肥胖,空還是可以追蹤到牠。

  他們就這樣一路你追我跑到草原,空太專注在老鼠身上,以致於傳送的魔法陣啟動,他都還沒注意到發生什麼事。

  白光過後,他就站在一條小巷中。

  他從沒來過這裡,奇怪,療養院的傳送點明明只通往一處。

  大概是出錯了,應該要好好練習魔法的。

  他感覺褲腳邊有點癢,低頭一看,居然看到紅老鼠就貼在他腳邊。

  「啊啊!」

  老鼠咬了他一口。

  他反射性把牠踢開。

  下一秒,他看到令他意外的東西:老鼠居然銜起他的那條項鍊。

  「等一下!」老鼠一開跑,空馬上又追上去。

  有沒有搞錯啊!

  「把東西還給我!」

  追到一處死巷,老鼠跳上一堆垃圾堆,再爬到圍牆頭上。

  空也跟著爬上去,他開始覺得自己瘋了,卻又無法眼睜睜看著拿回項鍊的機會在眼前消失。

  他試圖坐在圍牆上,可是沒喬好位置,直接摔到牆的另一頭。

  幸好那邊是鬆軟的泥土地,他沒有受傷。

  「搞什麼……」

  這時,他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血祭的對象選好了嗎?」

  空腦袋接收到的確實是「血祭」兩個字,除非是翻譯魔法出錯,不然不會是同音字或相近的詞。

  有人正在隔壁的店裡討論要殺人。

  空豎起耳朵,貼到牆上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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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1-6-26 22:2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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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歲以下,黑色或紅色頭髮,主神廟的祭司,符合的也就只有學院內的祭司。」

  「也是,其他主神廟的祭司都成年了。」

  「女神大人要高貴的血,要是貴族。這地方的貴族小鬼讀的就兩間,皇冠是不可能的。」

  「那就去抓吧。早點辦完事,說不定女神還會讓我們玩玩那小鬼。」

  才聽幾句,空就覺得不對勁。貴族的學院,那不是在說賽菲學院嗎?

  學院內黑髮或紅髮的祭司他只看過一個,就是里亞。

  發現牆上有個破洞,空移動位置,從洞內偷窺。

  這棟建築是間酒館,談著要血祭祭司的兩人坐在偏僻的角落,因而聲音才能傳到空的耳中。

  空想要多聽一些有關祭司的事,但穿著斗篷的兩人把酒一飲而盡,便起身離開。

  空趕緊繞到酒館前面,在畫著酒瓶圖案的招牌下等待。不一會兒,那兩人便走出來。

  空若無其事「經過」他們身邊,想要看看他們兜帽下的臉,這時,身後卻剛好有人撞到他。

  「啊!」空狼狽地撞上斗篷二人其中較高的那位,力道還不小,但那人卻一動不動。

  「啊,抱歉……」話說到一半,空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人」。

  斗篷人的兜帽滑落,露出一對黑色山羊角,以及細瞳孔和長著粗硬毛髮的臉。

  那個「人」斜睨空一眼,迅速拉起兜帽:「滾開。」

  「對不起。」空乖乖讓出路,但視線始終無法從那兩個高大身影移開。

  他們不是人類也不是精靈。

  雖然說在王國內本來就不會只有這兩個種族,連會說話的水獺都有了,但是他們明顯是要隱藏自己身分,而且剛剛看到的那張臉絕非善類。

  可是真的會是什麼陰謀嗎?會不會是他搞錯了,其實那兩人在說的祭司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祭司,而是某種東西的代稱?

  空決定先回去問緹拉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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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1-6-27 21:0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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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盡一番工夫,空終於輾轉回到賽菲學院。

  療養院更容易找到緹拉羅,她常來看他,可是剛剛回去沒遇到她,空乾脆就直奔學院。

  不得不說有件事非常古怪,他離開酒館後才發現,他來到離療養院所在的城市德芬寧很遙遠的一座小鎮。他跑去找衛兵哭訴……求助,出示居留證明後才被帶到傳送魔法鎮邊。幸好居留證明是用魔法植入身上的一種印記,不然他就回不了家了,也幸好他的口袋有忘記拿出來的金葉,又有善心人士的贊助,這才勉強夠支付回去的交通費。

  一回去,他立刻奔往學院神廟。

  沒時間找緹拉羅了,要趕快找到里亞,不然她會有危險!

  「里亞!里亞在嗎?」

  喊叫了一會兒,有人拍他的肩膀,他嚇得跳起來。

  里亞面無表情地站在他身後。

  可以不要突然出現在背後嗎?正面打招呼很難嗎!

  「剛好妳在!我有事要告訴妳!」

  「你的音量太大了,這裡是神聖的領域。」

  「喔,抱歉,但是……」

  「進去再說。」里亞硬是把空推進神殿內。

  到了里亞滿意的位置,空才激動地說:「我看到長著山羊角的人!」

  「喔,是嗎。」

  「不對,那不是重點,我要說的是,我聽到奇怪的消息。」空把他在酒館聽到的內容告訴里亞,里亞越聽,眉毛擰得越緊。

  全部說完後,里亞說:「等我一下。」便走出去。

  再回來時,里亞摘了一束雛菊。她左手握著雛菊束,右手手掌發出風魔法,將花瓣一一吹落。

  里亞跪在地上,瞇起眼睛,注視著這些花瓣落下的位置。

  過了一會兒,她才開口:「你說的事,我不確定詳細狀況,但我們有麻煩了。」

  「『我們』?」

  里亞扣住空的手腕,把他帶進內殿。

  「那個,可以解釋一下嗎?」

  「我從占卜中看到,有危險人物正在靠近。」

  「那我們快點去求救啊!」

  「不必要,神廟守衛會將他們擊退。」

  空路過神廟幾次,從來就沒見過什麼守衛,更不要說他們前往的地方寂靜無聲,絲毫沒有衛兵的蹤影。

  在內殿中間有座小庭院,庭院中心是座神像,里亞帶著空在神像前跪下。

  那座神像不是賽菲女神,賽菲女神的形象是成年女性,眼前的卻是座十來歲少女的雕像。

  「芙蘿拉女神,我以賽菲女神祭司之身分請求您的協助,請您的使者代賽菲主神擊退惡人,守護神廟。」

  直到里亞祈禱完,空才敢開口:「妳向誰祈禱啊?」

  「花神。守護神廟的是花神使者,雖花神已隱世,祂卻不吝留下守護。」里亞看向天空:「就要來了。」

  她才剛說完,一隻美麗的巨大白鳥就從天而降,落地後收起潔白的羽翼,向里亞低下頭。那隻鳥比幾個人類成人加在一起都還大,擠在小小的庭園,讓庭園頓時變得狹窄。

  「歐尼斯,我需要借助您的力量。」里亞向白鳥回禮。

  白鳥紅寶石般的眼睛看向空。

  里亞說:「這位是無力的普通人,學院即將遭逢變故,請您守護學生們,以及神聖的土地。」

  白鳥沒有動靜。空還以為牠會噴火之類的,不過想想在神廟裡噴火也真是莫名其妙。

  里亞騎上鳥背,招手讓空也上去。

  「這不是神的護衛嗎?就這樣騎上去?」

  「少說無用的話。」里亞說:「混亂已經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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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1-6-27 22:2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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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鳥飛起來非常穩,絲毫不會讓騎乘者感覺到會被甩下去的恐懼。牠也飛得不高,因為里亞似乎是要巡視。

  到文學部時,空看到,「混亂」真的開始了。

  一群矮小、暗綠色皮膚的醜陋生物拿著棍棒或短劍以及粗陋的盾牌,正在攻擊學生。

  「那是什麼!」

  「哥布林。」

  里亞抬起手,停了幾秒後輕揮手掌,一道強風便吹倒其他正要湧入的哥布林們,在牠們身上留下深刻的血痕。

  白鳥載著他們倆飛離,空緊張地問:「那些哥布林又站起來了,怎麼辦!」

  「不成問題。麻煩的是你說的羊男。」

  「羊男?」就是那兩個怪人?

  「羊男會偽裝成其他生物,近來學院的結界出了重大疏失尚在修補,羊男可能會趁這機會混入學生之中。」

  「那要怎麼找?」

  「慢慢找。」

  白鳥輕鳴一聲,加速飛行。

  不只哥布林,學院內還充斥著其他說不出名字的怪物。不過那些生物似乎都被反擊得澈底,畢竟學院本就有少量衛兵駐守,還有貴族們各自帶在身邊的護衛,學生本身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

  空鬆了一口氣,看來戰況是傾向學院這邊。

  但里亞看重的羊男問題才是重點,雖然僅是擦身而過,但是當時空感覺到,那兩個羊男不是簡單的角色。

  那雙蘊藏著血腥殺意的眼睛,現在回想起還會讓空打哆嗦。要不是他們還有事要做,而且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恐怕空早就被暗下毒手了吧。

  「 如果他們要找的是妳,那應該留在神廟就好了吧?直接等他們來。」

  「占卜的結果顯示的不是那樣,更何況,神聖的地方不應沾染殺戮的鮮血。」

  拜託不要出現殺戮。

  「歐尼斯能定位出羊男嗎?」

  「不,羊男最擅長偽裝。」

  「有任何特點是可以用看的看出來的嗎?」

  「羊男喜飲酒,喝醉後有時會褪去偽裝。我帶了點神酒,用酒的香氣來吸引他們。」

  「聽起來好像不容易成功。」

  里亞沒多廢話,直接拿出一個純白的小瓶子並取下塞子。

  霎時,令人醉迷的香氣縈繞在他們周身。那個酒香太誘人了,連空這完全沒喝過酒的人光是聞都覺得要醉了。世上一定有人為了嚐一口這酒的滋味而願意花罄錢財。

  這就是神酒。神釀的酒,抑或是供奉給神的酒?

  「歐尼斯,飛低一點。」

  他們掠過人們的頭頂,注意到白鳥的人紛紛警戒起來,不過這和哥布林等小怪物造成的騷動似乎還不致導致恐慌,精靈和人類只是聚集起來而已。

  這樣反而更難找,如果羊男混進人群的話,麻煩可就大了,「我們告訴大家發生什麼事,讓大家一起幫忙找。」

  「不,要是逼急羊男,可能會讓他們不顧後果行事。只有校內的人才知道歐尼斯的身分,不要讓羊男發現我們已經知道他們的計畫。」

  里亞說的應該不會錯。空學著里亞的動作,在手上倒一點神酒,再往空中撒。

  「那兩個羊男很高,如果他們真的現出原形的話,我們應該可以馬上看到他們。」

  里亞說:「願如你所說。」

  「他們……」空才剛說話,白鳥就忽然俯衝而下。

  空看著地面離他越來越近。

  還有那兩雙血紅的眼眸,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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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1-6-27 22:3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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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亞抽出長匕首。

  此時,羊男已經恢復原形。他們本來偽裝成一對學生,但他們的身體快速抽高變壯,撐破綠袍,五官也開始重塑。他們身邊的學生紛紛四散奔逃。

  神酒的氣味使羊男瘋狂。他們的眼中已無理智,舌頭掛在嘴巴外,滴著唾沫,看起來十足癲狂。面對掠過頭頂的白鳥,兩個羊男伸出手卻屢屢抓空,但那股狠勁彷彿是宣告抓著白鳥就會將之扯碎。

  較高的羊男手上掐著一個精靈女孩的脖子,女孩的臉色發紫。

  里亞沒有要停止的跡象,空連忙提醒她:「里亞,他們有人質!」

  「無妨。」

  「不行!」

  「冷靜。」里亞說,幾乎是同瞬間,羊男就放開手上的精靈,女孩跌在地上用力咳嗽。

  羊男只顧著注意灑下的神酒,拚命用舌頭去接。

  「幫我。」里亞又說。

  「我要做什麼?」

  「別讓我掉下去。」里亞站在鳥背上,舉高匕首,卻不是要刺,而是聚集了元素。

  沒錯,空感覺得到這就是所謂的聚集元素。里亞身邊開始圍繞一股清涼的力量,像是盛夏中能一解溽暑的涼風。這股力量非常凝聚,把附近的元素都濃縮在一起。

  里亞沒踩穩時,空及時扶住她。

  白鳥歐尼斯飛得越來越靠近羊男。

  羊男的口中冒出紫黑色的煙霧,帶著腐臭味,空不小心吸進一點便覺喉嚨如火燒,不住咳嗽。

  他們的呼吸居然帶有毒氣!

  里亞卻不受影響,做好備戰姿勢。

  這比的就只是誰聚集元素的速度更快,而理智不保的羊男根本勝不過有神獸加持的里亞。里亞唸了幾句禱詞,在說出「奉女神之名」的瞬間,她擲出匕首。

  匕首正中高大羊男的額頭,下一秒,以匕首為中心炸出一圈銀綠色的魔法陣。

  魔法陣細緻的線條實體化,化作一圈圈細繩,緊緊捆住兩個羊男,深陷進他們的皮肉裡。在碰觸到魔法陣的同時,羊男也暈過去。

  白鳥載著空和里亞降落,里亞輕盈地跳下,抱起受害的女孩,在她的額頭上張開手掌。隨著禱詞被唸出,白色的光在里亞的手掌下發出,灌注進女孩的身體。

  不一會兒,受傷的女孩便醒了過來,驚魂未定地向里亞道謝。

  「沒事了,通知衛兵過來。」

  里亞拔回匕首。背後傳來拍翅聲,當空回頭看,白鳥歐尼斯已飛向天際,很快地失去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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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原作者| Chidorika 發表於 2021-6-28 2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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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男?」趕到現場後,緹拉羅看起來快要瘋掉了,空第一次看到她這樣子。她激動地說:「他們非常危險!碰到他們,你唯一該做的事是逃跑!」

  「聽起來好像很嚴重。」


  「當然嚴重!羊男會吃人類的!」


  ……看來他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他們的吐息有毒,力氣又很大,你不應該靠近他們!」


  「所以我說了,是里亞帶我過去的嘛。」


  「祭司確實很強大,但是你不該牽扯進去!」


  「我也不知道她會直接帶我去找人。」


  不過說起來,里亞好像真的很強,她才用了一個咒語就打敗敵人。


  「我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你……」緹拉羅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聽到尖叫聲從人群中心傳出。


  空馬上鑽進人群,不顧緹拉羅的阻止。


  「女神大人,請饒恕我們!」


  衛兵的劍尖已指向被束縛住、跪在地上的兩個羊男,但羊男卻做出古怪的行徑。


  兩個高大壯碩的羊男居然像是做惡夢的孩子一樣,扭動哀嚎不已。


  「我們沒有遵照您的旨意……啊啊啊!」


  在慘叫聲中,兩個羊男的臉開始腐蝕,冒出一個又一個血窟窿,很快地,整張臉便融蝕殆盡,只剩下掛著幾絲爛肉的頭骨。


  有人遮住空的眼睛,是緹拉羅。


  「不要看。」她說。


  空跟著她走到人少的地方,緹拉羅遞給他水。他有點想吐,但又覺得不真實。


  剛剛那兩個羊男怎麼會突然……融化?還是說他們其實不是真的生物,而是某種魔法創造出來的意象?


  「他們怎麼了?生病嗎?」


  緹拉羅搖頭:「不,那是詛咒。」


  「所以我也會那樣?」空感覺心臟大力跳動。


  「不會,那只是詛咒的一種。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會和祭司在一起?」


  「我不知道為什麼被傳到埃德凡鎮,離這邊很遠,我回來後不知道去哪裡找妳,怕里亞出事就趕快先去找她了。」


  「你怎麼會在埃德凡鎮?」


  「我也想知道。」


  「那是在王國的邊緣耶!就算你找到通往那邊的轉傳方式,你的力量根本就不足以讓你抵達。」


  「魔法陣出錯了吧。」


  如果說剛剛緹拉羅是失去笑意,現在的她就是連一絲輕鬆的心情都不復存。


  空沒看過她這麼生氣的樣子。


  沒錯,她居然在生氣。


  緹拉羅來回踱步:「如果是計畫好的……不對,但是……從一開始就計畫好……」


  「計畫什麼?」


  「那不重要。我先回答你的疑問,那兩個羊男受到詛咒恐怕是因為向神許願,但是沒有達到神的要求。」


  「要求……我聽他們說神向他們要求祭司的血,可是……」


  緹拉羅接下去:「可是神廟難以闖入,所以他們打算隨便抓一個黑髮或紅髮的貴族女孩充數,但祭司血液中的神聖性是一般貴族無法取代的。」


  「妳怎麼知道是黑髮、紅髮?」


  「我知道那兩個羊男信仰的神,會做這種事的神也就只有一位。」


  「是誰?」


  「我們先回去安全的地方。」


  回到療養院後,緹拉羅依舊毫無笑意,這發生在她身上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因為她幾乎無時無刻不在微笑。


  「剛剛發生的事,是黑女神做的。」


  「就是普羅……」


  「噓,別隨便直呼祂的名字。像羊男這種邪惡的生物,大部分都是信仰著黑女神,因為祂會給他們力量為惡。神的力量和人的力量是無可比擬的,那兩位羊男肯定是有什麼願望想要達成,卻不想靠自己的力量,所以向女神祈禱。」


  「妳確定嗎?」空不知道緹拉羅怎麼推論出這麼多,情報明明只有一點點。


  「我很瞭解那位神。」緹拉羅只這麼說。


  「既然羊男很危險,怎麼他們闖進學院也沒有發生什麼傷亡?」


  「這點我也不清楚。」


  「我是在酒館聽到他們對話,他們那時候很兇地說要殺死祭司血祭。」


  「啊,這就是了,愛喝酒的天性阻礙了他們辦事。羊男的剋星就是酒,會讓他們變得無力。可是要闖進貴族學院是大事,他們怎麼會如此鬆懈?除非……有其他計畫?」


  「那要趕快告訴學院!」


  「我相信他們已經在查了。最近的防護魔法實在太過不穩,我很擔心是否有強大的黑魔法師在背後操作,學院勢必得釐清這部分。」


  從海妖到羊男,光是在學院的這短短的時間,空就見識到兩起闖破防禦的事件,這一點都不像貴族學院該發生的事。


  「對了,妳也認識里亞嗎?」


  「我知道里亞祭司。因為她是黑髮的,所以我印象比較深刻。」


  「黑髮的精靈好像很少喔。」


  「我們王國的人不太『欣賞』黑髮和紅髮,像里亞祭司就是,出生貴族家庭,卻因天生有一頭黑髮而被送離家中。幸好她得到神諭,成為祭司,反而得到比過去身為紅血貴族更好的生活。」


  空以為自己聽錯了:「因為頭髮是黑色的就拋棄?那是他們的小孩耶!」


  「如果母親是人類的話,可能會生出很多小孩,所以他們不會每個孩子都顧及到。貴族很奇怪對吧?」


  「很奇怪。」


  「我有很多事情可以告訴你,但現在不是探討這個的時候,我們回去吧。」緹拉羅切回正題。
本文最後由 Chidorika 於 2021-10-24 14:4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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