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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網遊》手殘回憶錄(連載至第一章 第七十六幕)[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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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風慕筆 發表於 2021-5-11 18: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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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文板分類
文章分類: 其他
連載進度: 連載中
序言:給喜歡故事,與喜歡遊戲的某人。

        先從結論說,我毫無疑問是個任性,也同時是缺乏自信的人。

        從小學開始就陷入了遊戲的世界裡,也在這樣的過程裡給自己的家人添了不少困擾,至少在他們眼裡,我應該始終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孩子。但至少在我們家裡,並不會出現什麼拔網線或拆主機板之類物理性阻止孩子遊戲的非理性解決辦法。

        所以我總思考,如果家裡的限制如果再嚴苛一些,是不是自己就沒有辦法寫出這樣的故事,自己未來的人生也會產生翻天覆地的改變也說不定。

        開始動念想寫出這系列故事的時間,剛好自己對於遊戲世界的情緒處於低谷的時期。也就是在這樣突發的想法中,意識到從自己接觸到遊戲那些事物,至今為止已經悄然得度過了要二十年的歲月。

        雖然從以前自己也會把在遊戲中所發生的種種寫成像是短文一類的文章,但是像這樣以長篇形式的呈現,大概是第一次。

        而我確定,像這樣的故事,我一輩子也只能夠寫一次。因此就算它並沒有那麼精采,也未必符合大部分讀者的期望,但那真切是只屬於我的記憶,還有我那浸淫網遊二十年反覆輪迴的靈魂。

      人生只有一次,拿過往編撰而成的故事,也只限一回。

        其實在更早更早以前,我也同樣動過相同的念頭,想把那些故事全部統整起來,彙整成為一場有趣的冒險。

        還記得自己國小的時候有一位同學,他就已經有過類似的想法,把每天在遊戲上發生事情寫成了故事,用A4紙印下來,讓我們這些小夥伴們傳閱著看他所寫的故事。

        就算以現在的眼光看來,小學生的文筆看起來並沒有多好。但對那個時候的我們,其實也不需要用太多華麗的詞藻去豐富我們的想像。因為當時的我們並不只是讀者,而是實實在在的劇中演員。

         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自己心中就已經悄悄埋下了一顆種子。

         與電腦遊戲相關的事情,我覺得自己生在了一個最美好的年代。

         就算沒有像現在那麼華麗的畫面和特效,但我們有得是填補那些畫面的豐富想像;就算沒有那麼多樣化的遊戲方式和系統,但我們有得是探索新世界的那份期待和欣喜。

      至少在那個年代裡,遊戲,那是真的很快樂。

        認真思考過後,我還是決定把劇情的起始設定在自己十八歲的那一年,而不是從最懵懂無知的網遊新手時期。除了包含篇幅的考慮外,更多的原因是因為小時候對於網遊的那些想法,大多數仍然屬於「純粹的快樂」,而網路遊戲的真正的精華所在,仍然是源於人與人之間相遇的緣分、想法與做法上的歧異,各自不同的目標和價值觀。

        小時候的我,不管在現實還遊戲中都是個孤僻的人。對那時候的自己,網路遊戲只像是比起RPG遊戲更廣闊的世界,就算知道這是一個由玩家組成的世界,自己卻仍然沒有積極的去和其他的玩家有所交流。或許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麼交流,又或許是覺得自己一個人這麼玩著其實也並沒有什麼不妥。

        但那並不意味著那一段漫長的時間裡自己全都是獨自一人。

        也曾遇過共同努力的同伴,也遇過因為他人惡意而痛苦鬱悶到退出遊戲的無奈的時候。就算已經時過境遷,那些曾在自己懵懂時期經歷過的種種,現在仍然還是一直記在心裡。

         當年喜歡遊戲的孩子慢慢長大,累積的情緒,直到十八歲過後,那些隨著自己年齡長的想法、遊戲裡遇到的機緣,也一一遇到了重大的轉捩點。或許在更從前的時候,自己也曾遇過那些事物。但一直在成長到那個年紀以前,或許自己都沒有認真的去思考,而仍然把遊戲當作是一個輕鬆、快樂,不需特意去煩惱思慮的事。

        遊戲,仍然是快樂的事物,但那樣的快樂,卻不再像過去那樣單純。

        十年的時間,孩子開始用認真的想法去對待關於遊戲的事物。

        再過十年的時間,孩子決定把它寫成故事,用自己有限的時間去完成。

        或許是自己終於意識到有些過去的種種已經變得太過模糊,也是深刻感受到自己也已經到了沒辦法任意揮霍精力的遊戲年齡。

        因為希望留下一些東西,希望自己在遊戲中度過的那些回憶能夠以另外一種形式被記錄下來,也希望自己在遊戲中曾體會過的那些心情和體會,不單只是虛度光陰後任由時光消逝的幻影。

        即便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寫得出來,但我相信每個玩家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因為就連像我這樣大多數時間都獨自一人遊戲的孤僻玩家,都還有那麼多心情和經歷想要分享。

        這不是一個因為遊戲穿越到異世界的奇幻故事。

        也不是在描寫一個高手玩家,縱橫網遊世界萬夫莫敵的傳說。

        只是一個平凡的玩家,用自己十年的光陰,慢慢堆砌匯集而成的回憶。

        有快樂、有歡笑,也有失落和煩惱。

        不管是遊戲裡,還是現實中。

        而無論最後有沒有人喜歡我的故事,支持我的想法,我想自己都會把這個系列故事寫完,至少直到我心滿意足為止。或許那是自己的決意,也是身為一個遊戲玩家的執念。即使並不被看好,卻也未曾後悔。

        彷彿夢境一般,當意識到現實的精力和時間隨著自己的年齡增長,遊戲世界的改變和日新月異,感覺自己也開始距離遊戲的世界越來越遠。所以,我期望能在這些回憶隨夢消散之前,把能夠寫的部分寫下來。有對我而言重要的人們,一次又一次在腦中反覆回想的過往,還有那些一輩子都不願忘記的心情。

        寫著故事的我,仍然喜歡遊戲。所以我決定把這些故事,交給同樣喜歡著故事,也喜歡遊戲的某人。

        希望最後的這一場夢,你們也會喜歡。
本文最後由 臨風慕筆 於 2022-1-29 10:3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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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臨風慕筆 發表於 2021-5-11 18:5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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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遊》手殘回憶錄(第一章 第一幕 )[普]


第一幕:承載回憶的名字

      那是一場……不,或許是相似的畫面不斷疊加,所以看起來才只是單一的夢境。然而在那些夢境的盡頭,隨著時間而不斷累積疊加的重量,就像是不斷緊握的拳頭在突然放鬆時,那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有一絲寂寞,也有幾分懷念。

      如果,再選擇一次的話,會不會走向相同的路?

      即使知道這個問題沒有任何意義,他依然會那樣想著……

      不管多少次輪迴,那份沉重感似乎已深深地烙在了靈魂深處。

      四月末,五月初,空氣中還微微浸潤著陣雨的溼氣,和微微蒸騰的夏日熱浪,自己喜愛的遊戲因故宣布了停止營運的消息時,他只是錯愕。雖然網路遊戲的世界他已經歷了太多,這樣的驟然結束,卻還是頭一回碰到。

      果然人活得夠久什麼事情都有可能會遇得到嗎?

      微微苦笑的表情下仍掩不住大量的失落。

      晚春的夜,蟲囀蛙鳴,微涼。

      看著角色手中的盾牌,自己在漫長時間尋來的棲身之所,最終還是經不住世間的滄海桑田。還有想要保護的事物,也有無謂的堅持。然而在那些刀光劍戟的鏗鏘聲中,自己只能輕輕拂手抹去落在眼角的一顆充滿回憶的沙塵。

      『那麼……你覺得,什麼是坦職?』

※ ※ ※

      依照某百科的解釋來瞧:坦克(Tank)簡稱坦,或稱肉盾。坦克將敵方的攻擊或注意力導向自己,以保護友方單位。聽起來非常公式化的回答模式,卻是非常簡短明瞭的解答,也是絕大多數人都能認同的解釋。

      雖然這麼說,但其實自己太清楚,他根本不適合成為那樣的存在。

      不適合站在誰的前方,心裡始終有著一塊怯弱。

      正是因為不自信,所以才會用這麼的明顯的給予自己暗示。

      自己或許始終不適合當坦,這種事情,他自己其實也很清楚。他只是害怕而已,只是害怕失去、害怕受傷。只是害怕在他身邊的一切都消失。而十年前,當他踏進角色選擇頁面的時候,並未有那樣複雜的心理想法,他只是單純覺得這個職業穿著一身板甲,看起來應該較為適合遲鈍,無法配合反應閃避的自己。

      旅程的開始,樸實而無趣。

      因為特別強化了防禦,所以酌量降低了攻擊的能力,但由於沒有比較的對象,也不是真有多在意。認真來看,小怪終歸是磨得死的,取而代之的是打在身上的數字確實就和搔癢沒什麼兩樣,這點使他頗為滿意。

      旅途的最初總是順遂,夢想的前方也總是看來充滿希望。

      幾處補丁的白襯衫與吊帶褲,還有手中粗劣的木製武器,說真的,距離那些傳說中的英雄形象,可能連邊都沾不上。但就這樣懷著期待的未來,可能也是屬於最美好無暇的時刻。可能絕大多數的新手都像是孩子般,稚嫩、而且永遠期待著長大的一天。

      「……接下來的任務,目標在哪來著?」

      雖然遊戲屏幕上的小地圖親切地標示出了任務的點位和簡單敘述,但因為還不熟悉整體介面的操作,所以拉著螢幕面相轉了幾個圈兒,才找到確實的位置。

      就算自己早已不是第一回玩遊戲,但對於已有太多時間被書本佔據的考生而言,網遊畢竟還是陌生了有段時間。在這大考才結束,等待放榜結果青黃不接的時期,在朋友的推薦之下選擇了一款強調風格輕鬆的網路遊戲,也沒多想,就只是想打發個時間罷了。

      滑鼠點擊著指定的目標,鍵盤操作著角色的方向和施放的技能。

      其實正格來說也算不上什麼技能,就是傷害較一般攻擊高些的敲擊,還有混淆視聽的潑沙,看起來很下三濫的攻擊手段,很容易的就能想像出這是尚未成熟的新人會用的小手段,看著螢幕前角色小人兒賣力擺出把沙子往敵人眼前潑灑的動作,感覺還是挺有喜感的。

      不過,說穿了本來就是主打輕鬆向內容,似乎也犯不著在這種事情上較真,只是舒緩情緒的遊戲。或者該說,只是一份不願捨去的玩心。
      滑鼠點擊和鍵盤敲打的聲響,在幽靜的夜晚中顯得清亮。

      那一面破爛盾牌的後面,目前還沒有任何事物。

      對他而言,那只是宛如一場仲夏之夜般的夢。但不知道的是,那場夢境卻比他一開始預想的還要更為長久,遠比他記憶中沉澱的畫面,都要更為漫長。

      土黃的色塊就是大地遍及之處、綠色是草地,而藍色則是海洋,粗糙的畫面,就像是童年時的夢想,朦朧、模糊,卻又令人不由得懷念。

      當角色坐上系統即將揚帆遠行的大船,那是幾乎所有遊戲都會見到的開場,當乘上了那艘船後,意味著所有人都將都擁有機會,成為世界中任何一位足以被稱為「英雄」的故事。即使長大之後小時候的夢總會遭受社會現實洗禮考驗,但那並不會阻止人把那樣的想法寄託留在遊戲之中。

      月兒彎彎,不論是窗外還是遊戲中都是。

      把角色進度停在了渡口,離開了遊戲。

      思緒回到現實,撿起了書本,未寫完的考卷仍散發著一種不知道是再生紙還是油墨的氣味。他不討厭,卻也不是那麼喜歡。還是學生的他清楚自己的本分,但考試的枯燥和把知識不斷塞進腦中的作業感,卻或多或少的令他感到煩悶。

      安靜的夜裡,只有沙沙的紙筆,還有翻開書頁比對答案的翻頁聲。

      微微比對了一下答案,對的部分偏多、但錯誤仍有少許,大概就是那種不好不壞的成績。就和他一樣,說不上是個多麼優秀,卻也沒有到不堪入目的程度,就是一個普通的人,就是一個平凡無奇的高中生。

      他不是一個善於言語的人。

      可能也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喜歡上網遊。

      不,與其說喜歡,不如說是──已經融為了生活和記憶中的一部分。即使在那片世界裡他也同樣平凡無奇,但至少他相信,那樣的世界裡,肯定有一些超越常識的情緒、有一種跨越時間和距離的緣分。

      他是那樣相信的。

      十年前當他最初接觸起關於網遊相關的事物時,那時候的網遊風氣和如今有著許多截然不同的差異。在那個時代裡,網路遊戲的初步興起並沒有帶給社會太多善意的眼光,而更多的是那些和不良聲色場所產生的聯想。

      在那個年代裡,學生玩網遊更多被認為是荒廢學業,沾染不良嗜好的行為。因為沉迷網路而造成的熬夜、精神不振、還有各式各樣的社會問題,都為網遊的對外印象,蒙上一層難以解釋得清的陰影。即便那樣先入為主的觀念已隨著長年的時間慢慢緩和,但有些已成既定的想法,卻依舊沒能夠抹去。

      十年的時間裡,世界不斷在變化,他眼前的一切,轉眼間就會變成既熟悉又陌生的存在。而他就是在這樣的輪迴中,不斷度過反覆更迭的年歲。

      他已經記不得,到底是誰讓他第一次走進了這個世界。那一間小學教室裡的孩子群裡,談論著各種話題,出生地在哪一個都市,該選擇怎麼樣的武器,要到什麼地方才能夠比較輕鬆的升級……種種讓人聽得茫然的話題,無論聽懂與否,他都只是微笑。最初的加入,只是為了參與在孩子同儕間的共同話題,但隨著一點一點深入於腦中的意識,他終於知道,他並不是為了迎合誰才繼續玩下去,而是因為他真心喜歡上了那個世界。

      而他回首想起那段時光,從踏進那個世界的最初,不論走過了多少輪迴,遇見過多少喜怒悲歡,他卻從未後悔走過這一段路程。

      夢想寄予的地方,並不是什麼深刻的事物。它並不像掩藏在文言文中的深意,不若數字堆砌而成的繁瑣計算,或是由一連串反應導出的化學公式。所謂屬於遊戲的快樂和夢,其實也同樣是一種將現實中無法達成的事物,用自己的方式投影的自身。既是虛幻,卻也同樣真實。

        闔上書本,整理好隔天上課的所需用品。桌上擱著的熱水,還殘留著些許的餘溫,就像屬於他的遊戲,隨著時間的流逝,剩下與人相處的片段。

      喀答喀答的鍵盤節奏,並不像是青軸那樣明亮的聲音,只是因為手指快速敲擊的頻率,所以聽起來依舊相當輕快。話雖如此,真要和大多數真正動作遊戲的玩家相比,他的手速很明顯是比正常人更偏低一些的水平,而且有過半的動作應當都屬於無效的鍵盤操作。

      他只是個凡人,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遊戲玩家。

      對他而言,也並沒有什麼絕對必須追尋的高度。

      叮咚!

      彈出的訊息框震動了一下,就像是再次強調屬於它的存在似的,只是輕輕掃過一眼,就知道到底是哪個閒的發慌的傢伙給自己捎來的訊息。而在確認內容之前再次震動起來的視窗框,則又或多或少表現出對方稍嫌急躁的個性。

      「……真是的,等個幾秒鐘而已是會怎麼樣嗎?」嘖嘖埋怨了聲,手指從鍵盤上移開,右手握上了滑鼠。

      手裡的滑鼠是電子產品店的便宜貨,不過他很習慣那樣的觸感。

      有些人習慣於較輕的滑鼠,喜歡那種輕巧順暢的操作手感,但他覺得那種太過飄忽的手感反而難以駕馭,反而是比常規再稍厚重一些的手感,會讓他多添幾分沉穩的心情。

      叮咚!

      「……」

      即便大約猜到了對方目的,但就是因為太過清楚,所以對於對方像是在催促般的連續傳訊,才會顯得稍微有些不耐。不過朋友終歸是朋友,刻意已知不回的這種做法實在不是他的作風。

     『創角了嗎?』

      標點符號?的後面,又加上了一個疑問的表情頭像,就像是急切的想要知道自己的狀況,看來就像是個耐不住性子的急躁小伙子似的。如果是沒有玩過網遊的人看見這樣的提問,大概會一臉疑惑的思考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吧。

      不過,既然是熟悉的朋友,自然也不會有那樣的困惑。

      『創了。』

      所以,他的回答則更為簡短。

      只不過在答案還沒有送出之前,『對方正在輸入訊息』的字樣也同樣在對話框的邊緣浮出。對於自己會有怎麼樣的答案,對方應該理當也略知一二。

      『幾級了?』

      『十來級左右吧,我剛過完坐船的任務就下線了。』

      夕陽餘暉下的海平面,幾個小時前還映在螢幕的畫面上。

      『那不就剛過完轉職任務嗎?你轉了什麼職業?』

      『戰士。』

      回答完答案之後,視窗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不知道是對方也忙碌去了,還是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托著臉頰仰起頭看向天花板,有段時間裡,他會這樣看著天花板發呆,可能是在想些什麼,可能也是在沉澱著回憶。

      說起來……他從以前就是那副模樣嗎?

      還記得最開始,他並沒有什麼特別愛好的遊戲職業,只要是順手的,玩起來感覺合適的,就會一直接續玩下去。他也曾經因為別人的推薦,玩過那些在該版本特別強勢的職業,或者是那些練起等級特別輕鬆的職業。

      但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心一點一點產生了改變。

      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走過了不知多少相似的道路。

      就像是現實世界的他,就算仍然不清楚未來自己的樣貌,但他仍然在成長的過程中,一點又一點的認識到自己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而當人們第一次接觸了那樣的情緒,或許那樣的想法就會像種子那樣,在心裡悄悄扎下根。無論經過多少次螢幕前的輪迴,依舊會無意識的去尋找相同的軌跡,去尋找那些對於自己而言最為熟悉的模樣。

      『啊,對了,忘記問你,你的角色名字叫啥?』

      再度彈出的對話框打斷了思緒。

      『老樣子,跟以前一樣。』他回答得輕巧,那是對熟人之間的言語。

      『欸?還是那個?拜託有點新意好不好?』而同樣,跟著感想一起回來的,還有那種相識熟悉到讓人不禁傻眼的無奈。

      『要你管。』

      瀟灑打上回覆,加了一個吐舌做出鬼臉的表情貼圖,他關掉對話的視窗。都已經是這麼熟悉的朋友了,這種程度的互相了解還是有的。對方也不是真想知道太多什麼內容,真要說起來大概只有第一個問題是實際上想知道的,而後面的部份則更像是一種網路遊戲中彼此禮貌的寒暄問候。

      「不過……確實是個沒有新意的土名字。」

      瞥向螢幕的一隅,創立了新角色的欄位早已亮起了一格。

      就如朋友所說的,這個名字實在是已經被用過了太多次,多到連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完全沒有取名的天分,只是因為懶的去想新的名字,所以才會一直把這個對自己而言很習慣的名字不斷沿用下去。

      但當他望向那個名字的時候,總是會泛起一抹淡笑,那樣的笑中摻雜著懷念、回憶,還有在輪迴中曾經歷的那些過往,所以他始終沒有想要改變的想法。因為對他而言,這個土到極致的ID,承載著屬於他自身時間的重量。

      對他而言,那就是彷彿是他遊戲靈魂的一角碎片。不管是過去也好;還是未來他將要走過的道路也罷。

      而現在,那是屬於他的另一個開始。

      角色欄裡,換上鎖子鏈甲外衣,卻仍是一副初出茅廬模樣的見習戰士角色身側,上面清晰地映著兩個字。

      ──臨風。

本文最後由 臨風慕筆 於 2021-5-11 20:06 編輯

留言

@荀令君丈夫藍光 記憶駑鈍,寫些漫長的回憶 2021-5-11 20:35
是現實網遊!好懷念 爺青回 2021-5-11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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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臨風慕筆 發表於 2021-5-11 19: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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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遊》手殘回憶錄(第一章 第二幕)[普]


第二幕:十八歲的遊戲夢


        早晨的朝會帶著嘈雜,從大考完後總是那個模樣,教室內彷彿打起了陣地戰似的,割據分出了各方勢力。已經確定後續升學管道開始討論假期該如何運用的勢力;已經確定要挑戰指定科目考試而繼續埋在書本海洋中的勢力;還有在兩股勢力中暗中觀望徘徊遊走的第三方。

        不過無論站在哪一個陣營,其實都不影響他們的學生身分。

        提早開始的蟬鳴,像是在鼓譟著後續將要來臨的夏日的熱浪,不管對哪個年代的學生,可能都是一種憂喜參半的存在。

        『現在放棄的話,暑假就開始了唷。』

         這樣開玩笑的話也僅止於嘴上,若是玩笑開得太過頭,對於尚未結束考試地獄,被逐漸上升熱氣惹得心煩,還尚處血氣方剛的青春少年們,要說完全不會爆發出什麼手腳肢體衝突,那是真的沒人說得準。

         唉,盡是些浮躁的傢伙。

         「呦,建咸……後來還繼續練著嗎。」

         「你故意找揍的吧,我的名字可別說連你也不會唸。」

         甚至連頭都不想抬一下,只是胡亂翻到下一頁,拿起綠色的螢光筆在看似重點的文字畫過長長的痕跡,一氣呵成,不斜不歪。

         「你那個字本來就不好唸吧?」對方歪過腦袋直接臥在了桌上。

         咸的上頭加了竹,字就再不是有邊讀邊,箴這個字說難不難,但要說真的頭一回就唸對的,那還真的是少數。建箴不答,也懶得在這種事上扯皮,更何況這種程度的玩笑在他們之間也只能算是很日常的胡鬧。

         「所以?練到哪了?」

         「不都告訴你了嗎?剛坐完船。」

         「哎,說真的練的這麼慢,不像是你的作風啊,以前你玩哪一款遊戲不是上線先摸它個四、五小時的?這種練等速度,不應該啊。」

        這話倒還真是不假,小時候那會兒無憂無慮的時候玩遊戲那是真的有點瘋,新遊戲、新的職業適應、對於地圖任務的掌握、還有等級提升的途徑,就算沒有實際在線上,也都會在線下調查得清清楚楚。角色也會練到一個心滿意足的程度才捨不得似的離線。這種事情,建箴自己清楚,認識他這麼些年的朋友也同樣沒理由會不知道。

         「沒那功夫好嗎,誰跟你那麼閒。你又練哪去了?」

         「五大職業體系,各練了一隻。」

        對方說著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彷彿是完成了什麼驚世壯舉似的。不,雖然是真的有點厲害,但更多的困惑卻是,這傢伙到底是不是吃飽撐著才去做那麼無聊的事情?

         「……大哥你逗我呢?」

        建箴瞇起眼睛已經像是在看著傻子的表情,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練分身這種事情在網遊裡面可以說是司空見慣,不過更常見的都是在累積了一定的遊戲基礎和經濟資源後,再從中去選擇是否要另闢蹊徑改變職業。像這種打從開始就把全部能玩的角色全部玩過一遍的,要不是肝比人多了好幾顆的大佬,要不就是真的無聊到不把每個角色都練一回不痛快的超級大閒人。

        很顯然的,眼前的這位仁兄兩者皆是。

        每位遊戲玩家的背後,可能或多或少都有著那麼一個類似損友的存在。

        他們總在各個遊戲的輪迴中,使人感到一分熟悉的安心。

        宗豪也是長期接觸遊戲的網遊玩家,不單是在同一款遊戲中練了無數分身這種事,他接觸過的遊戲數量也非比尋常,對各種遊戲方面的常識,完全可以用涉獵廣泛來形容。

        不過也本著樣樣通樣樣稀鬆的這點,宗豪並沒有專門於哪一項目的遊戲,始終保持著一種隨興,所以就算玩網遊那麼多年,總沒見到能有個完全熟悉專精能拿得出手的職業。但沒能拿得出手並不代表不會,從結果來說,宗豪的情況就像是全科目都能拿出七十分水平,卻沒有科目能夠達到九十分的尷尬。

        不過對於這個情況,宗豪自身倒是看得很開。大部分玩家追求的強度問題,對他而言就只是一種順便的事情。比起角色強度帶來的快樂,他更樂於從本質上的遊戲快樂去選擇自己該玩的角色,鬼點子常常一把一把的。

        「誰跟你一樣每次都選著厚殼螃蟹玩啊?名字還總叫同一個。」

        宗豪揶揄著,建箴也沒轍,玩什麼職業那都是不是秘密,就從一路選過來的規律也都能看出,他選擇的多半都是皮糙肉厚的重裝職業,厚殼螃蟹這種叫法也不可謂不貼切。事實上像宗豪那樣會把全職業都試過一遍的大概也只有少數,大家都不是第一回玩遊戲,一般而言還是習慣哪種職業體系熟悉就選哪種。

        「你自己又好到哪裡去嗎?這回該不會又是……」

        「那當然,翠影系列唄。」

         宗豪的取名也是有跡可循的,不過比起常常單獨練一隻主要角色的建箴來說,他所需要的角色名稱也比常人要更多些,演變到最後的結果,就是他所有的人物角色都會冠以「翠影」這兩字做出微調變化。雖然建箴還是多少想吐槽,這種程度的變化,跟他長年都玩著叫做「臨風」ID的角色,其實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

         「喔,對了,當然是女角。」只見宗豪面對他輕巧的比了一個V字,像是完全不在意似的。仔細想想,像他這種可以若無其事練著五隻遊戲角色樂活的人,怎麼可能會為了這種程度的小事產生什麼更深沉的想法?對他來說遊戲就是一種獲得快樂的方式,而他並不需要去思考太多繁瑣的事物,比起建箴,他反而更像一位單純的遊戲玩家。

        『男生喜歡玩女角,有什麼問題嗎?』

         就像他可以毫不遮掩的講出玩女角就是為了給自己一部分視覺上的享受同理,過於直白的目的,反而給人一種莫名的坦率。

         他總在課餘時候傳來各種不同的遊戲資訊,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哪款他真正有接觸玩過,還是只單純在推銷遊戲的畫面和劇情。

         他們真的是一點都不像。

        建箴有的時候會不禁露出無奈的苦笑,苦笑地看著這位從現實裡一直陪他在網路世界中打滾的好友。

        最開始的時候,還依舊有些不適應。

         不過,雖然不堪其擾,卻也同樣覺得放心。

         正因為比他人更為單純的心情去看待遊戲,也正因為他對遊戲隨興卻又持續長遠的熱情。或許正因為現實中的他們一點都不像,所以才會從遊戲中看到另一部分,其實又極為相近的彼此。

         或許這就是網遊的魅力也說不定。

         「那……今晚七點?」

         「看情況。」建箴用紅筆給自己的教科書上順勢打了一個勾。

         關於遊戲的事情,他不太好給個確定的答案。在想法較為傳統的家庭裡,對於孩子玩遊戲的這一點總是不太樂見的,在他們眼裡看到更多的,總是那些關於遊戲的負面觀感,還有虛度光陰的結果。即使過了十年,想法上的歧異依舊沒有隨時間而抹去。

         宗豪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又擺出了OK的手勢,就像是很快理解到這三字背後的深意,隨著第一堂課鐘聲的敲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建箴是真覺得挺厭煩了,也不想再多事。依著家人意思沒有扔下自己的學習,也保持正常的每日作息,也始終維持著正常的眼睛視力。就算成績算不上名列前茅,卻也始終保持在中上的水平。

        他其實早已經放棄了家人會有哪一天能夠理解關於遊戲的事情,只要能夠稍微放寬那些想法,讓他能夠自由安靜的遊戲,對他而言就是最理想的結果。維持著大部分社會上能夠接受的「好孩子」形象,極力維持兩者之間的平衡,則是他最後得出的答案。

        跨足於這個電子與網路正興起的尷尬年代,很多觀念仍然無法被長輩接受。有些時代的變化,也無法強硬的灌輸在那些已走過太多的長輩的觀念之中。

        玩遊戲?那就是浪費時間。

        認真在遊戲上,那就是沉迷虛擬,虛擲光陰。

        十年前當他進入遊戲世界的時候,那並不只是消耗時間而已。所有線上遊戲都必須花錢買點數才能進行遊戲。對於還沒有經濟能力的孩子來說,每一點都是從各處省吃儉用攢下一點又一點通往夢想大門的鑰匙。

        為了觸及那個世界,為了抓住那個對孩子而言一瞬即逝的快樂,即使遭到家人的白眼和不待見,他依舊想把那場夢繼續延續下去。

      對他而言,遊戲是虛幻的,卻也同樣是真實的。

        這種事情只有真正接觸過那個世界的人,才能夠真正明白。

        對建箴而言,遊戲才是在枯燥的學習道路上,帶給他不同色彩的事物。

        建箴側過腦袋看向遠方,隨著午後對流蒸散旺盛的雲雨已經累積了起來,而從前在天晴時可以清楚眺望的山峰,這幾年則被朦朧的塵埃和高樓所遮擋。很多事物、很多景色,再也不復從前。

        背著書包的孩子路經過放學路上的店舖,按深色的玻璃門後,他從來沒有見過的電腦數量擺放的整齊一致,鮮豔的霓虹燈、閃爍的電腦畫面,還有店門口被風吹得有些破爛的遊戲海報。

        長輩總說:那是不良少年才會去的地方。

        這種事情,對於那個年紀的他來說,多少有些似懂非懂。大雨的騎樓下,隔著玻璃門上凝成的水滴,悄悄瞥著裡面的人輕巧操作著鍵盤,在那小小的畫面裡跨過一張又一張的地圖,揮舞著武器和絢麗的魔法。對一個孩子來說,或許很難判斷出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和社會的印象和觀感,但那份對於冒險的憧憬,對那份幻想的渴望,就像是打開了一個閃耀著絢麗光彩的珠寶盒。

        就算孩子隨著時間而長大,被社會的現實所磨洗,那份屬於孩子的悸動,儘管過了多少年月,都不會真正的消失。又或許是經歷過那樣的年代,所以屬於他們的遊戲,才更增添了另一種時光荏苒的色彩。因為任何事情都得之不易,所以才會把那樣的記憶牢記在心中。

        隨著城市興起,那些小學生流連忘返的記憶也逐漸消失在某一個黯淡的街角。小學生擁擠的柑仔店、望著玻璃窗內的網路咖啡店,還有那些沿街叫賣的零食糖果,就像是在那一場朦朧的雨中,逐漸隱沒在回憶之中。

        家用電腦的興起、遊戲業的發達,都隨著時間而蒸蒸日上。

        可是,屬於他們的那份玩心,卻隨著時間而被沖淡。或隨著世界的改變、或隨著人心的變化,同樣變得複雜起來,甚至他也沒辦法說得清楚,只能夠這樣隨著時光的流逝,隨著與人的相處,在那些模糊的概念中,在輪迴中不斷尋找屬於自己的答案。

        一切的一切,都不會是從十八歲的那一年才開始。

        但……不可否認的,十八歲確實是個說故事的好年紀。

        包含著剛從孩子的稚氣未脫逐漸褪變,卻仍飽含著一點對成長的渴望,還有那一絲不捨從前的猶豫,對於人與人之間逐日變得複雜的交際,還有這些與那些種種數不盡的煩惱。

        是的,十八歲就是一個充滿糾結和煩惱的年紀。

        而在那個年紀裡所經歷的際遇,可能在好久好久的未來,都依然能夠在腦中閃過片刻的殘影。人無法預測自己的人生的長度,只能夠盡力探出手去觸及自己所能達到現在,拼盡自己能力抵達自己所能到達的高度。

        薰風過,蟬時雨,那是只有學生才被允許作夢的季節。

         並不是從零開始,只是再次延伸的夢境。

        只是這一回,似乎有那麼些不同。

        在那個年紀裡,在那片被蔚藍的天空下,人們做著各種不同的夢。

        而建箴也同樣做了夢。

        ……寄予在「臨風」這個人物角色的一場夢。
本文最後由 臨風慕筆 於 2021-5-29 06:4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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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令君丈夫藍光 鄰座的妖號朋友肯定沒想到過十年後我還能把他給賣了 2021-5-11 20:38
是人妖和網咖...! 2021-5-11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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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臨風慕筆 發表於 2021-5-19 07: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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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遊》手殘回憶錄(第一章 第三幕)[普]


第三幕:幻境樂章


      幻境樂章是一款近期開放公測的線上MMO RPG遊戲,遊戲的背景設定也是非常傳統的劍與魔法的古老設定。這樣的沿用的設定,不管在什麼年代都是不會退流行的經典主題。

      雖然主體設定和遊戲的畫質並沒有提升到足以令人驚豔的程度,但遊戲的整體細節卻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玩家已經可以透過部分的個人操作在遊戲中實現不同的交互環節,不單是在人與人之間的日常互動,也反映在和敵人NPC的戰鬥與升級過程中。

      當細節的種類越複雜,即使是選擇相同的職業,也會因為個人的手法和操作而產生各種不同的變化。從本意而言,官方或許是想要嘗試性的讓玩家去自行發展研究各種不同的可能性。玩家本身可能並不會真正去思考那麼複雜的內容,但是玩家有著屬於遊戲的長期經驗,總是有一些不厭其煩的耐心人願意去不斷嘗試出新的可能性。

      幻境樂章在開放時一共釋出了除初學者外的五種基本職業:主要擔任前方衝鋒陷陣皮糙肉厚的戰士;以移動迅捷和擁有最遠攻擊距離的弓箭手;操作各屬性魔法造成大範圍殺傷力範圍攻擊的魔法師;攻擊範圍最短但近身攻擊節奏及手感都相當流暢的拳鬥士,還有能夠用神聖力量恢復或賦予隊友以輔助見長的牧師。

      在一般常見的遊戲中,算是相當常見的基本職業組合。從官方釋出的資料裡面,也可以看出所有的職業都能在等級30級的時候進行再次的轉職,產生不同能力的分歧。

      晚上,建箴登入帳號,為了避嫌,自然也把耳機備了好。

      自從小長大的經驗中,他學習到了一些避人耳目的技巧,比如關掉遊戲聲音、將電腦螢幕的角度稍微偏轉一些用反光遮蓋掉畫面、快速從遊戲切換為電腦桌面的方法,或者是從輕微腳步聲分辨出家裡每個人的所在位置,等等能夠隨時擺脫自己正在玩遊戲的各項技術。雖然這樣聽起來挺荒謬,不過為了免掉大部分無謂的瑣碎爭執,這點基本小事,他並不排斥直接做個徹底。

      剛登錄的角色位置似乎比起原先記憶中更偏了一些,可能是由於系統對於下線位置做出了些許的微調,避免掉人物被場景物件卡住的Bug,不過地點基本上還是在相去不遠的位置。

      最開始登船前的流程,就是對於新手任務的操作教程。包括人物的操作、基本移動、尋找任務地點、拾取物品,還有技能的使用方法。

      建箴撓了撓腦袋,開始回憶昨天下線前最後的畫面。

      他的記憶只停留在成功將戰士作為自己角色的主要職業,系統胡亂給他的背包裡塞了一些補給類的藥水和一些看來相當一般的過渡裝備,而剩下的部分倒是還沒有研究完全。

      建箴所選擇的戰士職業,在武器的選擇上則又更為豐富得多。除了最平常的劍類武器以外,聽說也有手斧、戰槌之纇的武器可供選擇。

      開啟遊戲裡的背包,背包裡躺著兩把截然不同性質的劍,其中一把是單純以攻擊為主體的雙手重劍,另一把則是能夠和盾牌配合使用的單手劍。

      其實對於剛進遊戲不久的新手而言,兩種武器並不會真正造成太大的差異,對於血量本就不高,和史萊姆相近的普通野地小型怪物,其實只在於能夠一劍擊殺,或是需要補上第二劍的差異。

      一擊秒殺對絕大部分的玩家而言,聽起來總是特別悅耳。

      對於沒有距離優勢的近戰職業,能夠一擊清掉小怪,就代表著有著超前的攻擊力,就意味著速度和效率,有效率就代表升級的快,有了等級優勢,就能夠更快得到資源和領先一步的資料。方便繼續提升等級的獵場,還有更多等級領先群體互相傳遞的情報,儘管情報量的多寡並不關係到人物角色的主體強度,卻深刻影響著角色的成長途徑。

      從一件小事衍伸出如樹枝狀相連的資訊,正是網遊複雜之處。

      對於同類型的武器而言,白板攻擊力的超前,是如同考試分數那般暴力直觀的存在。攻擊越高的武器,通常也會直觀地被認為是數值上「較好」的武器。

      「不過……應該不只有這樣而已。」

      瞄過武器上的文字,建箴留意到面板屬性中還附註了另一段屬性:『武器攻速』。看起來關於武器的屬性變化,不是只有單純的攻擊力變化那麼簡單。

      他先試著拿起重劍操作臨風對周遭的動物型怪物做出攻擊,重劍砸下,怪物應聲而倒,沒有鮮血淋漓,也沒有支離破碎的畫面,看來為了標榜全年齡向的遊戲內容,遊戲公司對於怪物的死亡效果處理還是相較謹慎得多。

      點開了背包,臨風再次換上了只用隻手能夠揮動的單手劍,一擊斬下,怪物的血條並沒有見底,而是仍然剩下了大約五分之一左右。而在那擊之後,再次出手的刺擊,則帶走了怪物殘存的血皮。

       從兩次不同的攻擊中,可以直觀明顯看出對於武器攻擊力的差異。但建箴也同樣發現到了,使用越重型的武器時,想要再次揮動武器進行第二次攻擊的僵直時間也會越久。如果是單純在一擊之內可以結束的戰鬥,那自然是以面板攻擊較高的武器占優,但當之後敵人的等級和血量也開始提升上來,在長期戰中的表現,就不好太過輕率的做出判斷。

      「那麼……如果這樣呢?」建箴咕噥著點擊了滑鼠。

      臨風拔劍做出相同的攻擊動作,卻在畫面上劍鋒接觸到敵人的那一瞬間收起了劍,然後又接著快速揮出了第二擊,出手的速度甚至比剛才的攻擊更加迅捷,從某一種角度上來看,甚至就像是人物短暫地抽搐了一下。而實際上則是在臨風劍刃抵達的那一瞬間,建箴便搶在攻擊判定之後以方向鍵快速移動打斷了原本的攻擊,讓角色直接省略掉不必要的動作,搶出更快的頻率。

      比起手指的操作速度,更要求在攻擊與攻擊之間準確的時間差。

      雖然手速仍然不夠,但節奏上的基本掌握還是沒問題的。

      同樣的操作雖然用攻擊力更高的重劍也能做到,但實際上武器本身重量造成的硬直時間長短可能也會因而有所差異,這還只是在單純就只用武器的比較數值上,若再加上持盾的防禦變化,之後裝備上的附加效果,效益什麼的就再不是單純的計數了,不同的武器、不同的效果,也會產生不同的搭配。

      建箴點了點頭,對於測試的結果還算滿意。

      至於裝備該怎麼搭配這一點,那就是之後邊升級邊考慮的內容了。

      正巧,線上訊息欄裡,宗豪也來了遠端訊息。

      『我要過去找你,還是在城鎮等你過來?』

      建箴又搔了搔頭。

      『總之,先線上加個好友先。』邊操作臨風沿路敲著怪,建箴將文字回傳了回去,私下的密語發出了短促的鈴聲。

      而再次回來的訊息裡,則只有一根豎起的拇指。

※  ※  ※

      幻境樂章主要分為三個主要的新手出生城市,分別為沙漠區域以機械和採礦技術聞名的赤沙城;重巒古樹環繞遠離人煙充滿魔法和奇幻色彩的幽邃城;還有佇立於世界草原中央,在遊戲設定上人口最為繁盛的中央之都:白夜城。

      依照官方的宣稱不管在哪個主城作為出生點,對於升級的速度和從任務獲取的基本裝備品質都是相同的。但對於只要看到地圖上有任務提示就巴不得把它們通通清掉的強迫症玩家而言,那樣的設計就是存心把人給逼瘋了。

      新手前期,提供升級的支線任務那可說是多如牛毛,可一旦角色超過了任務等級之後,得到的經驗也就開始急遽銳減。三個城市的任務相加起來,一眼看來也僅止於稍微壯觀的數量,對於真正意義上的升級並沒有太顯著的效率。就算把三座城市的任務周圍的任務清完,可能還不比直接往高等級的練等地區前進還來得實際。

      得知翠影在白夜城的時候,建箴也稍微瞥了一眼遊戲裡附贈的世界地圖。意外的發現到自己很湊巧的同樣選到了白夜城的近郊,距離白夜城的城牆外緣就只有兩到三張地圖的距離。

      「總之我就在城裡隨便繞繞吧,從你那邊過來這裡大概加上零碎的支線任務也需要30分鐘左右。除非你走錯路繞到別的地圖去了。」

      從宗豪的敘述裡了解大致的情況以後,建箴關掉了對話的視窗。

      仔細思考,在全職業體系都各練了一隻的情況下,還能夠大幅度超前進度比他先到達主城,若把這樣的精神力全部集中在培養一隻人物身上,那該是多可怕的一種景象?然而總是這麼想,這麼多年了,宗豪始終維持著他一貫的遊戲節奏,用他的方式去享受遊戲的樂趣。

      在建箴眼裡,那也算得上是一種特殊的奇才。

      而那種變相的毅力,也確實讓他不得不佩服。

      臨風換上了盾牌和單手劍,配合補給的節奏兜著地圖轉圈,把小地圖上的任務一個又一個清了乾淨。初期的任務幾乎全都是類似於跑腿收集的簡單任務,就算有清怪相關的任務也都只是點到即止,並不會對新手有什麼特別的苛求。

      驅離破壞農地的野鳥、從野生動物上獲得可食用的肉類,幫忙將書信遞送給明明近在咫尺都是同一個小村子的另一位村民。有時候遊戲的NPC就是這麼樣無賴的一個存在,明明就是正常一個人就可以辦完的事情,遊戲機制則非要拿一長串的這是為了增加你的個人知名度,可以提升城市的名望這類冠冕堂皇的理由讓你跑腿。而絕大多數的任務都只會讓人覺得這幫村民到底是腦子有洞,還是一本正經的在和自己裝殘廢。

      不管在哪個遊戲,英雄和大俠這類字彙永遠都是比工具人還要工具人的存在。若是才剛接觸網路遊戲的新手,可能還會多少覺得有點意思,像是建箴和宗豪這種遊戲老骨頭,那都是一邊吐槽一邊把任務道具給扔在NPC臉上。

      至於NPC那種按照程式做出動作行為的人物,自然也是臉不紅不喘的給你安排事情做,把一個又一個簡單至極的事務扔給螢幕前操作人物的玩家,說是要考核玩家們的能力還有辦事效率。

      但NPC無賴也就無賴在這個地方,你嫌那些事情簡單吧那是真的都很簡單,但NPC任務獎勵偏偏就是給經驗值,而經驗值的取得又跟等級的提升息息相關,你不解任務,意味著等級就會落後,捨去這麼些簡單的事卻虧了一堆經驗值,大多數玩家都還是會覺得肉痛

      網遊的設計絕大多數都是逐層遞進的,經過了多年的經驗積累,遊戲開發人員也大概從中理解到了單純把玩家丟在一個他們所設計的世界觀並不是一個妥當的做法。他們在一個遊戲和一個遊戲之間,嘗試著把這個過程變得平滑,盡量避免讓玩家因為不知所措而開始往他們預期外的地方探索,也方便讓玩家能夠依著他們所寫的腳本去熟悉這個的世界。

      只不過這樣的貼心是不是每位玩家都能領情,那就是見仁見智了。

      臨風把一箱對自己毫無用處的貨物道具堆在NPC的前面,也沒打算聽完NPC那溢於言詞的感謝和讚美,只是拿起了自己應得的那一份報酬背身就走。漠然瞥過整張小地圖的圖示,確定了已經把所有的小任務都解了完,這才舒了口氣繼續往白夜城前進。

      白夜城之所以被稱為白夜城,不知道是不是在設定上繁華無比、夜明如晝的意涵。跨距涵蓋整張地圖的白瓦城牆,足以說明這座城池的宏偉,城壁上鑲金鍍銀的裝飾,更是讓人覺得,這肯定是個不差錢的城市。

      就連只是看著外頭的牆墩都會讓人產生這樣的想法,都城內的繁盛情景可能又是另一種層次的情景。不過遊戲嘛,也不是真用現實中的建材蓋成的,就不用考慮到底花多少人力物力才把都城建起來的了,說多都是設定。

      白夜城門口,皮甲長髮,體型稍微嬌小的拳鬥士就如一尊門神般站在門口,雙手交岔在胸前,也不知道是花了多久的時間才擺好的姿勢。就算從角色的視角早就看到自己走了過來,也依舊保持著相同的姿勢。

      ……夠騷包的,建箴心想。

      「等很久了?」

      建箴看了一看時間,從開始談話到實際過來的時間,也跟預估的相差無幾,應該都剛好控制在誤差之內。

      「不會……」

      只見眼前的女性拳鬥士頭頂就這麼緩緩浮現出文字。

      「我也才剛到。」那轉過來的神情似碧水、如秋波,卻令人不禁起疙瘩。

      「……」

      不知道得是多老年代的動畫影片才會出現那樣教科書般的男女約會範例用句。建箴彷彿看到了宗豪豎起大拇指,像是好不容易把準備已久的台詞,用在這種不合時宜的畫面之中,笑容中充滿著莫名的自豪。

      ……拿盾給他一擊應該不為過吧?

      建箴看著臨風手裡的盾牌,心頭一時間竟有些摁耐不下那股衝動。

      確實夠騷包的。

     他又狠狠地瞧了宗豪的角色一眼。

      不過最後……還是悻悻收起了那樣的念頭。


     「把麥克風給我接上。」


     他只好以抱怨來取代自己尷尬的回應。

本文最後由 臨風慕筆 於 2021-5-29 06:4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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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臨風慕筆 發表於 2021-5-22 07:5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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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遊》手殘回憶錄(第一章 第四幕)[普]

第四幕:拳鬥士翠影


        雖然創建人物的時候並沒有多加留意,不過有限的印象中,很多關於角色的身高及體型的細節,都是可以在創建角色的時候做出調整的,也不知道宗豪是不是刻意又把原來的身高調得更低了一些,眼前女性角色的形象,儼然是比起正常少女還要更為嬌小的存在。

        關於遊戲性別的問題,在網遊圈裡向來是比較充滿爭議的一塊。

        由於網路遊戲的自由性,不管是現實中的男性還女性,都有將現實性別放下,嘗試著在虛擬世界中扮演那些「不一樣」或者「理想中」自己的模樣。

        這事其實說白了也沒什麼,本來嘛,當世界給了你那麼高的自由度的時候,不好好利用反而是一種暴殄天物的行為,但當這些自由性牽涉到現實中人與人的交際行為時,這樣的自由便有了爭議的空間。

        就算大部分的網路玩家都已經從諸多案例中有所體認到,網路遊戲中的性別和現實中的性別不能當作是同樣的事物去看待。但那仍然沒有辦法完全抹去一些在長久時間中已然根深蒂固的性別觀感。

        你仍然能在充斥著各種話題輿論裡頭找到一些某些男性冒充女性,利用女性的身分騙財的案件,還有夾雜在男女情感糾葛之間的各種風塵俗事。不論那些是確實發生過的荒唐事,還是捕風捉影穿鑿附會的閒談,很多原本很簡單就能說開的事情,只要摻入了一點關於男女情歡的事兒,就像底部淤泥被擾動的池水,一時之間混濁地沒辦法說個明白。

        至於宗豪會選擇玩女角的原因,那還是單純很多的。

        「你不覺得一個小蘿莉騎在別人身上暴揍的畫面很帶感嗎?」

        「……不,完全不覺得。」建箴很熟練的吐槽了回去。

        若不是已經太過了解自己的朋友會給出怎麼樣的回答,可能真的會認定眼前這個蘿莉體型的操作者是個變態也說不定。而建箴對於宗豪的說法倒也沒有太多反感,只是頂著這麼樣一個外型的角色說出那樣的話,感覺想海扁他一頓的心情卻是莫名的強烈。

        建箴點擊了翠影的頭像,按下了系統提供的跟隨功能。

        從後面端詳人物的視角,只能說不愧是系統設定的拳鬥士,就算體型稍微嬌小了點,全身上下都呈現出經過時間鍛鍊而成,不帶一絲餘贅的肌肉。

        並不像是用周身鎧甲武裝起自己的戰士,必須和敵人進行正面貼身短打的拳鬥士以自身的肌肉作為甲冑,用長期鍛鍊而成的拳頭和足弓作為武器。所以在外裝的設計上,拳鬥士為了講求操作的靈活性,只對於重要的軀幹部位和手腳關節進行些許的保護,全身的線條都能看得相當清楚。

        由於要正面近距離貼身才能夠攻擊對手,拳鬥士的攻擊手法和節奏掌握,上手難度已經被玩家私底下評為五大職業體系裡面最高的一個。不過也因為到目前為止拳鬥士很多相關技巧都還是未知數,所以也被默認為後期最具開發潛力的一個職業。

        「所以說,你真的打算要練拳鬥士是嗎?」

        「目前來說,還不確定就是了。」

        翠影向前做出一個前踢的動作,雖然名為拳鬥士,但看起來還是能夠透過操作用出類似踢腿之類的招式,據說還能用出類似摔角固定技之類的控制技能,花招不可謂不多。

        宗豪都這麼說,這事其實大抵也差不多就定了。

        雖然總是看似做些很多餘的事情,但實際做決定的時候,宗豪卻總是果斷無比,對他來說與其浪費時間為了選擇在那邊煩惱,他還寧可多練幾隻角色累積經驗。所謂實踐是檢視真理的唯一標準,這句話用在宗豪身上,就是拿時間和精神累積實質的經驗吧。

        「只不過,兩個近戰,沒有牧師,總感覺沒什麼搞頭。」

        關閉了跟隨系統,臨風並肩走在翠影的身邊,倒也不是真的想抱怨什麼,只是對於當前現況面臨的情況,多少想要詢問一下長年搭檔老朋友的想法罷了。又不是第一回玩遊戲,這種程度的問題其實根本也算不上什麼問題,終歸還是可以找到解決的方法的。

        「反正如果到時候真的不行,頂多我再練個牧師啥的,小事情。」

        宗豪相當果斷的說了這樣的打算,而建箴只是平靜的笑了笑,沒有表示意見,因為他也知道宗豪並不是一個只會嘴上光說不練的人,既然說到,只要情況允許,他就會確實去做到。

        雖然總是看起來一副玩世不恭的欠揍模樣,但其實私底下的宗豪,他確實有著一分屬於自己努力的模樣。只是那樣的努力,他不會刻意顯擺著讓別人知道,而他用自己的步伐去感受遊戲帶來的樂趣,那也同樣是一種真實。

        「你就悠著玩唄,那種小事情,總是能解決的。」建箴平淡地說。

        「是吧,反正我就跟著你玩了。」

        宗豪一副像是小弟跟著幫派老大似的說法讓建箴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也不想想最初是誰推著自己去下載程式說要玩玩看的,這樣講起來的話,立場好像完全顛倒過來了吧?

         比起自己玩遊戲,宗豪似乎更樂於和別人一起分享遊戲的那種感覺。這讓建箴不得不產生一種好奇。不斷在遊戲的輪迴中沉浸的人們,或多或少都會希望在其中追尋一些特殊的事物,有的人追求頂峰等級、有些人在不斷提升的技巧中尋找超越的極限,而有些人則對於那些僅屬於網路遊戲的人際往來的聚散離合而流連忘返。但宗豪的豁達,有時卻讓他有些迷茫,彷彿他們所追求的事物看似相近,角度卻又完全不同。

         性格如此迥異的兩人,卻也同樣變成了朋友,成了一對搭檔。

         是遊戲、是同伴、也是緣分。

        『你有在玩網遊嗎?』那一年,夕陽下,教室相鄰的兩個座位。

        或許只是最開始那樣不經意的對話,把他們倆的世界連結在了一起。 遊戲,就是這樣子,把所有來自各種不同地方、各種不同性格的人們,融合在了一個虛擬的共同框架之中。

         「在那之前,是不是該來一下那個?」宗豪的話打斷了心頭的思緒。

         揚起的語氣似乎帶著一股躍躍欲試的情緒,不過這一點,建箴倒沒有提起多大的興趣,甚至有點像面對定期模擬考的那種複雜心情。

        「等等吧。」建箴敷衍的打著哈哈,看著已經開始比劃起拳腳的宗豪,做出神似擂台上拳擊手的踏步節奏,其實和自己拿單手劍取消攻擊的操作如出一轍。

        「幹嘛啊?只是小試一場而已,不耽誤時間的啦。」

        「……我說你好歹也讓我轉個職把技能學完先啊。」

        「喔喔……那倒真忘了。」畫面上,翠影頭頂浮現出合掌道歉的表情。

        如果不點開資料來看,光是從外觀的表現,未必能夠完全理解對方角色的狀況,現在的臨風僅僅只是初具戰士晉升條件的見習戰士,還需要最後一道的轉職程序才會變為系統所承認戰士職業。像是授勳、加冕、期勉未來新晉的戰士新人之類的設定,那就是只有NPC才能夠理解的內部設定了。

        對於玩家來說,轉職與否的最大差異,除了角色本體的素質提升外,就是職業專屬的特別技能了。畢竟網路遊戲並不算擬真的戰鬥,對於不同職業所能使用那些各種華麗的招式,多少還是會讓玩家有所期待。

        而宗豪所提起的事情,那倒也是挺簡單。

        玩家之間的PK較量,是一種對自身技術的展現,也同樣是追逐更強自身實力的一種過程。不管在哪個遊戲裡,總是能夠找到追求著屬於PK刺激的玩家們。既然都已經是人與人之間相處的遊戲了,只是一直跟著程式設定好的機制,不免失去了一些變數的樂趣。

        系統會依據程式語言的內容作出應對,但與人之間的較量,卻會隨著每一次不同人心中的當下情緒、經驗、反應速度、已知的技巧、裝備數值的差異、職業的變化,技能的使用熟練程度,以及對於對手熟悉的程度而有所改變。

        只要曾經涉足一次,那種刺激感便會長久留存在手指和大腦的記憶裡。

        兩個人都不是徹頭徹尾的PK狂,比起分出個高低勝負的那種事,更多的只是一種儀式感。只像是在許久不見的聚餐會上,輕輕舉起玻璃杯那樣交杯輕碰的祝福。至於杯裡的是少年時期的輕狂不羈,還是隨時間而醇厚的成熟穩重,其實並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

        身為多年玩在一起的朋友,彼此毫無疑問是最為熟悉對手。

        ──不過這個模樣,倒不是很熟悉就是了。

        建箴撓了撓頭,看著畫面上對邊的嬌小體格的女拳鬥士。

        體型只是依照玩家自己的喜好所設定的參數,實際上體型的大小並不影響屬性的多寡和遭受攻擊的判定面積,只是視覺方面會產生一定程度誤導的作用。對一定程度上的高水平對戰來說,這樣的一點細微變化,也有可能成為產生左右戰局的要因。

        只不過,建箴更相信,那種層面的無聊事,宗豪是不可能去在意的。

        如他所說,他是真的覺得一個蘿莉騎在別人身上亂拳爆打,施展關節固定技的畫面很帶感……

        這傢伙對異性的偏好就和他自己創建的角色一樣實誠。

       「那麼,就這樣吧。」已經確認準備完全的兩人面對面,距離大約五個身位隔的距離,擺出了備戰的姿勢。身為拳鬥士的翠影,武器是能夠大範圍保護住手部的拳套;而建箴給臨風身上選擇的裝備,則是犧牲破壞力而追求以防禦為主體的一盾一劍,同時,那也是他最熟悉的戰鬥風格。

        最熟悉的風格,也是最沒有新意的風格,就跟他這個人一個樣。

        這樣說來,自己可能沒有資格批評翠影,就像翠影將他的想法誠實的表現在自己創建的角色上,他其實也很直白的把自己性格反映在了自己的操作上。

        建箴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邊苦笑。

        【系統提示:玩家 翠影,對你發起決鬥挑戰,請問是否同意?】

        遊戲系統裡還很親切的附上了倒計時的功能。

        可能一方面遊戲公司在開發時候也隱性的支持玩家之間的互相較量,也可能是在長期發展的技術上,也有不少玩家反應過類似的便利性。不僅只是在玩家之間的比武競技,在團隊的副本準備過程裡,也是相當常被利用的功能。

        以前也曾有些玩家之間的私下決鬥,由於用鍵盤計數喊的倒計時秒數頻率不同,產生了出手先後的不平衡爭議,結果最後鬧得雙方不愉快的故事。這種像是猜拳先出慢出的問題,有時候著實不好判斷誰是誰非。

        而系統內建的功能,有效的讓這樣爭議的灰色地帶減少了許多。

        就是秒數稍微久了些。

        建箴看著十五秒的倒計時,默默想著。

        輕輕空敲幾下鍵盤、搖了兩下滑鼠,也順便動了動手肘,對於戰士的操作目前還不是很習慣,剛從NPC那裡學來的戰士技能也是草草瞥過了技能的說明,對於實際上能夠造成多少效果,還有技能範圍的大致距離,那種模稜兩可的問題,大概只能在比試的過程中找出答案。

        從這點來看,對方的熟練狀況肯定是比自己還要高得多。

        不過,這點程度的不平衡,根本也算不上什麼弱勢就是了。或許對於幻想樂章的戰士他才只剛轉職不久,但對於戰士相關的事情,他可絕對不是第一天玩遊戲的新手。

         5……

        就像宗豪說的,他是一隻總堅持玩著戰士系職業的厚殼螃蟹。

         4……

        這種堅持,可能也同樣是一種相當愚蠢的故步自封。

         3……

        不過,如果能把那份愚蠢堅持到底……

         2……

        可能依然也會變成一件了不起的事吧?

         1……

        倒數的秒數變成0的瞬間,兩人的雙手都迅速做出了反應,就像從拉開了鐵柵的馬欄中衝刺而出的脫韁之馬,沒有詭計、沒有鋪墊,只是筆直的朝彼此衝去。

        最簡單的實力較量,也同樣是最直接的較量。

        原本還有五個身位格的距離在瞬間消失。

        拳頭和劍,互不相讓似的,直接開始了第一次的交鋒。

        「「哇靠!!」」

        可是,只一秒鐘時間,螢幕前的兩個人,卻發出了同樣的驚呼聲,看著眼前畫面,露出了尷尬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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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臨風慕筆 發表於 2021-5-26 09:3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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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遊》手殘回憶錄(第一章 第五幕)[普]


第五幕:劍與拳


        絕大部分的玩家都會覺得,網遊裡的決鬥這檔子事,最好是在等級提升了以後再去嘗試要好得多。一方面給自己多些適應遊戲的時間,另一方面是在等級還沒有提升上去前,能使用的職業技能那是寥寥可數,打起架來並沒有什麼可看性,反而更像是你一拳我一腳的鬥毆。

        不過也因為沒有系統的技能加成,新手之間的較量就更考驗雙方的心理判斷,還有操作上的細節。真就像是大部分人都相當熟悉的猜拳遊戲,剪刀石頭布三種選擇,隨著雙方的心理,產生各種不同的影響變化。

        如果用猜拳來做舉例的話,建箴和宗豪可以說是選到了相同的答案。

        在兩人距離挨到彼此攻擊距離範圍最近的時候,兩人卻又快速的往相反方向跳了開來。而且兩人跳開的時機點實在太過一致,導致看起來就像是在做什麼折返運動似的,畫面看起來特別的滑稽,惹得雙方都是一陣笑。

        『實在是太熟了啊。』建箴心想。

        雖然在決鬥較量這方面兩人都沒有太過複雜的心思,但因為長期都把對方當作是假想敵一般的存在,所以彼此其實也不排斥耍點小聰明。只要在對方出招的瞬間做出閃避動作,攻擊的判定便不會成立,除了浪費掉對方的技能外,出招的空檔也會造成一部分的破綻。

        兩人同時拉開了距離,反而變得誰也不敢往前了。

        當兩人都意識到彼此的思維過於接近的時候,勢必要有打破僵局的一方,而當兩邊都是必須貼近距離戰鬥的職業時,這樣的僵局就變得更加微妙。兩人一時間都有些恍惚,手指猶豫了片刻。

        但論靈活度,全身輕甲的拳鬥士仍然占優。

        只見翠影一蹲一弓身,竟是蹲下跳躍的動作,腳底揚起的塵土特效,那是拳鬥士將自己的內力凝聚於腳底,然後瞬間蹦起的跳躍,而且單看畫面上的搖晃程度,絕對不是單純只有位移這樣的程度而已。

        拳鬥士名為【虎躍】的位移技能,光看起手的動作,人物動作的幅度非常明顯,但當腳步離地之後,實際上距離的拉近卻是遠超想像的快速。就算腦中預想了那樣的可能性,但手指的操作卻已經遲了。就算臨風已經盡速向後撤離了原本站的地方,但依舊沒辦法躲開攻擊的範圍。

        僅一秒,翠影已經近在眼前。就是那麼短暫的時間,建箴已經知道,這樣的距離對戰士而言並不樂觀。不……或許對近距離的戰士來說,要說不樂觀倒是有點過了,只不過,他的對手是拳鬥士,是全部職業裡戰鬥距離最短的一個,是可以直接貼身零距離戰鬥的職業。

        拳風迎上,有節奏地打出重拳和輕拳交互的連鎖,不單只是快而已。

        不只建箴,宗豪同樣理解那樣的攻擊方式,除系統輔助的攻擊動作以外,對於攻擊節奏中斷和把控的戰鬥技巧。而且論節奏感,拳鬥士也在戰士之上,彷彿都能聽到那一拳一拳落在鎧甲和盾牌上的鏗鏘聲響。

        肉眼可見,臨風生命值正陡然下降。

        「你昨天到底花多少時間在練拳鬥士手法啊?才過兩天而已,你這手法熟的有點變態了吧?」

        「你猜啊。」宗豪語態輕鬆,卻沒有停下原本的攻勢。

        比武並不只是技巧上的展現,也同樣是兩人心理上的變化。不管開局的時候由誰占優,在技術相近兩人之間的較量,心理上先失去平衡的一方,很容易會失去原本的優勢,甚至讓原本劣勢擴大。

        螢幕外,建箴的手喀答喀答持續敲擊著鍵盤。

        拳風從身側屢屢擦過,卻始終沒有讓動作停頓。

       就算持續一直受到攻擊,他還是不斷操作著臨風閃避翠影刺擊般的拳頭。拳鬥士的攻擊速度和節奏都很迅速,所以只是一直採取防守的話,只會不斷陷入無限的被動循環。

        想打破僵局,只能破壞攻擊的節奏。

        但是要破壞節奏,並不是嘴上說說那樣簡單。

        建箴瞥了一下臨風的生命耗損,大約估算出拳頭直接攻擊的傷害數值,心裡還是踏實不少。至少這點程度的傷害,對全身板甲的戰士職業還不算致命。但對手是宗豪的話,很難保證前面那些攻擊只是拿他測試操作和攻擊流暢程度,並沒有出什麼關鍵性的殺招。

         ......


        『呵呵,這把又是我贏。』

        建箴依然能回想起曾經最開始一起玩遊戲的時候,宗豪操作著他自己的人物把他的角色玩弄於股掌之間。在沒有相當的遊戲理解和反應之前,這樣的畫面重複了無數次、無數次,直到緩慢扎根於意識之中。

        那時的建箴臉上表現得平淡,然而心裡卻仍有著幾分不服氣。

        如果自己也用他的角色的話?如果事先知道有什麼對應的招式的話,是不是最後贏的人就是我了?

        從某一個時間點之後,建箴也漸漸發現了自己的求勝心。

        他並沒有如嘴中所說的那樣,對於關於勝負全然不在乎。他也同樣有著一顆競爭的心,想擁有超越眼前一切對手的強悍。但他同時把自己看得清楚,對於自己能夠達到的程度瞭若指掌,所以他並不會無謂的去挑戰那些未知的事物,也不會想嘗試突破既有的自我的極限。

        人總有做得到的事物和做不到的事物。

        他不是天賦異稟的人,也不是能夠用魄力掃除一切阻礙的人。這種無聊的事情,他比誰都要來得清楚。但是,他不會因此放棄對於自己的提升。

        過去無法戰勝的事物,現在未必也毫無辦法。

        現在無法解決的對手,未來也未必總是一籌莫展。

        一盾一劍的架式,並非全然選擇攻擊或防禦任何一方,而是一種在兩者之間經過無數時間磨合後而得到的攻守平衡。他沒有睥睨天下的那份狂妄傲氣,也不是永遠退居於人後的怯弱,他只是一個在累積經驗中不斷成長的平凡人。

        不論對手是誰,不論遇到什麼情況,勝算都不為零。

        如果說宗豪是會用自己的拳頭開闢可能性積極進攻的類型,建箴就是不斷在壓抑的環境下尋找可趁時機的反擊類型。讓自己打先手,他反而有些習慣不來,他習慣去觀察,去習慣於找到那一絲在絕境外隱藏的一線曙光。他知道自己在反應速度上占不到相應的便宜,所以屬於他的勝算,就在於能不能在逆境的現況下找到能夠反撲的節奏、找到對手的可趁之機。

        是的,要說理由的話,他這個人實在是……相當的無趣。

        臨風揚起了盾牌立於胸前,格擋住了翠影的拳頭,原本鏗鏘落在自己身上的拳頭,現在則直接打在了盾牌的盾面上。

        「靠!作弊了吧?這遊戲的盾牌減傷程度未免也太高了。」

        沒理會宗豪的嚷嚷,建箴見勢便把臨風的盾直接往翠影臉上送。

        他沒讓臨風裝備看起來外觀剽悍威武的重劍,而是選擇了看起來相當不起眼的青銅小盾牌。

        雖然犧牲了絕大部分的傷害,但取而代之的,是全職業中最高的防禦。

        要說幻境樂章裡的盾,那也是個破格的存在。別看盾牌能掩蓋的只有一小片範圍,對於物理攻擊的抵抗能力是極高。

        從昨天的戰鬥測試中建箴就已經大概發現,理論上只要能夠在正確的時間點和方位架起盾牌抵擋攻擊,就可以將絕大部分的傷害化解掉。只是為達到那樣的目的,對於操作的要求還是很高的,盾牌並不由系統直接採取抵擋動作,也不是像早期遊戲那樣,裝在身上便可以直接發動功效,所有的格擋,都必須經由玩家自己的手去親自操作。

        建箴還沒有辦法完全駕馭這個系統,只是他並不會放棄嘗試。只要能夠做出反應,只要生命值沒有歸零,就可以在戰鬥中一次次找出突破的關鍵點。

        臨風左手架盾,右手也舉起了單手劍,橫劍一掃發動了技能【重擊】,劍刃掃過的區域,留下了一道暗紅色的軌跡,主要目的並不在攻擊,而是透過這樣的操作劃出自己的攻擊範圍圈。

        就算單手劍的戰士的傷害並不如重劍可觀,但因為在攻擊速度上的優勢,比起重劍,單手劍的攻擊要更加的難以閃避和招架。當原有的局勢從近身你來我往的貼身短打演變為長期消耗戰時,皮糙肉厚的戰士那就是占有優勢的一方。

        把對手逐漸拉進自己的優勢,再保持讓這樣的優勢擴大。在技能組尚不完全的低等級戰鬥裡面,能選擇的對應方式不足這個問題,雙方並沒有太大差異。

        所謂的PK,將自己的優勢發揮到最大的一方會取得勝利。

        這話聽起來空泛,卻又屢試不爽。

        不管是遊戲也好,現實也好,那些可以在人群中脫穎而出,常勝不敗的人物,多數都得先瞭解自己能夠發揮的優勢在哪,自己不足的弱勢又在哪。揚長避短這種話聽起來相當的老套,但老套歸老套,並不表示不適用。

        他並沒有過人的聰慧,也沒有機敏的直感,但他有不斷嘗試的本錢。

        要問理由的話,因為戰士的生命值加成天生就比較多。

        是的,道理就是這樣樸實無華又令人失望。自古以來,戰士壯碩的身板向來都是生命值過人的保證。別說是網路遊戲,就是在沒有網路遊戲的那個年代,戰士也依舊是皮硬血厚的代表人物。

        網遊裡每個人對於自身角色定位的追求各有不同。有些人追求一擊必殺的破壞力;也不乏有人透過操作達到讓人眼花撩亂的炫目技巧;而建箴所期盼的,或許是那堅若磐石的護甲,以及巍峨不動的生命值。

        又或許,正是因為他太過明白,自身的不足之處在於何處。

        劍與拳重新交錯在一起。

        劍鋒和拳套上鑲嵌的金屬撞擊,擦出了點點的火星花,兩人的血量在彼此消磨的過程中早已過半。有來有回的互相交換,從下降的幅度上,由翠影在最開始先發制人建立起的那些優勢正在一點一點的被扳回來。

        「怎麼還沒出殺招啊?你不會有必殺技這種東西要留在最後的想法吧?」

        「你……猜……」

        明明是同一句話,宗豪的底氣卻不如剛才那麼足。想著也是從生命值的比較計算上,大概估算了這樣的一來一往間,堅持到最後的究竟是哪方。

        建箴沒有再多說話,只是繼續手上的操作。

        言語上的干擾能使對方動搖,但說得多了,人總也是會麻痺的。沒有說出口的言語,有時就像是還未出手的技能,還未出鞘的刀鋒,同樣帶給人壓力。

        但建箴也知道,以宗豪的抗壓能力,這點程度的壓迫並不會讓他有所退縮。

        就算他嘴上嚷著糟糕,就算他的操作亂得一塌糊塗,他對於遊戲的心理素質也不會讓他放棄手上的操作。因為他看過太多次宗豪的選擇,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

        ……

        午後的教室裡,建箴曾那樣聽著周遭同學談論著自己最近又玩了怎樣的遊戲,技術多麼好多麼厲害,又打到了什麼樣寶物。

        他獨自坐在窗口,望著那群同學。

        雖然他同樣喜歡遊戲,可是,他從來不是屬於他們的一份子。
   
        也曾經受邀加入了他們的群體,而不久之後,他就感到強烈的疲憊感。團隊的領頭是個總喜歡追逐新事物的人,不管做什麼都總是一馬當先,但也因為這樣的個性,他並不在意其他人的想法。剛熟悉的遊戲、剛熟悉的事物,只要稍微有些許了解,就馬上往下一款遊戲前去。

        而這樣的做法,周遭卻沒有多少人感到彆扭。

        對學生而言,遊戲只像在追求一種風靡時代的浪潮,只在享受那剎那即逝的爽快感,是一種社交、也是一種手段。

        無論選擇什麼樣的遊戲,總是隨著人氣的消退,大夥兒又拋下了自己的進度,朝向新的地方前進,連一絲難捨的情緒都見不著。

        而那種速食化的遊戲體驗,讓建箴感到些許難受。

        所以,他選擇了沉默,選擇了自己一個人的遊戲,終究走上了獨行的道路。

        對他來說,身處在沒有歸屬感的團體裡,和獨自一人並沒有什麼不同。

        他比任何人練得都要來的更緩慢,他的考慮時間也比其他人都要來得久,而他仍一點一點的累積起自己的經驗。那些同學們數天就提升到的等級,曾經獲得的寶物,他也同樣得到了。然而,在他好不容易踏足那樣境界的時候,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在他身邊,更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為他的所做所為鼓舞喝采。

        直到宗豪走進了屬於他的網遊裡。

        掛著雙眼1200度的重度近視,表面上總是笑得開懷。但宗豪的笑並不只是單純的快樂,而更接近像是想用那樣的心情去尋找快樂。

        那個煩人的傢伙無論玩了什麼遊戲,總是不忘記把他的資訊遞給自己。總是意味深長的把那些訊息留下,讓自己去選擇到底要不要加入。他不會多說、他不會多鼓吹,只是這樣把一切交給自己去決定。

        建箴最後總會猶豫已久依舊悄咪咪的下載了遊戲,練起自己的角色,開始熟悉起那些遊戲裡的一切,而宗豪也總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或許這種死纏爛打、不屈不撓的性格,也正是建箴自身的剋星。

        互相揶揄著,卻從未捨下誰。

        最開始,建箴對這樣不厭其煩的舉動感到不習慣,有些時候,他也不理會宗豪的邀約,反正他玩他喜歡的遊戲,自己也玩著自己的遊戲,也沒有必要為了他的興趣投其所好。

        但是,不論自己表現出什麼樣的態度,宗豪還是一次又一次的走到他的面前。

        ──這個遊戲,要不要一起玩?

        ──這個職業玩起來,感覺很有趣。

        ──哎?我覺得這個遊戲設定得特別有意思,你就試試嘛?

        他像是毫不在意自己的態度,只是想要找個能夠一起玩樂的對象。雖然煩人的時候,那是真的令人煩躁,但是真正讓建箴感到不知所措的,是他對遊戲的熱情,是對自己發自內心的推薦。

        建箴也並非沒有網遊上的朋友,但宗豪的形象,卻遠比任何人要來得更真實,也比任何人來得更為深刻。那不單只是因為那是他在現實中認識的朋友,而是因為,和其他人相較看來,宗豪是少數將他在遊戲中的事物真真正正當作是一般朋友看待的人。

        他們會彼此調侃,也會彼此較量。拼搏之間,互有輸贏,但也不斷嘗試著在那樣的過程中提升自我。

        而那樣的感覺,讓人心情愉快。

        建箴看到的,是始終保持著那樣的玩心,用著非常人一般耐性去挖掘屬於遊戲中的樂趣,實實在在的一個大男孩,那便是他一直見到的宗豪。笨拙也好,任性也好。對他們來說,那都只是枝微末節。而無論輸或贏,他們依舊樂於接受每一次較量的結果,嘗試屬於自己的可能性。

        所以,建箴始終相信,沒那麼簡單。

        因為對手是翠影,是那個在遊戲裡不屈不撓的宗豪,那個永遠都用稀奇古怪的想法讓自己驚訝的傢伙。

        劍與拳再次交錯,又一次帶走了彼此的生命值。

        此時,兩邊生命值都已剩三分之一。

        但勝負的天平最後將向誰傾斜,卻還不能下定論……


本文最後由 臨風慕筆 於 2021-5-29 06:4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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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臨風慕筆 發表於 2021-5-29 06:4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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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遊》手殘回憶錄(第一章 第六幕)[普]


第六幕:一時的勝負


        從想像上來說,屬於男孩之間的邂逅,往往帶著一些血氣方剛的勝負。不過建箴和宗豪的相遇,倒是沒有那麼戲劇化的過程。

        至於兩人之間的勝負……數字倒真是多得有些數不清了。

        不只是網遊上的決鬥,偶爾也摻雜著有些射擊、格鬥、或是比較得分的遊戲,他們有時合作、有時又互相對峙。因為是朋友,所以才有著互相較勁的心理;但也因為是朋友,所以無論面對怎麼樣的結果,屬於他們的遊戲,並沒有那種勾心鬥角的心結。

        不會有永遠的贏家,也不會有永遠飲恨吞敗的人。

        說穿了,那只是他們享受遊戲的一種方式。

        他們不會因此趾高氣昂,同樣不會灰心喪志。

        但無論如何,他們都會對彼此全力以赴。


        臨風手舉過頭,以盾掩蓋過單手劍的方向,正面順勢斬下。

        但這一回,他的攻擊卻沒有成功擊中翠影。

        因為,翠影退開了。

        即便他已經用盾牌掩蓋了技能發動時劍上的微微光暈,但翠影的動作並不像是察覺了技能的發動而閃避,而是主動拉開了距離。

        翠影主動拉開了一個身位格,就這樣一個主動的位移,原本臨風發動的重擊便這樣揮了一個空。此時決鬥的時間已經超過了三分鐘,就算沒有特別去估算,彼此大概也可以約略估量出技能的判定距離了。

        會真的打到三分鐘的原因,那當然也說不上有多精彩,只是兩個人的程度都差不了太多,所以會發生失誤的地方也差不了多少而已。

        拳鬥士的距離是職業中最短的,常理來說只有貼身才能發揮最大優勢。

        但是這下揮了個空,卻讓建箴原本的節奏產生了變化。


        宗豪控制著翠影離開了單手劍的最大距離範圍,就這樣子主動放棄了自己身為拳鬥士的近身優勢,只是就這樣繞著圈像隻兀鷹般環伺著出手的時機。

        雖然仍在預想的範圍內,但建箴卻沒想到宗豪卻用著這麼直來直往的職業大方地玩起了猥瑣。

        只是……猥瑣?

       建箴一愣,如果就這樣子詮釋翠影的戰鬥風格,那可能是種極大的誤解。

        仔細想想,自己也曾經有按照網路上教學的正確攻略,結果卻輸給宗豪隨意亂按操作的紀錄,亂拳打死老師傅這句話,在他身上甚至找不出什麼違和感。

        對於宗豪而言,本身並不存在固定的形式。

        也因為如此,那捉摸不定的行為,同時也是屬於他最大的武器。為了勝利,他未必會堅持用同一種方式去進行戰鬥,對他而言,只要最終能夠獲得勝利的方式,那自然就會是當下最好的方式。

        像是攻城槌一般,翠影握緊的拳頭拉至身後,那並不是要掩蓋什麼痕跡,若要說真的為了隱藏什麼,那也會是施展技能時為了減少衝擊力而縮起的身子。

        建箴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種思維上的錯誤。

        要說拳鬥士最擅長的攻擊範圍,那肯定是貼身的近距離。然而,「最擅長」,並不代表「只能夠」。拳鬥士實際的攻擊範圍,可能比想像的還要廣闊一些,不只有手臂伸長所能觸及到的範圍,而自己在近身連打的拳掌間誤判了這點。

        那可不是憑操作使用出來的動作,而是系統判定的技能,一個從開場到現在才亮出的技能,也可能同樣是翠影目前這個等級能學到最大的殺招。

        【崩拳】,並不只是遊戲裡才有的詞彙,由腳跟發力猝然發出的一拳,同樣也是起招慢而出招快的典型。不像現實的拳術還要特別考究步法和體態,在遊戲裡出招的時間越長,那便是傷害和威力的保證。

        而崩拳,並不是一個只能在貼身距離施展的技能,從翠影主動讓出一個身位的狀況看來,這個技能在系統的輔助下同樣是超乎原本常識的存在。

        不過,就算技能,只要能正確架起盾牌,防禦同樣還是能奏效……嗎?

        捲著暴風一起突衝過來的拳勁,貫穿了他們之間的空氣,包含他們原本的距離,這一拳的範圍竟然從翠影的拳頭起始,直接延伸了四步距離之遠。

        不單只是這樣而已,由於崩拳並非打中盾牌的中心點,而是擦中了盾牌的邊緣,盾牌的抵擋並沒有完全發揮它實際的效果,原本的減傷由於盾牌的傾斜關係,竟是完全沒有發揮效果,直接把剩下的生命值又轟去了大半。

        要說這是宗豪刻意的操作,建箴其實是不太相信的。

        就算意識到這樣的方式,宗豪的操作更像是一種歪打正著的運氣。但……運氣,也未嘗不是實力的一種。雖然人們總說: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運氣並不值得一提。但在建箴的眼中,這兩者本身就是不同位面的事物。

        實力是在過程中,不斷累積而成的加法;而運氣則是足以影響結果的乘法。對於毫無實力的人而言,擁有好的運氣,也不至於改變最後的結果,但是,實力本身仍然也相應的會被運氣影響而受到限制。

        而若只單論運氣這方面,建箴可以毫不猶豫的承認,宗豪是絕對的優勢方。

        有時候,對於過於理性的人而言,反而很難接受運氣這樣的變因。

        在長期的經驗上,自己並不是個幸運的人,為了沖淡那樣對於期待的失落感,建箴更願意選擇用比較悲觀的現實論來看待一些事情。

        對於這樣的人,像抽獎一類的事物永遠只會當作單純的參與感,而遊戲裡機率性會發生的暴擊,他也同樣不會奢望。

        對機率性的事物,總是會有幾分不信任的忐忑。

        因為成功是有機率性的,在這句話背後的意義,那就是「有可能失敗」。

        而在建箴的眼裡,失敗的機率就像是一根扎人的小刺,它並不會使人痛心,卻總撓得人心癢煩躁。和宗豪不同的,他並不喜歡這樣需要依靠運氣的事物,而這樣分歧點,卻切實成為了他們之間勝負的關鍵。

        他彷彿看見了宗豪臉上得意的笑容。

        而宗豪也沒有掐著這種得意的情緒而忽略了原本的操作。他沒有乘勝追擊,而是又迅速的退了好幾步,快速離開了臨風的攻擊距離範圍。

        對他而言,已經在關鍵時刻掌握了決勝的契機。只要能夠堅持住這樣的優勢,勝利也就是唾手可得的事物。該出殺招的時候,他不會吝惜,而該猥瑣的時候,他其實也不介意採取消耗戰的形式。

        因為現在他耗得起。

        在遊擊戰這方面,戰士這種太過耿直的職業實在佔不了什麼便宜。

        看著翠影那麼迅速躲開的模樣,崩拳本身應該也是屬於冷卻時間較長的那種技能。如果這種傷害程度的技能還能夠快速再次連發,那麼建箴只會懷疑這個職業的強度在平衡上肯定是出了什麼問題。

        眼下這種情況,宗豪看來是想認真要跟他玩技能冷卻時間長短的遊戲了。

        只要等到冷卻時間過後再轟上一拳,不論結果如何,都迅速退開攻擊圈範圍,來回反覆嘗試,還是可以把對手的生命值消耗到歸零的。

        雖然臨風有盾牌可以提供格擋的效果,但以他對盾牌目前的理解而言,對於崩拳這樣的技能,他並沒有絕對把握能夠完全阻斷對手的攻擊。需要預判,也需要反應,會有怎麼樣的結果,那依舊是一種「機率」。

        「真是卑鄙啊。」建箴不禁感嘆。

        「什麼卑鄙,這是戰術好吧。」宗豪接著得意。

         當然,那些都止於嘴上說說的程度。

        面對宗豪的說詞,建箴並沒有太多的心裡活動,因為真要認真探究起來,那確實不無道理。或許從一對一的決鬥中,這樣子的作法看起來有些不夠光明正大,也稍嫌不擇手段,但決鬥時,只要是在系統範圍內允許的手段,其實並沒有什麼卑鄙不卑鄙的說法。有手段,但你不去用,那也是你自己的選擇,並沒有什麼你沒使用而別人用了,對方就是卑鄙這樣的說法。

        戰鬥由能夠把握勝機並堅持到最後的那一方會取得勝利。

        就像如果沒有那一拳改變的局面,建箴同樣也會利用戰士原本的血量優勢確鑿整場戰鬥的優勢。但那樣的情況,宗豪能說他是卑鄙的嗎?

        他不能。

        因為那就是屬於戰士的天生優勢。

        而現在,距離戰和隨冷卻時間結束而使用的大招,則是翠影的優勢。

        建箴無奈,只能讓臨風把盾牌架在前方,就這樣向著翠影的移動軌跡追上,而翠影也不戀戰,扭頭就是跑,從白刃戰變為追逐戰,這場戰鬥的複雜性從節奏被破壞的那一刻就變得奇怪。

        偶爾當兩人的距離又拉近一些時,翠影同樣會象徵性的揮個幾拳消磨掉臨風的生命值,但出沒幾拳,她又會撒開腳步,再度開始繞著場地跑起來。那一手崩拳將兩人生命值拉開的差距,約莫在7到10%那麼多。但就算看起來並不是無法反超的差距,卻又在好像接近的同時,掌握不到拉近距離的關鍵。

        無計可施嗎?

        看著畫面上翠影的動作,建箴知道這次宗豪已經要鐵了心要跟他耗到最後的。如果說原本有來有往的損耗是因為兩人都各放了一半的心思在攻擊和防禦上,那現在將大部分心思全部放在磨耗生命值,不斷閃躲攻勢的翠影,在固守優勢的這一點而言,是沒有辦法被打破的。

        走位、繞圈、招架、迴避。

        然後,等到崩拳的冷卻時間結束的那刻到來。

        翠影停下了步伐賣出了一個破綻,在瞬息萬變的攻守動作裡,建箴下意識的操作了重擊的技能,沒有太多的想法,也沒辦法有什麼想法。

        因為,手的操作,比腦袋還來的迅速。

        相似的場景、相同的畫面。

        暗紅色的單手劍落下,戰士的重擊帶有很強的衝擊判定,甚至可以抵消掉一般的技能判定和法術吟唱,但無論傷害多高,有怎麼樣可怕的附加效果,只要沒有攻擊到目標,那就毫無意義。

        看著眼前這一幕的宗豪不禁勾起了嘴角,就像是確定了這一回,是由他拿下的勝利。僅管這只是一場菜雞互啄的較量、贏得也不是那麼光彩好看,但不管怎麼說,贏了就是贏了。

        他從來都不排斥全力以赴過後勝利的滋味。

        翠影再次後退了一個身位格。

        宗豪早已計算好的攻擊距離,甚至不需要太多移動,那種看起來近在眼前卻又差之毫釐的遺憾感覺,有著屬於他的一點惡趣味在裡面。

        再之後,單手劍會就這樣擦過翠影迎風飄散的長髮,如他所想漂亮地揮空,屆時,準備好的崩拳,將會是決勝的最後一擊。

        一切都是那麼樣的順利,而對於一場新手間的僵局,也實屬不易。

        劍刃,揮下,宣告戰鬥結束前的終結。

        ……

        ……?

        「靠!!!」

        那一聲粗口從語音頻道爆了出來,震盪著建箴的耳膜。

        建箴並沒有被這突然爆出的聲音給嚇到,因為他相信,看到那一幕景象的宗豪,不可能壓抑得下爆粗的衝動。說不定就連他看到這樣的情景,也會做出類似的情緒反應。

        翠影的崩拳被硬生生的打斷,而被打斷的原因,那自然是臨風發動的重擊擊中了她的身體,就算遊戲中沒有濺血的畫面,卻可以看到強烈的攻擊判定直接讓人物體勢直接跌了一個踉蹌。

        宗豪對於距離的計算錯誤了嗎?到了最後一刻,難道就這麼疏忽大意了?

        那倒不是,不如說宗豪的計算相當精確,精細到剛才那樣的畫面都會像是預言般一一應驗在屏幕的那端,就像是看著一場早已知道結局的影片。

        那也就是因為太精確了,所以翠影才會被揮出的重擊命中。

        因為落在翠影肩上的重擊,並不是從開始到剛才臨風手上所使用的單手劍,而是比單手劍長了兩倍有餘,需要雙手才能夠自由揮動的重劍。

        劍鋒落下時,如同魔術般突然拉長了範圍。

        在那一瞬,他切換了手中的武器,完全省去收劍和出鞘的動作,那是由系統輔助超越常識的速度。

        如果說翠影謹慎些拉開更長的距離,或許對重劍判定範圍還不夠明確的建箴也無法確定這一擊到底能不能夠奏效。然而,他只退開了一步的距離,而這一步,建箴確定,能夠擊中的機率,是百分之百。

        雙手重劍發動的重擊技能,那傷害可不是普通單手劍可以比擬的,甚至可能比崩拳所造成的傷害還要更高得多。而這一切的改變,其實只發生在兩秒鐘的時間裡。

        一瞬間的判定,扭轉了兩人之間的決勝點。

        「卑鄙!」

        「是技術。」

        對於宗豪再度開始的嚷嚷,建箴同樣冷靜地回應。

        對於在戰鬥中更換武器的這種作法,他不禁也捏了一把冷汗。對於玩家之間的較量,他其實也不算是什麼高手,戰士能使用多樣武器的這一點帶給了他決勝的契機,然而從將盾牌瞬間卸下再換上雙手重劍的做法,那也是一種考驗手速的操作,對於並不熟練的他而言,同樣有可能落空。

        或許,那就是當前自己能夠達到的極限。

        而建箴願意去賭,因為他知道,只要這一劍能順利揮出,就不可能失敗。

        就像是宗豪願意用讓出一步的方式去利用對於拳鬥士崩拳距離範圍的錯誤判斷帶來的優勢;在極限範圍內,利用戰士切換武器的猝不及防,反轉一切的勝負點,他也願意去賭這樣的可能性。

        這一擊,刷的直接讓翠影的生命值見了底,只剩下一絲血皮。


        宗豪依舊頑強地猛敲著鍵盤,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但在血量差距的情況下,勝負儼然已經分出。

        可只見翠影又是一個蹦起,從極限的距離再度發動了直撲面門,那是最開始他所發動的虎躍技能。或許是還想利用一下在重擊之後的停頓動作,或許也是想借用重劍揮舞速度較慢的特點搶出轉機。

       「Never give up!」

        翠影的身影騰空飛躍而起,如漫畫般在空中盪出了傲然的弧度。

        宗豪對著空氣大喝了一聲,彷彿是這樣對自己的鼓舞有什麼特殊的攻擊加成,又像是宣告著自己大義凜然似的勇氣。

        而那樣的身影,看起來……其實蠢得讓人有點想笑。

        建箴搖了搖腦袋,舒了一口氣。

        這一回,他看得很清楚。

        本來他想著,是不是也能就這樣打住,就當作是練習,沒必要真的分出什麼勝負。但是當他看到宗豪操縱的翠影那樣義無反顧的向他躍來時,他立刻把這樣的想法悄悄收回了自己的心底。

        因為他發現了,這樣的念頭是多麼的掃興。

        就像是自己對於這場戰鬥全力以赴,宗豪也用了他的全力去應對。而這樣一場激烈的戰鬥,無論它在外人眼裡是不是蠢得令人發笑,是不是有什麼更深刻的意義,它仍然需要一個確實的勝負做為最後的結尾。

        那不僅僅是他的戰鬥,而是他們之間的戰鬥。

        所以……

        臨風面對翠影迎面而來的方向,既不閃躲,也不逃避,又將手上的重劍切換回了盾牌和單手劍的組合。如果是方才四處走位閃避的翠影,他可能並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命中,但這樣直接自面門直接迎來的攻勢,他不會失誤。

        盾牌泛起了淡淡的微光,說明了那是只有裝備盾牌的時候才能夠發動的技能。而建箴相信,就算宗豪看到了技能的發動,他還是會義無反顧的撲上來。

        在宗豪的心中,其實勝負早就已經決定。但他仍然不會放棄嘗試,就像期待著百分之一的機率,但他依然會坦然接受那最後百分之九十九的結果,如同他們那一場又一場不停歇的勝負。

        盾擊命中凌空而來的翠影,而虎躍也把臨風的盾牌撞得歪了邊。但無論傷害如何,盾擊的命中效果都是無法被抵銷的。相較於崩拳那用極長前置時間所換來的高額傷害,盾擊也同樣以較長的發動前置換來了剽悍的攻擊效果──百分之百的暈眩控制。

        沒有在翠影貼身近距離的短打時使用,一來是搶不出合適的時機,二來是以宗豪的反應速度,或許也同樣能夠在那極短的時間迴避開。

        被盾擊擊中的對手,在兩秒鐘的時間內,會因為暈眩而無法做出任何操作。這種擁有強烈翻轉局面效果的招式,只要看過一回便很難不讓人再次提防。

        但翠影那已經只剩下血皮的綿薄生命值,也根本撐不過兩秒的時間。

        而此時的兩人,心底早已恢復了原本的平靜。

        勝敗只是一次的事情。

        又有什麼人知道,下一回會是誰贏呢?

        臨風的單手劍揚起,鋒利的劍刃抹過了翠影的身軀,盪出了一圈銀亮的圓弧。

        回鋒,收劍。

        勝負分曉!


本文最後由 臨風慕筆 於 2021-5-29 06:4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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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臨風慕筆 發表於 2021-6-2 14:3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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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遊》手殘回憶錄(第一章 第七幕)[普]



第七幕:失去的選擇


        建箴取下耳機,揉了揉眼。

        他仍聽見耳機裡傳來宗豪的叫嚷聲,不過他倒也不是特別在意,彼此都是老對手了,又不是第一天比試。反正會講什麼內容,自己也並非全然不知。前傾的重量轉移到椅背上,甚至可以聽到身背的骨頭傳來清脆的關節聲。

        以前他們玩起遊戲的時候,可能廝殺的可能更厲害就是了。

        甚至可能在勝負後,心有不甘的另一方提出再比試一次的可能性。

        現在光是一場很尋常的勝負,只是新手之間最基礎的較量,對於自己來說都開始顯得消耗精神。他們都已經不算是孩子了,而且隨著朝向未來的腳步加快,建箴隱約可以感覺到,那樣的感覺只會越發得強烈。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在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接觸網遊。

        在那個年代裡,關於網路遊戲的很多事物都還相當不成熟,很多事情都只能憑藉著自己的經驗,還有一部分的機緣。但不可思議的是,就算在那樣糟糕的遊戲環境之下,那些感覺依舊令人懷念。

        遇見很多,也錯過很多,甚至不知道自己所選擇的路是不是正確。

        但……那又如何?

        建箴戴回耳機,望著螢幕發呆了半晌。

        就算是現實的路,他也從來沒有那個把握,自己是否選擇了正確的答案。由密集的文字鋪蓋而成的試卷,彷彿世界只剩下這種方式衡量著大部分的人們,用文科和理科分出了職業的界定線,用成績和學歷作為自己人物的屬性。他太過明白,不管是遊戲裡,還是現實中,他都無藥可救的平凡。

        不過,正因為平凡,所以才無法離開那種感覺。

        正因為無法改變,所以才會徘徊在夢境與現實的交界。

        即使只是一種狹隘的概念,但似乎只有在這樣的世界裡,人似乎才能真正獲得一種內心上的自由,可以為自己所希望的事物做出選擇。

        「做什麼?」建箴把臉頰貼在桌面上,語氣中充滿著慵懶。

        「剛才那個操作搞啥呢?這麼卑鄙無賴的花招怎麼看都不是才玩兩天就可以用出來的東西吧。」

        「如果跟你說我邊打邊想出來的你信嗎?」

        「……嘖嘖嘖,該削了該削了。」

        對於宗豪咂著舌頭發表的感想,建箴這回倒沒有應聲。

        當然,說自創的招式肯定是不可能的,那種超越常人思維的技巧方式說來並不是屬於建箴的專長。但要說他有沒有這方面的思路,肯定也不是毫無頭緒。

        只不過,嘗試的成效居然如此成功,這點倒是讓他頗為訝異。

        試想像這種名為「換裝流」的做法最開始被發現的時候,應該也是出於某種意外的情況。或許是將備用的武器放在了原本操作的快捷鍵技能欄的一處,然後在過程中不小心誤觸了切換武器的按鍵,才衍伸了這樣的結果。

        不過,這方法聽著厲害,實際操作起來卻是件麻煩事。

        先不論各種遊戲對於裝備切換的限制本身就有所不同,首先若要實現換裝流這樣的條件,自然必須先達到相應的裝備數量。再來就算有了足夠更換的裝備量,只用普通水平沒有特殊效果的裝備,基本上也根本不需要用到換裝流這種聽來就相對高端的功能。

        切換裝備,代表著整體屬性並不穩定,為了特殊效果而使用本身素質就相對較低的裝備,也就意味著自己的屬性也可能受到一定程度的縮減。至於這樣來回加減的過程裡,換裝是不是真的可以達到一定的效益,這就各有不同說法了。

        身上隨時帶著那麼多裝備,姑且不論重量會不會給角色帶來負重上的困擾,需要消耗大量的時間和金錢維持裝備品質的穩定那是絕對的。就算那些要素全都具備了,身上的裝備越多,需要記住的按鍵位置和裝備功用,那自然也不可能會少的。

        認真說來換裝流本身就是一種上下限跨距極大的操作方式,它甚至不適合絕大多數的正常玩家,是只能在理論上才能發揮最大效果的技巧。再者,對於裝備替換有較多限制的職業,效益也同樣會變得微妙。

        說的直白些,高手境界。

        而高手這樣的詞彙,和自己的差距是真的有點遙遠。比起手上的操作,他所掌握的,更大多數只停留在相應的知識,而他個人的手法和意識,卻遠遠不及自己所具有的那些條件。

        什麼是高手?

        如果能夠在一次考試中考到高分,只代表在那次考試的範圍中自己掌握了大部分的考試要點,並不能代表自己是個成績優異的人。可是如果每一次都能夠在考試中獲得高分,那就又另當別論了。

        所謂的高手,是普通常人對於能不斷維持意識和操作的一種尊敬。

        關於操作的意識,建箴具備;超水平的技巧,也偶爾能用得出來。

        但那終究不是「常態」,他不可能維持住那樣的水準。

        可能十次八次裡總有幾回可以有超常的亮點表現,但無論是從哪一個方面來看,他依舊是很普通、很普通的正常玩家。

        而高手的境界,從來沒有那麼容易。

        就算心裡依舊懷有一絲想像的空間,但他知道,那不是他應該企及的事物。不是存著妄自菲薄的心理,而是一種對自己的理解。對於自己的錯估,過度膨脹屬於自己的能力,只是一種可笑的自信而已。

        就算那樣的稱呼充滿著玩家的期望,但真正能夠維持那樣高度,站在眾人的憧憬面前,終究也只能是極少數的存在。就像人想要得到的事物越多,需要站在越高的視野,背後需要付出的代價,也往往越高。

        「愣著想啥呢?」宗豪的聲音,再次打斷了他的思緒。

        「沒……你還打算接著玩拳鬥士呢?」

       「嗯,操作起來感覺的確挺有趣的,暫時就玩這個了。」

        似乎早已把剛才的勝負早已拋諸腦後,宗豪倒是直接從比試的過程中確定了自己後續的走向。

        建箴倒不意外,畢竟宗豪也是個說做就做的性子。他並不會因為一次的輸贏判定所選的職業,而建箴更相信,他的腦中早已開始在規劃,該怎麼樣從剛才的失誤裡找出改善的方式。

        「等等去旁邊的練級區轉轉嗎?」宗豪邊說著邊翻看著拳鬥士的各項說明,建箴不禁懷疑,他是不是連之後的裝備配置和技能加點都已經有了打算。

        「呃……好……不,今天還是算了。」建箴摘下耳機,豎起耳朵仔細聽著房間外的聲音,思考了一陣,快速地改了口。「你想練級的話就先練著吧,我會再找時間想辦法跟上的。」

        「喔……老樣子嗎?」

        「嗯,老樣子。」

        建箴的語氣毫無起伏,因為他的內心確實沒有更多想法。

        「好,明天見啦。」

        「嗯哼,掰。」

        宗豪似乎是稍微思考了一下,很快地就明白了現況,熟悉的朋友就是這點好,不需要太多無謂的言詞就能很快理解狀況。

        建箴給人物登出了遊戲,雖然說用螢幕右上方的X符號也沒什麼兩樣,不過以他自己的感覺來說,他其實並不排斥這種小小的儀式感。

        輕輕地將耳機收進櫃裡,捲起了收訊麥克風的電線,每個步驟就像是反覆重複無數次的熟練、每個動作就像是特別輕巧著不發出一絲聲音。沒有特別高昂的情緒,也沒有氣急敗壞的煩躁。

        因為,他很熟悉那樣的感覺。

※  ※  ※

        掩上房門,下了樓。

        他已經可以從屋外車子的引擎聲中,聽出父母的早歸。

        木製的扶手順著光滑,卻仍然佈著一層微微的塵埃,和冰冷地硬石面樓梯同樣,似乎有段時日沒有認真去清掃。白色的牆面,在連接樓層與樓層的轉角,也可見到已經不見主人的小小蛛網。

        繞過一層樓的長方型魚缸時,閃著亮紅色鱗片的金魚貼著青苔稍長的玻璃壁面,彷彿期待著他們所喜歡的暗赭色飼料粒,偌大的魚唇不斷張合著。

        挑高的客廳天花板,眼前能見到的,是整面暗褐色的木紋牆壁,還有倚靠著牆壁的整座書櫃,書櫃裡穿插著各式各樣不同種類的書籍。空氣中飄散著早已習慣的紙本味道,還透出一點改建過老式房屋不舊不新的氣息。

        建箴坐在透明的落地窗前,院子裡的使君子老樹又掉了一地紅磚的老葉,混著滿院子有粉紅色的碎花,看著就是一副永遠清掃不完的模樣,每逢大風吹過,總又掉上滿地,而樹旁石製的水塘和陶罐裡,睡蓮下則躲著小小的大肚魚。

        建箴還是心知肚明,自己的家境可能比起想像裡還稍微優渥一些。

        不過,也遠算不上富裕的程度。

        出身於教育良好的家庭之中,他那始終持平的成績水準,不由得讓家人也感到憂心。雖然並沒有過多的緊迫,但壓力卻也從來沒有從他的內心真正放下。

        對於擅自讓他進入理科就讀的父母,無視於他對於文字天生的敏銳天分,以及寫作基本只能作為興趣存在的表態,其實多少已經產生了些許放棄的心裡。

        『因為我們家全都是文科生,所以你就去理科讀看看吧。』

        像這樣有點滑稽的理由,卻成為了他未來後續三年的遠路。

        拿起了看的雲裡霧裡的物理定律和化學週期表,背起了數學的公式,那些父母所說的「有趣」的事物,卻始終沒有自然地進到自己腦中。

        當他反應了關於這樣的心情時,父母仍然會以理科未來的出路比較廣闊,文科生能夠接觸的視野比較受限之類的理由,半哄騙的讓他繼續讀著那些對他而言相對困難,甚至需要死背硬記才能夠在考試中維持一定成績的事物。

        看似開明,卻又無路可走。

        最終,建箴選擇了沉默。

        他沒有想過用忤逆自己的長輩取得自己的選擇,在自由和生活兩者的面前,他並沒有那樣豁達的覺悟。他並不怯弱,但他也知道,什麼更為實際。

        已經不是想不想說的問題,更多的,是已經無話可說。

       就和他所說過的一樣,人總有辦得到的事情和辦不到的事情,對於自己能力所及的高度,自己違逆天性所能企及的距離,自己還是能夠判斷清楚的。

        然而,或許是世界的道理,或許也是社會的趨勢。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理解到你做出的選擇,也不是所有人都必須體認到你所經歷的一切,他們更喜歡用眼見的結論來歸納一切,更習慣於用自己所認定的經驗來衡量自己眼中的世界。

        他不覺得自己適合作為一個理科生而活,但他同樣無法說出,他為什不想以理科生的身分就讀。更或許,那只是一種矛盾,就像他沒有辦法說出自己所喜愛的事物,而只能更直覺的認為自己對於什麼事物感到不合適。

        平凡的成績,平凡的興趣。

        或許從某一個階段開始,他也自然而然的放棄了使自己成為一個特殊的人。因為說到底,其實也沒有任何人期望他變得「特別」。

        也許正是這樣子,所以他的心才會留在了那裡,留在那個他還能夠自由去選擇,能夠去實現自己想像的一片世界。

        對於在那個世代成長從未接觸過遊戲的家人,雖然並沒有明顯對於遊戲世界的概念,但建箴從他們身上感覺到更多的,是嗤之以鼻。他好像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結果,也已經疲倦於和家人多做解釋,到底他在那個世界裡,到底看過了什麼。

        而他能夠沉浸在那片世界的唯一途徑,只是做一個普通的好孩子,只是做好在他這個年紀,應該做出的選擇。

        在那樣的邊緣,不斷的試探。

        可能那就是身為一個普通學生的普通煩惱……那也說不定。

        父母的提早返家不在他的預料之內,卻也不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拿起了題本和教科書。

        而他現在能夠做的,只是把自己精神,放回他身為學生應當留在的地方。偶爾,在題目的字裡行間,稍微神遊一番。

        想著他剛才和宗豪的比試,想著那一瞬間精彩的過招來回。

        偶爾腦中,也不斷提醒自己歛起臉上恍然的笑。

        說不定上了大學,很多事情就會有所改變也說不定?

        有時,他會悄悄地這樣想著。

        玩著網遊時恣意縱情的他;還有翻開教科書本裝成好孩子的他。

        哪一邊是真實?又有哪一邊是虛幻?

        十八歲的尷尬,充滿著幾許叛逆的浮躁,活在虛偽的內心之中。

        而十八歲後的路,他的內心,卻也沒有如想像中得那般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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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臨風慕筆 發表於 2021-6-5 10:4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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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遊》手殘回憶錄(第一章 第八幕)[普]



第八幕:習慣單練


        隔天,建箴稍微提早了原先預定的上線時間。

        和預想的一樣,宗豪並不在線上。

        網遊的時間和現實生活習習相關,同樣有著人潮的高峰和低谷。

        雖然心裡知道,自己和宗豪練功時間差距只靠這樣的一點的時間根本就沒有辦法平衡得過來,但就算這麼想著煩惱著,自己的等級也不會有任何增長。

        許多事情,只有付出才能夠獲得。

        不論是現實世界,還是虛擬的網路遊戲都是如此。

        環顧場景,青石台階映上了橙紅色的晚霞,不單只有外牆,就連城內的街道都是由大塊的石板所砌成。街道設計井然有序,可以看到眾多人聚集的大型廣場,沿著階梯上下起伏逐漸點亮的路燈,還有山坡上華麗的大型西式宮殿。不論是NPC還是玩家控制的角色,都能見到絡繹不絕的身影。

        建箴控制著臨風攀上了相對來說比周遭環境都還要高些的塔樓,遠眺一看,白夜城儼然是一座三面圍繞城牆,而一面靠海的大型城鎮。港口有著類似帆船的大型船隻,不論陸上還是海上,看來是掌握著各種交通運輸的主要樞紐所在。

        遠渡而來的候鳥,停在鐘塔的頂端和岸邊的船桅上。

        從各個不同地方聚集而來的旅人,給這座城市帶來了熱絡的氣氛。

        就算並不是上線的巔峰時間,仍然可以看到絡繹不斷的人群。

        『意外的還挺漂亮。』建箴心想。

        就算以遊戲的角度來看,還是稍微有些壯觀的。

        三面牆墩,而城門卻只開一緣。從遊戲原本的介紹上,白夜城在上古時代便擔當起防禦著妖族和魔獸的重鎮,可能在這樣的環境設定下,只留了一面臨近於草原的北門供過客進出,而北門再更稍遠一點的距離,則是一座很大很大的隕石湖,距聽說也是那個時代裡留下的產物。

        而湖的四周,便是離白夜城周遭最近的練功區域。

※ ※ ※

        臨風抽出系統顯示的盾牌和單手劍,雖然效率為主的戰士有絕大部分的人會選擇以揮舞範圍更長,攻擊更高的重劍。不過建箴還是決定以自己最熟悉的方式作為主要的武器選擇。一部分的原因是他自己也想要早些適應盾牌的使用方式,再者則是這樣的形式更適合屬於他的單練。

        提升等級,應該可以算是屬於線上角色扮演遊戲最沒有辦法省略,也最為讓人無奈的一種過程。

        等級的提升反映著一部分玩家的經驗,也代表著角色的能力。擁有越高的等級,意味著能夠探索的區域也會隨之增加,有能力去更多的地方冒險,獲得價值更高的寶物或者裝備。

        雖然等級並不能代表一切,但他就和考試的成績同樣直觀。它就是一個角色人物所呈現的硬體設備,表現出角色能夠達到的最基礎能力值。

        相較早期的遊戲,練等這樣的過程已經被簡化了許多,玩家不需要用太多的精神去直面著數小時同樣的敵人,能夠提升本身經驗的形式也變得較為多元。

        一般地圖、副本、道具收集,還有地區性的任務,都是經驗值提升的途徑

        為了配合等級的提升,關於練等的形式也隨時間產生各種不同的變化。

        不管是對於職業的選配、武器的選擇、地圖裡面怪物的密集程度、是不是含有額外的戰利品掉落收益、補給品的選用、需不需要利用增益狀態來提升戰鬥本身的效率,敵人的攻擊形式……等等要素都會影響著效率和結果。

        當然,隊伍的人數也會直接影響到獲得經驗值的獲取效率。

        不過,建箴倒也沒太多這類的困擾。

        畢竟以提升經驗值來說,他還是更習慣於一個人單練。
   
        雖然和其他玩家一起組成隊伍的效率要高得多,但由於時間的因素,他並沒有辦法保持跟著隊伍一起長時間的提升等級,為了避開家人對於遊戲的閒話,他的遊戲時間也總是斷斷續續。

        從很早就意識到了,如果不想給誰添麻煩,或許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前進。

        從最開始的寂寞,到最後的習慣。

        在那些網路世界裡的某個角落,總會見到一個獨自緩慢提升等級的人。

        練累了,就隨意找個不會被干擾的地方掛網休息;休息夠了,就整點補給品繼續努力;若家人回來了,就直接登出離線。

        過程中,往往只有自己一人,宗豪上線時,有時也兩人湊合著練。

        對他來說,等級提升的過程,很無趣、也很平淡。

        就像每一場為了實現夢想而開始不斷延續的努力。

        只有那些在過程中在從公眾頻道聽到的趣聞,還有任務裡有時出現的劇情任務,可以多少沖淡那些枯燥的心情。

※ ※ ※

        湖畔周圍能夠見到的,大多是動物型的敵人。不過對於玩家來說,基本上都是系統造成的敵人,倒不會有什麼敵人是小動物所以下不了手的想法,

        對臨風來說稍微比較麻煩的事情是,由於設定上湖畔周圍都是較為溫馴的動物,所以設定為並不會主動攻擊,適合新手邊提升等級邊休息,整體戰鬥步調較為輕鬆的練級區域。

        但也由於太過溫馴了,對於戰士職業而言反而成了一種困擾。

        若純粹以攻擊面來說的話,戰士並沒有太多優勢,但生命值和恢復能力卻是絕對頂尖的存在。就算隊伍裡沒有能夠提供恢復的牧師,戰士仍然能夠憑著自身恢復的能力減少大部分的補給品消耗。

        雖然戰士擁有良好的身體素質能力,也同樣有著非常明顯的短板,那就是速度上的劣勢。若論靈活程度的話,就連沒有速度優勢的魔法師,在移動上說不定都比全身重裝的戰士還要更為靈巧。

        可是和必須貼身近戰的戰士不同,魔法師是以遠距離的吟唱施法為主要的攻擊手段,就算沒有移動能力,從本質而言也根本算不上什麼弱勢。

        「像虎躍那樣的位移技能……果然沒有嗎。」

        建箴托著臉頰思考,戰士沒有位移技能並不是什麼特別罕見的設定,畢竟穿著那麼重的鎧甲,一般人可能連跑步都會有問題,更遑論衝刺類型的移動。即使可以用操作進行小規模的跳躍,跳躍的高度和距離也遠比其他職業要短得多。

        若從另一種層面來說,讓戰士同時擁有卓越的防禦能力和一定程度機動性的話,那確實會變成一種相當破壞平衡的職業。

        建箴操作著臨風,盡量往敵人集中的地方移動。

        以他目前的能力來說,同時應付三至四隻以內數量的敵人還是沒什麼問題的,何況並不會主動攻擊,在移動時並不需要留神注意周遭敵人的警戒範圍圈。

        只不過,旁邊具有攻擊距離手段的弓箭手和魔法師,看起來也並沒有想讓他產生這種困擾的想法,戰士緩慢的步伐,在擁有最遠距離和擁有最大攻擊範圍的雙職業夾攻之下,人物經驗值的收益著實有些不堪。

        畢竟戰士和牧師的主場多半還是以副本為主,在地形平坦、視野良好,怪物分散跨距較大的野外地圖,效率是絕對拚不過別人的。

        練級場所是開放式的地圖,從人物的站立角度和移動方向,也還是能大約看出鎖定攻擊的目標到底是哪隻敵人,如果有目標重複的情況,稍微禮讓一下其實也都在默契的情理之中。

        只是關於情理的事情,並不像絕對必須遵守的規則。禮讓不禮讓,同樣也都是由玩家自行決定的結果。

        建箴的運氣並不好,晃轉了幾圈,就已察覺到有些敵人就在他接近的同時,便被遠距離的攻擊給牽引離開。似乎對方也是算準了戰士在速度上的弱勢,刻意搶走他想要攻擊的怪物。

        更有可能的是,對方早已組成了隊伍,把整個練級區域包辦了下來。

        當對方做著這樣舉動的時候,心裡都會想著些什麼呢?

        搶怪這種說法,只是一種主觀的判斷。

        一個地區能夠生成的怪物那都是系統掌握把控好的,能夠借助自己的攻擊距離給予自己等級提升上的助力,那同樣也是系統默認的優勢。

        有優勢,而不選擇使用,那只是自己放棄的結果。

        怪物頭頂並沒有標籤寫著誰的名字,只要有能力,可以同時搶到越多的怪物,那其實也是一種本事。弓箭手和魔法師畢竟只裝備著布甲和皮甲輕型裝備,防禦上絕不可能像戰士那樣一個人扛起那麼多敵人同時攻擊,只能依靠走位和對於自己攻擊素質的理解去減少掉直面敵人的時間。

        即便那種技巧並不怎麼討人喜歡,但能在敵人攻擊的間隙中取得平衡,同樣也需要操作和意識,並不是只憑著搶怪之類的惡作劇心理就可以運用自如。

        從遊戲技術發展自早期的回合制戰鬥慢慢演變為動作遊戲以後,關於練級區的歸屬問題,也很快地成為了另一種爭論不休的問題。

        等級嘛,大家都是想著提升的,為了要取得等級上的領先,大家並不會排除使一些小手段來確保自己優勢。而面對這樣先天上的差距,就算有所不滿,也沒有什麼可以抱怨的地方。

        就算是虛擬的事物,也同樣擁有屬於它真實的一面。

        網路遊戲也有屬於網路遊戲的競爭方式。

        而且屬於網路遊戲的競爭,有時比起現實需要考慮的因素更加複雜得多。解決問題的方法,也會因為各種不同人的性格和經歷有所區別。

        建箴撓了撓腦袋,還是多少稍微感到有些困擾。

        他其實不想為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和誰真正起衝突,不論是言詞上也好,系統上也好,單獨一人在各種方面都顯得相對弱勢,尤其在這個以大量群體所連結構成的網路世界。

        若是想以獨自一人的腳步前進的話,勢必得接受某些不方便的地方。

        而有更多的,是他自己刻意避開了和他人的連結。

        其實他自身也感到猶豫,也同樣為自己的選擇懷疑。

        有時候,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

        『我傳好友邀請給你了喔,請多關照。』

        小時候,朋友就像是玩在一起自然而然親近認識的人們,沒有什麼心思,也沒有什麼芥蒂。只要能夠一起互動、只要能夠玩在一起,似乎就足以把對方稱作是自己的好朋友。

        『嗯?喔……好久不見,有什麼事嗎?我還趕著跟別人刷等級。』

        但是,隨著成長的腳步和時間的撕扯,當自己再次面對那些曾經能夠被稱為「朋友」,甚至是指屬於過去的殘影時,他只感到徬徨。對於由人們聚集起來的群體,期盼著,卻也只是感到內心複雜。

        『如果沒事的話,可以不要浪費時間嗎?』

        記憶的片段如膠捲影帶般一閃而逝。

        有時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那些團隊之中。

        當人們褪去友善的外衣,將遊戲變成一種勢利的事物時,他只感到落寞。

        所以,他自己主動離開了團體。

        像個逃亡者般,帶著那些已經具備的情報知識和操作技巧遠離人群。

        有些事情,他不想去回憶,也不願去多想。

        十年時間,建箴依舊沒有捨去對於網遊的心,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對於那些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和交流。他只是更想去作為一名局外人,一名旁觀者。

        有時候,就連他都覺得,自己是可笑的。

        收起了盾牌和單手劍,也同樣是和對方示意著,自己並沒有想和對方爭奪練等區域的意思。比起在一個地方無謂堅持,不如退一步另闢蹊徑找出屬於適合自己的方式。地圖這麼大,總不可能只有一個地方可以提升等級。

        作法有很多,而爭執,是最浪費時間的一種。

        並非「做不到」,而是「沒必要」。

        既然這個地方不行,不如再找其他地方探索看看?建箴拉開了系統所附贈的地圖,從發光的亮點上找到了臨風所在的位置。並利用附加標記註解的功能,給剛才那些弓箭手和魔法師群聚的區域劃了一個大紅色的叉叉。

        臨風徒步翻越一個小丘。

        白夜城外的草原幅員廣漠,而草原北部的邊界,則臨近隆起的山勢。

        除了湖畔的練級區域可以見到比較密集的怪群以外,剩下區域隨著區域範圍的擴大,怪物的數量也變得稍嫌稀疏。雖然效率不及一次和整團的敵人交戰來的快速,但總是比被遠程攻擊的職業干擾要強得多。

        就是這邊了!

        似乎是還未被開發,也可能是因為對於有團隊的人而言效率太差而被放棄的升級區域,可以明顯見到,練功的人數驟減了不少。

        平穩、安靜,而且沒有人會來打擾。

        如果以單獨個人提升經驗值,相對來說可能更加合適。

        建箴瞧了瞧周遭,心裡做出了決定。

        「好,那就在這邊繼續練……嗯……?」

        沒有嘀咕完的話又嚥了回去,在見到眼前的景象時,建箴不禁再次陷入思考。

        山窮水復疑無路……

        至於柳暗花明外是不是還有一村,這還真的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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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臨風慕筆 發表於 2021-6-9 09: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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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遊》手殘回憶錄(第一章 第九幕)[普]



第九幕:一個人的副本


        「這個是……小型副本嗎?」

        幾乎是在湖畔、平原和隆起的山緣交會的邊界,能夠見到一個明顯類似山洞的地形。稍微調整角度,隱約可以見到山洞的深處有著如同傳送陣般隱隱發著微光的痕跡。

        幻境樂章還沒能夠做到無縫地圖的技術,所以在地圖的邊緣,都有設置切換到另一張地圖泛著白色光芒的魔法陣光暈。眼下似乎還未到地圖的最邊界,所以要不是可能觸發遊戲劇情的區域,再不然就是如地下城迷宮的副本。

        建箴陷入了思考之中。

        副本和一般的地圖不同,通常是由多人且職業組合較為完整的隊伍挑戰的地下城,不僅是副本內整體的數量和等級都比一般的地圖略高,迷宮內的Boss敵人強度也較普通野地能夠見到的菁英敵人要高得多些。

        至於好處則是,在副本能夠得到的資源、掉落寶物,也相應得比普通的地圖還要多上很多。而且在副本內的角色並不會受到死亡的經驗值掉落懲罰,所以相對來說,遠比一般普通的地圖要安全得多。

        幻境樂章對於死亡懲罰掉落的經驗值比例是相對其他遊戲而言高出許多的,雖然對目前整體等級還沒有提升上去的玩家而言算不上太高的困擾,但是隨著等級的提高,提升經驗值的速度也會相應開始變得緩慢。儘管角色死亡的懲罰並不會造成等級上的削減,卻很容易讓等級的提升停滯不前。

        不管怎麼說,花好些時間辛苦練起來的經驗值,可能因為一時的不慎就付諸東流,怎麼想都是會心痛的。重複幾次之後,對於等級的提升也會產生強烈的無力感,甚至有暫時放棄提升經驗值的想法。

        比起一般野外地圖的等級提升,副本就變成了一種相對安全的選擇。

        「不過,事情似乎也沒有這麼簡單就是了……」

        在常識中,副本並不是能夠以一人的能力就能夠強制突破的地圖,就算能夠以操作來克服大部分的問題,但效率肯定也會大打折扣。需要能夠大量聚集敵人的前鋒戰士,也同樣需要抬升維持生命值的牧師,在能夠打出最高效率的前提之下,隊伍內輸出職業的數量,也必須列入考慮的基準。

        當一個群體裡的人數變得越來越多的時候,對於建箴而言,也就顯得越不自在。也不是完全不理解要怎麼與人相處的方式,只是對於團體的定義,他依舊感到不知所措。

        在系統的幫助下,要能夠組成一起提升等級的隊伍並不是困難的事情。說白了,當人有共同的目的的時候,為了取得更高的利益和節省更多時間,人們就會自然而然的成為群體。即便是性格不合的人,就算彼此間並沒有心情和對方再次牽扯上關係,人還是能夠組成臨時的隊伍。

        無論遊戲還是現實,都是如此。

        「不過,這樣想的話,只好捨棄效率的部分了。」

        建箴喃喃自語,手指操縱著角色在洞口躊躇著到底該不該走進那個看起來像是洞窟副本的傳送點。

        「哎,反正也不掉經驗值,試一下也死不了人。」

        建箴也清楚,自己並不適合那樣的方式。與其說是沒有和人共同相處的能力,不如說他總是對於那樣的生態感到無所適從。

        他很清楚自己的問題在什麼地方,可能他也知道這樣不成辦法,但每次在參與其他人的隊伍與自己一人耐著性子慢慢嘗試的分歧道路上,他依舊會自然而然地選擇後者的選項。

        鼠標和傳送陣的位置終於重疊,白光一閃,臨風立即被傳送到了洞窟之內。

        缺少日照的光線,洞窟內的整體基調顯得陰暗且潮濕,岩壁上的青苔,似乎還正緩緩滴落水珠,洞內的鐘乳石地形,說明著這個洞窟的形成時間由來已久,也很有可能是隕石擊落時的一部分空洞,再度被掩埋在地下經過漫長時間的侵蝕作用後的洞內乾涸河床,也隱約能看到洞內有些礦晶散發著微微的螢光。

        【系統提示:你已進入副本:遺忘草原的封印洞窟】

        果然是副本。

        控制著角色張望四周環境,稍微抬高視角,建箴立刻看到臨風的頭頂不遠處懸浮著一顆圓潤的紅色螢光球體。

        看著球體的外緣有著能夠對話的圖示,建箴移動著滑鼠一次挪動就不偏不倚的直接點擊在了球體之上,那樣細微的操作成功,就算不是特別了不起的事情,還是不禁讓他覺得心情稍微有些愉快。

        開啟對話,球體散發的螢光似乎又更加強烈了些。

        『洞窟……三個……封印……暴走的湖泊之主。』簡短的文字,殘缺不全的文字,像是來自於遠古的壁畫,閃著重播錄音提示的電子提示燈。

        不知是不是為了帶入這樣悠久的歷史時間重量,還是單純的策劃懶得交代,系統給予的提示簡潔到有些反而令人感到不明所以的程度。

        「啊……是這種設定嗎?」建箴心想。

        不知道的問題,就用拳頭試著去找出答案。

        玩家的心態終歸單純的,即便沒有理解背景時空的設定,其實也並不妨礙他們從滿副本的敵人去尋找寶物和答案。

        打開小地圖,可以看到整張地圖裡有三個主要的分岔路段,形成一個像是Y字的形狀,三個分岔並沒有相連,是完全的死胡同。若從比例尺大小和一眼就能夠看完整張地圖這些跡象看來,地圖本身並沒有很大,如果只是單純走完地圖應該,並不需要花上太多時間。

        不過也因為如此,那就代表若每擊倒一個Boss就必須原路折返,在時間的消耗上,也肯定比起直線闖關的副本還要更加繁瑣。

        「也不知道有沒有可能打過,先預想這些似乎還是早了一些。」

        朝著三個方向遠端看去,昏暗的光線下仍舊可以看出三個方向的敵人都是不同型態的魔物。簡單思考的話倒也不是什麼新奇的事情,就算副本內容本身並不太冗長,但如果整個洞窟裡都只充斥著一種型態的敵人,看起來也頗為單調。

        從視線可及的部分,有著看似和礦晶融合的巨大蜘蛛、已經只剩下動物骨骸形態的骷髏不死生物、還有不知道以什麼魔法作為驅動核心的巨型石像。最少有三種不同類型的變化。

        關於戰鬥的事,建箴倒是沒有想得太多。

        盾牌入手,姿勢擺上,戰士的起手式向來單純,但對於普通水平的NPC敵人而言,也基本不需要什麼特別的手段。

        那些花裡胡俏的手法,對於玩家之間的較量來說,可能還有部分混淆或迷惑對手的可能性,但對按照系統動作的敵人來說,這點程度的招式變化就變得毫無意義了。對於副本裡的怪物而言,心理層面的博弈就毫無意義了,看重的部分僅是對自己職業配合的理解,還有技術層面的水平。

        「總之一開始,就先試試看吧。」

        倒提單手劍,建箴直接朝著離自己最近的一群怪走上。

        巨型的石像魔偶是建箴選擇的第一個目標,由於魔偶的外型看起來和人型最為相似,大大的腦袋,機械式揮舞的前臂,還有看起來相對粗壯的石板大腿。在攻擊的動作模式上,應該和人型的攻擊模式最為相近,也最容易預判。

        副本和普通地圖的敵人不同,不僅會主動對進入範圍的玩家發動攻擊,而且都以三隻為一群的單位群聚著。只要攻擊其中一隻,其他剩餘範圍內的敵人也會跟著湧上,要是沒有辦法一次清除掉所有的敵人,馬上就會被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包圍。

        不過,敵人這麼直接,對於戰士來說,卻反而是個好消息。尤其是對於裝備盾牌的戰士來說,那樣筆直朝自己衝來的敵人,攻擊也相對單純得許多。不需要考慮過多的方向性,因為只要把盾牌架在正前方,敵人的攻擊就會自己迎上前來。

        臨風身子一縮,稍微把盾牌前傾,把自己掩藏在圓弧盾面的後方。

        鏗噹悶響,並不只一聲,而是接連不斷的三回撞擊聲,雖然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但受到撞擊時候的力道,畫面晃動的幅度還是讓他心底有些忐忑。眼神飄過自己的畫面,看見自己紋絲不動的生命值,終於還是鬆了一口氣。

        系統顯示的血量是相當安全的,就是格擋時的效果震動效果魄力有些嚇人。即使確定成功抵擋住一波攻勢,建箴還是不由得提起了精神。

        畢竟在昨天的比試中,翠影的拳頭透過角度偏斜打穿了盾牌的防禦。

        只要角度正確,盾牌幾乎能夠擋住絕大多數的攻擊。

        反過來說,只要架起的防禦遭受到一定程度力道的攻擊,也很有可能會因為偏斜而失去原本的功效。像是他手上系統所贈送的小盾牌,由於只是固定在手上較為輕巧靈活的小盾牌,雖然抵擋的速度相當迅捷,但因為抵擋的面積較小,並不能夠很全面的護住整個身體,盾牌整體的感覺也顯得不夠厚實。

        需要講究的事情變得多起來後,人就會開始把事情變得複雜。

        最初期的地下城副本,並不需要過多技術性層面的部分,大多數只在於攻擊和防禦之間一來一往的交換。建箴還是比較謹慎得多,用上了盾牌做為防禦的手段,他相信如果身子骨夠硬或是隊伍中有牧師可以進行回復的話,頂著敵人的攻擊強行進行輸出應該也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

        但他並不會把那種情況做為常態可行的方法。

        因為,他並不會把隊友主動列入最先考量的項目之中。

        那時他和宗豪說著,兩個人都是近距離戰鬥的職業,關於隊伍的問題日後總有辦法能夠解決,但是不是真的有方法能夠解決,其實他的心裡是沒個底的。

        身為一個戰士,並沒有從團隊,而是先從一個人單刷的角度出發,這種孤僻的行徑或許並不是遊戲設定上最開始的本意。

        遊戲是不是一個人能玩得起來的,他無法做出回答。

        但副本原本是不是設計成一個人通關的,他會直白的說NO。

        單手劍上發出了技能發動時的暗紅色光芒,和使用重擊時一模一樣,起手的動作卻完全不同。重擊的軌跡是由上而下劈落的攻擊,而臨風這一擊卻是把單手劍橫放身側隨旋轉盪出一整圈劍長範圍的圓弧斬擊。

        比起單點式攻擊的重擊來說,威力雖然並不出彩,但擴及的範圍卻遠遠大得多。同樣也是戰士最基礎的範圍攻擊──旋風斬。以單次攻擊而言,旋風斬的傷害並沒有什麼過人的地方,但那是在於只考慮一擊的層面來說。隨著盪出的弧度越大,迴旋的圈數越多,旋風斬是確實能夠做出多段技能的攻擊。

        不過即使早早學到了技能,建箴也並沒有把它用在和翠影的較量之上。

        原因很簡單,相應於它的範圍和連續傷害的次數,旋風斬這種技能的破綻實在太大。至少以現階段已經有的技能組合裡,建箴實在想不出能用什麼方式可以把這種招式自然地融合在自己的招式之中。

        戰士起始的三種技能都屬於近距離的攻擊,也是再簡單粗暴不過。

        如果能夠成功發動也就罷了,但準備動作太過明顯,以及攻擊後產生後的動作僵直,在瞬息萬變的決鬥中都顯得特別彆扭。當然講是這麼講,對於和自己動作同樣耿直的系統敵人來說,基本就沒有這樣的困擾。

        旋風斬在建箴瞬間的操作下,直接盪出了兩圈的傷害。

        也不是單純在原地不動地發動技能,在盪出第二圈攻擊的時候,建箴邊操作著技能,邊學著翠影將自己的身位格向後偏移回拉了一格,劍鋒維持在最大距離的情況下擦過了敵人的邊緣,儘管短暫的僵直還是會遭到反擊,但至少已經免去了最大程度的損傷。

        而在一來一往的攻防之中,他已經估算出,只是抵擋住三隻敵人的攻擊,以戰士而言完全沒有問題。

        假設操作意識都夠快的話,說不定真的能達到完全免傷的程度。

        不過建箴也不氣餒,意識跟操作畢竟是不同程度的事物,就算能夠意識到那樣的可能性,手指的操作也未必能達到百分之百預想的結果。

        不如說第一次面對副本的敵人就已經有初具雛形的結果,還是可以接受的。

        全新的系統之下,有很多事情都必須嘗試和習慣。

        在只有一人的副本裡面,建箴的思緒相當清晰,沒有人提供協助的情況下,其實更容易發揮自己的潛力。在獨自一個人觸手可及的可能性之前,所有的操作和意識,都只能依靠自己身體的記憶去實現應對。

        他其實並不討厭這樣的感覺,或者應該說,從最開始的時候,他便早已習慣。

        是的……從很久以前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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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臨風慕筆 發表於 2021-6-12 22: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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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遊》手殘回憶錄(第一章 第十幕)[普]

第十幕:矛盾的孤獨


        自己到底能不被歸類為孤僻的人?

        建箴並沒有辦法清楚地說明。

        不過,如果以外人的眼光看來,或許自己肯定也散發出某種那樣的氣息吧?

        當失去對於自己的定義能力時,總會有一些自以為很理解的人,能為自己提供各種不同的答案。而看著那樣的答案,建箴其實並不能夠做出有力的反駁。

        確實,他厭惡人群,而且有更多時候,他覺得自己一人顯得更加自在。

        這樣的行為,從廣義的層面看來,或許那就是一種「孤僻」吧?

        因為無從否認,所以沉默就等於是一種變相的承認。

        所以,他接受了那樣的結果。

        而很顯然的,這樣的選擇讓他的人際產生了一些意外的分歧。但是他在已知道這樣的現況時,依然選擇用近乎無情的方式去選擇了自己的道路。

        他的處理方式相當笨拙,卻也同樣固執。

        是不是只要將自己的能力提升到不需要他人的幫助,把自己的角色提昇到自己所能到達的頂點,就能夠無視掉那些心情了呢?

        玩網遊交個朋友,加個公會,還不是多正常的事情?

        不,對自己而言可能也算不上什麼正常。

        還是小學的時候,他一直不清楚到底要怎麼定義「朋友」的意思。

        是不是只要下課時玩在一起,放學時會走同一條路回家,這樣就能夠算得上是自己的朋友了呢?

        當家人問他,有沒有在學校交到朋友的時候,他思考了良久卻依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就算他把別人當作朋友的存在,他甚至不知道在別人的心裡是不是也同樣有著相同的想法。

        於是,他選擇獨自前進。

        甚至沒有辦法說出,自己到底在執著什麼。

        在流逝的歲月裡,他看到的是人際的變化,是隨時間遠去的情誼。

        唯一能夠確定的,他的確活成了一個孤單的人。

        一個在別人眼中被認為優秀的、孤傲的,不與他人親近的存在。

        然而在他的心中,卻依然會感到羨慕。即使他同樣會偷偷的期望著,能夠找到屬於自己的夥伴,但他依然會把他隱藏在自己內心的深處。

        相較悲觀,也許他只是更加實際的去思考那樣的可能性。

        如果人活在世上就是必須不斷面對他人的離去,那是不是只有將自己的內心先封鎖起來,才能夠避免掉因為聚散離分而支離破碎的情感?

        現實如此,而網路遊戲的世界,只是把這樣的情緒放得更大。在沒有現實關係的連繫之下,還有多少人會把這樣的心情看得重要?

        關上螢幕後,許多事物都會化為消逝的海市蜃樓。

        既美好得使人陶醉,同時卻又縹緲地令人不禁感傷。

        而在感傷之後,卻又沒有辦法停下憧憬的心情。

        身處於那樣的輪迴裡,他不得不為自己尋找一個答案。

        他承認了自己的怪異,承認了自己的孤獨,並把那些想法全部掩藏在隨時間麻痺冷漠的面具後頭,自己的內心深處。

        因為重視,所以才不得不變得冷漠;因為害怕失去,所以才沒有辦法真正的和他人親近。

        同伴這個字彙,最終成了擱在內心深處的期望。

※ ※ ※

        臨風默默坐在一個沒有任何敵人會經過的角落,拔開紅色的藥水罐開始補給起來。即使戰士的抗擊打能力再怎麼強韌,在沒有牧師能夠提供生命值恢復的情況下,勢必還是必須用到背包裡的補給藥水的。

        幻境樂章的藥水維持了最基礎的紅藍雙色,萬年不變的紅色生命值、藍色法力值的設定。就最基礎拿到的補給藥水來說,每瓶大約能夠立即回復約三分之一最大值。

        不過因為藥水的使用也同樣有冷卻時間的存在,所以不可能無限制的利用藥水的補給來維持自己的生命值。否則只要把身上塞滿藥水,無論是面對什麼等級差異的敵人,只要手速夠快,大概都能夠從容解決。

        都已經這種年代的遊戲了,理當不可能會有那樣的漏洞可以鑽。

        在有限的補給量和冷卻時間下,對於整體人物的把控則屬於比較細緻的基本功。從測試的結果而言,建箴同時應付兩群六隻左右的敵人就已經是極限。

        畢竟還是副本內的敵人,就算不是Boss級別,依舊有一定程度的傷害。能夠這樣連續頂著兩批敵人輸出,有賴於戰士本身對於副本的適性,若是換做是其他的職業,可能建箴早就選擇放棄這種練級方式了。

        只看一隻敵人給予的經驗值,那確實挺誘人,可一旦戰鬥的時間拖得長了,不管對效率和補給,甚至於精神上都是一種折磨。畢竟練級不比決鬥,過程本身還是相當枯燥乏味的。

        曾經宗豪也看過建箴練等時的情形,不過看完之後,他卻只是搖了搖頭,表示這樣的方式可以說是相當無趣至極,比他練了好幾隻分身的行為更甚。

        因為與其說是在打副本,那種方式更像在是在和敵人比較誰能夠站到最後先把對方的血量消磨殆盡。

        幸好,耐心這種事,建箴向來不怎麼缺乏。

        並不是第一天獨行,也不會是最後一天自己一個人掃蕩副本。

        對於進度和效率的把控,他有屬於自己的一套基準。

        儘管經驗值提升的整體速度並不快,不過這樣的節奏上倒是很適合自己。

        扣除掉補給品的使用和身上裝備的壞損程度,大概在經濟層面上並沒有辦法得到太多好處。畢竟是相當初期的副本,要說能夠拿到什麼太超前進度的裝備自然是不可能的,不過邊清除敵人邊把現階段的裝備提升一個檔次,倒是不成太大的問題。

       而最大的收穫,就在於盾牌使用的熟練掌握程度。

       臨風換上了比原本的輕裝盾牌還要面積更大些的長方形盾牌,雖然從字面上的數值來說並不能看出好壞的絕對差異。但犧牲速度換取更高的防禦能力在眼睛可見攻擊軌跡的戰鬥之中,還是發揮了很大的功效。

        他甚至已經開始能以眼角餘光判斷盾牌能夠有效格擋的距離,以及在丟失視野的情況背身閃過來自後方的攻擊。

        熟能生巧,在遊戲裡也絕對適用於大部分的技巧之中。

        這樣的熟練,並不光只體現在戰鬥效率之上。

        當對於周遭事物的把握到達一定程度以後,放開手腳去盡情展現操作反而更能夠發掘出新奇的技巧。在偶然的操作下,建箴發現了戰士的重擊並沒有像想像中來得那樣單純,在劈下攻擊的瞬間只要改變出手的方向和角度,原本一線斬下的攻擊軌跡就會再次揚起變成類似V字的攻擊判定,能夠擊中複數以上的敵人,直接把單體傷害的技能變成了範圍性的攻擊。

        若是和隊伍用正常的方式戰鬥,可能就不會發現這樣的技巧吧。

        『孤獨使人堅強』時常聽到這麼樣的一句話。

        曾有段時間裡,建箴甚至懷疑這話的意思是不是多少有些揶揄的意味。

        但隨著走過看過的路越來越多,那樣的疑惑卻慢慢變為了現實。

        當沒有人能夠作為依賴的對象,不得不把那樣的條件從心中剔除的時候,他只能去想像,只能去探求自己可以盡力完成的「可能性」。因為能力有限,所以才會不斷思考可能的方法,因為實力不足,才會用各種不同的方式鑽牛角尖地緊拽著自己能夠實現的一切方式。


        【進入戰鬥】鮮紅的字樣赫然顯示在螢幕的正中央。

        那是料想之外的戰鬥。

        在視角隱蔽的牆角,還殘餘一隊尚未清除的敵人。

        也許是提升經驗的過程過於枯燥,精神早已不如原本的那樣集中,意識到的時候,發現自己早已踏入敵人的警戒範圍。

        如果這時候身邊有其他同伴的話,多少能夠分擔掉因為失誤而引起的危機。

        只不過,現在的他並沒有這個選項。

        「唉,去他的吧。」建箴意識到自己的恍神,嘴裡埋怨地碎了一聲。

        對於夥伴這樣的字彙,依舊懷抱著憧憬,但在那樣的道路上,他並不想因為這樣的想法而止步不前,也並不適合那樣的心情。無論想像過不知道多少回與同伴合作的場景,最終他還是只能選擇自己一個人前進。

        或許他是真的傻,或許他早明白那不是解決問題的好方法。

        他其實並不是一個喜歡追逐極限的人。

        但是為了能夠繼續走下去,他不得不試著探尋自己的極限。

        幻境樂章近乎自由的操作性,則給了他更多實現的空間。

        而那樣的氛圍,甚至讓他不禁有些恍然。

        臨風撒開腿,跑了起來。

        不對,戰士那與其說是跑,不如說是豪不猶豫的向前邁步。一群、兩群、三群……背後的敵人開始重疊起來,耳機裡都能聽見背後錯縱複雜的腳步聲隆隆作響,彷彿只要回過頭就會看見敵人高舉雙手追逐著自己的可怕景象。

        那不像是他平常時的做法。

        硬要說的話,可能宗豪更適合這種豪邁的風格。

        就算拳鬥士沒有堅硬的鎧甲,也沒有生命值的加成,但宗豪大概也不會在意那種事情,他依舊會毫不猶豫的躍起,一頭扎進敵陣之中。

        屆時,宗豪肯定會笑著露出一臉「啊啊,真可惜」的表情,彷彿自己真的有取勝的希望似的,看著自己的角色被怪物群給淹沒,像是不在乎地說著:

       『那麼,就再來一遍吧!』

        無論身邊是不是有那些夥伴,無論自己是不是孤身一人。

        不管是遊戲也好,現實也罷。

        彷彿說著,那種程度的失落,不過也是一時的事。

        那樣的笑容總讓自己不禁愣神。

        因為是遊戲,所以投影出屬於自己的內心。但也因為是遊戲,所以才能夠縱情自我。

        仔細想想,宗豪可能是第一個這樣毫不理會冷漠走進他的世界的人。有時候建箴也會不由得感到羨慕,因為他太過清楚,那是他無法抵達的豁達。他同樣也意識到在那些時間的流逝之中,自己早已變得太過膽怯、變得太過畏懼失敗,只能用這樣的理由去將自己武裝起來。

        始終習慣於走向孤獨的他,真的可以算是一種「堅強」嗎?還是說,那些跌跌撞撞,狼狽不堪的模樣,才是真實的?

        嘴上雖然總說宗豪的做法太過亂來,但實際上,就算只是一點點也好,他也偶爾會想嘗試那樣笨拙的放飛自己的豁然。

        臨風靠著岩壁,盡可能地穩住人物的平衡並壓低盾牌。

        只需一次的防禦,也只有一次的機會。

        撞擊到盾牌上的悶響是開始的信號,而且隨著第一次的衝擊,後續的攻擊也會接踵而至。建箴知道,那並不是現在臨風憑藉防禦可以抵擋下來的數量。

        所以,既然擋不下來,那就不要想著阻擋。

        控制方向操作的左手開始提速,從放下盾牌的那一刻轉守為攻,不斷閃躲、不斷尋找攻擊的空檔,利用最大距離。就算被擊中了,手指的操作也不因此停下。銀光交錯,單手劍的軌跡有意識的織成了劍網,隨著有規律的節奏,不斷穿梭在魔像之中,畫面在一瞬間變得混亂起來。

        喀噠喀噠的鍵盤聲,五隻指尖飛快的在數個按鍵游移。

        腳步和攻擊,都沒有停頓的空間。

        敵人的生命值數值重疊在一起,看起來相當紊亂。

        儘管靠著操作迴避了絕大多數的攻擊,臨風的生命值下降的幅度卻同樣不平靜,甚至看不出到底哪邊的生命值會先清零。

        從不同方位迎上的攻擊,像是節奏遊戲的節拍,難以只憑眼睛直接判別速度和軌跡的先後順序。閃躲還是格擋?能夠考慮的時間,是極為短暫的一瞬。只要稍微多思考一會兒,就會被接續的攻擊命中。

        所以,只能憑著手指無意識操作,憑著遊戲的理解和判斷。

        突然提高強度的手速,讓他的關節感到些許痠麻。

        但建箴微微揚起唇角,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覺得想笑。

        認真思考的話,那樣的堅持其實毫無意義。

        大概……只是一種任性。

        掃出軌跡的重擊擦過石像的邊緣,V字掃向另一側,回身盾擊再撞上對角的另一隻石像。

        臨風扛著背後挨著的兩擊,單手劍橫轉甩了半圈,剛好落在一群石像的正中心。盪劍一揮,瞬間操作單手劍切換武器成雙手重劍的旋風斬,軌跡形成了弧形的殘影,在系統輔助下傷害倍增,720度橫掃,全數命中。

        藥水的冷卻剛結束,便馬上進行下一回的補給。

        重劍揮舞之下的又一次重擊,隨著向下重力直接打斷了石像下一回的攻勢,再一次閃避,再一次攻擊,不容許貪快、也沒有遲疑的空間。缺乏謹慎的思慮,卻也不是失去理智的亂打一氣。

        操作越來越精準,節奏也越來越快。

        戰鬥的過程談不上多精彩,終歸是相當低等級的副本,並不至於在普通的小型敵人上為難玩家。也幸虧敵人本身的生命值並不會顯得太過誇張,所以實際上所用的時間也並沒有太久。

        甚至要比翠影之間的較量時間,都還要短得許多。

        隨著陸續被擊倒的敵人,承受攻擊的壓力也緩緩得以平復。

        當最後一個石像失去動力頹然垂下雙臂,建箴的手指也從原本的緊繃中恢復舒緩,長舒了一口氣。

        5%的殘餘生命值,仍閃著瀕危的系統提示。

        若再這麼搞上一回,還真的沒把握能夠存活下來。

        往往只有冷靜下來後,才會意識到幹了多麼胡來的事情。然而,在平靜情緒之後,那種殘留的餘韻,卻又同樣使人不斷追尋。

        那種矛盾的心情,也許自己始終無法詮釋得清。

        害怕失敗,卻又懷抱著看似不切實際的希望;厭惡,卻又憧憬著。

        站在了比角色高了三倍的石像面前,臨風換回了熟悉的一盾一劍。劍尖的銀光閃閃發亮,因為鎧甲重量而在鬆軟土地上留下的,只有屬於他獨自一人的腳印。

        ……而那,仍然是他熟悉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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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臨風慕筆 發表於 2021-6-16 11:3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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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遊》手殘回憶錄(第一章 第十一幕)[普]

第十一幕:未完成的副本


     「所以呢?該不會要說在我昨天忙得上不了線的時候,你自己單刷過了一場副本吧?嗯?不可能有這種事情吧?」

        宗豪伸長手跨過桌子擰著建箴的臉,語氣中帶著些許埋怨。

        一時之間,建箴有些分不清,宗豪的不滿是源於拋下他一個人去嘗試副本的事情,還是因為自己能夠憑一己之力打通副本的事情。

        雖然對於戰士來說,單刷這樣的可能性本來就是存在的。

        「所以說到頭來,你用了多久?」

        「呃……大概,三個小時來著?」

        「瘋了吧?三個小時!?這樣是升了多少級?」

        「老實說也沒多少,單憑效率的話,可能不比在野外好多少吧。」建箴雙手向後拉,緩慢地靠著椅背伸了個懶腰,彷彿那並不是什麼值得多提的大事情似的,就連語氣都顯得疲憊。

        戰士本來就是在練級上就缺乏優勢的職業,本來提升經驗值的效率就已經是相當枯燥又漫長的事情,更遑論三個多小時獨自一人的副本有多麼無趣。

        「那麼,感覺如何?既然你可以自己打過,本質上應該並不困難吧?」

        「如果以戰士來說的話,能選擇的可能倒是還挺多的,不過如果你是問效率,大概就只有兩種。」

        「哪兩種?」

        「很慢,跟超級慢……」

        其實Boss雖然有些特殊的攻擊模式,但在戰士防禦能力的淫威之下,只要生命值恢復的速度大於總體的消耗比例,不管自己的傷害多低,要把生命值磨到歸零通常也只是耐性和時間的問題。

        可能這就是屬於網路遊戲的不合理之處吧。

        三個鐘頭的時間裡,有泰半是拿臨風的生命值和Boss對砍。

        對建箴來說,用戰士和Boss一對一的拚刀,某種意義上甚至比起拉著一群敵人還輕鬆得多,不過這種話就算說多了也沒什麼用。畢竟方法擱在那,實際會去應用的人也仍然只是少數,因為那過程確實是無聊得會讓人懷疑人生的程度。

        「……」可能是在脫口而出的時候就已經想到答案,所以宗豪臉上的表情才會突然變得無奈吧。說穿了,就算讓宗豪拿著相同的角色自己一個人單刷,他大概也不會有幹這種事情的念頭。

        至於副本內提供的金錢和大量的裝備,讓臨風已經把身上的裝備幾乎都換了個遍,那種擺明刺激對方的事似乎也還是不要說出口得好。

        反正下回遇到看一下身上的裝備還是會發現的,建箴心想。

        在幻境樂章裡,人物的裝備會直接反應在外觀的表現上,所以在裝備本身最基礎的素質性價比之外,也同樣出現一群追求著穿搭合適、能夠展現出個人風格的外觀黨玩家。

        不單是要提升自己裝備,同樣也講究美觀。

        因為這樣的原因,偶爾路上也能看見幾個不惜犧牲裝備等級也要把自己的外觀弄得體面順眼的玩家。

        在外觀黨的眼裡,屬性素質什麼的往往會放到其次的考量項目。不過建箴倒是沒有那種層面的困擾,只要不是醜到令人髮指的裝備外觀,建箴還是更樂於見到自己裝備屬性的提升。

        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遊戲官方的一種惡意,在網遊的世界裡,「好看」和「好用」在許多時候總是隔著一道巨大的鴻溝,往往無法達成平衡。

        當然從另一種層面來說,可能也是官方為了變相兜售遊戲外觀讓玩家主動將自己的荷包拿出來,所以才故意選擇把原本裝備的美觀程度下拉也說不定。

        「咳咳,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吧,也就只是發現了個副本,先幫你探探路而已,好久沒一起練等了,晚上你可以一起來幫我刷刷經驗什麼的,也給你的拳鬥士換些裝備,你看怎麼樣?」

        建箴搔了搔腦袋,然後把宗豪推回自己座位上。

        「好啊,那當然沒問題!」宗豪兩手比著V字,在自己的座位上轉了一圈。

        以正常的方式,副本的裝備和經驗值收益還是比起普通地圖要高許多。

        雖然不知道翠影的等級已經升到什麼程度,不過對於這類事情的邀約,宗豪基本上都是不太會拒絕的。比起外觀黨和等級黨兩者,宗豪就是個自由自在的傢伙,相較於那些事物,對他而言有沒有樂子總是比起什麼都來得重要的。

        大概也就只有宗豪,建箴會這樣子直接邀請。

        而不論宗豪最後是接受還是婉拒,自己心中也都沒有太多顧慮。

        「話又說回來……昨天總感覺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奇怪?指什麼?」

        看著已經拿起自動鉛筆轉著玩的宗豪,建箴托起一側臉頰,手指在木紋的桌上繞起一個又一個的圓圈,腦子裡思索要怎麼把心裡所想的那些事情盡量簡化得說明清楚比較合適。

        「雖然在地圖能清的怪我都清完了,不過總覺得這個副本沒那麼簡單。」

        「……我很懷疑有誰能聽得懂你到底在說什麼。」宗豪瞇起眼用鄙夷的表情看向建箴,而建箴則選擇技巧性的避開了那樣的目光。

        「簡單來說,我覺得這個副本還有一些隱藏的要素在裡面。」

        「為何?」

        「因為小地圖上還有另外一個沒探索過的區域,而且我也找不到可以進去的傳送點和入口,看起來就像是有什麼要素沒有湊齊的模樣。總感覺有什麼地方怪怪的,卻又沒有更進一步的提示。」

        「嗯?嗯……」宗豪聽到這兒,稍微轉念思考了一下,卻也沒有多下什麼定論。「總之,晚上去看一下再說吧,你這樣講,我也不知道實際到底是怎麼樣。」

        「也是啦。」

        像他們這種網路遊戲上的行動派,比起字面和圖片之類的敘述,還是直接到現場親眼所見,能夠帶出的思緒和想法會更直截得多。

        「老時間,然後在白夜城會合吧,那副本我還沒去過,不知道在哪。」

        「沒問題。」

        建箴比了個OK的手勢,也同時為對話劃上了暫時的句號。

        某種意義來看,他們確實算不上是什麼積極向上的學生。

        不管怎麼說,該回歸現實的時候還是得回歸現實。無論遊戲的世界如何,他們該面對的考試和人生抉擇還是一個都沒有少。對於把自己的心情寄託在虛擬和現實之中徘徊的人們,最首要的事物,就是理解在兩者間的界線究竟在何處。

        題本裡出現的考試內容,就像是反覆出現副本敵人,從最開始的陌生,到後來的熟悉,最後反覆出現時的迷惘。畢竟人並不是機器,殘留的記憶有時只是讓自己感到更加疑惑。

        是非題、選擇題、填空題,問答題……

        不斷被丟至眼前的題目,甚至會讓人不由得懷疑,在成長的過程裡面,到底是不是真的需要這樣多相關的知識。

        這題做過嗎?還是看起來相似的陷阱題?就算是相同的敵人,每次遭遇時會使用的技巧和攻擊方式,也不可能百分之百相同。

        在這許多事情都即將邁入新階段的期間,等待著自己的,卻大多是那些反覆不斷到令人懷疑的輪迴。隨著夏日開始零星的蟬鳴和偶爾隨著午後積雨雲而降下的暴雨,濕黏的肌膚觸感,而感到異常煩躁。

        就像等待著等級提升邁向更高境界的那些時日,重複不斷。

        高三生的日子,就是那樣樸實無華,且枯燥乏味。

        等待長大的日子總是漫長,想要回首時,卻發現歲月悄然逝去。

        而在某一個時間點之後,人可能都會開始對於成長的腳步感到猶疑。當自己真正觸及那些原本未知的事物時,那太過清晰的景象卻反而讓人感到莫名有些害怕,而那些現實則告訴自己,並非所有人所遇見的世界都是那般天寬地闊。

        無論自己抱持著什麼樣的想法,時間依舊會逼迫人做出選擇。

        錯過的時機,也許總會在自己生命中留下一些不同的遺憾。

        未完成的副本。

        建箴其實也並不確定,到底為什麼會提起這回事。

        這種整體等級相對低階的副本,就算裡頭藏著什麼樣的稀世珍寶,更多層面還是屬於過度屬性的產物,實在沒有什麼非打不可的理由。

        就算忽略也無所謂的事情,無論在遊戲中還是在生命中,還有著很多很多。但是,比起那些憑著自身沒有辦法改變的現實,至少在遊戲的世界裡,或許自己還能夠嘗試著去探索,去完成那些自己所期望的事物。

        他並沒有跟宗豪提到。

        在已經看不到敵人的副本裡面,其實獨自一人搜索著各種可能的區域,晃了一遍又一遍。只差沒有拿盾牌還長劍什麼的把副本裡面牆壁全都敲敲看,找找有沒有什麼隱藏密道什麼的。

        或許這就是一種只屬於玩家的無聊念頭。
  
        說得更直白一些,那也是屬於自己去享受遊戲的一種方式。

        對於沒辦法做到的事情,或許自己會直截乾脆的放棄,但對於能夠去嘗試、還可以去努力的可能性,自己卻總是執著。

        比起最後的結果,更有意思是探索的過程。

        而所謂的「結果」,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則也同樣是個無趣的事物。

        當網路遊戲還沒有遍及遊戲的產業界前,單機向的劇情遊戲同樣是屬於自己的幻想天空。那些神奇冒險經歷,吸引著自己不斷翻閱一個又一個的故事。

        遊戲裡總有一個最後必須要擊敗的大魔王,而當擊敗了那個最終設定上的大魔王的時候,故事也就來到了最後的尾聲。當然,那種將故事完結的暢快感和成就感依舊令人興奮,但隨著那份興奮過後,隨之而來的落寞感卻也同樣清晰。

        還想繼續看到故事的延續,還想看到那些不同的冒險。

        在那樣的結果之後,那樣矛盾的心情,卻總比自己的想像更為強烈。

        他知道,依遊戲公司所想出的劇本,可能真相遠比自己所想的更無聊許多。但當自己成為了探索真相的主角,讓那樣過程成為自己故事的一部分時,就算是再無聊如黑白影片的枯燥故事,依舊能沾染上屬於自身的冒險色彩。

        所謂答案與結果,僅是一種既定的、無法改變的現實,而現實的本身,從不是什麼會讓人感到興奮的事物。就像考卷上的紅字成績,模擬考試成績的PR值,隨著成績不斷排列的名次,背後意味的只是無法再次改變的事物,還有隨著時間再也不復以往的高中生活。

        然而,在那些無法改變的現實背後。

        用小刀和簽字筆劃出不同圖案,帶著潮濕氣味的桌子,從窗外望出那些劃過天際的飛機雲,在雨過天晴之後的彎起的那道彩虹,從葉梢上滴落的晶瑩水珠。當觀看世界的角度產生改變的時候,心中或多或少也會見到那些不同的風景。

        所以,在那些不斷循環的世界中,不論是現實還虛幻,或許他同樣期望著一種屬於自己的不同故事。

        從最開始的懵懂,到走過那些不同的風景畫面。

        當回憶起來的時候,他依舊會感到一陣發笑。

        五十分鐘的上課時間,十分鐘的短暫歇息。

        直到鐘聲,再次宣告了屬於學生一周的結束。

        那些看似反覆不斷周而復始的過程,在最終將要面臨結束的時候,卻又不禁讓人感到懷念。

        拇指不斷喀喀地按壓自動鉛筆的底部,將2B的筆芯拉得好長,直到從筆尖掉出,然後再次用指尖捏起,放回自動鉛筆裡,不斷重複。

        白紙上用橡皮擦抹過一次又一次,早已擦出了皺褶,甚至已經看到前一回寫下的文字痕跡,卻依舊沒能寫下自己心中合適的文句。不知道從何時開始,自己的文字裡開始混雜著對於成長的痕跡……不只是文字,那樣的情緒也同樣浸染在他的遊戲中。

        也許是……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

        既迷茫,卻依舊期待。

        就像某首知名的老歌的歌詞,不停用陳舊的音調哼唱著:

        等待著下課,等待著放學……

        等待遊戲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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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臨風慕筆 發表於 2021-6-19 15: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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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遊》手殘回憶錄(第一章 第十二幕)[普]



第十二幕:互補的默契


       陰暗的洞窟裡,鏗鏘的金屬聲響不斷迴盪。

       在快速的交互碰撞中,擦出點點火光。

       「喂,你稍微悠著點,我可追不上你。」建箴不得不提醒宗豪,戰士本來的移動速度就已經相當讓人頭疼的了,再加上臨風手上的盾牌,整體的移動速度等於是又下降了一個檔次。再說了,就算戰士用全速動作,本來也就頂多只能勉強跟上拳鬥士正常的移動速度,若是再提速上去,那跟不上是肯定的。


       看著眼前小小一隻衝過來蹦過去的翠影,建箴不禁覺得有些頭大。

       「行吧,反正打不完會直接打包成一整隊給你的。」

       「渾蛋!滾!」

       跟宗豪組起隊伍的時候,建箴覺得自己的嘴巴總是管不住漏出幾個髒字。

       說時遲,翠影一個虎躍從前方回跳回來,恰好跟自己的身位交叉,後頭還拉著滿滿一整隊的礦穴巨型蜘蛛,雖然從昨天的測試就已經發現,巨型蜘蛛雖然並不會使用範圍的狀態攻擊,但普通攻擊本身還是帶著毒的,要是什麼都不做就這麼讓一群跟著衝過來的話,那範圍肯定得算上兩個人傷害判定。

       建箴倒也沒有想多。

       泛起白光的盾面即便沒有揮舞的速度,在系統的輔助下也同樣是判定極其強烈的攻擊。只論速度的話戰士自然沒有辦法和拳鬥士相提並論,但只要面對主動迎上前來的敵人,帶盾的戰士本身確實可以算得上是攻防一體的存在。

        由上方直接搗下的攻擊,像是一柄巨大的鐵鎚,怕不是直接要把地面砸出一個窟窿,這樣一頂一墜,還真的就阻斷了敵人的攻勢。

        翠影的行動雖然看來毫無章法,其實在收放之間同樣沒有越過原本的範圍。臨風將盾牌下壓撞擊地面造成最前頭那隻蜘蛛眩暈僵直的當下,翠影縮起頭一蹲,利用空隙順勢轟出了一發崩拳把整群的蜘蛛再次做堆擊飛出去。

        建箴也沒有想著要問宗豪,剛才那個配合到底是有意還無意。有很大機率,宗豪只是覺得這時候可以那樣接招的一種直觀反應,但真要拿來說出個道理的話,宗豪他多半是解釋不出來的。

        『說真的,這傢伙不會是天才吧?』

        建箴每次看到宗豪的操作,不禁都會這樣想。

        雖然每回幾乎要確鑿這樣的想法的時候,宗豪又總是會犯出某些極度弱智的失誤讓人重新感到困惑。

        若用一句話來形容,那就是在發揮表現的極度不穩定。

        如果說建箴的操作是在平凡中偶爾帶著亮點的表現,宗豪就是高峰和谷底的差距實在太大。當狀況極好的時候,那一瞬間的反應和意識,甚至沒有辦法直接判斷和模仿;但相反來說,當他不在狀況的時候,甚至會讓人懷疑,他是不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新手。

        那樣子一股勁兒的胡來,跟自己長時間經過反覆練習的動作截然不同。

        不過,那並不代表他們沒辦法打出配合的操作。

        正因為兩個人的行為模式完全相異,所以才能搭配出另一種完全不同的風格。宗豪有著能夠一往直前的勇氣,不會猶豫也不畏懼失誤,就算沒有血量和生命值的優勢,他還是能夠為原本的僵局找到適宜的突破口;在局勢找到方向之後,以較為細膩的方式去修正宗豪失誤和無法補救的地方,則成了建箴的工作。

        當然,對於像宗豪這樣子怎麼方便怎麼來的戰鬥風格,也絕不是在一天兩天之內能夠完全習慣那樣的攻擊節奏。

        最開始的時候,建箴甚至也和宗豪有過口角的爭執。

        『你怎麼會在這種地方搞這一套?這樣子會增加我的麻煩。』

        『啊我就想到就那麼放了,能過就好了唄。』

        理論和直覺判斷事物的差異,就像理科生和文科生中的鴻溝似的,不可理喻地似乎找不到幾個合適的交集處。有的時候看著宗豪那樣把事情搞得一團複雜後無奈聳肩的模樣,建箴也總是氣得夠嗆。

        然而,配合困難是一回事,他們都喜歡遊戲的心情,那是另一回事。

        兩步之後,臨風的重擊隨著切換的重劍迎面直落,直接對被擊退的蜘蛛群進行又一次的追擊,直接帶走了其中兩隻的生命值,而剩下的殘餘血量,則讓翠影揮出的拳勁給收拾了乾淨。

        兩個人的速度,比起昨天一人的時候快了好幾倍。

        對建箴來說,這樣的結果並不讓他感到意外。

        如果他們只是如同路人般隨意組成的隊伍的話,這樣的配合大概會讓他們彼此停下手裡的動作吵上一架也說不定。個人風格的差異,有時候比起技術方面的問題還要更加難以處理。

        慶幸的是,現實的連結讓他們認識了彼此。

        不只是在遊戲中討論,他們把那些想法帶到了現實中,成為了每一節下課短暫時間的話題。遊戲本就是很容易帶起話題的事物,更不用說對於成天抱著書本啃著的學生而言,那些充滿幻想的世界有多麼誘人。

        從礙手礙腳、毫無默契,直到理解彼此,互相補足對方的默契。

        時間給了他們更多的配合的機會,讓他們成為了一組風格迥異的同伴。

        宗豪知道自己總玩著那些皮厚血多的角色,而不管宗豪在什麼遊戲裡,玩了什麼類型的角色,他也總會想著要怎麼樣成為和自己合作互補的方法。

        『其實跟路人組隊一直讓我有種莫名的厭惡感,就算效率再好也是。』

        聽到宗豪說出這樣的想法時,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感到懷疑。

        一個看似跟著自己的樂趣隨興而至的人,其實他所選擇的道路同樣也是只有獨自前進的遊戲。不在乎強弱,只是因為看出了遊戲的本質;隨心所欲,只是為了讓自己的遊戲能夠開心愉快。

        建箴沒有表示太多,只是從這短暫的對話中,找到了屬於他們的交集。

        沉浸於網游之中,可能宗豪也同樣在尋找著某個地方,而那個地方和自己所通往的道路是不是相同的,建箴也不知道。

        兩個人的副本跟一個人比較,顯得吵鬧許多。

        即便效率快了不少,但建箴的精神卻疲弱得相對快速。

        「搞什麼?你是完全沒有考慮怎麼打嗎?背後這麼大一個空檔是幹嘛?想讓小怪捅你的XX嗎?」

        「嘿,你這不是會補位嗎?空給你的。」

        宗豪仗著翠影的動作優勢,又拉起了兩波敵人的注意。本來兩波敵人對於狀態飽滿時候的臨風來說是還不至於贏不過的數量,但由於宗豪奔放的戰鬥風格,打從進副本剛開始的時候就完全沒有能夠停下來好好補給成狀態充足的時間,要不是兩人的水平算不上太差,早給怪群給淹沒了。

        「……是不是很想讓我手放開給你被捅?」

        「抱歉我錯了,Help!」

        翠影像是美式橄欖球裡接到了橄欖球的球員似的,在怪物的簇擁下跑得飛快,就只差沒設個得分區讓她衝進去。

        如果是一對一的場面,拳鬥士還是能用拳頭做出擋拆之類的動作,就算防禦本身的效果比不上盾牌,卻可以透過擋拆的效果作出反制。然而翠影身後拖著的那一團怪物,就不可能透過拆招處理了。

        這畢竟還是遊戲的系統,就算掄起袖子,邁開架式,想要一個打十個,還是終歸有些不切實際。

        這畫面看得建箴又是一陣頭疼,真的是想放開鍵盤的心情都有了。

        「拉過來吧,最好順便放個控制技能。」

        「收到!」

        再度躍上空中的翠影讓建箴不禁有些懷疑。

        宗豪到底是特別偏好這樣的移動方式,還是說從他的螢幕視角上剛好可以看到拳鬥士起跳時揚起的短裙下方有什麼神奇的美好風光。

        不論結果如何,建箴倒是已經準備好了。

        敵人NPC見到這樣的轉向,也很自然地掉過頭轉而跟著翠影的移動軌往這個方向奔馳而來,

        翠影落地時的的衝擊依舊掀起了砂石的顆粒,她就維持著蹲低的姿勢雙掌拍地一撐,朝著排成一列的敵人颯爽地伸出腿一掃,強烈的腳勁簡直讓人不敢相信是由略顯纖瘦的腿所踢出來的。

       【掃堂腿】這個技能的表現那也是相當直接單純,利用甩動腿部的迴旋力道去絆倒對手的腳使其失去重心的一種控制方式。先不論這種技能在設定上對於沒有腳的敵人是不是也能切實的產生效用,光看踢出的距離和出腳速度就知道那肯定又是系統加持之下的結果。

        彈腿一掃,整排迎面而來的敵人在這樣的強勁威力之下東倒西歪,效果之好,就連建箴也有些詫異。

        準備好的重劍旋風斬就這麼掃出,讓整排倒地敵人的生命值都見了紅。翠影也沒閒著,早已準備好的拳勁貫出,敵人連倒飛出去的空間都沒有,生命值就已經直接下降到了盡頭。

        瀰漫起來的煙幕,讓臨風不禁拿起盾牌擋擋眼前的碎石和土塵。

        翠影也沒再繼續發狂似的往怪群衝過去,而是終於找個好位置坐下,拿起藥水補給起所剩不多的生命和法力。

        「剛才那個怎麼樣,很精采吧?」

        「精彩個鬼,沒有牧師回血能讓你這麼玩的嗎?」

        「我覺得你OK的嘛,再說你昨天不是一個人也打過了?」

        宗豪從客觀的角度指出了副本本身難度並不會太難的事實。

        「大哥我昨天可是花了三小時,我們進來才多久?三分鐘啊!」

        建箴撓著鍵盤,語氣有些崩潰。

        就算早已經知道宗豪的形式風格,怪物難度也不至於到自己沒辦法處理的地步,但建箴還是多少想要發發牢騷。

        倒也不是真的有什麼心情上的不快,不如說正因為宗豪是那種長期搭檔起來的同伴,建箴才會放下嚴謹的態度去抱怨。對建箴來說,會去當著一個人直接抱怨對方,反而正是因為對方是自己能夠信任的對象。

        兩人稍微冷靜之後,宗豪也看起來終於慢下了步調,拖起怪物的速度明顯放緩了許多,也讓建箴原本的壓力得到了舒緩的空間。

        兩個人欺負起Boss來,那自然也不算不了什麼太多問題。

        既然臨風都能夠用防禦能力慢慢磨死Boss,加上翠影的攻擊能力,只是更快結束原本的戰鬥時間而已。戰士本身的攻擊裡就帶有較多的仇恨建立,就算持單手劍的攻擊傷害比較低,Boss也不會因為翠影的攻擊而轉移攻擊目標。

        臨風專心在防禦上,翠影則放開手腳盡情的攻擊。

        建箴這才有了另一種不同的認知,他終於知道到宗豪在剛才最開始的攻勢裡頭,其實在操作上還是有所保留的。真正完全捨棄防禦放飛自我的攻擊方式,遠比決鬥時和跟他做出配合攻擊時更迅猛,也更加毫無章法。

        建箴不禁捏了把冷汗。

        倘若打從最開始宗豪就用這種手法和自己進行比試,自己能不能反應得過來?在連續的攻擊中,自己又能不能找到反擊的機會?

        雖然對於五個人為一個小隊伍的設定而言效率還是了慢了許多,但比起昨天必須兼顧防禦和攻擊的情況來說,速度一口氣提升了不只一個檔次。只花了不消一小時的時間,副本裡的敵人就被兩人給清掃殆盡,只剩下回聲殘響的灰暗洞窟。

        宗豪操作著翠影一件一件換著裝備瞧著看,似乎想比較著各項裝備的差異。

        而建箴則不斷拿出小地圖,陷入了短暫的思考。

        除了時間和效率的差異以外,感覺好像並沒有其他差別,人數的多寡差異看起來並不影響實際上看到的副本內容。還是說他所想像的事情完全是自己的多心,其實打開始這個副本就只這麼簡單,只是一個單純的過渡副本呢?

        「嗯……確實好像跟你說的一樣……少了些什麼。」

        聽到宗豪的聲音,建箴下意識地轉了個視角,卻發現自己身旁已是空無一人。

        「你好歹也跟我說一聲再跑別的地方去吧。」

        建箴抱怨了一聲,敲敲腦袋也是反省著自己的不留神。

        被清空的洞窟中少了敵人變得空空蕩蕩,但因為塵埃的關係,眼睛視線所及的範圍仍然是混濁不清。循著原路回頭尋找,則看見翠影已經站在副本最起始的地方看著那顆懸浮著的紅色光球,露出深思的表情。

        「不過,缺少的東西,搞不好不在這裡。」

        一句引人發想的話,自宗豪的口中說出。

        而建箴彷彿看見了螢幕上翠影的眼神裡,閃爍著不斷思索的靈光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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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臨風慕筆 發表於 2021-6-23 14:4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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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遊》手殘回憶錄(第一章 第十三幕)[普]



第十三幕:遺漏的線索


       「你說缺少的東西不在這裡,是怎麼回事?」

        建箴用手托著腦袋,開始思考起宗豪說的內容到底有什麼意涵。當想法碰到瓶頸的時候,就需要另一種突破邏輯的思維。

        宗豪咳了兩聲清清嗓子接著說:

       「你覺得這顆紅色的球講的四個句子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嗎?」

       「用問題回答問題是鬧哪樣?」

        建箴無奈,這情況無非是宗豪腦中有了想法,但又沒講個清楚,只是把那些想法打包成另外一種形式又重新扔了回來。

        不過,宗豪看來也沒有更深刻的想法,接續說了下去。

        「要是洞窟是指這個副本,三個可能是這三隻Boss,但封印是什麼?暴走的湖泊之主是什麼?後面兩個都沒有合理的解釋。」

        「難道不是遊戲系統上的設計缺陷嗎?你也知道,有時候遊戲公司常常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放上那種讓人誤會的提示,實際上卻毫無意義。」

        在缺乏資訊的情況,開放式的遊戲觀下,遊戲中的故事和任務並不像單機遊戲那樣的有跡可循。對於劇情的猜想,那就是和官方遊戲製作上的心理搏奕,劇情的套路走向、反套路的走向,除非完整猜測出編劇內心的思考邏輯,不然光是要從既有的線索和可能性裡面判斷出真實的劇情走向,那可是一件非常折磨人耐心的事情。

        對玩家而言,可不是把網路遊戲當作解謎遊戲來玩的。

        尤其是在世界觀並不明朗的情況下,玩家很可能花了大把的時間去探索世界的真相,但最後卻只得到了與時間消耗不符的雞肋獎勵。

       「有可能,但我想應該不是,如果說缺陷的話,沒必要特別在這種地方放上這麼明顯的提示。除了這個玩意兒以外,洞裡的最尾端還有一個墓碑是可以互動的,不過目前看來並沒有給出什麼合理的解釋,就算對話也只看到一大堆的亂碼,至少看起來不像可以解讀的句子。」

       「所以你想說的是……」

        都是網遊老玩家,說到這個地步,建箴心理也多少浮現些許想法了。

       「前置任務,還未完成吧。」宗豪說出了自己推想的結論。

        在網路遊戲裡,有部分的任務並不是純粹的單一事件,而是一個接一個貫串而形成的完整的劇情。這樣種類的任務通常並不能夠只從單一的層面去完成,而是必須從頭不斷完成前置才能得到下一個任務的提示。

        而且任務的觸發的條件,並不只有單一的線,而更像複雜交錯的樹枝狀。

        就算心裡都已經有所想法,聽到這樣結果的時候,大部分的玩家內心都還是稍微會有些複雜的情緒。如果像這樣需要劇情觸發來推動進度的情況出現在高等級的副本裡頭,那或多或少都會令人感到興奮。

        在玩家心目中,副本本身就等同於高級裝備和稀有道具的代名詞,許多越級的產物和限定的物品都會被官方放進副本裡頭。本身涵蓋故事的副本,要不是官方欽定的主線劇情,再不就是史詩級別的任務。

        可是,當副本的等級越低的時候,無論拿到什麼樣的裝備物品,都意味著他會在很短的時間裡面的被汰換成為過渡的產物。新手時期的等級提升飛快,把探索的時間全部投入用來讓等級提升的收益,說不定遠比花時間去研究整個遊戲副本的劇情走向還要來得更高得多。

        對於玩家而言,這種盤算就像在玩俄羅斯輪盤一樣,你很難直觀的去判斷出自己的選擇究竟是好是壞。

        「也就是說,如果想正確的完成這副本,就必須先找到相應的關鍵道具或是觸發任務的條件是吧?」

        「常理上來說就是這樣了,不過因為都是猜的,也沒有證據,就只是覺得這個副本『可能』確實不像以前別的遊戲遇過的小副本那麼簡單。」

        「唉,也行吧,那你這會兒換猜猜我們這回該怎麼找到觸發的條件?」

        建箴沒輒,只是讓臨風拿著盾牌百無聊賴地對著空氣揮舞著。

        「玩個網遊你當我能通靈呢?這我哪知道。」

        若問操作技術面的問題,遊戲時程相近的兩人或許倒是還能略說上一二,但要說起對於猜謎遊戲的邏輯,兩個人接觸的經歷可就不多了。

        兩人就著螢幕呆坐半晌,竟然得不出一個確定的結論。

        如果是普通的副本,肯定是不會有這種糾結的。

        「不如這樣吧,最起碼先決定,到底要不要繼續探索下去。」

        「這倒……也是呢。」建箴懷疑要是自己再不開口,搞不好宗豪真的要在這個地方陪他掛網耗到下線時間了。如果這樣子想的話,還不如先決定好一個方針,無論結果怎麼樣,至少有一個可以進展的空間。既然宗豪沒有刻意表明自己想要怎麼做,大概也就是默認了實際上不管選擇哪邊都無所謂,只要過程是有意思的就好。

        「那你覺得?這個副本有探索的價值嗎?」

        「不如……丟硬幣看看?」

        「……嗯?丟硬幣?為啥?」

        建箴撓著腦袋,照理來說這種事情的決定是不是應該更謹慎些才對吧?怎麼好像把這種事情全權交給命運的選擇,這樣子真的沒問題嗎?

        又仔細想想,自己通常也只有在心中的天平稍微有所偏斜的時候,才能夠很乾脆的做出決定,像這種不管哪邊都沒有絕對好壞的選擇,是不是反而用那種直接的決定方式更容易有結果?

        「好吧,那正面我們就嘗試找找看答案,反面的話,就不糾結了。」

        「OK。」宗豪回答的相當乾脆。

        建箴隨意翻出硬幣,大概是在錢包裡放了很久都沒有用到的一枚,硬幣本身已經失去金屬的光亮,是稍微有點老舊的銅鏽色。不過他也不在意那種事情,他喜歡那樣的儀式感,但也同樣不喜歡把那種事情弄得太過隆重。對他而言,儀式感這種事情,同樣也帶著一分隨興所至。

        宗豪也沒打算表示什麼,只是安靜地等著結果。大概原因是,無論擲到哪一面,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太大差異。

        就算早已經鏽得看不出色澤,拇指彈出硬幣時短促而輕亮的金屬聲響聽起來還是感覺相當悅耳。

        建箴仰起頭。

        硬幣在空中迅速達到高點後下墜,並不像那些動漫畫的誇飾,硬幣一陣上下的時間裡,人其實塞不進太多的思緒,就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唯一的想法,大概就是該伸出手多長的距離,才能夠讓硬幣穩穩地落在手背上。

        雖然這麼說聽起來相當不負責任,不過世間萬物的事情如果都能用硬幣來決定最後的結果,那該是多輕鬆的事?

        建箴總是這麼想著。

        啪地蓋上了硬幣落下的手掌。

        閉上了眼睛。

        在沒有揭開答案之前,那樣的可能性就會不斷的持續下去。

        在曾經的過去裡,自己或許也同樣面對著一次又一次的選擇。從最初爭執不休的討論,不斷思考合理的結局,經歷了各種不同的情緒。直到最後,悄然地擲出了一次又一次的硬幣。

        或許現在此時的自己,也同樣是在無數分歧的選擇裡的其中一個可能性。

        曾經,他還是會偷偷這麼想。如果不做出選擇的話,是不是時間就可以停滯在曾經的那一刻?是不是自己就能夠不斷的停留在那樣的回憶裡?

        但是他知道的。

        那是無論做出如何選擇裡,唯一不可能會出現的結果。

※ ※ ※

        「話說回來,從設定上來看,白夜城是在古代和魔物戰爭裡作為人類防線的要塞,而城外北方的湖畔則是在那個年代裡由隕石落下後生成的地形,你覺得這兩者中間會不會也有什麼關聯?」

        「……不要用這麼申論題的方式去探討遊戲裡面的歷史事件啦!」

        對於考生來說,在放鬆的地方看到熟悉的壓力總是件令人煩躁的事。

        「如果從這個角度切入看來,暴走的湖畔之主可能是指從遠古時代沒有被消滅,就這樣殘留下來的魔獸嗎?」

        「可能吧,被留下來的魔獸,佔據了因為隕石而形成的湖泊作為棲地。後來被封印在洞穴的深處……常有的設定嘛,封印百年的大魔王,因為時間的關係封印力量逐漸衰弱什麼的。」

        雖然這種劇情的走向真的是老套到不行,但建箴又覺得可能性實在太高了。

        「不過啊……這樣推論還是不知道要怎麼觸發劇情吧?」

        就算能憑推論想出整個劇情的全貌,但只要沒有正確觸發到和事件相關的任務指示,系統依舊不可能會承認任務的完成。畢竟他們依舊是普通的玩家,對於獎勵的期望是不可能不存在的。

        投硬幣的結果,倒是很明顯了。

        當看到硬幣上那久經磨損的人頭後,建箴算是鬆了一口氣,但也同時陷入了相當漫長的思考之中。雖然說要找出答案,但實際上到底應該用什麼方法找,那著實是沒什麼頭緒。

        從洞窟副本走出回到白夜主城的兩人,只能從城鎮部分的NPC再次下手。看看能不能誤打誤撞瞎矇出關鍵的對應人物,結果半個鐘頭過去了,雖然有稍微提及北方湖畔的事情,但是對於關鍵的內容卻總是沒能說得清楚。對於洞窟裡面的情況,得到的情報量卻相當有限。

        大多能夠確定的事情是,雖然所有居民都曉得北方湖畔的存在,對於白夜城的人而言,洞窟本身看起來是被視為禁忌,不被允許進入的地方。

        「好像哪裡怪怪的?」建箴扶著腦袋想了一陣。

        「哪裡?」

        「感覺在這裡問到的資訊大多數都是很近期的消息,關於遠古時期發生過的事情,絕大多數都是一問三不知。明明就是離這個城市最近的一個副本,情報量少得有點太不自然了。」

        就像是,官方刻意在隱藏任務的觸發條件一樣。

        對這種低階副本?有這種必要嗎?

        為了防止自己遺漏掉重要的訊息和任務,建箴是已經相當認真的過濾過一遍小地圖上面的任務,不過絕大多數仍然是無關緊要的小事。別說沒找到跟副本內容相關的消息,人物都給瑣碎的任務弄到多升了幾級。

        再這樣下去,豈不是又要陷入僵局了?

        「欸,我突然有個疑惑的地方。」

        隔著耳機的聲音,都可以聽到指尖微微緩慢敲打著桌面的聲音。

        「說吧,不如說你再沒想法我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要打結了。」

       「不是啊,那個所謂觸發條件的NPC,不一定要是人對吧?」

        宗豪的語氣稍微有些猶豫,可能也是覺得自己這麼說起來有點奇怪。在他們的認知裡頭,NPC那都是村莊裡的住民、隱居於山林裡的獵戶、在教堂中虔誠禱告著的神父,或者是提供地圖傳送服務的船夫,像那種的一般才被稱為是普遍可見的NPC,也才被認知為「可以提供資訊」的角色。

        「啥你說……等等,認真想想……好像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如果把城裡的人對於洞窟過多情報欠缺的情況想成大部分居民不瞭解內部的情況,從很久以前就被認知為不允許進入的遠古地區,是不是其實那樣的「歷史」從根本上其實並沒有存在於白夜城的居民知識裡?

        距離事件最近的地方,未必同樣是距離歷史最近的地方。

        雖然不曉得劇情中的遠古時期到底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但可以確定的是,那並不只是一段短暫的時間,也許在這段被遺忘的歷史中,對於人類而言已經是好幾個世代的事情了。

        被傳承下來的記憶,只有那些未知的危險性。

        如果系統對於白夜城的居民設定真的如果真如宗豪所說的,其實他們對於那個洞窟的存在全部都只是一知半解,那會有這樣的結果似乎也是合理的事情。

        在時間的推移之下,白夜城再也不是過去那樣屹立於戰線最前方的存在,而只是存在著那些對於遠古戰爭的象徵意義。

        ……

        『遺忘草原的封印洞窟』

        假設如他們的假設,洞窟深處真的是遠古時代遺留下來未被清除的魔獸。

        假設這裡的「遺忘」兩字,其實真正的涵義是「被遺忘的歷史」的話。

        那麼他們遍尋不著,解開副本的關鍵,或許兩人在想法中全都遺漏忽略掉的線索,那並不是「人」,而是……

        「……白夜城有圖書館嗎?」

        建箴伸手托起下巴,喃喃地咕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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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臨風慕筆 發表於 2021-6-26 11:2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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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遊》手殘回憶錄(第一章 第十四幕)[普]



十四幕:歷史的尾巴


        「有了!」得到結果的兩人內心是興奮的,更是放下了自己心裡對於不確定猜想的那種不安感覺。

        要知道,並不是所有的猜測都能得結果,也很有可能會讓原有的線索變得更加複雜。如果最後又走進死胡同,那就只能從最開始的地方重新開始思考。這樣無限繞圈的結果,除非是有任務強迫症的玩家,不然應該實在不會有誰那麼耐心的把這種低等級又複雜的任務解完。

        白夜城裡的圖書館大到會讓人感到可疑的程度。

        像是古代的圓形劇場那樣,比角色還要高的書櫃佈滿了整個空間,比例尺上看著十幾層樓的建築,分成各個不同的類別有秩序的排列。明亮的水晶吊燈,還有鮮紅色的地毯,從直觀的看來,那是相當的富麗堂皇。

        當然壯觀歸壯觀,像這樣對玩家來說並無日常用途的場景,就算做得再大氣磅礡。估計也不會有幾個人真的為了欣賞景色而每天跑來這種地方繞圈。

        用像他們這種老玩家的想法來說的話……

        這個地方藏著可疑的任務氣息。

        說遊戲設計惡趣味嘛,只要找到關鍵點,大多數的事情都還是有跡可循,就像是單機遊戲裡閃著光芒的箱子,或是和其他背景像素明顯不同的物件。那些帶著不同意義的東西,在本質上也會有著屬於它的「特殊」之處。

        看到任務的觸發並不需要一本一本從書架上翻閱相應的書本,而是直接由系統標示出相關的任務指示光暈的時候,兩個人是真的鬆了很大的一口氣,若是系統較真到無恥要他們自己像現實那樣去找相關的資料的話,建箴估摸著這任務可能得花一個禮拜的時間才會有下一步的進展。

        「如果真的變成那樣,我覺得我會直接放把火把圖書館給燒了……」

        望著巨大的圖書館,宗豪有點感慨的說道。

        先不論實際做不做得到,如果可以的話,宗豪搞不好還真的會想試上一回。

        「不要一臉正經講著那麼恐怖的話,請把你大膽的想法給收回來。」

        臨風走到了書架前面,點取了提示的互動按鍵。系統連同從架上把書取下,進行翻閱的動作都做了出來,這點小小的擬真感倒是值得誇獎一番。

        不過如果可以的話,建箴倒是希望內文的部分也可以盡量縮短一些,這樣子也省得自己再多花時間去研究字裡行間的細節。都花這麼多時間找到這個線索了,難道表達的方式就不能夠再直接一點嗎?

        「訓練你閱讀能力的時候到了,上吧少年!」

        宗豪那就是已經準備好等著看答案的模樣,看來是已經放棄了動腦思考的環節。靈光一閃的那種思維還是比較適合他的,那種需要長時間大量思索可能性的任務,就自然而然的落到自己身上了。

        大量的文字映入眼簾,建箴光看著畫面上的小字,那也是十幾頁的內容。

        「呃……簡單來看……在這個遊戲裡面的遠古時期,大約發生距現在的時間四百年前,所謂的魔獸呢其實也是跟隕石一起降落的生物。最初的白夜城也不像現在這樣是個巨大的城市,只是臨時建立的要塞據點而已。」

        「那,有湖泊之主的紀錄嗎?」

        建箴不斷跳轉著頁數,臨風也同時啪噠啪達的翻著書本的動作。

        「老實說,這裡也沒有提到湖泊之主是什麼,大概能推論出來是,四百年前的世界依舊屬於人與諸神共存的時代,在與魔獸的戰爭裡,人類失去了絕大多數的族群,而神明失去了絕大多數的力量,雖然並沒辦法將所有的魔獸從大陸裡剷除乾淨,但幾乎清除了大部分的威脅,而那些未能消滅的,則由神明殘存的力量和剩餘的人類合作,用封印鎮壓了剩餘的大型魔族。」

        「所以這麼想,湖泊之主,倒也不是什麼正經的東西就是了。」

        無論什麼時代,人類總會習慣性地把未知的強大力量奉為神明的存在。

        即使知道對方並不是那樣的存在,依舊會把那種崇敬的心情做為一種類似信仰般的想法延續下去。無論是載入史冊的英雄,還是那些僅僅出現在逸聞中的妖邪奇獸,最後都會以另一種特別的形式記錄在故事和傳說之中。

        「不過,關於封印的事情,白夜城早已經沒有這樣的概念了。戰爭結束後,關於神代的歷史雖然有紙本的紀錄,但卻沒有與之相應的技術。雖然因為當時的地域關係發展為最大的人口城鎮,實際上因為人類的迅速發展和技術的研發,雖然仍具有相應的知識,有太多的關於魔法和封印的古代技術都已經流於形式化,在這邊大概是找不到相關更進一步的線索的。」

        「好,行了,再說下去我都懷疑你是拿歷史課本出來念的。」

        宗豪選了一個合適的時間點打斷了建箴的念白。

        這樣的設定確實對於線上遊戲來說是有點太過繁雜了,絕大部分玩家還是更樂於劇情直接明說「到哪裡殺幾隻」的乾脆提示。

        「總而言之,這樣看起來,關於那個副本裡的提示不光是再洞窟裡面找不到,甚至在最近的城市裡面也找不到。」

        「嗯……」

        「……我說,你覺得遊戲策劃是不是故意在耍著我們玩?」

        「不好說。」建箴聳了聳肩,沒打算做多餘的猜測。

        畢竟是遵從丟硬幣這樣命運的選擇,從來沒有人要求他們非要去探究謎題不可。既然已經有下一個線索,都到這個節骨眼了,說放棄那當然也是不可能的。可能歷史中的真相總是如此,要不一無所知,要不追尋到底。

        「那麼,現實就是這樣,接下來該怎麼做,大概也猜得出來了。」

        如果得不到答案,那就只能找出知道答案的人。

        說起跟魔法相關的事物,更貼近這種設定,而且有悠久歷史的城市,只要把沿著邏輯去思考,答案幾乎已經呼之欲出了。

        「所以,接下來要去幽邃城找線索是吧?」

        「嗯……任務提示裡也提到,關於魔法的基礎,最後由大魔法師帶往了白夜城境外的遙遠西方森林,隨後在當地隱密的山脊和森林深處建立了幽邃城,也就是遊戲裡面魔法師的主要根據地。」

        建箴念完了內容,臨風也將觸發任務的資料放回了原本的書架。

        「往好處想,至少目前來說這個任務看起比較有苗頭了,算是唯一不幸中的大幸,就只能期望接下來的任務提示可以簡單些吧。」

        「是啦,不過時間也差不多,要到明天才能繼續就是了。」

        「啊,那倒是,折騰這會兒時間過得特別快,等等也該下了。」

        從耳機裡面可以聽見宗豪背靠著椅子,舒展筋骨伸了一個懶腰的聲音。

        「不如把人物掛在港口再下線吧,我怕明天我上線會無意識的把這件事情忘掉。」不知為何,總感覺宗豪這麼說的口吻不是在開玩笑,而是很認真的在考慮該怎麼把這事情當作沒有發生過。

        「明、明天再說吧……」建箴呵呵地乾笑了兩聲。

        不論哪一種遊戲,歷史類型的解謎題材都是件困擾的事情。即便劇本依舊是人所寫出來的,但在那些混合各種要素的提示之下,玩家仍然只能從簡短的文字和遊戲製作提供的殘缺物件,嘗試抓住那些屬於歷史的尾巴。

        然而,歷史本就是一種過於龐大的事物。

        那種感覺就像是試圖用輕輕一瞥看完整座巍峨的高山,當人真正嘗試著去接觸這個世界時,會不禁產生一種退卻的心理,卻又同時不經意的去期待。

        遊戲如此,現實也同樣。

        兩人出圖書館的大門,天空已經被深藍的夜空和閃爍的星輝所鋪綴。在遊戲世界裡的流動,似乎是以三十分鐘為一天的循環。對玩家來說,遊戲裡的時間或許並沒有特別的意義,但屬於世界的流轉,卻仍然持續著。

        街燈亮起,如同白夜城的名字,就算在夜幕的壟罩下,屏幕上所見到的城市,仍然是那樣光彩鮮活。不曉得那是不是同樣也是設計者的一種想法,曾在歷史裡染上戰爭和血腥氣味的城塞,幾近失去光明的人類也許同樣在內心中埋下了恐懼,所以才選擇了用不會熄滅的燈火,把那些存在於遠古的恐懼,從此埋藏在那些光彩奪目的燈火之下。

         「唉,感覺好像還沒把這個城市逛完,結果又要換別的地方熟悉了。」不論怎麼說,來到白夜城也不過才兩三天的時間,確實是連熟悉的一個地區都還說不上有多熟悉。

        線上遊戲的開始,也正是玩家對於一個世界的探索。

        選擇離開自己熟悉的地區,轉而前往另一個區域,那也就代表著自己將放棄掉原本累積的情報踏入另一個未知的區域,這樣子的作法,可說是利弊各半。

        當然也是有某一部分的玩家以探索大量的區域情報為樂,對他們來說,遊戲就是一種不斷探詢劇情故事和隱藏要素的過程。

        不過這種玩家終究還是少數。

        消耗大量的時間在情報的蒐集,就意味著在等級的提升上的進度落後。離開主要城市區域之後,隨著距離城市的地圖區域越遠,敵人的等級也會越來越高,若是等級提升的速度無法跟上地區敵人的強度,探索的難度就會直線上升。

        對於等級的提升,身為玩家的他們不可能完全不去在意。

        能夠隨著等級的提升對更多區域進行探索的過程,才是多數人對於升級角色扮演遊戲最大的樂趣。

        「也無所謂吧。」宗豪那麼說著。

        翠影走下最後一個台階,遠離繁華熱鬧的城市中心,可以聽見海潮的聲音,還有比起天空還要暗沉的深藍。因為行走速度從頭頂掠過,在身後被近乎無限拉長的街燈微弱光亮,映著月光成為了一種平靜的色彩。

        「反正,結果是有趣的就好了。」

        「真是樂天。」建箴看著畫面一側的任務提示,露出苦笑的表情。

        「遊戲嘛,不有趣可不行。」

        有的時候,建箴會這樣不經意的陷入一種理所當然的恍然。玩遊戲,那就是為了有趣,他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可是當他看著宗豪一面對於研究遊戲歷史的部分感到頭疼,又一面同著他做著這些看似無聊事情的時候。心中果然還是浮現出了一種念頭。那些宗豪口中所說的「有趣」,和自己心裡所想的意義,終究還是有所不同。

        「嗯,是啊。」

        不過,若真的硬要比較兩者之間真正有什麼差異……

        建箴應該也同樣會說出那樣的話。

        『無所謂吧。』

        所謂的感受,只是一種主觀的心裡變化,就算是同一件事情,也會因為觸及不同人的不同情緒而產生不同的結果。那些透過文字和言語傳遞給他人的「事物」,說白了,也只是人們用自我認知所建構出主觀的片面現實。

        然而有趣的事情是,當越來越多由不同角度所看到的「片面」聚集在一起時,或許那樣的片面,也會接近所謂的真正的現實。

        無論自己的樂趣和宗豪的樂趣是不是有所不同,但對他們而言,在那些共同的遊戲世界裡,也許依舊能夠找到一個同樣片面的答案。

        所以……無所謂的。

        「啊,對了,說起來下禮拜的歷史複習考範圍到哪?」

        像是下線之前突然想到,宗豪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從晚清後期一直到近代吧,範圍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你覺得我現在開始讀禮拜一應付得來嗎?」宗豪煞有介事的問著,看起來已經在盤算要花多少時間去分段臨時抱佛腳了。

        「……不好說,可能要看你的悟性到什麼地方?」

        「哎,那算了、算了,剩下的事情就明天再說吧,老時間就在這邊集合,不准先偷跑啊,要是先上線的話就用訊息敲我一下唄。都已經解到這樣了,自己偷跑就太不夠意思了。」

        「拜託,我哪回偷跑過……」

        不對,這次副本好像確實是偷跑一回過?

        建箴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要再深究這個話題。

        「沒問題,你安心的去吧,再叫你就是了。」

        看到宗豪並無回應,就這麼直接從眼前登出了遊戲,建箴明白,那就是宗豪表達了「好」的意思。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再不收拾的話,等等又會匆匆忙忙的了。

        建箴邊想著,也就這麼站起身子來。

        收起了耳機線,靠上了椅子。

       純熟的動作,就和平時那樣的快速熟練。

        而離線之前螢幕上最後的畫面,遊戲的港口外,旭日初升的朝陽,灑滿了整個海平面,閃耀著粼粼的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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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臨風慕筆 發表於 2021-6-30 12:3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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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遊》手殘回憶錄(第一章 第十五幕)[普]



第十五幕:玻璃窗外


        玻璃窗外的天空,被細碎的雨點給暈染得模糊。

        昏暗的房間裡,只開了一盞小小的桌燈,被螢光筆、2B鉛筆、螢光筆和紅筆佔據的桌面,已經到了一種連收拾都讓人嫌麻煩的程度。

        對於還未結束考試生活的學生而言,雨天能做的事情,以及該做的事情都不會有所變化。空氣中濡濕的氣味,還有彷彿永遠晾不乾的衣服,平添了幾分讓人煩躁的情緒。

        雖然是假日,但桌上堆起來的書本海洋,感覺著實有點望不到邊際的讓人絕望。更慘的是屋廊上那太過規律的雨聲,不由得讓人慵懶地想要趴在桌上瞇起眼,像隻年老的貓咪似地弓起背伸一個懶腰後酣然入夢。

        建箴撐著臉頰,又平靜的翻過一頁。

        已經不知道看過幾次的題目和答案,明明已經熟悉到讓人無奈的程度,但實際出現在考試的題目中時,也不是真的有那個自信可以保證自己寫下的肯定是正確的答案。

        「唉……」

        人生裡面,總有幾個感覺起來最漫長的夏天。

        壓在桌子玻璃墊下的成績單,不算低也並未達到優秀的成績,多少讓人感到心情起伏。總感覺還能夠努力多做些什麼,始終沒有前進也並未退步的結果卻讓人感到徬徨,甚至感覺不到自己努力的成果。

        該說自己實在並不擅長關於考試的事情嗎?

        在這種大多被成績和結果定義價值的社會裡面,這種程度的不擅長,聽起來更像是一種藉口。這種事情,他也不是不清楚。

        沉迷遊戲,沉浸在虛擬的時間裡。

        他不會反駁,也無從反駁。

        因為他自己確實對於那個世界存在著一分嚮往。

        那樣的心情,只要是個玩遊戲的,應該都沒有辦法真正的否認。若是否認那樣的事實,自己又為什麼會不斷進行著每一段輪迴?就算那樣的世界並不是真實的,但是它也確實連接著真實的世界。

        模糊的邊界,像不斷滑落著雨珠的毛玻璃。

        他肯定不是個成功的人。

        因為屬於他的現實,充滿著徬徨。

        在這個選擇未來的重要時刻,他甚至看不到一個關鍵的突破點,在這場像是遊戲般的人生中,他多希望自己也能夠有著像遊戲中的「任務提示」。希望有一個人能告訴他,什麼才是正確的答案。

        翻閱著各種大學科系的簡介資料,先不論自己的成績到底能不能夠到那些地方就讀,那些簡介裡的內容也同樣讓自己感到迷茫。

        究竟是該選擇自己喜歡的事物,還是努力拓展自己不擅長的事物,那種事情就像不同遊戲裡的各式職業玩法,總是眾說紛紜,從來沒有一個標準的答案。

        從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了,自己或許沒有真正喜歡的事物。

        對他來說,學習的成績,還有遵守秩序的表現,那只是一種符合社會認知,阻止自己繼續邊緣化的「偽裝」。只是為了讓他不被套上沉溺虛擬世界所掩蓋必要的一種妥協,就像是潛移默化的規則。

        因為太過理解,知道什麼事情做得,什麼事情做不得。

        所以他的理性並不容許自己跨過那樣的界線。

        超過那一層界線,對自己而言,只是無謂的逾越。

        在能力可及的範圍內盡力的把自己身邊能夠完成的事情盡力完成,然而在範圍之外的事物,他也同樣不會嘗試著觸及。對他而言,他能從努力的結果把一件事情發揮到100%,但那個100%將永遠不會變為110%、120%。

        而那意味著,屬於他的「喜歡」,永遠無法變為「狂熱」。

        他知道,能夠在某一件事情上始終堅持著熱情的人,或許總有一天會找到自己的方向,並且用自己的方式發光發熱。他也非常羨慕能夠清楚明白自己想做什麼,而且知道自己該怎麼朝向那個目標前進的人們。

        對他來說,那樣努力著的身影太過耀眼,甚至……有點不忍直視。

        小時候的國文課,老師讓他們寫下自己未來想要當什麼這樣的作文,他的思緒產了極度的混亂。明明有很多可以發揮的空間,明明對於還沒有發生的未來猜想有太多變化的可能性。明明他可以寫下憑空亂想的答案,那個年紀的孩子,還能夠被允許童言童語的天真。

        然而,老師可能不知道,他自己也沒想到。這樣一個簡單的問題,竟然從那一刻開始,就這麼讓他困擾了十數年。

        他忘記自己最後究竟寫了什麼東西,甚至連回憶起來的念頭都沒有。

        滿是敷衍和違心的論調,那可能是他寫過最糟糕、最不知所云的一篇作文。他從來沒有真正想過自己能夠成為怎麼樣的人。因為對他而言,他只想成為自己,只想用自己的步調前進。

        當沒有辦法看見太遙遠的未來時,他所做的每一步,都僅僅是為了屬於自己現在而努力。他討厭說謊、討厭為做不到的事情妄下判斷,而那樣子的坦然,其實並不被那些長輩們所喜歡。

        曾幾何時,像這樣本該理所當然的事情,卻變成了一種任性。

        其實有什麼不同呢?

        自己所喜歡的事物,和他們所喜歡的事物,何嘗都不是一種虛偽的存在?

        沒有夢想的孩子,最後變成了彷彿缺陷般的存在。

        世間把這樣的情景稱做「幸福」。

        因為太過幸福,所以無法憑藉自己的能力去奮力爭取自己的道路;因為太過幸福,所以才會產生在社會的磨洗之後,仍然能保持一成不變自我的想法。彷彿沒有經過社會的磨洗變得圓滑而有禮的性格,是過度舒適環境造成的安逸。

        自己還保有真實的一面嗎?還是已經同樣變得虛偽?

        這種事情,他也不清楚。

        從某一個時段開始,他就只是憑著自己的意識盲目的尋找方向。父母那看似開明卻又讓人不知所措的行事風格,讓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自己真正擅長些什麼樣的事情。

        父母不會誇獎,也不會鼓勵他。

        他們說著:他們不覺得自己的孩子需要藉著那種虛偽的事情來證明自我。

        然而,真實的自我又是怎麼樣子,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失去映照的鏡子,像是玻璃窗上的反光倒映著的自己,模糊不堪。

        他不清楚有多少個孩子在十數年後的日子裡,還會記得最初他們在紙上寫下的未來,他同樣不知道,有多少個孩子,會在那段漫長的時光裡,和自己同樣,從未真正改變過自己的想法。

        玻璃窗外的街道上,雨聲和太過遙遠的距離遮蔽了聲音。

        他看到在走廊下比手畫腳的兩人,彷彿在為了什麼事情不斷爭執;他見到了共撐一把傘牽手走過街道的情侶,相視的目光中包含著對彼此的笑容;穿著雨鞋打把傘跳躍過柏油路積水的小孩,因為沒有算好距離而濺起了高高的水花;手裡提著大包小包從超市買來食材的家庭主婦,不知道等等的午餐會煮些什麼。

        他們要去哪裡?他們現在想著什麼?

        答案,可能令人驚異,也可能平凡無奇。

        就算能夠從表情和動作猜想著那些可能性,但自己卻絕對不可能成為他們,也同樣不可能代替他們做出任何決定。

        當自己在每個遊戲中,創造了一個名為「臨風」的角色。

        在不同的世界裡,那些不同的角色,其實都承載著屬於他的靈魂。

        他看著自己角色的模樣、操作著動作、讓角色套上喜歡的外觀,看著自己的角色和其他不同的人互動的模樣,他不由得產生出一種奇妙的想法。原來這就是自己在別人眼裡看到的模樣?原來這就是他自己所喜歡的樣子?

        那種事情,或許同樣也不是自己說得算。

        不過,能真正自行決定自己想要做什麼事,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的感覺,確實令人心情愉快。

        對他來說網路遊戲,反而更像是映照自己真實的那面鏡子。

        打發時間?為玩而玩?自己並不能否定那樣的觀點,即使在自己的內心裡,遊戲從來都不是那麼輕浮的事物。

        為什麼會始終用著同樣的名字,始終選擇類似的角色職業去遊戲?從另一種層面來看,那就是一種將自己的存在刻劃在那個世界裡的證明,因為那樣的存在對於自己而言也同樣有著「特別的意義」。

        但為了守住那樣「特別的意義」,自己也同樣必須變得虛偽。

        到底哪邊是真實的,哪邊又是虛偽的?

        在真實和虛偽的交界線上,有時他也不由得感到自己的滑稽。

        為了守住一部分的自我,不得不把那樣的真實藏在自己的心裡。

        缺乏真實世界的支撐,那樣的情緒太過容易被人們的目光磨蝕殆盡。

        即便那是不被社會待見的事物,那也是真實的自己。

        就算關於遊戲的事物從來算不上什麼十惡不赦的錯誤,但是對於遊戲的觀點,在老一輩人的心中、在那些汲汲營營人們的眼裡,在社會的觀點上,仍舊充滿著矛盾和無法理解的藐視。

        被稱為沉迷、被稱為上癮,被認為是危害健康的事物。

        把遊戲當作是傾倒負面理由,把所有的罪責歸咎於遊戲造成的結果。但那些事物是屬於遊戲的真實,抑或是被當作輿論話題的片面?當人們太過習慣於用對自己合理的角度去定義這個世界時,有太多的事物因此被套上了固有的印象。

        遊戲的世界開始,本身並沒有絕對的好壞之分。

        就像是人們所認知的那個現實裡,也有著懷抱善意和心懷不軌的人。

        儘管遊戲世界是虛擬的存在,它依舊由各種不同的人們所組成。

        但是,當人們開始把所謂的遊戲定義為負面的事物,而把那些懷有美好想法,希望單純把虛擬世界當作一種自身幻想延伸的舞台,是和其他人一起合作交流,互動遊戲的玩家從這個世界抽離之後,這個世界,最終還剩下什麼?

        沒有人會去回答這個問題。

        不知道的,說不出口;知道的,不願多說。

        被細雨聲掩蓋的城市裡,世界是安靜的。


        牆上隨天數塗改的考試倒數日期,看似遙遠,卻又近在咫尺的時間,失去焦點般讓人感到距離的模糊。
  
        在難熬的時間裡,對於自己內心的把控,顯得更加困難。

        建箴給自己沖了杯熱牛奶,試著給自己醒醒神。

        不選擇咖啡的原因,是因為咖啡對於自己的身體並沒有所謂的提神效果,過度攝取的咖啡因,反而會令他感到昏昏欲睡。不過有的時候,他反而也偶爾想要陷入那樣模糊不清的意識裡。

        相較於咖啡醇厚的微苦,抑或是穀類酒精催化那樣屬於大人的味道,他其實更喜歡那些帶有甜味的飲料,就像小孩子一樣的味覺。或許打從最開始,他就沒有想過要強迫自己成為大人的想法。

        也不是厭惡苦澀,只是相較而言,更喜歡直接刺激味蕾的甘甜。

        就因為現實是個太過平淡的人,所以才更喜歡那些豐富的滋味;就因為過度理性,所以才會喜歡那些並不屬於現實的幻想。
  
        熱水壺裡鬧騰的蒸氣、鐵罐裡白色的乾燥奶粉在陶瓷杯裡混合出柔和的香味,在彷彿下個沒完的午後雨聲中逐漸融成了一種平靜的內心。

        他喜歡那種單純而美好的感覺。

        就像他同樣希望自己寄託在遊戲裡的那一分情緒,同樣也是單純而快樂的。

        所謂遊戲的存在,甚至不需要刻意的定義。

        並不需要什麼特別的理由,也不必非要有什麼非要達成的目標,而是只要身處其中,就能夠感受到興奮、就能夠感受到愉悅。

        當他坐在電腦桌前,打開電源,透過螢幕進入另一個世界時。

        就彷彿是透過玻璃窗外看見了那片不同的風景那般。

        「六點之前……進度看得完嗎?」啜著溫熱的牛奶,建箴瞥了一眼桌上還沒有清完的書本,心中輕輕盤算了一下所需要的時間。

        「可能還是得加把勁吧。」建箴心想

        並不只有現實所需要完成的事情……也包含那些需要在遊戲中完成的事情。

        建箴坐回書桌旁邊,望向外頭的天空。

        而玻璃窗外的雨,已經逐漸停歇。

        天空的盡頭,晚霞染紅了落日前最後的地平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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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臨風慕筆 發表於 2021-7-3 09:5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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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遊》手殘回憶錄(第一章 第十六幕)[普]



第十六幕:幽邃城


        從白夜城的港口出發到幽邃城,只需要現實約莫五分鐘的船程。

        至於白夜城到幽邃城的距離,即便有人閒到去用船行速度乘上時間去計算實際的數字,其實也並沒有什麼實質上的意義。畢竟是內定的時間,在這方面和系統較真,多少還是有些自討沒趣的。

        比較讓人好奇的是,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試圖放大玩家對於遊戲世界代入感,遊戲製作並沒有把這個過程直接用畫面的黑屏或是以地圖的轉場讀取帶過。

        外觀看起來傳統外型類似歐洲中古世紀的帆船,卻在船身兩側看到了類似蒸氣機械動力的裝置。這種像是文明大混淆出現的產物,不知道究竟是用什麼結構才融合在一起的,這種幻想混合工業機械的要素,在比較近年的網路遊戲還算是蠻常見到的題材。

        船隻平穩的航行在海平面上,由於不用靠著玩家自己控制操作方向,所以玩家可以自行到船桅和甲板上看看風景,或是和船上兜售商品的旅行商人進行交易,還有裝備修理之類。

        五分鐘時間,翠影倒也沒閒著,到處跟船上可以見到的NPC搭話,人物的長髮被海風和急跑的速度給吹得亂七八糟的。

        「喂喂,別用技能在船上跳來跳去的啊!」

        大概是嫌普通的走路速度實在不夠快,宗豪連拳鬥士的虎躍都給用上了,從船頭一蹦就直接省了好一段路程。若不是在系統把在船上的技能場景破壞的判定做了修正,建箴都懷疑這麼一蹦會不會直接把船撞出一個窟窿來。

        「你沒事到處巴著NPC問話幹嘛呢?」

        「找找看會不會有什麼隱藏的觸發任務吧。」

        宗豪嘴上回應,手裡鍵盤喀噠喀噠地倒是完全沒有停下過。

        「假設這麼容易觸發,那還叫做隱藏任務嗎?」

        「那不好說,像你就不會刻意去跟NPC講話吧?」

        「……」

        建箴沉默了幾許,因為他知道這回宗豪說的是事實。

        所謂的隱藏任務也有不同的型式,有的任務藏匿在難以發現的地方,甚至是要透過難以擊殺的魔物,從掉落的任務道具中尋找提示;不過有些任務卻是反其道而行,故意把隱藏的要素放在那些顯而易見的日常之中,正因為那些事物已經太過熟悉,所以反而更容易去忽略那樣的可能性。

        就像宗豪說的,如果官方真的壞心眼的把隱藏的任務要素藏在這種地方,那自己還確實是找不到。

        「呃,那你的調查結果怎麼樣?」

        「嗯……就跟想像的一樣,完全沒有什麼有幫助的資訊。」

        宗豪一本正經說出意想之內的結果。

        「……也是啦。」

        五分鐘的時間,要真的塞進什麼複雜的要素,想想也是不可能的。船隻傳送有各種不同的區域分別,照理來說如果所需要傳送的區域不一樣,那得到的訊息應該也會有所不同。

        由於幽邃城本身並不靠海,就算乘坐船隻,也只能到達距離森林最近的海港。之後要前往幽邃城的,還得再橫跨越兩張地圖的路程。光是從下船的港口往內陸的方向遠眺,都能夠直接看到一片鬱鬱蔥蔥的畫面。

        話說回來,這還真是……完全不同的區域呢。

        如果說白夜城近郊的場景是由草原構成,那幽邃城就是由大量樹林形成的深綠色景緻,陽光透過無數葉面的隙縫,撒落一片悠然的靜謐。看著有百年的參天古木,奇花異草,鹿鳴鳥囀,從直觀角度來說,這裡都可以看作是遠離人煙塵囂的世外仙境。

        「看周圍的敵人等級,跟還沒有轉職前的初心者剛開始差不了太多。」

        宗豪盯著仍然是個位數的敵人面板等級表示。

        「嗯……如果選擇魔法師作為起始職業的話,應該就會以這個地方作為開始遊戲的地方吧。」

        遊戲內部的說法是,不論從哪個主要城市開始自己的旅程,在遊戲難度和等級的提升上都不會有太大的區別,包括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去過的赤沙城應該也是類似的模式。

        雖然不清楚任務的後續會不會涉及到赤沙城的範圍,不過似乎還是把這樣的可能性列入考量的範圍會比較好。

        兩人的角色經過了副本的提升,等級早已經遠超過新進玩家的範疇,那些個位數等級的敵人,就算擊倒也根本不會得到經驗值。

        見地圖上有許多已經超過等級的小型任務,應該都是提供給剛進入幽邃城區域的新手提供等級提升的初始任務。兩人稍微商量了一下後,最終還是決定先略過那些不重要的任務,將前進主要目的地列為最優先的考量。

        「如果要把這些任務全解完,搞不好今天又進不了城了。」

        「同感。」

        對於地圖上尚未清理完的任務,兩人的心裡多少都有些發癢,明知道就算完成也沒能收到多少報酬,但看著那些「未完成」的字樣,就好像有些什麼地方不對,總是覺得不太舒服。

        通往幽邃城的道路並不是平直的,由於被巨樹遮蔽了視野,甚至從樹叢之中望向幽邃城的外牆,都無法看到全貌。相較白夜城那樣外觀大氣磅薄的外觀,幽邃城就像是一座隱蔽在綠蔭中的小鎮,籠罩在一層淡薄光暈裡。

        「那是……結界還保護罩什麼的東西嗎?」

        「可能是吧,昨天也說過,關於魔法的相關技術,後來都轉移過來幽邃城了,搞不好四百年前白夜城的外邊也是長這個樣子。」

        由於不需要清除路上可見的任務,也沒必要進入戰鬥的環節,兩人倒是不排斥多瞎扯個幾句來充實一下路上太過平靜的時光。

       「你的歷史讀完了?」

        「嗯……這個嘛,勉勉強強吧,你也知道,我還是比較擔心化學的。」

        「唉,我的數學也差不多。」

        身為理科系的學生,兩人倒是一個萬年化學不及格,一個長期數學不合格,這些話要是說給專任老師聽,沒準都想剝他們倆一層皮。

        平常來說,兩人都盡量避免在遊戲中提到那麼讓人鬱悶的內容,如果可以的話,他們還是更喜歡一些無憂無慮的話題。

        不過畢竟考試還未完全結束,為了保有一點身為考生的危機意識,這種程度的刺激還是很有必要的。

        隨意聊著,兩人的目的地不知不覺已近在眼前。

        單看普通移動的話,兩人的行走速度其實並沒有什麼差別,不知是手癢還是閒來無事,翠影很快地便又開始在樹林間輕快地蹦跳起來。依據對宗豪的認知,建箴也完全不覺得他會顧慮到戰士一身重甲的心情。

        『反正到了幽邃城,他還是會到門口等著的。』

        建箴心裡想著,倒也沒有著急,左看看右瞧瞧,用遊戲內附設的照相功能,給畫面裡的場景多拍了幾張照片,多半有點像是個觀光客的心態。

        雨林裡可以見到斷木和石板所堆砌建成,饒富古風傳統小村莊,可能因為整體的濕氣較高的關係,屋頂和門框的邊緣,都能夠見到青苔和蕈菇的附著。雖然景象看著挺漂亮,實際上在這種地方居住的話,可能身上的香菇都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朵出來,話又說回來,這個網遊世界裡不知道有沒有除濕這樣的概念?

       「欸,你很慢耶,甲殼蟹。」

       「你叫誰甲殼蟹?嗯?是不是又皮癢欠揍了?」

       嘴上鬧歸鬧,建箴也沒有繼續追究的意思,他可沒有忘記今天的目的。

       追上了翠影的身影,穿過眼底最後的一顆巨大樹木,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巨大的石橋。巨型石塊並不像白夜城那樣充滿精雕細琢的痕跡,而是一種大巧不工的渾然天成,充滿了古老的氣息。

        不像是白夜城已經發展出類似煤氣燈那樣可見的人工造物,幽邃城這邊的照明依舊是傳統的火炬,設置的區域也並沒有那麼頻繁,整體表現出的色澤較為昏暗許多。或許是為了補強亮度稍微不夠的原因,可以見到空中飄浮著類似在封印洞窟裡出現的球形物體,發出淡淡的螢光色彩。

        低矮的木造建築嵌著透明的窗戶,綻開各種顏色的花瓣的爬藤植物從牆角攀上了屋頂,把原本屋頂的灰色瓦片覆蓋成了另一種複雜的生機。陽光穿透彩色玻璃窗花,拼貼而成的各種圖樣,彷彿說著一幕幕陳舊而被人遺忘的故事。

        街道上不論是玩家,還是系統操作的NPC,大多數的居民都穿著傳統類似術師之類的長袍。看起來在設定上,魔法師這樣的要素和這裡關聯匪淺,也直接的影響到了屬於這座城市的風土民情。

        這是讓人見到之後就會打從心裡覺得:「就算這邊住著大魔法師什麼的也不會讓人感到驚訝」的城市。

        「好啦,目的地是到了,不過接下來該怎麼繼續找線索?」

        就算幽邃城的整體城市面積看來並不大,但更多的原因或許只是因為在這座城市裡面並沒有所謂「城牆」的這種概念。

        抬頭向上看,那一層如肥皂泡的薄膜透出的天空,呈現出一片夢幻的淡紫色。如果把那一層半圓薄膜所涵蓋到的面積全部估算進去,幽邃城的整體面積其實並沒有比白夜城小到哪去。

        「總之,先在幽邃城這邊寫下紀錄比較好。」

        為了提供給想要更快捷運用地圖傳送的玩家,遊戲官方還是設置類似遠程的傳送功能。不過若是要使用類似的功能,只能親自前往想要傳送的區域,讓角色透過魔法陣產生對應的紀錄。

        意思就是,只有玩家曾經親自旅行冒險踏足過的地區,利用當地的傳送陣,才能夠實際的進行遠距離的傳送功能。

        傳送陣並不難找,在每一個城市的主要門口周邊都能夠見到涼亭一樣的人造建築。不只是在幽邃城,在白夜城同樣可以見到類似的傳送設施。亭子的地板上劃著象徵魔法的六芒星,閃爍著淡青藍色的光芒。

        兩人隨即在幽邃城的傳送陣留下了紀錄。

        步驟本身也並不複雜,只要對初次接觸的傳送陣點擊進行互動,系統就會自行把那樣的魔法寫進角色的紀錄中。為了減省找到線索後直接返回白夜城的時間,這點簡單的程序還是必要的。


        「那麼,接下來……」

        「如果是從白夜城的圖書館發現提示,是不是也代表,我們也得在這裡的圖書館找線索?」

        逆向思考是宗豪的強項,而事實上,這也是合理的一種推斷。

        如果循線思考因果,既然四百年前曾經造成世界改變的那場戰爭歷史以書面紀錄在白夜城的圖書館裡面,幽邃城作為古代魔法傳承紀錄的主要城市,不可能會沒有相關的歷史紀錄。

          ……

          ……紀錄?

        某種奇怪的不協調感從想法裡滑過,就像是那種存在於日常裡面,很容易被接受的、也同樣很容易被忽略的可能性悄悄地在腦中一閃而過,又很快地失去某個能夠把握到的重點。

        四百年前的戰爭,還有魔法封印的技術從白夜城到幽邃城的大規模轉移都是已經確定的事實,但這個過程裡,似乎還有說不過去的地方。

        對玩家來說,這樣的情報只是一種既定的事實,並不需要更多的思考空間。而這樣的設定,對玩家來說也同樣是很容易接受的資訊。

        為什麼四百年前的大魔法師非得從白夜城大老遠把據點遷移到現在的幽邃城?只是單純為了增加一座符合魔法師風格的主要城市才導入那樣的設定嗎?

        只是這樣想的話,有些地方依舊沒有得到合理的解釋。

        「你覺得遊戲裡的故事背景設定的缺陷的可能性有多高?」

        「非常高。」宗豪似乎是連思考都沒有,就直接說出了回答。

        「……」

        可想而知,如果是線上遊戲長足經驗的玩家,應該都會做出相同的回答吧。

        習以為常的缺漏,無關緊要而被視為當然的遊戲缺失。

        沒錯,遊戲裡的設定並不是嚴謹的歷史,若仔細去追究的話,仍然可以找到缺漏的地方。而那些缺漏的地方,就算玩家提出類似的質疑,也依舊可以用設定一類的說詞,靠著想像和編撰去補足那些並沒有詳細說明的地方。

        但是如果那些所謂「缺漏」的部分,正好就是遊戲中任務所缺失的線索,那又該用怎麼樣的角度來看待這次的任務?

        從被遺忘的歷史、封印的湖泊之主、白夜城過去和現今的變化,以及和幽邃城相關的事物,從那些推論一路引導至這個方向,這所有的一切看似有所關聯,但仔細思考起來,又缺乏一種實質將所有可能性連接起來的絕對關鍵證據。

       他們現在所找到的,仍然只是事物的片面。

       「走吧。」 臨風首先踏出了腳步。

       假想的可能性,通往無限多的結果。在還沒有掀開手掌之前,硬幣所揭示的結果將停留在未知之中。

       「總之,我們先去圖書館一趟。」

       而行動,則永遠是揭開答案所需要的必要步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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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臨風慕筆 發表於 2021-7-7 08: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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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遊》手殘回憶錄(連載至第一章 第十七幕)[普]



第十七幕:隱藏的歷史


       大型木造書櫃裡擺滿了各種不同的書籍。

       如果遊戲裡連氣味的資訊都能夠如實的傳遞給坐在螢幕前的玩家的話,那建箴覺得自己可能會聞到一陣撲面而來古老得令人懷念的紙張和油墨氣味。

       不比白夜城大型圖書館裡的那種富麗堂皇的氛圍 ,幽邃城裡的一切事物看起來都充滿了古樸而陳舊的氣息。到處都擺放著一些不知道從哪個年代流傳下來的古董,彷彿都快要散架脫頁的書籍。

       如果說白夜城的圖書館給人的感覺是被精緻仔細裝飾放在架上的暢銷品;那麼幽邃城圖書館給人的感覺,就是被不斷揉搓塗改,可能有時也會不小心丟進垃圾桶,那些被反覆編撰的草稿紙。

       「翻閱的時候,請小心謹慎。」

       雖然知道NPC說的話都是早就已經設定好的內容,但當初在白夜城的時候似乎並沒有類似這樣提醒,到了幽邃城後,反而是每當NPC走過身邊就不忘叮囑幾句,都快要把兩人給聽煩了。

       書架上,亮著淡白色的光暈的提示,那是一本從直觀看起來相對比起書店裡任何一本書籍資料都還更為厚重的精裝品。似乎想用那充滿份量的存在感,來證明屬於它的特殊意義。

       「那麼,就看看到底會怎麼樣吧。」

       點擊畫面上的指示圖樣,像是被攤開的羊皮紙卷軸般,一行行文字不斷在眼前跳躍浮現。建箴赫然發現,這次的文字篇幅比先前所看到的內容又長了許多,全部頁數估算起來都已經快接近二十幾頁去了。

       「不是啊,這任務到底有沒有想要讓人解完的意思?應該不是單純的在用歷史事件背景噁心人吧?」

       宗豪快速的點擊提示,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真正在檢視文章的內容。

       這樣的舉止,則是換來了圖書館管理員又一句:『翻閱的時候,請小心謹慎。』的警告,感覺在毫無情緒變化的表情下,都浮現出了一層嫌棄的氣息。

       建箴無視了宗豪的抱怨,只是繼續看著書頁的內文。

       隨著昏暗的光線而變得有些模糊不清的視野,日夜準備交替的時間軸點亮了圖書館房間內的牆邊燭火。

       「如果從前面的內容來看的話,跟白夜城的紀錄似乎並沒有什麼差別,就跟複製貼上的沒什麼兩樣,大概就是因為這樣子,所以文章才會那麼長吧。」建箴掃了幾眼,便把文章的內頁快速地跳到了接近白夜城紀錄結尾的頁數。

       問題在於,增加的頁數部分。

       「……嗯?」

       大概這也是遊戲製作者給予的友善提示。

       從白夜城紀錄停止的地方,接續的再不是印刷書本會有的工整字跡,而是用手寫出來略嫌潦草的字跡。書寫的語氣也再不像是一種單純對歷史的「敘述」,更像是一種出自於內心,用自己眼睛所見所書寫下的「情緒」。

       ──接下來的文字,肯定無法被這個世界所接受。我們書寫歷史,同時,我們也是抹殺歷史的罪人,若要為此定義,也許可以說是屬於勝利者傲慢的姿態也說不定。
       爭鬥賦予了人兇惡的面貌,急切地想要抹除掉那些和自己相異的存在。戰爭的結束帶給了人類和平的結果,然而,在那些被歌功頌德的榮光背後,也同樣有著相應的黑暗面,與被藏匿於時間中遺忘扭曲的真實。
       我唯一能夠出的妥協,就是留下這份總有一天會被遺忘的真實,帶離那片充滿虛偽的安逸之中。
       或許,這也是我唯一能夠做到的事情。
       ……

       ……

       百餘字的幾句話,涵蓋的是遊戲世界裡四百年的沉重。

       建箴本想接著讓臨風往下翻閱內容,文字的內容卻突然變成了另外一種內容,並不能直接用文字解讀。

       那不是英文,也不是其他國家的語言,而更接近楔形文字之類的圖樣。

       簡單來說,就是類似亂碼一樣的東西。

       「怎麼回事?沒有翻譯完全的劇情?難道是遊戲Bug?」

       宗豪隨著建箴的指示翻到了同樣對應的頁數,證明了產生問題的並不只有他的任務提示,而是整個遊戲本身的內容。

       「不,應該不是程式上的錯誤,任務提示改變了。」

       建箴瞥了一眼螢幕的角落。

       隨著任務改變即刻彈出的系統提示,說明了這並不是單純的遊戲程式錯誤,而是錯誤本身就是遊戲想要表現出的主要內容。既然是被隱藏、被遺忘的真實,自然也不會使用被這個時代所能夠理解的文字來撰寫。

       這應該也說明著,真實的歷史,也將由知曉歷史的人所訴說。

       【任務提示變更:理解被遺忘的真相,尋找書本的作者。】
   
       「書本的作者?這可是四百年前的事情,就算有作者也作骨了吧?」

       建箴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稍微無奈的說:

       「這裡可是網路遊戲的劇情,就算有能夠活個四百年以上的老妖怪,老實說我也不會覺得太過意外。」

       畢竟本身就多是魔法和幻想構成的網路遊戲,自然不可能用平常的思維去理解遊戲中的劇情內容。

       「那麼,這個紀錄歷史的始作俑者,到底又是誰?」

       「我覺得這個倒是不難猜。」建箴放鬆地舒了一口氣。「不如說,這個問題可能是任務提示裡到目前為止最簡單的一個。」

       如果這個故事本身設定的難度並沒有太過複雜的反轉,照著它的流程,循著這樣的線索,肯定也能找到相應的答案。

       正因為已經理解了一部分的故事,就算還沒有辦法完全得到完整的劇情原貌,也能夠在推論中找到和事件相連接的主要關鍵。

       真正見證了四百年前戰爭,知道這一切,並把這份記憶留下來的人。那個人把那些過去的真實留在自己的記憶裡,離開那片被虛偽所掩蓋的地方。所以他同樣也是把魔法和封印術的內容帶離了白夜城,來到這裡,最後建立起城市,並把這個地方命名為幽邃城的人。

       「簡單來說,我們只要把這裡繞上個一圈,找到這個城市裡看起來最大牌的那個NPC就是答案了。」

       「你這麼說倒是真的挺簡單的,那好吧,走起!」

       像是耐不住任務總是在邏輯思考上不停繞圈圈的那種壓抑感,翠影飛快的奪門而出,只留下臨風獨自在圖書館裡,都還沒放下手中的書。

       「我都還是猜想而已,不用跑那麼快吧。」

       明明也不知道正確的關鍵人物是誰,位置地點也完全不清楚。但只要知道目標和實行的方式,宗豪的實行能力總是比起建箴要高得多。

       照理說,只要能夠找到對應的人物,提出對於四百年前曾經發生過的歷史質疑,這個任務應該就能夠朝著下一個階段前進才對。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

       建箴又看了一眼那些沒有任何內容意義的亂碼。

       不協調的感覺。

       和那種從心裡隱隱浮現的煩躁非常相近。

※ ※ ※

       【系統提示:幽邃城大魔法師──梅林瞥了你一眼,並沒有表示什麼。】

       「我可以揍他吧?可以吧?可以吧?可以吧?」

       看著翠影的崩拳姿勢已經準備就緒了,隨時可以轟出去。

       「如果可以的話,我比較希望你能夠別在無聊的地方浪費力氣。」

       建箴深深地嘆了口氣。

       如果對方是個普通的玩家的話,這種威脅說不定還能起到一點薄弱的效果,但既然是系統保護的任務NPC,這種方式就真的單純只是一種無端浪費時間和精力的做法了。

       系統的蠻不講理,那可是比越級副本Boss還不可理喻的存在。

       不過,要論冷靜程度,建箴那也真的是沒比宗豪要冷靜到哪邊去。

       「我說你找的這個NPC是對的嗎?不會根本就是你找錯人吧?」

       「這傢伙站在整個城市最大的神殿正中間,還閃著任務提示的光暈,你說他不是任務的關鍵我還真的找不出第二個有可能的。」

       宗豪目前的狀況用一句話來形容,那就是:想要穿過螢幕揍扁對方。要不是有受到系統保護的影響,宗豪可能真的會用翠影把眼前的NPC先打個半死不活。

       其實建箴也很明白,宗豪應該是不會在這種地方犯下紕漏的人。

       ……既然這樣,為什麼?

       必要的條件都已經湊齊了,應該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才對。只要能夠讓相關的NPC接觸到對應的訊息提示,照理來說任務的程序應該就會繼續下去。

       既然這樣,沒有觸發的原因,又是為了什麼?

       各種可能性在腦中閃過,系統錯誤?任務內容缺漏?主要條件未觸發?還是並沒有拿到關鍵道具?

       胡亂搓著自己的頭髮,彷彿面對那些找不到答案的難題。

       難道說真的是自己的想法錯誤了?

       撰寫下那些歷史的人,跟這座城市的建立者,實際上並不是同一個人嗎?這樣的可能性也是有的。但就算這樣是這樣,理論上也不可能會偏差那麼多,任務和任務之間的相關性雖然總有不合理和讓人不解的地方,但任務最基本所應該具有的那些相連性,並不該是那樣虛無縹緲的事物。

       原本以為最簡單的提示,到最後卻反而變成了看起來無解的問題。

       因為現實和想像的距離太過遙遠,所以人才會感到不知所措。

       任務的連結、NPC之間的關係,還有需要和NPC間產生那些連結所需要的必要道具。就算提示再怎麼樣的不清楚,在那些事物的周遭,應該還是有最基本、最原始的脈絡,能讓人去尋找那樣的線索。

       『到底怎麼回事?』建箴開始感到困惑。

      就算自己並不是擅長這方面推理的人,對於任務的流程、謎題的掌握,也不敢說能真正完美的解構了遊戲設計者的內心想法。但再怎麼說,自己同樣不是第一次接觸關於遊戲的故事劇情。

       肯定有什麼遺漏,沒有注意到的盲點。

       只不過切入點在什麼地方?在系統刻意隱瞞的情況下,接下來又該怎麼做才能取得下一步的訊息?

       從副本最開始發現那些不確定的隱藏要素的時候,整個任務的事件就好像陷入了迷霧一般,充滿著讓人不解的要素。明明感覺到就快要看到劇情的全貌時候,但卻又重新困惑之中。

       不僅是對遊戲的理解,也是對於故事背景中四百年前被遺忘的歷史。

       刻意隱瞞?

       不願被提及的歷史?

       稍微等等,如果這裡並不是用遊戲玩家的邏輯,而真正把那樣事件想成真正的歷史過程,想像成真正的人類思想和情緒的話,那又會如何?

       「……真正的歷史,被藏起來了。」

       「啊?廢話,我們現在不就是要從NPC身上找出隱藏的東西是什麼嗎?」

       宗豪提高的語氣,像是在看著傻子一樣的表情。

       如果不是心理早有那樣的想法,建箴可能也會覺得難以相信。

       是的,那的確是玩家的目的,是能夠前往下一個任務的「條件」。然而,他們所需要的條件,並不符合遊戲的任務的「期望」。當太過慣性的以自己的眼光和思維去理解周遭的事物,反而很容易迷失原本的方向。

       為什麼提示的資料的後續是沒有辦法用文字解釋的內容?

       為什麼任務提示看似說了一半,卻又嘎然而止?

       如果說離開白夜城的目的只是單純為了隱藏歷史的真相,那又為什麼要再多耗費那麼多時間和精力去把那些原本就會被歷史所遺忘的事情用那麼複雜的方法再保存下來?

       「確實是這樣,但我猜這次我們可能弄錯了主要的目的。」

       因為有不想讓人知道的事物,所以才需要隱藏。

       因為有需要讓他人理解的事物,所以才需要書寫。

       時間的流逝變化會使人的焦點模糊,忘記那些曾經視為重要的事物。

       對於一個長期的遊戲玩家而言,彷彿是被系統設定好的特權,不斷的去探索,不斷的去接觸揭密這個世界的秘密和真相。

       然而,在現實中,並不是所有的事物都能夠像系統那樣能夠顯示的那樣清晰,並不是所有的事物只要懷抱著「想要知道」的心情,就能有那個資格去知曉他人的一切事物。

       人有著屬於自己的情緒,也有著屬於自己的回憶和想要隱藏的內心。

       對於面對這樣不請自來,如同揭開自己塵封內心的盜墓賊,如果是正常的人,又會有怎麼樣的反應呢?

       任務NPC的不理不睬,還有紀錄在書本裡的提示。

       如果對於寫下紀錄的那位作者來說,那是不被這個世界所接受的歷史,而曾經的真相早已化為扭曲虛偽面貌的話。對他而言唯一能夠給予的態度,大概依舊只有等待以及沉默。

       所以,若是想要將這個任務繼續下去的話。

       需要的並不是渴求於歷史真相,不斷鑽研的探求者與冒險者。

       而是剛好相反的存在。

       書寫歷史的作者真正期望等到的是……

       能夠一起成為歷史的罪人,保守秘密的……

       「……共犯……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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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臨風慕筆 發表於 2021-7-10 10: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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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遊》手殘回憶錄(連載至第一章 第十八幕)[普]

第十八幕:歷史的共犯


       「所以……共犯是啥意思?」

       離開幽邃城內的兩人暫時還沒有返回白夜城的意思,真就像是來探索新地圖似的觀光客那樣,開始百無聊賴地接起當地低等級的任務。兩人經驗提升得慢,也沒有特別目的,就是看著地圖上的任務提示逐步消失很舒心罷了。

       翠影繼續在林間呈現不斷跳來跳去,看起來只要虎躍的技能冷卻時間一結束,宗豪就會很自然的把它作為一種移動的手段。不過也就因為這樣子,凡是需要清楚周遭魔物類似的苦力活,建箴索性就全部扔給宗豪去處理了。

       反正在相同的隊伍裡,普通的地圖任務完成進度都是可以共享的,他們倆到底誰打得數量更多些,那並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

      相較於翠影靈活的動作,建箴邊控制臨風邊想著事情,加上戰士原本就比較笨重的動作,從旁觀者的眼裡甚至像極了自動戰鬥的機器人。

      「共犯……簡單來說,如果你今天做錯事情,你也不會想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所以會試圖把做錯的事情隱藏起來吧?」

      「嗯,然後呢?」

       因為都是低等級的敵人,翠影拖著長長的魔物列車,在樹林裡繞著圈,也沒有要清掉的想法,多半是有些排遣無聊時光的意思。

       「由於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也沒有信任其他人的打算。對那些人來說唯一能夠保守秘密,真正守口如瓶的,並不是那些想要知道事情來龍去脈,而是同樣不想讓其他人知道的,犯下錯誤的人。」

       「這樣子感覺……不好辦啊。」

       「呃……嗯。」

       建箴陷入漫長的思緒中。

       問題的癥結點猜想倒是已經稍微有點頭緒了,問題在於該怎麼做才能夠觸發讓NPC理解,自己是符合任務條件的人?

       NPC是由系統操作控制的角色,並沒有自行思考判斷的能力,基本上也沒辦法透過言語對話溝通,總不可能真的得把NPC揍個半死,再掐著領子讓他好好聽自己說話。

       還有什麼關鍵的地方被遺漏了?

       取得信任?這個遊戲也有設置好感度那樣的系統嗎?不不,這又不是戀愛養成遊戲,再說跟超過四百歲以上的老人也不可能有什麼跨種族的進展吧?

       思考的層面越是複雜,這樣看似越是簡單的問題就顯得越是無解。照理來說劇情本身並不需要考慮那麼複雜的內容,應該可以用更簡單、更明確的方式來推進整個故事的劇情。

      臨風胡亂又撂倒幾隻小型的敵人,思緒卻是一點也沒有變得清晰。

       「稍微整理一下現在的情況吧。」建箴敲了敲桌面,手指開始劃起不明所以的圖樣,那是他感到煩躁時會不經意做出的小動作。

       「目前已經知道的事情是……」

       打開電腦裡的記事本程式,建箴一項項列出目前已知的情報。

四百年前曾發生過人類與魔物的戰爭。
關於戰爭,有部分被隱藏的真相,和被封印的湖泊之主相關。
知道真相的大魔法師,選擇離開白夜城,建立了幽邃城。
大魔法師用無法被正常解讀的文字寫下了相關的紀錄。
為了知道真相,必須從大魔法師口中得到證實。
大魔法師需要將某些訊息傳遞給能夠為他保守秘密的人知道。

       建箴的手指不斷在螢幕上「無法被解讀的文字」和「證實」這兩個字彙緩慢地點擊了幾下,最後閉上眼用拇指和食指擰了擰自己的鼻樑骨。

       這種文字邏輯的遊戲多少讓他感到有些費神。

       但是他又不想輕易的放棄。

       縱使並非事件的全貌,他也相信自己的推論並不是毫無根據,而且就目前的任務進度來說,應該距離任務的真相核心只是一步之遙。

       他並不喜歡那種不乾脆的妥協。

       如果打從開始就選擇不去對事物追根究柢,或許就可以很乾脆地把這件事當作是沒有發生過。但既然已經涉入其中,就得有一個能讓自己接受的結果。

       ……讓自己接受?

       自己想要的,是把這個任務繼續推進的關鍵。

       但換個方向來想,要做什麼、怎麼做才能讓NPC接受?

       「啊啊!又是跑腿任務,而且又是送信,這些傢伙到底是不是有病?送信這種事情應該找郵差吧?距離這麼短自己交給對方也行啊,幹嘛把我當作跑腿用的工具人啊?」

       宗豪呼嚕呼嚕像在清痰似的喉音,似乎也多少帶點感到無趣的意思。

       比起單純的跑腿任務,擊殺敵人之類需要戰鬥的任務還是稍微有趣一些。

       「……你跟遊戲NPC較什麼真?」就像宗豪也會看傻子般的眼神看著自己,建箴也毫不會吝惜對宗豪露出鄙夷的目光。

       遊戲任務的NPC會丟給玩家一些看起來就很無厘頭的任務從來不是什麼新鮮的事。越是安全的新手活動區域,接到的越是那些無關緊要的小任務。

       蒐集材料、跑個腿、找找走丟的寵物、送送信。那些要不是有任務獎勵,甚至連新手都沒有什麼興致去一個一個跑完的無趣任務。

       「也不是啊,你不覺得讓單身狗去送情書根本就是一種嘲諷嗎?」

       建箴不是特別在意地瞥了眼宗豪在對話框貼出的文字。

       【任務道具:情竇初開的少女情書】

       「那種系統任務的物件,要叫什麼名字根本就隨設計者的心情而定吧?就算叫做愛情的決鬥書,它還不是一種任務道具。」

       「不知道這玩意兒能不能拆開來看看內容?」

       完全不想理會,建箴的手已經放開鍵盤轉起了自己腦袋兩側的太陽穴。

       「有點送信的素質好嗎,那種事怎麼可……」

       「欸可以耶!」

       「……啥!?」

       建箴這會兒是真的感到詫異了。

       像這種一般小任務怎麼可能會在這種地方浪費時間去讓玩家去琢磨文章的內容?難不成連這種鄉村姑娘寫的情書這種東西也有可能觸發什麼驚世內幕?要是這樣,這遊戲該有多少隱藏任務可以觸發?

      想想是不可能的,就算隱藏任務真有那麼多,也不可能說觸發就觸發。

       「靠!這什麼鬼,整人呢?」

       只聽見宗豪罵罵咧咧的埋怨,翠影則又把信紙給裝回了信封袋裡。

       難道開封過的信並不算是任務失敗嗎?建箴心中喃喃自語,卻知道問題的重點並不在這個地方。

       「怎麼回事?」

       「信是打開了,但裡面寫的全部都是亂碼。」

       「亂碼?」

       電腦左下角彈出的通訊系統裡,宗豪傳來了檔案。那被各種程式掩蓋的桌面,一看就知道是從宗豪電腦上直接截下來的圖片。

       遊戲畫面裡,開啟的書頁信封,確實寫著和他們圖書館裡看到的資料相似的文字圖樣,無法用單純直觀推斷解讀的內容。

       ……

       ……

       原本死機的頭腦放入了新的零件,開始飛快的運轉著。

       難道說這個看起來神似亂碼的文字才是這個世界的共通文字嗎?建箴又擰了擰太陽穴,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你身上還有其他跟信有關的任務嗎?最好是跟任務相關的道具。」

       「有是有,但你要幹嘛?」

       「我有一點想法,不過說起來算不上可信的根據。」

       第二張圖片很快隨著簡訊傳送了過來。

       跟預想相同,另一封信的內容,是完全以他們所能讀懂的普通文字寫下的,內容是關於村莊內部共用倉庫的物資清點,還有對於準備因應冬天所需的補給需求,格式上算是比較正式而無趣的公文。

       當然系統也可能配合玩家的閱讀對於遊戲裡的文字做出調整,但既然都已經把遊戲裡的文本翻譯成玩家可以讀懂的內容了,為什麼還要刻意區分出能讀得通跟沒辦法直接讀通的文字內容?

       「……會有這種可能嗎?」

       「所以說,你到底理解了什麼?」

       宗豪疑惑的口吻,帶著些許對於進展的期望。

       「看來我們得先搞懂圖書館的那些鬼畫符到底在說些什麼了。」

       「等等,不是觸發任務後直接找NPC就可以了嗎?」

       「嗯……算是想法上的失誤吧,對應的NPC倒是沒找錯。只不過觸發任務的條件大概還沒有達成。」

       建箴的口吻平穩了許多。

       就算達成目的的途徑往往有所限制,但對事物的看法往往不是只有唯一的道路。看起來最快的路徑,也未必等於是最好的方法。

       只要不是陷入窮途末路,即便那些微小的可能性都值得去嘗試。

       網路遊戲的自由性,令玩家不經意發掘產生各種不同的想法。

       「先不論真的有像你這麼無聊的人會去拆別人的情書來看,正常的邏輯來說,這麼羞恥的信大概也不會想讓其他人知道裡面到底寫了些什麼。」

       「欸!可以不要把我說得像什麼變態偷窺狂似的嗎?我也就試試而已,誰知道就這樣打開了,如果沒有這麼做,你也不會想到有這樣的可能吧?」

       「那倒是真的。」

       宗豪的突發奇想,似乎給這個看似死局的任務帶來了新的思考性。

       所以,如果說遊戲本身就是這樣設計區隔出能夠直接讀懂的文字和不希望讓玩家直接讀懂的另一種文字的話?

       那是不是代表,他們所能掌握的資訊還不夠充分?

       情竇初開少女向心儀對象,帶著小鹿亂撞慌張的心情,飽含羞澀與不知所措,戰戰兢兢寫下的情書,自然也不會想讓其他不明所以的人知道。

       不想被他人知道而隱藏起來的訊息,只希望真正能理解的人讀懂的文字。

       雖然認真想來讓人不禁會令人錯愕。

       居然會把沉潛百年的歷史,跟男歡女愛的感情事扯在一塊兒。

       但是,也許這種心情都是相通的吧。就算對於情緒的表達因為人生的閱歷和所見過的事物多寡而有所不同,但是只要還保有人性共通的地方,依舊能夠推敲出類似的可能性。

       大魔法師離開白夜城的決定,可能並不像那些陳舊的文字那樣平靜而堅毅,相反來看,而是惴惴不安的戒慎恐懼。

       為了隱藏起某些重要的事物,他不得不和真實的歷史保持一定的距離。

       如果他們的理解方向打從開始就是錯誤的話。

       任務提示裡『理解被遺忘的真相』,搞不好指的並不是從大魔法師口中聽到的真相,而是透過解析被隱藏的文字找出真正的內容,通過這種方式來向大魔法師證明,自己同樣屬於曾經見證歷史的共犯的話……

       如果按這種邏輯繼續推斷。

       大魔法師並不單純只是一個時代的敘述者。

       他也同樣在等待著某些事情,或者該說是……某種契機?

       「要是讓大魔法師知道,這些推論居然是從偷窺戀愛中少女信紙的變態得到的靈感,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建箴默默嘆了口氣。

       「我勸你是給我好好說話喔!誰是變態?」

       「咳……別的不談,現在重要的是,要怎麼找出翻譯那些文字的方法。」

       眼看著翠影的拳頭已經開始轉向自己,建箴不得不趕快轉移話題來迴避可能會砸到自己身上的崩拳。

       「翻譯?總不會要我們自己跑到圖書館去查字典吧?還是說……是跟物品鑑定類似的功能?」

       遊戲裡的鑑定功能,通常是用來確認那些素質不明的裝備和功能未知的道具,能夠作為裝備屬性的開發,或是對於任務道具的用途的理解。但是對於書信裡面的文字是不是同樣有解讀翻譯的作用,建箴也沒有把握。

       「情況不得已的話那倒也是一種方法啦,不過鑑定倒是不錯的提議。剛才經街上的時候也有看到對應的鑑定商人。」

       不知道是已經對這種情況感到麻痺了還是怎麼樣,彷彿連這樣看似有些荒謬的提議都浮現了一絲希望。

       該說果然人還是容易習慣的生物嗎?

      「對吧,我也是這麼覺得!」

       通過經驗累積,排除錯誤的分歧,對可以採取的作法不斷改善,最後在過程裡尋找到最適合自己的方式。那種對於未知事物探索的興奮感,不管是不是在網路遊戲中,肯定都是一種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

       「不過事情看起來也不是那麼簡單就是了……」

       反正都已經走這裡,這種程度的難題,大概也已經算不上什麼難題了。

       ……大概吧?

       「你又幹嘛了?」

       似乎不滿意建箴冷不防地給任務進度又澆了桶冷水,宗豪沒好氣的問道。

      「呃,你沒發現嗎?」

       建箴不禁苦笑,他們好像總是卡在這種在現實中看似合理的,卻又在網路遊戲極其不合理的問題上。

       「那本書是地圖系統物件,也就是說……」

       那不禁會令人氣得齜牙咧嘴的系統,看得人心癢難耐,卻又無可奈何的存在。

       「……它是『不能』離開『圖書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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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臨風慕筆 發表於 2021-7-14 09:3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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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遊》手殘回憶錄(第一章 第十九幕)[普]

第十九幕:福勞爾的墨水


       「說吧,你有什麼想法?」

       「也沒什麼想法,缺什麼找什麼。」

       建箴也沒打算想多,對於任務的需求更趨向的見招拆招的想法。這個遊戲已經有太多超過他想像的部分,比起去預測那些蠻不講理的要求,不如先順著這個趨勢去習慣這個世界的邏輯。

       回到幽邃城的兩人,先回到了圖書館一趟。

       然而,臨風並沒有在待在圖書館太久的時間,建箴就再次操作人物走回城鎮裡的大廣場。邊走還邊發出「哼嗯……」的思考聲。宗豪倒也沒表示什麼,只是一直讓翠影緊隨在其後,看來是腦裡暫時沒了主意。

       幽邃城的街道沒有那種太過活絡的氣氛,來來往往的人們多是安靜的,似乎都各自懷揣著不同的思緒。不論NPC販賣商品的店舖亦或是地區性的頻道,都無形散發著一種沉穩平和的氣氛。

       不像是四處向過往路人兜售熱鬧市集,而是隱藏在浸染著古意的城市街道裡,仔細擦拭著自己商品,等待那些偶然經過的顧客,駐足停留回望的古老小店。

       「稍微確認了一些事情,總之……先說結論。」

       建箴從背包裡掏出了才剛從路邊雜貨商那兒買來的兩樣道具。

       【系統道具:白紙】、【系統道具:鵝毛筆】

       白紙屬於使用一次就會消失的消耗品;鵝毛筆則是可以反覆使用的道具,不得不說遊戲公司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小細節上仍是稍嫌吹毛求疵的地步。

       「雖然沒辦法把書拿出來,但我們進去抄一份倒是可以的。」

       「這邏輯……夠直白的啊……」

       從宗豪語氣裡,建箴聽不出來那到底是無奈還是恍然。

       「麻煩的事情並不在需要抄寫,而是需要能夠抄寫的道具。」
  
       「不就是紙跟筆嗎?你剛才拿出來的那個。」

       「嗯,所以問題不在紙筆,而是可以記錄的墨水。」

       抄寫這種看似簡單的事物,要是沒有對應道具的話,也沒辦法被系統所承認。

       「墨水這種東西,不是也隨便找個道具商店什麼的就能買得到了嗎?」

       宗豪的疑惑,也同樣也是建箴不久之前的困惑。

       「普通文書用的墨水倒是直接就可以買得到沒錯,從這方面想的話,大概在遊戲裡要先買齊這些東西才能經過郵件的方式寄信給玩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賣這些東西的商人也都分布在信箱的周邊。」

       先不論這個設計的精細程度是不是值得表揚,這麼繁瑣的功能條件大概在不久的將來就會被玩家撻伐抱怨改掉了吧?

       建箴搖搖腦袋,接續著說下去。

       「但是,一般性的墨水也只能適用於一般性的文字,也就是我們在遊戲裡大多數看到能夠直接理解意思的文字和書籍。」

       隨意使用空白的紙張寫上了幾個字,建箴把信紙遞給了宗豪。

       自然建箴也有想過,是不是只要透過現有的這些道具,就能夠把系統所需的任務道具弄到手。不過若是事情真那麼簡單,就枉費了到目前為止把任務相關事件兜了這麼大一個圈的遊戲製作人員。

       可怕的不是過程本身的繁瑣,而是自己習慣繁瑣的這個結果。

       「像那種跟亂碼沒什麼兩樣的信,就屬於加密信件的範疇了。至少我拿正常的墨水測試的情況是:前面我們讀懂的部分能夠正常的抄寫下來,但是文章後面那些看起來跟亂碼沒有什麼兩樣的文字,內容就是一片空白。」

       建箴又將抄寫了一半的道具資料遞給了宗豪。

       「接下來就是問題的重點了,除了一般常見的普通墨水外,還有另外一種特別的墨水,只是這種墨水並不能用遊戲裡的貨幣購買,而必須要用道具兌換。」

       在遊戲世界裡,絕大多數的裝備物品都能夠透過共通的貨幣購買,但也是有少部分的道具並不是用錢幣作為交易單位,而是透過類似以物易物的方式取得。越是珍貴不可取代的物品,就越是難以用實際的金錢來衡量。

       必須依靠道具兌換才能獲得的道具,從另一種層面來看也代表著有特定用途的道具。但也因為通常這類物品都只用來觸發特定的事件或作為某一項任務指定的專屬道具,所以在市面上的流通性也相對受限許多。

       「那麼,如果需要拿到特殊的墨水,又要用什麼東西去交換?」

       「這個嘛……商店的敘述文字裡寫了需要福勞爾的汁液來當成製作的主要原料,從敘述上看來要不是動物的血,應該就是植物系的魔物吧。」

       「設定上,福勞爾的汁液作成的墨汁似乎只有在幽邃城地區有相應的使用概念,通常在重要文件,還有秘密的信函上面才會用到,在遊戲的概念裡,似乎並不是太便宜的東西。」

       兩人邊走邊移動,折騰來折騰去這麼幾回,幽邃城裡的道路通往哪邊,哪裡又有賣些什麼的商人也大致都熟悉的差不多了。

       「你說……少女的情書這種東西,也能算是重要的文件?」

       「……可能吧,從某種層面上來看。」

       決定物品重要性的終究還是遊戲官方說得算,戀愛少女的信函說穿了很有可能是官方本身的惡趣味,但那可能也是一種相對的提示。

       姑且不論少女的信件是不是也包含著一部分隱藏的任務在裡面,現在必須放在首位處理的還是關於大魔法師隱藏的歷史。

       行有餘力的話……不如也找時間查查看信的內容吧……

       建箴心中暗想,最終還是沒有跟宗豪提起。即使是系統設定,偷看別人寫的信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不會是什麼值得褒獎的事情。

       「對了,還有個麻煩的地方,在設定內容上一瓶墨水只能提供書寫一頁的內容,從數量上計算,那些記錄剩下來的頁數,起碼蒐集個十瓶左右會比較妥當。」

       「蒐集類型的任務啊,好吧,總是比單純的跑腿任務要強得多。」

       不論是什麼類型的任務,只要數量一旦多起來,無趣和倦怠感就會持續不斷的累積。就算遊戲本身是多麼吸引人的事物,若沒有相應的報酬和獎勵,人的專注力也會隨時間慢慢潰散。

       「話說,都解到這種程度了,最後要是沒得到什麼好東西可別怨我。」

       「唉,如果到時候真的變成那樣了,我就去揍那個老頭一頓。」

       宗豪半抱怨半緩和氣氛的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而對於那樣說詞,他也輕輕地笑了笑。

       「那我也送他幾個重擊吧?」

       遊戲和現實,都必須找到一個相對的平衡點。包括連接起來的任務網,不斷找到的突破口,那些全新的發現,都可能是一種情緒上的激勵。

       對於宗豪的作法,建箴還是以感謝居多。

       如果由他一個人去探索這些任務,他可能依然還是會發現副本的不對勁,循著任務的提示,可能思考了很久以後,還是能夠找到讓劇情前進的道路……但是如果這樣的過程裡始終只有他一人的話,或許他並不會堅持,也不會強迫自己不斷思考屬於副本劇情延伸的可能性。

       正常的提升等級,慢慢的探索各個區域和角落,開始思考職業和技能的配合方式,成為那種隨處可見的、普通的、不起眼的玩家的其中一員。

       就算是那樣,也並沒有什麼不好。把眾多世界連接起來,再次構成的那個世界裡,人們用屬於自己的方式做出選擇,找出自己能夠前進的道路。

       在那個世界裡,夥伴的存在,從來不是什麼必須的事物。

       只不過,旅途上有沒有一個能共同前進的夥伴,那種心情終究是差很多的。

※  ※  ※

       在遠離幽邃城外數百米距離遠的地方,他們發現了尋找的目標。

       和想像中的差距並不大,福勞爾是一隻巨大的花形妖魔,而且是形象特別真實的那種食人花。

       埋在土裡的根已經特化成了巨大的腳掌和手臂,巨大的紫紅花辦張開,血盆大口配上一對尖牙,吐著不知是孢子還花粉的塵末,看來像極了從哪個異國故事裡頭跑出來的吃人怪獸。

       「野圖菁英嗎?等級的話……剛好二十啊。」

       野圖菁英是比起一般地圖基本屬性還要高一些的特化型敵人,也因為本身和其他正常的小型怪物並不相同,所以數量也相當稀少,通常一個區域裡面只會出現一隻的地圖型小Boss。

       「我的天……這得打多少次才能拿完?我們要的東西是百分之百掉落嗎?」

       「大概不是,頂多就是掉落概率高些,百分之百掉落我是不抱期待的。」

       對於宗豪的擔憂,建箴也不禁有些哆嗦。

       如果說掉落的機率是百分之百,只要依據需要的頁數擊殺對應的次數就好,但只要變成機率性掉落,儼然就變成一種殘酷的人品遊戲。

       機率這種近乎玄學的事情,認真來說,兩人都沒有什麼絕對的把握。對於運氣相關的事情,雖然並不是說臉黑到完全不能忍受,但也從來不是什麼天選之人一類佼佼者。

       就算機率標註在那個地方,運氣不好的時候掉不出來還是掉不出。

       當然,就算說著自己並不是運氣特別好,那並不影響到人產生小賭一把的心情。畢竟就這樣賭一把的機率怎麼說還是有那麼些,但直接放棄的話,就等於是直接宣布失敗的結果。

       在遊戲世界裡,透過機率來取得掉落寶物的例子不勝枚舉。

       能夠完全免去殘酷機率審核的,說穿大概也只有兩類人。

       一種是沒有任何物質需求,完全為了遊山玩水而來的休閒黨玩家,而另一種則是可以拿錢消弭掉所有機率不確定性的課金玩家。

       無論怎麼看,這兩種現在他們兩個肯定是都當不成的。

       賭不賭這種問題根本毫無意義,正確來說應該問,都走到這一步了,還有什麼不去賭的理由?

       「假設掉落機率有五成,你就應該感恩戴德了。」

       野圖菁英的強度並不算太離譜,從外觀上來看只是稍微大一些的普通敵人,單看生命值的多寡,大約也只比副本裡的普通敵人要稍微強那麼一些,最多就是具有一些特殊的攻擊模式,整體來說並不難應付。

       對於能直接靠著盾牌格擋戰鬥拿時間磨死一隻副本程度小王的臨風來說,這種普通地圖的菁英如果不是等級落差太大,本質上也不構成什麼太大的問題,何況翠影在這兒,輸出的傷害得到保證,更是大幅度的降低了整體的難度。

       但菁英敵人噁心的地方並不是它本身的強度,而是在死亡之後重生的時間。

       為了維持一個區域玩家的經驗值提升的需求,普通地區的敵人在死亡之後,大約只要幾秒鐘的時間就足以重生,除非練級區的人數過多,才會造成地區敵人供不應求的問題。

       而菁英敵人的重生時間,卻是六百秒才一次。

       十分鐘的重生時間如果是對於只需要打一次性的任務而言,其實並不會造成太多的困擾。然而面對現在這種需要大量道具掉落的情況,十分鐘的重生時間那就真的是相當折磨人了,何況也不是百分之百掉落,實際需要的時間究竟要多少十的倍數,想著頭都要開始痛起來。

      就算他們的運氣屬於最佳狀態,一小時頂多也只能達到一半的目標。

       重點在於等待福勞爾重生的這段時間裡,他們能做的只是單純的等待。

       「這遊戲還能讓人愉快的玩耍嗎?」

       「我不知道,別廢話了……快打吧。」

       不管是建箴還宗豪,精神上都顯得有些崩潰。

       抱怨歸抱怨,為了早點結束夢魘,實際行動起來才是最快的方式。

       玩家並不是無感情的機器,就算重複刷取素材的本身難度並不高,但一直在掉落與不掉落的結果中不斷徘徊的滋味肯定也不好受。

       玩網路遊戲最怕的,就是枯燥乏味又無可縮減的部分。

       玩家要狠下心來做那些枯燥的事情,若不是為了快速提升自己的等級,就是為了取得稀有的道具裝備。

       然而,他們需要的,卻只是一個看起來相當不起眼的墨水。

       野外地圖不比副本的掉落物品收益,在經驗等級的提升上也因為兩人的等級都已經接近二十級上下,所以同樣沒有太多的賺頭。

      至少從性價比上來看,是非常不划算。

      兩人走到福勞爾跟前,還沒有進入敵人的警戒區域範圍。

      畢竟還是第一回碰到的魔物,謹慎一點並不為過。

      腦中還琢磨著菁英敵人的強度,思考著要怎麼打才能夠更省力氣的解決。

      而此時他們並沒有發現,在他們的身後,巨大的火球正冉冉上升,像是一顆小型的太陽,滾滾散發著火焰熾熱的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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