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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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 [火影忍者│卡卡西] 春天的孩子[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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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葵苳 發表於 2021-9-25 21:2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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鞍馬事件過後,團藏開始將較複雜的任務交給春生處理。
漸漸地,更多隱藏於深處的黑暗顯露於面前。
木葉、警備部,甚至是宇智波一族,無一能從爭鬥的漩渦中獨善其身。
如同置身吃人於無形的戰場,權力之間的角力是相互撕咬的野豹豺狼,遠比任何一場戰爭都要殘酷冷血。
與她擁有截然不同命運的春澤,則在富岳上任、受到重用後,被炎川視為接班者更加盡力的培養著。
春生緩慢的沉入地底之下。
惠子要她銘記的「宇智波族的驕傲」,以及炎川將尉風傳承時給予的擁抱,似乎都與春澤的身影,一同被留在那個夜裡。


又一次的任務結束,將成果向團藏匯報後,春生披著濃厚的夜色在街上晃蕩。
自從與春澤發生爭執,她沒有和家裡的任何人商量,賭著一口氣搬出家。
新的落腳處為鄰近警備部的一處小公寓。
便宜的公寓不僅屋頂漏水,半夜還得忍受樓上的嬰兒哭鬧聲。除非到了睡覺時間,春生是不會選擇回到公寓的。
也不知是真的懶得管,還是遺忘了有這個女兒,她搬出去之後,炎川與惠子不曾來找過她。
除了感到鬆一口氣外,心裡也有著委屈與失望。
任性的行為只是再次證明:這個家有沒有她參與都是一樣的。

春生再次攀上火影岩,俯瞰著這個生活了十多年的村子。
冬季的風不停刮來。她的整張臉幾乎凍紅,手卻是溫熱的。
剛才的任務裡,春生奉命殺死了幾名打算背叛團藏的忍者。
濺上來的血液並不是特別滾燙,但直到過了好幾個小時,握著刀刃的這雙手還維持著略高於體溫的烘熱。
她懷疑自己是否發燒。手還沒碰到額頭,率先感到一陣暈眩與脫力。
是受到攻擊了嗎?那得趕緊反抗。
幾秒後才反應過來:對了,為了執行任務,她一整天都沒有進食。
用包裡的軍糧丸勉強補充了體力,才總算能從地上狼狽爬起。

過去在戰鬥後,心中的愧疚總會促使春生盡量記住這些忍者死去的表情。
現在,卻必須把這些精力用於把屍體無聲無息的處理掉。
她不是訓練有素的根或暗部,身上的佩刀也不過是團藏提供她方便行事的一種通行。
所幸大部分的能力都是能夠被學習的。從非忍者的鞍馬族人,一直到為團藏做事的忍者,毀屍滅跡這種事也從一開始的陌生變得游刃有餘。

低溫雖使她不停的發抖,同時也讓頻率過快的心跳緩慢下來。
春生還是感覺自己不夠清醒。
若在夢裡殺了人,會有這麼真實的觸感嗎?
若這些是現實——那麼,她已經變成失去人心的怪物了嗎?


身後的動靜拉回了她發散的思緒。
春生走到岩壁另一邊,底下是一處森林。有刺眼的光突現,撕裂了黑暗,幾顆高大的樹木隨後倒下。
從上方看下去,就像天空降下驚雷,將森林的邊緣霹出一道筆直而深刻的傷口。
聯想到近期村內通緝的忍者是雷遁的使用者,保險起見,春生決定前往一探究竟。
然而還沒進入森林,便被對方敏銳察覺。
這一次,那道雷電是朝她而來的,卻再看清她後驀然一散。
春生趁著對方收回忍術時近身,襲向未被注意的後背,將那人徹底壓制在身下。

「別動。」
抽出苦無的動作在對上隱含怒意的死魚眼後一頓。
「在攻擊以前,能不能先看一下對方的身份?」
「……」
是卡卡西。
她不作聲,倒是伸手拉了他一把,隨後主動拉開兩人的距離。
卡卡西確認手腕無礙,再次嘗試於手心凝聚雷電。
盛大的雷光被掌握於一掌之間,他忽然往她的方向一看。
眼神裡的驅逐之意很明顯,春生立即轉身要走,又一次被卡卡西喊住:「喂,你的苦無還在地上。」
經歷這陣子,她對於痛楚的忍耐力提高許多,甚至是嗅到了一點味道,才發現把苦無收回時沒注意被刺了一下。
手上的布料很快將血液吸收。
察覺卡卡西正在以一種帶著等待的姿態看著,春生說:「謝謝提醒,走了。」

「雖然我真的很不想說,但你現在的樣子,完全不像原本的你了。」
「原本的我?」她抿著唇,「你怎麼不想,也許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我知道你不是。」
不責怪她的失約、不詢問她為何狼狽逃離。
卡卡西隻字未提那晚的事。
僅此一句,卻讓春生覺得自己被徹底看穿了。
「你知道什麼?你根本什麼都不懂。」她深吸一口氣,壓下毛躁的怒意,「你了解我的家庭,或者曾經參與過我的童年?你受到的關愛和關注是透過努力爭取得來的,還是你也做過襯托別人的贗品?」
「我知道你無法回答任何的問題。所以,少用高高在上的態度——」

「沒錯,那些事我確實是不懂。很多事你不親口說出來,別人是根本不會知道的。」
卡卡西打斷她。
「儘管我所認識的你是有限的,我也無法理解所有的你……」
「但確實,就是這樣的你讓我想要前進。」
如今的春生即使面對死亡的威脅,也能冷靜以待,不再逃避。
然而,卡卡西用了幾句話便讓她萌生退縮之意。
她在顫抖。
也許是因為害怕,也許是因為終於察覺身上的重壓已經大到要將她壓垮。

「你這樣說的目的是什麼?」
畢竟,連她都感到失望、感到厭惡的自己,卻有人給予了肯定的目光,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是和她的父母一樣,希望她收下這些期許後能給予回報?
還是如她的姊姊,只是在用對待孩子的語氣照顧她可憐的自尊心?

「什麼目的也沒有。我只是說出我的想法。」
卡卡西搖頭。
春生的狀態十分不穩,這不是個將話完全說開的好時機。
哪怕他是真的擔心著她,選在這時候說出來,也只會將春生逼入絕境。

就算無法訴說、無法理解也無所謂。
人與人之間並非只存在理解與否。
除此之外,還有著更重要的、只能透過相處才會產生的「信任」。
卡卡西看著春生,任由她保持著不近也不遠的距離。
如同在戰場上面對敵人時,毫不猶豫的將脆弱的後背交付彼此——如果是春生的話,絕對沒有問題。


「這樣就夠了,春生。」




「加入暗部吧。」
團藏的話語,將那股朦朧穿梭在夢中的錯覺粉碎了。

怎麼會是夢。怎麼可能是夢呢。
惡夢使人沈淪。
只有更加殘忍的現實,能將一個人從混沌之中清醒過來。

「我會給予全新的身分,這些任務也不再由你負責。」
團藏將一張面具遞到春生面前,同時收回了她上交的、監視水門的情報。
男人鷹隼般的目光早已將她所有的掙扎收入眼底。
只要她還在為團藏做事,便得執行任何派下來的任務,必須為了任務傷害立場不同的他人。
這點不會有任何改變。
然而,加入暗部後,至少能卸下背叛水門等人的愧疚感。
這是為她為鋪設的陷阱,充滿溫柔的假象與貪婪的荊棘。
明知如此,春生還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暗部的任務並不輕鬆,但能讓你大幅成長,錘鍊你的心志。」
「抱歉,我沒有加入暗部的打算。」
家中充斥著的緊繃爭執聲,以及父親身上有著的淡淡血氣,兒時的記憶浮現腦海。
暗部時期的炎川是春生不願回憶的存在。
她曾和自己說過,不要成為那樣的人。

「我不會強迫於你,那種次等的忠誠不要也罷。」團藏把面具擱置在桌上,「好好想一想,不只為你自己,也為這些日子你經歷的一切。」
最一開始在春生眼中見到的火光,如今已黯淡到幾乎看不見了。
因為意志不堅而失去目標,又或者被現實打擊後一時遺忘希望,這樣的人團藏接觸的不算少。
在忍者的世界中,有許多人都是如此行屍走肉的活著。
他並非慈善家,也不是拯救人於水火中的精神領袖。
團藏深諳這世界的法則與人心的好惡,他知道在這樣的人面前,只需說出簡單的一句話。

「這是個重新開始的機會——能夠改變你厭倦的這一切。」




那天晚上,春生來到了鞍馬族地。
繪有家紋的大門如今大敞,只有幾條孤獨的封鎖線掛在一邊。
最後的收尾已經結束,所有的屍體都被處理掉。
地上的積血被白色的雪所覆蓋,剩下一些民宅的門柱上殘有深色痕跡。
春生走在街道上,將沒來的及仔細觀看的街景收入眼底。

原來那時她最先進入的是一間旅社。
被她重擊後還掙扎的要爬到門外,提醒其他旅客的男人想然是旅舍的老闆。
她當著他的妻兒面前,將他所殺。隨後快速的了結女人的性命,連同她懷中哭鬧不止的嬰兒一起。
接著她進入的是這間茶館,如今可以看見裏頭的地板貼有黃色的標記膠帶。
再然後,是這間門簾破敗的小餐館......
站在鞍馬族地的街上,無言的月光灑落,春生獨自一人想了許多事。


她與其他的孩子一樣,接受忍校的教育長大。
火之意志教導他們作為種子傳承前代的思想,忍者守則強調一名忍者該有的操守與專業性。
而刻在火影岩壁上的顏像,則無時無刻提醒著他們,要成為「為村犧牲、磊落且無畏」的人物。
光明的教育之下,從不會出現「犧牲少數無辜,換取穩定大局」的選擇題。

透過團藏,她看見了這座村子完整的原貌。
循環不斷的晝與夜、高聳的火影樓與平矮的民宅、受尊敬的宇智波與叛變的鞍馬……木葉正是由這些互相矛盾的事物所建立起來的村子。
雖然仍無法苟同男人輕視人命的態度,但春生很明白:團藏讓她接觸的「黑暗」,都是真實存在且不可缺少的。

若說日斬是完全的光,團藏則是純粹的影。
那麼,接受日斬的教育成長,卻為團藏使用的她呢?
春生抽出根的佩刀,在刀身中看見了自己。
由於有著蛇鱗般纏繞的刀紋,無法如一般的刀片,乾脆利落的將影像分割為黑與白兩半。
呈現的畫面,是同時參雜著明亮與黯淡的,使她的面孔有著難以辨別的灰濛。

無法駕馭黑暗,亦無法投奔光明。
如今的她,正是這樣一個晦澀不清、為自己所厭惡的人。




「看來這是你的答案。」
暗部面具原封不動的擺在桌上,無聲拒絕了他的邀請。
團藏正要收起面具,眼前的春生驀然單膝跪下。
露出頭髮的一節後頸相當白皙纖細,似乎稍微用力撕咬就會斷裂。
掩藏在陰影之下的雙眼卻十分銳利,帶有豹般的野性,讓人不敢輕忽。
「請讓我加入『根』。」

[所謂「根」之人,沒有名字、亦無感情;沒有過去、亦無未來。心中只有任務。]

過去來到這裡時,她總是匆匆低頭領了任務便離開。
也就從未注意到南側牆壁上的掛畫,上頭並非繪有山水之景,而是寫著屬於「根」的訓語。
如今的根還是個只初具雛形、尚未完善的一支小隊。
團藏以「暗部培訓班」的名義,栽培了十人左右的菁英忍者作為已用,並且規模有著逐漸擴大、比擬火影直屬暗部的趨勢,如同另一位掌握權力的地下火影。


團藏不曾想過讓春生加入根的可能性。
春生是個容易看透的人,表面上的驕傲、野心、執拗,全是源於內在的匱乏與不安。
僅僅是提到春澤的存在,便足以撼動她的內心。
他拋出誘餌,春生上鉤的徹底,在這之後成為了合格且安分的棋子。
但也不過如此了。
春生心底的自卑是束縛了視野的原因。
她將自己定位於比不上春澤的庸才,所以才會如此執著於延續一勾玉的壽命,像個只要失去糖果就會哇哇大哭的孩子。
團藏提出讓春生加入暗部,雖有錘鍊的打算,卻也是動了捨棄這枚棋子的心思。
視野受限的人,能為他做的十分有限。
在大蛇丸的報告中,這雙一勾玉還能夠繼續研究的價值亦不多。
若春生在暗部裡殞滅,不會造成太大的損失;而成功活下來、實力增長,則讓他有了更多使用的空間。
不論如何,這是絕不虧本的買賣。


「你清楚自己在幹什麼嗎?」
「我將背棄我的姓氏、我的根源,還有我的信仰。」
「說的簡單。如果我下達的任務是讓你剷除宇智波一族呢?」
「我會做。」春生抽出腰間的佩刀,穩穩指向自己的心臟:「殺光所有族人後,再殺了我自己,完成這則任務。」
他凝視著她,似乎要從那雙眼中找出一丁點的虛偽與退縮。
他一無所獲,仍然沒有看見火光重燃的跡象。
單調的黑色瞳孔中倒映著冷漠的刀光。
他嘗試分析她的心態,也依舊可以輕易的看穿她,但這種看穿更貼近純粹的字面意義,屬於更深層的思想與情緒早已收入刀鞘,不再為人輕易窺見。
一夜之間,她成了一把收斂起多餘情感的利刃,變得更加黯淡,卻也更加鋒利。


「若你真的下定決心,帶上這副面具吧。」
良久的沉默後,團藏交給她另一面面具,成色更單調,花紋也更簡單。
由左上一直到右下的一道線條切割了黑白,露出眼部的孔邊以赤紅色勾勒,是一張散發著不詳的面譜。
「老實說,我並不認為你能在『根』存活下來。」
「這點我只能用以後的行動向您證明,但有一點是確定的。」
她將額上的護額解下,扣上面具,視野裡只剩下團藏一人。

「——總有一天,我會向您拿回我的名字,離開這裡。」


春生終於徹底承認,自己是和春澤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若說春澤是能夠承受烈陽,只需一點水分就能抽長成大樹的樹苗,那麼她便是腰折於土壤中的嫩芽,無法突破土層又不甘於死亡,只能爬向更深的地底,以便汲取更多豐沛的養分。
忍受蟲子的咬噬以及潮濕的腐氣,為了探向最深的黑暗,必須捨去許多東西。
不只是過去與未來,不只是曾經的驕傲與榮耀,還包括總是緊握在手的、來自父母與他人的期許。

春生無法複製春澤的人生,但同樣的,也沒人可以成為或取代真實的她。
她不要再仰賴別人的期待而活了。
為了得到自己的認可,必須學會隱忍、學會信靠自己的決定。
光與影如流經河床的水流經過她,卻無法擁有她。這是因為她仍在繼續前行,仍在探尋道路的終點有著什麼……


「我會拭目以待那天的到來,『寅』。」




桌上有著春生留下的護額。
團藏想起,那時的鏡為了保護他,也同樣捨棄了自己的護額。
傳聞以「火之意志」貫徹人生的忍者,卻為了夥伴的性命,在臨死前放棄一生的信仰。
木葉的歷史不允許存在殞落的英雄。
縱使鏡一生的事蹟都被詳細紀錄,唯獨死亡,被一句「享年二十五歲,卒」帶過。

他懷念鏡嗎?那是當然的。
鏡是第一個將團藏的命放在第一位的人。
後來他培養了自己的暗衛,有許多人也為他而死,卻沒有一個能和鏡死亡時帶給他的震撼相比。


[「選擇救你,是我僅此一次為了自己的自私選擇。能用這條命換你活下去,真是太好了……」]


宇智波春生終究不是鏡。
他在她身上無法投射出鏡的影子,是因為哪怕死亡,春生也必然是為了自己而死。
那麼,寅呢?


「在做回『宇智波春生』之前,你也會先為我而死嗎?」
「『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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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葵苳 發表於 2021-9-25 21:2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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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僅開著供寫字的頭燈,只要將紙張蓋在臉上,就能得到讓人安心的昏暗休憩片刻。
窗外的天空矇矇亮起,忽然有人掀開擋在臉上的文件,將她從座位裡挖起。
「喂,別睡了!快來去送行。」
「你誰……宇智波火悠別扯我頭髮!」頭頂的痛楚讓春生一下子清醒了,「送行?給誰送?」
「當然是帶土他們啊。」火悠瞇起眼,「你忘記今天要舉辦中忍試煉?」
何止忘了,她甚至對此不知情。
「幾時出發?」
「六點。」
春生連忙看向時鐘:五點五十分。
十分鐘是不能指望通勤車了,但用上瞬身術的話應該能趕上。
「那還不快走!」



在中忍考官解釋規則時,帶土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哈欠。
惦記著試煉一事導致整晚沒睡,到了現在終於嚐到苦頭。
雖然身體有些疲倦,精神卻十分亢奮,甚至還能抽空向遠處的玖辛奈與卡卡西揮手。
卡卡西受不了他的蠢樣似的翻了白眼,玖辛奈則是做了一個注意聽的手勢。
琳拉了一下他的衣角,示意已經到了需要記憶的重點部分。
帶土不甘心的又掃了一遍,終於在一旁的街口看見姍姍來遲的火悠與春生。

「你什麼時候和帶土那麼要好了?」
看著火悠與帶土隔空用嘴型對話的不亦樂乎,春生問道。
「那傢伙是很不錯的宇智波啊。」
「你是指吊車尾的部分吧。」
見火悠不打算搭理,春生作罷。
熟悉的身影使她的視線在前面的隊伍停下。
正待春生想看清時,那人似有所感,朝她的方向看來。
「......欸、」
大概是被她錯愕的表情逗笑,有絲縷的笑意在止水的臉上浮現,接著擴大。
雖然矮了旁邊的下忍一些,當挺直身板時,卻有著不輸其他人的氣場。
在她沒有注意的時候,他竟已經成長為配戴著護額,將要出村進行中忍試煉的忍者了。
一只烏鴉飛了過來,大搖大擺地降落在頭頂。尖銳鳥爪拉扯頭髮,春生吃痛的皺起眉。
將頭頂搗亂的傢伙一把抓下,她立即認出這是止水所飼養的烏鴉。
遠處的止水已經收回目光。
不需交談,她也瞭解了他的意思:這是要她幫忙照顧烏鴉呢。
(真是的,明明知道我跟這只鳥從第一次見面就不對盤了。)


「我說,站在那裡的是——」
春生猛然將火悠的臉推了回去。
「走了,回去做事。」
「啊。走過來了。」火悠忽然一把攬住她,讓春生打算施展的瞬身術被迫中止:「在別人來的時候逃跑可不禮貌啊~宇智波春生。」
「別湊熱鬧,宇智波火悠!」
「哈哈,我很好奇嘛,到底是什麼事能讓你這麼反常?」
春生咬牙切齒,只覺火悠的討人嫌在這時刻達到了巔峰。
一雙忍鞋出現在視野裡,停在面前。
春生像是被按下暫停鍵,停止了動作,任憑那攬住肩膀的傢伙怎麼搖晃也堅決不抬起頭。
「這不是卡卡西嘛,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與火悠打了招呼,卡卡西直切主題,「能讓我和春生說一會話嗎?」

「要說什麼就現在說。」
「和我打一場。」
「哈?我不——」
「你不敢嗎?」
「……誰不敢啊。」
「那麼,明日傍晚在訓練之森見。」他又補上一句,「我會等到你來。」

談話結束的與開始時一樣突然。
一直到火悠喚了她好幾聲,春生才回過神。
「最後那句話的語氣真是微妙……不過,你完全被吃的死死的呢。」
火悠嘲笑。

上回她不僅打斷他訓練,還擅自匆忙的離開,連一句再見都沒留。
(這是打算要加上冬日祭的失約,一起秋後算賬嗎?)

「但願你明天還見的到我吧。」春生嘆了一口氣,「活的。」




傍晚的訓練之森一半陷進金橙色,另一半則被斜斜一片附近高樓的黛灰色陰影覆蓋。
她站的位子面光,壓著身體的卡卡西便成了一張扁平的剪影。
隨著一聲「來了!」,劇烈的光開始在手掌的一點匯集。遠遠看著,竟像是天上的太陽墜落到卡卡西的手心上,並發出「呲啦、呲啦」彷彿燃燒著什麼的聲音。
強光讓四周陷入夜晚般的深色,接著,那收攏了所有光線的節點與少年前進的身軀同步移動,迅速朝她靠近。
春生別開被光干擾到的視線,在距離幾步的距離時稍微錯身。卡卡西反應不及,跨步的左腿被春生用腳勾了一下,隨即失去重心,狠狠跌了一跤。

「第十次~失敗。」


從畫面與聲音來看,這都是個相當有震懾力的忍術。
春生蹲下身,看著雷遁在地面造成的焦黑傷口發出感嘆。
光是未成熟階段就有這樣的破壞力,成熟後若應用在戰場上,恐怕會有不計其數的敵人死於此招。
「喂。再繼續來。」
背後傳來有點哀怨的聲音。
卡卡西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站著睨蹲下的她。
身上除了不小心沾黏上的草屑之外,和剛剛以狗吃屎般的姿勢摔倒的樣子判若兩人。
「你該休息了。」她直接坐了下來,「已經練習一小時了。」
「是你累了吧。我可是還很有體力——喂!」
春生對著被她跩了一把,也坐到地上的卡卡西做了個鬼臉。

「果然最大的問題還是那個吧,身體反應和雷遁之間的時間差。」
卡卡西嗯了一聲,附和了春生的觀點。
「這個忍術的名字是什麼?」
「我還沒想好。」卡卡西伸出手掌,看著掌心縱橫的灼傷說道,「等我能夠更好的運用雷遁後再說吧。」
「明明是那麼難得的體質,為什麼格外執著於雷遁?」
與只能使用火、水兩遁的春生不同,卡卡西是具有全屬性查克拉的人。
也就是查克拉能進行火、土、風、雷、水等五種性質變化。
「那是我最主要的查克拉屬性。」卡卡西這回停頓的有些久,同時聲音變得含糊,「而且……雷遁,用起來特別帥氣,對吧?」
「欸,真的假的。」
春生露出錯愕的表情,愣了好一會。
直到發覺卡卡西是認真的,便再也忍不住放肆大笑。

「噗哈,這個理由也太不旗木卡卡西了吧。」
「你也笑得太誇張了。」卡卡西不覺得有什麼好笑,非常認真的想要說服她:「把足夠的雷電集中在一點,可是能把鋼鐵像紙片一樣輕鬆割開。」
「是沒錯啦。」春生終於停下笑聲,一邊擦拭眼角的眼淚,「不過,由旗木氏天才口中聽見這種話,真的讓人很意外啊。」
「天才什麼的,那都是別人在說的稱呼罷了。……難道我就不能單純覺得雷遁很帥氣嗎?」
卡卡西想起了一些仍在忍校就讀的時光。
一旦被冠以天才的名號,似乎就得表現的與他人有所不同。
所有人都對他的成績與表現稱羨不已,對他說著「卡卡西真是厲害」「如果我是你就好了」的話。
唯有卡卡西知道,有好幾次他經過無人的鞦韆,卻因為沒人能在後面幫忙推他一把,只好悻然離去。
「可以哦。畢竟現在坐在這裡的是卡卡西,不是什麼旗木氏天才。」
春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將他內心的猶豫驅逐。
「我也覺得『雷』是最帥氣的查克拉。」



「說起來,水門上忍最近在執行村外任務吧。是因為水門上忍不在,你才找上我?」
「畢竟你的實力是我認可的。」
平時卡卡西和水門一起訓練的時間較多,研發中的雷遁正是在兩人的努力下才初具雛形的。
這也是第一次,他將這個忍術呈現給水門之外的人看。
「那還真是謝謝你看得起我?」
她意味不明的哼了幾聲。
「……幹嘛這麼說話。我是在肯定你。」
「這麼說吧。如果這句話是水門上忍對我說的,我絕對會非常開心。但是,你啊——」她伸手指著他的鼻子,指腹稍微一用力便把卡卡西的臉往後推,「你可是小我兩歲的小鬼。聽你這麼說,我只會覺得是被囂張的後輩挑釁了。」
「哈?你哪一點像是我的前輩。」他不服輸,也伸出手去捏她的臉,「身高也是、脾氣也是,毫無任何前輩風範的是你吧。」
「笨蛋卡卡西!」
卡卡西眉頭一抽,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宇智波春生一貫清楚如何激起他的憤怒。
明知他一向與吊車尾合不來,偏偏要學著帶土這麼喊他。
而且,明明他和水門說的都是一樣的話,憑什麼他得到的是「來自小鬼的挑釁」,水門就是「非常開心」?
他忽然湊近她,直到那雙眼中只能倒映出他的身影才感到滿意。
放鬆了掐著雙頰的力道,反倒更像是單純的觸碰著她。
心中的情緒如氣泡般升騰。有熟悉的氣不打一處來,也有嗆的讓人泛淚的酸意。

「你這傢伙,太差別對待了吧。老是讓人這麼討厭啊……」


草皮上覆著一層薄薄的霜。不過一會他們所坐著的那塊草皮融了霜,便顯露出原本偏深的顏色。
春生的鼻尖和耳朵像是被冷風凍壞了,呈現出明顯的嫩紅色。
這時他才發現,她是屬於睫毛不多的類型,卻根根分明的往外翹,讓人忍不住想伸出手把調皮的弧度按下。
一時間,卡卡西忘了自己想說什麼。
是什麼呢。他的視線被她唇角的淺痣牽引,一切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那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吧,所以他才會如此在意。

微妙的沉默只維持了幾秒鐘,被春生打破了。
「這種程度的討厭,能讓你記住我多久?」
他因為這莫名的問題微愣,下一秒,春生冷不防伸手襲向他的面罩。
幾乎是下意識的,卡卡西急忙退開,連帶壓緊面罩的邊緣。
未料這只是虛晃一槍,待他反應過來,春生已經站在遠處,幾步就能走出訓練之森。

春生朝他揮了揮手,作為道別。
她似乎正在說著什麼。距離格得太遠聽不清,他瞇起眼試圖從嘴型判斷出她的話語。

【卡卡西,要記∎∎∎】

夕陽在這一刻完全落入地平線之下。
於是卡卡西再也無法看清,春生所要傳達給他的是什麼。
唯一的光消失了,黑暗籠罩上來,他卻無暇顧及,只是以目光追隨著那道早就消失的、不存在的影像。



「作為冬日祭你失約的賠罪,新年的初詣——」
哪怕現在想起了要對春生說的話,也已經為時已晚。
「……一起…去吧?」


未盡的語音消失在雪之中。
能聆聽他的,也只剩下這場紛然的大雪。




直到最後,春生也沒有和他說一聲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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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葵苳 發表於 2021-9-25 21:2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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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疾行於森林中的木葉忍者,露出了被野獸所追趕的表情。
「必須要快點才行,不然……」
腳下的樹枝傳來不妙聲響,失去支撐重量的支點後,少年的身體宛如流星快速從高空墜落。
覆蓋著他的暗色樹冠迅速退去,森林盡頭出現一片草原,在陽光下泛著淺光。
忍者以極為狼狽的方式迎向烈陽。
(——會被那傢伙「殺」死啊!)


「明明已經當了中忍,怎麼連最基本的守時也做不到?」
頭頂傳來嚴肅的聲音,帶土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又開始了!)
頭痛變得劇烈,帶土硬著頭皮回應:「我遇到一個背著行李的老太太向我問路…後來我的眼睛又進了沙子…」
「喂,你這是撒謊吧!」
「好啦卡卡西,別這樣說。帶土替老太太帶路了對嗎?」
「還有幫忙揹行李哦!」坐在地上的帶土仰著臉點眼藥水,向金髮上忍補充。
「老師,你太老實了。而且有困難的人,也不會總是出現在帶土面前吧。」
卡卡西插著腰抱怨道。
在大太陽下乾等一小時的火氣未消,卡卡西的手扣上後腰包裡的忍者守則,正想繼續對這個遲到慣犯說教一番,卻被琳搖頭阻止了。
「抱歉,我應該要和帶土一起過來的。這樣帶土也不會遲到,拖延了任務時間。」
「欸?這不是琳的錯啊!是、是我自己太晚出門,幫忙老太太時又不小心聊了一會天......」
帶土深吸一口氣,做了一個標準的九十度鞠躬。
「抱歉了,大家!!」

「......我也有錯。」在琳微帶催促的目光下,卡卡西偏過頭,故意將話說得極快:「下次會注意語氣。」
「那就和好囉?」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勉強伸手擊了掌。
經歷兩年的相處與磨合,三人也發展出獨特的默契。
其中之一便是做了「和解之印」後,就必須從心底放下爭執的事件。


確認三人都進入狀態後,水門才公布重要的訊息。
「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帶領你們出任務了。」
「戰線告急,村裡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戰力缺乏……所以,接下來會由卡卡西作為隊長,與帶土、琳組成小隊行動。」水門指了一下自己,「而我則是一個人。」
「卡卡西是隊長?」
「帶土,我不是提醒過你嗎?今天是卡卡西成為上忍的日子呀。」
對了……三天前,琳確實來找過他。
那時候琳說了什麼來著?是有關笨卡卡西的事吧,但自己因為得到和琳私下相處的機會太興奮了,完全沒記住談話內容。
看著卡卡西收下水門特製的苦無以及琳的醫療包,最後甚至一臉理所當然的朝自己伸出手,帶土終究沒忍住:「我幹嘛要送你東西!況且,就你這種傢伙也能成為上忍?!」
「唯獨不想被你說三道四啊。」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卡卡西伸出手頂了一下新護額。
鐵片在陽光下漾出一圈光暈,與帶土黯淡的舊護額有著明顯對比。
「算了,你有沒有送都沒差……反正只會是沒用的東西,送了也是累贅。」

「你!!可惡!等著吧,等我開了寫輪眼就追上你!」
「宇智波一族就算沒有開眼,也都應該是優秀的菁英吧。」卡卡西絲毫不把帶土的憤怒看在眼裡,「只有二流的忍者會一味仰賴天賦。」
「你不是我們的族人,根本不懂寫輪眼的意義。春生可是說過的,我遲早會開眼,成為宇智波的驕傲......」
帶土的後半句逐漸轉為微弱,如同夢迴囈語。
卡卡西的眉頭微皺,很快便鬆開。

他很久沒有聽見這個名字了。
兩年的時間能夠改變許多事物,裡頭卻獨獨沒有宇智波春生。
她消失的突兀且徹底,像是早有預謀般提前打點好了一切,將曾經生活過的痕跡保留下來,連尉風也沒有帶走。
在冬日的某一個夜晚後,再也沒人見過這名年輕的宇智波。
春生永久成為了卡卡西記憶中的黃昏剪影,以及逐漸被人們遺忘的一個姓名。


「你們這次的任務地點,是我所指的這座『神無毗橋』。」水門在草地上攤開任務地圖,「潛入敵方後營,破壞橋樑截斷補給線,接著火速撤退。」
「老師呢?」
「我會到前線與敵人交鋒,同時掩護你們。」
一番趕路後,眾人來到國境邊線,很快碰上了第一名敵人。
那是名單獨行動的偵察型忍者,混淆視聽用的二十幾個影分身皆被卡卡西以雷遁快速解決。
先前發生的不愉快影響了卡卡西小隊的戰鬥力,不僅卡卡西出手急躁,帶土也頻頻發生走神的失誤。
「我再說一次,忍者最重要的是團隊合作。」
解決了最後的敵人,水門如此叮囑。
「我相信以你們的實力,是足夠勝任本次任務的……你們也要更加信任彼此才行。」

三人皆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加上天色已晚,兩小隊決定先在國境線休息一晚。
滿月像一盞巨大的燈,照明著下方的大地。
由於手臂受了傷,卡卡西以側躺的姿勢休息著。大臂上的傷口很深,雖被琳用醫療忍術簡單治療,若做出太劇烈的舉動仍會使傷口撕裂開來。
凝視著右手掌,卡卡西反覆想著先前與岩忍的戰鬥。
即使不用雷遁也能以普通的忍術將對手擊殺。這記雷遁雖然攻擊力強,卻有著不可忽略的缺陷,才會讓敵人在過程抓住破綻。
然而,今天對他而言是特殊的,是這些年不懈的努力後終於達到了目標。
卡卡西希望在第一次成為上忍的任務裡,能夠使用出自己研發許久的雷遁[千鳥]戰鬥。

[「卡卡西,那個忍術還是不要再用了為好。集中於一點攻擊能有很高的破壞力與速度,但自己也會因此無法看清敵人的反擊......那是尚未完成的忍術。」]

開發新忍術是從無到有的過程,十分困難,有許多的忍者終其一生都辦不到這件事。
初戰的失利令卡卡西不住氣餒:或許他應該聽從水門老師的建議,不再貿然使用千鳥。


另一頭,同樣失眠的帶土則找上了守夜的水門。
帶土並不是一個憋得住話的人,在水門身邊坐下後,馬上就將一日下來的委屈傾訴而出。
「老師,其實我也很清楚團隊合作的重要性。只不過卡卡西老是嘲笑我......」
「我知道他總是對的。不論是我不應該老是遲到,還是我懦弱的不像個宇智波這點也是。」
「成為了這麼久的隊友,我也嘗試放下偏見和卡卡西相處,所以我知道他是個不壞的傢伙。但就算如此,聽見這種話,我還是感到很難過......」
他似乎還在整理自己的心情,在這話之後沉默了許久。
「你知道卡卡西的父親是朔茂先生吧?那位能與『三忍』齊名的『木葉白牙』。」見帶土點了點頭,水門才繼續說道,「卡卡西從小就被朔茂先生以天才的標準盡心盡力的培養。不只是他人,卡卡西對自己的期待和要求想必也很高。有一個這樣厲害的父親在身邊,再看到你們,有時覺得不大滿意也是沒有辦法的。」
「因為這樣,所以就能瞧不起人嗎?並不是所有人都和他的起點一樣啊。我的父母只是在普通不過的忍者,而且因為參與戰爭的緣故,小時候我都是由奶奶帶大的......忍校的老師們認為我是天生的蠢材,總是草率的教導我......」
「帶土和卡卡西是不同的。你有著他沒有的特質,很重視夥伴,而且懂得設身處地為人著想。」
一隻手撫上頭頂,力道不大卻相當溫暖。
「在我眼中,帶土是和卡卡西一樣優秀的忍者哦。」

看見帶土拼命揉著發紅的眼睛、忍住眼淚的模樣,水門開起玩笑:「這一回又有沙子跑進眼睛了嗎?」
「哼,真是狡猾的沙子啊!明明我都戴護目鏡了......」
「我今天說這番話,比起希望你原諒他,更希望你能發揮『前輩的肚量』多多包容卡卡西。」
「『前輩的肚量』?」
「帶土很受朋友們歡迎吧?但卡卡西和你相反,沒什麼朋友,和同齡人相處時總是有些笨拙。在這一點上,反而需要由你來引導他。」
「嘿嘿,我是卡卡西的前輩啊~」
見帶土發出奇怪的吃笑聲,水門苦笑:「嘛,不過不是讓你利用這點欺負回去哦!」
「我知道水門老師的意思啦!就像強者要保護弱者一樣,因為我在這方面比卡卡西更厲害,就有幫忙他的責任,而不是和他一般見識對吧?」
帶土看著不遠處的琳與卡卡西,聲音放輕了下來。
「我也知道,不能一直讓琳擔心啊。每次我和卡卡西吵架,琳也很為難吧......沒有她的話,我早就和卡卡西鬧翻了。」
老是說著要保護琳,卻只是一直給人添麻煩,這樣可是不行的。
(我也得有所行動,變得成熟起來才行。)

「哈哈,帶土真的長大了,也學會體諒別人了。」
「切~老師你忘了,我可是宇智波帶土,一個要成為火影的男人!」
與水門進行談心,讓帶土的狀態好轉許多。
水門心中的擔憂也因此放下了一些。
他們是他一路帶領成長的孩子們,無論如何,他都希望他們能在殘酷的戰爭中存活下來,有朝一日達成自己的理想。
「那麼,我就把照顧卡卡西的任務交給你囉。」
「呦西,沒問題!」


短暫的休息過後,天色漸明。
按照計畫抵達前方的叢林,兩小隊將在這裏分道揚鑣。
「大家都要加油啊。昨天只是恰巧碰上單獨行動的敵人,接下來就是群戰了,務必小心。」
水門的提醒讓三人意識到下面將會面對的發展,面色變得沉重起來。

「知道了......快點走吧,隊長。」
「......!」
卡卡西忍不住瞪大雙眼,用探究的眼神看向說話的帶土。
就連琳也愣了一下,兩人的注視讓帶土臉上尷尬的紅暈更加明顯。
即使如此,帶土也沒有因此而惱怒。
雖然一開始有些彆扭,但說出口後反而鬆了一口氣。
——帶土發自內心認同了身為隊長的卡卡西。

相較於昨日,三人之間的氣氛似乎在無形中改變了許多。
觀察到這點的水門無聲微笑,接著發號施令。
「好,走囉!」
「是!」

「散!!」




水門離開後,屬於卡卡西小隊的考驗正式開始。

「由我在前面探路,帶土墊後。我們走捷徑,穿過這片叢林後直接抵達神無毗橋上方,以引爆符進行破壞。」
作為隊長的卡卡西有著更豐富的戰場經驗,迅速制定出成功率高的路線。
由感知最敏銳的卡卡西打頭陣,並將醫療忍者的琳安置在中間得到更好的保護。走在最後的帶土則負責注意不留下太多的行蹤。

土之國的氣候較火之國濕潤,邊境也因此遍布大面積的叢林。
高聳的大樹垂直入天,幾乎將陽光遮蔽。分明是正午時刻,卻如身處子夜之時。
「我們要從這裡下去?」
看著眼前陡峭到需要使用查克拉才能攀爬的峭壁,帶土臉色難看。
「沒錯。」
若沿著峭壁往下走,便能省掉一半的時間抵達神無毗橋附近。
陽光無法抵達的底部是一片毛絨的暗色,琳猶豫的望了一眼:「卡卡西,也許我們可以換一條路線?從另一邊的水澤地,也能在時間內到達橋。」
「那裡的地形相對平坦,也更容易有埋伏。水門老師說了,之後會面臨到的是更困難的群體戰。你們有辦法應付嗎?」
「這…」
「但是走這裡,我們也可能會不小心摔下去死掉。到達橋之後還得做很多事,在這之前盡可能預留體力才是明智的吧!」帶土說道,「我和琳可沒辦法和你一樣,不用休息,一鼓作氣到達最下面。」
身為隊長,除了任務進度外也得考慮到其他隊員的狀態。
帶土的話提醒了他這一點。卡卡西思量片刻,決定更改路線。
「......知道了。那就照琳說的,從另一邊過去。」


水澤之地生長著巨型的菇類,空氣裡充斥著讓人鼻子發癢的微小孢子。
帶土正想打噴嚏,卻在看到卡卡西比出的手勢時硬生生憋了回去。
這是警戒的訊號,意味著前方有敵人。
三人迅速進入備戰狀態。
「豪火球之術!」
數把苦無從天而降,帶土發動火遁抵擋攻擊。
火光消退後,一名岩忍現身。
所感知到的共有兩人,如今只看見一人,意味著另一名敵人隱藏了起來,正在伺機而動。
四周是利於對方戰鬥的地形,在此纏鬥遲早會陷入弱勢。
卡卡西當機立斷:「帶土、琳,待會我一出手,你們立刻趕往神無毗之橋繼續執行任務。」
「等等!但是卡卡西你、」
「我留下來解決他們。」
雖然沒有十足把握,但也總比三個人都在這被殺死要好。
琳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帶土緊緊攥住了掌心。
「你要快點趕過來......遲到了我們可不等你!」
「開什麼玩笑,我又不是愛遲到的吊車尾。」

腳下的水翻湧起來,卡卡西結下最後一印。高大的水之壁升起的同時,帶土與琳則迅速脫離戰鬥,繼續往橋的方向前進。
「喂,別讓另外兩個小鬼跑了!」
第二名敵人現身的同時,卡卡西施展了雙重影分身,各自攔截住岩忍。
銀色刀刃出鞘,少年與手中的刀刃合為一體,以俐落且狠戾的氣勢擊退敵人。


「你們現在的對手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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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葵苳 發表於 2021-9-25 21:2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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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濃密的叢林,一道狹長的瀑布將土地一分為二。
湍急的水流將河中央的巨石沖刷出銳利的尖角。
這是條即便是深諳水性的忍者,也不敢輕忽以待的河川。
深色大橋成為連接兩岸的唯一媒介,正是卡卡西小隊此行的目標:神無毗之橋。


「好奇怪,明明是重要的後援線,居然沒有任何守備......」
「大概是水門老師那裏進行的很順利,都被引去前線了吧。」
帶土不疑有他,拿出包內的引爆符。
「只要破壞中柱,就能讓橋樑徹底斷裂。我這就把符紙貼上。」
「我和你一起去。」
「但是琳,你的腳受傷了...」
在趕往橋墩的途中,琳不慎扭傷了腳踝。不過一會,關節處已經腫大到比小腿更粗的程度。
她只用繃帶與膏藥進行簡易的固定與包紮,並未使用醫療忍術。
剩下的查克拉已經不多,得保留下來以備不時之需。
這種程度的疼痛還能忍耐。
「沒關係的,我們趕快抓緊時間完成任務吧。」
琳朝他露出安撫的笑容。
這時,帶土才發現自己拿著引爆符的手正緊張到發顫。
「在等卡卡西來的這段時間,我會在你身邊的......不用感到害怕,帶土。」

謹慎起見,兩人沿著河岸行進,順利來到支撐中央橋梁的中柱附近。
除了橋上幾名中忍程度的忍者外,橋下不見任何巡邏的忍者。帶土已經帶著引爆符在另一側的中柱上進行布置,為了躲開橋上忍者的監視,琳又往前走了一些,直到被整座橋身的陰影覆蓋。
「......!」
腫大的腳踝一痛,琳下意識查看傷口。
只見原先綁在腳上的繃帶出現了幾道細微的裂縫,線口平整,像是被尖銳的絲線所割開的。
光線隨著雲層的移動,一寸寸將整座大橋納入光明之中。刺眼光輝一閃,琳的目光被不由自主地吸引,隨即發現駭然的真相:整座大橋的下方居然密布如蜘蛛網一樣的鋼絲,織成密不透風的陷阱將她網羅於其中。
眼前的鋼絲比醫療上使用的縫線更加細也更加堅韌。
不僅是受傷的腳踝,裸露在空氣裡的肌膚也被割出一道道淺色的傷口。
(並不是沒有任何守備,恰恰相反,岩忍早已有所準備,所以才敢只留下幾名中忍在橋上監視.....)

「琳,引爆符的布置已經、」
「帶土,別過來!」
一隻粗糙的手掌隔著布料貼上後背,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身上的絲線收緊,琳猛然一顫,露出痛苦的神情。
「沒錯,乖乖聽她的話比較好哦。」
背後傳來的聲音令內心狠狠一沉。
她閉上雙眼,感受到遍佈全身的痛楚與絕望正在緩慢且殘忍的加劇。
眼前的帶土凝固了表情,想必也和她一樣認出了男人的身分。
——那是剛才對上他們的其中一名岩忍。

「卡卡西難道......」
「原來那小鬼叫這個名字?雖然和木葉白牙使用同樣的刀法,但實力相差太多了。」
男人手指微動,琳被鋼絲所綑綁,並架到半空之中。
「為了將我擋下,就算是被打斷肋骨也還掙扎著想爬起來。可惜,他已經沒有機會了。」
血液將白色裙襬浸染出一片片深色的漬痕。
琳張開口,似乎在說些什麼。男人附耳去聽,發出令人反胃的笑聲。
「哈啊,她讓你趕快把橋墩炸毀呢!就算是犧牲自己也要把任務完成,覺悟值得讚賞。但你肯定不敢吧,畢竟害怕的連腳都在抖。」
琳的臉上出現一塊又一塊的、像是黴菌般的血汙,如同開到極盛便要凋零的花朵。
右手被絲線拉扯著摺出詭異的角度,儘管如此,那只手也還在試圖抓緊男人垂在空氣中的衣角。
「先解決妳吧。」


透過護目鏡片,帶土的世界獨剩或深或淺的血橙色。
一切都浸泡在模糊的色彩裡,他卻仍舊固執的瞪著半空中少女的身影,如同望著深淵中最後的光輝。
眼球乾澀難過的像是被火灼燒,原來就算是懦弱的哭包忍者,也會有眼淚流乾的一天。
卡卡西也好、琳也好,帶土很清楚,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在他身邊保護他了。
(我總是在忌妒卡卡西擁有的一切,依賴著琳的溫柔任性妄為。但是,從來都只是光說不練,是個只會說大話的吊車尾。
我已經,再也不想......)

「——別用你的髒手碰琳!!!!!」
帶土握緊了手裡劍,往男人的方向衝去。
護目鏡脫落,露出了一雙赤紅的雙眼。
男人操控著絲線試圖將帶土纏繞起來,卻發現少年的身影快的連肉眼也無法捕捉。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他將絲線放鬆,使半空中的琳落下來擋在身前。
「可惡!」
帶土猛然收回攻勢,同時被抓住破綻狠狠擊退到數尺之外。
眼看就要砸上河床上尖銳的石塊,有誰抓住了空中的他,改變飛落的軌跡。於是帶土猛然落入水中,藉著冰冷的河水找回了一絲理智。
「你這個笨蛋,果然我一沒注意就會做蠢事。」
「卡卡西......!!」
重逢的喜悅維持了幾秒,隨即在看清卡卡西身上的傷勢後消失無蹤。
一道醜陋的疤痕垂直貫穿了卡卡西的左臉,從眼眶湧出的血液已經乾枯,在臉上殘留著流淚般的弧度。
總是站在身前的挺直背影微微駝縮,從未有一刻,他感到卡卡西如此脆弱,似乎馬上就會倒下。

「居然還活著,真是麻煩。速戰速決吧。」
岩忍再度收攏琳身上的鋼絲,與此同時朝向卡卡西及帶土發動攻擊。
「卡卡西,不能引爆符紙!琳還在那傢伙的手裡!」
「我的查克拉不多了,只能用這個辦法完成任務。」
「什麼......?」帶土愕然的看著未停結印的卡卡西,「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被氣流擾亂的塵土紛飛,像極花瓣墜落的軌跡。
一瞬間時光倒流,夜中的一本櫻重現眼前。
死寂的廢棄宮殿下起了櫻之雨,他的世界只剩下春生逐漸微弱下來的呼吸聲。

[「比起忍者守則,我想守護更重要的東西。......無法看著他人死掉,是人的本能啊。我只想遵從自己所想,做我覺得正確的事......」]

汗液滴入眼眶,異物入侵的酸澀感使卡卡西瞇起眼。
他的左眼已經看不見了,剩下右眼能夠視物。所見的視野縮小,僅能看見被鋼絲重重綑綁的琳與緊鄰其後的、貼滿引爆符紙的橋樑中柱。
「忍者守則第二十三條,『合格的忍者不為私情動搖、不為眼見蒙蔽』;最後一條,『不遵守規則者,將是不合格的忍者』......」
「你這個混帳東西——」
「——如果成為優秀忍者的代價是犧牲他人的性命,這種認可我不要也罷。」
雷光再度聚集。
「我不會放任琳死去,可是我也不會讓你魯莽送死。隊長的職責是帶領整個小隊……那麼營救的任務,也應該由我指揮吧?!」

「你想用千鳥......這是行不通的,那傢伙會拿琳當作擋箭牌。」
「不。我要用父親教導我的刀法,斬殺敵人的首級與這些鋼絲!」
這一次,卡卡西握緊了手中的刀刃,將全部的查克拉凝聚其上。
刀刃被淺色的雷查克拉包覆,恰好補足了斷去的半截,發出更加鋒利的光輝。
無法使用的、尚未成熟的千鳥,若是結合了他所繼承的、已有悠久歷史的旗木刀法,也許會有意外的效果也說不定。

[「卡卡西,戰鬥時你要記得一件事:讓你的攻擊變得凌厲的,並不是刀刃本身,而是你的決心。」]
[「只有在有想要守護的事物時才能發揮完全的力量......這正是我將要傳承給你的『旗木刀法』,亦是我們旗木一族的榮耀。」]

為了拯救同伴,同時也是為了告別過往,卡卡西握住手中的太刀,筆直向前奔馳。


「帶土,接下來就拜託你了。」
「——用你的寫輪眼,替我看清前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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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葵苳 發表於 2021-9-25 21:2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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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土,接下來就拜託你了。」
「——用你的寫輪眼,替我看清前路吧。」


寫輪眼中的黑勾玉旋轉著,找尋鋼絲間可通過的空隙並指引出一條最快速的捷徑。
「左邊!」「往右邊!」「卡卡西,快跳起來!」
在帶土的輔助下,卡卡西躲開了所有的攻擊,距離岩忍只差幾步之遙。
岩忍故技重施,將琳擋在身前。
卡卡西沒有停下動作。雷電匯聚於手中的刀上,查克拉加強了刀刃的韌性,太刀輕鬆斬斷密佈於琳身邊的絲線。
「嘁,難纏的臭小鬼!」
「卡卡西,敵人打算攻擊你的左肩!」
在岩忍震驚的目光中,卡卡西展現不可思議的反應力,迅速轉移了重心,改從下方往上襲擊。
並沒有碰觸到刀刃的實感,臉上的皮膚先傳來被雷電灼焦的痛楚,逼不得已男人往後退去,正好給了卡卡西機會。
「喝啊!」
僅剩的右眼撐至最大,極度專注之下瞳孔凝成黑色一點。
精準的刀法將最後幾條鋼絲斬斷,卡卡西接住半空中的琳。
「就是現在,帶土!!」
「爆!」
刺目的火光於瞬間爆發。
熱浪席捲,岩忍深知自己已經來不及逃跑,眼神鎖定疾步掠過身邊的卡卡西。
「別想跑——呃、」
一枚手裡劍深深埋入岩忍的胸膛,阻止了岩忍的動作。
琳坦然迎下男人不可置信的目光。
她的半身倚在卡卡西的肩上,臉頰仍殘留著淚痕與錯綜複雜的傷痕,擲出手裡劍的手卻絲毫沒有顫抖。
少女分明是三人裡看上去最沒有威脅性的,反而成為了最後殺死他的忍者。
「再見……」
連環的爆炸破壞了支撐橋樑的中柱,龐大的深色大橋從中裂為兩半。
橋體倒塌,巨型石塊從上方墜落,將橋上看守的中忍與眼前的岩忍一同埋葬。
遠看著,就像是一座高高堆起的野塚。

[卡卡西小隊 破壞神無毗之橋任務 成功]




從瀑布灌注而下的水流被垮橋阻擋,開始有水溢出河道。
戰鬥中激起的煙浪已然偃旗息鼓。
空間裡除了水聲以外,還有斷斷續續的談話聲。

「嗚嗚…卡卡西、卡卡西!你還聽得見我說話嗎?」
「……你好吵。難道又有沙子跑進眼裡了?」
說完這句話似乎耗費卡卡西很多力氣,停頓一會才又繼續。
「還有琳,不要浪費力氣治療我了…你先處理你的傷口。女生臉上留疤不好……。」
琳咬緊牙關、不發一語,雙手仍固執的放在卡卡西的腹部上,釋放出溫和的綠色查克拉。
疲倦促使卡卡西闔上了眼。
他已經耗盡力氣,再也無法集中精神,分辨帶土到底在說些什麼。
為了拯救同伴幾乎將自己的命搭了進去,放在過去,這會是卡卡西最嗤之以鼻的傢伙。
現在的他,稍微能夠明白當時春生的心情了。
謹守法則或許能成為被眾人稱讚的忍者,然而,當他嘗試著只是去聆聽自己最真實的心情、選擇自己想保護的事物,卻反而得到了一直以來都在追尋的滿足感。

人終有一死,更遑論是在刀口舔血的忍者。
[為了保護夥伴而死]
這是卡卡西能想到的、作為忍者最幸福的一種死法了。
(……現在的我,沒有任何的遺憾。)

意識尚維持最後一絲清明,卡卡西感到有股厚實的力量支撐起了他。
想起父親寬厚如大樹的後背,他不禁發出安心的嘆息。
「總算是趕上了!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水門…老師……」

心下一鬆,卡卡西終是向沒頂的黑暗屈服,陷入了沉睡之中。




木葉四十六年。
火、土兩國數年的抗衡,在神無毗橋之戰結束後,以火之國戰勝的結果告一段落。
以一人抵擋五十敵人的「金色閃光」,及僅憑三人之力成功摧毀大橋的卡卡西小隊……木葉在這一役中,失去了許多優秀的忍者,同時也誕生了許多偉大的英雄。
另一頭的火、雷兩國爭鬥中,則由「木葉白牙」率領眾忍者為木葉拿下勝利。
——隨著兩大戰場分出勝敗,第三次忍界大戰亦在五大國簽訂合約後宣告落幕。


卡卡西再度甦醒時,距離大戰結束已過數月。
時間步入早春。
作為戰勝國,四十七年的木葉正值繁盛的巔峰。
不僅觀光業變得發達起來,也有源源不絕的任務資源湧入火影樓。
同時,新一屆火影大選如火如荼展開。
水門、大蛇丸、朔茂……所有在忍戰裡打響名號的忍者都有機會被提名為候選人,本屆大選註定會是多方角逐的局面。
正式的參選名單還沒出爐,便有許多自稱官方的小道消息四處流傳。

「父親,你打算參選火影嗎?」
卡卡西問道。
今日不是休假。朔茂交完任務後有了點空閒的時間,便繞來木葉病院探一探兒子,順便把卡卡西前幾日要求的一些忍具整理過來。
經過一陣子的復健,卡卡西已經能進行一些基礎的訓練。
「最近有很多人找我說這件事。總回絕別人很過意不去,但我志不在此,這也是沒辦法的。」
「母親的想法呢?」
「她無條件支持我的決定,就和你一樣。嘛,能有你們這樣的家人,說起來我很幸運呢。」
病房的門沒有關上,往前望能看見門前的一部分走廊。
帶土正站在那裡和一名男孩說話。
簡略寒暄到了尾聲,男生往裡頭掃了一眼,朝卡卡西和朔茂打了招呼後才離去。
「卡卡西認識止水嗎?」
「不。」
真奇怪。
那男生的表情,似乎是已經認識他一樣。
「止水年紀輕輕便是二勾玉的擁有者。和他的父親一樣,是十分傑出的忍者。」
「雷之國一役中,若沒有長澤上忍的幫助,我是無法順利取得勝利的。但長澤帶領的隊伍被雷忍暗算,幾乎全軍覆滅……止水是當時唯一的倖存者。」
目睹親人的死去讓止水開出了二勾玉,朔茂救出他時,還差點被瞳術所傷。
在卡卡西所認識的宇智波氏中,還未有人有著一勾玉以上的眼睛。
卡卡西暗自記住了這個名字。
(看來是很厲害的傢伙……以後或許會有機會在任務中合作。)

「這是琳拜託我拿過來的。要是沒吃光就殺了你!」
帶土將手上的花束與便當袋放在一旁的矮櫃上,朝卡卡西警告的瞪了一眼。
「琳怎麼了嗎?」
以往帶土和琳會一同過來探望他,這幾週卻只有帶土一人。
「琳的修行已經開始啦!大概好一陣子都沒時間過來。她找了一個醫術很厲害的婆婆做了師父,不只能一拳粉碎大牆,還有超大的胸部……」
「笑得真下流。」卡卡西鄙夷,「還有,你說的不會是千手綱手大人吧?」
「欸,好像就是叫這個名字!」
「…白痴,那可是三忍之一的厲害前輩。」
在三次忍戰中,千手綱手雖已經不再活躍於前線,卻在後線成為了強大的後盾,一手支撐起整個木葉醫院。
有名氣的忍者大多有著古怪的脾氣,綱手也不例外。據卡卡西了解,綱手從來不收弟子,也不隨意將醫療忍術授與他人。
能得到綱手的青睞甚至繼承這些技術,想必琳在暗地裡也做了不少的努力。
「三忍之一又怎樣,我們的老師可還是『金色閃光』,木葉的英雄哦!」
帶土哼哧哼哧笑。
神無毗橋之戰令帶土獲得了一勾玉寫輪眼,在這之後,水門花了許多時間指導他如何將瞳術更好的應用於忍術中。
「等著吧卡卡西!經過水門老師的集訓,我馬上就要超越你啦,嘿嘿……」


帶土走後,卡卡西凝視前方的淺色牆壁發呆。
那裡被他掛上了簡易的靶子,即使是在病院裡也能進行投擲的訓練。
中心紅點的周圍散佈著曾被擊中的痕跡。
手裡劍的準頭明顯下降許多,像是由不成熟的下忍們完成的作業。

琳拜了綱手為師、帶土接受了水門的特訓,兩人都在這段時間快速的成長著。
以復原的程度,很快的,卡卡西就會與他的夥伴回歸到曾經出隊的日常中。
窗外一片敞亮,早春的陽光投射進來,將黯淡的桌椅照的發白。
左側的世界仍然黑闃一片。
卡卡西伸手拉上窗簾,將所有的光都阻擋在一簾之外。

「怎麼了嗎?」
「……稍微,有點太亮了。」

如今,比起陽光,能讓他更加感到安心的事物,卻是閉眼後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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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葵苳 發表於 2021-9-25 21:2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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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卡卡西!」
經過路口的時候,有誰喊住了他。

由於打了半折,一早的甘栗屋前便排上冗長的隊伍。
卡卡西曾經的幾名同期也在其中。
主動和他打招呼的是以前玩在一塊的阿斯瑪,一旁的紅與靜音則朝他點了點頭。
「要一起排嗎?馬上就到我們了。」
「不用了。」
喜歡甘栗屋茶點的人是帶土。
作為非甜黨,卡卡西依舊無法理解三色丸子的美味之處。
「那很可惜欸。」
「行了,阿斯瑪。」紅面露無奈,「卡卡西明顯是趕著出任務,你別添麻煩。」
「欸——」
阿斯瑪沒有說話,投來確認的目光。
卡卡西不禁伸出手,將臉上的護額往下壓的更多。
「我先走了。」

為了遮住左眼的傷疤,自從出院後,卡卡西便將護額改為斜戴的方式。
那是不帶任何惡意的目光,卻仍讓他覺得有把刀正沿著這些軌跡剖開了偽裝,使左眼的傷疤坦露於陽光下。


[解決南邊森林作亂的野獸 報酬十萬兩]
卡卡西小隊再度復出,第一個任務是簡單的C級任務。
時間在帶土略顯聒噪的自說自話裡過的很快,三人順利抵達任務地點。
任務目標並不難找。足有一般老虎一倍大的野獸在忍者們進入森林後,便下馬威般發動了攻擊。
「哈!正好讓我用一用新招。」帶土搶先一步跳至高空中,「火遁·鳳仙火之術!」
帶土從嘴裡吐出如同花籽一樣的小團火焰,向野獸彈射而去。寫輪眼幫助帶土更好的操縱移動迅速的火球,並在第一時間成功壓制住野獸的行動。
在火球的遮掩下,卡卡西得以靠近野獸進行最後的攻擊。
雷電於掌心聚集,眼中唯有野獸起伏的胸口。
空間迴盪著劇烈的吵雜聲,乍聽之下宛如同時有一千只鳥鳴叫一般。
忍術的聲音使身後夥伴的吶喊變得遙遠,卡卡西在心底對自己說:沒問題的,只要冷靜下來絕對沒有問題……
「千鳥!」

剩下一只眼睛的戰鬥,卡卡西花了許多時間才勉強適應。
過去曾仰賴這雙眼睛而看見的世界,如今已經發生了顛覆的轉變。
失去左眼破壞了身體維繫的平衡,戰鬥中重要的動態視力亦受到影響,一切都得重頭來過。
其中最讓卡卡西擔憂的,便是已在開發階段後期的雷遁[千鳥]。
失去一邊視力的情況下,要捕捉千鳥的軌跡顯然更加困難。
無法控制手中的雷電,訓練中好幾次都因此誤傷自己,在手臂上留下醜陋狹長的傷口。
千鳥是被父親認可的一招,也帶著旗木刀法的意志。
卡卡西期許自己能成為如背上太刀般銳利的存在。
這是神無毗橋戰役過後的第一場戰鬥。
也是在這時候,他決定要正視這招被水門建議「別再貿然使用」的忍術。


「喝!」
飛出去了。
——他的身體。

眼看就要貫穿起伏的胸口,下一秒雷聲消停,卡卡西整個人被搧飛到不遠的地面。
雖然躲過了大部分的攻擊,卻沒躲過從死角襲來的最後一掌。降落後他又翻滾了幾圈,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連反應力也慢了不少。
若是放在過去,他絕不會這麼遲鈍,連穩住自己的身體也辦不到。
野獸追了上來,帶土施展了一記火遁,將純色皮毛燒出深色的一塊也沒能驅逐野獸。
野獸的豎瞳燃燒著怒意,亮的嚇人。

(…是打算和我同歸於盡麼。)

金色獸瞳映照出自己的身影。
卡卡西看見自己橫躺在地上,正掙扎著找回身體的控制權。
落在不深的水窪裡使部分的衣料浸濕,護額從額上脫落,露出沒有焦距的左眼。
過程中水也濺濕了他的臉,留下星點的淺色痕跡。
他抬起手將這些多餘的液體擦去。
野獸的速度太快了只能準備迎擊,這一次,卡卡西使用了土遁。
巨大的土壁攔住野獸的去路,給了帶土充分的施術時間。
豎起的土壁後隱約能看見燃燒中的火光。
「吼啊!」

似是被野獸死前的悲鳴所感染,卡卡西的臉上浮現痛苦之色。
將護額重新配戴時,他用力按壓著自己的左眼,直到傷口癒合的麻癢感被疼痛取代為止。
沒人比他更清楚那一刻發生了什麼。
手中的雷電在擊中野獸前失控了,他在戰鬥裡被抓住破綻,這才導致了後續的種種。
事實就在眼前。

——現在的他,已經徹底失去使用千鳥的資格。





任務結束的當晚,卡卡西婉拒了三人一起吃飯的邀請。
琳的欲言又止,以及帶土一路上的沒話找話,他都看在眼裡。
除了沉默以外,卡卡西無法給出任何答覆。

戰役過後,確實有什麼讓他們之間的相處不一樣了。
[「有更強的能力,就有更大的、保護別人的義務。」]
升上上忍時朔茂對他說的話,卡卡西一直謹記於心。
也因此,過往的卡卡西總是不忘停下來,回過頭等待帶土與琳的追趕。
然而不知不覺間,三人前進的節奏改變了。
如今卡卡西成為了被等待的人,一名「需要被隊友幫助的隊長」。
甚至在察覺這一點後也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拋下、看著帶土與琳的身影離他越來越遠,並對此無能為力。

帶土開了一勾玉後實力快速增長,琳則找到了自己想要前進的道路。
光是面對無法視物的左眼便花費了所有勇氣與力量,卡卡西很難再撥出額外的心力思索:如今的自己究竟在朝著怎樣的方向前進。
他變得厭惡光。
不論是白日穿過樹葉罅隙的光斑、夜晚小吃店打起的暖色燈籠,或是從帶土的寫輪眼中反射的、淺色的光輝……這些都只讓他想遠遠避開。


「喂,你最近變得很奇怪啊。」
帶土皺起眉,發現卡卡西又一次閃躲開他的視線。
「對我們有什麼不滿就直說嘛!我最討厭把事情藏著掖著的人了,難道你認為我和琳無法理解你嗎?」
「帶土、」
「我們可是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夥伴啊!」

帶土的眼中再度閃爍令人厭惡的光輝,讓卡卡西不禁後退一步。
受傷的左眼開始疼痛起來。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錯覺?他百思不得其解。
通往左眼的神經早就全數壞死,不會有疼痛也無法感受溫涼。
明明無法提供任何作用,這只眼睛卻還是留在他的眼眶中,像是時刻都在提醒著,如今的自己是個醜陋的殘缺品。
也許他比誰都渴望這只眼會疼痛、會在黎明升起時湧入溫和的光線……「錯覺」,是因此而產生的吧。
這一刻,卡卡西無比清晰的聽見了自己內心的聲音。

(——如果我沒有瞎掉就好了。)



「......別再說了。」

木葉大街上三三兩兩走過晚歸的人們。
從店面窗戶透出的昏黃燈光在卡卡西身上打上一層淺淺的光暈,卻有更厚重的陰影撕扯著另外一半的身驅。
短暫的對視裡,帶土忽然想起了往事。
五歲那一年是他第一次看見琳的眼淚。珍藏已久的星空罐被人不小心打碎了,裡頭裝有的紙星星灑落一地,是殞落的祈願,再也無人會傾聽。
紙星星裡寫滿了每一年的生日願望,琳曾經說過:這是代表了「幸福」的罐子。
時隔多年,他又一次在卡卡西臉上看見相似的表情。
難道也有人打碎了卡卡西珍惜的罐子嗎?
帶土忍不住想。
雖然沒有流淚,卻以如此令人難過的眼神注視著他——這一次,親手打破了「幸福之罐」的人是他嗎?



帶土的疑惑沒能得到解答。
他所看不懂的、從那只孤獨右眼映照出的陌生之物,都在卡卡西轉過身後,遁入無法窺探的黑暗之中。


「卡卡西!」

一旁的居酒屋開了門,吵雜的吆喝聲掩蓋了帶土的呼喊。
剎那的分神後,眼前的街道再也沒有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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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葵苳 發表於 2021-9-25 21:2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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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小隊解散了?」
「恐怕是的。」任務處所的人員翻閱著手上的紀錄冊,「旗木卡卡西已申請退出小隊,並正在執行單人任務中。這幾日我會安排新的上忍進入你們的隊伍……」
「不用了。」
「欸?但你們兩位都還是中忍,按照規定,小隊需要由上忍帶領——」
「卡卡西一個就夠煩人了,我才不想又被其他奇怪的傢伙指揮呢!」

直到從處所離開,帶土仍餘氣未消,擺著一張誰看了都想遠離的臭臉。
途中遇見止水,對方連連喊了好幾聲才讓帶土停下腳步。
「怎麼了嗎?」
「啊啊,真是氣死我了!」好不容易逮著一個人能說話,也不管止水手裡還拿著未上交的任務書,帶土一股腦的大肆抱怨起來,「卡卡西那混帳,居然瞞著我和琳退出小隊了!要不是處所的人和我說了,指不定我現在還被矇在鼓裏。」
「這麼快就接了單人的出村任務,我看他是知道會被我揍,才像個膽小鬼一樣逃跑了吧!」

「原來卡卡西上忍現在不在村裡嗎?…或許是好事吧。」
「啥,這是什麼意思?」
「『那件事』現在可是在村裡鬧得沸沸揚揚,帶土你不知道?」
見帶土一臉茫然,止水從懷裡拿出一本書。
「不只書店大排長龍,現在翻開任何一版新聞,應該也都在報導同樣的事。」
不超過手掌大小、厚度輕薄的書籍適合隨手翻閱,書封僅使用單調的黑色,將上頭的幾個白色粗體大字襯得更加顯眼。


「《木葉白牙的真相》……?」




神無毗橋之戰打響了卡卡西的名號,作為備受關注的新生代,他開始也會接到指定由他執行的任務。
本次的單人任務屬於普通的B級護送類。然而時限緊急,在接下任務的當天卡卡西便動身離開了村子。

「你就是旗木卡卡西?」
「是。」
馬車的簾子被拉開,出生火之國的貴族少女正肆無忌憚的打量他。
「待會遇到敵人的話,你會用很厲害的那一招——喂,不准在我對你說話的時候看書啦!」
少女臉色漲紅,不知是被卡卡西敷衍的態度激怒,還是因為那本書上大大標示著的《親熱天堂 r18》。
「可惡,村田呢?快拿一張投訴單給我,我絕對要和木葉投訴他們的忍者素質差勁,不僅不尊重本小姐,還在任務中摸魚看書!」
「大小姐,任意投出無效申訴,是會被加入黑名單的……」

「放心吧。委託的成立是雙向的,下次看見您的委託,我絕對會記得拒絕。」
「什麼!」
「請您把簾子放下。」右眼微彎卻沒有笑意抵達眼底,卡卡西合起黃皮書,「還是您有看人被殺的惡趣味?」
「誰、誰誰有啊!」
忿忿拉下簾子,梨杏在心中咕噥。
(真是氣死人了,什麼名忍,根本是個性超惡劣的壞蛋!)
馬車的遮蔽效果很好,外頭的打鬥聲幾乎傳不進來。
少女的目光無趣的四處搜索,最終翻起了先前下人準備給她打發時間的幾本書。
「太好了,是最新一期的漫畫!欸,這是什麼,封面黑糊糊的……」


難免會遇到不只好奇戰役,還好奇他本人的委託者。
這些日子裡,卡卡西學會使用笑臉含糊帶過那些探究於左眼的視線。
後腰包的忍者守則被書店的暢銷書取代。
不願談論太多時,他便裝作對書上內容十分感興趣的樣子,將自己埋入密密麻麻的文字當中。

即使大戰結束,這一帶也依舊頻頻發生戰鬥。
大部分是不屬於忍村的流忍作亂。
將敵人斬殺後,卡卡西再度回歸到隊伍中。
似乎是真的氣極,很長的一段時間,少女都沒有繼續纏著煩他。
卡卡西樂得清靜,暗自希望一直到任務結束前,這塊簾子都不會再被拉開。
火之國大門近在眼前,同時也意味著護送任務告一段落。少女被下人們扶著下了馬車,臉上還有打盹留下來的壓痕。
在踩下最後一階的階梯時沒有站穩,幾顆糖果咕嚕嚕的滾出口袋。她彎身去撿,卻只是笨拙的將懷裡的波浪鼓與幾本小書也弄到地上。
「大小姐,還沒睡醒嗎?」
「要你管!」
果然是被寵壞的孩子。
卡卡西搖搖頭,幫忙把落得最遠的幾本撿起來。

「——。」
「喂,快還我呀,那可是我的東西。」
被她不耐煩的催促下,少年終於沒有繼續呆站在原地。
「真是怠慢。也不知道是怎麼成為英雄的……」
梨杏小聲的抱怨,說完還小心翼翼的瞅了他一會。
她等了許久,卡卡西卻沒有再像先前一樣,拿更氣人的話來堵她的嘴。
(大概是沒聽到吧。)

梨杏沒有替卡卡西送行,一整天的舟車勞頓下早就讓她身心俱疲。
也因此,稍晚發現自己的漫畫書裡混雜了一本黃色書皮的《親熱天堂》後,梨杏氣的差點哭了出來。

「這個混蛋~!居然、居然把我的書偷了,換成這麼下流的小說!」
「村田,我立刻就要寫投訴書,不准攔我啦!!」




通過門上的窗口,能夠看見室內仍陷在一片無人的昏黑中。
卡卡西推開門,草草將脫下的忍鞋扔在一旁,便前往朔茂的房間。

門是上鎖的。
他瞪著門的鎖孔,再次用力扭了幾下。
這幾下似乎耗費了他全部的力氣。
卡卡西不再繼續嘗試,用背部靠著門扉緩和呼吸。
朔茂還沒回來。
一路用查克拉趕回村莊,遲來的疲憊開始上湧。
然而,一旦他閉上眼睛,端正的楷體便會浮現眼前。

【我感激朔茂隊長救了我的命。
   但是,朔茂隊長在當時打算放棄任務,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過了多年我仍無法釋懷,我一人的命竟差點讓村子的重要任務失敗,損失慘重……】

卡卡西將掉包過來的書翻至背面,筆者欄寫上的是個缺少姓氏的陌生名字。
這是一件以化名出版的作品。
數年前的舊事忽然被人挖掘出來,還以如此聳動的名字出了書,加上過幾日正式的參選名單便會出爐,這個時間點的巧合,很難不讓人起疑是有人在背後操弄。
朔茂身為極有可能參選的人選,這陣子也有著熱烈的討論度。
不管朔茂最終是否參選,恐怕對於火影之位的其他競爭者,「木葉白牙」的鋒芒都太過刺眼,是遲早必須剷除的威脅與隱患。


「卡卡西?」
「……父親。」
朔茂打開了走道的燈。
卡卡西拉回思緒,還維持著拿書的姿勢。
他沒有刻意隱藏,書封斗大的標題輕易便能映入眼中。
朔茂露出與平常相同的溫和笑容,拉開餐桌的座椅。
「你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吧?」

「這是有人故意要對您不利。應該要盡快檢舉,將這本書從架上撤下——」
「沒有必要。畢竟這本書裡寫的,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不對,您才不是他寫的那種人……『木葉白牙』就是木葉的英雄!」
朔茂的手附上了卡卡西的手背。
那是一隻有著粗繭的厚掌,指尖尚帶一絲回程夜風的涼意。
並沒有非常用力的緊握著,卻讓卡卡西的雙手停下了顫抖,心跳也在無言的沉默裡平靜下來。

「抱歉呢,你知道後肯定會認為我很懦弱……其實發生這件事的時候,我曾經想過去死。」
回憶起往事,朔茂嘆息。
「我從小教導你,優秀的忍者不可為了私人感情動搖,也不能為了任務泯滅人性。說來容易,實際上,連我自己也掌握不好兩者間的尺度。」
朔茂曾為了救隊友的命差點放棄任務,這件事卡卡西也是知道的。
雖然最後的結果是,朔茂保護了全部的隊員也完成了任務,那名隊友始終對朔茂當年的決定耿耿於懷,直到現在也沒有和朔茂重新聯繫。
「這也是沒辦法的吧!對於忍者而言,這可是得花一輩子去思考的大問題。」卡卡西說道,「我反倒覺得您救下的隊友才是個不成熟的忍者。不管如何,您救了他的命是不爭的事實,他不但不知恩圖報,還在這當口重傷您……」
「哈哈,怎麼感覺你比我還生氣?」
「父親!這可是很重要的事,不准態度輕浮!」
「如果所做的這些都是因為懷恨於我,那反倒能讓我鬆一口氣。」
多年前那場任務裡,朔茂執意要救擔任誘餌且行蹤不明的隊友,甚至一度下達停止任務的指令。
經歷一番掙扎,朔茂決定讓其餘的隊員前往盜取文件,自己則潛入敵營、營救同伴。
雖然最終成功了,朔茂救出來的,卻是個失去雙腿的殘廢。
「因為我,他不能成為光榮為村犧牲的英雄,反而得在最輝煌的年紀退出忍界。甚至於,如果當年我下達了終止任務的指令,他還得背負一個令村子損失慘重的罪人之名。」
朔茂露出有些哀傷的笑容。
「背負他的憎恨,還有將卡卡西你培養成傑出的忍者……是這些支撐著我,繼續成為忍者的。」


「救了他,您後悔嗎?」
「我不後悔。」朔茂搖頭,「無關任何人,只是因為我的所作所為對得起我這個姓氏,也對得起我的刀法。」
斜戴著的護額被推開了。
朔茂以溫柔的目光,注視著那道橫貫了卡卡西左眼的傷疤。
「這是我的選擇,但你與我不同,不需要與我走相同的道路。」
「……卡卡西,就算感到後悔也沒關係。」
卡卡西緊咬著後槽牙,極力吞回所有脆弱的嗚咽。
原來朔茂都知道。
他將護額如此配戴的原因,以及無法使用千鳥後的挫敗,朔茂全部都看在眼裡。
「對不起……我真的,是很糟糕的傢伙…父親……」

任性的做出拯救帶土與琳的決定,卻又在這之後無法面對現實,為當下的抉擇感到懊悔。
「如果不逞強留下斷後,眼睛就不會受傷了」「如果老師早一點來,或許我就會有救」
察覺到這些內心的想法讓卡卡西非常的痛苦。
比起無能為力的現實,他更加厭惡的是這樣的自己。

「我的一只眼睛看不見了,也無法再使用千鳥。」
勉強說出完整的話語,同時也擠出了更多破碎的泣音。
卡卡西緊握住朔茂的手掌。
「我已經……」

「卡卡西,永遠不要輕易說出『放棄成為忍者』這句話,除非你真的下定決心。」
朔茂的語氣忽然變得嚴厲。
「危機前的下意識反應是騙不了人的,不要懷疑你想要拯救夥伴的這份心情。你要克服的只是對自己的失望,這段路會非常辛苦,但你必須堅持下去。」
卡卡西閉上眼睛,眼前浮現朔茂出任務前的背影。
非常寬厚也非常強壯,光是注視著就讓人感到安心。
那曾是他十幾年以來唯一追尋的目標。
「你要記得身邊每一個願意幫助你的人,因為他們會讓你再次充滿力量走下去。」
如今這道背影變得黯淡,由神無毗之橋所看見的景色取代。
蔚藍無雲的天空有白色候鳥飛過,振翅的弧度像極帶土奔向他時飛起的衣角。
第一次與一向不合的隊友默契殺敵、第一次發覺原來有人也同等珍惜他的性命……當四人齊聚時,確實有什麼填補了內心一直以來的空缺。
(那時候,那傢伙可是叫了我隊長啊。)


「把所有的眼淚留在今晚吧。從此以後,你要走屬於你的道路……」
即使沒有擁抱,緊握住的手心也足以將力量傳達過來。
卡卡西深吸一口氣,不再隱忍,任由眼淚滾出眼眶。

少年暗自在心底對自己約定。
這將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為自己的懦弱而哭泣。
再度出發的理由,既不是為了超越白牙,也不是為了對得起旗木天才的名號。

(——我想要,一直能和我的夥伴們並肩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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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葵苳 發表於 2021-10-5 13:3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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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逢魔時刻,木葉邊境。
  淺色的肉體與深色的影子互相交錯,地上正散佈著數十具死屍。

  樹林中穿梭的幾道影子停下。
  將屍體一一檢查後,忍者們彼此互看一眼。
  「這是……」
  「和情報說的一樣,有十三人。」
  這些屍體還殘留大部分的、滋生蛆的肉勾在骨頭上,底下則墊著更早一批被埋下的白骨。
  眼睛和內臟都被挖掉了,用的是很專業的醫療手法。除此之外,肌肉表層的痕跡也很讓人在意,看起來像是被劃傷後又癒合,這般反覆數次後留下的傷疤。
  「隊長,有其他人的氣息。」
  「大概幾人?」
  「兩人。但很薄弱,大概已經離開了。」
  「我和止水到前面勘查,你們留在這裡匯報情況。行事小心,遇敵馬上撤退。」
  「是。」「是!」


  連日暴雨後發生塌山事件,卻在崩塌的山體裡接二連三挖出多具無名屍體以及一座廢棄建築。
  木葉派出第十五班前往探查此事。
  腳下的土石經歷崩塌容易鬆動,必須謹慎選定每一次的落腳點。
  兩人前進幾公里後抵達廢棄建築。原本完整的牆壁碎裂成不規則石板,擋住了出口使進出更加困難。
  止水隨隊長進入建築,在結構變得亂七八糟的空間裡盡可能蒐集情報。
  這是一所非法的地下實驗室。
  繞過地上幾灘的不明螢光藥劑以及實驗器皿,止水往更裡側的資料庫前進。
  稍微翻閱後發現,留在庫中的幾乎是沒有太多參考價值的東西。
  存放機密檔案的矮櫃空空如也——有人已經早他們一步來到這裡。
  角落一份淺褐色的牛皮紙袋吸引了他的注意。
  雖然長得和其他項目未知的實驗報告相似,上頭卻有著並不明顯的幾道新鮮指印。

  「……!」
  凜冽的風刃阻止了止水的動作。
  迅即一退躲開太刀的攻擊,尖銳的刀鋒割裂空中飄飛起來的幾綹髮絲。
  隱匿的黑影從側邊竄出,似乎不打算和他糾纏,拿了文件便立即使用瞬身術。
  「別想逃。」
  在「瞬身止水」面前使用瞬身術,無疑是班門弄斧。
  打斷結印後,止水開啟二勾玉打算速戰速決,然而敵人非常謹慎,刻意避開了與他的眼神接觸,使瞳術無效化。
  二勾玉無法發揮的情況下又被狹窄脆弱的環境所限,兩名忍者使用最原始的體術進行搏鬥。
  黑色的披風幾乎將他的對手包裹起來。止水感覺不到對方的氣息,只能從出招時的空氣變化判斷拳頭揮來的方向。
  對手像是早已摸清了他的思路,當他打算揮出右拳時,對手已經預備好了右側的防守。
  為了重新奪回整場戰鬥的節奏掌握,止水故意露出破綻讓自己被壓制在地,實則等待對手鬆懈的瞬間進行反擊。
  對手果然沒有放過這次的機會,如預期般將他壓制在地,卻聽「喀擦」一聲——握住暗器的那只手同時被用力一折,宣告脫臼。

  「止水!」
  「隊長,他要逃走了!」
  壓在身上的力量一鬆,止水顧不得脫臼的手腕,另一隻手抽出太刀揮向黑影。
  可惜,他的刀只來得及斬斷殘像。
  「追蹤器有放成功嗎?」
  「放了。」
  「快追上去!不能讓那傢伙把有用的情報帶走。」隊長暗啐,「我把這裡搜查完畢就和你們碰頭。」
  「是。」


  止水離開後,隊長走向方才發生戰鬥的資料庫。
  「你怎麼搞的?居然被發現了,還得我出手幫你。」
  站在暗處的人解除了隱身術。
  斗篷的兜帽被摘了下來,一張面具暴露在空氣之中,並非暗部的動物面譜,而是更單調且帶有不詳氣息的花紋。
  「此地不宜久留。既然資料都銷毀了,就回去向團藏大人覆命吧。」
  「你剛剛應該殺了他的。」
  「隊長」解除變身術,變為與先前的黑影穿著同樣裝束的忍者。
  那張面具轉過來對向他,「我不是不殺,只是不做沒把握的事情。」
  「那小鬼有那麼厲害?」
  「『瞬身止水』。」
  「新生代的忍者?我的印象還停留在『三忍』的時代。」
  將引爆符貼至傾歪的牆面,巡視一圈地下實驗室後,黑影說道。

  「『三忍』也到了退出舞台的時候了。」


…...


  數公里之外。
  三名木葉忍者盯著地上的屍體,面色沉重。
  「隊長怎麼會——」
  止水不發一語,蹲下來用手觸碰。
  屍體已經變得僵硬了,也許在進入實驗室的更早以前,敵人便殺了他們的隊長進行偽裝,潛伏在三人之中。
  隊長的後頸浮著奇怪的黑色咒文,很快就消失了。似乎是某種秘術,他的二勾玉無法將其複製下來。
  「那,任務怎麼辦?現在回去的話、」
  「沒必要了,什麼也不會找到。」
  在他們被調開的這段時間,已經足夠敵人將情報處理完畢。
  止水將地上的一塊黑色布料拾起。上頭有著他親手放上去的追蹤器,正閃爍的紅色的亮點。

  「總之,先回村將這件事報告上去吧。」




  烏鴉嘎嘎叫喚,站在玄關的矮櫃上迎接晚歸的主人。
  「新之助,你怎麼又跑進來了。」
  無奈將被撬開的窗戶鎖緊,止水帶著烏鴉來到庭院外。
  額頭被啄了一下,這才想起被自己漏掉的事項:「對了,得幫你換藥......咦,腳傷復原的還不錯嘛!」
  新之助沒怎麼想搭理他,只給了一個高傲抬起的鳥下巴。
  「好啦,你別賭氣了。」止水被逗笑了,「今天的任務特別辛苦,我現在可是累的能站著睡著哦。」
  「嘎!」
  「不會因為這樣幫你亂上藥的。」
  處理好新之助的腳傷後,止水從口袋裡拿出東西來。
  一塊被割下的黑色布料躺在手心。
  出於一些私心,他擅自留下了這一小部分的斗篷。上頭的訊息早就被處理得乾乾淨淨,無法追溯回斗篷的原主人身上。

  還真像「那個人」。
  不論是拆招的方式,還是了解他的程度……都讓人暗自感到心驚。
  止水揉了揉還在隱隱作痛的手腕,確定還能使力後,一鼓作氣爬上了屋頂。
  他撐著下巴往下看。
  以前,門前的那盞燈總是打開的,是為了亮起來等待晚歸的炎川或春澤。
  春生離開後不久那盞燈也壞了,直到現在都沒有修好。
  目睹長澤的死不只為止水帶來一雙二勾玉,也讓某一部分的他死去了。
  現在的他再看到這盞不會亮起的燈,已經不會繼續想著「這只是春生的一場惡作劇」。
  正如春澤當初說的——若春生決定了一件事,其實誰也攔不住她。
  止水將手中把玩的黑色布料,最終以簡單的火遁燒掉。


  自那之後,他一次也沒有收到來自春生的消息。
  即使如此,他仍然會在這樣的夜裡想著,那盞燈再度亮起時的模樣。




  「大蛇丸叛逃了,你們怎麼看接下來的局勢?」
  「關鍵是如何拉攏原先支持大蛇丸的選民。這樣,我們就有足夠的支持度與波風水門抗衡了。」
  「我認為應該避開大蛇丸的相關事件。若是和非法進行人體實驗牽連上,影響到的不只是本次的選舉……」

  不大的會議室裡坐著的都是富岳的人馬,第四代火影的競選中,富岳也是其中之一的候選人。
  許多的宇智波都將希望寄予在這位年輕的族長身上,期待富岳成為第一任宇智波氏的火影,完成當年宇智波斑無法做到的遺憾。
  三日前,大蛇丸進行中的永生實驗曝光,隨後爆發叛忍事件。火影日斬親自下達追捕令,將大蛇丸從忍者名冊中剔除。
  大蛇丸成為叛忍一事,對於木葉與本次競選都是不小的衝擊。在此之前,大蛇丸是激進派的代表者,也是呼聲最高的候選者。
  這回退出競選後,波風水門的呼聲來到第一位,富岳也開始成為被關注的競選者。

  「止水呢?」
  富岳的詢問打斷眾人的聲音。
  四年期間裡,止水從普通的中忍變為響徹名號的「瞬身止水」,也在晉升上忍之後接受富岳的邀請,成為競選幫手之一。
  被點名的止水正要回應,身後的障子被人拉開了。
  「父親,母親她——」
  「鼬!我不是說過,沒有我的同意不准進來嗎?」
  被富岳嚴厲責罵,加上被眾人行了注目禮,男生抿緊了唇,卻沒有面露膽怯。
  「抱歉,但是母親好像快要生了。我已經先聯繫醫院......」
  「什麼?距離預產期不是還有一段時間嗎?」
  「族長大人,您快點到夫人身邊吧。現在她是最需要您的人。」開口的是最得富岳信賴的副手,「後半場的會議由我處理就行。」
  「…我知道了,那就麻煩你了。」
  富岳走的匆忙,被留在原地的鼬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止水走了過去,見鼬還愣愣地看著自己,彎下身揉了揉男生的髮頂。

  「止水,你要去哪?」
  「我要申請早退。接下來的會議有沒有我參加都無所謂吧。」
  「這一個月你有好幾次的會議都缺席了。這是應有的態度嗎?」
  「我跟隨的是富岳大人,所認同的也是他提出的主張。」止水微笑,「除了這兩點,我沒有義務要對其他的事情負責。」
  「你——」
  止水拉起障子,將副手與議論紛紛的眾人都阻隔在一障之外。

  「走囉。一起過去木葉醫院吧?」
  這一次止水沒有貿然動作,而是先朝鼬伸出掌心,徵求男生的同意。
  「不用牽我,我不會走丟的。」
  「阿哈哈,其實我只是想和鼬君握個手而已哦?」
  雖然感到困惑,但不想那麼失禮,鼬還是伸出手和止水握了手。
  少年的手心有些濕熱,緊緊的握住他的整個手掌。
  那其實不是特別舒服的觸感,卻讓鼬奇異的平靜了下來。

  「放心吧,你不用擔心。一切會順利的。」
  止水微彎的眼睛看穿了鼬的所想。
  「......嗯。」




  經歷漫長等待與艱辛的生產,宇智波美琴順利誕下一子。
  因期許孩子能成為一名偉大的忍者,兩人遂借取了傳奇人物「猿飛佐助」之名,將小兒子命名為「宇智波佐助」。


  「美琴!」
  「玖辛奈,你來了。」
  「突然之間就接到你生了的消息,真是嚇死我了!」玖辛奈誇張地嘆氣著,一邊又對著病床上休息的美琴噓寒問暖:「現在有哪裡不舒服,還是哪裡會痛嗎?呀,真是的,這裡怎麼一個照顧你的人都不在!」
  「沒事的,鼬在這裡陪著我呢。倒是你,預產期就剩下幾週了吧?別老是忘記自己是個懷著寶寶的孕婦,行事莽莽撞撞的......」
  「你還說呢。當時預產期一樣時我還特別興奮,想著我們兩家的寶寶能在同一日出生,卻沒想到被你先偷跑了!」
  面對玖辛奈不講道理的指責,美琴只得苦笑。
  作為多年好友,對彼此有著知根知底的了解。敏銳察覺到玖辛奈的狀態,美琴伸出手握了一下她的手:「還在擔心那件事嗎?」
  玖辛奈勉強一笑。
  在溫柔的目光之下,有更多難言的苦澀蔓延開來。
  「選舉馬上要開始了,我知道我得成為水門堅定的支柱,但是我真的很害怕......最近老是做夢夢見分娩時封印解除了......」

  鼬輕輕退出病房,將空間留給了兩個女人。



  病院三樓走道的盡頭,富岳正與止水進行談話。
  「你想和我說什麼?」
  「不管是否拉攏了大蛇丸的選票,我們依舊無法與波風爭奪火影。」
  「......」
  「戰爭過後,人們對和平更加的渴望......人民想要的是能夠安撫人心的領導者。」止水說道,「您的主張確實讓人耳目一新,也能改革木葉內部的許多弊端。然而,這卻不是此刻村子最需要的事物。」
  「你是想告訴我,這一次必輸無疑嗎?」
  富岳的語氣冷了下來。
  「我認為我們能與波風合作。」止水欠身:「既然您是為了宇智波一族才打算參選——」
  「振興一族的大事,和其他外族人無關。」

  「水門是個強勁的對手。我不否認這點,但也不打算放棄我的理想。既然你選擇支持我,就應該更加有信心。」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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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葵苳 發表於 2021-10-5 13:3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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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的木葉,天氣開始有轉涼的跡象。
  秋天是夏天想留住的一段時間,所以地面的草葉還沒完全枯黃,淺色的天空偶爾仍能看見一兩只停泊的候鳥飛過。人們忙著秋收,田中的稻草人被金色的稻穗包圍,在風中微微晃動著。
  在這樣的日子裡,木葉村迎來了嶄新的一頁篇章。


  十月一日,大選結果出爐。
  波風水門以高票當選第四代火影,正式上任日期定在明年早春。宇智波富岳是最先恭賀的,隨後,其餘候選人也陸續送出賀電。
  十月三日,各大頭版被年輕火影的談訪霸佔。
  波風水門當時的當選感言被用不同的字體鑲嵌在粗糙的報紙上,包括歷代火影上任都說過的那一句「火之意志,永恆傳承」。過去的偉人再次於人們的記憶復甦,書店的暢銷書也變為與歷代火影生平相關的書籍。
  十月六日,受袍典禮如期進行。
  在眾人的歡呼聲裡,由日斬為水門親手披上印有「四代目」的火影披風,象徵著火影之位的新舊更替與傳承。作為背景板的火影顏岩,已有工匠進行初步的雛形雕刻。
  那一日,有許多人見證歷史,流下了不捨的眼淚,同時也誕生許多新的期盼。
  十月十日,火影之妻漩渦玖辛奈誕下一子。
  以自來也新書的主人翁為基礎,兩人將孩子命名為「漩渦鳴人」。
  十年前曾有人預言:月圓之日,村莊將誕生帶來不幸的九尾之子。而當晚格外艱難的生產過程,似乎也應證了這個傳聞……


  「夫人,再用力一點,身體已經出來一半了!」
  「嗚呃……!呃啊!」
  「哇啊、哇啊——」
  響亮的哭聲讓產房內陷入一瞬間的沉默,接著是此起彼落的鬆氣聲。產婆將新生的孩子包裹上白色棉布,靠近躺在台上的玖辛奈。
  玖辛奈親暱的用側臉磨蹭靠過來的孩子:「太好了……我的鳴人……」然而輕鬆下來的表情沒有維持多久,腹部劇烈的疼痛便讓女人面色煞白。
  「玖辛奈!你沒事吧?!」
  「唔,水門……我的肚子……」
  水門緊皺著眉,注視著玖辛奈腹上開始發紅腫起的封印。
  四象封印變弱了,恐怕此時的九尾正在試圖突破封印。玖辛奈剛結束分娩,在這種狀態下,是無法壓制住九尾太久的。
  (絕對不能讓九尾突破封印。)

  「所有人離開產房。外面只留下暗部守著。不論聽見什麼動靜,任何人都不要貿然闖入。」
  「水門,不可以!」意識到水門的意圖,玖辛奈的手虛虛抓著白袍的尾端,「鳴人才剛出生,我不想讓他——」
  「繼續把九尾留在你的體內會有生命危險,必須立即轉移。」水門停頓良久,垂下眼眸,「……對鳴人來說,這也是遲早的事情。」
  聽完這些話,玖辛奈從緊閉的雙眼裡湧出淚水。
  「對不起,鳴人……」




  產房外,數名暗部嚴守著大門。
  長廊深處傳來一陣木屐敲擊地面的聲音,緩慢卻堅定的靠近著。當那人在門前站定,也讓光線照清了那張不帶任何表情的面容。
  暗部隊長的額頭落下一滴冷汗,很快就被黑色緊身衣吸收。
  「四代大人說了,現在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團藏冷笑一聲,忽地伸出右手掐住暗部隊長的脖頸。與此同時,身後出現幾名根攻向門口的其餘暗部。
  一時間,產房外陷入混亂的戰鬥中。
  「只要我還是火影輔佐,沒人能夠攔在我前頭......」
  手心收緊,在一聲清脆的喀擦聲後,暗部隊長停止了身體的晃動,被團藏隨手一扔在地上的樣子像一塊被利用殆盡的破布。


  「把九尾人柱力交給我,波風水門。這是來自木葉高層的命令。」
  四象封印的轉移已告一段落。嬰孩躺在襁褓之中,腹部上的淺褐色咒文正在隱約發燙,使他不安的發出哭聲。
  經歷生產、耗盡體力的玖辛奈暫時失去意識。九尾的抽離似乎帶來極大的負擔,玖辛奈依靠在水門的懷中說著模糊的囈語。
  「我絕不會把鳴人交給你。」
  水門的表情降至冰點。
  進行封印消耗了大部分的查克拉,加上還要保護漩渦母子,水門深知此時的自己並不是團藏的對手。
  但,即使是拚上這條性命,他也不允許有人傷害摯愛的家人。
  正要抽出手裏劍應戰,背後的窗戶敞開,隨後一道銀色身影一躍而入,是原先在外頭等待的卡卡西。
  由於發生亂鬥的緣故,他只得另尋入口進來。
  「水門老師、玖辛奈小姐,你們沒事吧?!」
  「沒事。」水門搖頭,「卡卡西,你要小心那傢伙......」

  「把九尾搶過來。」
  團藏直直望向如今站在他身後的唯一一名根。
  語落的瞬間,根與卡卡西動了起來,兩人同時奔向中央的襁褓。
  卡卡西忌憚著鳴人的安危,終究是被所投出的暗器拖慢了步伐。搶過襁褓的根尚未落地,背後便傳來令人一僵的威壓,發動了飛雷神之術的水門已迅速在他身上留下了標記。
  根當機立斷,丟棄身上留下標記的斗篷。詭異的面具遮擋住面容,被面具束繩壓著的髮絲在空中微翹。
  雖然瘦弱,這名根的身手卻很矯健,數度躲開了水門的標記。
  雷電匯集的刺耳噪音在空間迴盪,另一邊的戰鬥裏,卡卡西攻勢一轉,攻向了團藏。
  「既然是你發號施令的,解決你就行了吧!」
  手中的太刀被淺色的雷電包裹,眼看就要貫穿團藏的心臟......

  「卡卡西,停手!」
  「寅。」
  根迅速的脫開與水門的纏鬥,在刀刃即將貫穿的前一秒阻擋在團藏身前。
  刀光在半途戛然而收,只來得及劈開空氣與根臉上的面具。
  太刀的軌跡和面具上的紋路奇妙吻合了,根臉上的面具一分為二,一半落到地面,另一半則依舊被束繩綁著,停留在根的臉上。
  當認出面具主人的身份後,卡卡西沒有鬆開刀,卻也無法再繼續進行攻擊。
  他的時間停止運轉了。
  ——那正是失蹤了四年,絕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宇智波春生。


  毫不費力的推開仍橫在面前的太刀,寅站直了身體。
  卡卡西已經失去了所有戰意,戰鬥的輸贏很明顯了。
  她任由他看著,將一簇火苗燃起又熄滅的過程納入眼中。

  「為什麼……」
  空間安靜到卡卡西只能聽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每說出一句,就是在將曾經珍藏於心的記憶親手粉碎。
  過去所忽略的細節一個個串連了起來,從最初的相遇、冬日祭的雪夜,一直到春生最後留下的、泯滅於光輝中的話語,逐漸拼湊出驚人的真相。

  「難道這幾年,你都在替志村團藏做事嗎?」
  寅移開了目光。
  從頭至尾,她連一句辯解也沒有。
  卡卡西深吸一口氣,重新在刃上凝聚查克拉。
  她曾是他跟隨的一盞燈火。

  「宇智波春生,你這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少年強烈的怒意化為刀光,直面逼來!
  寅立即後退,抽出太刀反擊:「團藏大人,請您先離開。這裏由我處理。」
  「你只管把九尾帶走。」
  沉默許久的團藏終於出聲了。
  得到命令的寅不再遲疑,使出瞬身術。卡卡西當然不會讓她輕易逃開,同樣施展瞬身術追上春生。
  水門正要跟上去,身後傳來玖辛奈痛苦的呻吟。不知何時,神出鬼沒的另一名根取代了他的影分身,隨時都能威脅到玖辛奈的安危。

  「呵呵,你想追也沒用。」團藏微笑,「先看看自己的處境如何?」
  近五名根將水門包圍。
  門外的暗部已經全數被殲滅。別說是人了,連求救的訊息也根本無法傳出這裡。

  「這就是我送給你的大禮,未來的四代目......」
  「好好的享受一番吧。」




  「把鳴人交給我,我就不殺你。」
  樹影將卡卡西完全籠罩。
  隔著不遠的距離,兩人沉默對峙。即使氣氛劍拔弩張,鳴人依舊縮在寅的懷中沈沈睡著。
  「抱歉,這是我的任務。」
  寅的表情和語氣沒有任何變化,像只是在陳述某個事實。
  他在眼前的根身上,找不到任何春生的影子。
  「任務……那我們也是你的任務嗎?」
  卡卡西握緊拳頭,身體無法抑制的顫抖起來。
  「其實我想過,你是有目的接近我的。但是後來我告訴自己,我必須相信你,因為我們是會把後背交給彼此的戰友、因為你曾救過我……哈,真是愚蠢。」
  仔細一想,所有細節都是可循的。自從春生頻繁的出現後,那些隱晦的、如蛇一樣窺探的視線總是如影隨形的跟著他。她格外的關注水門,即使隱藏的再好,那些笑容也像一種流於表面的事物,讓人感受不到任何溫度。
  她是團看不清的迷霧,總是保留著若有似無的距離。他看不透也抓不攏,所以只能像個局外人,遙遠的看著她的背影。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究竟,哪一些才是你的真話?」

  回應他的是幾把包裹著火焰的手裡劍。
  寅的身形如同鬼魅,即使一只手抱著鳴人也能迅速應對他的攻擊。
  此時的卡卡西已然收斂所有的情緒,投入到戰鬥之中。他們和過去的每一場切磋一樣,不遺餘力的運用可行的戰術、使用最拿手的忍術,但這一回不是為了獲得勝利,而是為了將對方殺死。
  「你若再靠近一步,我就殺了九尾。」
  「那不是九尾,而是水門老師和玖辛奈小姐的孩子。」
  「……」
  血色的雙眼裡,黑色勾玉高速旋轉,對準卡卡西的眼睛。
  他果然中了她的幻術。在少年倒下之後,寅走進幾步靠近卡卡西。
  在根的訓練裡,為了確保對手死亡,必須將敵人的頭砍下。寅握住刀刃的手僵持在空中幾秒,隨後她深吸一口氣——
  「!!!」
  本該中了幻術的少年猛然從地上彈起身,拾起一旁的太刀攻向眼前的寅!
  幾秒鐘的遲疑便讓她落於弱勢。太刀果斷貫穿了左肩,鮮血濺上卡卡西的忍服,留下深色的痕跡。
  被驚醒的鳴人嚎啕大哭起來。趁著卡卡西愣神,寅抓緊機會使用了瞬身術。
  風吹動卡卡西額前的髮絲。

  有那麼一刻,她似乎看見了那只孤獨的右眼流下了眼淚。




  另一頭,宇智波宅邸。
  從庭院往上看,空中唯有銀色的圓月。
  距離大選過去了十日,作為落敗一方的宇智波族內氣氛並不好。富岳此時背負的,不只是這次落選的責任,還有著宇智波一族長年以來壓抑的不滿與失落。

  「也許,如果照你的建議與波風合作,今天會有不同的結果。但宇智波一族又怎麼可能容忍這樣的事?有時我會想,如今家族的沒落,正是因為宇智波永遠無法面對自己的失敗......」
  「您做到了過去的族長們從未做過的事,光是這點就讓人敬佩。」
  「所以我也被更加強烈的憎恨反噬了。改革從不容易,不論是家族又或者是更大的村落。」富岳說道,「不過,像你這樣年紀的孩子,和你說這些或許早了點。」

  「止水,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止水搖了搖頭。
  「大概還是和以前一樣出任務吧。」
  「你若不想加入警備部,參加年尾的暗部考核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雖暗部的工作內容為人詬病許久,在職位分級上,卻比警備部享有更高的等級,也是直屬於火影的唯一部門。
  「……您不會介意嗎?」
  「原來在你內心,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富岳失笑:「大選過去,我和水門已不是敵對的兩方了,當然不介意。」
  「不……我明白了,感謝您的建議。」
  「你身上有著很珍貴的才能,不要浪費了。」
  事實上,止水在醫院中對他說的一席話,著實讓富岳感到了震驚。
  止水的出發點同樣是為了宇智波一族,視野卻不被一族的利益侷限。他也看見了整個村子的需要,這才能夠指出主張中最致命的缺點。
  正因十分欣賞止水,雖有著讓他加入警備部的私心,富岳仍提出了誠心的建議,期望止水能更多的發揮出自己的潛能。

  經歷這次的選舉、成為富岳的人馬之一,讓止水對很多事情有了新的看法。
  進入暗部,意味著要將全部的忠誠獻給火影。
  過去的止水與其他族人一樣,將家族放在首位,哪怕意識到這點,數十年來的影響下依舊會習慣以家族的利弊來思考問題。
  對他而言,這會是一項艱難的挑戰。

  「您對現在的宇智波族感到失望嗎?」
  「我希望這個家族能變得更好。」
  「我也和您想的一樣。」止水微笑:「我希望村子與宇智波族能更加接納彼此。」

  通過未拉緊的障子,能看見客廳裡的嬰兒床,以及趴在床邊朝著小佐助露出笑容的鼬。止水沒有手足,但當他看著春生與春澤,又或者佐助與鼬時,內心總是會有著強烈的嚮往之意。
  雖然人總要學習變得孤獨,不過,如果能有另一個人在失落時支撐自己,這會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吧。


  「除此之外,我也希望族人們能更多的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並且不用失去摯愛的親人……」

  「——我想,這些就是我想要守護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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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葵苳 發表於 2021-10-5 14:3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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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啊,別總是濫用醫療站的資源!」雖然嘴上這麼抱怨,還是趁著沒人時多拿了兩捲繃帶出來,「給。還附加了一些止血繃帶,省著點用。」
  「謝謝。」
  「你到底是哪個單位的忍者呀。暗部?還是特殊上忍?」
  上一回是燒燙藥,這一回又是強效止痛劑。印象裡,這已經是女忍者這星期第五次過來取藥。
  黑髮的女忍者在小護士看來,是個帶有神秘色彩的人。每次見面時,她的身上總會出現新的傷口。明明看上去很年輕,卻喜歡板著一副老成又嚴謹的樣子;行蹤神出鬼沒,好幾次都踩著她要下班的前一刻來拿藥。
  「抱歉,無可奉告。」
  等到敷衍的答案,小護士翻了一個白眼:「故弄玄虛!」

  「要是真的感謝我,就別一直給我找事做。」小護士一邊抱怨,一邊攤開桌上的病歷,「還有,這個旗木卡卡西當病房是自己家嗎?這才隔不到幾週又見面了。」
  見女忍者難得有興趣的抬起眼,小護士特別坐的往前了一些,煞有介事壓低音量:「那天他被送來時恰好是我值班,渾身是血的可嚇人了。後來你猜怎麼?綱手大人居然過來親自替他操刀!」
  「……那不是他的血。」
  「你說什麼?」
  「沒什麼。」
  「蒙了一張面罩根本看不清臉,而且話很少,很難親近的樣子……」
  「面罩下沒什麼特別的。就只是一張很普通的臉罷了。」
  「咦,你看過?」
  「誰知道呢。」
  小護士一愣,回過神來,女忍者已經不知所蹤。
  「真是的,這是什麼回答嘛!」


  離開木葉醫院後,少女來到了暗部大樓。
  大樓的地下層是根平時活動的空間,與地上層的暗部互不打擾。抵達地下三層,穿過幽暗的走廊走到底後,正是志村團藏的辦公室。
  「團藏大人,三座實驗室及所有研究資料都已銷毀。」
  大蛇丸叛村事件後,失去最有力的候選人令激進派士氣大傷,陷入委靡的氛圍中。
  對於大蛇丸的毀約,團藏自然是勃然大怒的,卻也知道利用人體進行的永生實驗,若日斬有心要查遲早會查到這裡來。
  當務之急是拿回談判的籌碼。
  隨後,團藏將目光鎖定即將出生的漩渦之子。
  女人生產時也會是封印最薄弱的時候,團藏看準時機,在玖辛奈分娩之際將鳴人搶奪了過來。

  「寅,務必在那之前看好九尾人柱力。」
  「明白。」
  團藏瞇起眼。
  那時他刻意不出手,選擇讓寅來與卡卡西、水門等人交鋒,正是想考驗這四年訓練出來的「成效」。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無疑是一名優秀且訓練有素的根。
  團藏的表情變得輕鬆一些。
  「如今封印還不十分穩固,一定得趁這時把九尾抽離出來——如有必要,我允許你動手抹殺人柱力。」
  「維持容器的生命是限縮九尾的最後防線。」
  九尾是把雙面刃,既是村中強力的武器,也是隱藏的威脅。
  「這個術式源自漩渦一族,是我研究多年、經過改良後的反轉封印術。」團藏說道,「你的職責是執行我的命令,而不是擔憂這些問題。」
  「……是。」




  夜風自半開的窗戶吹進室內。
  寅垂著頭,注視著襁褓中的嬰孩。
  嬰兒有著與他的父親一樣的淺色金髮,熟睡時的臉龐上掛著一條不明顯的口水印。若不是腹部上的四象封印,沒人能想到兇惡的尾獸就封印在這樣小小一具身體裡。
  鳴人從睡眠中轉醒,用懵懂而信任的眼神看著面前的根。奇怪的面具沒有嚇到他,只見他伸出短而肉感的雙手,在空中摸索著,似乎在呼喚眼前的人。
  寅湊近,剛俯下身領口就被嬰孩捉住。
  「啊嗚~!」
  面具被撬開了一邊,孩子在她臉上留下一個濕漉漉的、既像親吻又像啃咬的痕跡。
  寅吃驚的直起身,看著小孩的憨笑卻又發不出脾氣。
  鳴人拉著她的手,把這當成了玩具,正在把她的五指又開又合的。寅把手抽出來,鳴人便繼續鍥而不捨的抓住。一來一回的,不知不覺間她竟陪著他玩了好一會。
  「你的個性還是更像你媽一點。笨笨的,老是不知道在開心什麼。」
  鳴人又不安份的動了起來。
  寅蹲下身,身上的衣物被不停拉扯。她看出鳴人想擺脫圍欄爬到自己身上。
  在她眼前的是一份未被染指的生命,所以能夠肆無忌憚的開懷大笑、下意識的尋找溫熱的懷抱。
  收攏鳴人身上散開的布料,寅伸出手輕拍鳴人的背部。她輕輕哼唱著久遠的歌謠,透過面具上的孔洞,像是在看著鳴人,又像是藉著他在回憶著什麼。


  「睡吧、睡吧……等到你醒來,全部都會結束的。」



  遠在數公里外的地方也有人徹夜未眠。
  夜幕低垂,火影樓樓頂仍亮著光。不大的辦公室裡除了日斬外,還有著幾名木葉的高層人物。
  「關於讓團藏保管九尾人柱力一事,確實是我們高層討論出來的結果。」轉寢小春率先發言,「新人柱力的年紀實在太小,需要被嚴格看守。如果出了差錯,沒人能承擔的起後果。」
  「帶領根殺了我的部下、用剛產下孩子的玖辛奈當作人質,甚至企圖殺害未來的火影……團藏哪一點是做的名正言順的?」
  「你打算做什麼?」
  「團藏利用我的信任過去任性妄為慣了,然而這次牽涉到九尾,我不能繼續坐視不管。」
  「日斬!團藏曾是與我們並肩作戰的夥伴,也是二代大人一起教導出來的學生——」

  「團藏已經變了,門炎。也許在過去,他是一名出色的輔佐……但凡是個有接受過教育、有良知的忍者,都做不出殺害同胞、奪取尾獸之事!」
  「況且,沒有火影的最後一道許可,高層的決議是無法作數的。若是追究起來,你們全部都有責任……」
  這一席話讓高層的長老都閉嘴了。
  經歷大蛇丸叛村事件,多少讓日斬有了覺悟。他不能再讓這種事重蹈覆徹——哪怕這一次的對象是團藏也一樣。

  「暗部第十與第四小隊聽令:無論用什麼手段,都要確保九尾人柱力的安全。」
  日斬脫下火影袍,換上戰鬥時的忍服。

  「第一小隊則跟隨我,前往捉捕團藏!」




  幽暗的地底僅點燃幾盞火燭。
  年幼的九尾人柱力沉睡於襁褓中,以其為圓心,地面以乾涸的血液畫出了數圈神秘的符咒與圖樣。
  男人來到嬰孩面前,投下的黑影幾乎將小小的鳴人完全籠罩。

  團藏最終的目的是控制住九尾的心智後,進而把尾獸的力量做為己用。與其把一枚不定時炸彈放入剛出生的孩子體內、隨時擔心暴走的危機,不如直接在尾獸身上施加封印後由村子管理,這才是長久之道。
  想操控尾獸的心智並非易事,而當前最急迫的是趁著四象封印不夠穩固時,用反轉封印術解放九尾。
  若不先獲得九尾,再多的計畫都是白搭。

  反轉封印之術一旦開始便無法停止。
  團藏開始將查克拉釋放,發動腳下的術式。咒文隱約發出淺色的紅光,彷彿有了生命力,如趨光的蟲子以可怕的速度湧向被火燭圍繞的嬰孩。
  鎖鏈般的咒文纏住了鳴人的身體,觸發了原先的四象封印。兩種封印爭奪著身體的掌控權,為了持續催動反轉封印術,豆大的汗珠從團藏的額頭滴落。
  密閉空間開始颳起奇怪的風,鳴人掙扎的越來越強烈,刺耳的哭聲迴盪在空間裡。與此同時,九尾的查克拉緩慢的從四象封印中釋放而出。

  「團藏,快住手!」
  稍微一分神,術式的反噬作用讓團藏喉中湧上一股腥甜。
  「你來的早了,日斬。」隱約聽見許多混亂的戰鬥聲,團藏擰起眉,「別輕舉妄動,除非你想看見封印術失敗後,上演九尾現世的惡夢。」
  「這個術式是……!難道你想打破從初代延續至今的規矩嗎?!」
  認出團藏使用的術式,日斬面色越發凝重。
  自從一次忍戰結束,尾獸成為國家私有的戰鬥力,各個忍村們幾乎都以人柱力的形式保存著尾獸。
  木葉也不例外,從初代時期的漩渦水戶、漩渦玖辛奈,乃至現在的漩渦鳴人,擔任人柱力的命運以世襲的方式傳承於漩渦一族的血脈中。
  「規矩是需要隨時代革新的。人柱力已經過時了,是該被淘汰的東西。你的目光不夠深遠,也不夠大膽,才會讓木葉村在這麼多年後還停在原點……」
  「你這麼做不過是在滿足自己的私慾!」
  面對日斬的指責,團藏不置可否。
  「那又如何?看著吧,日斬,傳說中的尾獸,在這隻眼睛下也不過爾爾……」
  團藏的右眼繃帶脫落,眾人倒吸一口氣:那正是一只萬花筒寫輪眼!
  
  「太瘋狂了,難道是真的打算召喚出九尾,用寫輪眼瞳術控制尾獸嗎?」
  其中一名暗部驚愕道。
  咒文進入鳴人體內後,紅色的查克拉具實化,形成如狐狸一樣的半透明外衣包裹著鳴人。裸露在外的皮膚呈現被灼傷的深色痕跡,剛出生的嬰孩無法承受這般蠻橫的查克拉在體內橫衝直撞,呼吸與掙扎都漸漸趨於微弱。

  「日斬大人,現在打斷術式的話、」
  「你要我眼睜睜看著鳴人在面前死去嗎?」
  「可是!」
  「放心吧。要是九尾……哪怕是必須拼上這條命,我也會守護好這個村子。」
  妖風吹動身上的忍服,鐵色的甲面反射出冷冽的光澤。
  日斬的眼中所燃燒著的,正是歷代傳承而來的「火之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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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葵苳 發表於 2021-10-5 14:3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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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木葉四十八年,十月十三日。
  人柱力被擄,隨後九尾失控,發生襲村事件。
  百名木葉忍者在這場戰鬥中喪生,其中也包括了被譽為「忍界之神」的猿飛日斬。
  為村犧牲的偉大火影被刻於慰靈碑上。喪禮當日,前來悼念的贈花讓整座墓園看上去就像是一片花田。
  同時,導致事件發生的志村團藏遭剔除火影輔佐之位。隨後爆發的數場弊案疑雲,則奠定了團藏一派倒台的基礎。
  曾經率領木葉的偉人們相繼殞落政壇,自然也有新的明日之星升起。
  四代火影的就職大典提前於年底舉行。一邊得重建戰後的村莊一邊又要準備就職大典,經常入了深夜,火影樓頂的光都還明亮著,遠看就像是海中的一座燈塔。

  「根」解散的那日,木葉下起了年末的第一場大雪。
  志村的宅邸深陷在一片白靄之中。遣散了所有家僕後,孤獨的死寂逐漸取代往日風光。
  一抹漆黑的影子立在宅邸的門前一動不動,過了許久才推開門。
  大門沒有鎖上,隨後一路上的門扉也都只是半掩著,像是已經等候這名客人許久。
  寬敞的和室內沒有開燈,完全拉開的障子讓自然光能夠順利的照拂進來。這一處與暗部地下層的辦公室有著相似的格局設計,只不過空氣不再是滯悶的,湧入的也不再是造景用的燈光。

  「黑子還是白子?」
  這是團藏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寅俯視著桌上空白的棋盤,做出選擇:「白子。」
  燃燒的線香徐徐升起彎繞的一絲煙,很快就被空氣稀釋。
  一旦她抬頭,左手邊是覆蓋於雪中的庭院,前方則是一幅巨大的山水掛畫,宛如置身遠離塵世之地;而當她垂下頭,面臨的又是腥風血雨的棋局。
  黑子與白子廝殺於小小的方格棋盤中。一盞茶的時間後,雙方的手邊各自都累積了一些吃下的棋子。
  「還要繼續嗎?」
  寅放下一枚白子作為回應,「死局」一下子有了一線生機。
  接下來的一枚黑子被擺下後,寅再度走到了窮途末路——團藏輕輕鬆鬆便將她逼回動彈不得的境地。

  「可以再來一局。」
  「我的棋藝不如您,恐怕還會是一樣的結果。」
  她搖頭。剛放下的白子果然被黑子吃了去,棋盤上的白子所剩無幾,輸贏已經很明顯了。
  即使如此,寅依舊繼續下著棋。
  「棋局一旦開始,可沒有中途退出的道理。」

  「你果真改變了許多啊。可惜,棋還是一樣下的很糟。」
  「您倒是一點也沒變。只要能達到目的,什麼骯髒事都會幹。下水道的耗子都比您來的討喜。」
  聽了這話,團藏不怒反笑。
  畢竟比起更多恨不得將他殺之後快的仇敵,寅的態度已經能算得上是「親切」了。
  「我只是對自己的慾望足夠坦承罷了。」

  「您依舊擅長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扭曲事實。」
  「不妨說一說你看見的事實是什麼?」
  「打著為了木葉的名義行各種奪權之實,又因為害怕失勢而無法容忍一丁點的背叛,所以格外嚴苛的對待下屬。您總是說自己同親和派勢不兩立,這樣的藉口能騙自己多久呢?其實您不過是嫉妒三代大人有的一切。」
  棋盤上的白子將四枚黑子吞下。
「因為太多恐懼和軟弱,所以才顯得冷酷狠心。從這點看來,您不是對自己的慾望足夠坦承,只是個被慾望使役還自以為是的蠢蛋。」
  團藏點頭,「繼續。」
  寅的表情變得怪異。
  「……您還有這種特殊癖好?」

  「敢像你這樣對我說話的人不多了,或多或少能讓我覺得不那麼無聊。畢竟這世界上,不要命的人還是佔了少數。」
  「抱歉,我惜命的很。」
  「打算用那個殺我嗎?」
  見寅抽出根的佩刀,團藏挑眉。
  看得出來用刀者平時沒少保養這把刀,過了四年之久,刀鋒仍沒有一點變鈍的跡象。

  「驕傲之人是不會輕易低下自己的頭的。一劍穿心,感受到的痛楚最少,就算屍體放了很久,也能夠保持著像只是睡著了一樣的模樣。」
  春生說道。
  「反正不論是什麼方式,您都一樣是畏罪自殺、被歷史唾棄的忍者。」
  男人定定看了她許久,默許了寅將刀抵上胸膛的行為。
  「哼,不需要你再提醒我這件事。」
  「為什麼您選擇我執行這次的任務?」
  寅冷不丁問。
  不僅參與多起弊案,還曾經支援大蛇丸的研究計畫,並且引發九尾襲村事件……團藏的罪狀罄竹難書,最終被判決了終生監禁的罪行。
  就在這個當口,寅收到了最後一項任務。

  團藏伸手解開臉上的紗布。
  「記得我說過麼?以前的你讓我想起某個故人。這隻眼睛是我從他的屍體上摳下來的。」
  團藏用一雙不對稱的雙眼看著寅。右眼如同年久失修的水龍頭,正在不停的湧出眼淚。
  矛盾的是,哪怕眼淚佈滿了他的半張臉,團藏的左眼還是沒有任何的濕意。
  「有時我仍忍不住想,也許他對我是有所埋怨的。所以我無法如你們一族順利的使用這隻眼睛,甚至只要見了光就會不停流淚。」
  「為什麼是你的理由,因為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山水掛畫後面的暗匣,裡面會有你要的東西。」

  團藏閉上眼睛。
  朦朧的光將他整個人籠罩。一沒有光線的刺激,右眼也不再流下眼淚。
  寅注視著坐得端正的團藏,因為光線的緣故,這張臉上的表情難得少了幾分陰蟄。
  「唔咳……!」
  團藏下意識伸出手,用力的抓住沒入胸口的利刃。大量的鮮血湧出,被黑色的布料無聲吸收。
  距離拉近,團藏無法聚焦的眼裡模糊倒映著寅那張詭異的花紋面具。
  她任由他握著,直到團藏徹底脫力才放開握刀的手。
  團藏的身體朝後仰倒,就算已經失去了生命跡象,張開的右眼仍在流淚,落在木質的地面上匯聚成和血液一樣的軌跡。

  [殺死志村團藏 任務完成]


  比起責怪與埋怨,思念才會讓人流下眼淚。
  明知男人不需要任何答案,她依舊忍不住嘆息。

  「……您在藉著這只眼睛,思念著誰呢?」





  山水畫布後的暗匣內,放有著她過去的護額與一只保存在玻璃罐內的萬花筒寫輪眼。
  成為舊物的面具與斗篷被擱置在一旁,隨著光線轉移,緩慢的落入陰影裡。
  時隔四年,她終於再度拿回了自己曾經的一切。
  到了這一刻卻忽然感到徬徨。
  好像她只是做了一場漫長的夢境,時間仍然停留在那年的冬天。那時的她,身邊還有著彼此愛惜的家人與友人,雙手亦還沒浸染如此厚重的鮮血與罪孽。
  左肩上的傷口隱隱作痛。當卡卡西用太刀貫穿肩膀的那一刻,她確實感覺到有什麼已經徹底改變了。
  如果過去的自己預料到今日,還會做出相同的選擇嗎?
  護額的背面刻有著一行字與忍者編號,寅一字一頓的唸出聲。
  「宇智波春生。」
  「……好久不見。」


  玻璃罐中,眼球裡的花紋忽然旋轉了起來。春生一駭,立即別開目光卻終究晚了一步。
  有許多紛亂的畫面一齊湧上腦海,令頭部劇烈疼痛起來。
  藉由瞳力,這隻眼睛裡被團藏封印了一些東西。
  畫面相當破碎,哪怕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也只能隱約辨清這時不屬於現代,而屬於更加遙遠的、仍在戰火之中的年代。
  那似乎是一段遙遠的記憶。
  直到畫面停止,春生仍久久無法回神。

  [「為什麼是你的理由,因為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此刻,春生終於明白了團藏那句話的意義。
  即使死亡,團藏仍然留了最後一手。在封印的記憶中,她看見了年輕的團藏與鏡,以及這隻寫輪眼的故事。
  在鏡保護團藏而死、團藏奪走這雙萬花筒以後,回到木葉的團藏逐漸揭開寫輪眼中的秘密,以及宇智波一族能夠壯大的內幕……

  在封印的最後,春生再次聽見了團藏的聲音。

  【「忍者」遲早必須為自己的罪孽付出責任。
     你要銘記這些過去,繼續背負你的罪孽走下去。即使根已解散,其意志卻不可抹滅。】

  【宇智波春生,總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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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葵苳 發表於 2021-10-5 14:3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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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影大人,志村團藏死了。」
  見水門抬起頭,暗部繼續報告:「我們還在搜查志村的宅邸。但資料一樣都……」
  「比照為村犧牲的忍者們,在墓園替團藏建一座慰靈碑吧。」
  「團藏先是奪取了九尾,又企圖對您的性命不利,如今更為了逃罪而自刎,恐怕這麼做會讓人不滿。」
  「雖然如此,在過去他仍然為了木葉付出良多。」水門搖頭,「換做日斬大人也會這樣做的。」
  
  「那麼,暗部選拔要提前進行嗎?」
  經歷九尾襲村事件,暗部同樣損失慘重。原先的七十人銳減至三十人,不僅失去了總隊長,小隊數也少了整整一半。
  「提前到年底進行。另外,替我搜尋還活著的殘餘『根』成員。」
  水門將手上的文件遞給暗部,正是從團藏那裡搜來的、屬於根的成員表。


……


  「你是前『根』成員,015號『寅』嗎?」
  一路走至暗巷中,背後的跟蹤者終於露出真面目。春生掃了一眼對方身上的暗部裝束與眼前的地形,思考著不戰而退的可能。
  「火影大人希望能見你一面。」
  「是想見我一面,還是套情報?如果是後者很抱歉,關於團藏的一切我無可奉告。」
  正當她感到不耐煩時,另一道身影走了過來,正是波風水門。
  「春生,能借一步說話嗎?」

  「數日前我收到了情報:草之國境內出現『根』餘黨的蹤跡,並且正在蒐集大量的戰地孤兒。」
  「......這不可能。」
  春生皺眉。
  多數成員在根解散後都選擇跟隨團藏的死亡。據春生所知,存活下來的,不包含她只有五人。
  根一共十七人,相當於一隊暗部的人數,並且只聽從團藏的指揮。這五人都是比她更早進入根的前輩,相當明白根的規定:一旦離開根,則必須捨棄在根中的身分與一切。
  「我也認為事有蹊蹺。如果處理不當,可能會導致兩國戰爭爆發,所以我希望能由最了解根的你協助我。基於任務的性質關係,我會安排你一個在暗部中的身分以方便行事。」


  「從一開始,我就是帶著目的接近你的。」春生忽然說道,「我與團藏達成協議,成為他安插在你身邊的眼線,監視你的一舉一動。鞍馬滅族是我做的,那時候,也是我擄走了鳴人。」
  春生觀察著水門的反應,卻發現對方的臉上表情不變。
  某種猜想逐漸成形,春生冒出冷汗。
  (難道水門上忍早就全都知道了……)

  「你身為『根』已是過去的事,追究這些沒有任何意義。」水門搖頭,「我從未責怪過你,春生。」
  男人注視著她,湛色的眼中沒有任何掩飾的情緒。
  她多了一些令人陌生的稜角,卻也還保留著他所熟悉的那一部分。
  水門露出了如從前一樣的笑容。
  「——並且,即使如此,我也想要信任你。」

  胸口開始鈍痛了起來,強烈的情感正在蠶食著春生的心臟。
  哪怕經過了在根中訓練的四年,她依舊無法根除心中的軟弱。她以為自己已經強大到能夠背負著自己的罪孽獨自前行,卻還是會在聽見這麼一句話後感到動搖。
  春生垂下頭,深吸一口氣。
  (……原來,我在後悔嗎?)


  「這件事我能夠協助你,但我不會成為完全效忠於你的部下。」
  當放下屬於寅的那張面具時,春生對自己說:四年已經足夠。從此以後,除了自己以外,她不會再給予任何人完全的忠誠。
  加入暗部意味著必須對火影完全的效忠,春生自認自己做不到這一點。
  水門接到的情報讓她想起了團藏留下的記憶,這才是春生答應下來的最根本原因。

  「你不用效忠於任何人。」
  水門說道。
  作為達成共識的回應,春生頷首。

  「那麼,請多指教……火影大人。」




  「叮咚。」
  「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卡卡西,你快去應個門吧!」
  帕克崩潰哀嚎,偏偏縮在被窩裡的人依舊無動於衷:「帶土沒什麼耐心,十分鐘後就會走了。」
  又忍耐了一會,門鈴果真如卡卡西所言停了下來,取代而之的卻是從門口傳來的重重捶打聲。
  「笨蛋卡卡西,你再不出來我就要把你家大門拆了!!!」

  「…要幹什麼。」
  緊閉的門扉終於打開了。
  卡卡西只把門開了一條縫,清晨的光線沿著細長的門縫照進一片漆黑的室內。
  晉升上忍後,他便從旗木宅搬了出來。
  「你還敢問!到底是誰消失了整整兩個月啊!」帶土按住門板,硬是把縫又打開了一些,「我問過水門老師了,你今天沒有任務,不准用這個理由打發我!」
  卡卡西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好吵。)

  「那水門老師沒告訴你嗎?我加入暗部的事。」
  帶土愣了一下,搖搖頭。
  「暗部……那裡的任務不是特別難嗎?」
  「嗯。隨時都會死。」卡卡西睨了帶土一眼,「你去了大概連第一個任務都撐不過。」
  「瞧不起誰啊!等我明年考過上忍試煉絕對要好好教訓你一頓。」
  「這麼說,今年的試煉你又被刷掉了?」
  「呃、」
  帶土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糟糕,說溜嘴了!)

  「沒什麼事的話,我要回去繼續睡了。」
  「喂喂,等一下!為什麼突然加入暗部啊……這樣以後不就更沒有機會見面了嗎?」帶土垂下頭,「……卡卡西小隊,真的沒有機會回歸了嗎?」
  卡卡西靠在門邊,凌亂的頭髮往一側傾倒,直射過來的陽光令他瞇起眼睛。
  他忽然伸出手揉了帶土的頭髮一把。看起來像刺蝟一樣,觸感卻比想像中柔軟許多。
  「暗部目前人手不足,老師希望我能幫忙,在暗部待上至少半年左右的時間。」
  「只要帶著這枚護額,我們就是木葉村的忍者……就算不在同一個小隊,我們也一直在並肩作戰。」

  申請通過後,少了帶領上忍的卡卡西小隊最終仍是解散了。當時帶土為此賭氣了好一陣子,痛宰了卡卡西的錢包好幾頓才勉強平怒。
  失去左眼的同時,卡卡西學會了用另一種更真誠的方式感受生命。他開始接受他人的善意,並嘗試回報同等的關懷;他不再總是勉強自己,在被人幫助後會坦誠的道謝,而不是彆扭的沉默。
  生活方面則漸漸習慣了一只眼睛的不方便,也不會那麼在意別人盯著斜戴的護額瞧了。
  有人說他沒了過去的架子,也有人說他變得散漫怠惰,但不管如何,卡卡西認為一切都在好轉當中。

  就在這個當口,他再次見到了春生——以敵人的身分。


  帶土離開後,卡卡西重新縮回被窩之中。
  暗部的工作並不輕鬆,為了執行任務他已經整整三日未眠。累過頭反而沒有任何睡意,卡卡西閉目養神一會,做了幾段破碎的夢。
  有水門班的,也有戰場的記憶。他睜開眼,醒來之前的最後一幕,是帶著破碎面具的春生冷冷的看著他。

  卡卡西深呼吸幾口氣,將自己從床上撐起來。



  「欸?火狐,你不是剛結束任務嗎?」
  「啊……是。但發覺自己閒不下來。」卡卡西抓了抓頭,「想接幾個長期的任務。」
  「真是可怕啊,你居然是工作狂屬性的。」和他搭話的是同一隊伍的暗部前輩,「對了,最近好像隊伍會重新編排的樣子。徵選完全結束了,來了不少厲害的新人呢。」
  「我也才來不到兩個月,是新人的範圍吧?」
  「在暗部滿一個月就不算新人了。」前輩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沈痛:「你已經老了喔!」
  「……」

  「新隊友啊。只要不是宇智波就行了。」
  「欸?為什麼?」
  「問理由的話——」卡卡西拉長尾音,「大概是,我天生和宇智波八字犯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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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葵苳 發表於 2021-10-18 18:3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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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卡西盯著眼前兩張陌生的新面具,忍住了想要嘆息的衝動。
  他自認是個運氣不差的人。但沒想到,那一日與前輩的對話竟會一語成讖——他的新隊友不僅是宇智波一族,還是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暗部的宇智波止水。

  「初次見面。我是第十二班的火狐,也是將要帶領你們的隊長。」
  「請多指教,隊長。」
  止水行了一個標準的鞠躬。
  「其實不用這麼拘謹。」卡卡西摸了摸後頸,「反正我也只比你們早了不到兩個月加入而已。」

  簡短的對話後,氣氛又陷入微妙的沉默中。為了不讓尷尬繼續蔓延下去,卡卡西輕咳了一聲:「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
  「宇智波止水,代號『渡鴉』,擅長幻術與快攻,不擅長的……目前還沒想到。」
  止水稍微拉開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對狹長的雙眼。
  少年身上的氣質很特別,雖然溫和卻帶著恰到好處的強勢。即使說著毫無謙遜的話,也讓人生不出半分反感。
  「代號『蒼鷹』。其他無可奉告。」
  另一名暗部態度冷淡道。聲音相當的粗糙,像是用砂紙在地面上刻意摩擦一樣。
  習慣暗部裡各種奇怪脾氣的人,卡卡西皺了一下眉,但沒放在心上太久。
  在蒼鷹臉上的是一張完全黑色、沒有任何花紋的面具,上面只有兩枚視物用的圓孔,加上一件罩住全身的斗篷,讓這名隊友顯得更加神秘起來。有幾綹黑色髮絲從斗篷裡竄了出來,翹著月牙般的弧度,使止水又多看了幾眼。
  察覺到止水的目光,蒼鷹敏銳地抬起眼。對視幾秒後,誰都沒有先移開視線,就像在無聲進行著某種對弈一樣。
  「怎麼?」

  氣氛開始變得古怪。
  卡卡西無奈的想:該不會第一天,小隊就要因為隊友不合而解散了吧?
  最終是蒼鷹率先停止了毫無意義的對峙。垂下眼時聽見止水輕鬆的笑聲:「沒什麼。就是想,這麼打扮到了夏天會很熱吧。」
  止水態度和善,眼神卻直直盯過來,讓蒼鷹也沒辦法再繼續保持事不關己的態度。
  「……習慣了就行。」

  「天色有些暗了。」
  卡卡西看了一眼窗外,剛才的插曲讓他覺得有必要做些什麼。
  人力不足之下,導致資歷不足兩個月的卡卡西也成為了帶領隊伍的隊長。暗部小隊勢必無法以一般的方式來帶領,但不論是哪一種,隊伍核心的「團隊精神」並不會改變。第一次任務在即,他必須以最快的效率建構起對彼此的信任與默契。
  等到兩道困惑的視線投來,卡卡西才開口。

  「一起去吃火鍋吧?」



  隨著時間漸晚,火鍋店陸續湧入客人。一樓的角落裡,第十二小隊的三人圍著咕嚕咕嚕滾著的火鍋面面相覷。
  滾沸的湯底化為乳白色的白霧緩緩升起,眼前的畫面變得模糊。卡卡西將白菜與幾片肉放入鍋中,彷彿沒注意到手足無措的兩名隊友:「你們不吃嗎?這裡的肉可沒辦法免費續盤。」
  「那,我開動了。」
  雖然不太明白是怎麼發展成現在的走向,止水還是聽從了卡卡西的建議。
  「等等。隊長,你還沒解說明天的任務內容?」
  「出發前再說就行了。」發覺蒼鷹仍盯著自己,卡卡西聳肩,「反正你們實力都很強吧。」
  一時間,蒼鷹不知道自己該回什麼話。
  (…...還真是隔著面罩都能感受到的敷衍。)

  「暗部裡待的全是些遊走在生死交界的人。也許今天我們還是隊友,明日就再也不是了。」卡卡西微笑,「把握時間留下與彼此的記憶,這也是你們必須學習的一件事。」
  「對暗部而言,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務。投入太多不必要的感情只會造成困擾。」蒼鷹反駁,「既然都來了這地方,就要有為了任務犧牲性命的覺悟。」
  「信賴也是一種重要的情感。沒有信賴就達成不了共識,小隊將如一盤散沙。正是清楚身上的使命,也能相信彼此,在緊要關頭才能做出正確的抉擇。」
  在這樣的地方,很多人為了避免感情用事,捨棄了自我的情感,但相似的悲劇仍不斷發生。即使明白暗部的心中必須懷有犧牲的覺悟,並以任務為大,只要是人就無法完全捨棄情感……對於這一點,卡卡西深有體會。

  「如果你們遭遇危險,我會去救。」
  卡卡西凝視著眼前的黑色面具。即使來到這裡,蒼鷹仍然穿著斗篷,臉上的表情也被擋在未脫下的面具後。
  「並且,我不會讓任何人面臨性命與任務的抉擇——這就是我對你們的承諾。」


  三人都不是多話的類型。雖然交流不多,在食物的熱氣與周遭的談笑聲之下,心情放鬆下來,相處也比一開始自然了些。
  稍晚,三人在店門口分道揚鑣。
  回程卡卡西與蒼鷹走了同一路,兩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一前一後走著。暗部宿舍是一棟通體灰色的建築,通過這個十字路口後便能抵達。
  「剩下一小段路,應該沒問題吧?我得往右轉了。」
  卡卡西停下腳步。蒼鷹微愣,這才發現卡卡西根本不住宿舍。
  他是特意送了他一路的。
  「……謝謝你。但以後不必這麼麻煩了。」
  「女生一個人走夜路還是得謹慎一些。」
  聽了這話,蒼鷹沉默了好一會。卡卡西耐下性子等待,最終等來了一句模糊的嘆息。


  「隊長。要是真到了那時候,請不要來救我。」
  「這條命不值得你這麼做。」




  蒼鷹沒有回到暗部宿舍裡。披著夜色,她來到了南賀川。
  清澈的水面倒映著新月。蒼鷹摘下兜帽,在上面看見了自己的倒影隨著水波晃動著——面具下的這張臉,正是屬於宇智波春生的。
  面具嚴實貼著臉,就連聲音也經由變聲處理過了。加上全程將自己包裹在寬大的斗篷之下,照理說,能獲得的資訊是少之又少的。
  (即使如此,還是判斷出了我是名女性……)

  春生默默裹緊身上的斗篷。她並不覺得特別冷,真正讓人感到寒意的是卡卡西敏銳的觀察力。
  (看來,接下來得更加謹慎才行。)

  在那之後,水門替她安排了一個暗部裡的身分。然而春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故人,為了避免麻煩,她打算暫且隱藏自己的身分,能瞞多久算多久,最好是能在調查結束後讓她全身而退。
  一邊是對她恨得咬牙切齒的卡卡西,一邊是對她知根知底更掌握了一勾玉秘辛的止水……春生只覺眼前一黑,完全無法想像接下來的日子會有多麼水深火熱。
  若說面對卡卡西時是不願再使兩人之間的裂痕擴大的逃避心態,面對止水時則更加複雜。既恐懼又渴望接近——就連春生自己也不知道,她該如何定義內心的這份心情。

  這是距離這麼久後,春生第一次回到宇智波族地。此處埋葬著她與春澤兒時的回憶,也有著和帶土一起擲石子的記憶。沿著南賀川一路往上游走將出現一條分岔。她選擇了左方的分支,隨著背後的宇智波神社離的越來越遠,她也逐漸靠近目的地。
  推開陳舊的大門,春生走入空間狹窄的老醫館。櫃檯的老先生看了她一眼,問道:「這幾天情況有改善嗎?」
  「勉強還行。」
  「是麼。如果連那藥也沒用的話……你要有心理準備。」

  在成為根的那段歲月,團藏很是器重她,甚至會將一些重要的決策交給她辦。因著這一點,春生也累積了不少屬於自己的人脈,並在團藏死後,更加徹底的繼承了團藏過去的一切。醫館的老先生曾與團藏是舊識,春生能放心的將雙眼交給他。


  [「你指的是能用血繼限界,還是單純視物?若是前者,也許能維持四、五年。當然,前提是你不亂來。」]

  木葉四十八年,團藏死亡,同時也到了大蛇丸當時說的時限。
  春生垂著眼,只能看見地上模糊的一些色塊。她的瞳力幾乎耗盡,每回開眼都會伴隨更加強烈的副作用,視力則在近幾個月內急遽退化。

  「唯一的辦法就是移植新的。但要找到能與你的身體匹配的眼球,這不是容易的事。一般來說,有血緣關係且年齡相近的捐贈者適配性是最好的。」
  「……我沒有能夠捐贈的近親。」春生捏緊雙拳,「我不打算進行移植。請繼續讓我使用口服藥。」
  「完全失明也無所謂?」
  老先生看了她一會,終究妥協。
  「我一直不理解,你這樣的孩子怎麼會加入根?在那裡的,大多是無父無母、無處可去的孤兒,或者像團藏一樣能夠忍受黑暗和孤獨的人。」
  「如果感到痛苦,就該知道這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別再勉強自己。」

  「這些痛苦是我選擇了這條路後該承受的結果的,無關他人。」

確實在根的這幾年,她有過無數的後悔和遲疑,但這本就是生命的原貌,既會有幸福的時刻,也會有悔恨的時候。加入根的初衷,不過是想用自己的力量爭取一些什麼。至少這些東西是永遠只屬於她的,不用等他人施捨也不用害怕失去。
  四年的流浪與深入黑暗讓春生看清了許多事。這雙殘破的一勾玉也好,遍佈各種傷疤的身體也罷,縱然醜陋,卻是這一路掙扎過來的痕跡。
  當拋下曾經的驕傲,她反倒更能以平常心看待過去最為看重的成敗,而失去家族與目光的束縛後,她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自由。過去的她總是活在別人的眼裡,從他人的言語確立自己存在的正確性,是團藏讓她看見更廣闊的視野。
  綜觀團藏所做的一切,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為眾人唾棄的利己主義者。但站在春生的立場,男人給予了她最即時的幫助與栽培,並包容了她的陰暗。


  [所謂「根」之人,沒有名字、亦無感情;沒有過去、亦無未來。心中只有任務。]

  這是所有根之人都能倒背如流的第一條訓語。
  除此之外還有最後的一句,那才是整個訓語的關鍵,也是根的核心精神。


  春生的腦中浮現一幕又一幕的畫面。
  透過團藏留下的那段記憶,她親眼見證了一名木葉傳奇的殞落。宇智波鏡緩緩闔上眼,正以幾不可聞的聲音說著話。

  [「團藏,二代大人並不是不認可你。火影輔佐是光背後的影,是支撐村子的另一根支柱,那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

  [「能用這條命換這樣的你活下去,真是太好了……」]

  那段記憶在鏡睡著般的臉上停格了許久,接下來,便是團藏伸出手,將那一雙萬花筒寫輪眼挖去。



  「在背後支撐起木葉村這棵大樹的,是深扎於大地之中的,我等『根』的意志……」
  時光彷彿一下子回到了她單膝跪於男人面前,成為「寅」的那一刻。春生深吸一口氣,以更加堅定的語氣開口。
  「這份誓言,吾心不忘。」


……


  作為留下者,她將繼承「根」的意志走下去。

  四年的踽踽獨行終於到頭,黑暗仍然籠罩一切。
  ——即使黎明未至,心中燈火也已足以照明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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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葵苳 發表於 2021-10-18 18:3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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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本次的機密任務,是到草之國國境調查『根』餘黨的行蹤。除了我們班以外,也會有六班的人手暗中協助。」卡卡西將手中的說明卷宗闔上,「渡鴉、蒼鷹,還有其他問題嗎?」
  「沒有問題。」「沒有。」

  「那麼,出發……散!」


  雖兩國的國境線緊鄰,仍要花上三至四日的路程穿過木葉邊境之森,才能從火之國抵達草之國。為了盡快抵達,三人中途沒有停下休息。
  夜晚的森林幾乎沒有任何光線,前行變為一件困難的事,縱使是擅長攀岩走壁的忍者也不例外。
  儘管春生集中精神,眼前的畫面仍是模糊一片的色塊,入夜後雙眼幾乎失去功用,只能藉著感知行動。 一次踏步間踩了空,她連忙攀住了旁邊的樹幹才堪堪穩住身體,接下來的路程卻開始落後於卡卡西和止水兩人。
  「在這裏休息一會吧。」
  隊長發話,隊員沒有不服從的道理。
  卡卡西正在和六班進行情報交流,止水則是閉目養神。早春時節尚帶幾絲寒意,沒有升起火堆,春生用雙手環抱住自己,抵禦不時吹來的風與陷入黑暗中的不安。
  在距離有些遠的地方模糊有著一些光。她瞇起眼還沒看清,便傳來一陣陣刀槍撞擊的鏗鏘聲,其餘兩人也同時警惕起來。
  「草之國的政權動盪,正在打內戰。」卡卡西觀察了一會,「這應該就是了。」
  「要等到結束嗎?」
  若要進入草之國,勢必得穿越這片發生戰鬥的區域。
  「不。我們趁戰況還沒膠著前趕緊通過。」
  三人沿著戰鬥外圍移動。後方的戰場相當激烈,能看見一些大型忍術施用後的痕跡,以及地面數不清的屍體。比起平民,忍者之間的戰鬥往往更加殘酷。
  有人使用了大型的土遁,距離他們很近,只覺腳下一陣大幅度晃動,土地竟破開了深淵般的大口,從中一分為二。
  「唔、」「小心!」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蓋過了春生劇烈的心跳,冷汗沿著下頷的弧度滾落。抓住右腕的力道很大,將她一鼓作氣拉了上來。
  「……謝謝。」
  她正好站在交界線上,若不是止水及時出手,恐怕已經命喪此地。
  
  清晨,天空露出魚肚白,三人順利通過草之國國境。這時世界已有微微的亮光,春生的眼睛漸漸能看清輪廓以外的細節,內心稍感放鬆,背部的疼痛便變得不容忽視起來。
  當時受土遁波及,春生被尖銳的石塊滑開一道數十公分、斜橫背部的傷口。一夜過去,身體開始發出異常的熱,偏偏四肢感到更深的寒意,只能徒然的顫抖著。
  「蒼鷹,你先處理一下自己的傷口。」
  這一帶附近恰好有河流經過,卡卡西是特意在這裡停下來整頓隊伍的。將略厚的斗篷脫下,這才聞到絲絲的血腥味,要是不注意很容易就會忽略。
  她稍微駝下腰,試圖透過水面的倒影檢查背部。
  光是尖石應該沒辦法穿透銀甲,造成這種深度的傷。當時的場面非常混亂,活人、死人以及地上無主的刀劍都被破開的豁口一齊吞噬。在那種情況下,被斷開的刀劍刺傷也不是不可能。
  (這樣就麻煩了。也不知道刀上是否有抹毒……)

  「誰?!」
  「抱歉,是我。你離開的有點久,隊長讓我來確認一下狀況。」止水仍站在不遠處,沒有貿然接近,「需要幫忙嗎?」
  春生沒有說話,手上包紮的動作卻緩慢下來。
  「失禮了。」
  止水接過繃帶沒有著急處理傷口,而是先將那掀的過高的衣擺下拉,只堪堪露出傷處。他上藥的手段很嫻熟,將疼痛控制在可忍受的範圍,不知不覺間,春生鬆開了緊緊握住斗篷的手。
  「這樣就好了。……蒼鷹?」
  眼前的女性垂著頭,身體微微往一側斜去。他剛要伸手扶住,她卻立即反應過來撐直了身體。
  春生抬手擦去脖子上的汗水,輕微的晃了一下頭腦。亂髮中露出一只小巧的耳朵,他凝神看了一會,發現耳垂處有一枚耳孔,卻不見掛在上面的耳飾。

  「你有解毒劑嗎?」
  「中毒了?」
  「不確定。但現在有點燒,只是以防萬一。」
  為了不讓袖口落下,春生用有些彆扭的姿勢,以下巴夾住布料後一邊進行注射。
  止水忽然伸出手,整理了那管被隨便捲起的寬鬆衣袖,又抽走她手裡的針劑。春生一頓,止水的動作實在太過自然,想拒絕已經來不及,只能任由他替她做完全部的事。
  「……謝謝。」
  「也許一開始的態度有些冒犯了你,但我想隊長說得對。」止水說道,「怎麼說也是一隊的,我們需要更信任彼此。」
  「我只是習慣一個人了。」她的聲音驀然變小,「……但下次換藥,也許會麻煩你。」
  止水愣了一下,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在微笑。
  從一開始就感受到的熟悉感再次上湧,這一次,止水卻不再用目光企圖窺探面具後的面容。
  不管如何,目前最重要的是與隊友保持良好的關係,將任務完美結束。
  至於其他的……止水不著痕跡的又看了一眼那只空無一物的耳垂,隨後收回目光。
  「沒問題。」
  



  平坦的荒地上鮮少有綠色植被覆蓋,每當風吹過便會捲起帶著沙土的煙波。
  據情報顯示,此處就是發現「根」蹤跡的地方。
  卡卡西將面具摘下的動作引起了兩人的側目。以暗部的規則來說,是不可在任務期間摘下面具的。
  而這一次,從狐狸面具後露出的是一張乾淨且陌生的臉。
  「待會我們和六班的虺蛇碰面。」
  就算將這張臉看得再仔細,也會在移開目光後徹底忘記。即使用了變身術,保險起見,卡卡西還使用了另一種術式,讓他人無法記憶他的這張臉。這是在暗部裡常用的一招,春生和止水很快也按照卡卡西的吩咐完成易容。

  「虺蛇。」「火狐。」
  那是一名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年,不僅灰頭土臉的,身上也是單薄又破爛的衣物。原先還有些怯懦的表情在對完暗號後變得冷漠,確認沒有任何敵人尾隨,虺蛇快速移動起來。
  「我帶你們去『基地』。到了那裡謹慎為上……那些孩子很警覺的。」
  三人跟隨虺蛇,最終來到一處初具雛形的聚落。說是聚落其實不太準確,真要形容的話,更像是一群人聚集在一個髒亂又缺乏秩序的垃圾堆裡——廢棄的鐵罐與玻璃瓶取代街樹,砂質的地面隨時可見一灘灘的泥巴和污水,似乎有人曾赤腳踩過,留下一串漸淡的黑色腳印。
  「有新人哦!」
  虺蛇停在門口,吹了一聲響哨。
  有幾雙藏在黑暗裡的眼睛朝門口張望,大膽一點的則直接跑了出來。無人的聚落開始變得稍有人氣,不過一會兒,四人被幾十個孩子團團圍繞。
  乍看過去,虺蛇居然是裡面體型最大的。大部分的孩子都很瘦小,且年紀看起來不超過十歲。
  「灰原,規定是『不能隨便帶外來的傢伙過來』,對吧?」
  「他們也在戰爭中失去家人,和我們一樣無家可歸,所以我才……」化名為灰原的虺蛇露出為難的表情,看向發問的男生:「抱歉,鳥山。」
  「要是想照顧到每個人,我們這裡早就被發現了。」鳥山看著年紀小,說起話來卻有著不遜於成人的氣勢,「會有這個地方的出現,一開始也只是為了我們自己保命而已。」
  「只要幾天就行,我們不會打擾太久的,也不需要分我們糧食。」
  忽然一股力道將春生往前一扯,她的頭頂則傳來卡卡西的聲音,鼻腔則湧入一股淺淡的、廉價肥皂的氣味。
  那是每個暗部成員都會被配給到的乾燥式洗潔劑,當在外執行任務期間可以進行簡易的衣物清潔。
  「我的妹妹受了很重的傷,如果不找個地方休息的話……」
  春生背上的傷口因背對的姿勢顯露在眾人眼中,加深了卡卡西話中的可信度。
  聽了後半句,春生才及時壓下了打算一拳揍上去的衝動。
  她怎麼還不知道自己忽然就多了一個哥哥?

  就在卡卡西打算鬆手時,春生往前一靠,將兩人最後的距離抹殺。
  卡卡西的身體一僵,察覺這點的她卻因此翹起了嘴角。追尋勝負的本能不合時宜浮現,春生再接再厲,令身軀劇烈顫抖起來,一手則跩住卡卡西的手往傷口上用力一按,背後的衣料開始被深色的血液浸濕。
  他人看不見她的表情,只看見了那隱忍著哭泣聲、微縮著雙肩顫抖的模樣,像極被雨打溼後的野花。

  「鳥山,就通融一次吧!當時我的姊姊能活命,也是因為這個地方願意容納她。」有道稚嫩的女聲傳來,「如果見死不救,我們和那些引發戰爭的忍者根本沒有區別……」
  「我知道了!就讓你們待五天。」鳥山最終妥協,「五天一到,你們就得從這個地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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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葵苳 發表於 2021-10-18 18:4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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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之國內戰的結束遙遙無期。
  為了保命,從戰爭倖存下來的孩子們聚結起來,建立起了「聚落」。
  ——這裡是這些孩子最後且唯一的家,同時也是「根」餘黨最有可能盯上的目標。

  
  「案山子(かかし)、世水(せすい)、小春(こはる)…原來你們是三兄妹啊,真好呢。」
  最終,負責三人的是個名為桔梗的女孩。桔梗原有一名姊姊,卻沒能挨過去年的飢荒,離開人世。
  也許是因為這緣故,對待他們的態度十分和善,不只在當時開口勸說了鳥山,更在鳥山作出承諾後主動收留了三人。
  「沒錯。他們是我最珍惜的家人。」
  春生瞥了一眼,正好對上卡卡西的視線,同其中盛大的笑意與溫柔撞個滿懷。一下子雞皮疙瘩驟起,她迅速低頭,落下的髮絲掩住了表情。
  知道真相的緣故,明明面前的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到了她眼中卻會自動轉換成卡卡西的模樣。
  一個平時只會板著死魚眼的人卻忽然朝你露出明朗笑容,怎麼想都是一件比納豆料理更讓人感到駭然的事。
  (果然還是無法習慣這種設定啊。)

  「她怎麼了?」
  「大概只是不好意思——」
  卡卡西忽然噤了聲。
  春生抬頭,露出靦腆的微笑,收回了桌下擰住卡卡西的手。
  「……我只是太感動了。」


  
  聚落裡的一切從簡,就連床鋪也只是堪堪一張單薄的草蓆。
  對於三個人而言,這個空間顯得有些狹窄,但對於習慣餐風露宿的忍者們,已經是上佳的落腳處。
  止水出去搜集情報,只剩下卡卡西與春生待著。
  經歷連日奔波,兩人對話的意願都不高,直到選擇了各自的床鋪後也沒人主動開口搭話。
  由於背上有傷口,春生以側躺的姿勢休息。長時間累積下來的疲倦似乎都在這當口找上了門,即使處理了傷口,反覆的高燒仍折磨著這副軀體。
  熄燈過後,窗外的黑暗也蔓延到了這個空間裡。視野中一切都是模糊的,卡卡西背對著的身影就像一座沉寂的孤山,唯有那頭散亂在枕上的銀髮依舊醒目,像夜中的新月溫柔落到了她身邊。
  在根中訓練的成果已成為本能。即使意識時浮時沉,春生的身體依舊保持著適當的警覺。那深深扎根在體內的不安曾在許多任務中救了她的命,但也在此刻讓她難以入眠,無法得到適切的休息。
  她用雙手抱住自己,又將自己的身體蜷縮起來,像是回到了嬰兒時期,懷念著仍在母胎中、被羊水包裹時的感受。

  「以後我會盡量派給你白日的行動。」
  這幾日下來,春生頻頻出現異常。白天和夜晚的場合裡戰鬥力相差懸殊,經過仔細觀察後,卡卡西發現問題似乎出在春生的夜間視力上。
  若是這樣,就能解釋為何她在夜晚潛行的速度落後,甚至反應遲鈍到無法躲開大型的土遁。
  於上下屬的階級,又或者於自身的狀態而言,她都沒有辦法反駁卡卡西的這項決定。春生知道他不需要她的任何回應,只不過是義務性的告知了這件事。
  她保持了沉默一段時間,隨後問了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
  「隊長,您為何一直遮著左眼?」

  「一只瞎掉的眼睛對我的戰鬥沒有用處。」卡卡西說道,「嘛,雖然還是免不了有人會好奇,但至少麻煩會變少。」
  「是在戰鬥中——」
  「這是『禮物』,它讓我銘記我並非獨自一人戰鬥。當然了,我並不是一開始就那麼想……」
  其實就算是現在,卡卡西也無法說自己已完全釋懷。有時他會想,也許他還是免不了懷念過去的輝煌,以及那再也用不了的千鳥……縱使如此,他還是決定繼續前進下去,並且願意給予自己更多的耐心。

  卡卡西失去左眼的事,春生是不知情的。
  那時的春生仍待在根,習慣在每次出生入死後睜著眼睛從夜半等到天明。過去的一切如隔岸之物,她遠遠的注視著,並任由時光長河緩慢的淹沒所有。
  或許在三次大戰結束後,她曾在某個地方聽聞過這些年輕英雄的事跡,其中就包含卡卡西的。
  然而,「旗木卡卡西」只對宇智波春生有意義,對於寅而言,不過是個無需在意的姓名。

  「很痛吧。」
  卡卡西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春生指的是他的眼睛。
  距離神無毗橋一役過去三年,這段往事事實上淡化了許多,他已想不起太詳細的細節。
  有些傷疤,它所代表的意義比留下的疼痛更重要。
  他說:「忍者總要學會忍耐疼痛。」
  「你說的對。忍者,是能忍耐一切的人。」春生似乎笑了一下,「但有時我會想,痛的時候如果能流淚,是一件好事吧。」
  「這個嘛。」也許是被春生的笑感染了,他竟也勾起了嘴角,「其實因為當時太痛了,所以趁著大家不注意,我偷偷靠在水門老師的背上哭了一會。」
  「哈,隊長…卡卡西,原來是膽小鬼……」


  明明都要睡著了,還強打著精神要出聲回應他,真是要強的傢伙。
  卡卡西無奈的想。
  他並非時常回顧過往之人,會和一名認識不足一周的隊員提起這麼多往事,這是連卡卡西自己都感到意外的。
  但這麼做,確實讓他奇妙的舒緩了一些壓力。卡卡西閉上眼睛,聽著另一道漸漸均勻的呼吸,那長久以來繃緊的神經在今夜終於變得鬆弛下來。
  (……我也稍微休息一下吧。)

  有風從窗的縫隙溜入,春生將自己縮得更緊。時光彷彿回到了很久以前,年僅八歲的她第一次上戰場,總是在經歷殺戮之後徹夜難眠。
  未說出口的秘密是,那時候也有那麼一個背影,在昏暗的夜色中成為了她的燈火。有許多次她都想告訴他,其實她特別慶幸能在軍營裡碰到一個熟面孔,哪怕她暗自將他視為假想敵,也總是沒辦法釋懷自己在中忍試煉時在他面前出糗的往事。
  不由自主的,春生伸出手,輕輕拉住了卡卡西的衣襬。
  意識逐漸變得模糊,不安的情緒在月光溫柔的照拂下平靜下來,那扣住雙臂的力道在呼吸變得均勻後漸漸的鬆開。

  這一次,即使春生不擁緊自己也能安然入睡了。




  對於新身份的適應不良沒有持續太久。
  作為一名傷患,春生的職責就是好好待在床上養傷。比起要和六班接洽又要搜集情報的止水與卡卡西,可說是過的相當悠哉。
  
  「二哥,今天辛苦了。」
  「……啊。」
  明明一開始連表情都很僵硬,現在居然已經能自然脫口而出這樣的稱呼。止水同樣以笑容回應,並伸出手拍了拍春生的頭頂。
  「我回來囉。」
  「明明跟你二哥一起回來的還有我啊,真是偏心。」
  卡卡西雙手環胸,靠在另一邊的牆上,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
  春生朝他招了招手,卡卡西雖感困惑,還是走了過去。由於身高的關係,她得仰著頭看他,有幾根頑皮的毛髮翹在頭頂上,從這個角度看起來意外的乖巧。

  「——就是故意忽略你的哦,大哥?」
  春生刻意在最後的「大哥」加重了語氣,雖然笑容依舊燦爛,卻多了幾分諷然,像只鉤子準確的勾跩住了卡卡西內心的某一角。
卡卡西挑起眉,卻沒有立即發難,而是繼續以深幽的目光將她盯得不自在起來。
  他手一動,她便向後一縮,像極一只做了壞事後準備狡猾逃脫的貓。春生靠到了背後的餐桌上,已退無可退,面容隱約浮上一層焦躁。
  那手距離她不到幾公分,眼看就要碰上她。不知為何的,春生深吸了一口氣——接著那隻手擦過肩頭,拿走了餐桌上的一顆蘋果。
  「你以為我要做什麼,親愛的妹妹?」
  春生從咬緊的牙關喝出一聲氣,正想說服自己別計較,下一秒卻感覺微鼓的臉頰被人掐了一下。
  「消消氣吧,這樣看起來真的很像水腫的海膽球。」
  「……………..」


  「小春,不是要上藥嗎?」
  止水忽然的一句話拯救了春生岌岌可危的理智線。
  惱怒迅速退去,理智回籠,這時春生才發現兩人太過靠近,皺著眉拉開了距離。
  卡卡西倒是沒動,垂著眸若有所思的看著春生。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另一扇門後,他才收回目光,一下沒一下的拋著手裡的蘋果。
  氣極的時候她低聲說了句什麼,卡卡西沒聽清全部,只模糊抓到了最後的詞語。
  「笨蛋案山子」
  雖然使用了化名,實際上,案山子和他原先的名字念起來是相同的。
  ——而不管是「笨蛋案山子」還是「笨蛋卡卡西」都好,會這麼稱呼他的,在過去也只有兩個人了。


  ……


  「剩下的我自己來就行,謝謝。」
  看出春生的不自在,止水沒多說什麼,將剩餘的繃帶遞了過去。由於沒有空下來的手,春生便用牙齒咬著繃帶,以死結固定下方的紗布。
  「不過,沒想到妳也是會和人認真鬥嘴的類型。剛才我看你都差點釋出殺氣了。」
  「那個是、」
  「哈哈,沒關係的,我能理解。」
  春生捏了一下又忍不住皺起來的眉頭。
  雖然知道止水並不知道自己真實的身分,她還是在這一刻感到了一種,彷彿長久下來在止水面前建立的形象毀於一旦的痛苦。
  很好,除了剛才的挑釁,她又多了一個能揍卡卡西的理由了。
  「我和鼬君偶爾也會鬥個幾句,雖然通常都是我輸就是了。」止水說道,「鼬是我的一個朋友,雖然小我好幾歲,但有著超乎年齡的才智,總是會讓我想『這傢伙真的只有六歲嗎』?」
  宇智波鼬這個名字對她並不陌生。幾年前她還是警備部的一員時,剛上任的富岳興高采烈的舉辦了豐盛的宴席,正是為了慶祝鼬的出生。
  (看來又是一個宇智波族的天才。)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也在想,『瞬身止水』居然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真是不敢置信。」
  「我也不清楚這個名號是什麼時候傳開的。等我意識到以後,這個代號出現的頻率已經比我的本名還高。」止水乾笑幾聲,摸了摸後腦勺,「不過有一部分是被誇大的,我的程度還不到那裡。」
  「你會的。」幾乎不假思索的,春生脫口而出,「你一定會成為傳奇……就和那些偉大的忍者一樣。」


  「說的真篤定。難道你能看見未來嗎?」
  「看得見哦。」
  「欸?」
  「止水會活的很久,成為被人敬重的忍者。會有很要好的知心朋友,也會遇見深愛的人,一起組成美好的家庭。那些會是你無比珍惜的家人,而你會好好的守護住這一切。」
  春生溫柔的凝視著止水。
  即使時光荏苒,他在她眼裡,一直都是那個會和她一起踏著夕陽的影子回家的孩子。她比誰都希望他能獲得美好的終局,哪怕身為忍者,註定將背負沈重的命運……
  「你會有一個,非常幸福的人生。」


  「姊姊。」
  「——。」
  他湊近了她,嘴角仍保持著溫和的笑意,是只要她想便能觸碰他的距離。
  眼前少年變成了一只收斂了利爪的貓科,將她當作能信賴的對象後露出脆弱的腹部。止水和卡卡西不同,他的身上幾乎沒有任何尖銳的稜角,是春日裡帶走餘寒的潺潺流水,只讓人忍不住心生親近之意。
  有道聲音在催促她上前回應,如當年那樣靠上少年的肩膀,脫下背上沈重的軛。
  然而最終,春生只是緊攥住自己的雙手。
  現在她終於想通,那種既渴望靠近又害怕的心情究竟源自何處。
  對春生而言,止水屬於不曾被打擾的、早已凝結的那段歲月。那是她無比懷念的卻也無法追憶的過往,寧願遙望,她也不願冒著失去的風險貿然接近。

  「錯了。小春是最小的妹妹才對哦,世水?」
  短暫的對視後,止水忽然低笑起來。
  「哈哈,也是。只不過明明是『兄妹』,現在反而有種你是長姊的感覺呢。」

  「這個話題就到這裡結束吧,畢竟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
  春生不動聲色的瞇起眼,以同樣的笑容回應。


  「——你向卡卡西隊長隱瞞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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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葵苳 發表於 2021-10-18 18:4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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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止水,你向卡卡西隊長隱瞞了什麼?」
  「又或者換個問法吧——為何虺蛇獨獨找上了你,而不是和他接觸更久的卡卡西?」

  微妙的沉默在兩人間蔓延。
  沒有錯過那一閃而逝的驚訝與警惕,春生好整以暇的等待著。
  春生所指的是一日前,虺蛇與止水於夜中私下談話一事。顯然這是個關鍵的發現,讓止水折起了眉頭。
  「你……恐怕我讓你別插手,你也不會聽進去吧。」
  止水看似有些掙扎的閉上眼睛,當那雙眼再度睜開時,卻已從純粹的墨色變為旋轉著兩枚勾玉的赤紅寫輪眼。
  「抱歉。」
  「唔!」

  寫輪眼瞳術發動,春生在瞬間失去了意識,墜入幻境的表情仍餘一絲未散的驚愕。
  止水伸手接住向前傾倒的女性,維持著將她虛籠在懷的姿勢。
  不管怎麼看,這都是一張讓人陌生的臉。明知如此,他仍舊會下意識的把目光留在蒼鷹身上,像是她身上有著他想要追尋的事物。
  止水收回神,將昏迷的春生安置到床鋪上。他對她使用了混淆記憶的幻術,清醒後的春生將不記得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
  他較她高了些,女性偏輕的體重讓他能夠輕鬆的抱起她。過程中有什麼從翻開的後腰包滾落,是一張黑色的面具以及一些的隨身用品。
  雙色的勾玉滾了幾圈,最終靜靜躺在泥質的地面上。

  「……!」

  這一刻,止水幾乎止住了呼吸。
  記憶之匣被撬開了一角,久遠的記憶浮現眼前。

  [「咦,你說這個啊?是姊姊給我的畢業禮物,一對能夠穩定查克拉量的耳針……」]

  那是一道他必須仰望的身影,卻總會伸出手牢牢抓住他的,一同走過被黃昏潑灑上暖色的長長街道。
  迎上他好奇的視線,女孩莞爾。她不常笑,這也讓此刻柔和下來的表情顯得更加珍貴。

  [「你得快點加油哦,這樣才能當中忍,以後和我一起出任務。小不點止水——」]


  「——止水。」
  兩道聲音重疊,相仿的呼喚產生了時光倒流的錯覺。
  他還未完全的鬆開手,從上方投射下來的陰影將懷裡人籠罩。女性的表情被清晰的映於眼底,陌生的五官變化為他無數次仰望的模樣。
  她朝他伸出手,微涼的手掌貼上他的臉頰,如過往一樣安慰且包容所有的失落與徬徨。

  「噓。」

  所有的話語在那緊貼著唇的手指下消失了。
  第一次在任務中失去夥伴、血泊中永久沉眠的長澤,還有富岳敗選那夜所見的月色……恍然間一切都變得遙遠。他來到了記憶中的「家」,那是他少數幾次等到了晚歸的長澤,男人披著微涼的夜風,像個合格的父親一樣抱住他。縱使沒有血緣,長澤依舊是養育他多年的人,只一個無言的擁抱便令他無法停止的落下眼淚。
  當有了這雙寫輪眼的同時,他的身上也背負了永遠無法鬆脫的枷鎖。他孤獨的走了一路,自認已然經歷足夠多的悲痛,哪怕是手裡劍沒入身體也悶聲承受。然而,僅僅是這樣的觸碰就讓他像回到了數年前的、在父親懷中的那一夜。透明的液體不受控制的湧出眼眶,世界變得潮濕起來,他伸出手按住那只冰涼的掌心,全身顫抖,力道卻不大,只是小心翼翼的挽留著。
  
  「我在這裡哦……一直都會。」

  直到真正到了這一刻,他才驚覺思念如潮。
  止水任由春生收緊懷抱,意識被溫柔的黑暗緩慢吞噬。

……


  幻術中的永恆不過現實的幾秒鐘。

  疼痛迅速從眼眶蔓延至全身,身體在一瞬間冒出了如瀑的冷汗。她咬緊牙根,不讓軟弱的聲音有機會竄出,視野裡只剩下一陣又一陣的黑墨與自己緊握的雙拳,以及中了幻術昏迷中的止水。
  幾乎是在止水施展瞳術時,春生也開啟了一勾玉進行抵抗。
  由於目的只是為了擾亂記憶,止水使用了等級較低的術式,這也才讓春生有機可趁,以寫輪眼瞳術覆蓋了止水的術式。
  不屬於她的記憶湧入腦海,過程並不好受,像是有人剖開腦殼向裡頭灌注了滾燙的水銀,但同時她也得以窺探到關於那一夜談話的真相。




  [「接下來我將要說的事,是攸關我們一族的事務,絕不能向別人提起。」]
  脫下面具的虺蛇露出一對赤紅的眼睛。
  [「我得到了新情報。那些『根』餘黨抓走了這些孩子,是為了進行某種實驗。詳細內容尚不清楚,但在其中一具被丟棄的屍體上發現了寫輪眼的蹤跡。」]
  [「是我們的族人嗎?」]
  [「不,那只是草之國的一個普通孩子。」]
  涉及到了一族血繼限界的外流,這自然不是一般的事情。而虺蛇會告訴止水這個情報的原因,只有一個可能。
  [ 「事關重大,按照規定,需要先將情報告訴火影並等待指令——」]
  [「正是因為這樣,才更不能告訴火影。你曾是協助富岳族長參選的一員,應該更清楚這點——『木葉』並不可信。」]
  [「為了家族,所以打破規則也無所謂嗎?抱歉,前輩,我無法認同這種想法……我之所以來到這裡,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家族與村子的隔閡能夠消失。」]
  [「我已將此事傳回富岳大人那裡,也收到了命令。你不打算協助我也行,就當這事我從未和你說過……」]
  虺蛇遞出的字條寫著簡單的一句話:將所有的寫輪眼都帶回或銷毀,絕不能外流血繼限界。
  富岳只字未提虺蛇越過火影、直接傳來情報的舉動,這便是變相的默許了。

  [「如果有孩子還活著,也要為了保證血統而殺掉嗎?」]
  [「原則上來說,只要不與寫輪眼有關聯,那些被拿去做實驗的無辜孩子是不需喪命的。……被抓走的,其中也有我認識的孩子,我比你更不希望他們死去。」]
  虺蛇在這裡蟄伏了一年之久,是最了解情況的人,加上情報已掌握的七七八八,此次行動具有一定的成功率。

  [「渡鴉,要是你改變心意,明天晚上就過來這裡吧。」]


  回憶結束。
  使用瞳術相當耗費精力,她似乎累極了,閉上了眼睛,那雙一勾玉便藏入薄薄的眼皮之下。如今雙眼已不會流下鮮血,取而代之的,會是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都無法視物。
  春生同卡卡西抱有不同的看法。在暗部裡,輕易向他人交付信任是輕視了人性的本惡,哪怕是有著相同姓氏的族人也一樣。
  在根中浸淫的時間讓她有更多的耐心與更敏銳的觀察力,就算暫且不提她對富岳本就沒什麼好感的這一點,虺蛇的說詞也不完全可靠。畢竟沒有任何證據能證實那真的是來自富岳的命令,止水還是太過年輕,才會被這一番說辭動搖。

  「『知而不告,可視作反叛捉拿,並處以死刑。』」
  她默念著守則的最後一條,看向仍在昏迷中的止水。不知是深陷怎樣的幻境之中,他露出了混合著哀傷與滿足的表情,眼角滑過一道濕潤的痕跡。
  春生伸出手,撫平了他緊皺的眉間,小聲呢喃。
  「……就算很優秀也不能亂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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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葵苳 發表於 2022-1-1 16: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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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春生選擇將止水的那段記憶抹去。
  這招瞳術的成立條件相當嚴苛,不僅需要消耗龐大查克拉,還需要攻破被施術者的意識防線。但止水似乎對她意外的信任,春生沒有費太多力氣便成功施展了忍術。
  直到隔日清晨止水才會清醒,而等不到「渡鴉」的「虺蛇」也會在稍晚離開約定之地,今夜所發生的一切將只有她知曉。雖做了出於私心的決定,她卻不後悔。
  春生不希望止水捲入寫輪眼外流一事。比起查明記憶真相或完成水門的任務,她更看重的是止水的安危。
  疲累之下,春生難得一夜好眠。
  「我說,你們還真是散漫啊。待在隨時會有戰鬥爆發的地方,居然沒人輪班守夜。」
  比起早晨的陽光,擾人的叨唸更先來到,喚醒了春生。她是個淺眠的人,醒得也快,但在那毫無道理的怨氣下,春生決定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一片陰影蓋下來卻許久沒有後續,讓春生慢慢生了些好奇,忍不住瞇開一條細縫。卡卡西今日穿著深色的衣物,空間沒有開燈,那張潔白的火狐面具變得像是懸浮在半空中,是極適合展開怪談的一幕。
  不過,沒有妖怪會有這麼顯眼又立的東倒西歪的銀色稻草毛吧?那馬上就會被發現蓬鬆的頭髮是弱點,被人瞄準攻擊了。
  「……無臉男。」
  「不要以為你說的小聲,我就沒聽見。」
  卡卡西單手作勢要掐住春生的臉頰。
  她發揮了一名菁英忍者該有的敏捷反應力,立即從床鋪上起身,直到與他拉開一段安全的距離為止。
  「這不是挺有精神的嘛。」
  「……擾人清夢可是連切腹自殺都不足夠的重罪。」
  還有辦法開玩笑,看來身體恢復的不錯。卡卡西讓一些輕鬆的笑意浮現眼底。明亮的晨光緩緩從窗口湧入,空間的溫度開始回升。
  「『世水』呢?」
  身側的草蓆空無一人。
  這一次,回答卡卡西的是從門上的簾子探進頭來的桔梗。
  「世水哥和大家都在外面哦!你們也要來幫忙嗎?」
  聚落反常的熱鬧,甚至有幾個跑跳的孩子差點撞上他們。在桔梗的說明下,兩人才知原是有人獵到了一頭巨大的山豬,份量足夠聚落撐上半個月。
  「勇枝,最嫩的這塊就給你啦!」
  負責分屍山豬的有好幾個男生,其中一個把一塊剛切下來的肉用雙手捧高,朝那獵得山豬的勇枝大笑。
  「大腿歸我,我也和勇枝大哥一起扛山豬了呢!」另一個男生邀功,「唉,鳥山,要不晚上大家一起烤肉吧?」
  「贊成~!」
  止水站在更遠的地方,正捲起袖子露出兩條赤裸的手臂砍柴。她看了一會,趁著他喝水休息時才晃到面前:「技術還不錯。」
  木柴切面乾脆,被劈成相仿且方便燃燒的形狀。
  「入境隨俗罷了。畢竟一口噴出火焰,那種事在這裡可是作弊行為啊。」
  「你想和我說什麼嗎?」
  「其實也沒什麼。關於昨晚……」止水欲言又止,「總覺得好像忘記了一些事。」
  「會忘記的話,也就代表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了吧,就算不想起來也沒關係。」
  也許是熟悉了角色「小春」的緣故,如今的蒼鷹遠別於止水最初認識的形象。
  卸下防備的刺後,輪廓也變得柔和起來。一雙深色的眼睛在陽光下反射出幾點光暈,她揚起淺淺的笑容,是帶著尖銳鋒芒、盈滿驕傲的那一種,令止水更加無法別開目光。
  「昨天的我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倒是沒有,但睡夢中說了點夢話。是做了惡夢?」春生說道,「放心吧,夢都是和現實相反的哦。」
  「……我夢到你了。」
  垂在身側的手被輕輕勾住了,力道比吹過身體的風還要輕。
  她愣了一下,在止水的眼中看見自己經過易容後的臉龐,接觸的指腹像是預感到接下來的發展而傳來過高的熱度。
  哪怕理智告訴他那只是個夢,他卻只想一意孤行的相信著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為什麼不繼續帶著那枚耳針?」


  另一頭,卡卡西則被拖去幫忙處理山豬肉,高挑的身影在一眾小蘿蔔頭的襯托下像根格格不入的電線竿。汗水遍佈少年的頰側,像是剛經歷了一場漲潮的沖刷,他扛了最大的一塊腹肉,用雙手捧著,整個身體幾乎都被肉塊擋住了,只露出一張皺起來的、吃力的臉。
  搬運到一半,有幾個孩子湊過來鬧騰,被他故作嚴肅的恐嚇「要是不小心把肉弄掉就沒晚餐了」。小孩們如鳥獸散,將他的視線帶往更遠的地方。
  淺藍色的天空沒有任何的雲絮,讓陽光能夠毫無保留地投向這片土地,儼然是個絕佳的天氣。熟悉的兩個身影立在熱烈的陽光下,連結兩人的只有地上重疊的影子與互相握住的雙手。
  「案山子?今晚決定要烤肉啦!」
  卡卡西回過神。
  那一秒鐘的所見像是錯覺一樣。春生已不見人影,止水站在原地,隔的距離有些遠,無法確定是在看著他抑或他身後忙碌的聚落。
  「喂,你有聽到嗎?」
  「太好了。」卡卡西揚起了善意的弧度。
  「好敷衍哦……」
  桔梗小聲抱怨著。
  而且,那個笑容根本一點都不真誠嘛。
  
  有什麼在燃燒的劈啪聲驚醒了睡夢中的人。
  在一片黑暗中呆怔了幾秒,春生慢慢回過神。喉嚨有些刺痛,她忍耐著吞下多餘的口水,想著至少得撐到清晨才能再吃下另一顆藥丸延長變聲時間。
  止水和卡卡西都不在,連風聲都微弱的被心跳聲掩蓋,四周安靜的可怕。
  那時,她以冷靜的語氣回應了那猝不及防的提問,手卻因為一刻的猶豫而忘了掌握收回的時機,以近乎急躁而魯莽的方式掙脫了。
  這一個動作像是擾亂平靜水面的石子,止水眼中浮動著白日的碎光,茫然看著她面上掠過的一絲懊悔,繼而露出無奈的苦笑。
  [「……看來,也不是所有的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
  於是她便知一切都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的必要,只能帶著狼狽,像個膽怯的敗者匆促逃離。
  也不知這是昏睡了多久,後頸僵如附了層石蠟,連手腳也被低溫侵蝕,握緊雙拳只感覺到遲鈍的實感。
  沒記錯的話,今夜是大家會圍著一起烤肉的慶祝之日。這樣想著,她打開門扉走在道路上,打算到聚落的中心尋找眾人的蹤跡。
  那劈啪燃燒什麼的聲音越來越大,可是哪裡都看不見火光。她費解的皺著眉,發覺看不見那些黑溜溜的泥巴腳印。
  (好奇怪,原來的街道有這麼乾淨嗎?)
  濃如墨水的夜色將一切包裹,並不充足的光源使她前進的速度相當緩慢。乾燥的土石溜進鞋底,每走一步都帶來丁點麻癢,聚落的中心開始有了些跳動的光,她跨大步伐,鞋底的麻癢變為了稍微尖銳的刺痛。
  風吹來了燒焦的味道,還有眾人的聲音。這裡的孩子們也會圍著篝火跳舞嗎?也許是因為正在慶祝的緣故,地面甚至傳來了隱約的、如富有節奏的鼓聲般的震動。
  「小春!!」
  她露出笑容,邁向那跳躍著的光點——
  「咕咚、咕咚」
  從空中掉下來的重物在衝力的作用下翻彈了幾下,不再動了。
  那是一隻有些枯瘦到皮肉能夠輕易分離的手,在極力伸向她的時候從身體脫落。她從未聽過那樣慘烈的哭聲,宛如野獸般的聲音擠出桔梗的喉嚨,讓人不寒而慄。
  地面傳來的震動不是因為和歌起舞,而是地裡埋的地雷引爆後的餘波。被砍斷左臂的桔梗失去意識,終於不再掙扎,春生試圖奪回桔梗,那黑影肩上扛著一個小孩子的重量,卻仍能和她過招上好幾回。
  奇異花紋映入眼簾,再也沒有人比她更明白這張面具代表的意義。
  「你們是『根』……!」
  乍現的光輝再現,猛烈的火遁朝她襲來。春生用範圍更廣的火焰吞噬了幾顆火球。四周不斷上升的熱度使她汗流浹背,仔細觀察後才發現駭然的事實——以她為圓心,半徑三尺外的地方竟全都燃燒著黑色的火焰!
  「這是?!」
  對上面具上那兩枚空盪的孔,熟悉的暈眩感讓春生立即打開了一勾玉應戰。她不再遲疑,連續的快攻後終於拿下對手的性命,將面具掀開後是一張七孔流血的臉,只來得及捕捉寫輪眼黯淡下來的最後一刻。
  一邊是二勾玉,另一邊是三勾玉,詭異的、爬滿整張臉的縫合線讓春生皺緊眉頭。她想起那時止水的記憶,忽然聯想到了唯一的可能。
  (難道,這些就是「實驗」的成果……?)
  「根」的屍體開始像氣球一樣膨脹。
  春生立即抱起昏迷的桔梗,一轉身卻察覺來路早都已經被黑色火焰包圍。明明施術者已死,這些火卻還像有生命一樣生生不息,彷彿不完成將敵人燃盡的使命便不會熄滅似的。
  她閉上眼睛,將所有的絕望藏進了薄薄的眼皮之下。身後「根」的屍體已經膨大到極限,春生卻一動不動,死死抱住桔梗,將小孩整個護在懷裡。
  三。
  二。
  一……
  「碰!!」
  劇烈的聲響炸開,預料中的灼熱卻沒有吞噬她。巨大的土壁從地下冒出,接著沿著頭頂延伸形成圓狀的頂,將她安全的裹住。
  春生什麼也看不見,但近在咫尺的熟悉氣息已經足夠解答了一切。
  「真強勁的爆炸,起碼得有一百張吧。太瘋狂了,居然把引爆符埋在身體裡。」
  「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的行蹤暴露了。偽裝成虺蛇的『根』對我們下了幻術後入侵聚落,等我發覺時,該擄的擄了,該殺的也殺了……簡單來說,我們的調查任務提前結束。」
  外頭的爆炸聲終於停止,卡卡西卻沒有解除土遁。在屍體爆炸後,似乎也引爆了幾顆埋在地底中、聚落用於防衛敵人的地雷,令三人所處的空間完全陷入了土層之中。
  「這下麻煩了。」
  若是三人一直僵持在這裡,卡卡西遲早會耗盡查克拉。只有卡卡西帶上桔梗的話,或許還有逃脫的機會。
  「隊長,你帶著……」
  柔軟的指腹貼上她無意識咬著的下唇,止住了一切話語。
  「我不做違背承諾的事情。」
  「我也說過了,這條命並不值得你救。」
  春生為卡卡西的固執而嘆息。
  「值不值得是由我決定的,蒼鷹。」
  隔著黑暗,卡卡西的聲音清晰傳來。
  「就算會死我也不後悔,你的命就是這種程度的『價值』。」
  「這意思是,您寧願和我一起死在這裡也不做有更大活命機會的選擇?」她感到荒唐,氣笑了,「殉情的情侶都沒有您這麼浪漫呢。」
  「嘛,你這麼想也不是不行。」卡卡西輕笑一聲,「雖然比起殉情,我更想一起活著回木葉。帶土看見你時肯定會把眼睛瞪得像雞蛋一樣大。」
  「如果你想活著回木葉…………哈?」
  不等她消化過來這句話涵蓋的巨大訊息量,卡卡西無情拋出最後的震撼彈。
  「殉情也好,回木葉也好,只要對象是你就沒問題。」
  「給你三秒鐘的時間考慮——不反對就當你答應和我交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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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葵苳 發表於 2022-1-1 16: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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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未感覺過三秒鐘如此漫長。

眉頭彷彿有了自我的意識不止的抽動,雙拳握緊又縮開,好像在試圖掩蓋手足無措的窘境。感覺到氣息的靠近猛然往後縮,乾澀的下唇被咬出了淺淺的破口,接著倒抽一口氣。
背部撞上土壁引發痛楚,同時面具悄然附上了重量,逼迫她必須做出抉擇。

「除了『蒼鷹』外,你根本對我一無所知。這是在戲耍我嗎?」
語氣帶著顯然的怒意和費解,春生微微顫抖著身體。
所有一切都在朝著無法掌控的方向發展。
陷入被動且僵持的姿態中,無法想通為何無法拂開附在面具上的重量。
怔然間感受到掌心下移,食指扣入了面具邊緣,那不容拒絕的力道與輕淡的語氣截然相反。
「怎麼說呢。本來也想慢慢來,但現在稍微有了點危機感。」

溫熱的吐息噴灑在頸側,只隔了一層布料。
空間的溫度似乎在升高。陌生的氣氛、陌生的表情,以及陌生的心情,手腳的趾頭都因此而緊緊內向蜷曲。
那人又說道。

「那孩子喜歡你吧。」


幾乎在同時,春生想起了下午與止水的一幕。
「……我們暗部,可是連明天的未來都不知道在哪裡。」
連活命的機會也未知,又遑論去談任何未來的可能。
「因為不知道,所以打算逃避嗎?」
「——!」
春生猛然壓住已經掀開一半的面具。冷汗滑落,無聲吸入內襯。
還不是時候。
還不能坦白一切。
從手套內側勾出兩枚銀針,感知到威脅的卡卡西停住動作。

「『火狐』。」



兩人沈默無聲對峙許久,卡卡西率先敗下陣來。
「…戒備心真強。我只是想更多了解你?」
「抱歉,我沒有這種打算。」
「那就你來了解我吧。想從哪部分開始?」
春生懶得回應。
卡卡西歪頭,「好可惜,你真的完全對我沒興趣?」
那表情,彷彿早就知道答案似的。又露出那種沒辦法分辨真偽的笑容了。
春生從後腰包捏出兩枚手裡劍。
「現在有了。」

「消息已經送出去了,但要等到援救需要一段時間。我剩餘的查克拉撐不到那時候。」
只要一將土遁解除,上頭的土壤會立刻積壓上來。尚還不知道外頭的戰鬥是否告一段落,逃出土層也許會陷入更艱難的境地。
如今身體虛弱又必須保護桔梗,春生沒有太大的保握能全身而退。
「止水呢?」
「和虺蛇一起行動。」
虺蛇……看來,她的任務也失敗了。
來到這裡的目的正是為了揭曉團藏交給她的謎題,以及完成水門的秘密任務。透過止水的記憶,那被揭露的部分真相實在讓人在意,可惜如今自己和卡卡西被困在地底之下,連生還的機率都未知。
「我明白了。」春生站起身,「隊長,可以派出你的通靈獸嗎?」

「喲?卡卡西。」
帕克伸出肉掌向銀髮的主人打招呼。
沒有等到任務指派,只等待到卡卡西無奈的聳肩。帕克向後一轉,那帶著黑色面具的暗部正居高臨下的盯著他。
動物的直覺!這個人,有點奇怪。
(在哪裡聞過嗎……)

「那就麻煩你們了——努力刨出通往外界的洞口吧。」暗部甚至貼心補充:「因為用了通靈之術,你們的主人只能再撐十五分鐘了。」
「欸?!!」


「卡卡西,回去後一定要給我補上一個月份的罐頭……」
「知道了,你們辛苦了。」
一一和忍犬們告別,卡卡西看向春生。後者低下頭,用腳把一些泥土推入剛剛爬出來的洞口。地面的戰鬥已經結束,黑幕低垂,像是再平凡不過的一夜,只有殘餘著的燒焦味道與痕跡告訴著一切不是夢。
桔梗的傷勢已被簡單的包紮。過不了多久,木葉的支援便會抵達。失去一隻手臂會是個大打擊,但總比其他失去性命的孩子們要幸運。

「你剛剛是在偷笑吧。」
「怎麼可能。」春生指了指臉頰的部分,「隊長,你這裡有土。」
卡卡西用手背隨意擦了一下,春生朝他遞去火狐面具。
晚風吹撫著暗部的髮絲。總是遮掩住整個人的斗篷如今不知所蹤,略有弧度的頭髮隨意翹在耳邊,暗部正仰望著空曠的夜空,氣息近乎無,當風吹來,似乎也會隨之離去。

連同面具緊握住春生的手腕,得到了不解的目光。
對蒼鷹是怎麼樣的感覺,卡卡西無法明白訴說。兩人相識的時間太過短暫,甚至連彼此真實的樣子都未曾見過。對一個還如此陌生的人,不太可能產生太深厚的情感。
從蒼鷹身上得到安心感。那是自從神無毗戰……不,也許是更早之前自己便不曾感受到的東西了。很奇怪,明明是一個神秘又神出鬼沒的女人,卻讓卡卡西萌生「絕不會被蒼鷹拋下」的感覺。哪怕只是很細微的地方,包括戰鬥時總是先一步擋在他身前行動,也包括那些安靜的、向月光一樣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言行和外型都如此冷酷的暗部,卻是會沈默注視他人的人。蒼鷹是個奇怪的人。

一個總是被照顧的人,有一天也被他人照顧了。新奇的體驗有些讓卡卡西不知所措,但更多是「還想要有更多這樣的相處」。
加入暗部後反而更意識到「情感」之於人的重要性。若失去情感,那麼人也不再是人了。比起為了無聊的自尊逞強著,坦然面對內心才是正確的選擇。
沒有太深刻的羈絆、還不夠不了解彼此也沒關係。
只是因為有了想繼續相處的渴望,並遵從了內心罷了。
哪怕是微小的美妙感受也想牢牢抓住,這在沈重的暗部生活中是相當珍貴的事物。這麼做提醒著他,自己仍然是自己,也還有著正常人愛與被愛的慾望以及追求快樂的自由。
現在的卡卡西想這麼做。

「沒有未來,至少擁有現在吧?」

那是熟悉的、相當認真的神情。
春生不敢再細想,匆忙別開目光。

陌生的心情再度升起。好奇怪,竟然有著哭泣的衝動。

遠方有微微的光亮起,幾個黑點正朝兩人接近。四周的黑色火焰早已偃熄,燒光戰鬥所留下的鮮血與殘肢。

木葉的支援到了。



木葉五十年。
團藏死後兩年,過去的真相才陸續浮現。

私下迫害宇智波族人奪取其寫輪眼,甚至進行寫輪眼改造的實驗。騷亂中的「根」餘黨實際上只有一位名符其實,便是那名為兜的忍者,真實身份為大蛇丸的手下。
五十年的秋天,宇智波族與木葉簽訂協議。除了賠償家族損失之外,也藉機修改了許多曾經不夠平等的條約。宇智波的地位不再高其他家族一等,同時也不再被更嚴格的監視,村莊與家族各退一步,暫且達成共識。除了水門、富嶽兩人各自帶領的功勞,背後也有許多無聲的支持。

這些巨大的變化伴隨著更多小變化的發生。今年的忍者學校又出現一名天才宇智波,正是富嶽的兒子鼬。
暗部工作越發上軌,水門原先要求的半年約定在不知不覺間拉長。卡卡西不反感暗部的工作,結束任務後也不忘繞到水門家玩玩還只會哇哇說話的鳴人。
止水將兜斬殺,在那之後被提拔為暗部分隊長。不到幾個月,已經他人口中是能和卡卡西媲美的優秀「前輩」。
一切似乎都在漸入佳境當中。

一日午後,火影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火影大人。」
「你來了。那位大人還沒到,在這之前先隨意一些吧。」
「……嗯。」

遣退了閒雜人等,如今辦公室裡只有水門和春生。

「最近很常聽見你的名號呢。」
「……。」
「和卡卡西相處的還不錯?真是太好了,本來我和玖辛奈都很擔心你們關係不好……」
什麼都沒聽到——才怪!
春生深吸一口氣,盡量不讓自己的口氣那麼糟。
「那些都是謠言!卡卡西沒有在追求我,而且,我們只是普通的同事。」
「啊啊,這樣啊。」
水門笑吟吟說道。
一陣無力。顯然,火影大人早已有了自己的定見,再多解釋都無益了。

自從草之國任務結束歸回木葉,卡卡西對待春生的態度發生一百八十度轉變。原先只是不冷不熱的上下級,現在卻會特意打聽春生的去向。在夕陽的光下等待結束任務的春生,問第一百零一遍的「待會要一起喝一杯嗎」以及得到不是第一百零一遍的「我沒空」。

「火狐你最近和蒼鷹走得很近啊。」
「啊,不是走得近。」
一次被前輩問了問題,卡卡西這樣說。
「我在追求蒼鷹。」
「哈哈!原來是這樣啊……嗯?嗯嗯嗯??!!」
「就是這樣。回見囉。」
「回見……呼啊!號外號外!!全部門集合,我得到超勁爆的八卦啦——」

慶幸春生當時不在場,否則恐怕會氣的當場直接用火遁將卡卡西燒成烤肉串。
然而事已至此,春生也只能默默忍耐。除了卡卡西以外,止水那邊同樣棘手。眼見距離止水結束另一個長期任務的日期將近,春生苦惱著要以怎樣的身分面對止水。
(果然,還是在那之前做個了斷吧。)

「團藏的事情也處理的差不多,我想事件可以平安的落幕。這些日子麻煩你了,春生。」
「只不過是相互合作,沒什麼的,水門先生。」
見這是個適合的時機,春生脫下臉上的面具。

「先生,事實上,我最近想……」

扣、扣兩聲,辦公室的門被敲響,打斷了春生的話。
「請進。」

「喲,水門!最近過得如何?」
「自來也老師,好久不見。我的部分就等到您來作客時敘舊吧。旁邊這位就是春生。」
「喔?你就是水門推薦的傢伙啊。」
白髮的男人瞇著眼打量暗部片刻,接著露出豪爽的笑容。

「沒問題,那麼事不遲疑……」
「等等。這到底是?」



「把面具放在一邊吧,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暗部『蒼鷹』。」
水門微笑。
「我想,那也許是適合你的地方。去嘗試看看吧,春生——到更高的位置,看看這個村子。」

手中的信封上有著以整齊的字書寫的資訊。

【大名大人

            守護忍十二士 人選推薦函
                                                        波風水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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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葵苳 發表於 2022-1-1 16:0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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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鷹,有人找你!」那進門的同事擠眉弄眼,「是火狐呢。」
將面具放入櫃子的動作一頓,最終還是重新安回臉上。春生忍不住嘆一口氣,同事的一席話無疑是在告訴她疲憊的值班結束後還有延長的「加班」。
「知道了。」

進入深夜的木葉是靜謐的。走出暗部大樓,不需費力便能看到樹蔭下等待的人影。卡卡西沒有注意到她,正抬頭仰望著上方。今日無月,那上方除了黑漆漆的葉影外什麼也沒有,對於卡卡西正在看著什麼完全沒有想法,又或者他只是單純的發呆著。
春生深吸一口氣,直直朝那裡走去。

「喲。還以為你又會逃掉。」
「我要逃什麼。又沒做虧心事。」
「是啊,所以也沒必要上班時刻意調開和我的合作,或者連傳個話都要假別人之手。」
「……你在這裡等我,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些?」
卡卡西沈默半晌。當再次開口時,狀態已經調整回來了。
「不,抱歉。忘了剛才那些吧。」
卡卡西搔了搔頭,正打算離去,卻聽見春生這樣問。
「去喝一杯嗎?」

居酒屋一如繼往熱鬧。位於巷內加上招牌不大,隱密性非常足夠,是許多暗部們歸家前都會來一趟的地方。長期在壓力這麼大的崗位上,酒精對於一些難以放鬆的人是必要的存在。
春生和卡卡西都點了啤酒。從別桌傳來的談笑聲插足兩人之間的沈默,讓這一桌的氣氛顯得格格不入。
「你不打算說點什麼嗎?」
「什麼?」
「…像是為什麼找我來這裡。」
畢竟一直以來,提出邀請的都是卡卡西。而春生不是採取不回應的態度,就是逃避到底。
春生輕笑了一下:「這樣不好嗎?」
「不。不是不好,我只是感到意外。」
「因為今天想喝酒。但我找不到能一起的人。」
「嘛,也許鯨是今晚更好的選擇?」卡卡西指了一下自己,眼睛彎起,「會讓我誤會還有機會可以努力。」

「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追求。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
不提還好,一提直接把所有可能都扼殺了。
直接到讓人啞口無言。為什麼他會對這種木頭感興趣?
「……有人說過你很不解風情嗎?」
「哈?一個只會乾看親熱天堂的傢伙有什麼資格說我。」春生說道,「我看你連初吻都還沒交出去吧。」
「那你交出去了?」
反將一軍。

「明明連嘗試都沒有就要拒絕我。也許我會有出乎你意料的地方?」
怎麼可能會有出乎意料的地方。從年少時就認識一直到現在,也許時間改變了許多的東西,但也有很多是不曾改變的。
她敢打賭卡卡西到現在還是討厭吃天婦羅,而現在那頭銀髮還是副桀驁不遜的模樣。
「再來一瓶啤酒。」
「?」
「一杯的量恐怕不夠消愁吧。任務失利?」
真奇怪,難道也擅長調查部的讀心術嗎?卡卡西摸了一下臉,確保口布還蒙在上頭。
酒精下肚,意識開始變得輕盈。原先沈甸甸的話語似乎也能夠傾吐而出。
「很遺憾,任務完成的很成功。代價是犧牲了一名我器重的部下。」
隔桌點了烤物,隱隱傳來炙烤鹹魚的香氣。卡卡西捏了捏冰冷的指尖,將他們收進較溫暖的口袋裡。
「他的孩子才剛滿月。」

「孩子母親也是忍者嗎?」
「是的。」
今天早上卡卡西去慰問了。那是個堅強的女性,不只沒有留下悲痛的眼淚,甚至告訴卡卡西請不要自責。
也不是第一次經歷了,誰又是第一次失去同伴呢?但這種事果然經歷幾遍都習慣不了。
那孩子失去了一名優秀的父親,在剛出生後就成了沒有榜樣的孤兒。
這份遺憾是不管多少的彌補都沒辦法補足的。

「啊啊。到底在幹什麼。」
「大家都一樣。」
春生撐著下巴,回應卡卡西的呢喃。
「人真的有可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哈啊。在很久以前,我確實是這樣想的。」
雖然那是在失去左眼以前的想法了。自認已經清楚未來的一切規劃,自認明白成為忍者的意義,但到頭來,其實自己只是一個活在幸福中卻不自知的笨蛋。
春生似乎嘆了一口氣。剩下的話融進逐漸沸騰起來的空氣。
「連自己的心情如何都不明白,又怎麼可能知道在做什麼……」


春生把剛到的啤酒往卡卡西面前一推。
「這瓶我請。」
「嘛,那真是感謝。結帳時記得報我的姓名,老闆認識我,可以打半折。」
「原來你是常客。」
「是常客。但,這是第一次帶女人過來這裡。」
不是暗部的同事,而是女人。
春生不太自在的避開卡卡西的目光,開始又有了那種渾身碰到了刺的感覺。
拿起手邊的啤酒囫圇灌下,沁涼感讓春生打了一個顫。卡卡西看的咋舌,居然一口就見底,低估了這個人的酒量。
「嘛…我也幫你多點一瓶吧?」

結束時已經是凌晨,街上看不見太多行人。距離卡卡西的家更近,但還是先繞去了春生的住所。在到達住所前的路口,卡卡西停了下來。知道春生是極注重隱私的人,就算是正在追求對方也給予彼此尊重。
「就送你到這裡了。」
春生點點頭,往巷內走去。卡卡西靠著牆目送春生,剛才喝的有點多,讓他現在處於一種懶洋洋的狀態。
又是一個讓他意外的地方。連續喝了三瓶啤酒還可以如此正常的走路,看來也不是泛泛之輩。
正想到或許可以引薦另一名酒鬼阿斯瑪和春生見面,前方傳來的「砰」一聲吸引了卡卡西的注意力。
撞到了電線桿的春生直挺挺躺在地上,就像一具屍體。
「……」

完全醉了。
背著逞強的醉鬼,卡卡西朝住所前進。順利來到公寓的五樓,那標著506號的門前。
說來狡猾,但卡卡西在暗地裡對春生做了一番調查。暗部分隊長的權限可以查到成員的基本資料。雖然對本人還是一團迷霧,但在一些較不痛不養的細節卡卡西已經掌握了大概。
既然要出手,那就得做好萬全的準備。
「鑰匙在哪?」
明明是醉鬼卻能冷靜的在這時推開他,從盆栽背部拿出一把備用鑰匙。非常普通的藏法,門口也沒有特別用術式加強。還以為謹慎如春生,會把家用上重重戒備。
卡卡西帶著春生進了屋內。
暫且將春生安置在沙發上,卡卡西花了一些時間觀察了住宅內部。一如他猜想的,這裏沒有另一人生活的痕跡,甚至連人氣都很稀薄。

「……唔。誰。」
「我是卡卡西。」
脫下自己的斗篷蓋在春生身上時被扣住了手腕。就連睡著時也不安心,直到得到了答案才鬆手。
「卡卡西…那個卡卡西。帕克呢?肉墊。」
「啊?我沒有召喚出來…」
手掌忽然被握住了。春生把卡卡西的手當成了帕克的肉墊,貼在耳邊。黑色的面具撬開一角,只要輕輕一掀就能見到暗部的臉。卡卡西低估了這點的誘惑力,現在他發現自己被釘在原地,必須非常努力才能移開目光。

是在撒嬌嗎?雖然這個猜想放在這個總是冷冰冰的暗部身上非常奇怪。也許曾經有可以撒嬌的對象,所以才會在醉後如此表現。現在那個人在哪裡呢?難道也和他的部下一樣嗎?卡卡西悲傷的想。
她孤獨的樣子總是讓人想擁抱。也許,這也讓卡卡西想起了自己。
「不要哭。不要哭…卡卡西是笨蛋……。」
臉上明明一片乾燥,卻被那雙手像是擦掉眼淚一樣撫摸。
他已經不會再因此流下淚水。但無法抑制的悲傷還是從身上流露。春生有著敏銳的感受力,於是朝他伸出雙手。這雙手是有溫度的,並不像她的言語總是拒人千里之外。
卡卡西覺得這樣的春生讓人陌生,卻又詭異的感到熟悉。
他蹲下來,透過面具的窺孔注視著暗部。
「我想看你。……可以嗎?」

暗部搖頭。
「只有卡卡西不行。」
「但、為什麼?」
「這是張會被卡卡西厭惡的臉。」
「如果是外貌的話,我並不介意。」卡卡西說道,「那不是我選擇靠向你的原因。」
然而春生卻開始打戰起來,像是想起什麼可怕的事情。
「為什麼你要那樣做呢。卡卡西……」
「蒼鷹?你在說什麼?」
左邊的肩膀被春生用力的按著。卡卡西皺起眉,不讓那些長出來的指甲刺進肉中,已經有血絲從白皙的皮膚冒出來。從窗外透進的燈光將女人撕成一半,一條醜陋的疤從寬闊的領口冒出,橫貫整個左肩。
不難想像當初受了多重的傷。
是刀傷。一定是懷抱著滿滿的怨恨,用力的刺穿女人的肩膀,在那之後還狠狠地抽出了刀,所以才會造成如此可怕的傷口。

「——。」


卡卡西站在原地許久。
久的春生徹底陷入深眠,久的一切湧上的過往都褪色,直到窗外的光徹底從女人身上退開,他才重新找回呼吸。

卡卡西顫抖著手,挪開那覆蓋在春生臉上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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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葵苳 發表於 2022-1-7 20:23:55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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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護忍十二士]

在春生還小的時候,曾經從春澤口中聽說過這個名號。

「能成為守護忍十二士的,都是超厲害的忍者才做得到。甚至許多都有資格成為火影呢。」
「姐姐!姐姐,我有問題。」
「請問!」
「那這些厲害的忍者,為什麼不要當影呢?去大名那裡還是為貴族做事,但影可是一村之長,威風的很。」
「這你就不懂啦。小笨蛋。」春澤笑嘻嘻,戳了戳春生的額頭,「我問你,到底是國大還是村子大?木葉不過是火之國內比較被重視的村子,其實還有其他更多的村,而這些都歸大名管。能為在國中央生活的貴族們工作,這可是無數忍者都憧憬的。」
「難道…我知道了!守護忍的薪水比村長高對吧?!」春生擊掌,「也許,還比爸爸的薪水高……」
春澤愣了一下,接著哈哈大笑。

「這樣說也是啦。哎唷,姐姐都不知道我的妹妹是個小財迷。」
「這樣的話,我要換夢想。以後我也要去幫大人們做事!」
「哈哈,那可不行哦。要是春生去那麼遠的地方,姐姐我一定會很想很想你……」

被春澤緊緊擁抱的春生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很快就以同樣的力道擁抱回去。

「我們一定要一起到警衛部工作,成為好厲害的宇智波。」
「說好了哦,拉勾~」

……


「宇智波春生?回魂啦!」

直到被自來也喊了好幾聲,春生才回過神。
午後的茶館內,屋簷的風鈴隨風而動。自來也找了春生過來,是為了詳細解釋目前的狀況。
守護忍是一個需要通過考核且競爭激烈的位置,有了高層推薦只能算擁有入門票。若想成為十二士的其中之一,不僅需要大名點頭,實力也需要被其餘的前輩們認可才行。

「哼,一村的火影願意推薦你,還有我這個三忍之一當保證,你還在猶豫什麼?決定你是否有資格的不是你自己,而是火之國的那位大人。」
春生皺著眉,卻沒有反駁。她擔心的反而是最後的實力考核。
視力日漸衰退之下實力已大不如前,加上先前不停的內耗,春生對於自己的身體狀況隱約有著底。
況且,雖然志村的事件告一段落,但仍有很多自己要去處理的。必須確定那些寫輪眼最終的去向,還有調查團藏留下的記憶謎團。
……不,其實這些都是藉口。
寫輪眼一事牽涉的太多,早已不是她能任性插手的。而那些留下的記憶,包括寫輪眼的機密以及解放瞳術真正力量的研究,對於幾乎連雙眼都快失去的自己而言,已經沒有太大意義。

離開影之中,意味著回到光明。
當千瘡百孔的自己暴露在陽光之下,也許會醜陋的連自己也無法接受。




「下午兩點村口見,沒問題?」
「您對我有什麼不滿,請說吧。」
自來也嫌麻煩似的翹高一邊的眉。眼前的女性臉色寡淡、身材乾癟,尤其那副死板的樣子,要他形容的話,就是任何男人見了都想遠遠避開的類型。
當然,這些並不全是自來也對春生沒有好感的原因。
「我最看不起糟蹋別人心意的人。既然你不願意就留在木葉,明日我自個兒啟程。還有更多人想要這個機會。」
明明是個年輕人,卻一點熱情也沒有。自來也早已看穿春生的想法,雖然答應了一同前往火之國,但心思卻不在這裡。
沒有覺悟的人去了也只是浪費時間。
「我想您是誤會了。我沒有糟蹋他人的心意。」
「你就是。你在質疑自己,還在懷疑水門的決定。」
「……」
「卡卡西我也認識。…啊,那個啊,你們之前的談話聲有點大,所以我正巧聽見了,絕不是偷聽!咳咳,總之!你知道為什麼水門要讓卡卡西加入暗部嗎?」
「因為當時剛上任,暗部急需人手。」
「那不是主因。」自來也說道,「水門啊,這孩子是我最最自豪的學生了。你沒當過別人的老師,一定不知道一個老師會多麼替自己的學生著想。卡卡西是個可以忍耐的人,加入暗部反而能讓他更快走出陰霾。至於你……我想,水門也同樣了解你,他所做的一定是最適合你的。」
曾經連面對學生都會怯場,也在一年年過去後變得更成熟。就像當時決定讓卡卡西加入暗部一樣,水門的舉動其實都經過了深思熟慮。
推薦春生參加守護忍十二士的考核,一定也有著非做不可的用意。
「當然,接不接受還是在於你。」

「我不是水門先生的學生。」
「哈,我可不想有你這麼死氣沈沈的徒孫……話就說到這裡。但,不管是否應下這件事——」

清脆的風鈴聲再次響起。
獨自坐在座位上,春生的耳邊迴盪自來也最後的話語。

「水門他是真的關心你。」





離開暗部時是個晴朗的日子。

依照規矩,成員須將原本發派的面具繳回。只由黑構成的譜面即使暴露在陽光下也是不祥的氣息,注視著這張面具,春生想起許多。
根時期的面具已被銷毀,如今到了與另一張面具告別的時候。長久下來習慣了將真實的樣貌掩於其下,幾乎忘記微風親暱貼在臉頰上的觸感。

接下來該去哪裡?
離開黑影之後,真的有歸處嗎?

「你可以走了,宇智波春生。」



「扣、扣」兩聲門被推開,這次來者是一名帶著烏鴉面具的暗部。

「給,這次任務的報告。」
「辛苦了,黑鴉。三個月沒回村,感覺怎麼樣?」
「很想念大家。」
止水揭開一邊的面具,與辦公人員寒暄幾句。視線不經意掠過桌面的黑色面具一頓。
「那是……」
「哦,是待回收的物品。」
「是今天離開的?」
「就在剛才。他前腳剛走,你後腳就到了。」
止水皺起眉,但時間相當短暫,馬上又回復那掛著淺笑的溫和表情。
「是嗎,謝謝了。」



剛要熱鬧起來的木葉街上,春生與卡卡西並肩走著。春生拉著兜帽低頭疾步,卡卡西藉著腿長的優勢用幾個大步很快拉近距離。
「你要跟到什麼時候?」
這是一張十分普通的臉。
與那時的「小春妹妹」一樣,在術式的干擾下無法記住這張臉的任何特徵。
「只是想告訴你,昨天——」
卡卡西刻意的停頓果然讓春生慢下腳步。一對上那雙月牙般彎起的右眼,一股被人戲弄的不快感油然而生。
對離開居酒屋後發生的一切完全沒有印象。既使努力不去想,還是難免擔憂是否發生意料之外的事。
「——昨天的『約會』很愉快。」
「……」
「怎麼了?」
「……算了。」
「知道了,只是單純同事之間的邀約,對吧?」卡卡西說道,又狀似無意的補充:「你喝醉後只是睡著而已喲。」

太好了。
心下一鬆,不經意與卡卡西的目光接觸。
尚未明白那目光駐足的理由,便感覺頭頂被人揉了一下。
「偶爾也有耐心點吧。」
春生瞇起眼,避開從卡卡西身後顯現的日光。正想說什麼,馬上就被忽然從一堆銀色裡冒出的忍犬吸引住目光。


「你跑出來幹什麼?」
卡卡西語帶責備。
「還不是你叫我……唔。沒什麼。嘛啊,因為那個…呃,天氣真的太好了,忍不住想出來曬曬太陽。」
卡卡西頭頂的忍犬朝春生伸出肉掌。在卡卡西彎身的協助下,忍犬和春生的視線齊平。
「喲,又見面了。」

雖然臉苦哈哈的,但是卻有柔軟的肉墊。春生繃著臉,沒忍住伸手捏了捏,卡卡西卻在這時退開。
別無他法只好抱住失去依靠的帕克。
「那,帕克就交給你了。」
「什麼?」
「你接下來要去火之國吧?旅程上多一個帕克玩,可以解很多悶哦。」
「喂喂,卡卡西——」
帕克的抱怨被暗部的一瞥堵了回去。

稍微一想很快就能猜到答案。有了水門這層師徒關係,拿到這項情報不是什麼難事。
召喚通靈獸消耗的是施術者本身的查克拉,卡卡西不會無緣無故做這種事。春生正思索著,卡卡西忽然的靠近打斷了思緒。

「既然要走了,不好好道別嗎?」

是啊。春生恍然想起,自己似乎一次都沒有和卡卡西說過再見。
她總是如此決裂的轉身離去,好像害怕著再回頭一眼便會失去繼續的勇氣。有很多個無夢之夜,春生懊悔著沒能好好和過去的人們做出道別。
如果當時好好的和姊姊和解,也許現在她會抱著姊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思念。
如果當時坦率的面對卡卡西,也許現在她可以用屬於春生的樣子說著話。
如果當時願意和止水說出苦思,也許現在還會有個人在她身後喊著姊姊來姊姊去的,然後逗得她哈哈大笑。
如果、如果……

(……如果,當時的我願意再對自己溫柔一點就好了。)


春生伸出手,墊著腳輕輕抱了一下卡卡西。
能夠感覺到被擁抱的身軀僵住了。春生沒有匆匆退開,而是讓這個擁抱維持了幾秒鐘。洗劑的味道與卡卡西身上的氣味竄入鼻腔,很奇妙的,這個擁抱反而給了她開口的勇氣。

「卡卡西,謝謝你。」

——遲來了數年的話語,這次終於傳達。


在春生看不見的地方,卡卡西卸下了笑容。沈重的悵然聚集在眉間,接著在無奈垂下的眉毛下煙消雲散,彷彿終於和什麼做出了妥協。
垂在兩側的手動了一下。當看清街頭矗立著的人影,卡卡西不再猶豫,回應了春生的擁抱。

「早點回來吧。」
「喂…!抱的太緊了!」

呢喃消逝於人潮的喧囂,又是讓人熟悉的有點吊兒郎當的笑聲。
除此之外,似乎還有著難以察覺的嘆然。

「我等著回請你一次居酒屋呢,蒼鷹。」




隔著數公里之遠的街口,奔跑著追來的止水因為疲倦而面色蒼白。
雙手鬆開又捏緊。最終,止水長呼一口氣。任由開始變多的人潮將春生的身影掩蓋。





走入熟悉的宇智波族地,老舊的醫館近在眼前。
春生看著門前的兩尊石像。苔蘚爬滿石像,遠看像兩個垂著鬍鬚的老頭。
那影像在面前模糊的呈現。
天空開始飄下雨絲。春生任由雨滴浸濕自己,最終還是沒有推開眼前的門扉。

一味依靠藥物支撐的雙眼,有一天終究會歸於黑暗。
難以免俗,她還是捨不得這世界上的太多事情。每一次的日出、每一次的日落……她究竟還有多少時間去將這一幕幕烙印在腦海?
她本有漫長的時間去看見更多。對於寫輪眼的執著才是讓一切變得萬劫不復的主因。
這雙用無盡眼淚換來的雙眼,就和成為忍者的命運一樣是詛咒。
春生不禁想。
(到底,在失去這雙眼睛之後,我還能剩下什麼?)


「你這幾年,確實成長了不少……追蹤術不錯。」
逐漸盛大的雨幕中,春生轉向身後,與烏鴉面具無言相對。
從那次草之國任務結束後再也沒說過話。止水被派往水之國進行數月的偵查,而她則忙於收尾草之國後的志村事件。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揭開身分後的對談。


「和我打一場吧,止水。只要贏了,我就告訴你真相。」




「……什麼?我不、」
「上了。」

女人抽出太刀,直逼咽喉。緊迫的殺氣讓止水下意識閃躲——是認真的!
冷靜下來。幾乎在一瞬間進入了對戰狀態,止水只拿出能夠自衛的手裡劍抵擋攻擊。但很快的,春生凌厲的攻擊讓止水不得不開起寫輪眼。

「為什麼你不開眼?」
「對付你沒必要。」
「還是,你根本就已經開不了了……?!」

驚人的怒意轉化為力量,將春生手中的太刀擊飛。就連止水自己也不明白,為何看見此時的春生會如此生氣。試圖咬緊後牙槽忍住躁意,卻在看見春生踉蹌的時刻不由自主的衝上前去。
他懷抱著了濕意,是替身術。不對,止水察覺到風與雲都是靜止的,這是幻術。在宇智波一族的這雙眼前搬弄幻術無疑是愚蠢的,止水很快解除幻術,卻在解除的瞬間被抓住了破綻,春生猛然逼近止水,以巧妙的體術將人壓制在身下。
奪取止水腰間太刀,刀尖直指面前的烏鴉面具。止水發現那只握著刀的手正在顫抖,好像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他嘗試往前,面具觸碰到刀尖,春生顫抖的更加厲害。
如果是為了逼對手認輸,一般而言會將刀靠向脖頸。從持刀的手法來看,也是慣用的握姿。
世界變得安靜。

「…春生姐,你是不是已經看不見了?」

春生沒有回應,默認了止水的話。
如今她已經完全失去入夜的視力,剛才一番試探下來,失去視力果然還是讓實力減退了不少。
有一瞬間無助感湧上四肢,幾乎要讓她失去力量。

「贏的人是我,你沒有資格提問。」

贏的人是她。春生在心裡告訴自己。
看吧,就算沒有這雙眼,她還是能成為勝者。她擁有的還有很多,哪怕是失去了雙眼,也有繼續下去的力量。
這樣反覆說著,心底深處的不安似乎也沈寂下來。


「你總是這樣…你總是……」
將太刀插回止水的腰間時,聽見少年如此說道。

「難道與卡卡西相比,我是這麼無法讓你信任的人嗎?」


六歲的時光橫亙在他們之間。
當她已在戰場上打了第一次勝仗,他卻還在為入學前做準備;當她已經進入警備部就職,他仍只能遙遠的在河堤邊看著那離去的背影。
他不了解春生,而春生也沒有給他了解的機會。兩人唯一的交集便是兒時的那些碎片般的時光,他緊握這些僅有的羈絆追逐著,卻得不到春生哪怕一個停下或回頭。
「……明明好不容易,你回來了…」
止水痛苦的閉上眼睛。
早上的一幕浮現眼前,此時此刻,止水不得不正視那些總是被壓抑下來的情感。
仰慕、嫉妒、渴望……如此複雜的心情,究竟該讓人如何是好。

(——明明,我才是最先與你相遇的人。)




「抱歉。我……」
「直到現在,你也沒有和春澤姐他們見面。我…在你的計劃中,我應該也是意外吧。難道你打算這樣瞞騙我們一輩子嗎?」
「是。」
「……什麼?」
「我說,是的。」春生深吸一口氣,「在每天睡前,我都做好了明天會死的準備。我會比你們都先死去,這麼想的話,那果然還是不告而別更好。那麼,就不會再增添悲傷的回憶。」
「不再增添悲傷,那麼思念呢?」
如果春生能看見,她將看到她的少年抬起頭,正專注的注視著她。
思念不會減少。分別的日子增加,只會讓思念更加延長。


「我……大家都很思念你。」
很快的,止水調整了自己的狀態,聲音也因此冷靜不少。
「真相是什麼,對我來說其實根本不重要。春生姐,你知道嗎?就算你什麼都不說,只要你肯回到族地,我們都會接納你。這就是族人。」
「……」

我也有擁抱你的資格嗎?止水忍不住想。
這麼想著,止水伸出手,卻只是輕輕的用手指勾勒那在雨中格外慘白的一張臉。
冰涼的指尖觸及肌膚,不知是淚是雨的水珠滾落衣領。


「不要害怕,姐姐。就算看不見了,我也還在這裡……就和以前一樣。」

止水在心中又重複了一遍。
就和以前一樣。

(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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