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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薑餅人王國│牛奶黑巧] Fire On Fire [G]1~7(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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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星黛 發表於 2021-4-6 22:28:34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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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餅人系列
連載進度: 短篇完結
01

黑巧克力餅乾捲著棉被縮在床尾的一角,背後緊靠牆面閉著眼睛,兩道濃眉緊緊糾結在一起,額角浮現薄薄一層冷汗,彷彿在夢裡也在和什麼東西對抗一般雙手緊握成拳,深陷在徬徨的陰暗夢境中。從門外傳來的敲門聲像一條救生索,將黑巧克力餅乾從陰濕的睡眠中撈起,他睜開深紅色的右眼,目光梭巡周遭的環境,遲疑了一會才終於確定自己不在已經覆滅的黑可可王國,也不在魔女的幽暗森林裡,他所在之處是一間乾淨整齊的房間,他正躺在柔軟舒適的床上。

「黑巧克力餅乾,你起床了嗎?」遲遲沒等到黑巧克力餅乾的回應,牛奶餅乾的聲音再度響起,「別賴床喔,昨天我們約好要早起的。」

還在發呆的黑巧克力餅乾終於被喚回注意力,他抬手抹掉臉上濕淋淋的水痕,掙脫纏著自己手腳的被子。

「⋯⋯我起床了。」

「那趕快來吃早餐吧!」

終於等到黑巧克力餅乾回應,牛奶餅乾的嗓音又重新注入活力,黑巧克力餅乾側耳聽著他踩著拖鞋的腳步聲漸漸走遠,這才下床換掉身上被汗水浸濕的睡衣。

從走廊彼端飄來一陣誘人的食物香氣,黑巧克力餅乾一開門就看見對面房間的門上掛著一個牛奶瓶造型但形狀不夠精準的粗糙木牌,他伸出手指撥弄了一下,讓它被繩子吊著摩擦背後的門板左右晃動。

牛奶餅乾遲遲等不到黑巧克力餅乾出來吃飯,於是他疑惑的走到通往兩餅房間的走廊上,然後便看見黑巧克力餅乾站在他的房門口,沉默注視著那扇緊閉的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黑巧克力餅乾,我在這裡!」

黑巧克力餅乾應聲,終於放過那片由他親手製作,被牛奶餅乾當寶貝炫耀的掛在房門上的醜東西,然後跟隨那位年輕餅乾的背影朝著餐廳走去。

還沒走到位子上,黑巧克力餅乾就先看到桌上擺著一個巨大的野餐籃,裡頭已經被放了不少食物了,而牛奶餅乾還在繼續往裡面塞吃的,他一邊忙著將牛奶罐塞進黑麥麵包旁的縫隙裡,一邊對黑巧克力餅乾害羞的笑,似乎因他在黑巧克力餅乾面前暴露自己驚人的食量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昨晚睡得好嗎?」好不容易將那個滿到蓋子快要蓋不上的野餐盒封好,牛奶餅乾坐到桌前,仔細觀察著黑巧克力餅乾的臉色,「你的左眼還會痛嗎?要不要再帶你去找藥草餅乾檢查一下?」

「⋯⋯我沒事,快吃飯吧。」

牛奶餅乾切開圓麵包後,仔細在切面抹上奶油和果醬然後遞給黑巧克力餅乾,「嚐嚐這個,果醬工坊的新配方果醬。」

黑巧克力餅乾沉默的接過,在牛奶餅乾的期盼眼神注視下,他實在無法對他不停遞過來的食物說不,雖然不至於到撐得不舒服的程度,但一不小心就吃得比往常多。

黑巧克力餅乾摸著有些凸出來的腹部靜默跟著牛奶餅乾走到玄關,清晨的太陽才剛剛爬上地平線,從敞開的門外透進來的光線有些灰濛濛的,冰冷的空氣夾帶新鮮濕潤的草木香氣撲面而來。

「嗚哇!好冷!」站在門口伸懶腰的牛奶餅乾被屋簷上掉下來的積雪砸到腦袋,他抬手撥掉滑到他脖子上的雪塊,隨即繞過黑巧克力餅乾進屋。

黑巧克力餅乾猜想他應該是忘記帶什麼東西了,也許是遺落在廚房裡的另一塊奶油?想起牛奶餅乾一餐能吃下多少東西,黑巧克力餅乾抿著的嘴唇就挑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

從牛奶餅乾房間裡不斷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黑巧克力餅乾等了許久,好不容易才看見他出現,手裡捧著一團看起來蓬鬆柔軟的白色物體朝自己走近。

「太久沒用都忘記收到哪裡去了。」牛奶餅乾對著黑巧克力餅乾歉然一笑,然後展開手裡長長的羊毛圍巾仔細地圍在黑巧克力餅乾的脖子上,純黑的服色與肩上一團雪白形成強烈對比,「要是會冷的話再跟我說。」

黑巧克力餅乾搖搖頭,為了應付初春的天氣,他其實已經在身上裹了不少保暖用品,反觀牛奶餅乾還是穿著那身單薄的袍子,在薄薄的布料下方隱約可見肌肉線條起伏。

「你不冷嗎?」黑巧克力餅乾好奇的扯了扯他的衣服,不慎將他的衣擺扯高露出一片結實有力的腹肌,黑巧克力餅乾這才驚覺對出身冰山口的牛奶族來說,這樣的天氣肯定不算什麼。

牛奶餅乾沒說話,只默默的將衣服拉下來,他年輕細緻的臉龐上染著兩朵紅雲,在黑巧克力餅乾尷尬的眼神注視下,迅速蔓延到耳朵和脖子上頭。

*

今天是城內工坊的公休日,幾天前牛奶餅乾就邀請黑巧克力餅乾一起去爬城堡附近的一座山,黑巧克力餅乾原先不想去,但架不住牛奶餅乾的懇求,他最終還是答應了他的邀約。

此刻兩位餅乾一前一後的走在蜿蜒的山路上,前夜剛下過的新雪堆積在入山的階梯上,被陽光照射的閃閃發亮。在這樣極為濕滑的步道上,牛奶餅乾卻如履平地,他攀爬的速度飛快,甚至還有閒情逸致隨手指出這個國度特有的草木和異色的鳥兒們讓黑巧克力餅乾欣賞。

黑巧克力餅乾落在幾個階梯外的距離慢慢走著,並且冷淡的回絕牛奶餅乾要攙扶他的提議。他覺得自己莫名奇妙的休了一個超級健康的假日,一早出門爬山運動,就連飲食方面也有牛奶餅乾在幫他注意,這一切都和他還在暗黑魔女餅乾陣營時,整天躲在陰森恐怖的森林裡的感覺完全天差地別。

打從成為這個新王國的國民後,黑巧克力餅乾覺得自己的生活實在過得太過悠閒,偶爾他會抱著期盼的想著過去的一切說不定只是一場夢。只有魔劍不定時會發作然後折磨得他頭痛欲裂的詛咒,還在提醒著他的滿身罪孽。

沒有發現走在自己身後的黑巧克力餅乾情緒如何低落,進度已經超前不少的牛奶餅乾又從山頂折返,然後興沖沖的拉著黑巧克力餅乾的手。

「黑巧克力餅乾,你快來!」

「慢點,小心摔跤⋯⋯」

「我發現好東西了,你快來看!」

牛奶餅乾急急拉著黑巧克力餅乾的手拼命往上衝,黑巧克力餅乾不禁感嘆起他這身怪力不知道是怎麼練出來的,一邊小心腳步盡量跟上他的速度。

兩餅在山路上猛然繞過一個大彎,出現在他倆面前的正是成排櫻花盛開的樹林,小巧花朵在樹梢堆積成棉花糖般鬆軟的一片粉色,樹下的積雪上頭鋪了由花瓣組成的薄毯,而牛奶餅乾就站在這樣一幅如畫的景色裡,對著黑巧克力餅乾燦爛的笑著。

黑巧克力餅乾想,他將至死都難以忘卻牛奶餅乾此刻甜美的笑容,像嚴冬的暖陽溫柔而確實的照亮大地。



本文最後由 唐星黛 於 2021-8-13 14:1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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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唐星黛 發表於 2021-4-6 22:30:03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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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他們選了一棵花開得最美最茂盛的樹在樹下仔細鋪好餐墊,黑巧克力餅乾幫忙牛奶餅乾將籃子裡的食物取出放好,然後他注意到牛奶餅乾身上黏滿了細碎的花瓣,讓他整個餅乾看起來像一碗撒滿粉色脆片的牛奶雪花冰,黑巧克力餅乾好笑的指了指牛奶餅乾頭頂,牛奶餅乾則是一臉疑惑的伸手在頭上摸索半天,黑巧克力餅乾膝行朝牛奶餅乾靠過去,在他抬手放在牛奶餅乾頭上時,他感覺到牛奶餅乾有一瞬間的僵硬。

就算是牛奶餅乾也難免會怕他啊⋯⋯黑巧克力餅乾苦笑想著,他盡可能快速將牛奶餅乾柔軟捲髮上的花瓣清完,然後退回原處和牛奶餅乾保持一定的距離。

牛奶餅乾摸了摸自己的頭,表情看上去有幾分悵然若失,但他很快恢復平時笑容滿面的模樣。

「下個月我要去參加熱氣球探險,大概會有三天不在家,黑巧克力餅乾自己待在家裡沒問題吧?」

黑巧克力餅乾雖然不餓,但為了避免牛奶餅乾又開啟新一輪餵食活動,他早早便拿了一個牛奶罐捧在手心裡把玩著,「⋯⋯你不怕我趁你不在家的時候,把你家洗劫一空?」

「為什麼你要那樣做?」看黑巧克力餅乾思考要怎麼回答他的問題,牛奶餅乾疑惑的繼續說道:「你缺錢嗎?還是你想離開這裡加入銀杏強盜團?不可以!做壞事的話會被做成佛卡夏!」

牛奶餅乾說完,便緊盯著黑巧克力餅乾的眼睛拿起一片銀杏佛卡夏,張大嘴巴狠狠的咬下一口用力咀嚼。

黑巧克力餅乾無奈的看著他,心想這孩子訓話總是滔滔不絕的,於是他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如果我非要去做壞事呢?」

牛奶餅乾的表情凝固在兩頰被佛卡夏塞得圓滾滾的狀態,他隨即將食物吞下肚後用力握住黑巧克力餅乾的手,眼神堅定的凝視他。

「那我絕對會阻止你的。」

黑巧克力餅乾沒再回話,只覺得一直被自己捧在手心的冰涼玻璃罐逐漸溫熱起來。

*

熱氣球探險當天一早牛奶餅乾就趕往市中心集合去了,臨走之前他還不忘寫了長長一串便條紙放在餐桌上,仔細到稍嫌繁瑣的叮嚀黑巧克力餅乾要好好吃飯睡覺。

黑巧克力餅乾原先想要直接去上班,但他想起牛奶餅乾不厭其煩的叮囑,最後還是乖乖的坐下來吃牛奶餅乾準備的三明治,一邊好笑的看著牛奶餅乾留下的圖文並茂的便箋。

黑巧克力餅乾被安排的是早班,他出門的時候天色才剛明亮起來,厚重的灰霧籠罩著整座城,沿路上的店鋪和民居都還關著門,有別於平時人聲鼎沸的熱鬧氣氛,此刻夾雜在鳥鳴聲中的一道雜亂腳步聲格外明顯。

黑巧克力餅乾知道自己身後一直跟著一位餅乾,但他不確定對方是不是剛好和他走了同一條路,於是他決定要先觀察一陣子再說。他聽著那道陌生的腳步聲忽遠忽近,最後在他走進打鐵舖的大門時,一道輕飄飄帶著濕黏惡意的話聲在他身後響起。

「滾出我們的王國,你這個壞餅乾!」

黑巧克力餅乾猛然回頭但已經錯失對方的蹤影,從工作檯後頭打著呵欠出來迎接他的瑪德蓮餅乾看著他緊抿的嘴角訝異的問:「發生什麼事了?你看起來臉色很不好。」

黑巧克力餅乾遲疑半晌,最後還是搖搖頭。

雖然覺得他看上去有些古怪,但一心只想著要下班好趕快回去補眠的瑪德蓮餅乾直覺也不如平時敏銳,他交給黑巧克力餅乾一疊訂單後便直接離開了。

黑巧克力餅乾盯著擺著木料的工作檯,舉起槌子卻遲遲沒有動作。

自從暗黑魔女餅乾被打敗,連同他在內的四位餅乾全數被俘至今也已經過去三個月了,為了他們的去留問題,當初王國開了許多次公聽會,以公主餅乾和卡士達三世餅乾為首的貴族們對他們抱持接納的態度,勇敢餅乾和探險隊成員也相當歡迎他們成為這個新王國的一員。只是還是有數量相當龐大的平民餅乾們表示反對,認為他們就是一群壞餅乾,並且絕不允許他們踏入自己平靜的家園內一步。

最終表決時的票數是五五波,而最關鍵決勝的是濃縮咖啡餅乾的同意票,面對反方批評的抗議聲浪,濃縮咖啡餅乾只淡然的笑著回答:「因為這些餅乾很有用,我只是看重他們的能力而已。」

輕飄飄的一句話,看似無情卻將幾位餅乾從即將被流放的危機中拯救出來。

陷入思緒中的黑巧克力餅乾回神,發現自己今天的工作進度已經延宕了不少,他決定犧牲午休好把訂單早點趕完,畢竟他是被認定成「有用」才得以繼續生存在這個和平的國家,他不能夠辜負其他餅乾的期望。

只是牛奶餅乾呢?

牛奶餅乾究竟是對他抱持著什麼樣的期盼,才會在表決結束後搶先提議收留暫時無處可去的他,替他安排工作,甚至為了替他解除詛咒而央求魔法師們參與研究魔法劍的計畫。

他曾經試探的詢問過牛奶餅乾,但對方只是對他報以燦爛的笑容,對他述說他小時候曾經被黑巧克力餅乾拯救過,因為崇拜他而最終成為騎士團成員的故事。

儘管他已經不太記得當初他在牛奶族的領地有過什麼樣的奉獻,也想不起眼前這位高壯的餅乾年幼時的模樣,但牛奶餅乾無數次的背誦這個故事給所有他能接觸到的餅乾聽,導致黑巧克力餅乾在與牛奶餅乾重逢前,就已經是眾餅口中那個「讓牛奶餅乾思念不已的餅乾」了。

黑巧克力餅乾相信他說的是真的,那樣如同烈陽般熊熊燃燒的熱情不似作偽,但黑巧克力餅乾總覺得在那雙可愛動物似的閃閃發亮的眼睛深處,絕對還隱藏了什麼黑巧克力餅乾還察覺不了的感情。

*

今天是牛奶餅乾回城的日子,黑巧克力餅乾想讓牛奶餅乾一回到家就有熱騰騰的食物可吃,並且能夠好好休息,於是他一早就出門到市集上準備採買食物和日用品,只是沒想到他才一踏進市集入口的拱門,便敏感的察覺到氣氛不對。

原先還人聲鼎沸的熱鬧街道上瞬間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許多餅乾無數雙眼睛帶著憤怒與恐懼的眼神投向他,沉重的壓力使得空氣凝滯有如實質一般推擠著黑巧克力餅乾周身。

黑巧克力餅乾不明白這些餅乾為什麼突然間變得這麼有敵意,但他不想惹事,只想早點買完東西好離開這裡,他悄悄讓差點反射性扶上劍柄的手背到身後,走向離他最近的果凍肉攤位。

攤主一看見他走近,不等黑巧克力餅乾詢價便搶先打斷他:「我們收攤了。」

黑巧克力餅乾皺眉,他看著攤位上堆疊成一座小山的果凍肉,放棄爭辯走向另外一個攤位,沒想到其他攤主也對他有相同的排斥反應,黑巧克力餅乾眉頭越皺越緊,他實在想不到為什麼原先態度有所緩和的民眾會突然間變得如此偏激?

黑巧克力餅乾一直走到市集最尾端的地方卻什麼都沒買到,但他發現一個周遭完全沒有鄰居的攤位獨自霸佔相當空曠的場地,而坐在組合桌後頭清點蘑菇收藏的毒蘑菇餅乾,遠遠的就對著他揮手高聲喊著他的名字。

「黑巧克力餅乾——你好嗎——」

黑巧克力餅乾也抬手對他揮了揮,石榴餅乾冷眼看他走了過來,以袖掩唇指示毒蘑菇餅乾打包豆豆果凍醬,阻止毒蘑菇餅乾往黑巧克力餅乾身上撲的動作,然後用只有他倆聽得見的聲音低語。

「我想你可能還沒聽說這件事,黑暗力量復甦了。」

黑巧克力餅乾皺眉看著昔日的同僚,暗黑魔女餅乾是如何被打敗的,沒有任何餅會比他倆更清楚,所以他才對石榴餅乾的話更感困惑。

「⋯⋯是暗黑魔女餅乾?」

石榴餅乾丟給他一個鄙視的眼神,重重歎了口氣,「你覺得有可能嗎?在暗黑魔女餅乾⋯⋯之後?」

黑巧克力餅乾心想既然暗黑魔女餅乾強大到能切割靈魂弄出一個聖百合餅乾,那就有辦法製造出第二個,但黑巧克力餅乾沒說話,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最近有不少傳言是關於餅乾進入本該被淨化完畢的森林,卻被落單的魔物攻擊而受傷,當然你這個總是工坊跟家裡兩點一線的孤僻餅大概是沒機會聽到這個消息。」

黑巧克力餅乾不耐煩的瞪她,他實在很受不了他的前同事每次逮到機會就要刺他幾句的壞習慣,但他敏銳捕捉到她話中的關鍵字。

「落單的怪物,一旦被集結起來⋯⋯」

「⋯⋯那就是一股足以再次摧毀和平的恐怖力量。」石榴餅乾接續黑巧克力餅乾未完的話,她掩嘴輕笑,「做好隨時要上戰場的心理準備吧,那個黑色的魔法師不是說過了嗎?我們是因為『有用』才得以生存在這個國家的。至於你,對於那個瘋狂崇拜你的白色餅乾來說,也是一樣的吧?」

「⋯⋯妳別胡說八道。」

「真相究竟如何,你可以自己去找他驗證,現在,趕緊滾出我的視線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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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唐星黛 發表於 2021-4-6 22:31:54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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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黑巧克力餅乾在返家途中接到藍莓鳥空投給他的松果鳥娃娃,他已經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許下這個願望,但他想著就算他用不到,也可以送給牛奶餅乾擺在家裡當裝飾。

一進門,他就看見擺放整齊的鞋櫃裡多了一雙沾滿灰塵的白色長靴,牛奶餅乾比他還要早到家,想必這次的熱氣球探險相當成功,他脫下自己的皮靴放進一旁的空位中,路過餐廳時隨手把石榴餅乾送他的果醬放在餐桌上。黑巧克力餅乾不確定牛奶餅乾是不是在休息,如果他醒著的話要叫他出來吃點東西,他還要順便提醒他最近邊疆防禦有漏洞的事⋯⋯

黑巧克力餅乾腦子裡亂糟糟的盤算著,一邊走向牛奶餅乾的房間,他發現牛奶餅乾的房門只是半掩,裡頭不時傳來布料乾燥的摩擦,還有搓揉著黏稠液體的嘰啾聲,隨即他聽見牛奶餅乾帶著濃濃情慾的喘息迴盪在整間房間。

年輕餅乾就是精力充沛啊⋯⋯黑巧克力餅乾原先要敲門的手轉而尷尬的搓揉自己的後頸,他想給自己的室友一些隱私,轉身離開的瞬間他卻聽見牛奶餅乾帶點鼻音的呻吟聲之間夾著他的名字。

黑巧克力餅乾僵直背脊轉頭,他以為牛奶餅乾發現他站在門外,但他沒準備要和牛奶餅乾在這種狀況下碰面,隨後他聽清了牛奶餅乾完整的話語。

他說:「黑巧克力餅乾⋯⋯我喜歡你。」

一直被捏在手裡的松果鳥從黑巧克力餅乾掌心滑脫,先是砸到他光裸的腳背然後順勢滾倒在地板上,突如其來的細小聲響聽在一門之隔的兩餅耳朵裡卻猶如驚雷乍響。

黑巧克力餅乾聽見牛奶餅乾停滯一瞬後,隨即起身忙著穿衣服的聲響,他不顧腳上傳來的一陣陣抽痛,拖著腳急急忙忙往外走,在走出屋外的那瞬間,他可以感覺到牛奶餅乾慌亂的吐息近在咫尺,只是他猛然甩上大門的粗暴動作,截斷牛奶餅乾挽留他的機會。

*

「這位客人——我們要打烊了。」

黑巧克力餅乾是被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驚醒的,他反射性的想擒住那隻精心保養的白皙手掌,但對方像是猜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於是早早便抽身離開。

「哎呀別隨便動手動腳的,小心被我們杏仁果餅乾扭送調查局喔。」穿著合身白襯衫的氣泡飲餅乾輕笑,彎彎笑眼瞥向同樣醉倒在吧台前,身上披了一件卡其色大衣的餅乾。

黑巧克力餅乾轉動發麻的手臂,瑞士捲木頭桌的紋路被完整轉印在黑巧克力餅乾發紅的臉頰上,「⋯⋯我睡著了?」

「是啊,沒想到你酒量這麼差,只不過抿了一小口就醉了一個晚上。」

黑巧克力餅乾手邊那杯顏色透紅、被盛裝在細長錐狀杯裡的酒液幾乎沒有減少,裝飾用的薄荷葉已經沉到杯子最底部,凝結的水珠在玻璃杯底部氾濫成災。

看著黑巧克力餅乾還沒有要動彈的樣子,氣泡飲餅乾索性拉開黑巧克力餅乾對桌的椅子坐下,「這杯酒是我獨創的配方,名叫『苦戀』。」

黑巧克力餅乾抬眼,仍帶點酒意氤氳的紅瞳色澤與酒色如出一轍。

「但它原本的名字叫做『思念的滋味』。」

黑巧克力餅乾不知道氣泡飲餅乾為什麼突然跟他說起這些?但顯然對方突然有了和他閒聊的興致,他倒也沒有急著要離開的理由,於是他沿著氣泡飲餅乾的視線將注意力放在這杯有兩個名字的飲料上。

氣泡飲的手指輕彈杯壁,雙手交疊擺在桌面上,上身朝著黑巧克力餅乾的方向前傾,「最開始我是為了一位餅乾才即興創作出這款飲料的,他總是坐在我現在坐的位置,笑嘻嘻的和每一位願意聽他說話的顧客聊起那位拯救過他的餅乾,說他的英雄有一雙像紅寶石一樣晶瑩燦亮的眼睛,他期盼能儘快找到他,並且祈禱他在分別之後的日子裡每天都過得幸福。」

氣泡飲餅乾停頓一下,發現黑巧克力餅乾依舊垂著頭保持沉默,於是繼續往下說:「原先的版本沒有酒精成分,畢竟他是個相當自律的餅乾。隨著邊境森林拓荒的進度越來越深入,某天他突然孤身一餅來我的酒吧,那天是個雷雨交加的天氣⋯⋯」

*

氣泡飲餅乾將門上的木牌翻成休息中,他看著窗外的滂沱大雨,心想今天肯定不會有餅乾願意冒著被雨水泡軟的風險來喝酒,於是他走出吧台悠閒地坐下,準備將自己延宕多時的新酒單設計出來。

他才剛在桌面攤開黑革筆記本,就聽見懸在門板上的風鈴被搖響,只見牛奶餅乾全身濕淋淋的站在敞開的門邊發愣,好像因為身體吸收了過多的水份導致他忘記該如何跨出步伐般。

「牛奶餅乾?」氣泡飲餅乾呼喚了數聲才終於將他失落的神智喚回。

牛奶餅乾動作遲鈍的轉過臉看他,總是洋溢著溫柔笑容的臉蛋此刻只剩死寂的灰白,他淺藍的眼睛空洞洞的,投向氣泡飲餅乾的視線軟弱無力,又像正穿透他這個餅乾凝視虛無之處。

氣泡飲餅乾沒來由的從背脊竄上一股寒意,他從員工休息室裡翻出一個小火爐,把厚重的大浴巾往牛奶餅乾頭上一蓋,在忙著生火的時候他抽空抬眼看了一下牛奶餅乾,發現他不再像個蒼白石像般呆站在原地不動,而是自己找到老位子坐下,雙手緩慢但確實的攏緊浴巾將身體慢慢擦乾,氣泡飲餅乾終於鬆了口氣。

他以鞋尖小心撥著剛燃起火苗的碳爐挪到牛奶餅乾身邊,「說吧,怎麼回事?」

總算意識到自己的異常狀態嚇到酒吧老闆了,牛奶餅乾扯起僵硬的嘴角試圖微笑,乾澀的喉嚨艱難地滾動幾下,低啞的嗓音彷彿是從深淵底部颳出的冷風:「⋯⋯我見到他了。」

見到誰?

氣泡飲餅乾一臉莫名奇妙的看著他,念頭一轉便想起牛奶餅乾經常掛在嘴邊的救命恩餅,於是剛張開的嘴又馬上緊閉。

「他、他真的是暗黑魔女餅乾的部下,稍早前我還親眼看到他率領魔物大軍阻擋探險隊前進的路。」牛奶餅乾咬牙,幾乎是從緊咬的齒縫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話語。

氣泡飲餅乾看著他咬緊的下顎關節,心想這不是大家都很清楚的事實嗎?黑可可王國的嫡親王子為了追求力量因而受到草莓醬魔法劍的蠱惑,最後墮落成暗黑魔女餅乾麾下的一員大將。但他看著牛奶餅乾痛苦的神色,終究沒把這些話說出口。

對於滿心期待能和自己童年時的英雄重逢,並且全心全意崇拜對方、幾乎把黑巧克力餅乾奉為信仰的牛奶餅乾來說,這不啻是個嚴重打擊。

牛奶餅乾全身無法抑制的抖顫,但不是因為冷雨帶來的寒意,而是至今他仍然無法從那場與黑巧克力餅乾的戰鬥中回過神。

他朝思暮想的英雄神色陰鬱的站在道路的盡頭,如同在指揮一曲演奏般優雅有力的揮動手臂,卻是在驅使那群醜怪的魔物對王國探險隊發動攻擊。身體的戰鬥本能快過他已然停止思考的腦袋,他舉起白色巨盾衝散魔物集結的隊型,再掩護隊友好讓他們能無後顧之憂,儘管有幾分吃力,但探險隊還是順利消滅為數眾多的怪物們,牛奶餅乾沒有往常的欣喜之情,他撥開準備為他檢查傷勢的藥草餅乾,一心只想追上那個漆黑的身影,然而黑巧克力餅乾卻根本不在乎剛才和他對戰的都是些什麼樣的餅乾,只像終於盡到義務般朝著凌亂的戰場看了一眼,隨即轉身離去。

牛奶餅乾以為自己伸手挽留了黑巧克力餅乾,但他其實沒有,他只是愣在原地沒有動彈,在信仰崩毀的瞬間凝結成一根苦悶的鹽柱。

玻璃杯底輕敲桌面的鈍響喚回牛奶餅乾的神智,牛奶餅乾抬起頭,茫然注視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紅色飲料。

「喝吧,看能不能讓你打起精神來。」氣泡飲餅乾單手倚在桌前對牛奶餅乾說道:「這是你常喝的那款飲料,但我在成分上做了相當大的調整,你試試看。」

牛奶餅乾不餓也不渴,他甚至感覺不到從髮梢滴落的冰冷水珠正從他的後頸滑進他同樣濕透的衣襟,蜿蜒成一道道濕漉漉的河,但他還是在氣泡飲餅乾半威脅半哄騙的話術下,端起那杯色澤鮮豔的飲料喝了一口。

「味道怎麼樣?」

「好苦!」牛奶餅乾皺起臉,蔓延口腔內部的苦味伴隨著強烈的澀味,麻痺了他整條舌頭。

「這就是迷上不該愛的餅乾的滋味啊。」氣泡飲餅乾幽幽地說,嘴角隱隱泛著笑意。

牛奶餅乾緊握著玻璃杯許久沒有回話,最後他輕吐一口氣:「你錯了。」

「喔?我錯在哪?」

「他不是不該愛的餅乾。」牛奶餅乾定神看著手裡蕩著惑人波紋的飲料,然後舉杯一口氣將那杯苦酒一滴不剩的全灌進肚子裡。

*

氣泡飲餅乾終於說完這個不長不短的故事,窗外的明月已然隱沒在厚重雲層中,夜色更加晦暗難明,他看著依舊動也不動的坐在那裡的黑巧克力餅乾,暗歎著這兩位果然是天生一對,就連沮喪時的姿態都如出一轍。

「你們吵架了?」

「⋯⋯沒有。」他倆有什麼好吵的?牛奶餅乾總是用一種極為溫順的態度面對他,幾乎不曾違逆過任何他提出的意見,像是把他當成一個易碎物,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心對待。

「難道是性事方面不順利?」

黑巧克力餅乾無奈的看了金髮的帥氣餅乾一眼,「你別亂猜。」

「既然什麼事都沒發生,那你為什麼不回家?」氣泡飲餅乾單手托腮笑瞇瞇的看他,最終等到黑巧克力餅乾不情不願的起身推門走出去。

*

在牛奶餅乾短短的餅生中,他很少為了什麼事感到後悔。

他不後悔因為追尋他的英雄而歷盡千辛萬苦,在得知真相後,敬仰傾慕黑巧克力餅乾的心情也未曾有過半分削減,他甚至開始放任那些一直以崇拜之名掩飾的晦澀情緒,緩慢成長茁壯直至無法控制的狀態。

而他此刻唯一後悔的事,就是不該在還未正式向黑巧克力餅乾表明心意前,就先讓他撞見自己那樣不堪的姿態。

黑巧克力餅乾慌亂避走而踏出那扇門的瞬間,被外頭明亮的光線框出格外濃黑的身影,讓他不停回想起第一次見到身為魔女部下的黑巧克力餅乾時,他那冷厲決絕的背影。

牛奶餅乾知道他可以去追回黑巧克力餅乾,這個新王國說大其實也不大,只要肯花時間他總能把他找回來,但他不敢,他怕他一直衷心愛慕的那位餅乾會對他投以輕蔑的眼神。

黑巧克力餅乾是多麼美好的餅乾啊,但他卻膽敢欲求他的身體,甚至他的心。

牛奶餅乾被恐懼死死釘在原地動彈不得,他只能和自己賭一個微小的機會,賭他最終還是會回到這裡。

這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坐在沙發上滿臉憂愁的牛奶餅乾看著橡實桌燈的光源漸漸黯淡下去,只要門口傳來些許動靜,他就會迫不及待的從座位上跳起來跑去開門,但次次迎接他的總是門外空虛吹拂的冷風。

*

黑巧克力餅乾猶豫了一會,最終小心翼翼的打開牛奶餅乾家的大門,站在門後不發一語的高大身影把他嚇退半步,稍微凝神細看才發現那是這棟房子的主人。

兩餅相對無語,黑巧克力餅乾想了想,覺得自己下午那樣一聲不吭就衝出家門的舉動對牛奶餅乾來說實在太過失禮,於是他勉強自己開口:「⋯⋯怎麼還不睡?」

牛奶餅乾空洞酸澀的雙眼因為黑巧克力餅乾簡單的一句問候,就重新燃起微弱的星火。

黑巧克力餅乾疑惑的看著他,發現他一直呆站著沒有要移動的意思,於是繞過他往屋內走,早先他從石榴餅乾那裡帶回來的食物全都原封不動的擺在桌上,而牛奶餅乾保持著三步遠的距離,亦步亦趨地跟在黑巧克力餅乾身後。

黑巧克力餅乾藉著客廳裡昏暗的光線看清牛奶餅乾的臉,他的眼周泛紅腫脹,鼻頭也紅紅的像是剛哭過,黑巧克力餅乾看著年輕的餅乾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沒來由的心頭又是一軟。

牛奶餅乾一直在觀察黑巧克力餅乾的神色,見他態度似乎有所鬆動,便下定決心要把該說的話全都說出來。

「黑巧克力餅乾,我喜歡你。」

黑巧克力餅乾側著頭沒有回話,牛奶餅乾只得繼續往下說:「也許你現在還沒辦法接受我,但我想請你允許我繼續喜歡你。」

「⋯⋯你是把崇拜和愛情混為一談了,像我這種餅乾⋯⋯」

「才沒這回事!」聽見他的英雄又習慣性的自貶,牛奶餅乾連忙打斷他,本想握住黑巧克力餅乾雙臂的手突兀的停在半空中,又急急退回去,「對我而言,你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餅乾,沒有誰比得過你。」

黑巧克力餅乾考慮很久,還是覺得像牛奶餅乾這樣年少又受到歡迎與倚重的餅乾,實在不該和他這樣曾經在黑暗中打滾多年,滿身罪孽與污穢的餅乾攪和在一起。他低歎一口氣,視線落在牛奶餅乾緊抓在手裡的松果鳥上頭。

牛奶餅乾不再逼迫他給出一個承諾,他攤開手心讓黑巧克力餅乾能看清那隻缺了一邊眼睛的木頭鳥,「這是黑巧克力餅乾要送給我的吧?對不起,我修不好它⋯⋯」

黑巧克力餅乾看著牛奶餅乾滿臉失落的表情,恍惚中他彷彿見到了當年那個抱著他的腿哭了很久的小不點餅乾,為了村人無意間踩壞他費心堆塑、打算要送給黑巧克力餅乾作為臨別贈禮的雪人而傷心不已。

黑巧克力餅乾最終無奈的嘆息,「⋯⋯去睡吧,有什麼事等明天睡醒再說。」

牛奶餅乾知道黑巧克力餅乾沒有當場說出他要搬出去跟甘草餅乾或者國家隊內隨便哪個夥伴一起住,就已經是他目前所能做到的最大讓步了,於是他急忙提起桌燈跟上黑巧克力餅乾想替他照亮前路。

黑巧克力餅乾看著由背後映照過來的昏黃燈光在他腳邊不停的晃動,他沉默的走向自己的房間。

「黑巧克力餅乾,謝謝你願意回來。」

黑巧克力餅乾回頭,牛奶餅乾的半張臉籠罩在陰影之中他看不清,只能聽著他乾澀的嗓子生怕驚嚇他似的喃喃低訴。

而隨著第一聲雞鳴啼響,地平線上已然可見冉冉升起晨曦的蹤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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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唐星黛 發表於 2021-6-20 10:58:09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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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黑巧克力餅乾靜靜躺在床上看著清透涼爽的光線滲透進昏暗的房內,漸漸擴張佔據了整片地板,隔著門他可以聽見牛奶餅乾走出房門駐足在他的門前的聲音,一聲壓抑的嘆息後是一連串拖鞋啪嗒作響的腳步聲。

黑巧克力餅乾保持原來的姿勢沒有動彈,一直到陽光爬上他的臉頰到了不得不出門的時間,他翻身下床換好外出服,走到廚房時他看見牛奶餅乾抱著手肘望著桌上的兩份早餐發呆,瞥見黑巧克力餅乾的身影,牛奶餅乾抬起臉對他一笑。

「早安。」

「⋯⋯早。」黑巧克力餅乾拉開椅子坐下,舉起刀叉分切白瓷盤內的果醬派,視線悄然投到對桌的牛奶餅乾身上,只見牛奶餅乾垂著腦袋面無表情的咀嚼食物,淡藍色眼睛被銀白長睫遮掩,眼周腫脹的痕跡已經消退不少,只剩眼角處一抹黯沉的影子暴露出他剛哭過的事實。

牛奶餅乾不開啟話題,黑巧克力餅乾也不懂得怎麼跟其他餅乾閒聊,兩餅就這麼在有些凝重的氣氛中草草用完早餐,黑巧克力餅乾主動擔負起洗碗盤的責任,牛奶餅乾也不似平常那樣,總喜歡搶著做安排給黑巧克力餅乾負責的家事,只安靜地開始準備起兩人份的便當。

他倆一起出門,但黑巧克力餅乾走了一陣子才發現牛奶餅乾並不像往常那般跟在身邊,反而落在自己身後約一公尺左右的地方慢吞吞走著,一旦注意到黑巧克力餅乾回頭尋找他的身影,牛奶餅乾便會再放慢腳步,將距離拉得越來越遠。

黑巧克力餅乾抿緊嘴唇不發一語,他不再習慣性的回頭張望,只加快腳步走在長長的石板路,直到遇到第一個十字路口時,黑巧克力餅乾才終於聽到身後傳來牛奶餅乾的聲音。

「黑巧克力餅乾今天要去哪裡上班?」

「⋯⋯瑞士捲工坊。」

「我要去棉花糖羊牧場,在反方向。」牛奶餅乾輕笑了一聲但他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他遞出手中的便當盒。

黑巧克力餅乾伸手接過,手指無意中碰觸到牛奶餅乾的手背,然後看見他快速縮回手的動作,黑巧克力餅乾皺眉對他點頭道謝,而牛奶餅乾只是扯動嘴角露出笑臉,隨即轉身背對黑巧克力餅乾快步離開。

黑巧克力餅乾突然覺得手裡的便當盒好像有千斤重,晨起時看見的陽光早已被天際厚重的烏雲吞沒,黑沉沉的濃濁天空彷彿隨時都會坍塌下來壓住他,他的腳步逐漸沉重,胸口也煩悶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整個上午黑巧克力餅乾都在心不在焉的狀態中度過了,經手過的松果鳥娃娃們不是少顆眼睛就是多張嘴,被他弄得眼歪嘴斜全部都沒辦法通過品檢那關,好不容易撐到下班時間,黑巧克力餅乾一走出工坊大門便看見牛奶餅乾早已抱著膝蓋坐在附近的樹蔭下等他了。

「⋯⋯怎麼不進來等?」看著冬日刺骨的寒風將牛奶餅乾的臉頰刮得通紅,黑巧克力餅乾皺眉問道。

「我才剛到,而且我不想妨礙您的工作。」牛奶餅乾起身順手拿過黑巧克力餅乾的便當袋,立刻被那異常的重量嚇了一跳,「您中午沒有吃飯?」

黑巧克力餅乾原先以為自己又會被總是憂心他身體狀況的牛奶餅乾嘮叨一頓,但牛奶餅乾只是張了張嘴沒有對這件事發表任何意見:「瑪德蓮餅乾請我們下班之後到騎士團總部去一趟,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家討論。」

「有用」的黑巧克力餅乾自然不能缺席這類需要他到場的活動,他望著靜靜走在前頭的牛奶餅乾,總覺得經歷昨夜的混亂場面後,牛奶餅乾對他的態度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但他還不知道這樣的改變究竟是好是壞?

只是習慣真的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從前總是嫌他吵的他,竟然會開始想念起那個會抱住自己的手臂開心的說個不停的牛奶餅乾了。

*

向接待的餅乾說明來意後,兩餅被領著走進一張擺著巨大圓桌的會議室,坐在主席位的是身為騎士團長的瑪德蓮餅乾,而站在一面寫得密密麻麻的黑板前忙碌不停的濃縮咖啡餅乾聽見身後的動靜,便停下手頭的工作轉身對他倆打招呼。

「都到齊了,坐吧。」

牛奶餅乾看黑巧克力餅乾挑了接近黑板的位子,便跟著選了最接近他身邊的椅子坐下,但他才一坐定就後悔了,只因黑巧克力餅乾的背影離自己太近,他只需稍微抬手便能撩動那頭飄著淡香的漂亮黑髮。

「你們應該都知道關於餅乾在森林裡被攻擊的傳聞,我就不再重複說一次了。」

嘰——

「今早最新的消息你們可能還不知道:我們的城牆被一種暗紅色的黏稠物質侵蝕出好幾公尺寬的洞。早上我和鍊金術師餅乾去現場取了一些樣本回來,現場的模樣看起來很奇怪,我們並沒有找到特別明顯的污染源,附近的土地也很乾淨,這東西簡直就像是憑空出現在那裡的。」

「還有一種可能,是某個餅乾或怪物故意潑上去的。」總是滿臉開朗笑容的瑪德蓮餅乾臉上難得沒有笑意。

黑巧克力餅乾擋下瑪德蓮餅乾以指尖彈到自己手邊的玻璃容器,儘管蓋子緊閉,但他依舊能聞到罐中深紅的黏液飄出陣陣腐臭氣味,「⋯⋯看上去像是腐壞的草莓醬。」

嘰——

「糖糖地精也說了,除非我們能將源頭找出來徹底清除,否則不管他們再如何加固修復,城牆還是會不停被腐蝕。」

嘰嘰——

「牛奶餅乾,請問你一直挪椅子是因為屁股癢嗎?如果不想開會你可以先出去外面等。」濃縮咖啡餅乾半掩著嘴微笑說道。

「沒有!我很抱歉!」突然被點名的牛奶餅乾尷尬的掃視在場的三位餅乾,然後他看見黑巧克力餅乾回頭看他一眼,注意到牛奶餅乾不停挪動椅子往後退而拉開的間距後,黑巧克力餅乾起身換到一個離牛奶餅乾相當遠的位子上。

「⋯⋯繼續吧。」

濃縮咖啡餅乾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和瑪德蓮餅乾交換了一記困惑的眼神,然後將未盡的話題繼續下去。

「總之,當務之急是組建一支隊伍深入森林找出污染源,騎士團也會加強城內的巡防任務,這部分瑪德蓮餅乾會負責;探險隊則由我帶隊,把你們兩個放進探險隊名單沒問題吧?」確認兩餅都沒有反對意見後,濃縮咖啡餅乾放下手裡的粉筆,「那我們明早九點在城門前碰面。」

牛奶餅乾率先點頭走出會議室,黑巧克力餅乾則是在打算離開的瞬間被濃縮咖啡餅乾攔住了。

「你們怎麼回事?」

「沒什麼。」

濃縮咖啡餅乾盯著黑巧克力餅乾的臉,見他否定的如此迅速,反而讓他覺得他們之間必定是有什麼狀況發生。

「吵架了?」瑪德蓮餅乾一邊收拾茶杯一邊問。

黑巧克力餅乾看著濃縮咖啡餅乾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皺眉,不再回應瑪德蓮餅乾好奇的目光,「⋯⋯明天見。」


*

「濃縮咖啡餅乾跟你說什麼了?」牛奶餅乾忍耐了一整路,終於在接近家門的轉角處將問題問出口。

「⋯⋯叫我們明天別遲到。」

「喔⋯⋯」牛奶餅乾不相信濃縮咖啡餅乾那麼注重效率的餅乾,會只為了交代簡單的基本原則就特地把黑巧克力餅乾擋下來說悄悄話。

牛奶餅乾沒注意自己癟著嘴滿臉不高興的表情,但自家庭院的柵欄被踢倒、種著小黃花的盆栽碎成數塊躺在草坪上,以及牆上血紅的大字徹底的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儘管牛奶餅乾在第一時間就衝上前用身體擋住門上刺眼的紅,但黑巧克力餅乾早已看見那紅漆寫的是:「黑巧克力餅乾滾出去」,黑巧克力餅乾站在門廊下連苦笑的力氣都沒有,牛奶餅乾仍舊試圖遮掩不讓他看見他們的家被破壞殆盡的模樣,他搖搖頭走上前去撥開牛奶餅乾。

「⋯⋯我看到了。」

「太過分了,他們怎能這樣?」牛奶餅乾雙頰通紅雙手緊握成拳,像是恨不得立刻找出犯人好修理他一頓,而黑巧克力餅乾只是淡定的推開擋路的牛奶餅乾走進屋裡。

「⋯⋯你到底要不要進來?」

牛奶餅乾臉上依然是氣呼呼的表情但聽話的進門,他看著黑巧克力餅乾逕自走到雜物間取出水桶和抹布開始擦洗門上的紅字。

「我來幫忙。」

「不用了⋯⋯」黑巧克力餅乾搖頭制止他,「我明早就搬走。」

「為什麼突然要走?是因為昨天那件事的關係嗎?我保證絕對不會再做的!」

「⋯⋯不是。」黑巧克力餅乾看著牛奶餅乾激動不已的模樣嘆息,「我繼續在這裡住下去,只會給你造成困擾罷了。」

「您果然是不能接受我⋯⋯」

「我沒有這麼說,你別曲解我的意思⋯⋯」

牛奶餅乾一臉苦悶的緊握黑巧克力餅乾的手腕,力道重得讓他以為自己的骨頭會被捏碎,但最終牛奶餅乾還是咬牙別開視線放他自由。

「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歡您。」

「⋯⋯嗯。」不知該道謝還是道歉,黑巧克力餅乾只能發出一聲無意義的鼻音回應。

「但有時候我也很氣您,總是什麼都不和我商量便自己做決定,我本該是您的夥伴,您卻不信任我、不願意把您的背後交給我守護。」

牛奶餅乾看著僵直著背不願轉頭與自己對視的黑巧克力餅乾,做了幾次深呼吸後總算勉強平穩情緒,但有些顫抖的嗓音還是出賣了他的真實心情。

「求求您,別走。」

黑巧克力餅乾沒有回應他,直到他聽見牛奶餅乾拖著腳走開的聲音,才終於轉頭看向那個縮著肩膀看起來委屈無比的背影。幾次話都湧到嘴邊了又被他緊咬的牙關逼回去,他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在刷洗頑強固著在門上的油漆,逐漸開始模糊的字跡不停流下鮮紅的淚水,在門板上劃出一道道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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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唐星黛 發表於 2021-7-1 08:00:38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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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他是不是又搞砸了?牛奶餅乾坐在床沿將自己的捲髮搓得亂七八糟,然後倒在床上捲起棉被蓋住臉,不想面對自己剛才竟然兇黑巧克力餅乾的事實。

經過昨夜的教訓後,牛奶餅乾本打算和黑巧克力餅乾保持一點距離,才不會讓他難以克制的慾望嚇到他,只是他這樣的舉動被黑巧克力餅乾誤會他是在迴避自己,反而讓他越退越遠。

牛奶餅乾懊惱的低喊著意味不明的話語,壯碩的身軀在窄小的床鋪來回滾動,將那張可憐的矮床壓出吱呀不停的噪音,臉頰偶然間觸碰到的硬物讓他煩躁的睜開眼,落入眼簾的是隻獨眼松果鳥。

牛奶餅乾停止打滾坐起身,指尖戳弄木鳥額角凹陷的小洞,他聽著屋外不停傳來規律的唰唰聲,他下床從窗戶望出去,立刻就看見正在洗刷牆面的黑巧克力餅乾。

漆黑的髮絲有些凌亂遮擋住他好看的側臉,牛奶餅乾知道黑巧克力餅乾絕對有發現自己趴在窗口看他,卻不轉過來看他一眼,也許他是想要在其他餅乾面前表現出一種態度:如果有什麼怨氣儘管衝著他發,不需牽連無辜。

如果紫心薯餅乾聽到他的心聲,肯定又要生氣的罵他想太多了吧?牛奶餅乾重重歎氣,為了實現夢想他經歷太多艱難困苦,也曾經為了追尋黑巧克力餅乾的蹤跡而走遍世界每一個角落,他可以很驕傲的說他對黑巧克力餅乾的感情絕對是無餅能比的,既然如此,為什麼他要止步於這一點小小挫折?

*

儘管盡力擦洗,原先潔白的牆面依然殘留淺紅的痕跡,黑巧克力餅乾思索著該請糖糖地精幫忙重新粉刷牆壁,眼角餘光便瞥見原本還探出在外的那顆白色腦袋縮了回去,他猜想也許他是終於看膩他狼狽的樣子了,但沒過多久他就看見牛奶餅乾提著工具箱走出來開始修理起被弄壞的籬笆。

「抱歉,都是因為我⋯⋯」

「誰都不准侮辱我尊敬的餅乾,就算是你是黑巧克力餅乾本餅也不行。」

黑巧克力餅乾一愣,看著他氣鼓鼓的臉頰好笑的搖搖頭。

「黑巧克力餅乾,我不是故意要避開你。」

「嗯。」

「我只是不想因為我靠你太近,讓你覺得不舒服。」

「嗯⋯⋯」

牛奶餅乾欲言又止的張張嘴,最後什麼都沒說出口,兩餅各自沉默的繼續工作,只剩工具的敲打聲迴盪在整條小巷裡。

*

「早。」濃縮咖啡餅乾聽著鈴聲逐漸接近,他頭也不抬繼續埋首於筆記本中。

石榴餅乾對他點頭打過招呼然後左右張望,除了他倆之外沒看見其他餅影,「怎麼只有你在?」

「時間還沒到,再等一下沒關係。」濃縮咖啡餅乾闔上手裡的黑革記事本,「妳對這次的事件有什麼看法嗎?」

「反正絕對不會是暗黑魔女餅乾做的。」

聽見對暗黑魔女餅乾始終無比忠誠的石榴餅乾的回應,濃縮咖啡餅乾勾起唇微笑,他沒有對此發表任何意見,反而讓石榴餅乾不悅的皺眉,但濃縮咖啡餅乾對著從城中慢慢走來的兩位餅乾揮手打斷石榴餅乾的即將出口的辯駁。

牛奶餅乾不似以往那般像恨不得黏在黑巧克力餅乾身上,他獨自走在黑巧克力餅乾身後,身後的背包鼓脹的活像是他們要在森林裡駐紮一個月般。

「⋯⋯準備出發了嗎?」

「還有餅乾沒來,再等一下。」

黑巧克力餅乾好奇的朝通往城門的大道張望,遠遠的他便看見一團小小的白影以極快地速度朝他奔來,然後三兩下便跳上他的小腿,對著他吐舌頭猛搖尾巴,黑巧克力餅乾彎腰將爪子卡在披風上的蛋糕犬撈進懷裡,盡力阻止牠激動的舔舐自己的臉。

「阿方斯!不要跑那麼快!」紅絲絨蛋糕餅乾的喝止聲顯然對蛋糕犬起不了多少作用,但聽見夥伴的聲音還是讓阿方斯開心的猛甩尾巴,等紅絲絨蛋糕餅乾扛著大刀走到眾餅面前時,阿方斯便直接從黑巧克力餅乾懷裡跳到他的胸前。

「別撒嬌,下去。」紅髮的餅乾將蛋糕犬放回地面,然後抬頭對黑巧克力餅乾說:「我聽說昨天你家被破壞了,要不要搬來跟我住?我家空間很大,別說收留你一餅,就算來一頭蛋糕龍都住得下,況且你熟悉蛋糕怪物也能幫我一起照顧,這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啊。」

原本站在黑巧克力餅乾身邊的牛奶餅乾聽了他的話後,默默的移動到黑巧克力餅乾身前阻擋紅絲絨蛋糕餅乾的視線,他揚聲打斷他的話:「都到齊了吧?可以出發了嗎?」

「走吧。」濃縮咖啡餅乾背起放在腳邊的背包,和石榴餅乾一前一後走進狹隘的林間小路。

牛奶餅乾氣呼呼的跟上,然後他隱約聽見落在後頭的黑巧克力餅乾和紅絲絨蛋糕餅乾小聲的討論著什麼,也許是在聊從前在蛋糕塔的事情,或者是在勸說黑巧克力餅乾搬家的事,無論哪一方面牛奶餅乾都沒有插嘴的餘地。注意到牛奶餅乾頻頻回頭張望,紅絲絨蛋糕餅乾將音量越壓越低,這讓他不甘心的抿著嘴,腳步也越發沉重起來。黑巧克力餅乾還有他不知道的過去和不熟悉的交友圈,他確實無權干涉,但完全不妨礙他嫉妒那些曾經在黑巧克力餅乾身邊待過的餅乾。

這條通往森林深處的小路他們已經走過無數次,道路兩旁野生的果凍莓樹叢綻放著細小的花朵,不知名的鳥兒對著彼此高聲歌唱,數日不見的陽光透過樹梢篩落滿地細碎的金黃。

儘管沒有餅乾說話,但整體氣氛並不嚴肅,氣消了之後牛奶餅乾開始左右張望欣賞路旁的風景,他經過被調皮的卡士達三世餅乾塗鴉過的大石頭時笑了笑,他想和黑巧克力餅乾分享他的發現,一轉頭卻看見紅絲絨蛋糕餅乾剛好走在他與黑巧克力餅乾之間,一雙異色眼眸冷淡地望著自己,牛奶餅乾的笑臉很快垮掉,他扭頭不再與那個高大的餅乾對視,直到領頭的濃縮咖啡餅乾打了個手勢要他們停步為止。

「這裡不太對勁。」黑袍的魔法師收起輕鬆的態度,右手鬆散聚斂的魔法元素逐漸凝實。

「怎麼回事?」

「你沒注意到那個嗎?」石榴餅乾抬起下巴示意牛奶餅乾看向路旁那顆畫著卡士達三世餅乾歪扭肖像的巨石。

「原本以為已經走得很遠了,沒想到我們只是在原地打轉。」紅絲絨蛋糕餅乾湊上前去,以指尖搓揉因風吹日曬而斑駁的顏料。

「看來我們是一腳踩進陷阱了。」濃縮咖啡餅乾微笑,琥珀色的豎瞳卻無比銳利,「大家小心點,別走散了。」

「我想這應該是某種陣法,只要能破壞陣眼裡埋藏的魔晶,我們就能順利脫身。」石榴餅乾舉著鏡子開始分析起法陣的結構,手裡的巫鈴搖出脆響,混合著林間的鳥囀構成一曲悠揚樂音,但牛奶餅乾慌張的喊聲卻突兀的混雜其中成為不和諧音。

「你們有誰看見黑巧克力餅乾嗎?」

被打斷的石榴餅乾不悅的看他,而其餘兩位餅乾則是有默契的一起搖頭,牛奶餅乾蒼白的臉色很快變得鐵青,他想不顧一切的衝進茂密的樹林中尋找黑巧克力餅乾的身影,卻被濃縮咖啡餅乾阻止了。

「現在這種狀況你是走不出去的,省點力氣吧。」

「但黑巧克力餅乾他⋯⋯」

「再怎麼說他也是草莓醬魔法劍的持有者,不會有事的。」

牛奶餅乾不住搖頭,他無法向他們訴說那股強烈的不安像一團濃黑的影子般籠罩住他的心,讓他只能焦慮的握緊法杖,徒勞的向神祈禱消失無蹤的黑巧克力餅乾平安無事。

*

黑巧克力餅乾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不過是一個眨眼的瞬間,他身邊夥伴們的腳步聲與呼吸聲全都嘎然而止,只剩他獨自走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重霧氣中,無法辨認周遭環境讓他本能握緊劍柄,他聽著自己的靴子踩進鬆軟的地面發出沙沙聲,冰冷的溫度順著鞋面縫隙浸透他的腳尖。

黑巧克力餅乾皺眉,不知為何總覺得此刻腳下的觸感如此熟悉,就好像他曾經在這樣的路途上來回走過無數次,讓他儘管一時之間無法回想起確切的場景,卻感覺十分懷念。

比起站在原地發呆等其他餅乾救援,他選擇持續向前走,也許會讓他探索出近期王國內發生的怪事的謎底也說不定。黑巧克力餅乾如此盤算著,周遭的霧氣也漸漸散去,他看清自己身處一片白茫茫的雪景,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四處散落著矮小的平房,間或穿插著純黑的神殿,極目遠眺就能看見那座兀自矗立在懸崖頂上的黑色城堡。

黑巧克力餅乾顫抖的雙手幾乎握不住劍柄,他走在前方成排的鞋印旁,就像從前他做過的那樣,努力擺動手腳想跟上總是快步走在前頭的身影。

儘管一開始的動作相當笨拙,但從小在雪國成長的身體本能讓他很快回憶起如何在雪地中維持平衡的方法,他遲鈍的腳步越來越輕快,最後半走半跑起來,黑巧克力餅乾可以感覺到夾雜冰雪的寒風刮過自己的臉頰帶來刺痛的感覺,但黑巧克力餅乾一點都不在意,他甚至享受這樣的痛楚。黑巧克力餅乾追逐前方那抹忽隱忽現的漆黑身影,他想喊出他深藏在心裡、無數次在夢中哭求哀告的那個稱呼,張口卻只吐出陣陣白煙與喘息。

終於對方停下腳步讓黑巧克力餅乾得以追上那有著一頭及腰黑髮的背影,他猶豫著是否該開口呼喊他,那餅卻像得知他心中所想般轉過身來,讓黑巧克力餅乾看見橫亙在他胸腹一道長長的裂口,傷口不停淌出鮮紅的草莓醬,落在潔白的新雪開出滿地腥臭的花。

黑巧克力餅乾臉上的笑容還來不及綻放便迅速凋萎,他愣愣看著那餅胸前猙獰翻捲的皮肉,血色從他臉上快速退去。

「黑巧克力餅乾,」那低沉威嚴的嗓音傳來讓黑巧克力餅乾肩膀一顫,他緊張的抬眼看向那位頭戴純黑王冠,一雙紫眼冷淡地望著自己的餅乾,「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你想掌握權力?你取代我成為這個國家的新王?」

「我沒有那樣想!」

「那你為何要這麼做?」黑可可餅乾面無表情的逼近不敢直視他血肉模糊的傷口的黑巧克力餅乾,「因為你恨我?」

「不!」

「我知道你恨我,否則天底下怎麼會有兒子殺害父親這種事?」

「我不是⋯⋯」黑巧克力餅乾拼命搖頭,他發覺任何解釋聽起來都像蒼白無力的藉口。他只是想讓父親給他一個肯定的眼神,告訴他他的一切努力他都看在眼裡,他只是希望父親能夠以他為榮,但他也不懂為什麼事情最後會變成這樣?

他怎麼可能想殺他,那是他儘管不親近卻相依為命的父親啊!

「罷了,我也不想聽你鬼扯一堆理由來搪塞我,今天就把這件事做個了結吧。」黑可可餅乾垂眸,他舉起巨劍只需稍微施力便能將身前的黑巧克力餅乾斬殺,他冷淡的盯著單手提著劍卻只讓劍身軟弱的依靠在腿側的黑巧克力餅乾。

「舉起你的劍,像從前你做過的那樣砍我吧。」

「父王⋯⋯」

「不要叫我,快點動手啊!」

黑巧克力餅乾成排銀牙都快咬碎,他顫抖的指尖才剛收緊便像被燙傷般又鬆開,黑巧克力餅乾的話聲混入黑可可餅乾最厭憎的軟弱,他哀求的看著那張比堅冰更冷硬的臉龐,但黑可可餅乾對此一點反應都沒有,紫眸像嚴冬結冰的湖面般平穩又危險。

黑可可餅乾看著垂頭喪氣的黑巧克力餅乾,鋒利的劍峰高高舉起,卻落在一面雪色巨盾上頭,過於強烈的衝擊力讓那面堅硬的盾牌產生細微的龜裂。

黑可可餅乾像是根本沒察覺突然出現擋在他身前的年輕餅乾般,迅猛的攻勢一次次不停地精準砸在盾面的裂縫上,牛奶餅乾察覺長年陪伴自己的盾牌也許很快就要毀在這一戰了,他連忙回頭對著還在發愣的黑巧克力餅乾大喊。

「我快撐不住了,快逃啊!」

黑巧克力餅乾抬起頭,像不認識他一般愣愣看著他,腳步卻不曾挪動半寸。

牛奶餅乾眼看著下一記重擊就要徹底摧毀他已然殘破不堪的巨盾,他退到黑巧克力餅乾身旁試圖推著他離開,但不管他怎麼呼喊拉扯都只是徒勞,牛奶餅乾被迫捨棄盾牌,改用前端早已破碎不堪的牛奶魔杖繼續與黑可可餅乾對峙。

但眼前激烈的戰鬥與不停落在身上的冰冷雪花彷彿都與黑巧克力餅乾無關,他眼神呆滯的看著眼前纏鬥的兩餅,察覺黑沉的天空似乎明亮了一瞬。

⋯⋯不對,那是掠過眼前的一道劍光。

一股溫熱的液體濺上黑巧克力餅乾的臉龐,視野突然變成一片模糊的紅,他看著那總是盡責的擋在他身前為他遮風避雨的白色餅乾癱倒在自己腳邊,大量草莓醬將他腳下的積雪浸得鬆軟,雪白手掌吃力的握住他的腳踝,生命光芒即將消失的藍眼死死盯住黑巧克力餅乾的臉,嘴唇還在努力蠕動著試圖說服他逃離現場。

黑巧克力餅乾唇角扭曲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他怎麼會如此天真?誤以為世上真的會出現一位不在乎他的過去,願意用盡全身力氣保護他,並且不會受他的罪孽牽連的餅乾呢?他真的已經很累、很想讓他滿身罪惡徹底在此終結,這樣一來,他是不是就能夠得到奢侈的片刻寧靜?

黑巧克力餅乾撥開黑可可餅乾正想捅進牛奶餅乾身體裡的劍鋒,抬頭直視那雙冰冷的紫眼:「請別殺他,他是無辜的。」

黑可可餅乾不置可否的冷哼一聲,劍刃仍舊極具威脅性的對著牛奶餅乾,黑巧克力餅乾蹲身撫摸著牛奶餅乾因劇烈疼痛而顫抖的臉龐,低聲笑著哄他:「別怕。」

牛奶餅乾拼命搖頭,自從他小時候在雪山上和黑巧克力餅乾分別後,他就再也沒看過黑巧克力餅乾笑得如此燦爛的模樣,他想起當奶油巨狼襲擊他的村莊時,黑巧克力餅乾也是像這樣將他護在懷裡,低聲告訴他:「閉上眼睛,很快就會結束了。」

「不要⋯⋯黑巧克力餅乾、你不能去⋯⋯」牛奶餅乾強忍著撕裂軀體般的劇痛努力朝黑巧克力餅乾離開的方向爬行,在雪地上拖曳出長長一道殷紅的痕跡,黑巧克力餅乾已經走出去相當遠的距離了,但牛奶餅乾還是可以看見他轉過頭,髮絲隨風飄揚遮不住他臉上鬆快的笑意,他動動嘴唇對他說了再見,隨即走進那漫天風雪之中消失了蹤影。

*

「⋯⋯請您別為難他。」

黑可可餅乾不置可否的對黑巧克力餅乾皺眉,在他堅持的目光中總算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謝謝您,父王。」黑巧克力餅乾笑了笑,「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稱呼您父王了⋯⋯」

「黑巧克力餅乾,你認罪嗎?」沒有理會黑巧克力餅乾低微的嘆息,黑可可餅乾持續逼問。

黑巧克力餅乾拋飛手裡的魔劍,任由它重重摔落在遠處後逐漸被細雪淹沒。

「罪臣黑巧克力餅乾有負吾王所託,而今任憑吾王處置,絕無怨言。」黑巧克力餅乾雙膝跪地垂下他高貴的頭顱,在生命的最後時光,他依舊還是眷戀父親偉大的身影,他抬起頭看向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在那瞬間他看清了父親的右眼並非純粹的紫,且瞳孔深處似乎有個暗紅的影子蠢蠢欲動,但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心力思考那股異樣究竟是怎麼回事?

映著雪光的重劍即將斬落,黑巧克力餅乾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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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唐星黛 發表於 2021-7-21 09:45:43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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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聽說餅乾臨死之前,一生中許多重要場景會像走馬燈一樣一幕幕閃現在腦海中,黑巧克力餅乾原先期盼他能再次見到過去與父親和樂相處的那些時光,但潛意識卻帶他回到徹底顛覆他命運軌跡的那一夜。

當時他還是長髮及腰的模樣,本該潔白無瑕的甲冑被血色染污,劇烈的心跳聲如擂鼓般,他聽不見周遭的動靜,唯有因為被他砍傷而半跪在他身前的父親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傳入耳中。

「你走吧,別再回來了。」

黑可可餅乾的臉掩在一團模糊陰影中,黑巧克力餅乾辨識不出他的表情,他的語氣也一如往常的平穩威嚴。

「父王!」黑巧克力餅乾朝他伸出顫抖的手,月光將染滿血跡的雙手坦蕩呈現在他面前,黑巧克力餅乾急急抽回手把他的犯罪證據藏到身後,雙腿依然生根似的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你沒聽到我說的話嗎?快走!」

黑巧克力餅乾背脊一震,對四周環境的感知能力終於回歸正常,他聽見王宮巡守隊沉重的腳步越來越近,他想開口向父親道歉,但此刻他的歉意在他人眼中看來都是蒼白無力的狡辯而已。他看著黑可可餅乾背過身去一步步艱難地走向王座,悔恨的話最終沒能說出口,他強迫自己挪動僵硬的手腳鑽進陰影中躲藏,一身光明磊落的白鎧被黑暗吞沒,他逃向漆黑的夜色中,躲進晦暗的未來。

黑巧克力餅乾不知道自己逃了多久,只知道最後他闖進一處因連年戰事而破敗的荒村內,初升的晨曦照亮前路,也讓他看清了那座橫跨在邊境上,早已被暗黑魔女餅乾佔據大半的廣袤林地。

他腳步虛浮漫無目的前行,他不能前往黑暗的領地,也不能回到他熟悉的故土,世界之大竟無他的容身之處。黑巧克力餅乾低低笑著,乾澀的笑聲越來越響,驚起不少樹梢棲息的鳥兒。

他已經沒有家了。

他逼迫自己正視這個結論,感覺彷彿被掐住喉嚨般的呼吸緊迫。

儘管在一個境內隨處可見神殿的國家長大,黑巧克力餅乾仍然不覺得自己是個有宗教信仰的餅乾,但此刻他正一步步的走向村落中心的神殿,他不知道自己要向神求什麼?神是否會回應他這個惡貫滿盈的餅乾的祈禱?但無論誰都好,此刻他需要的只是一個能夠傾聽他的對象。

純黑的堅硬糖磚砌成的神殿外牆被打磨得如鏡面般光滑,清楚倒映出他的身影,黑巧克力餅乾看著自己的倒影,那凌亂糾結的長髮與沾在頰邊的血污都讓他不忍卒睹。

而打從他踏進這個村莊開始,他就一直覺得左眼有種不明原因的刺痛與劇烈的灼燒感,他眨掉不停湧出的淚水,試著在模糊水光中看清自己的眼睛。右眼看起來一切正常,但左眼卻不是他一直熟悉的鮮紅色澤,反而是暗沉的鏽紅色,看起來像凝結乾涸的草莓醬般,瞳孔中心翻湧著一陣陣濃霧似的詭異陰影,黑巧克力餅乾瞬間知曉結論:草莓醬魔法劍的詛咒透過魔劍本身蔓延擴散到他身上,並且試圖和他爭奪身體的主控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要、修正這一切⋯⋯」黑巧克力餅乾喃喃唸著沒有任何餅乾聽見的話,他取出腰間從不離身的匕首割斷滿頭黑髮,然後將刀尖對準自己的臉,又兇又狠的劃出一道縱貫左眼的傷口。

*

勁風掃過耳畔掀動他的頭髮,黑巧克力餅乾聽見巨劍砸進積雪中的聲音,生存本能又一次帶他避過致命危機,猛然睜眼的瞬間他看見黑可可餅乾不悅的瞪視他。

「父王⋯⋯您右眼裡的霧氣是怎麼回事?」

黑可可餅乾對黑巧克力餅乾焦急提醒他眼中異樣的事完全聽而不聞,重新舉起重劍追砍黑巧克力餅乾。

失去武器的黑巧克力餅乾只能被動閃躲他的攻擊,幾次他看準時機想取回草莓醬魔法劍,但又被凌厲的攻勢逼退,黑巧克力餅乾越是觀察黑可可餅乾的劍法,越是感覺不對勁,他的一身武藝全是承襲自他的父親,也因此他熟知那套獨創劍法的每一個細節,然而眼前的這位「黑可可餅乾」的劍術雖然和父親很相似,但在一些細微之處仍然可以分辨出差異。

黑巧克力餅乾皺眉拔出匕首,儘管甚少使用,定期保養的刀刃還是鋒銳如新,黑巧克力餅乾知道他不可能單憑一把匕首就能戰勝,而他的盲目不僅陷自己於危機中,甚至還害得牛奶餅乾為了保護他而受傷。

一想到躺在遠處生死未卜的牛奶餅乾,黑巧克力餅乾的喉嚨就湧上一陣僵硬的苦澀,他握緊手裡僅存的武器,擺開父親教導過他的防禦架勢,緊盯著「黑可可餅乾」的一舉一動。

就算他無法戰勝,他也要拼勁最後一絲力氣保全牛奶餅乾的性命。

「為什麼要掙扎?活著對你來說不過是無盡痛苦的延續罷了,何不乖乖獻出你的命?」黑可可餅乾微仰著臉,冰冷視線漠然投在黑巧克力餅乾身上彷彿是在看一個死物般。

黑巧克力餅乾不打算向他解釋他有應該背負的責任,包括他該償還黑可可王國的罪孽以及保護牛奶餅乾的義務。他閃躲巨劍將戰圈拉遠避開牛奶餅乾所在的位置,並盡可能貼近對方試圖反擊,但這一切只是徒勞的增加自己被攻擊的機會,完全沒傷到對方分毫。

他周身滿是不停淌血的傷口,將雪白的大地塗成一幅紅色的抽象畫,疼痛與大量失血讓黑巧克力餅乾的眼前像蒙上一層薄霧般朦朧不清,他知道自己僅能再撐上幾回合的戰鬥,但最終他還是放心不下遠方與雪色融為一體的牛奶餅乾。

『很抱歉,是我害了你,你還是去喜歡別餅然後好好活下去吧,我⋯⋯真的不值得你對我好⋯⋯』

黑巧克力餅乾勉強躲過朝自己左肩砍來的劍,卻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他試圖避開追擊而至的劍刃,眼看著劍尖馬上就要刺入他的心口了,佈滿厚重雲層的天空卻在此時轟然塌陷,一束明亮溫暖的陽光從洞口射出,投在黑巧克力餅乾血跡斑斑的臉上,隨後突然出現在黑可可餅乾腳下的是一個散發咖啡香氣的巨大魔法陣。

「就算你不喜歡魔劍,也不需要把它拋得這麼遠吧?」紅絲絨蛋糕餅乾像一陣風掠過他身側,猙獰的蛋糕臂抓住魔劍將之往黑巧克力餅乾的方向扔來。

「你能不能瞄準再丟?」石榴餅乾揮出一記石榴魔法擋下朝自己的臉砸過來的魔劍,她冷淡垂眸看著重傷的黑巧克力餅乾,隨即前行幾步擋在他身前。

「⋯⋯牛奶餅乾呢?」

「他皮那麼厚,就算再挨兩刀也不會死,你還是擔心你自己會不會失血過多吧。」

石榴餅乾朝他身上扔了一記治癒法術暫時止住不停湧出的鮮血,她揮動手裡的鏡子為隊友們使用增進攻擊力的魔法,而敵方卻毫不戀戰,眼見沒辦法順利殺害黑巧克力餅乾,便趁著咖啡魔法爆炸時的混亂逃離現場,身手敏捷的魔法師與紅絲絨蛋糕餅乾追出一段距離但無功而返。

紅絲絨蛋糕餅扛起昏迷的牛奶餅乾掛在肩上,然後用巨大的蛋糕爪拉住動彈不得的黑巧克力餅乾讓他站直。

「怎麼樣?能走嗎?」濃縮咖啡餅乾走過來撐起比他高壯許多的黑巧克力餅乾。

黑巧克力餅乾點點頭,不敢將全身力氣壓在濃縮咖啡餅乾單薄的肩膀,濃縮咖啡餅乾毫不掩飾的嫌棄眼神直接砸在黑巧克力餅乾臉上,「走吧,先回城再說。」

*

「黑巧克力餅乾啊——你傷成這樣,我要怎麼跟你爸爸交代啊?」純香草餅乾哭喪著臉對著黑巧克力餅乾哀嘆,一邊用手裡的繃帶將他光裸的上半身裹了一圈又一圈,幾乎快將他整個餅乾纏成木乃伊。

黑巧克力餅乾努力掙扎好不容易逃過連完好的雙手都被捆紮的命運,他看著純香草餅乾垂頭喪氣的模樣,「我父王⋯⋯不會在意的。」

「你這孩子是在胡說八道什麼?」純香草餅乾輕拍他柔軟的髮頂搖頭嘆息,「你的功夫是黑可可餅乾親自教導出來的,你還有魔劍跟其他隊友們,況且暗黑魔女餅乾也承諾過會讓蛋糕龍等怪物編入王國的軍隊內,在野外應該已經少有能和蛋糕怪物匹敵的野獸了,所以你們到底是遇到什麼可怕的東西才會傷得這麼重?」

「告訴他真相啊。」紅絲絨蛋糕餅乾提著探病水果籃走進來,冷笑看著垂著腦袋不說話的黑巧克力餅乾。

「我以為那是我父王⋯⋯」

「那怎麼可能是黑可可餅乾!他⋯⋯」純香草餅乾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注意到兩位餅乾都驚訝的望著自己,他輕咳一聲放緩語氣,「所以你們打起來了?但我看你這滿身傷簡直像是完全沒有抵抗任他打一樣。」

純香草餅乾突然想通其中的關竅,他瞪大眼睛看著心虛的黑巧克力餅乾,「你覺得你父親找你尋仇,所以你想把他給你的命還給他?把榮譽看得比命還重的你爸爸會是那種餅乾嗎?你怎麼這麼傻?」

原來好脾氣的餅乾也會發火,紅絲絨蛋糕餅乾興致高昂的從籃子裡翻出一顆水果,配著純香草餅乾罵餅的聲音喀擦喀擦吃得很開心,等純香草餅乾終於罵累了,他懷裡的水果籃也已經半空。

「你最好幫他檢查一下眼睛,我覺得很奇怪的是他到底是怎麼把那個只有輪廓跟餅乾相像的怪物看成他爸的。」那分明只是一塊黑色破布裹著的塊狀物體,全身上下都是用餅乾屑和蛋糕怪物的糖霜與奶油黏合而成,看似頭部的部位是一塊暗紅色的晶體,以呼吸似的節奏緩緩脈動著,看上去雖然噁心卻讓紅絲絨蛋糕餅乾覺得異常熟悉。

「⋯⋯我眼睛沒問題。」

紅絲絨蛋糕餅乾對他挑起單邊眉毛。

「⋯⋯糾纏在他身上的詛咒氣息相當近似草莓醬魔法劍,但這世上應該沒有第二把魔劍。」

「你說的沒錯,草莓醬魔法劍確實是獨一無二的,大家都聽過三魔女造餅的神話吧。」

看著兩位餅乾贊同的點頭,純香草餅乾繼續往下說:「從前我和聖百合餅乾在學院裡讀過不少禁書,其中就有版本相當古老的創世神話,裡頭記載著草莓醬魔法劍是由力量魔女親手打造而成,一開始她準備了兩顆吸血魔晶但最後只用上一顆,沒被選上的那顆魔晶被她失手摔落後滾進烤箱底部的縫隙中,從此不知去向。」

「你的意思是黑巧克力餅乾遇到的就是另一顆魔晶?這是什麼差到極點的運氣?」

「與其說運氣不好,倒不如說那是魔晶之間互相吞噬的本能吧,從那些陰邪詭譎之地誕生的魔晶通常都帶有這樣的特質。」

三位餅乾不約而同的陷入沉默,最後還是軍團長先開口:「所以當務之急就是率領我的軍隊進森林裡搜索那顆魔晶。」

「⋯⋯我也要去。」並非是他認為蛋糕怪物的能力不足,而是他體內被詛咒侵蝕的那一部分不停提醒他:唯有手握魔劍力量的自己才能找到另一顆魔晶。

「你都傷成這樣了還要去?這是去打仗還是要去再被魔晶砍著玩?」

黑巧克力餅乾不與他爭辯,他知道就算軍團長不答應他加入,重視效率的魔法師肯定會說服他的。

「那我也去吧,這次我一定要好好保護大家,不能再讓你們受傷了。」純香草餅乾握住紅絲絨蛋糕餅乾的手上下搖了幾下,「合作愉快。」

「等一下,我沒有同意讓他加入啊。」紅絲絨蛋糕餅乾以指尖點了點黑巧克力餅乾,銳利的爪子差點就要戳到他臉上,黑巧克力餅乾不耐煩的揮開他的手。

「⋯⋯我去看看牛奶餅乾的狀況。」

「他剛才好不容易睡著了,小心別吵醒他。」

*

也不知是這裡的病床尺寸太大,還是黑巧克力餅乾的錯覺,他總覺得全身沒有半點血色的牛奶餅乾像快要被這間純白的病房給吞沒,他仔細檢視他身上的繃帶,簡單俐落的風格看得出是石榴餅乾的手筆,他輕輕挪動牛奶餅乾的手臂幫他把棉被蓋好。

「黑巧克力餅乾?」

「⋯⋯是我,抱歉吵醒你了。」

牛奶餅乾不顧自己的沉重傷勢掙扎著想坐起身,一向明亮如晴空的圓眼睛疲憊的半闔著,他慌忙想拉住黑巧克力餅乾,抓到朝他伸出的手掌後便緊握不放。

「您沒事吧?傷得重嗎?痛不痛?」

「我沒事⋯⋯」牛奶餅乾即使在傷勢嚴重到幾乎動彈不得的狀況下,還是不顧自身只擔憂他的狀況,讓黑巧克力餅乾難受的皺眉。

「真的嗎?請您不要對我撒謊。」

「你忘記可可戰士的十誡是怎麼說的嗎?可以受傷⋯⋯」

「但不能說謊。」牛奶餅乾接上他未完的話,他心疼的看著纏滿他全身的繃帶,「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您才讓您受了這麼重的傷。」

「我才應該道歉才對,你已經做得非常好了⋯⋯」黑巧克力餅乾回握牛奶餅乾的手,以往總是柔軟溫熱的掌心如今僅剩一片令人心痛的冰涼。

「您覺得我很好嗎?我成功守護您嗎?」

黑巧克力餅乾對他點頭,眼神堅定的落在那雙總是渴求的望著他的藍眼睛。

他已經不再是被動等待黑巧克力餅乾拯救的小餅乾,而是能與他憧憬仰慕的對象比肩前行的強壯餅乾了,這個認知讓牛奶餅乾臉上泛起快樂的笑容,眼底也有了神采,他強撐著沉重的眼皮,捨不得將視線從黑巧克力餅乾身上挪開。

「⋯⋯睡吧,我在這裡陪你。」黑巧克力餅乾抬手摸摸他柔軟蓬鬆的白色腦袋,低聲哄著,「有什麼想說的都等你康復之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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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唐星黛 發表於 2021-8-13 14:12:23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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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黑巧克力餅乾認為自己傷得不重,但拗不過擔心過度的純香草餅乾要求只能在醫院裡多待了幾天,相較於自己簡單治療就能痊癒的傷勢,牛奶餅乾的狀況比眾餅想像的還要嚴重許多,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只能躺在床上昏睡,偶爾睜眼的時候也總是迷迷糊糊的,如果沒見到黑巧克力餅乾他就會開始急著要下床找他,弄得純香草餅乾也不敢讓他們分開住,只能在並不寬敞的單餅病房裡多加一張床,好讓黑巧克力餅乾就近幫忙照顧牛奶餅乾。

在兩名傷員住院期間其他餅乾也沒閒著,瑪德蓮餅乾和紅絲絨蛋糕餅乾各自帶領團隊深入森林內搜索卻一無所獲,紅絲絨蛋糕餅乾來找黑巧克力餅乾討論時,還氣憤的抱怨瑪德蓮餅乾嫌棄他的蛋糕怪物嗅覺不夠靈敏,黑巧克力餅乾默默聽著,對於軍團長與騎士團長之間一直存在的隱形競爭意識,他從來不想發表意見。

「⋯⋯純香草餅乾答應放我出院了。」

「騎士團還要負責城內治安,所以不會再參與搜索魔晶的行動,明天你可以跟著我的軍團一起走。」

黑巧克力餅乾點頭,他看著躺在病床上彷彿整個餅縮小了一圈的牛奶餅乾,紅瞳一寸寸仔細掃視他的削瘦臉頰與蒼白嘴唇。

道歉的話已經說得夠多了,他也不會再說。黑巧克力餅乾握住牛奶餅乾的手,將他曾經溫熱如今卻寒涼的手掌包覆在掌心仔細煨暖,就像牛奶餅乾曾經為他做過的那樣。

*

黑巧克力餅乾跟著軍團在森林裡搜索了數日,但在樹叢間他們能遇見的僅有少數野生動物的蹤跡,就連魔劍都感測不到魔晶的所在地,看來它將自己隱藏的非常徹底。黑巧克力餅乾仰望透過枝葉縫隙透進來的細碎陽光,沉默的聽著其他餅乾討論魔晶離開王國的可能性。

但他不相信魔晶會放棄他這麼明顯的餌不吃,否則它當初就不會那麼大動作的進犯邊界逼自己現身,甚至設下陷阱就為了吞食他的力量。

這回出行的隊伍內僅有曾經在暗黑魔女餅乾陣營的幾名餅乾,其餘大多都是蛋糕怪物,也因此入夜後紮營煮食的行程並不繁瑣,對於曾經駐守在森林裡各處的餅乾們來說也是一件駕輕就熟的事。

夜已深,石榴餅乾和甘草餅乾鑽進各自的帳篷內準備入睡,而紅絲絨蛋糕餅乾則是豪邁的往蛋糕怪物們圍成的圈子裡一躺,用純天然的糖霜毛皮為自己保暖。仍然沒有睡意的黑巧克力餅乾坐在火堆旁望著星空,耳邊傳來的是陣陣不知名鳥類哀愁的啼叫,還有清風拂過樹梢的沙沙聲。

暖烘烘的營火熏得黑巧克力餅乾昏昏欲睡,就在他打算起身回營帳休息時,草莓醬魔法劍開始細細地振動著,只因它感應到令它極為亢奮的氣息,黑巧克力餅乾神色一凜,他看了一眼熟睡的餅乾與蛋糕怪物們後,起身走進被夜色籠罩的森林深處。

察覺黑巧克力餅乾的動靜,阿方斯從紅絲絨蛋糕餅乾懷裡鑽出來,伸出紅舌奮力舔舐他的臉,紅絲絨蛋糕餅乾用手將在他胸口蹦蹦跳跳的蛋糕犬挪開一些,他緊閉雙眼,嘴角往上一挑。

「派出誘餌果然有用,它上鉤了。」

話聲剛落,本該早已熟睡的兩位餅乾也離開營帳走到紅絲絨蛋糕餅乾面前安靜等待指揮。

「走吧,去幫幫我們的王子殿下。」

石榴餅乾紅袖掩唇,甘草餅乾高高舉起了手裡的鐮刀,鋒利的刃尖反射晶瑩的月光。

*

黑巧克力餅乾跟著魔劍的指示在森林裡繞了幾圈,最後走到森林深處的一座湖泊,剛和牛奶餅乾開始同居的那陣子,牛奶餅乾向工坊請了長假陪他到處在王國境內走動散心,而這座倒映著月影的湖也是他們曾經到過的景點之一,本該清澈透明的湖水此刻在黑巧克力餅乾眼中看來卻是一片暗紅的黏稠液體,黑巧克力餅乾握緊劍柄。

「黑巧克力王子,您不是說過會帶領大家走向光輝的未來嗎?」

「為什麼、為什麼拋棄了大家呢?」

一道道忽遠忽近的質問讓黑巧克力餅乾皺眉,湖面接連竄起許多暗紅色的餅乾身影,那些都是忠心追隨他的親衛隊成員,而早已身死魂消的餅乾們卻又再次被從地獄深處召回,站在他們發誓效忠的王子面前,聲聲控訴他的罪。

「對不起,總有一天我會親自下地獄去向你們賠罪的⋯⋯但現在還不是時候。」黑巧克力餅乾飽含歉疚的視線一一掃過那些熟悉的臉,他高舉魔劍斬碎那些竊據昔日部下臉孔的怪物,被砍殺的魔物們嚎叫著化為血水後便會立刻再從湖面竄起,彷彿不知疲倦般不斷朝黑巧克力餅乾撲過來。

即使黑巧克力餅乾再厲害,也抵擋不住這般毫不間斷的攻擊與無法徹底殺死的敵人,他回身攔腰斬斷朝自己身後攻來的魔物時聽見一陣尖銳的呼嘯,蛋糕狼獸飛竄的身影與他擦身而過,一口咬在正欲砍殺他的怪物脖頸上。

「⋯⋯有夠慢。」

紅絲絨蛋糕餅乾單手扠在腰上,聽見黑巧克力餅乾的抱怨,他對他不耐的一挑眉示意這筆帳稍後再算,隨後便扛著大刀加入戰局。

援軍到來減輕他不少壓力,也讓黑巧克力餅乾能專注搜索魔晶的蹤跡,確認過魔晶就躲藏在湖底後,他揮劍斬開幽深的湖水,被劍氣一分為二的湖泊露出一條窄小的道路,水霧四處飛濺如大雨般灑落在黑巧克力餅乾身上,但他毫不在意,銳利眼神專注鎖定湖心披著黑色斗篷的身影。

黑影雙手掩在寬袖之中低垂著臉,黑巧克力餅乾戒備的看著他,直至黑影摘下頭上的兜帽露出白皙的臉頰——

黑巧克力餅乾原先以為他會再次看見父親那張他既想念又心痛的臉,只是魔晶知道這招不可能讓他動搖第二次,於是他換上牛奶餅乾的外貌,看著那雙明亮的藍眼睛著自己眨啊眨的,黑巧克力餅乾的眉心狠狠糾結。

「黑巧克力餅乾,你為什麼不想要我?」

「⋯⋯」

「跟我在一起吧?只要和我聯手,別說這個國家了,全世界都盡在我們的掌握之中。」

黑巧克力餅乾沉默半晌後忽然輕笑一聲,草莓醬魔法劍發動時的光芒映照他的英俊臉龐,刻劃出線條冷硬的陰影,天空中因魔劍的召集而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的烏雲劇烈湧動,鮮紅閃電如靈蛇翻騰其間,黑巧克力餅乾冷淡的望著那張因諂笑而顯得奸猾狡詐滑的臉,手裡的巨劍引動落雷揮向黑影,雷光閃耀的瞬間,草莓醬魔法劍毫不留情斬落對手的頭顱,失去控制的幻境如同被擊碎的鏡面般開始片片碎裂。

「⋯⋯對我而言,他是很重要的餅乾,請你別污辱他。」

魔晶滾落到黑巧克力餅乾腳邊,而他冷眼旁觀,並不理會魔劍在他腦中叫囂著想要吞沒它的瘋狂慾望,他反而收起魔劍遠離它。

「這次沒被騙,有進步喔。」紅絲絨蛋糕餅乾笑著想拍黑巧克力餅乾的肩膀但被他閃過,巨大的蛋糕爪尷尬的懸在半空又訕訕地收回。

「如果他再被騙第二次就真的傻到沒藥救,可以直接放棄治療了。」石榴餅乾一雙美目冷淡的瞟了兩餅一眼。

「噗哧⋯⋯這就是第二顆草莓醬魔晶嗎?」甘草餅乾用腳尖踢了踢草地上被腐敗的餅乾屑緊緊包覆的暗紅晶體,注意到黑巧克力餅乾望了過來,甘草餅乾縮起肩膀抱緊鐮刀,「我、我對這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

「⋯⋯就交給你處理吧。」

「咦?真的可以嗎?」

黑巧克力餅乾點頭,大抵全天下的魔法師都有著共同的特點:對研究方面的執著與熱情,他看著甘草餅乾小心翼翼的用能隔絕魔法元素的特殊布料將魔晶仔細包好捧在懷裡,總是有幾分歪斜的笑臉看上去也燦亮許多。

石榴餅乾收起鏡子與巫鈴,從黑巧克力餅乾與甘草餅乾之間穿行回到營地,紅絲絨蛋糕餅乾也伸長脖子想多看幾眼被緊抱在甘草餅乾懷裡的魔晶,然後他注意到掉隊的黑巧克力餅乾,於是扭頭望向他。

「不走嗎?」

「⋯⋯馬上來。」黑巧克力餅乾動了動僵硬的手掌,好讓自己的手指不再過度僵硬的纏在劍柄上頭,走向來時路時他轉頭看了一眼。

清澄的湖面倒映著一輪銀色的滿月,靜謐的微風裡有著夜露混雜草葉的芳香,他深吸一口清新空氣,彎腰抱起一直在腳邊打轉催促自己的阿方斯,然後不再遲疑的邁步向前。

*

「⋯⋯快把藥喝了。」

牛奶餅乾哭喪著臉看著黑巧克力餅乾親手捧到自己面前的濁黑液體,「我等一下再喝。」

「⋯⋯想要我餵你?」

牛奶餅乾眼神在黑巧克力餅乾嚴肅的臉龐與藥碗之間來回移動,還沒等他做出抉擇,一串敲門聲打斷了他倆的對峙,黑巧克力餅乾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純香草餅乾。

「黑巧克力餅乾,你現在有空嗎?」

「乖乖吃藥,我會帶糖果回來給你⋯⋯」黑巧克力餅乾交代道,隨後起身跟隨純香草餅乾的腳步走出門外。

「什麼糖果啊?又把我當小餅乾看。」牛奶餅乾嘟囔著,直到黑巧克力餅乾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長廊彼端為止,可以撒嬌耍賴的對象不在眼前,牛奶餅乾就算再抗拒也得把這碗湯藥喝下肚,他捧起碗豪氣灌完苦澀的藥汁,然後將空碗擱在一旁的桌上。

他的傷勢雖然在快速恢復,但還處在沒辦法獨自下床走動的程度,他只能看著窗外奔跑的小餅乾們,卻不能離開這間窄小無趣的房間參與他們的遊戲。

還有他和黑巧克力餅乾之間的關係到底會怎麼發展呢?如果他繼續拜託黑巧克力餅乾,他相信黑巧克力餅乾會同意維持現狀,只是他想要的不只是和心愛的餅乾同居而已,與黑巧克力餅乾朝夕相處只會讓他貪婪的想要更進一步、再進一步,直到他全身心都屬於他為止,這般兇猛的慾望與無法割捨的強烈愛意都讓他覺得十分痛苦。

「也許當小餅乾還比較開心呢,至少不會有這麼多的煩惱⋯⋯」牛奶餅乾看著窗外帶著一群孩子熱鬧的玩著老鷹抓小雞遊戲的黑葡萄餅乾嘆道。

*

「身體狀況怎麼樣?」

「很好⋯⋯」

兩位高大的餅乾並肩坐在庭院裡的僻靜角落,小餅乾們互相追逐的笑聲不時傳到他們耳邊,黑巧克力餅乾看著純香草餅乾欲言又止的模樣。

「⋯⋯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是我對不起你,如果我早點告訴你的話,你就不必受罪了。」純香草餅乾臉上滿是愁苦,「前陣子我離開王國就是為了尋找我的朋友們,而我也順利在黑可可王國的國境內找到黑可可餅乾了。」

驟然聽見生死不明的父親的消息,黑巧克力餅乾訝異的望向純香草餅乾,「您是說父王他⋯⋯」

「我有跟他說你現在在王國定居,希望你不會介意。」看著黑巧克力餅乾搖頭,純香草餅乾總算鬆了口氣露出微笑,他從袖袋內取出一把純白的匕首遞給黑巧克力餅乾,「這是黑可可餅乾要我轉交的,他說你會理解他的用意。」

黑巧克力餅乾一眼就認出這把在陽光下流轉著美麗虹光的匕首,這是與他隨身佩帶的那柄黑色匕首同時打造出來的武器,使用的材料是被黑可可餅乾斬殺那兩條龍的龍鱗。

他曾經無數次看過黑可可餅乾從上鎖的抽屜內取出這把白色匕首,帶著懷念的神色溫柔撫摸刀鞘,他也曾央求過父王將匕首送給他,卻只得到父王親自解下然後配戴到他腰間的那把黑色匕首,當時父王承諾過他,等他成年之後就會將白色匕首交給他一併繼承,只是還沒等到他成年的那一天,黑可可王國便先一步毀在自己與黑暗勢力的手中。

「黑可可餅乾肯定也在等你,有空的話就回去看看吧?」純香草餅乾按了按黑巧克力餅乾的肩膀,起身迎向抱著一疊病例簿跑向自己的學徒餅乾。

*

「抱歉,我忘記糖果了⋯⋯」

牛奶餅乾看著打從進了房間就一直坐在床邊發呆,直到現在才突然回過神的黑巧克力餅乾,「發生什麼事了?純香草餅乾跟你說了什麼?」

「⋯⋯我父王、回到黑可可王國了。」

「真的?黑可可陛下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黑巧克力餅乾指尖摩挲著白匕首光滑的刀鞘,「⋯⋯等王國這邊的工作交接完畢後,我會回黑可可王國一趟。」

「這樣很好啊!」牛奶餅乾強笑著卻難掩落寞,黑巧克力餅乾果然就是他抓不住的一片雲,儘管短暫停留,但總有一天還是要離開他的。

黑巧克力餅乾又不說話了,他垂著頭思索半晌,褐色的臉頰浮現不甚明顯的紅暈,然後將死死握在手裡的白匕首放在牛奶餅乾掌心,牛奶餅乾能感覺到刀鞘上殘留他的體溫。

牛奶餅乾一頭霧水的舉著匕首翻看,直到他注意到刀刃上頭鐫刻了黑可可王室的族徽,他才終於想起當他還是小餅乾時曾經聽說過的一個傳聞:據說偉大的黑可可陛下斬殺黑白二龍後剝下了龍鱗,並延請偉大的刀匠為他打造出兩把形制完全相同的匕首,象徵王權的黑色匕首會由王室繼承者代代相傳,而白色的那把則交予王后保管⋯⋯

牛奶餅乾愣愣看著手裡突然像有千斤重般的白匕首,滾燙熱氣一路由他的背脊往上衝,直到紅暈徹底佔據他裸露在衣服外頭的肌膚為止,天空藍的圓眼睛不敢置信的望向黑巧克力餅乾,期待他能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是他的妄想,而是正在發生的不可思議但極其美好的發展。

黑巧克力餅乾閃躲了一會他的眼神,最終才像是終於下定決心般深吸一口氣,鮮紅眼眸帶著堅定的意志望進牛奶餅乾的雙眼。

「⋯⋯你願意收下這把匕首,然後跟我一起回黑可可王國嗎?」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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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唐星黛 於 2021-8-13 14:1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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