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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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我的英雄學院│荼毘轟] 夜未眠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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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六月的梅梅子 發表於 2021-4-6 17:5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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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別那麼不高興嘛!人家可是犧牲了寶貴的假日耶。"
"妳最好真的有重要的事要說,否則我會把妳燒成灰燼。"
轟焦凍拍了拍男人的手背,試圖安撫他的情緒。
今天是荼毘的休息日,兩人原本準備坐地鐵去別的縣市玩一天,卻因為上門打擾的渡我被身子而被迫放棄這個計畫。
荼毘不是很高興,他坐在沙發上眉頭緊鎖,雙眼有些慍怒地望著對面沙發上的少女,而對方卻一臉笑咪咪的,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
"那個啊,焦凍有姊姊嗎?"渡我被身子回望了荼毘一眼,便將目光轉至他身旁的男孩身上。
"欸?"出乎意料的問句,使得轟焦凍楞神了一會兒,甚至忘記回答。
"前幾天,有個自稱是焦凍姊姊的女人來過,拿著焦凍的照片問我有沒有見過你,啊,在我打工的時候呦。"渡我被身子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啜飲了口紅茶。
"人家沒有說出去喔,渡我不會洩漏秘密的。"
"真的確定是我姊姊嗎?"轟焦凍雙手不自覺揪緊,腦裡蹦出了許多與冬美在一起的回憶。
"跟你很像喔,那個人,我覺得她是。"那雙黃橙色的瞳孔裡沒有一絲虛假,她顯然很肯定。
"那麼,你要怎麼做?姊姊已經找到這裡了呦。"
怎麼做?要怎麼做?完全沒有思考過任何的應對方案。
說實話,他不是沒想過會被找到,只是沒想過第一個找到自己的人會是冬美,也沒料想到冬美會為了自己找到這裡。
他沒有自信能夠好好地面對冬美。
渡我被身子停留了一段時間,才從廚房裡抱著罐紅茶茶葉離開,轟焦凍重回沙發盯著渡我被身子先前坐的位置,面前擺放著的白色陶瓷茶杯杯緣還印有淡粉色的唇膏印。
"怎麼?很在意她剛說的話?"男人伸手揉了揉那乖巧柔順的腦袋,轟焦凍搖了搖頭。
他不懷念那間充滿歷史的老宅,也不懷念自己鋪滿疊席的房間,更不懷念那上下學有人接送,不愁吃不愁穿的生活,對於家,他唯一掛念的只有轟家的長女,轟冬美。
自從母親離去後,冬美便一肩扛起為人母的責任,她總是積極地在處理家中雜事,也非常樂意去幫忙分擔兄弟姊妹間的雜務,而對於自身可憐又年幼的弟弟更是關心。
轟焦凍這一生中與教科書、考試、補習班相處的時光最多、最久,再來就是轟冬美,冬美可以說是他回家的理由,也是他能繼續過這乏味日子的動力,他極度願意且不在乎讓安德瓦失望,但他不希望冬美因此而難過。
"冬美......,我姊姊,她對我很重要。"轟冬美一直支持著他,她一直陪在他身邊給他鼓勵,替他加油打氣,但是反過來想,在冬美傷心難過時,他又給予了她什麼?
他頭一次覺得自己這麼軟弱,只能眼睜睜看著事態發生,在一腳踩進去把事情弄得更複雜,更難以解決,讓一旁觀望的,愛他的人不知如何是好,他覺得糟透了。
荼毘越過了沙發挨著他坐下,一手環住了他的臂膀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這讓他覺得舒適了點。
"如果那麼在意的話,見她一面如何?"男人說話,喉結上下滾動,胸膛微微震動。
"我這個樣子怎麼見她?"他要怎麼見冬美,告訴冬美他住在一個行蹤成謎,連本名是啥也不知道,在路邊結識後來卻喜歡上的男人的家中嗎?
別說轟冬美聽了會抓狂,換作是之前尚未與荼毘相遇的自己,肯定也會笑著說他痴人說夢,也是,翹家遇見荼毘這件事本身就很荒唐。
"你這樣子怎麼了?不跟之前一樣嗎,還是我給你養瘦了?"男人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移到臉龐,有些用力的捏了把他的臉頰。
"不正經。"轟焦凍打掉了那隻鹹豬手,從男人懷裡起身,準備收拾招待客人用的杯具。
收拾好桌面,疊著幾個茶杯要拿到廚房流理台清洗,剛邁出一步便聽見身後男人這麼說。
"焦凍,你想見姐姐就說,我會幫你找到她。"
他轉過身,男人靠在沙發上,藍眼睛直視著他,不是笑臉,不是假話,是認真的。
"下次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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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六月的梅梅子 發表於 2021-4-6 17:5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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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依舊是早出晚歸,每每必定帶著新的傷口回來,轟焦凍看著那一大片觸目驚心的紅,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在一旁乾著急。
他囑咐荼毘小心點,不要受傷,早點回家,男人一一許諾應聲,但他卻總是不遵守約定,隔三差五的歸來,洗漱完畢又風風火火的出門,生理時鐘倒得亂七八糟,連飯點都隨著一同推遲。
荼毘最近是真忙,不清楚他究竟在忙些什麼,轟焦凍只知道男人不想要他涉足那個領域,於是他只能掃掃地板,煮煮飯,洗洗浴缸,鋪鋪床被,希望男人能覺得更加舒適。
直到某天,男人被一個滿臉鬍渣,看起來厭世又頹廢,額心那有一條從髮際線一路延伸到眉心的疤痕,名叫圖懷斯的青年給攙扶回來,他虛弱無比,那雙藍眸緊閉著沒有睜開,他似乎連說一句話都很勉強。
起初,圖懷斯看見他時是驚訝的,可隨即那抹訝異便被擔憂帶過,他將荼毘扶進屋,放倒在沙發上,吩咐他去櫃子裡拿醫藥箱出來。
待轟焦凍抱著醫藥箱回到客廳,他屏氣斂息的看著圖懷斯處理荼毘的傷口,沾染血跡與沙土的繃帶在兩人腳邊散落一地,荼毘上衣未遮蓋住,坦露出來的腹部上纏著一圈又一圈的繃帶。
轟焦凍極度忐忑不安,他看見了那些傷口,及大大小小的傷疤,此時他全身布滿冷汗,指尖冰涼且微顫,大腦的運轉功能全數停擺,他心亂如麻,甚至害怕的忍不住開口問圖懷斯「"他還活著嗎?"」。
這個叫圖懷斯的男人收拾滿地狼籍的髒亂,聽見這句話猛然一頓,接著緩緩側目笑著說,「"這傢伙唯一的優點,就是他驚人的復原能力。"」。
他離開前交代了些幫荼毘換藥的注意事項,還給他自己的聯絡方式,說是有事就打給他,轟焦凍將那張寫有數字的紙條壓在室內電話旁,他想他會有機會再見到那個男人。
荼毘身上的傷從左胸口一路蔓延到右側復,看起來像是被某種長且銳利的刃器給劃傷,例如武士刀之類的,幸好傷口只是長並不深,否則那就不是待在家裡修養,纏纏繃帶,換換藥就能好起來的。
每次幫荼毘換藥時,轟焦凍總是小心翼翼,就怕一不注意弄痛了他,可男人從未喊過一聲疼,他只是咬著牙緊蹙著眉,搭在茶几上的手會抓緊桌布,奶白色的布料被他捏的滿是皺摺。
男人時常會在半夜睡覺時翻身壓到傷口因而被痛楚喚醒,這時被身旁人動靜吵醒的轟焦凍便會睡眼惺松去到客廳找尋醫藥箱,他知道傷口肯定又裂開了。
若醫藥箱的藥瓶見底時,渡我被身子就會帶著黑霧先生熬的補品與新的醫護用品上門,他問過她知不知道圖懷斯是誰,渡我被身子則是笑嘻嘻的說是個很神經質的朋友。
圖懷斯說對一件事,荼毘的復原能力很強,其實不只圖懷斯,渡我和打電話來的黑霧先生都讓他別太擔心,說荼毘是兩把插胸口也不會死的人,可轟焦凍還是鬱鬱寡歡,他心疼這個男人的傷口,也心疼這個男人的過去。
大概不到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傷口便好的差不多了,男人又恢復了早出晚歸的作息,這讓他很是擔憂,擔心他會不會哪天又帶著比這次更嚴重的傷勢回來。
可他沒辦法讓男人在家待著休養,也沒辦法讓他放棄他現下正在做的事情,更沒辦法改變他的生活,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家乖乖等他回來,這讓轟焦凍頭頂的烏雲越積越多。
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在心裡獨自下一場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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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六月的梅梅子 發表於 2021-4-6 17:5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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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週六,渡我被身子說會帶著黑霧的特製三明治上門,於是門鈴一響,他便毫不遲疑的打開了門,連透過貓眼去看是誰都忘了。
門口空無一人,轟焦凍左看右看,確認沒有任何人在才把門闔上,過了一會渡我被身子才抵達,他覺得方才的事只是小孩子的惡作劇,並沒有放在心上。
隔天,轟焦凍在半夜被挖了起床,腦袋暈呼呼的還沒搞懂是怎麼回事,便被荼毘套上風衣外套給帶了出門,夜晚風大天涼,視線一片漆黑昏暗不清,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問了也得不到回答,只能認命地跟在男人身後,男人走得很快,好幾次他都差點跌倒,那雙粗糙的大掌緊緊且穩穩的牽著他,非常非常緊。
他覺得男人在害怕,他似乎在極度擔憂著,背影帶給他的只有無限忐忑,他也連帶恐懼了起來,這一恐懼把心底深層的事物都給翻捲了上來,他感到不太舒服,甚至有點想乾嘔,但每當他看見緊密相扣的雙手就一陣安心。
他告訴自己,無論發生了什麼,他都要相信荼毘。
轟焦凍被帶到了酒吧,當荼毘一打開那道木門,便看見黑霧正在用白色的擦拭布擦拭酒杯,對於深夜上門的兩個不速之客他眼裡明顯帶有詫異。
"怎麼在這個時間點上門......?!"黑霧話尚未說完便被荼毘給打斷。
"我有話跟你說。"
隨後,轟焦凍被帶進了吧檯內的小隔間,隔間雖小但應有盡有,荼毘讓他在這裡等著便出去了,他能聽到一點聲響,但並沒有特意去聽外頭兩人在說什麼,反正肯定是與他有關。
他在房裡轉了轉,最後選擇在米色的床鋪上坐下,他雙手交扣,拇指指腹輕輕磨蹭著虎口,有些徬徨無措,他在預想著最壞的結果,但光是隨意想想都感到痛心。
他很害怕失去荼毘。
極度害怕。
談話結束了,比他預料的還快,在轟焦凍正在自顧自的感傷時,男人連門都沒敲便逕自推開門板走了進來,他在他身旁坐下,似乎在躊躇著要怎麼開口。
"嚇到你了?"男人問道,他點了點頭,今晚的一切都很反常。
"你是不是要走了?因為我開了門,因為我沒有確認門外的人是誰,按門鈴的人看見我了對不對,是我父親的人嗎?我父親知道我在這裡了嗎?你要把我送回去嗎?我......。"轟焦凍一開口便把所有的不安都傾洩而出,他張著嘴說著話完全停不下來,知道自己越來越偏題,甚至越來越激動,可他就是沒辦法停止詢問,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比較緩和,即使可能根本不會有答案。
男人伸出手將他擁入懷中,一手托著他的後腦勺輕輕順撫著他的秀髮,一手摟緊他的腰,轟焦凍的臉埋在男人的肩窩,鼻間縈繞著熟悉的洗衣粉味,原先那顆紊亂躁動的心跳逐漸平穩,他緩慢冷靜下來,把手繞至男人背後緊緊揪著他的黑色外套,衣料被他抓出了皺褶他也沒想著放手。
"我在這裡,沒事的。"男人的聲音此時是最好的鎮定劑,他緊繃的神經鬆懈了下來,不知道是過度擔憂還是過於害怕,這一放鬆眼眶瞬間盈滿淚水,他吸了吸鼻子悶聲問。
"那你會走嗎?"
"……我要離開一段時間,黑霧在這裡你不會有事,乖乖等我回來,好嗎?"
"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嗎?"
"這次不行。"
"可、可是......。"
"聽話,你是好孩子。"
"我知道了。"對方心意已決,轟焦凍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
"真乖。"男人分開了與他的距離,在他的臉頰邊印下一吻,那雙藍眸柔情滿溢,使他沉淪。
"我會盡快回來,你不要亂跑,一定要等我。"
轟焦凍抬起手,揪住男人的衣領往下扯,短短霎那之間雙唇相接,與以往所有的吻比起來,算是時間最短,接觸最少的一個吻了,親吻完後他立刻鑽進男人懷中,這個舉動讓男人發出愉悅的笑聲,沉默了一會,他小小聲地開口。
"我會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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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六月的梅梅子 發表於 2021-4-6 17:5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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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毘替他把日常生活用品都拿了過來,沒幾天便離開了,男人走後轟焦凍開始在酒吧幫忙,黑霧先生人很好,他教導他許多他從未學習過的事務,例如折餐巾、調酒、做三明治……之類的,雖然都是些小事,但他覺得很有趣,因此很認真的在學習。
自從轟焦凍住進酒吧後,渡我被身子停留在酒吧的時間明顯變多,變長,她一見到轟焦凍就是拉著他嘰哩呱啦的講一堆自己發生的事,她所說的那些都是他所沒有體驗過的,於是他總專注傾聽思春期少女的想法,渡我被身子告訴轟焦凍,他是第一個這麽認真聽她說話的人。
閒來無事時,轟焦凍會坐在櫃檯內,觀察著進入這間酒吧的每一個人,然後他發現,沒有任何一人是因為歡喜、愉悅而到來,往往都是帶著滿臉挫敗和失望。
黑霧先生所開設的這間酒吧,承載著每個悲傷的故事,也聚集著同個土地上的憂鬱和氣餒,究竟有多少人是把一肚子的苦悶與滿腹冤屈,一同連著雞尾酒灌下呢?
有位情場和職場一併失利的社會人士,曾經醉的一塌糊塗卻仍繼續喝著濃度偏高的烈酒,他問轟焦凍他為什麼會來這,為什麼不回家,為什麼要待在這種地方,他回答那位先生,他在逃避現實,他在逃避家人。
事實是這樣沒錯,他是逃避了一切,把那些煩雜,討人厭的事扔到一旁,選擇待在這裡,與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彷彿能這麼過一輩子,殊不知他連三個月都撐不到。
轟焦凍比誰都清楚自己的問題,他比誰都明白,可他卻沒辦法去解決,沒辦法跨過那道坎,尤其荼毘不在他身邊,他感覺失去依靠,只要向外踏出一步便害怕的不得了。
最近有非常多的客人,都在深夜點上一盤店長特製三明治,黑霧先生很高興,高興到忘記進貨吐司,不得已只好讓渡我被身子跟轟焦凍離開酒吧,去到距離最近的超商買點吐司回來應急。
轟焦凍住在荼毘家時非常乖巧聽話,沒有步出家門任何一步,即使荼毘離開將他託付給黑霧照顧,他也沒有出去這間酒吧過,如今獲得允許可以外出,他卻有些忐忑不安,明明是如此稀鬆平常的事。
轟焦凍從最後一個階梯上下來,他環顧四周,夜晚夜深人靜,街道上的路燈仍舊屹立不搖的矗立在那,玻璃燈罩散發鵝黃色的柔光,徐風襲來,帶有冷意,他將懷裡抱著的外套套上,希望能抵擋晚風。
"我牽著你吧?"渡我被身子伸出手牽住他,確認對方沒有不願意,便攥緊他的手帶著他走,高中女生的手溫溫熱熱的,手掌大小跟自己差不多大,轟焦凍原先高高掛起的心有些垂落下來。
"焦凍,你真的完全不討厭人家耶,好奇怪。"少女笑嘻嘻的看著交扣的雙手,沉默一下便開口問道。
"我們是朋友嗎?"那雙黃澄澄的眼睛望著他,他也回望著她,看見她無論什麼狀況都依舊裂開的嘴角跟紅通通的雙頰。
"嗯,我們是朋友。"轟焦凍其實也不太了解朋友的定義是什麼,他也沒有朋友,但他想,與渡我被身子一同笑著,聊著,玩鬧著,應該就是朋友了。
朋友,對,他們是朋友,他們是彼此的第一個朋友。
渡我被身子帶領轟焦凍前往附近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商,買了兩大袋吐司和她喜歡的牛奶糖便準備回去。
人行道上的路燈一明一滅,颯颯的風聲和路旁野草擺動的聲響,使氣氛有些詭譎。兩人因為各自提著袋吐司,並沒有像方才那般牽著手,走在前頭不斷嘰嘰喳喳說著話的渡我被身子,忽然停下腳步一言不發。
"怎麼了?"不明白對方為什麼停止向前,他不解的問。
"抱歉,替人家拿一下。"她轉過身,把懷中的吐司塞到轟焦凍手裡,接著便從袖口內掏出兩把小刀,燈光照射下,刀刃顯露出的銀光有些駭人,那不是防身嚇阻用的器具,而是隨身攜帶的真傢伙。
"妳要做什……。"轟焦凍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不要緊的,我很快解決。"渡我被身子依舊是那樣笑著,眼底的情緒卻變了。
"什麼?"語罷,只見她擡起手,將右手握住的小刀射出,刀柄蹭過了他的耳尖,身後傳來一聲巨響。
他轉頭探去,只見一個男人臥倒在地,刀身沒入胸口,地上一片鮮紅蔓延,浸濕了地磚,轟焦凍嚇的跌坐在地,呆愣的望著那具似乎斷氣了的遺體。
"快起來,我們快走。"渡我被身子將陌生男人胸前的小刀拔了出來,把腿軟的男孩從地上拉起來,他精神未定,走路都有些一拐一拐的,她只好扶著他走。
"焦凍,快點,我們要快點。"她覺得不太對勁,可是以轟焦凍這種步伐,輕而易舉的就可以被追上。
前方的十字路口越過後,便是黑霧的管轄範圍了,她趕緊加快腳步,希望能儘快抵達酒吧,踏上斑馬線正要過馬路時,一台黑色的箱型車以極快的速度奔馳而來,緊急煞車阻擋了兩人的去路。
車門一開,震耳欲聾的重金屬音樂從裡頭流洩而出,渡我被身子第一時間將轟焦凍拉到身後,他不了解發生了什麼,只知道有人在自己面前死亡,而在這塊土地上,這是件習以為常的事。
箱型車裡坐了一車子的男人,他們叼著菸,拿著酒,手上帶著金銀色的裝飾品,頭髮染的五顏六色,像雜亂的調色盤或是紊亂的螢光燈,渡我被身子進入警戒狀態,她的笑容不在大而歡快,而是淺淺的露著笑意。
"渡我妹妹,有話好商量,畢竟我也不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人。"靠近車門的男人顯然認識她,優先釋出了善意。
"但是呢,人家覺得動手解決更快呢。"她邊說邊把玩了下手中的小刀,將刀尖的方向對準了那個男人,男人的視線在刀尖和她的臉上來回,最後嘆了口氣。
"都帶走。"
渡我被身子體術再怎麼厲害,技巧再多麼高超,終究也抵不過一車子的成年男性,更何況她還要分神保護轟焦凍,三兩下就被收拾一同綁上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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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六月的梅梅子 發表於 2021-4-6 17:5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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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手被綁著放在背後,眼睛也被矇上眼罩,駕駛座的人不停的踩著油門,兩個人就跟著車身一起左彎右倒,腦袋都暈了,不知道維持這樣多久,這輛不受控制,不受法律約束的賊車終於停了下來。
到達目的地後跟著那群男人下車,渡我被身子停止了聒噪,全程異常安靜,要不是他還能聞到少女身上甜甜的香水味,不然他早以為她扔下自己了。
"嘎吱"的聲響,似是老舊鐵門敞開的尖銳摩擦聲,
撲面而來的灰塵使他止不住的咳起嗽來,面部反差極大的光線變化使轟焦凍確定了一件事情,他們被帶到離黑霧酒吧有段距離的倉庫,而且是年歷已久的大型廢棄倉庫。
"好了,停。"隨著男聲發號施令,兩人被強制跪坐在地,地板是一般倉庫用地選用的石英地板,就算隔著衣物布料也能感受到地面不斷向上竄的寒氣,更別提今天穿著制服的渡我被身子了,膝蓋一定一片冰涼。
"你的名字。"眼罩被扯了下來,燈光刺眼的使他瞇起眼睛,瞳孔在適應光線的過程視野有些模糊,他能看見身旁不遠處的渡我,和剛同在箱型車裡的男人們。
"問你話呢。"聲音從旁邊傳來,他望向身邊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男人,正好就是開了車門,與渡我被身子相識的那位。
"啞巴是不是啊。"男人耐心不是很好,一掌過來推了下轟焦凍的腦袋,他不悅的側目瞥他。
"這什麼眼神啊?看著有夠讓人不爽的。"睥睨的目光顯然惹怒了男人,他氣的一腳踢向他,那腳正中腹部,轟焦凍咬緊牙一聲不吭,就像父親拳頭落下時一樣,緊咬著牙忍耐。
"大哥,老大交代別動手……。"一個戴眼鏡的男人弱弱的勸道,
"一、兩腳沒事的,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語音剛落下,倉庫的門便又開啟了,門前停了輛復古的黑色古斯特,駕駛座下來個身穿西裝,感覺像是保鏢的人,他下車繞到後座打開車門,後座下來位看起來與荼毘年紀相仿,臉上帶有刀疤的男子。
"哦,你的意思是要隱瞞什麼嗎?"男人身後跟著數位黑衣人,氣場十足,他的皮鞋聲迴盪在這個空間裡,所有人面面相覷最後都紛紛低下頭。
渡我被身子沒說話,因為她在認真用聽的分析情況,轟焦凍沒說話,因為他在認真觀察現下的狀況,刀疤男沒說話,因為他饒有興致的在打量周遭,即使倉庫門關上,古斯特和古斯特屁股後的車都開走了,仍是一片沉靜。
"老、老大,我錯了……,人,人我給你綁回來了!你看看,是這崽子沒錯吧!"男人急著拍馬屁,甚至將轟焦凍往前推了一下。
刀疤男只是向前走,停在他面前,男人帶著金手錶的右手伸過來,虎口擒住他的下巴,強行將他的臉扳正。
"那傢伙喜歡這款的啊?白白淨淨的,像個姑娘家似的。"男人揚起邪肆的笑,上下打量著轟焦凍,最後放開了他的臉,視線向左飄,移至渡我被身子身上。
"阿剛,我記得我只有說要綁一個,另一個是怎麼……。"刀疤男因為話被打斷而蹙起眉頭。
"平哥,是平哥對吧。"渡我被身子開口,她沒有其他動作,甚至一動也不動。
"……把她眼罩拿下來。"命令一發出去,她身旁的男人快速解開她的眼罩,那雙黃澄澄的眸子投射在刀疤男身上。
"你綁荼毘的人是想做什麼?而且還在黑霧的地盤動手,撒野過頭了。"
"妳倒是挺清楚的,妳說說我想幹什麼。"
"沒想到平哥也是這樣小心眼的人,那事我也只是聽說,都過去幾年了?"
"妳管好妳的嘴巴,說不定還能救妳自己的命。"
"你也是。"渡我被身子這話明顯帶有濃厚的挑釁意味,果不其然,那個叫平哥的刀疤男臉色微慍。
"瘋丫頭,真不想活了?"此話一出,不只是轟焦凍,連阿剛都替跪在地板的少女擔心了。
"算了,綁兩個更能讓他著急。"
"啊!"平哥一把揪住了渡我被身子的頭髮,使她吃痛的叫了一聲,轟焦凍撞見,挪動身子就想往前,他身旁的男人立刻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按在地上,肌膚與冰冷的地面貼合,讓他打了個寒顫,細碎的砂石嵌進他的臉頰,微有痛意。
"真有趣。"平哥見狀露出個微笑,那雙眼裡的鄙視和嘲笑令轟焦凍惱火。
"放開那小子。"一聲令下,肩上的雙手鬆開了對他的箝制,他又想往渡我被身子的方向挪動,但男人加重手上力道的行為使他不敢輕舉妄動。
"小子,你跟那傢伙是怎麼認識的?"平哥問,轟焦凍不想回答,但渡我被身子的喊痛聲令他鬆口。
"夜晚的公園,是個下雨天,他找到了我。"
"繼續說。"男人的反應僅三個字,而這三個字去讓他很是不解。
"說什麼?"
"說你能說的,全部,我要知道你在那傢伙身上看見了什麼。"
轟焦凍不太願意,荼毘是唯一進入到他內心深處的人,一但開口訴說那些過往,彷彿內心深層的一切都會被窺見,他並不想那樣。
似乎看見了他的猶豫,平哥乾脆直接坐到一旁的木箱上,扯著渡我被身子的頭髮,將她拖到自己面前,價值不斐的皮鞋一腳踩在她背上。
"說。"男人不斷的給他施加壓力,讓他了解誰才是真正擁有發言權及選擇權的人。
轟焦凍的傲氣極度不肯讓他服從,但看見那嬌小的身軀趴跪在男人腳下時,他引以為傲的叛逆張揚全數收起。
他全都說了,自己是在第一次翹家時遇見荼毘,以及他為什麼翹家,和只有荼毘才知道的,他最不希望讓眾人知曉的那些,他甚至連臉上的傷疤來由都告訴了他。
轟焦凍不知道說了多久,也不知道講了多多,他只知道自己已經不知道能在說些什麼了,於是他看著男人沉默,男人大概明白他的意思,把腳從渡我被身子背上給移開了。
倉促的手機鈴聲響起,平哥從上衣口袋掏出手機並按下免提。
"耍我有趣嗎?"許久未聞,卻又無比熟悉的嗓音蘊含著憤怒傳出。
"不過是開了個小玩笑,何必真的動氣?原來你心胸這麼狹窄啊?"
"你在哪裡。"
"猜猜看,猜對了就讓你跟小娃娃說說話。"語罷,平哥朝他身旁的手下比了個手勢,那個男人便走向他,一把抓住他的後領,將他扔到平哥腳邊,這一扔扔的可不輕,骨頭都快給他撞散了。
"廣瀨平也。"特別平靜,毫無一絲情緒起伏,卻字字發音清晰,這句猶如警告般的低啞聲嗓,說明他是真的動怒了。
"好久不見,你不想聊聊嗎?我可是有很多事想說。"平哥不怒反笑,滿臉的無所謂。
"我還真不知道你那麼想我,把我的人還來,我們再來說說當年的事。"不知道是哪一句觸動了平哥的心弦,原先飽和笑意的嘴角瞬間垮下,他的臉色極度難看。
"你還有膽提,要不是你,彩花哪會死掉,你居然還有膽提她的事情? "
"那是個誤會。"
"你從來就不把彩花說的事放心上,你只在乎你自己,那個時候如果你有多在意她一些,她就不會葬身火海。"
電話那頭沒了聲響,無論是轟焦凍還是渡我被身子,又或是阿剛跟其他人,都不曾知曉兩人的過往。
他們或許是因為意見分歧,又或許是因為某些誤會,可沒有人想到高中時期如膠似漆的兩個人之間,欠著一條人命。
"荼毘,彩花很喜歡你,可是你毀了她,也毀了我們。"
良久,都沒有人說話,在這短暫的時間裡,誰也不知道對方的想法,轟焦凍想起在他剛去到荼毘家不久,那個男人在他發燒的夜晚掐住他脖頸所說的話。
「"搶劫、偷竊、施暴,你覺得哪樣我沒做過?即使是現在,也可以憑心情殺掉你。"」,幽深的藍眼珠,暖和的手掌心,平靜的話語,現在想想,男人是用什麼心情說出那樣的話的呢?
"在那待著,我去找你。"這話不知是對誰說的,可倒讓轟焦凍安心不少,荼毘說完便掛斷電話,平哥盯著手機屏幕若有所思,好長一段時間他都維持著那個姿勢,直到停留在通訊錄的螢幕暗了下去。
"小鬼。"平哥出聲,轟焦凍抬頭。
"你憧憬的那個大人,他品行不好。"
"他偷過東西,打過群架,甚至還走私過軍火。"
"他害死了我的青梅竹馬。"
轟焦凍不語,從方才簡短的幾句對話便可推測出,兩人曾經發生了些什麼,才導致了叫彩花的女孩死亡。
"一個女孩子在那待了一個晚上,倉庫那麼黑,那麼安靜,她卻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等了一夜。呵,可以說是運氣不好,那晚隔壁廠房電線走火,整間倉庫連帶被燒得焦黑,包括她。而她等的那個人,整晚都不曾來過。"
"他要是來了該有多好,來看她一眼也好,可他自私的只在乎自己,他怎麼能那麼冷血?"平哥捂著自己眉角的那條刀疤,神色痛苦,字句充斥著傷痛,轟焦凍忽然覺得他很可憐,他看著平哥就像是看見自己。
平哥恨著荼毘,就像他恨著父親,平哥要利用他讓荼毘痛苦,就像他利用叛逆期的不聽話乖巧使父親難堪,他在綁架他的男人的身上看見相同的東西。
"真難堪呢。"突兀的笑聲吸引了所有人望去,只見渡我被身子彎著眼眉笑著。
"就算那天荼毘去了然後呢?就算他真的去了也阻止不了火災發生,為什麼把原因都怪在荼毘身上?他沒有義務要去的吧?怎麼不怪哪個女人呢?大半夜的在那等荼毘才奇怪吧?"渡我被身子實在是忍不住了,張嘴就是在刺激人,那雙澄黃色的眼睛滿是諷刺和嘲笑。
"既然你跟荼毘相處過,那應該清楚那傢伙的個性,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你還不了解嗎?那麼愛那個女人,那你怎麼不在場?怎麼不去保護她?怎麼不在失火前把她救出來?"轟焦凍從沒看見渡我被身子這麼咄咄逼人過,很顯然的,她也動怒了,雖口直口快,但她從沒有拚死往人家傷口戳過。
"我去了!我當然去了!可她非要堅持等到荼毘來才要走,我也沒辦法,可是......可是,可是要是他來的話,要是荼毘來的話!彩花說不定就會離開這間倉庫了,她說不定就不會死在這裡了!"平哥氣憤的揪住渡我被身子的領子,他近乎扯開了嗓子說話,與最初彬彬有禮的樣子成反比。
"那你又知道什麼了?你知道那傢伙那晚發生了什麼事嗎!那天晚上他......!"渡我被身子不甘示弱的回喊,話尚未說完,倉庫門便被人重重推開了。
即使身處背光處,轟焦凍也能清楚認見那挺拔的身影,那最應該在這裡,卻始終不在這裡的男人,來了。
"比我想的還要快呢。"平哥鬆開度被身子的衣領,面向毫無畏懼踏進倉庫的荼毘。
"放人。"荼毘的聲音冷如使人身處在寒窖,至少轟焦凍從沒聽過他那樣的口氣。
"這麼快就結束,豈不是太無趣了?"轟焦凍望著平哥,緩緩將一隻手插進褲兜,邊開口說那些能激怒人的話,邊將步伐轉了個方向,一切做的如此水到渠成。
說時遲那時快,也不知是誰心理的警報先敲響,兩人分別迅速地做出反應,荼毘從外套暗袋裡掏出把手槍對準了平哥,而平哥則是從褲兜裡偷出把小刀,抓住轟焦凍按在頸動脈旁。
"放手。"荼毘替槍上了膛,槍口直指著廣瀨平也。
"你拿的傢伙比較危險呢。試試看啊,看是你的子彈快還是我的手速快。"平哥說著說著刀又往內按壓了幾吋,雪白的頸間出現了條紅痕,荼毘先是看了眼手裡的槍,在看了眼轟焦凍,藍灰色的異色瞳滿滿拒絕意味。
"呃......。"刀刃似乎又往裡壓,他感到喘不過氣,脖頸上細碎卻又密密麻麻的疼使他到抽了幾口氣。
"這小鬼好像很能忍痛,從你來前到現在一直都沒有喊過聲呢,是不是要再深入一點呢?"廣瀨平也看出了荼毘的猶豫,握著刀柄的手又施了點力,鮮紅的液體爭先恐後地竄出,淺藍色衣領被染紅。
看著那點點星紅,荼毘慌了,立刻扔掉手中的槍。
"踢過來。"
荼毘照做,將唯一的防身武器踢到敵人腳邊,廣瀨平也看了很是滿意,他將小刀移開少年的脖頸,卻仍抓著少年的肩膀不放。
"你想做什麼?"荼毘不敢貿然向前,害怕那不長眼的刀子又砍向男孩,只得隔著安全距離談判。
"想讓你跟我體驗一樣的痛苦。"廣瀨平也想起了那夜的漫天大火,想起了烏黑一片的廢墟,想起了埋在焦炭中的女孩的手機吊飾。
"我說過了,橘彩花的死跟我沒有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她就是為了等你才死的!你連去都沒有去過!你要是去了有多好!說不定你去了她就不會死了!"廣瀨平也越是激動,抓著轟焦凍的肩膀就越是緊,脖子上的疼與肩臂的疼使他皺起眉頭。
荼毘的目光在轟焦凍和廣瀨平也臉上來回,最後定在纖細肩臂上的那隻手,他摸了摸後頸,深深嘆了口氣。
"我去了。"
"......什麼?"荼毘的回答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包括知曉來龍去脈的渡我被身子,和事件當事人之一的廣瀨平也,除了那個總是風雲清淡的男人以外,其餘人都滿是錯愕。
"我有去,我去過了。"
"是彩花說要待在那裡。"
"就、就算......,就算你真的去了,那你為什麼不把她帶走?想也知道一個女生待在廢棄倉庫很危險吧?為什麼不帶走她?為什麼要讓她一個人面對那可怕的火災!"平哥激動地把轟焦凍推到地上,太過突然,他沒有任何防備,整個人摔倒在冰冷的地面,關節磕的生疼,一時之間沒辦法爬起身。
看見轟焦凍倒地,荼毘下意識的就想向前攙扶,可廣瀨平也卻一腳踩在男孩的側腰上,這下讓他真起不來了。
"怎麼?踩幾下就這麼心疼?彩花被火燒的屍骨無存時你連眉頭都不皺,好一個自我主義的個性,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平哥故意用渡我被身子的口吻說話,還用餘光瞥了下女孩的表情,看見她臉色發白心裡一陣愉悅,腳上的力道又大了幾分。
"你不會想知道真正的原因的。"
"你倒是說啊,你只是在害怕吧?因為有愧於我們。"
轟焦凍從紅白相交的髮絲間看見荼毘的臉,他在掙扎,在猶豫,那代表他即將說出來的話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藍眸明明滅滅,他仍在躊躇,轟焦凍清楚荼毘是哪種人,是會為了自己愛著的人,寧願吃憋,寧願受傷,卻也不願主動去攻擊他人的人。
他就是那樣一個溫柔的人。
那雙眼睛深如蔚海,幽如潭水,即使是他藏在髮絲後的雙眼,他也能輕而易舉的捕捉到。
凝視著他的視線靜如止水,卻也安靜的叫人害怕,轟焦凍不明白他想傳遞什麼,也不明白荼毘究竟在思考些什麼。
最終,他仍開口了。
"那天晚上,我去過了,我告訴她一個人很危險要她跟我離開,但她不肯。那個時候,你的父母正準備離婚,對吧,而你可能會隨母親搬回北海道,彩花不要那樣。"
"……新聞播報說那夜會有流星雨,彩花說她要向流星許願,希望你能留下來,留在她身邊,留在我們身邊。"
真相往往都是殘酷的,無論是對於用恨維續生活的人,還是對於隱藏事實被人怨恨的人,往往都是殘酷且令人難過的。
廣瀨平也停止了所有動作,他整個人像石化的雕像,一動也不動,眉角的疤格外諷刺,像是在諷刺他這幾年的愚蠢無知。
轟焦凍側腰上的腳移開了,他趕緊爬起身,朝渡我被身子那移動,即使骨頭還是像要散開了般的疼,可他害怕平哥過沒多久又發瘋,把人壓在地上踩。
"你騙人,你說謊,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有去過!那天根本就沒有流星雨!"
"因為失火了,那種程度的大火是看不見星星的。"
"閉嘴!閉嘴!……啊……,啊!"廣瀨平也還想在說什麼,卻啞口無言,只能抱著頭喊叫,轟焦凍覺得他或許在哭。
他沒有在同情他多久,立刻反應過來,和渡我被身子背對背替對方鬆綁,渡我被身子雙手一獲取自由,就是先給不遠處的阿剛一個上勾拳。
平哥的手下們沒有他的命令也不敢有所動作,只能正當防衛,卻又不敢對高中女孩下重手,一個個都被渡我打的額頭一個包,眼角一個青。
轟焦凍還在思考要怎麼協助渡我被身子時,背後一股力扯過自己的手腕,緊接著他便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他不用抬頭也知道這個擁住他的人是誰。
"荼毘先生……。"轟焦凍稍微掙扎,想抬頭去看荼毘的臉,可對方的手卻覆在他後腦勺不讓他仰頭。
"傷口很疼嗎?"男人詢問,他搖了搖頭。
"抱歉,我去的太久了。"圈在腰上的那隻手環的緊緊的,即便壓迫到傷口有些疼,他也沒有開口喊痛。
"沒關係的,荼毘先生呢?"轟焦凍對於新增的傷口並無過多在乎,從小就生活在安德瓦的拳頭下,他對疼痛已經稍微免疫了。
"就那樣,沒多大事。"腦袋上的那隻手,輕柔的順撫著,柔軟的髮稍穿過指尖,轟焦凍一陣安心的微瞇起雙眼。
"荼毘!""碰"少女尖銳的叫聲伴隨著槍鳴閃現,彈殼落地的聲響鏗鏗鏘鏘,鐵皮上一個焦黑的子彈孔,足以體現那拇指般大小金屬的殺傷力。
淺藍色的衣袖裂出一道口子,口子周圍的布料迅速染成紅褐色,滴滴答答,幾滴鮮紅落在地面,匯成一小灘血漬,僵直的手指反射性的抽動一下,手心一片溼黏。
起初不怎麼疼的,只是稍微有些癢,當他感到不對勁,垂下頭看見滿手鮮紅時,剎那間,全身上下的痛覺神經似乎全部集中到肩臂,漫天的疼鋪天蓋地襲來。
不是一般的疼痛,也不是那種肉體受到踢打的疼,而是皮開肉綻的疼,帶有焦灼感和些許癢意,他疼到嘴唇都白了,喉嚨收縮的厲害導致他喊不出聲,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滑落,連呼吸都會使疼痛加劇,力氣彷彿被抽乾向後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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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原作者| 六月的梅梅子 發表於 2021-4-6 17:5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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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凍!"渡我被身子一慌,趕緊放開手中人的衣領跑了過去。
"沒事!別過來!" 荼毘一手接住轟焦凍一手從外套暗袋中掏出第二把手槍,對舉著槍又想再一發的廣瀨平也扣下板機,子彈擦過他的手指,他吃痛的彈開手裡的槍,手槍掉落在地,荼毘趕在廣瀨平也彎下腰撿起槍前,朝他手臂又補了一槍。
跟擦過轟焦凍臂膀的那一槍相比,這一槍可是正中他的右手臂,廣瀨平也痛的跪倒在地,即使疼到直冒哆嗦,他仍堅持用完好無缺的左手拾起槍枝,子彈嵌在肉裡,想也知道有多痛,整隻胳膊顫抖的不像樣,別說握好槍把了,連扣下板機都做不到。
"夠了吧,你到底還想做什麼!" 荼毘憤怒的用槍直準著他,手指微微一扣都能瞬間奪走他的性命,可他遲遲沒有動作,興許是看在往日的交情,也興許是不願下狠手。
"我才不相信你說的!肯定都是騙人的!就算真的像你說的那樣,你還是害死彩花的兇手,為什麼沒有留下來陪她!你明知道她一個人!她一個女孩子手無縛雞之力,遇見壞人怎麼辦?你完全沒考慮過嗎!"
“你這傢伙真的很不可理喻!你又知道什麼了?”渡我被身子在荼毘開槍的空檔跑了過去,她從襯衣胸前的口袋內拿出一條淺黃色的手帕,將手帕捲成細細一條,綁在轟焦凍臂膀上替他止血,聽見那無賴的話,臉上始終保持著的笑終於忍不住的垮了下來。
“那天荼毘他……!”
“渡我。”
渡我被身子話還沒說完便被他喝止,她不解地望向他。
“你打算一直不說嗎?”
“不是什麼好事,別說了。”
那雙澄黃色的雙瞳注視著男人一會,視線又移至地面,隨後又轉至平哥身上。
“那天晚上,荼毘他媽媽自殺了,所以他才沒能留下來。”
這句話訊息量太過驚人,本來因為疼腦都絞到一塊的轟焦凍瞬間就醒了,廣瀨平也也是,原本還在歇斯底里的他突然平靜下來,目光直勾勾的望著渡我被身子。
“你難道覺得人家是在說謊嗎?不相信你可以去警局查證,肯定會有紀錄。”
廣瀨平也先是啞口無言,再來便不可置信的將視線轉到荼毘那毫無表情的臉上。
“阿、阿姨她……。”
“嗯,自殺了。”
“……為什麼?”
“欠了一屁股債,又被男人甩。”
“你怎麼沒有告訴我!那你一個人怎麼生活?你不是沒有家人了?”
“不是什麼大事。”
“這怎麼不是大事……。”廣瀨平也還想繼續說,卻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所說的話全部都在打自己的臉,這哪是什麼小事?跟要自殺的母親相比,喜歡自己的女同學算什麼?
他突然理解渡我被身子憤怒的原因,因為他自私,他完全不聽荼毘的解釋,自顧自的恨著,自顧自地怨著,把自己變成一個可悲的人。
“哈、哈哈……。”想通了脈絡,廣瀨平也無力的跪坐在地,他臉上的笑既諷刺又慘白,他低垂著頭,握著槍把的手指也鬆開來,荼毘也不像方才那般警戒,他舉著槍的手垂落,藍眸低下。
他本來是不打算說的吧?因為他明白說出真相會對對方造成多大的傷害,轟焦凍模模糊糊的望著男人堅毅的下巴線條,思緒朦朧龍的,他現在在想什麼呢?
“這算什麼……?我像個笨蛋一樣。”白色的西裝褲早已被塵土和血跡弄髒,膝蓋前的地面上不斷滴落透明的液體,廣瀨平也似乎是在哭。
“不是你的錯,我本來就不打算說出來,反正那個女人有自殺跟沒自殺都對我的生活沒有影響,再加上……,彩花的死,我也很意外。”荼毘將倚靠在自己胸膛前的轟焦凍交給渡我被身子,步伐邁開,看著昔日的好友,他想起數年前自己還是高中生的時期。
那段時光是他最快樂最想念的時光,每天每天都穿著制服,揹著書包去學校,跟一群嘴臭的傢伙們一起玩,翻牆翹課,在廁所抽菸,偶爾會騎著機車去兜兜轉轉,炫耀自己新泡的妞,或是調戲長的漂亮可愛的女孩子,那段時光幾乎完全沒有煩惱,就算有煩惱也是被主任抓到違禁品,或是被班導師叫去質問考試成績,之類的小事。
高中時期是他度過最愉快的一段時光,而廣瀨平也,那個高一同班,初認識便一見如故的瘋子,是他最要好的朋友,而總是在他身邊跟他形影不離的女孩,是他最保護的對象。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他怎麼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說不感慨是假的,可事過境遷,物是人非,即便有多懷念那段時光,他們都回不去了。
如今已不再是相互請幾支菸,幾頓飯,打幾場假就能解決的,因為他們之間欠著一條人命,欠著一條叫橘彩花的女孩的性命,那是用什麼都換不回來的。
“起來吧,趕快去醫院,子彈還卡在裡面很危險。”荼毘站定在廣瀨平也面前伸出手,掌心滿是乾枯的褐色血跡,掩蓋了掌紋。
“我……。”
外頭一陣喧雜,車鳴聲跟喇叭聲似遠似近,倉庫裡染上浮躁不安的氛圍。
“怎麼會有警車?”荼毘拉起廣瀨平也,將他的手環過自己的肩攙扶著他,豎耳聆聽,便發覺那正是專屬警車的警鳴聲。
“可能是剛才的槍聲吧,不知道是誰報的警就是了。”廣瀨平也虛弱地抬眼看向倉庫側邊的鋁窗。
”從這個窗戶可以出去,你先跟他們走吧。”
“你沒問題吧?”
“能有什麼問題,快走吧。”
眼下似乎只有廣瀨平也提出的方法了,荼毘將他交給阿剛,又折回渡我被身子那,一個彎腰就將轟焦凍打橫抱起,帶著兩個小的從鋁窗翻出去,臨走前看了廣瀨平也最後一眼。
“渡我,順著這條巷子出去走到大馬路左轉,黑霧在那邊等著。”
“荼毘你呢?”
“我帶他去找圖懷斯,妳到了電話連絡。”與渡我被身子兵分兩路,先前來救人的時候他讓黑霧跟圖懷斯在對角的街區等,他怕計畫會有變故或是插曲,未雨綢繆總比臨陣磨槍好。
黑霧候車的地點離這比較近,走的路比起小巷大道更多,就算遇到警察,她一個女孩子較不會被懷疑,至少比起帶著傷患的他。
黑霧在倉庫的東邊,圖懷斯在西邊,西邊的位置稍微偏僻了些,過了幾間倉庫跟貨櫃就到了,也不是很遠,就是希望別殺出程咬金,荼毘低下頭看著疼的緊閉雙眼的男孩,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又再經過一間倉庫,離圖懷斯所在的的街邊只差一個路口,正準備走過轉角時,一道刺眼的光線筆直射到臉上。
“那邊的!不要動!”該死!
荼毘一個後退轉身,抱著轟焦凍躲進斜後方倉庫後的夾縫小巷裡,顯然方才那人的呼喊聲引來了其他員警的注意,又多了好幾個人從四面八方聚集。
“怎麼了?”
“有可疑人物!是個男人,似乎還抱著位受傷的民眾。”
“好!快搜!說不定那正是被綁架的人質!”
“是!”
綁架個頭啊,本來就是他的人,荼毘暗暗誹腹,看了眼懷中的人,又望了望四周,確認安全無虞便將轟焦凍放下來讓他靠著牆休息,自己則探頭觀察情況,前方路口有幾個人,先上前撂倒他們在回來帶轟焦凍離開。
可是……,如果在他回來之前轟焦凍就被人發現並被帶走了怎麼辦?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肯定無法反抗,但是帶著焦凍過去的話行動便會受限,還得控制力道,否則會傷及到他。
可惡!離圖懷斯的車就差那麼一個路口!
荼毘在不安,兩個不同的思想在拔河,是要帶著轟焦凍直接繞道離開躲避警方,還是直接正面突破?
這兩種辦法各有好處及壞處,離開繞路的話不知道轟焦凍的身體撐不撐得下去,正面突破的話要冒著轟焦凍會被其他警察發現的風險,無論選哪個都不對,難道就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嗎?
“荼、荼毘先生……。”呢喃聲傳進他耳裡,荼毘立即屈膝蹲在男孩面前。
“我在。”
睫毛輕顫,那雙異色眼眸緩緩睜開,倒映出他的身影,他看見自己憂心忡忡又慌亂的表情,那是他自己都從未見過的表情。
“那個呀……,謝謝你來救我,也對不起,讓你費心了。”
“我看看傷口。”荼毘沒有回應他,只是稍微撥開了渡我被身子綁在他臂膀的手絹,子彈沒有穿透,可劃的口子很深,血是暫時止住了,但只要一動傷口又會拉扯開來並繼續滲血,將手帕圈回手臂血肉模糊的傷痕上,綁緊繫緊,荼毘的目光移至頸上的傷口。
看起來會留疤,廣瀨平也那混蛋,他捏住轟焦凍的下巴抬高,好方便查看脖頸上的刀痕,比起子彈造成的傷,這個刀傷相對較淺,已經停止流血也結疤了,沒什麼大問題。
他本來不該受傷的,本來不該流血奔波,本來不該吃這種苦,受這種痛,那雙充滿暖意的手撫上少年稚嫩,帶有塵土的雙頰。
“很痛嗎?”
“還好。”
“抱歉。”
轟焦凍聽見那句「”抱歉。”」,起初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便抬起沒有受任何傷的左手,握住男人覆在頰上的手,嘴唇勾起微笑著。
“荼毘先生不用道歉,都是我的錯,是我給你添麻煩了。”追根究柢,一切的起源都是因為他開了門,他知道荼毘樹敵無數,也知道荼毘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他,不讓任何人發現他的存在,但是卻被他自己給毀了。
要是他有好好確認門外的人是誰在開門的話,這所有種種都不會發生了。
“……傻小子。”聽見這番話,荼毘好一會兒做不出任何反應,最終只是將臉湊近向前,額頭抵著額頭,黑色與紅白色的髮絲交雜,大拇指磨蹭著光潔的肌膚。
“你要是不跟著我,就不用遭受這些了。”
“那可不行,因為我喜歡荼毘先生啊。”
「”我的意思就是讓你不要喜歡我。”」,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幽深的藍眸在暗夜裡閃爍,好似璀璨星光。
他覺得他面前的小鬼真的笨死了,即使被綁架,被挾持,甚至受傷流血,也絲毫沒有怨過他一言一句。
他還是選擇相信他,選擇喜歡他,選擇跟他待在一起,這種被人盲目信任傾慕的感覺,造就了一種陌生的情緒,在荼毘的胸口流動膨脹。
他要保護他。
他只要保護好轟焦凍。
並且讓他幸福,就算付出任何代價也在所不惜。
至少現在,他就只有這麼一個想法,。
“焦凍,你是乖孩子,可以在這裡等我吧。”
男孩溫順的頷首。
“稍微在這待一下,我很快就會回來。”
“很快。”
荼毘在他臉上落下一吻便起身準備離開,他不再多花時間思考哪個辦法更有效率,直徑選擇了最快速的方式,在轉身前他深深望了轟焦凍一眼,彷彿要將這個人,這張臉孔,這副景象刻進靈魂深處。
他大步流星的上前,對著剛拿手電筒照射的員警就是一槍,槍上有裝消音器,槍鳴聲不大,但中彈員警的吃痛聲引來了他的同行,聞聲而來的兩個傢伙似乎剛入行不久,涉世未深。
看見拿著槍的敵人,先是傻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伸手就要掏槍帶裡的槍,荼毘眼明手快立刻開槍射中兩人的手臂,估計也是第一次受槍傷,全都躺在水泥地上哀嚎。
荼毘從暗袋裡拿出彈夾,思考了一下,並沒有替換上,決定留著以備不時之需,一個旋身就要回去找轟焦凍。
“碰”才踏出一步便停止了,他覺得不太妙。
腹部一陣濕濡,一摸,掌心滿是怵目驚心的紅,接著便是波波疼痛襲來,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嚎叫,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感受到了暈眩感。
荼毘不是第一次中彈,可就算有過十次,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他想他都不會習慣這種痛楚,清晰明白自己中槍後,他便下意識地去尋找哪個部位吃了子彈,子彈卡在側腹,他能感覺到,找到的同時身後一道嗓音響起。
”好久不見,荼毘。”那道低沉,充滿磁性的溫潤嗓音,是荼毘熟悉到不想再聽一遍的聲音,尤其是在這裡。
“嘴上說著好久不見,見了面後卻先給人一發,你問候是這麼失禮的嗎?相澤警官。”一身休閒打扮,烏黑的髮披散在額上、肩上,那雙眼睛充斥著血絲,像是熬夜通宵了三天三夜,遍布下巴的鬍渣帶來一種頹廢感,這跟他身上幹練的氣息成反比。
“誰讓你見著我就跑,害得我總是沒機會跟你好好聊聊。”相澤消太轉了轉手中的手槍,踱步來到荼毘面前。
“再說了,禮尚往來,我前些日子可挨了你一槍,你挨我一搶怎麼就不行了?”
“那還真是感謝你的子彈啊。”
“多虧你這傢伙我倒是休息了一陣子,不用工作過的還挺清閒的,連身子都遲鈍了。”
荼毘看著那個男人興致勃勃的樣子,手裡的槍口隨時都可能指準他腦袋,更何況他剛還開槍射他了,這哪裡是身子遲鈍了?
“既然如此,警官大人行行好,放了我一馬?”
“這可難辦了,警察是要奉公執法的,就這麼看著你逃掉說不過去,但你可以像往常那樣,耍些奸詐的小伎倆溜走。”相澤消太言下之意就是要抓捕到他,除非他有本事從他眼皮底下逃跑。
荼毘感到頭疼,說起他跟相澤,那是一千零一夜也說不完,相澤警專畢業後順利當上了警官,宏偉的業績使他不停升遷,最後還進入了刑事組。行事作風簡潔俐落,甚至還有了個「魔鬼相澤」這個稱呼,大夥做事能避開他就避開他,但要是遇上了,那就是吃不完兜著走。
而這個風聲鶴唳,看起來總是超時工作的警官,對他的喜愛超於異常,就算熬了兩三天緝捕犯人,好不容易有時間休息,一聽見他的消息又會像打了雞血似的,開著警車出來直抵現場。
他們第一次見面,相澤就開槍打了他的腿,第二次見面換荼毘開槍打了他的手臂,三次,四次,五次,六次,每每見面都要挨上幾顆子彈,就算是肉搏也分不出勝負,以往總是兩人打到筋疲力盡,再由各自的同夥出面收拾。
相澤很難纏,卻也很有趣,大多時候碰上他,荼毘都會冷嘲熱諷一番,他也不介意跟相澤打上兩三回,可是,轟焦凍還在等他,他不能浪費時間,因為他答應過轟焦凍他很快就回去。
即便身上帶有槍傷,但只要一個人還是有辦法逃掉,但他還得折返帶焦凍離開,帶著一個傷患逃跑,還得避開警察耳目,這可就是難事了,最重要的是,眼前的這個人是相澤。
可惡,為什麼偏偏在這個節骨眼遇上這個大叔!
“那麼,老規矩,來打一場。”不能讓警方發現轟焦凍的存在,因為他是被綁架的人質,又身負重傷,他還是轟家離家出走的幼子,即使新聞沒有播報,他也不認為轟焦凍的家人會連警方那邊都不通報,任由小孩子一個人在外闖蕩。
“我接受。”肯定所有人都覺得荼毘是在自掘墳墓,帶著槍傷還想打架,是腦子抽了不成,可實際並不是如此。
只要他和相澤單挑,不會有人攔阻和插手,這不僅可以成功吸引旁人的注意力,還可以降低他們的戒心,大大減少轟焦凍會被發現的機會。
荼毘沒多想,腳步一邁開便向前衝,對著相澤就是一個狠手劈。
“你看起來好像很著急。”相澤消太也不是省油的燈,猛地抓住荼毘瞄準他後頸劈來的手刀推開。
“我肚子還卡著顆子彈呢,當然得速戰速決。”這話倒是真的,再拖下去,別說轟焦凍,連他自己的命都要沒了。
“啊,這倒不用擔心,抓到你後我們警方會先將你轉送到警察醫院,保障你的生命安全。”看來相澤今晚是打算緊咬著他不放了,真難纏,荼毘有些心急,顧不得傷口被扯裂,只顧著向前攻擊。
他的進攻越是猛烈,就越是讓相澤起疑心,按常理來說,這個小滑頭只要一受傷或是感覺情況不利撒腿就跑,可這次很奇怪,完全不管側腹的傷,對著他的攻擊也是招招必要害,似乎很急迫。
“喂,你是不是在藏些什麼?”無數次的拳頭碰撞和荼毘明顯下降的力度,使相澤忍不住開口詢問。
“我要是藏了什麼,還會在這裡跟你耗啊?” 荼毘說的也有理,可他就是覺得哪裡古怪。
相澤消太沒有再試探,無論荼毘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他都不會告訴他,除非抓到他把他帶回警局審問。
荼毘的動作沒有絲毫怠慢,可速度卻不及方才快速,相澤消太瞥了眼水泥地上稀稀落落的血跡,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一個旋身後踢,正中荼毘的下顎。
“你在找死嗎?”粹不及防的猛踢,使荼毘向後踉蹌了幾步,這腳的力道很足,再加上荼毘體力已經有些透支,疼痛從下顎傳至頭頂,他感到些許暈眩。
“你現在這副模樣,要抓你簡直易如反掌。”相澤消太比誰都還要更敏銳察覺到荼毘的不對勁,體力透支的情況下還身負槍傷,赤手空拳的對付全副武裝的警官,任誰看了都覺得這對荼毘是異常不利,可這傢伙絲毫沒有要逃走的打算。
“要是覺得就這麼抓到我很無趣的話,還請您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又是擠簌簌血跡落下,荼毘的白衣T恤早已充滿髒汙,滿是血浸染的痕跡和塵土。
“你要是知道,就給我使出真本事。”太奇怪了,看著荼毘的樣子不像是另有計畫在拖延時間,反倒是抱持著一種絕對要打贏他的執念,在他身上會看到這種偏執是很難得的,因為這個雲淡風輕的男人總是一臉的無所謂,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所以說,在這樣子的人身上看見執著真的是非常的令人好奇,是如此事物令他那麼執著呢?
荼毘使不上力,呼吸也調整不過來,腹部的疼膨脹的越來越厲害,幾乎快吞滅他的理智,冷汗遍佈全身,他覺得自己就像隻溺水的魚。
相澤消太是奉公守法的警察,他十分清楚事情的優先順序,所以他也知道若為了一時輸贏而賠上荼毘的命,那不值得。
有了這個判斷的警官一改方才的態度,開始步步緊逼,出擊一波波滿是激烈,荼毘招架不住,終於在一計鉤拳後搖搖擺擺的癱坐在地。
此時的他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別說是支撐自己的身子重新站起來,他連扭開寶特瓶瓶蓋都有困難,可他不能放棄,荼毘告訴自己他不能什麼也不做,他必須站起來,他得站起來。
眉心間冰冷的金屬感嚇阻了他的動作,他一動也不動僵直了身體,藍眸緩緩抬起,眼神毫不避諱地直視那舉著槍,把槍口對準他眉心的男人。
“在繼續下去你會死,住手吧。”不長眼的子彈隨時有可能穿透他的腦袋,破壞他的肌肉組織,摧毀他的中樞意識,當場讓他頭破血流,了結他的生命。
不可以,他不可以被捕,至少現在不行,腦海裡竄入轟焦凍奄奄一息靠著牆休息的模樣,雙拳止不住握緊,說什麼都要保全轟焦凍。
“碰”槍鳴聲一響,緊接著便是汽車的引擎聲,相澤消太舉著槍的右手中彈了,不可能是荼毘,他抬起頭正要尋找躲在暗處的他的同夥,只見一輛黑色廂型車橫衝直撞的駛來,方向不偏不倚的正對著他。
當下只能立即退後到一定程度的安全距離,眼睜睜看著黑色廂型車開過面前,然後那本該在那裡的人卻不見蹤影。
“可惡!”
雖說黑霧跟圖懷斯有過來,但荼毘是一個人單槍匹馬進倉庫救轟焦凍跟渡我被身子,所以他壓根沒想過會有人來支援自己,當他看見那台招搖的廂型車時,瞬間訝然。
車子呼嘯而過,車門敞開,一雙白皙的手伸出將荼毘從水泥地上拉進車裡,他近乎是被扔進去的,整個人撞進後座裡,後腦杓直直嗑上窗戶玻璃,不只因為粗魯的動作而被扔的這裡疼,那裡疼,這一扔也扯裂了腹上的傷口,坐墊被鮮血染紅。
可他沒有心思在乎這些,吃痛的睜開眼糢糢糊糊間視野重疊,他足以看清楚眼前的人。
“渡我?”少女嬌嫩的臉蛋綻放笑容,眉眼間滿是歉意。
“黑霧要我來看看情況,所以我找到了圖懷斯便跟他一起等你們上車,後來實在等急了才開車衝過來。”渡我被身子趕緊解釋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的原因。
“圖懷斯……,圖懷斯折回去,轟焦凍在十三號倉庫那裡。” 荼毘聽見圖懷斯,先是轉頭看了眼駕駛座的人,隨後立即起身抓住駕駛座的座椅,要求他折返回去。
“了解。”圖懷斯應了一聲轉動方向盤,車身一個甩尾原地折返,朝著轟焦凍所在的十三號倉庫巷口駛去。
渡我被身子拉開了車門,冷風灌進車內,荼毘摀著肚子向前,他一手抓住車門框,將半個身子探出車外,他看見轟焦凍的同時,警察也發現了他的存在正趕著過去,隨廂型車逼近,荼毘伸長了手。
“轟焦凍!抓住我!”那雙異色瞳睜開,虛弱的身子挪動,完好無傷的左手筆直伸出,只要再一點就可以抓住了,只要再一點。
“荼毘!”
聞聲,他便聽見槍響,瞥頭一看,只見相澤站在不遠處,單手執槍,手臂上還落著點點血滴,這個距離他被子彈打中只是時間的問題。
縮進車裡就可以避開子彈,可一但那麼做就會失去拉轟焦凍上車的機會,不行,不可以,比起放棄轟焦凍,荼毘寧願選擇中彈。
子彈在空氣中旋轉,帶來熱流與高溫,迅速向前噴射,最後擦空,剛硬的彈頭墜落在地,靜靜的平躺在沙塵中。
相澤消太趕了過去,看向臥倒在地不省人事的少年,又看向那台只留下尾燈的車影,似乎懂了什麼,抽出腰間的對講機。
“救護車,十三號倉庫這裡需要救護車,請盡速派來,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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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六月的梅梅子 發表於 2021-4-6 17:5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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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圖懷斯!你幹什麼!”再次摔進車裡的荼毘先是啞口無言的盯著敞開的車門,再來便憤怒的瞪向駕駛座的男人。
“掉頭!他還在那裡!”
“被身子,關門。”
“分倍河原仁!”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送死!”一聲滔天怒吼,車內瞬間鴉雀無聲,圖懷斯轉了圈方向盤,窗外的景色由廢棄倉庫變為街道巷弄,從靜僻變為人聲鼎沸,人們嘻笑打鬧,可他們只聽得見車內空調運轉的聲音。
“對我而言你比什麼都重要,我不能再一次冒險。”
方向盤又轉了一圈,景色又從街景變為夜景,或許是因為深夜時分,高速公路上的車相對較少,氛圍又從吵鬧變為寧靜,街燈閃過,每路過一個街口又代表距離更遠。
氣氛像是凝結般,陷入死寂,荼毘不再說話,他沉默著,烏黑的髮絲遮擋住他的雙眼,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渡我被身子躊躇著,她第一次看見他倆爭執,也是第一次看見荼毘如此絕望的樣子,她不知該如何是好,似乎說什麼都不對。
“被身子,後車廂有醫藥箱,妳爬過去拿幫荼毘處理傷口,先簡單包紮就好。”她沒有半分猶豫,快速手腳並用的爬向後車廂,拿出醫藥品異常多且完善的醫藥箱,戰戰競競的坐回荼毘身旁。
他彷彿斷氣了般,一動也不動,就這麼杵在那,憂鬱的氣息捲了他一身,他頹廢且狼狽,身上滿是傷,渡我被身子雖有些不知所措,但仍是照著圖懷斯的吩咐幫他處理傷口。
荼毘一句話也不說,這反常的可怕,她時不時偷偷瞥眼看他,對方仍舊是面無表情,臉上的銀釘在一排排路燈的照射下閃耀著黃光,輪胎壓到了石子,車身顛簸了一下,然後她看見了,荼毘的眼睛。
那是滿滿的深沉和心碎。
渡我被身子發誓,她絕對不想再看見一次那樣的眼神,因為那使她悲傷的想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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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六月的梅梅子 發表於 2021-4-6 17:5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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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電圖儀發出規律的聲響,屏幕上的波動穩定的上下起伏,窗戶微微敞開,冷風透過小縫鑽了進來吹動了窗簾,床頭櫃上插在花瓶裡的百合花香味濃郁,飄散在單人病房的每一處。
被褥裡的少年陷入沉睡,髮梢垂落,左臉上大面積的燙傷嶄露無遺,陽光輕撫他的側臉,卻喚不醒他的意識。
忽然一陣強而有力的風襲來,它吹開了厚重的米白色窗簾,還吹落了幾片百合花花瓣,紅白髮絲隨風飄動,長而捲曲的睫毛輕顫,被褥上平躺的手抽動了一下,牽動了夾在手指上的含血氧量機,緊接著,那雙藍灰色的眼瞳緩緩睜開。
病房的門推了開來,來人手裡的皮包掉落在地,轟冬美等待弟弟甦醒,近乎等了一個世紀之久。
看見轟焦凍醒來,轟冬美先是叫了醫生,檢查過後說是沒有大礙,只需要好好休養等待傷口復原,接著,她便走出病房準備打幾通電話,第一通是打給母親,第二通是夏雄,第三通是自己的閨蜜,最後一通才是父親,他是她最後一個聯繫,卻是最快接起她電話的人。
打完電話她回到病房,拉了張圓腳凳坐在病床旁,一言不發的看著轟焦凍,眼神滿是赤裸裸的氣憤。
轟焦凍自然能看出這個總是溫和待人,又總和顏悅色的姐姐生氣了,他鮮少讓轟冬美生氣,而且是到連話也不願說的程度,這次顯然是第一次,所以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使她消氣。
“姐、姐姐,我……。” 轟焦凍開口說話時被自己沙啞的嗓音給嚇了一跳,可沒多久他便平靜下來準備說出自己心裡的話,可話還沒說到一半便被打斷。
“我去過那裡找你,但沒人告訴我你在哪裡,......焦凍,我以為我失去你了。”轟冬美說著說著,眼眶泛紅,聲音都染上了哭腔,似乎是因為淚水糊糊了雙眼,她乾脆直接把眼鏡摘掉。
“如果你死掉的話怎麼辦?我已經差點失去過你一次,我不希望再有那種體驗,我不想再承受了,焦凍。”
轟冬美垂下了頭,轟焦凍看著她的髮旋,相信不只是冬美,只要是這個家的孩子都對醫院有一種莫名的恐懼,轟焦凍五歲那一年,左臉上的燙傷如同塊根一般扎根進了轟家人的心理,而轟冷的離去無庸置疑使根發芽了,沒有人想再一次回憶,也沒有人想去面對過往,只有轟焦凍踏出了一步,他試圖拔掉心裡的那根刺,他正這麼做著。
他能理解冬美的恐懼,冬美的擔憂,他確實對轟冬美感到抱歉,使她這麼操勞,可轟焦凍並不覺得自己做了件錯事,他至少為了自己邁開了步伐,他不覺得這完全都是錯誤的。
“對不起,姐姐。”
“我不是要聽你道歉,你沒事就好,至少你平安回來了。"對於轟冬美而言,雖然受了傷,但轟焦凍能平安無事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但我還是很生氣,大家都很擔心,尤其是爸爸,他很擔心你。”
爸爸……,轟焦凍攥起拳頭,擔心嗎?那個男人?他只是擔心他的面子,擔心他的豐功偉業被他的小兒子攪沒了吧? 轟焦凍不認為安德瓦的擔心藏有任何一絲一毫的真心,因為那個男人就是如此,他終究如此。
正如同轟焦凍不會因為受了傷躺在醫院裡就從此乖順,聽話,那個男人也是如此,他不會因為孩子的不認同離家而改變自己一貫的作風,他是長了根的水泥,緊緊地黏著,恐怕這一生一世都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轟冬美看出了轟焦凍的情緒,她站起身替他捻了捻被角。
“我還得去上課,你一個人沒問題吧?需要我叫夏雄來陪你嗎?”
“我沒關係。”
“我下了課就會過來,你乖乖等著,哪裡不舒服就按緊急救護鈴。”
“知道了。”
“那我走了。”轟冬美摸了摸轟焦凍的腦袋才離開,她握住門把正要拉開門時,聽見後方傳來的聲音。
“那個……,沒有和我一起送過來的人嗎?”
五指握緊了把手,冰冷的金屬質感貼至肌膚,轟冬美感到冷,可她沒有放開手,盯著自身籠罩在白色門板上的陰影,她回過頭。
“是警察送你過來的,你在緊急連絡人那裡填了我的名字吧,警察第一時間就打給了我。”
“那……,有人來探望過我嗎?”
灰色的眼瞳照映出孩子不安的臉龐,有那麼一瞬間,她想脫口而出,但她沒有,她只是笑了笑。
“你昏迷了快兩個星期,只有我來過。”
她看見了那眼裡的光滅了,就像燈罩裡的火苗熄了般,徒留一片寧靜和黑暗。
“我走了,好好休息。”
轟冬美拉開了門把,步出病房,她並沒有立刻邁步走人,而是靠在一旁的牆壁,就那麼站著,久久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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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六月的梅梅子 發表於 2021-4-6 18: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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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焦凍昏迷了兩天,在他醒來的隔天就宿客人上門了
“你是轟焦凍同學吧,我是相澤消太,是發現你並送你過來的警官,很抱歉在你甦醒的隔天就過來打擾。”眼前看起來像是廢柴的大叔一邊說一邊拿出警察手冊,轟焦凍仔細的看了一下手冊裡的證件,眼前的警官叫相澤消太,大頭照可能是好幾年前拍的,照片裡的相澤看起來很年輕,在瞄了下警銜,哦,是警部。
“您是警部嗎?”大概是因為頭一次被警察問話,轟焦凍好奇的詢問。
“是的,隸屬於警視廳刑事一組,專門負責兇殺、搶劫、傷害、誘拐這一方面的刑事案件,所以轟你的事件由我負責處理。”相澤消太對於他唐突的問題無過多表示,反而友好的替他解答疑惑。
“我們這邊有些事情想要問你,方便花點時間跟我們聊聊那天所發生的事情嗎?”
“……什麼意思?”轟焦凍有些詫異,他不太明白對方想知道什麼。
“據我所知,你在一個月前就離家出走了吧。這一個月內警方都在打探你的下落,而在幾天前,我們接獲民眾報案廢棄倉庫那區傳出槍響,在日本持有槍枝是違法的,我們想抓住那些走私軍火的傢伙,卻發現你受了傷倒在倉庫後頭的小巷,這是我所認知的事發經過。”聽著相澤消太娓娓道來,轟焦凍悄悄抓緊了床上的被單,危機感油然而上,這個警官想抓到荼毘先生他們跟廣瀨平也。
轟焦凍的視線在陪同相澤進病房問話的警察們,跟他床前的相澤上來回交錯,原先渾沌不安的大腦逐漸冷靜下來,他高速運轉的思考該如何回答。
“我、我是被綁架的,在去便利商店回來的路上被一輛車劫走,醒來後就在那間倉庫裡了。”總之,轟焦凍先說出他認為沒有問題的部分,並故意模糊被綁架的時間點,他被劫走是事實,被綁架也是事實。
“知道綁架你的人的長相嗎?”
他點了點頭,又搖頭。
“我記不太清,您看的見我身上有很多外傷吧,他們會毆打我,我不確定我的記憶是否有根據。”
“那麼,你是在什麼時候被綁架的?日期,時間點,這些知道嗎?”
“我只知道是晚上,日期我記不太清。”轟焦凍非常忐忑,因為他清楚他現下所說的任何一句都有可能會影響警方的判斷。
相澤消太又問了一些問題,例如綁架他的那群人的對話內容,又或是對方有幾個人之類的,轟焦凍如實已告。
“那麼,我接下來要問關於你的問題了,我不會問你逃家的原因是什麼,但我必須要知道你離家出走時住在哪裡?”
這可問倒他了,他該怎麼回答?他住在一個男人家裡,但卻連那個男人的真名,他的工作,他的年齡,他的過去,全部都不知曉,他要怎麼回答?
收留離家出走的未成年人極有可能會觸弄刑法,但他也不會為了逃避而說謊,或是作假證,用虛假的事實去掩蓋現實,他做不到。
他是喜歡荼毘,但他沒辦法欺騙自己。
他沒辦法用謊言保全他們,他這種人簡直糟糕透頂。
“轟焦凍?告訴我,你住在誰的家中。”
他近乎把被單抓到變形,指甲透過薄薄的布料嵌進掌心,一股重力似乎壓迫在他的肩頭,他覺得就連呼吸也變得好沉重。
他該那樣做,那樣才是正確的。
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說謊。
不可以。
“一個男人,是我在路邊認識的,他邀請我去他家裡,但他幾乎不回家,我在那裡住了快一個月。”
“名字知道嗎?”
他的吐息清冷且冗長,充斥著不安及畏懼,明明是可以迴避掉的情緒他卻硬生生接住消化。
“他叫荼毘。”
轟焦凍最終仍是執行自己一如既往的作風,從前的坦率,直言不諱,如今卻讓他喘不過氣,他興許是放棄了什麼,不,他就是放棄了。
他對自己好失望,眼眶感覺到濕潤,但他明白這是他該承擔的。
“那是……。”
“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了。”相澤消太話還未說完便被轟焦凍打斷,他是說了,他的的確確的說了,但他也不會在因此多說些什麼。
“我知道了,很感謝你今天配合我們的調查,好好休息。”相澤消太看了他幾眼便起身打算離開,他身後的警員面面相覷,顯然不認同並且對上級的行為感到疑惑,但相澤只是對他微微頷首便帶著他們出去,這間病房又變回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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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六月的梅梅子 發表於 2021-4-6 18: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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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荼毘。
他很想他。
他非常想他。
可自從轟焦凍在病床上睜開眼睛的那剎那開始,他就沒有再見過那個男人。
他像是消失了般,像融進了大氣之中,像鑽進了牆壁間的隙縫中,像躲藏進了影子裡,轟焦凍沒有看見他,卻覺得無時無刻都能感覺到他的存在。
一天、兩天、三天,一個星期、兩個星期、三個星期,甚至是一個月,他都沒有再見過那男人。
風沒有帶來他的消息,白晝黑夜沒有帶來痞氣的他,那個男人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他的生活裡。
是因為他坦白了嗎?因為他把事實告訴相澤警官了嗎?是因為這樣他才不來見嗎?
轟焦凍不知道,但他一直惴惴不安著,他厭惡自己那該死的耿直,也厭惡自己的教養,他討厭自己如此的正心誠意,也不為自己的歲寒松柏感到自豪,他希望自己能夠在自私點。
不到一個月左右的時間,轟焦凍出院了,讓他意外的是,那天來接他的居然是安德瓦,他回到了轟宅,回到了他鋪滿疊席的房間,也回到了他那平凡又無趣的生活,然而他發現天花板那塊脫落的漆仍舊放置在那裡,空蕩蕩的,如同他一般。
回到家不過三天他又再一次的和安德瓦起了爭執,原因是轟焦凍執意要去上學,安德瓦卻不肯,他不明白這個一向視學業為重的老傢伙怎麼了,最終還是在轟冬美的勸說之下同意讓轟焦凍回到學校。
脖頸的紗布已經可以取下來了,白皙的頸部有著一條肉色的疤痕,淡淡的不怎麼明顯,手臂上的傷口比較深仍需纏著繃帶,他就帶著還未痊癒的傷口去學校上課。
從學校放學去補習班補習,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那位坐在他隔壁,愛看羅曼史小說的女同學了,轟焦凍記住了她的名字,叫麗日御茶子,是他的,朋友。
他的課業落了一大段,成績也下降了許多,免不了安德瓦的責罵,他不再逃課,也不再逃學,每天按部就班的認真學習,原先降到第三志願的成績很快地便回升回來。
他沒有再去過鬧區,或是柏青哥店,又或是離家很遠的那座公園,他在等待,等他來找他,他相信他會來的。
因為他說了「”等他。”」。
很快的,到了寒假,這個寒假與以往沒什麼不同,轟焦凍仍是埋頭苦讀,努力把落後的進度補回來,接著就是過年了,為了迎賀新年,整個家裡裡外外都翻出來給大掃除一遍,轟焦凍從房間裡搜出了好幾本愛情小說,他全部綁成了一綑,打算在明年還給麗日御茶子。
年底的最後一天仍像往常那般,他打掃書房,整理書架,和冬美一起吃年糕,看電視節目,一起坐在被爐裡剝橘子吃,在大年夜裡倒數完後躺在被爐裡睡去,凌晨時分他接到麗日御茶子的電話,說要去新年參拜,模模糊糊的就被牽著鼻子走了。
換了身衣服出家門,只見除了身穿和服的麗日御茶子外還有補習班的其他同學,總是看他不順眼的爆豪勝己,和挺好相處有點怕生的綠谷出久,與第一次見面的蛙吹梅雨。
要是在之前,轟焦凍肯定不會和這些同年級的人混在一起,更何況是新年參拜了,但是在他出院後去到補習班見到麗日御茶子的那一天,他忽然覺得似乎一切都沒有那麼重要了,所以他那天很認真地審視了這位坐在他隔壁好長一段時間的同桌,也記住了她的名字。
再來也就稀裡糊塗的與補習班其餘的同學說上話了,具體怎麼著他也不清楚,就是忽然發覺,他的生活也有晴天。
新假結束後,寒假也隨之結束,轟焦凍更加努力學習,到了升學考的那一天,五個人互相為對方加油打氣,考完試後又被逮著跟他們一起去KTV放鬆,回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晚飯時間,轟焦凍也不打算在勞煩廚房為自己開火,拿了包仙貝回房間,一邊看書一邊吃,看的當然還是麗日御茶子的羅曼史小說。
他難得能光明正大的休閒,升學考結束後轟焦凍也沒有在客氣,整個人慢悠慢悠的,連神經都遲鈍了。
燈光時不時地閃爍,估摸是日光燈管壞了,他收起未吃完的仙貝隨手擱在床頭櫃上,關了房裡的燈轉而打開小燈。
已經看到劇情高潮了,男主角為了女主角的幸福選擇離開,兩人卻又在因緣際會下相遇,他翻開了下一頁,嗯,不得不說,這些小說也不全是瑪麗蘇。
"摳、摳"細微的聲響傳進轟焦凍耳裡,他立即放下手中的書,豎起雙耳仔細聆聽。
"摳、摳"又是兩聲,他望向被窗簾遮得掩實的窗戶,有了什麼預感,說不上是好還是壞,他下了床佇立在窗前,手指緊捏著姣好的簾子遲遲沒有拉開,他想他還需要做一些心理準備。
正當轟焦凍還在躊躇著時,窗戶被人從外強行打開,一股風吹進屋內,兩片簾瓣向後飛揚,接著他看見那個人,映在皎潔月光下的人。
那佈滿傷痕的手扶著窗框,黑色的髮絲長了並隨風飄逸,面龐上的釘針在夜裡顯得有些駭人,如琉璃般的晶瑩剔透的眸子,沉載了無數星河,使轟焦凍沉溺其中。
明明許久未見,他卻從這眼神裡讀出了熟稔,熟悉的令人心安,就像是原先狂躁乾裂的大地,被溫順的涓涓細流給撫平,他也有這種感覺,他疼痛且鼓噪的疤痕似乎被治癒般,逐漸平緩、沉靜下來,太久沒有感覺到感受使他無措的紅了眼眶。
"等很久了嗎?"男人詢問,那雙手從窗框上移至他的臉頰,粗糙的觸感彷彿在他心尖颳起道風暴。
"很久,我等了很久。"
"抱歉,......事情太多了。"
"沒關係,荼毘先生來了就好。"
男人的拇指蹭過他的雙眼,轟焦凍乾脆闔上眼睛,任憑男人撫著、捏著、吻著。
"我可以抱你嗎?"
轟焦凍先是怔了怔,便微微點了個頭。
男人的雙臂摟了過來,修長的手指穿插在紅白相間的髮絲中,鼻尖埋在男人寬廣的肩窩裡,滿鼻子都是屬於男人的味道。
他有多久沒有被男人擁在懷中了呢?他們有多久沒有相擁了呢?究竟有多久沒有心貼心地去傾聽彼此的聲音了呢?
"身體還好嗎?"
"很健康,傷口都復原了。"
"學校呢?今天不是升學考?考得如何?"
"沒有問題,雖然不清楚能不能拿到滿分。"
"是嗎......,你姐姐呢?"
"冬美姐一直都很好。"
"你媽媽呢?跟你媽媽怎麼樣了?"
"母親也很好,我很常去看她。"
"這樣啊,那是真的沒有問題了呢。"語罷,男人便不再開口,他只是靜靜地順著轟焦凍的腦袋,這個姿勢使他看不見他的臉,他根本無從得知荼毘在想些什麼。
"荼毘先生?"他覺得奇怪,伸手就想推開男人去看男人的臉,可是男人似乎料知他的行動一般,緊緊摟著他,使他感到有些呼吸困難。
"我以後不會再見你。"
"所以你也別再來找我了。"什麼?他在說什麼?像是不知道他的震驚般,男人繼續開口。
"我們不要再有關聯,你也不要再和我扯上關係,這麼做對彼此比較好。”他不知道男人是以什麼樣的表情說這些話,但他知道男人很認真,他不再是陰陽怪氣的語調,或是調侃他時油嘴滑舌,而是嚴肅的,清楚地說完一字一句,他說話的速度很慢,可能是想讓轟焦凍搞懂他話裡的意思。
"我不明白,你在生氣嗎?是在氣我告訴相澤警官我們的事,還是在氣我沒有去找你,還是是因為我給你造成困擾了?"轟焦凍掙扎著要從這個方才他還眷戀不捨的懷抱中退出,他迫切的想要和那雙藍色眼珠對視,急切的想讓他理解自己的情緒。
"不是那樣的。"
"那是什麼?我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為什麼要突然這麼說?荼毘先生你討厭我了嗎?"儘管在怎麼反抗,在怎麼掙扎都是徒勞,但轟焦凍還是沒有放棄,人的眼睛不會說謊,尤其是荼毘的那雙藍眼睛,它所滿溢的情緒才是事實的真相。
"我說了,不是那樣。"
"那是什麼!荼毘先生不明白的說出來,我怎麼會理解?每次,每次,無論什麼事荼毘先生都會瞞著不說,我一個人要怎麼辦?"也不知道是荼毘一時鬆懈還是轟焦凍用力過猛,他成功掙脫了那個懷抱,撞見了男人滿臉的寡涼,心寒了一片。
"聽話,算我拜託你,別再和我扯上關係了。"男人不怒只是蹙起眉頭,他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只是默默看著他,用一種極度嚴肅的態度說話,以往那令轟焦凍悸動不已的蔚藍眼瞳,如今卻變為桎梏他的牢籠,柔和的淡水卻轉為驚滔駭浪,他掙扎出了那個懷抱,卻未逃脫出他心裡的陰鬱。
"但是......,我、我......,我該怎麼辦?"轟焦凍本想說服對方打消這個荒唐的念頭,但是思考了一番才發現,自己唯一帶給那個男人的似乎只有麻煩和傷痛,他從未為男人做過什麼,如今對方感到膩了,厭倦了,隨手就要擺脫他也是情有可原。
他沒有理由求男人留下,正如男人沒有理由繼續帶著他生活。
"我本來就不該出現在你的生活裡。"男人的話語沒有溫度,沒有感情,他深深刺痛了轟焦凍的心,他感覺胸口深處的火苗似乎被澆熄,他悸動且酸甜的情感被硬生生掐滅,這讓他很不安,很慌張。
"小子,就到此為止吧,別再見面了。"男人向後退幾步,對他而言或許很小的步伐卻讓轟焦凍勾不著手,他已經把雙手的都直了,還是連男人的衣角都摸不到,他知道他該做些什麼或是說些什麼來挽回,可他腦袋一片空白,他唯一清楚的就是要抓緊男人不讓他離開,但他似乎連這也做不到。
他的胸口在鼓譟,瓣膜的開闔聲掩蓋過其他聲響,他想也不想又再試了一次,或是是過於焦急,也或許是用力過猛,他的腹部直接撞上窗框,他疼,可他更害怕男人離開他,於是便忍住了疼痛撐起身子。
上次男人來他家裡找他時,說走就走,近乎瀟灑地離開了,可這次沒有,他仍佇立在那,藍色的眸子直勾勾的注視著他,那是種沉靜,憂涼,又深刻的眼神,冬季的冷風捎來了夜晚的氣息,也帶來了入夜的憂愁。
說話,他得說話,無論是什麼都好,說些什麼吧,拜託了。
求你了,荼毘先生。
不要丟下他離開。
"好好生活,成為一個出色的大人。"然後不要再遇見像他一樣的人,紅白色的髮絲,藍灰色的異色瞳,瘦弱的身軀和白皙的肌膚,以及左臉上的傷疤,荼毘好好審視了他一番,因為他要將這個人,和與他有關的一切都裝進心裡,埋藏一輩子,
不認認真真的看是不行的,這是最後一次了。
"......再見。"丟下這句話他離開了,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步伐不快也不慢很穩健的踏著,轟焦凍想追,他笨手笨腳的翻過窗戶,越出窗外,入冬的夜裡鞋也沒穿,外套也沒披,雙腳落地時一個沒注意拐到腳踝,但他一刻也沒停留,邁開雙腿就往男人離去的方向追。
不行,不可以。
轟焦凍跑了起來,即使腳踝的疼不斷刺痛神經,他也沒有停下,他不能停,一但停下腳步就真的結束了。
他不停地跑著,跑過一條又一條的街弄,越過一個又一個的巷口,他幾乎把轟宅附近的巷道都走遍了,終究沒看見那道身影。
地面沁涼,冷的他發顫,呼出的每口氣都是白的,鼻尖和雙頰凍得通紅,清晨的溼氣滲進衣袖,他整個身軀都是冰冷的,天翻白肚,太陽升起,店家陸續拉開鐵捲門,城市逐漸喧囂,轟焦凍才踏著緩慢的步伐回到家中。
"焦凍!你去哪裡......,怎麼穿成這樣就出去?!現在是冬天耶!"才剛踏進家門,轟冬美便慌慌張張地趕到玄關,身旁還跟著家裡的老管家。
"去拿一條毛毯來,再放一缸洗澡水。"她將肩上紫藤色的披肩卸下,轉而披到轟焦凍身上,寒冷一驅而散,從肩頭蔓延的暖意充斥全身上下,卻未延伸至心裡。
"不用了,我去睡一下。"
"焦凍,焦凍!"轟焦凍將轟冬美的呼喊聲扔在後頭,逕自回到房間,他將肩上的披肩隨意掛置在椅背上,將自己蜷縮在被窩裡,試圖讓在冬夜裡奔波了好幾個小時的身體回溫,可就好像碎裂的玻璃,潑出去的水,他的身軀始終那麼冰冷,好似消逝生命的屍體般,毫無生息。
他以為自己會哭,至少他覺得自己該為了這種情況流淚,可諷刺的是,一直在等待眼眶自主濕潤的轟焦凍,卻沒有掉一滴眼淚。
他很難過,很悲傷,這是他為了現下情緒所做的解讀,可他感覺不到心痛,甚至感覺不到心臟被撕裂的七零八落,他滿腦充斥著荒唐和不可理喻,他對這樣近乎麻木的自己感到頭皮發麻,感到膈應及厭惡。
但他卻拿這樣遲鈍,愚昧,後知後覺的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
不吵,不鬧,不歇斯底里,他其實可以無理取鬧的,或是淚流滿目,可是他選擇靜靜地待著,靜靜的等待時間過去,
他比誰都還要清楚,這段虛無飄渺的關係,或許是真的結束了。
而對於這單方面的分離方式,他做什麼都顯得徒勞,如同他張狂的叛逆期,看似自由自在,隨心所欲,實際上卻一無所有,風風火火的畫上句點,留下的盡是滿片荒蕪。
糟糕透頂,真的糟糕極了。
轟焦凍這麼想著,緩緩閉上眼睛,催眠著自己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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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六月的梅梅子 發表於 2021-4-6 18:0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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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不就是那樣嗎?
如同呼吸般,平常又不斷重複著的事,非常無趣又枯燥乏味的,日常總是做著那些,好像他只能做那些,事實上他也只能做那些。
有些似曾相似的場景,轟焦凍望著頭頂形同畫布般,靜止的藍天白雲這麼想著。
啊,他是經歷過的,厭倦瑣碎的生活的,生活。
從前那段時光與之重疊,他無法遺忘的記憶並沒有伴隨著時間消逝或變得透明,反而裂為碎片四散,紮在每一個角落。
他根本不用特地回想,那些碎片就會自動映出它原始的樣貌,不管是那一幕,就算是很微小很微小的某件事情,都會在一個最適當的時機被勾起。
難耐,應該是這樣形容,應該是這種情緒,他是這麼定義的。
疼痛,快樂,幸福,難受,真真切切感受過的情緒如今似乎離自己很遙遠,不需要從他人口中得知,他也有自知之明,感覺變得遲鈍了,對於任何事物都擺著漠不關心的態度,無論發生了什麼,他永遠是最後意識到並了解的那個。
他試圖去關心,去嘗試熱絡,但冰冷化為疏離滲透進了骨子裡,很糟糕?倒不至於這麼覺得,就是感覺有某種東西從指尖流失了,抓也抓不住。
沒有人知道轟焦凍失去了什麼,但他本人很清楚,卻從未告知任何人,或許是不想說,也或許是不願提及,但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訴說他與那個男人的關係?太難了。
他和那個男人從相遇,相識,到相戀,滿屏幕的荒唐與瘋狂,酒吧裡的人說的對,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有時候不得不承認,畢竟他們不該有所關聯,甚至是愛上彼此。
轟焦凍仍在呼吸,他仍在生活,仍感受的到四季更迭,仍感知的到白晝黑夜,因此,他也能感覺到內心深處的某部分被剝離了。
糢糢糊糊間他似乎了解那是什麼,可他終究不再回想,事到如今,再多的關心和懷念也動搖不了已成定局的過往。
他該如何是好呢?沒有任何頭緒或是答案,只好一天過一天,一日是一日,日曆上的紅色叉叉漸多,天氣逐漸轉涼又轉暖,衣袖及褲腳逐漸變短,他在成長,即使不願承認,但他在成長。
說話的聲音不再柔軟,臉部的線條不再稚嫩,肩背不再狹小,轟焦凍時常會盯著手掌心發呆,他覺得自己的手太寬大的,即使麗日御茶子再三保證是正常男性的手掌大小,但他有時還是覺得自己的成長速度太過快速,身體的變化也讓他感到陌生,他甚至覺得記憶裡難以企及的挺拔身子如今似乎也被他追趕而上了。
身高猛然抽高的那個時期,一到晚上他就被生長痛折磨的翻來覆去,最後還是半夜起床泡著熱水緩解,他的體溫一向不高的,這一泡下去,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耳尖和關節處還熱的泛紅,比起寒冷他還是喜歡溫暖。
淺移默化之際,許多事物都改變了,轟焦凍也覺得自己變了那麼點,從新生入學到春休,在到夏休,又到了冬休,接著上了二年級分了組,分了班,又是一個新的學期。
從春天的櫻花,到盛夏的綠葉,再到秋天的落葉,最後到冬季的枯枝,又是一輪的四季更替。
從元旦到女兒節,端午節到盂蘭盆節,七五三節到除夕,又是一年的時光過去。
轟焦凍高二了,高中二年級與爆豪勝己進了資優班,理科和文科他選了理科,實在是因為他不怎麼會表達,爆豪勝己似乎也是這個原因,嘛,比起閱讀詩句和欣賞散文,果然還是解解題目,背背公式好多了。
即使上了聲望高昂的名門高中,轟焦凍的成績至始至終都穩妥妥的維持在全年級第一名,像未逃家前的狀態,整日與教科書、試卷為伍,他盡可能地使腦子塞滿知識,好似這種填鴨式作法真有一天能成功填滿他整顆大腦,這樣他就不會想起那觸人心弦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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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六月的梅梅子 發表於 2021-4-6 18:0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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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轟君!這邊這邊!"學校的食堂是吵雜紛擾的,上千百名學生聚在這塊說不上大的地方一同吃午飯,轟焦凍不是很喜歡這種會讓他耳朵嗡嗡作響的場所。
中午他都會與麗日御茶子,綠谷出久一起吃飯,爆豪勝己不見得每次都會來,與他不同,爆豪的性格雖暴躁,脾氣又臭的跟牛一樣,但他有話就說,直言不諱的個性比他更容易交到朋友。
交新朋友這件事是最讓轟焦凍感到頭痛的,明明做任何事情都能得心應手的他,唯獨不會與人相處,他覺得與一個陌生的人從不認識到變相熟真的太難了,無論在怎麼努力也做不好,綠谷要他別介意,他也確實不那麼耿耿於懷。
午休來到喧鬧的食堂,他試圖在一個個身穿夏日制服的人群中找到自己的朋友,麗日御茶子優先發現了他,她朝氣蓬勃的聲音在各種聲響交雜的環境裡是最能讓他感到安心的,聞聲過去,看見她與綠谷出久兩人正在排隊買午餐的隊伍中。
“轟君今天有點晚呢。”
“抱歉,老師比較晚下課。”
“爆豪呢?怎麼沒看見他?”
“剛才在課堂上頂撞老師,一下課就被叫過去了。”
“該說……,真不愧是爆豪嗎?”
一邊聽著他倆聊天,一邊將手伸進兜裡準備拿錢包,只是手指伸了伸,撓了撓,換了個口袋掏,又在身上摸了摸,都沒有發現錢包的蹤跡。
“怎麼了,轟君?”綠谷注意到他的異狀詢問。
“我的錢包,好像不見了。”
“欸?!”
轟焦凍活那麼大第一次掉錢包,綠谷先替他付了飯錢,麗日御茶子請了他瓶草莓牛奶,錢包不見的事讓爆豪知道後,被毫不留情面的嘲笑了。
相較於爆豪的嘲弄,轟焦凍比較在意錢包的下落,早上出門時明明就帶出門了,到底是在哪裡不見的呢?轟焦凍十足納悶。
沒有錢包,證件什麼的也都沒了,轟焦凍不好意思開口向綠谷他們借車費,正在思考該怎麼回家時,爆豪一掌拍在他桌上,手掌下壓了幾張鈔票便一走了之,多虧了爆豪那粗暴的助人方式,轟焦凍平安的到家了。
回到家後先是翻箱倒櫃了一番,連衣櫥和床底下都找了就是沒看見,他覺得有些頭疼,學生證跟健保卡都在裡面,補辦可麻煩了,臨時也找不到新錢包裝,只好湊點錢放在身上,這次轟焦凍格外小心,把好幾張鈔票藏在書包內的夾層。
“轟君還是沒找到錢包嗎?”隔天放學時麗日御茶子關切的問。
“還沒有。”
“先跟班主任提提看吧,可能是班上同學撿走了也說不定。”
“嗯。”
“學生證也先補辦吧,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把錢包找回來。”
贊同綠谷出久的意見,便仔細思考遺失的錢包裡還放了些什麼。
“啊!好可愛的女孩子!是在等朋友嗎?”隨著麗日御茶子的驚呼聲,轟焦凍抬頭望向她視線所及之處。
許久未見的人出現在他眼前,原以為是黃粱一夢的過往硬生生化為真實,轟焦凍瞬間就不好了,他有些不知所措。
“麗日,綠谷,你們先回去吧。”口乾舌燥,口腔異常的乾燥,那感覺很不好。
“欸?為什麼?”
“她……,應該是來找我的。”轟焦凍隱隱約約有這種感覺,渡我被身子是來找他的,就算不是,他也想不出其他理由來解釋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那雙黃橙色的眸子看見了他,泛紅的雙頰擠壓,嘴角上揚,露出了淘氣的虎牙和傻兮兮的笑容,這下轟焦凍刻意壓下的那些翻雲覆雨的回憶,全部爭先恐後地從谷底竄了上來,盤踞在心頭久居不下。
“好久不見了呢,焦凍。”
“好久不見,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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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原作者| 六月的梅梅子 發表於 2021-4-6 18: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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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了人潮巔峰期,電車恢復了原有的秩序寧靜,少女站立在車門前伸手握住桿子保持平衡,一雙黃澄澄的眼睛有些迷濛,不知是望著窗外的掠影還是自身的倒影。
電車停下,大概還有兩站到站,她暗暗想著,嘰嘰喳喳的聲響吸引了她的注意,三個與她相同身穿高中制服的男生們,興奮地看著一人手裡的錢包。
“沒想到你小子真敢去偷他的錢包。”
“這能有什麼?小事,簡單。”
“這真的是資優班那個富二代,轟焦凍的錢包?”
“騙你幹嘛,自己看。”
發話的那個的男學生,將手裡的錢包丟給身邊帶著眼鏡並且質疑他的朋友,朋友一接到便立即打開確認內容物。
“學生證、健保卡都有對吧。”
“你是怎麼拿到的?”
“他們班今天有外堂課,趁那個時候拿的。”
“那我們今天拿著這筆錢去玩嗎?”
“當然啊,這麼辛苦總要有些回饋吧。”
那雙眼珠轉了轉落在錢包上,姣好的材質一看就知道是上等貨,她思考了下,視線移到面前的倒影,門開開又關關,已經過了兩站了,渡我被身子沒有下車,在車門闔上的那一刻她鬆開手,朝不遠處的那三個學生走過去,對著手拿錢包的人就是一腳。
“喂!妳這瘋女人!幹什麼啊!”毫無防備被踢倒在地的男生氣憤地喊著,整個車廂的乘客都看了過來。
“把錢包給我。”她終於說了第一句話。
”蛤?這又不是妳的錢包。”
“但是是焦凍的,他是渡我的朋友。”語罷,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子高中生又抬起了腳踹了過去。

本文最後由 六月的梅梅子 於 2021-4-6 18:0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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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原作者| 六月的梅梅子 發表於 2021-4-6 18: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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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事情就是這樣。” 渡我被身子解釋完來龍去脈,便低頭吸了吸草莓奶昔。
“謝謝妳,幫了大忙了。”轟焦凍說話的同時邊認真端詳了渡我被身子的臉,兩年不見,沒有任何變化,依舊傻裡傻氣的可愛,他感到不切實際。
“小事而已,但是焦凍你變了好多。”從她嘴裡聽到這句話,轟焦凍只是應了一聲,他也知道自己變了很多,身高高了,背也寬了,聲音也低沉了,與印象中的那副模樣大相逕庭。
“很帥氣喔,我很喜歡。”渡我被身子的話使他放下心中的大石,他一直很擔心以他現在的模樣見面她會不會不習慣而導致陌生。
“焦凍不喜歡自己的樣子?”似乎是注意到他明顯鬆了口氣,她反問。
“嗯?啊......,也不是不喜歡,就是……習慣不下來。”轟焦凍這話裡的意思連渡我被身子都聽出來了,她了解他在擔心什麼。
“焦凍的外貌在怎麼變,依舊是焦凍啊,我所喜歡的就是你。”渡我被身子的安慰令他心裡暖暖的,自己並不喜歡自己這件事他誰也沒說,因為不會有人了解,肯定所有人都會覺得他是在杞人憂天,但兩年沒見的她卻輕而易舉的看破他,心裡頭的烏雲總算是露出一絲屬光。
“渡我妳……過的怎麼樣?”轟焦凍輕握杯壁,茶的熱度溫暖了他的掌心,乾燥的,溫暖的,使人安心的,他回憶起了雙手,墨綠色的茶面倒映出自己的樣貌,他盯著倒影發愣。
“沒有改變喔。”
“黑霧先生呢?”
“一樣呢。”
“那……圖懷斯先生呢?”
“死不了。”
看不下去轟焦凍一直在兜圈子,拐彎抹腳的問些不照邊際的問題,連只見過一次面的圖懷斯都關心了,就是偏偏不問那個人。
“大家都沒有變化,包括荼毘。”在轟焦凍思考下一個問題時,渡我被身子搶先發話了,她清楚他想知道什麼。
轟焦凍怔了怔,緩緩抬起茶杯,啜飲了口茶,苦澀感在舌尖蔓延,渡我被身子沒有催促他,咖啡廳置放著抒情的音樂,鋼琴聲流竄在四周,誰有沒說話,這使得背景聲放大了許多。
“是嗎。”
渡我被身子原先是真的覺得轟焦凍和從前一模一樣,一點變化都沒有,但在聽清楚那句話後,她收回那個想法,興許是變了,或多或少放棄了些什麼,可怎麼辦?
荼毘依舊沒有變呢。
“我走那邊,下次見,焦凍。”在咖啡廳喝完茶,聊了一下天,兩人才離開一起到車站搭車,所住的地方不同,渡我被身子中途便得下車換車搭乘,她踏出車廂前說了這麼一句。
“嗯,下次見。”與渡我被身子道別,電車再度發動行駛,景色如動畫片閃過,口袋裡的手機震了震,轟焦凍拿出來一看,只見屏幕上跳出一則新訊息「”要記得聯絡人家喔!”」,嗯?她什麼時候有他的聯繫方式了?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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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六月的梅梅子 發表於 2021-4-6 18:0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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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一片花瓣掉落。
不去,一片花瓣掉落。
去,一片花瓣掉落。
不去,一片花瓣掉落。
去,最後一片花瓣掉落,他愣愣看著手裡光禿禿的花蕊,回過神來準備再從旁邊的花叢裡再拔一朵。
“你他媽在做那些陰陽怪氣的事老子就炸了你!”蹲在地上的轟焦凍抬頭,只見爆豪勝己一把捏走他手裡的小花扔到地上踩,那張盛怒的臉上滿是水珠,看來是剛洗完臉。
“爆豪,需要手帕嗎?”轟焦凍倒不在意手中的花被奪走,反之拿出手帕遞給面前一臉溼漉,下巴還滴著水的爆豪勝己。
“鬼才需要!”一陣爆式拒絕後,轟焦凍以為他要走了沒有在說什麼,但爆豪勝己卻站在原地,眼珠子轉了轉,落在轟焦凍正要放進口袋裡的手帕上,粗魯的一把抓過扔到他臉上。
“想做什麼就去做,沒有嘗試怎麼會有結果,不要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要老子告訴你。”
當轟焦凍回過神拿下面上的手帕時,哪還有爆豪勝己的身影,估摸他是又回到球場上打球了,捏著深藍色的手帕,腦中滿是爆豪臨走前的那句話。
雖然爆豪勝己是那麼說,但轟焦凍還是沒有回覆渡我被身子的短信,自從她來學校歸還他的錢包後兩人便恢復聯繫,也有相約出來遊玩,大多時候都是渡我被身子遷就他搭乘電車過來,只要是渡我被身子提出見面的邀約他幾乎都不會拒絕,可這次的邀約讓轟焦凍很是猶豫不安。
「”吶、吶!焦凍要來酒吧嗎?黑霧想見見你。”」,黑霧先生說想見見他,看看他成長的如何,轟焦凍躊躇著該不該赴這個約,按禮節來說他是該去,畢竟曾受過黑霧先生一段時間的照顧,在某種意義上這個人也幫了他很多,實在是沒理由說不去,但是他又害怕去到那塊地方,怕會想起些不該想的,回憶起些不該回憶的,那正是轟焦凍最畏懼的事。
如果,是說如果,如果見到那個人了,他該怎麼辦?
轟焦凍假設過重逢,但是可能性及事件發生率小的不像樣,若是上天看他可憐決定給他來場夢幻的偶遇,那對方就是狠狠拒絕了這個機會,並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好不會在未來的某一刻偶然的,遇見了他。
真絕啊,轟焦凍在某些翻來覆去,無法入眠的夜晚會這麼想,雖然是已經明白,且清楚的,但有時他還是會對男人的冷血感到難過和不可思議,真的能這麼簡單的丟下一個人嗎?
那個男人究竟是耗費了多少力氣才能把他割捨出去?他沒辦法理解,或許他一輩子都理解不了,於是他又會在各種反反覆覆的思考下,腦筋疲憊的昏睡了過去,倘若隔天又是個失眠夜,那同樣的情形會再次重新上演,分毫不差。
他這一生可能都不會忘記那個人,不會忘記那懵懂無知的年華,不會忘記那平淡又熱烈的戀情,此生僅有卻無法擁有的。
那個人的愛。
「”我去。”」,他簡短的回復了渡我被身子的訊息,與他相隔了數天才回復不同,渡我被身子很快就回了。
「”OK!”」
「”希望你能開心。”」
渡我雖然與一般女孩子有點不一樣,但卻好過他遇過的任何女孩,很率直,很體貼,很全心全意地在為了他著想,真是個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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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原作者| 六月的梅梅子 發表於 2021-4-6 18:0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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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我被身子約的日期是這個星期的周六,他向補習班請了個假,當然是瞞著安德瓦,被那個傢伙知道的話不曉得他又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搭乘了電車過去,由於說了要一起共進午餐,轟焦凍早早就出門了,電車上的乘客不多,於是他坐在位置上好好的欣賞窗外的風景。話說回來,他在那住了兩個月,但是卻對那塊土地完全不了解呢,只是聽來酒吧的顧客們提過,那塊地方被稱為「傷心鄉鎮」。
在「傷心鄉鎮」上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足為奇,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苦衷,每個來到這裡又離去的人都有獨屬自己的心碎配酒菜,包括奇怪的酒吧老闆黑霧,在老舊酒吧打工的高中女孩渡我,或是額頭上有條豎直的疤,總是看起來頹廢且不苟言笑的圖懷斯,又或是酒吧的老顧客,行蹤成謎,渾身都是燒傷的荼毘,這些人都有著專屬於自己的故事。
總歸都不會是幸福美滿的童話,這算是他們唯一的共通點。
渡我被身子去車站接他,跟著她從繁華的市中心走進偏僻的小區,與車站的熱鬧相比這邊冷清了不少,行人不多,汽車也不多,格局沒什麼太大的變化,也是,才過兩年是要變化多大呢,他自身就是變化最極端的那個。
他依稀記得酒吧附近的路,但他還是跟在渡我後頭,起初剛見到渡我被身子的時侯他跟她差不多個頭,又因為她總是穿著有鞋跟的皮鞋,稍微高了轟焦凍那麼一丟丟,可如今他的身高已經高過她半顆頭,低頭一看就能看見那小小的髮漩。
嗯,果然在所有事物上變化最大的莫過於自己。
"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就是黑霧把電視換新了,地板也重鋪過。"
轟焦凍愣了半響才後知後覺,她在說酒吧的事,他輕聲應了一聲,看見矗立在眼前的大樓,隨著渡我被身子爬上階梯,依舊是桃色的木門,和門邊的風鈴。
門開,風鈴響,黃光閃現,他踏了進去,地板的確翻新了,以往走起來還會嘎吱嘎吱響,如今是反光又平整。
早上客人不多,兩三個顧客窩在卡座裡打牌,他看見黑霧在吧檯裡一邊擦拭高腳杯,一邊和坐在吧檯前高腳椅上的青年說話。
"黑霧,焦凍來了喔。"
渡我被身子出聲,兩人扭過頭,視線一併落在他身上,他看見那個青年的臉,皺巴巴的就像乾枯的大地,尤其是嘴唇,天知道他是怎麼把自己的臉搞成這副德行的,不過轟焦凍也沒想多問,酒吧裡怪裡怪氣的人特別多,這在他兩年前被留在這裡時就見識過了。
"弔君也在這啊,還以為你死在家裡了呢。"
"臭小鬼,小心我拔了妳的毛。"
"死柄木弔,你會嚇到我的客人,今天先請回吧。"
黑霧開口,青年倒是意外的順從,他從高腳椅上下來,將手插進兜裡,一言不發的向門口走去,轟焦凍這才發現他也有一雙紅眼睛,跟鼓勵他來這的爆豪一樣銳利。
"我晚點再來。"
死柄木弔說完,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經過他身旁時故意用力撞了他一下才離開,轟焦凍有些莫名其妙,但終究只是捏了捏自己的臂膀。
"抱歉啊,弔君就是那個樣子,你別在意。"渡我被身子一雙充滿歉意的眸子望向他,他是不太在意。
"沒關係的,他是誰?"比起沒有任何原因的被挑釁,轟焦凍倒是比較在意那個青年的身分。
"就是個臭家裡蹲而已,偶爾會來一趟。"
轟焦凍正想開口問為什麼兩年前從沒看過他時,渡我被身子就像是預料到了他要問什麼,一個翻身,躍進吧檯內開口。
"焦凍待在這裡的那個時候,弔君似乎因為脫水被送到醫院,差一點就死掉了呢,真好笑對吧。"彷彿是真的很有趣的事,渡我被身子咯咯笑了起來。
脫水嗎?轟焦凍回想起方才青年的臉,的確呢,整個人看起來像乾屍一樣乾巴巴的。
“坐下吧。”渡我被身子隨手指了吧檯前的一個高腳椅,正好是那個青年原先坐過的位置,一坐下黑霧隨即倒了杯橙汁推到他面前,道了聲謝接過了那杯果汁,注意到隔壁位置上還有杯未喝完的飲料,暗紅色的,杯底有些許沉澱物,不知是酒還是什麼。
黑霧重新擦拭起高腳杯,渡我則是繫上圍裙,站到一旁的流理台開始洗刷推放的碗盤,轟焦凍本來想幫忙,正要起身時,黑霧說話了。
“麻煩你過來一趟了,我不能離開酒吧。”
“沒關係,我也想過來看看。”他不介意過來一趟。
“是嗎。可是,真的像渡我說的一樣,成長了很多呢,像個大人了。”
轟焦凍頓了一下才發覺他是在說自己,像個大人?他?不可能的,他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少能耐,這樣殘缺的自己怎麼可能像個大人。
“我這樣的,才說不上是什麼大人。”
“那麼,焦凍你認為所謂的大人需要具備什麼條件?”黑霧對於他的反應感到詫異,爾後反思了一下,略知了眼前少年所思考且煩心的事,於是他問了讓轟焦凍出乎意料的問題。
“欸?”這提問足足讓他愣了半分鐘。
“……很穩重、很可靠、有自己的想法,之類的。”轟焦凍思考完後回答,答完發覺他滿腦都是那挺拔的身影。
“如果你認為成為大人的條件是如此,那麼,在我看來你已經是位出色的大人了。”黑霧的話使他不知該做什麼反應,他不明白,也不認同,只是張嘴想反駁,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是啊,焦凍很穩重又很可靠,也有自己的想法不是嗎,是個很棒的人喔。”渡我被身子特意將水龍頭擰緊使水聲變小,好讓轟焦凍聽見她的聲音。
“才不是,我這種人怎麼會是。”怎麼可能會是很出色的人,他一點都不穩重也不可靠,總是不停的逃避,鑽著縫隙躲避,無論是什麼事只要是讓自己害怕的便全數不願面對。
更別提有自己的想法了,他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些什麼,想做些什麼,對他而言,他的時間似乎停滯在兩年前,他無比想要重新回到那個時候,他只有這麼一個願望,但他明白,時間回朔是多麼荒唐又多渺茫的念頭。
而儘管了解不可能,卻又心心念念著這個念頭無法改變,這樣幼稚的自己,是不會成為一個出色又偉大的人的。
“世界上的每一個都在用屬於自己的方式生活,沒有任何一個人規定自己該成長為怎麼樣的人,不論是我,還是渡我,又或是只有和你有一緣之面的死柄木弔,大家都是那樣的。”
“活著會遇到很多不如意的事情,會悲傷,會生氣,會令人無法忘懷,但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要繼續前進,若只是一昧的停滯不前理當不會成長。”
“你很優秀,你該好好正視你自己,肯定你自己,我希望焦凍你能找回自我,能夠隨心所欲的生活,並且在未來的某一天能夠學會期待明天的到來。”
“我希望你能成為那樣的人。”
黑霧的話敲在他心上,一字一句,無疑正中轟焦凍心裡最脆弱的地方,卻又無處的給予著希望與勇氣,轟焦凍有些鼻酸,於是低下了頭沒有回話,喉頭哽咽著使他發不出聲音。
用屬於自己的方式生活,成為自己所想成為的人,可是屬於他的方式又是什麼呢?
轟焦凍忍不住反思,他想成為怎麼樣的人?又想做什麼樣的事?他近乎一無所知,巨大的無措感快將他壓垮了,他感覺他就像茫茫大海中的一艘小船,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翻覆,而這次不會有人救他。
可能是不想氣氛太嚴肅,黑霧好一會兒沒說話,給了他冷靜的時間,隨後才詢問他的近況以及學校生活,轟焦凍向他們分享許多和朋友們的事,午餐是黑霧負責,他簡單煮了鍋咖哩,一頓午飯下來很是愉快,直到時間晚了,渡我準備送他去車站搭車,離開酒吧前他向黑霧道謝。
“黑霧先生,很感謝你邀請我來,咖哩很好吃,我今天過得很開心。”
“哪裡的事,我才要感謝你願意赴約。”
“還有您說的那些話,我會好好想想的。”
“希望能幫助到你。”
“有一件事,我希望您能答應,我想在您這裡打工。”不只是當事人黑霧,連渡我被身子都愣了,兩人都沒想到他會提出這個要求。
“……我很歡迎。”過了一會兒,黑霧才回過神來,他咳了幾聲清了清嗓子。
“非常感謝您,那麼,下禮拜再請您多多關照了,再見。”
回去的路上渡我被身子問了他為什麼想在這工作,轟焦凍只是說想賺點錢,她也不再多問,事實上,方才請求時他臉上一派輕鬆,心理卻忐忑的不行,他不確定黑霧先生會不會接受,畢竟實在太過唐突了。
但是黑霧方才的那番話確實是點醒了,他不能一直這麼下去,可讓他想,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個所以然,為了找到答案他才提出了這個或許有些越矩的要求。
總覺得在這個地方,他會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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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六月的梅梅子 發表於 2021-4-6 18: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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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凍,為什麼不上補習班了?"
"你不用管。"
"是老師不夠好嗎?我會再幫你找個更優秀的老師。"
"我說了不是那個原因。"
"那是為什麼突然間把所有的補習課程推掉?"
身後男人的質問聲已經跟了他一整條老宅的走廊了,說不煩燥怎麼可能,轟焦凍穿上鞋子綁緊鞋帶,一個回頭看向玄關處身高體壯的男人。
"我一個人也可以考取榜首,成績不下滑就行了吧。"語罷,轉身便拉開門向外走去,把那一咋一呼的喊叫聲丟在後頭。
"焦凍!等等!焦凍......。"
走出家門後耳根子總算清淨些了,為了騰出時間去黑霧先生那打工,他把所有的補習都退掉,知道他這麼做後混帳老爹便不斷的質問他原因,轟焦凍簡直快被煩死了。
難不成那個老頭真想聽到他對他說,是為了打工才退掉的補習不成?真要是這麼說了那個臭老爹肯定會抓狂,再把酒吧那一帶夷為平地改建成商業大樓。
今天是周六,轟焦凍先去了趟醫院探望母親,再搭車到橫濱市,去到酒吧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了,渡我還沒到,黑霧讓他先打掃環境,清理客人離去後的位置,因為先前有在這幫忙過的經驗,稍微做一會兒便完全上手了。
一邊端著托盤,一邊用抹布擦拭桌面,全部的位置都整理乾淨後,他換拿起掃把跟畚斗開始掃起地來,直到三點鐘也不見渡我被身子的蹤影,向黑霧詢問後才得知她在學校參加補習課程會晚點到。
"焦凍成績應該滿好的吧,能幫幫渡我嗎?我擔心她在這麼悠哉下去會沒辦法畢業。"
"我知道了,我會盡力幫忙的。"雖說他知道渡我的成績可能不太好,但沒想到居然會是可能沒辦法畢業的這種程度,他攥緊手裡的掃把,下定決心要幫助好朋友順利畢業。
忽然身後一隻手猛然揮過來,一掌拍在他屁股上,拍就拍了,但他居然沒有想把手移開的意思,那隻鹹豬手就這麼擱在那,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轟焦凍嚇的兩手相互握緊手裡的塑料掃帚,雙肩拱起,整個人就這麼僵在原地。
"啊呀,啊呀,這樣一個孩子怎麼會在這裡打工?你會爛在這間酒吧裡的。"
"客、客人,請您放開您的手。"轟焦凍回過神,他緩緩回過頭,只見一個銀灰色頭髮的大叔拿著菸吞雲吐霧,那雙細長的眼睛藏在圓形的細框眼鏡後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他。
"如何?想不想換個工作?我介紹日薪比這高兩倍的地方給你怎麼樣?"
"義爛,別騷擾這孩子,去找其他的顧客。"黑霧站在吧檯內連頭也沒抬,顯然對這種情況已經見怪不怪。
"黑霧你現在不會是打算聚集這些未成年做人口買賣吧?這是犯法的,犯法。"
"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嗎?"
"知道了。"義爛妥協似的把手從他屁股上移開,轉而伸進自己紫色的西裝內襯裡掏出了長夾,拿出了鈔票放在桌上,又掏出了張名片塞到準備離開卻被抓包的轟焦凍手裡。
"如果你想換工作,隨時都可以聯絡我。"義爛說完便從卡座上起身打算離開,轟焦凍看了眼手裡的名片,白淨淨的紙上有著幾個碩大的黑體字,「人力仲介所-義爛」,看了看這名字,又看了看打扮的花里花俏的大叔,肯並不是什麼好人,轟焦凍心想,但還是十足給面子的將名片放進了上衣口袋,打算回頭在燒了它。
義爛走的時候正巧遇見了趕來酒吧的渡我被身子,兩人簡單問候了一下。
"我以為我會死在那裡。"渡我被身子說完,虛脫似的倒在吧檯上,那雙黃澄澄的眸子並沒有平時的歡樂。
"辛苦了,再努力一陣子,就算你不打算升學,但還是得通過考試。"黑霧從冰箱裡拿出番茄汁,到了一杯給丟了魂似的女子高中生,渡我一接過那杯果汁,咕嚕咕嚕地一口氣喝掉半杯,接著便開始抱怨學校設立的補習制度,轟焦凍邊掃著地邊聽著。
義爛是目前酒吧裡的最後一位客人,他走後整間店只剩下老闆,員工,三個人,回想起方才臭大叔趁機楷油摸了自己的屁股,總感覺那裏有抹異樣的感覺,不是很舒服,轟焦凍默不作聲地悄悄搭上自己的臀部。
"怎麼了?"少女的詢問聲驚的他立即鬆開了手。
"啊,沒、沒什麼。"轟焦凍認為這種事說出來點丟人,說他一個男的跟個喝的七八分醉的大叔計較個什麼勁,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說了。
"剛剛被義爛騷擾了。"然而黑霧很淡定自若地說出來了。
"啊,是被摸屁股嗎?那個大叔喝醉了就會這樣啦!別在意!別在意!"
"渡我也被摸過嗎?"
"對呀,很平常的事情啦。"
"不對,這個已經是性騷擾了,黑霧先生還是制止一下比較好吧。"
"我會使用暴力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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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六月的梅梅子 發表於 2021-4-6 18:1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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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爛這個人他在兩年前也見過,只不過當時有監護人護體,他沒怎麼對他動手動腳,現在又不知道哪根經不對,三天兩頭跑過來騷擾他。
由於轟焦凍學校遠,他不一定能在每天放學後來報到,黑霧說他可以有時間再過來,薪水按時數日結,他覺得這個方法不錯便點頭答應了。
又是個周六,一天打工完他和渡我被身子一起離開,但並沒有一同搭車,橫濱市最近開了間甜品店,在女孩子之間頗有名氣,姐姐一直嚷嚷著想吃,他打算順路買回去。
排了半個小時的隊總算是買到了,他提著乳白色的箱型盒子準備回車站搭車,途中遇見了遊手好閒的義爛大叔,本想裝作沒看見趕緊離開,但對方卻過來搭話了,轟焦凍出於優良的教養使他不得對他人無禮,於是便微笑聽他說話。
"打工結束要回家了?"
"是的。"
"蛋糕是買給女朋友的?"
"是姐姐。"
"姐姐幾歲。"
"她是老師。"轟焦凍太了解義爛這種人了,他如果對某個人深入的提出問題,代表他又想招攬客人了,與其讓他問東問西不如直接回答他真正想知道的問題。
"小鬼,你真的不想換工作?能賺到更多的錢喔。"義爛一手搭上他的肩,一手從嘴裡拿出香菸,尼古丁的臭味薰了他整身。
"義爛先生,您究竟想從我這裡獲取什麼呢?”轟焦凍不明白,他並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麼是義爛特別迫切想得到的。
“我是商人,商人喜歡的無非都是錢,你有我想要的東西。”
“很抱歉,我目前真的沒有任何一絲一毫想換工作的想法,請您別再來找我了。"轟焦凍再一次向義爛明確表達他真沒有想去別的地方打工的念頭,說完,他便將肩上的長臂推了下去。
“知道了,知道了,明白你有多喜歡那間破酒吧。”義爛捏著燃盡了的菸屁股,將它捻熄在攜帶式菸灰缸上。
“不過名片還是留著吧,有事還是可以聯絡我。”
轟焦凍沒有拒絕,他覺得義爛說的話有道哩,或許他以後可能會遇到需要使用那張名片的麻煩。
和義爛在街區分別後他立即搭車回家,姐姐看見蛋糕很高興,打算帶幾塊去給住在醫院裡的母親品嚐,轟焦凍把那張寫有義爛電話號碼的名片放進了皮夾,以防萬一又用手機拍了張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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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六月的梅梅子 發表於 2021-4-6 18: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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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霧店裡打工的日子很快便滿了三個月,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那位家裡蹲的青年死柄木弔偶爾會來一趟,然後發瘋似的找轟焦凍的碴,它也有見到許久不見的圖懷斯,在打工空閒之餘會與他聊聊天,談談最近過的怎麼樣。
為了讓渡我被身子順利畢業,他開始輔導她的課業,要讓這小妮子靜下心來好好學習可是一件極度困難的事情,轟焦凍不知道費了多少功夫。
閒暇時間兩人的身分會倒轉,渡我被身子會教他防身術,他雖然一直以來都被混帳老爹強迫做長時間的體能訓練,但從來沒認真學過體術,更何況轟焦凍又是缺課,又是逃家的,每當他老爸心血來潮想教他個幾招時,他都以學習為藉口推開了。
說起體術就會想到家裡的訓練室,他總是忘不了小時候被拖進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往他腹部就是一拳,才五歲的他怎麼經得起成年人的拳頭,捂著肚子倒在木地板便是一陣嘔吐,母親因為擔心他跑過來攔阻,卻被那男人一掌揮開了。
那用木頭特製的訓練室,比老舊廚房的熱水壺更令他厭惡。
經歷兩年前的綁架事件,轟焦凍學習防身術倒學的勤快,一個動作都不敢馬虎,渡我被身子一直揶揄他空有一身肌肉卻不會使用,這讓轟焦凍很是懊惱,因為她說的是事實。
“你成績下滑了呢,雖然比起上次總分只是少了四分,但班級排名卻受到影響了。”
“怎麼辦,焦凍?爸爸會很生氣的。”
轟焦凍不語,他盯著桌上擺放的那張白紙,是這次小考的成績單,他的數學考差了,粗心錯了兩題,那八分就沒了,而他班裡第一的頭銜也被爆豪勝己摘去,他困擾著該用怎麼樣的說詞來逃過混帳老爸的毆打,轟焦凍憂愁到頭都開始痛了,而另一邊坐穩第一名的爆豪倒樂得快活。
“沒關係,無所謂。”他並不是因為打工而考砸了,而是因為粗心算錯答案錯失了分數,他已經盡力而為了,但結果卻盡不人意,他也無可奈何。
“焦凍,你老實跟我說,你退掉補習班的原因是什麼?”轟冬美的臉色不太好,並不是因為看見弟弟的成績退步,而是在煩惱待會他們的父親回來,她該用什麼方式來避免弟弟遭受責罵。
“沒什麼。”
“你如果不願意跟我坦白,那我該怎麼幫你?我是你姐姐,我有權利知道你到底都在幹什麼。”
冬美說的沒錯,她的確有義務跟權力了解自己所做的事,轟焦凍斟酌了一下道。
"我在打工。"
"什麼?打工?為什麼要去打工?是零用錢不夠嗎?還是有想買的東西?"
"我有想知道的事。"
轟冬美被弟弟堅決的態度給怔的啞口無言,到底有誰是因為想了解某件事而去打工?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對轟焦凍驚奇的腦迴路感到訝異了。
"焦凍你要三年級了,這個時間點去打工是不是不太好?"對轟焦凍去打工這件事並沒有持太多的反對意見,但他明年就要高考了,作為姐姐,也作為一名教師,她不禁擔心是否會影響到全國統考。
"不會對學業有任何影響的,這次只是我粗心了點,下次再考好就行了。"轟焦凍當然知道姐姐在擔心什麼,但他覺得那是多餘的擔憂,他可以做得很好,這次只是不小心失誤罷了。
"那你能告訴我,你想了解的是什麼事嗎?"轟冬美知道他有自己的想法,她也清楚自己的性格有些多慮,於是她打算放手讓轟焦凍自己去闖一回,畢竟他也長大了。
"我想了解自己究竟是怎麼樣的人。"轟焦凍渴望找尋自己的存在,他想了解自己是怎麼樣的人,他認為這是現下最重要的事之一。
"......這樣啊。"
每個人都會遇見徬徨期,特別是在青少年時期,會不清楚自我的定位在哪,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做些什麼,迷惘又無助,這種情況不是別人說說什麼,父母、老師給些意見就能解決的,這是自身艱困的試煉,轟冬美也經歷過所以她了解。
"焦凍,我不反對,也不會全盤否定你現在的行為,你很聰明,我知道你會自己看著辦,但是,只要有困難,隨時都可以跟我說,好嗎?"她太了解轟焦凍了,表面上看起來平靜冷漠,但其實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格,只要是自己認定的事物就絕不會輕易放手,極度執著又念舊,可那些藏在心底深處的情緒又不會表露在臉上。
去追逐所好奇之事物固然是好,但轟冬美就是怕遇到了難受或憤怒的事情她的傻弟弟又會自己憋著。
畢竟,已經有過先例了。
"好。"
"回房間休息吧,爸爸那邊我會想想辦法。"
"嗯。"
轟焦凍回房間後並沒有按照姐姐說的去休息,而是將幾本參考書跟模擬試卷放進包裡,想了想又帶了套換洗衣物,換了身衣服便出門了,他打算今天晚點在回家,又或是不回家,因為他不想看見那男人充滿怒意的臉,跟聽見他的責罵,想想都覺得煩。
不是選擇圖書館或咖啡廳之類的地方,他又去到了酒吧,即使今天是平日的週五,不是作為員工而是作為顧客。
"啊勒?為什麼焦凍會在今天過來?是發生了什麼事嗎?"渡我優先發現了他,立即丟下手邊的事向他走來,朝氣蓬勃的臉有些擔憂。
"沒什麼,只是不想待在家裡。"對於「家」的煩心事,他並沒有跟除了荼毘以外的人提起,不是什麼開心的事,如同臉上傷疤的來由,索性也沒有任何人因為好奇而詢問。
"這樣啊,那渡我今天也留下來陪你!我可以教你新招喔!"他坐進角落最不起眼的卡座裡,渡我被身子則是笑嘻嘻的一屁股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全然沒有意識到現在是她的上班時間。
"抱歉,下次吧,我要複習功課。"
"為什麼?焦凍成績不是很好嗎?為什麼還要複習?"
"成績退步了,考試沒考好,排名掉下來了。"轟焦凍一邊說,一邊從後背包裡拿出參考書跟筆袋,翻開下一次的考試範圍認真閱讀了起來。
"那是很嚴重的事嗎?"
"嗯,很糟糕。"他埋頭顧著唸書,沒注意到對面人的的臉色以不像方才那般笑盈盈。
"這樣啊......。"渡我被身子望著專心複習的轟焦凍,撓了撓頭髮,又摸了摸鼻子,再絞了絞手指,最後露出了小幅度的微笑。
"那我不吵你了,好好唸書吧。"
這次連回應都沒有。
"吶,黑霧,成績掉下來是很糟糕的事嗎?"渡我被身子離開卡座回到吧檯,對著在排列架上酒瓶的人詢問。
"這個嗎,因人而異,對焦凍而言應該有很大的影響。"
她沒有回話,回頭再度望向角落裡埋頭學習的人。
"但是人家覺得……,這樣的焦凍似乎不快樂。"
不快樂嗎?黑霧停下手上的動作,與渡我一同望向同樣的方向,而後便收回視線,看著手裡金黃色的酒瓶,黃色透明的玻璃映出自己的面孔,可憐的孩子,他這麼想著將手上的高檔酒放進櫥櫃裡。
轟焦凍學習到很晚,回過神已經半夜了,揉了揉因過度使用而腫脹的雙眼,他抬眸環顧四周,酒吧沒有顧客,黑霧先生並不像往常那般佇立在吧檯前,倒是渡我趴在桌上睡著了。
他拿出從包裡拿出手機開機,不想看見安德瓦的奪命連環call他索性直接關機了,這一開機還真不得了,未接來電二十通,姐姐有三通,夏雄哥一通,其餘都是那個老男人。
轟焦凍手指一滑,全數勾選刪除,看著潔淨的通訊紀錄感到非常滿意,爾後又想了想,給姐姐發了短信說住在朋友家。
"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灰色的簾子猛然拉開,黑霧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抓著駝色風衣,火急火燎的從廚房走了出來,掛掉電話後立刻套上外套,腳步飛快的往門口邁步。
"發生了什麼事嗎?"轟焦凍在黑霧一拉開門簾就察覺到他的不對勁,趕緊起身朝他走去。
"有點事情,我很快回來,你跟渡我幫忙看店。"黑霧走的極快,他甚至要跨大步伐才能追上他。
"我知道了。"
"拜託你們了,發生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
"好。"
轟焦凍送他下樓,看著他從車庫取車,坐進駕駛座發動引擎風風火火的揚長而去,有些摸不著頭緒的回到酒吧。
"焦凍,黑霧去哪了?"渡我被身子醒了,她揉著眼問。
"不清楚呢,說是出了點事就出去了,看起來好像很嚴重。"
渡我沒有應話,原先睡眼惺忪的眼睛恢復瑩亮,但卻低垂著眉眼,似乎在思考些什麼。
"渡我?"
"啊?啊,這樣啊,我明白了,那我們好好看店吧!"
轟焦凍應了聲,他感覺有些奇怪,無論是眼前的渡我被身子還是方才趕著出門的黑霧先生,但他只是點了個頭並無多說。
黑霧平時也會出門去採購食品或是辦理事情,但從沒有像今日一樣久去不回,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轟焦凍原先是打算在這裡度過一晚後回去,可黑霧這一趟出門使他無法放下心把渡我被身子一個人留在這裡,況且她可是為了自己才留到現在的,他打了通電話給轟冬美說會再晚些回去,冬美要他趕緊回來說爸爸很生氣,轟焦凍只是嗯了一聲便掛了電話,那個男人的情緒一向與他無關。
黑霧是在凌晨一點出去的,他被圖懷斯抬回來時是早上六點。
右腿跟左手骨折,說是因為黑霧先生趕著回來走樓梯時踩空跌倒造成的,但轟焦凍並不這麼認為,若真是因為下樓時踩空,那麼風衣下擺跟鞋底的泥土又是怎麼來的?還有,那一身淡淡的鐵鏽味又要怎麼解釋?他知道那是什麼味道,也知道味道的原由是什麼,所以不可能只是單單的「意外事故」。
老闆受傷了,酒吧暫時歇業,可黑霧先生跟渡我似乎仍有做不完的工作,轟焦凍對他們所忙之事一無所知,但他仍會在閒暇時間裡過來,幫忙打掃店裡衛生或是照顧黑霧先生。
自從黑霧先生受傷被圖懷斯扶回來後已經過了兩個星期,他再也沒有見過他,雖說也不是平時就能見到的人,他本想藉這個機會問問的,問那些他所好奇的。
嘛,不過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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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六月的梅梅子 發表於 2021-4-6 18: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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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又是個假日,轟焦凍帶著課本與參考書去到酒吧,當然還是歇業狀態,才剛把門開一個小縫,門框連風鈴都沒碰觸到便聽見裡頭傳來的談話聲。
"這次就讓人家去吧,反正黑霧你也動不了。"
"不行,我們說好的,妳不出面。
"那這次交貨要怎麼辦?"
"我會處理。"
"但是……。"
"那個,發生了什麼事?"這樣的對話實在不尋常,轟焦凍打開了門,風鈴隨之響起,兩人顯然對於他的到來感到驚訝。
"沒有,沒有發生任何事喔,我們只是在聊天。"渡我被身子笑了笑,從高腳椅上跳了下來。
"雖然不知道交貨是什麼,也不知道你們要去哪裡,但如果很困擾的話就讓我去吧。"
"不行!你不可以去!"渡我立刻就炸毛了,她強硬又激烈的反駁,這讓他感到訝異。
"為什麼?"
"什……,因、因為……,總之你不可以去。"渡我被身子支支吾吾的,找不到一個適合的說詞打消他的念頭。
"焦凍,這件事你不能插手,我很感謝你想幫忙的心情,但這不是你能介入的。"黑霧話說的很決,這代表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他自然是清楚的,所以轟焦凍也不打算在說些什麼。
不同世界的人會做著截然不同的事,就如同現今的他們,這點轟焦凍還是知道的。
或許不能輕易越界,即使他在這裡,即使他就身處在那裡,可是周遭的所有人都告訴他不可以越過那條線。
如果越過了那條警戒線,破壞了規矩,會怎麼樣呢?
會像他那樣以失敗收場嗎?
他有點害怕。
那天打工結束渡我說要住在店裡,轟焦凍沒問她不歸家的理由只是道了再見便離開酒吧,一如既往的下了樓準備去車站,卻在途中被陌生人給糾纏上了。
"那個,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可以放開我嗎?"轟焦凍捏緊挎包的肩帶,試圖掙扎好離開這個酒醉發瘋,在路上忽然抓住他肩膀不放的男人。
"到底什麼時候要出貨啊?我訂金也付了,也答應你們可以延期,但是為什麼這麼久都沒有收到貨?"滿身酒氣的男人抓住了他的肩膀大力搖晃,轟焦凍被晃到有些頭昏眼花。
"我真的不清楚你在說什麼,請放開我。"他蹙著眉伸手想推開那個男人,無奈他抓得太緊,轟焦凍只好放棄。
"裝什麼傻!我明明好幾次都看見你從那裡走出來!"
"那裡?你是指黑霧先生的酒吧嗎?"
"沒錯!叫黑霧那傢伙把貨給我!我現在立刻就要!"男人鬆開了抓在他肩上的手,轉而揪住他的衣領大吼大叫。
"那你所購買的「貨」是什麼?"轟焦凍原先是想好言相勸,最理想的狀況是把這個醉漢哄開,可是轉念一想,他忽然有點好奇即使因為酒精神智不清卻還心心掛念著的「貨」究竟是什麼?
"啊?我的貨?就是那個啊!每次都會......唔!"在答案呼之欲出的霎那,一隻手快速地摀住了男人的嘴,另一隻手掰開了男人揪著他領子的手指。
"小鬼,快回家吧,夜晚是很危險的。"來人是義爛,圓框眼鏡鬆散的掛在鼻梁上,身上仍舊是那件花俏的紫色西裝。
"義爛先生,他所說的貨是什麼?"有些驚訝這人突然的出現,轟焦凍抱著不會得知答案的想法姑且還是詢問了一句。
"這個嘛,要是黑霧沒有告訴你那我也不能說。"
果然啊,要是黑霧先生不鬆口他就不會有機會知曉。
"我先告辭了。"沒有再多說什麼,轟焦凍微微頷首,便邁開步伐往車站的方向走去。
"我要是你吧,如果真的很好奇就會竭盡所能的去了解,即使不是從當事人的口中得知答案。"
聽見這一句話,轟焦凍回首望去,只見義爛已經勾著那個醉酒的男人遠去,他感覺有些蠢蠢欲動,對呀,還有其他方法,一想到這一點他的腳步瞬間輕快了起來,連身上殘留的酒臭味似乎也不那麼刺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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