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あんスタ│零晃] 擺脫魔法前必須解決的戀愛煩惱 [G] 1-30(完)

　　21. 糖衣子彈（中）

　　「等等、晃牙君……！這些材料是要做什麼用的？」

　　薰和阿多尼斯已經繫上圍裙、準備好器具，隨後抵達的晃牙一進門後便逕自走向廚房，將手裡拎著的環保購物袋放在流理臺上，沉甸甸的袋底發出匡啷聲響。

　　薰從裡面掏出一瓶蘇格蘭威士忌。

　　「做巧克力啊。」晃牙理直氣壯地回答，把自己帶來的圍裙在背後綁結，「本大爺要做酒心巧克力。」

　　「夾心巧克力不是很困難嗎？還是先做像松露巧克力這種初學者也不容易失敗的比較好吧？」

　　看到對方拿出幹勁誠然感到欣慰，但薰沒想到晃牙也這麼不按牌理出牌——為什麼會說「也」，應該就不用多作解釋了吧。

　　「哼，要做當然就做困難的，挑戰起來才有成就感！」晃牙從袋子裡拿出另一罐做夾餡用的牛奶巧克力豆，跟薰準備好的黑巧克力放在一起。

　　「既然是加了威士忌的巧克力，就不太好在上班時間吃吧。」阿多尼斯提醒他。

　　「反正你們還是會做別的吧。這種麻～煩的巧克力也不可能一次做很多。」晃牙說道。

　　「是這樣沒錯……」

　　既然本人有自己的想法，薰也只是提供廚房，自然沒什麼意見。松露巧克力跟酒心巧克力外層用相同的生巧克力豆即可，一起準備也不會費太多功夫，他就將最細緻的隔水加熱工作交給熟悉烹飪的晃牙，自己跟阿多尼斯去客廳的矮桌秤其他材料，把空間讓給主廚。

　　其實他們原本也有考慮約在阿多尼斯家。他和家人住在一起，寬敞的廚房他們三人並肩作業肯定綽綽有餘，只是一提到家人，阿多尼斯的神色立刻黯淡下來：『……可以的話，我不太想讓羽風前輩再跟姊姊們見面。』

　　難道是我上次做了什麼失禮的事嗎？薰忍不住擔心，但阿多尼斯感覺很為難的樣子，他們就沒再提這件事，改約在大家都造訪過的薰的住處。

　　「唔哇！晃牙君，你攪拌太大力了！這樣會濺得到處都是吧！」

　　薰端著裝鮮奶油的小鍋剛靠近廚房，立刻被氣勢洶洶手握打蛋器彷彿在做肌力訓練的晃牙嚇得倒退一步。

　　「少囉嗦、這種程度才不會！鮮奶油給我就好，你不要過來礙事。」

　　晃牙奪走薰手上的鍋子，把他擠到一邊去。

　　啊，這莫非是偷聽一下晃牙想法的好機會？薰忍不住這麼想，一邊為好像已經完全習慣這個能力，還會找時機運用的自己感到憂傷。

　　沒有讓他失望，晃牙的聲音越過打蛋器喀喀喀的噪音傳入他腦中。

　　『羽風前輩肯定是誤會了什麼，感覺他最近越來越明顯想要把本大爺跟朔間前輩送作堆。』

　　薰背脊一顫，差點就躲開了。但晃牙腦內洶湧的念頭顯然還沒說完。

　　『哼，可惜他想錯了，朔間前輩那怎樣都只像是把本大爺當後輩而已。都已經幾年了，他還是時不時把本大爺當小孩子一樣照看……可惡，真是越想越不爽！看好了啊羽風前輩，本大爺這就用特製的超強巧克力轟炸過去，證明你的觀察是大錯特錯！』

　　——不，我們現在在做的應該是巧克力，不是武器吧。

　　總算知道晃牙為什麼執拗不肯越過那條界線，薰嘆了口氣，走回客廳。某方面而言，有意識總比沒意識好；儘管他滿心想著如何證明自己是錯的，可反過來說他又何嘗會不希望被一個強而有力的事實扳倒在地。

　　要是那個沒意識的傢伙被大神晃牙親手做的巧克力核彈轟幾下就突然開竅，把心意說清楚就好了。

　　可惜，要是事情那麼順利，自己就不會成天看不下去，為了跟本人無關的戀情傷透腦筋。

　　薰一點也不樂觀地接過晃牙端來的巧克力半成品，看著網路食譜，和阿多尼斯開始研究該怎麼讓它成型。

　　－

　　做好的巧克力需要一點時間冷卻定型。薰跟阿多尼斯做好三種口味的松露巧克力，待晃牙的酒心巧克力也送進冰箱，他們收拾廚房，暫時空閒下來。

　　原本薰就有思考過怎麼打發這段不長不短的等待時間，結果晃牙從包包裡掏出switch，直接解決了這個問題。

　　晃牙帳號裡的多人遊戲意料之外地多，和後輩們玩遊戲也確實挺開心的，但薰握著Joycon忍不住想，希望這件事朔間零永遠不會知道，否則自己肯定又會被滿懷怨氣的視線注視一個禮拜。

　　等到巧克力冷卻硬化得差不多，晃牙放下控制器去冰箱檢查，似乎初回嘗試就做得蠻成功的（也許這就是愛的power吧）。薰將巧克力都分裝成小盒，晃牙的特製款他則另外拿一個九宮格的方形紙盒裝起來，再裝進紙袋交給他。

　　製作情人節巧克力的目的達成，薰留後輩們吃過晚餐，他們就各自提出該告辭了。

　　薰站在玄關目送他們，正想關上門，卻聽到晃牙的聲音：「本大爺有東西忘了拿，阿多尼斯你先下樓吧。」

　　「怎麼了？忘了什麼嗎？」薰打開門探出頭，正好看到晃牙往回走。

　　「……」

　　晃牙提著紙袋，有點欲言又止。薰還沒出聲催促，他就突然強行把紙袋塞到薰胸口。

　　「這個，就像你說的，本大爺原本是想要做給朔間前輩的。」

　　「嗯。那現在呢？」

　　薰很冷靜地詢問，但其實內心的跑馬燈是——拜託不要說轉送給我，我有十條命都不敢收啊。

　　「仔細想想，送巧克力果然還是太奇怪了吧！要是本大爺無緣無故收到男人的手工巧克力，只會覺得對方腦子燒壞了，不然就是整人遊戲之類的。不管怎麼說，如果收禮的人不會高興，送禮就沒～有半點意義了吧！」晃牙用莫名有點生氣的語氣說道，「你明天不是會分送巧克力給部門的人嗎？那個時候拿去順便分一分就好了。」

　　「我倒是覺得零君會很開心的收下——嗯，但我這麼說你也不會相信吧。」薰有點無奈地笑了笑，雙手接下紙袋，在晃牙的注視下又把它塞回對方懷裡，「如果你真的不想拿給零君，偷偷放在他的座位也可以。既然是特地為某個人做的，如果沒有讓對方吃到不是太虧了嘛～」

　　晃牙看著袋口裡露出的紙盒，沒有立刻接受，但薰知道他最終還是會被自己說服的。因為，今天做到後來他看起來好像很開心的樣子，邊哼著歌，大概早就忘記原本的目的，只是單純地想著讓對方品嚐而製作。

　　幾分鐘後，薰成功送走了拎著紙袋的晃牙。但此時他不知道，最大的難關還在明天——二月十四日等著他們。

　　22. 糖衣子彈（下）

　　「那傢伙，肯定是故意賴在辦公室不走的吧……」薰已經差不多失去耐心了，儘管沒人聽見，碎念的用詞也開始跟晃牙看齊變得粗魯起來。

　　他敢發誓，從今天開始往回倒推三百六十五日，朔間零絕對沒有哪一天待在座位上的時間像今天這麼長。

　　不，他也不是總待在自己的位子上。時不時他就會從他們——嚴格來說是晃牙——附近走過去，藉口逗留一陣子，把任何可能需要臨時召開會議解決的事情都兩三句話定案，徹底確保沒有任何額外行程，連部長都差點被他異常的果決嚇掉了眼鏡。

　　薰深刻相信，零絕對是在等晃牙送巧克力給他沒有錯。

　　此時他已經不在乎零到底是已經通過情報預知到晃牙準備送他巧克力，或只是痴痴在等一個希望。他只知道，要是零繼續在這邊礙事，可能這輩子都等不到晃牙偷塞巧克力給他的那一刻。

　　臨近下班時間，連薰都已經差不多放棄，開始把原本打算拖到幫晃牙掩護的時候再拿出來的巧克力分送給同事們。忽然，晃牙站起身了。

　　要去叫零晚點再離開了嗎？還是現在直接約出去外面？

　　薰忍不住用眼角偷瞄，卻沒想到看見晃牙手裡已經提著那個裝著巧克力的紙袋，彷彿正要去討債的黑道似地大步走向零的辦公桌，逼近後一手撐著桌面，用兇惡的表情把巧克力塞到對方鼻子底下。

　　「喂、給你的巧克力！快給本大爺心懷感激的收下啊！」晃牙遞出紙袋的手伸得直直的。

　　——慢著慢著慢著，一上來就直球嗎？！昨天的猶豫呢退縮呢尷尬呢，睡一覺就全部忘光了？薰目瞪口呆地看著不遠處毫無氣氛的畫面。

　　零注視著眼前的酒紅色禮品袋，和晃牙堅決地等待他收下禮物的手，慢條斯理地用雙手按住提繩與晃牙的手指。

　　他握著晃牙的指尖，微微笑著，抬頭問：「這個，莫非是本命巧克力嗎？」

　　——這邊也是超直球嗎？！薰覺得自己快不敢看後續發展了。

　　「如果本大爺說是呢？」晃牙挑眉反問。

　　若零沒有握著他的手指，或許可以看到他的手在顫抖吧？但現在他的指尖被零包裹著，能通過接觸知道他是否動搖的也只有零一個人而已。

　　瞠大眼睛，稍微有些驚訝的樣子，零看著晃牙思索了一會兒才回答：「如果是的話，吾輩就得準備回禮才行喏。」

　　這回，反倒是晃牙沒有預料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露出狼狽的表情退後一步，零也順勢放開他的手。

　　「那個……這個是本大爺跟羽風前輩還有阿多尼斯一起做的，所以……就是說……」

　　晃牙語無倫次地解釋了幾句，零只是握著紙袋，饒富興趣地聽他說。

　　最後，他敗下陣來，扔了一句「你最好別～給本大爺忘記剛剛說的」，就跑回自己的座位收拾東西。

　　咦？這該說是順利還是……

　　「在分送巧克力嗎？你真的變了很多啊，羽風。」

　　薰回過神，發現敬人——蓮巳部長正站在面前，推著眼鏡注視他。
　　觀察那兩人太過入迷，差點忘記自己正在分巧克力，薰連忙將剛剛不在位子上的部長的份交給對方。

　　謹慎地道謝之後收下巧克力，敬人又想起什麼，回過頭向他說道：「對了，你們籌畫的春季旅遊還順利吧？有沒有需要人手幫忙的地方？」

　　一提起這個話題，薰就更加煩惱了。

　　他跟零情勢之下被迫接手的部門春遊，經過上個月高效率的籌備，確已近在眼前。

　　準備過程一切都很順利。唯一能讓薰擔心的，只有不知道經過這兩個月的進展，零的戀愛觀有沒有稍微進化一點點。

　　因為最終定案的旅遊地點，可是當初討論約會計畫時最危險的「溫泉」啊。

　　23. 戀愛的預感（上）

　　春季旅遊目的是讓部門同事間增進感情，他們就照往年慣例，擬了兩天一夜的小旅行計畫讓部門內部投票，因此選在溫泉鄉完全是個意外，薰發誓自己絕對沒有坑朔間零的意思。

　　如果可以，他也想懷著什麼都不知道的心情出門玩就好。兩天一夜作為主辦人需要操心的事不多，當天應該能放寬心跟大家一起放鬆。

　　本來是這樣想的。

　　「不會吧……才剛入住而已就出問題了嗎……」

　　下午抵達住宿處，薰看著入住登記表上僅僅餘下的一個空白欄位，為自己的失誤懊惱。

　　這次入住的溫泉旅館房間分配除了部長是單獨一間，其他人皆是兩個人一間和式。照理來說人數與房間數都算好了，也跟旅館確認過多次，預防萬一還複查了訂房紀錄，怎麼樣都不應該在這個環節就出錯才對。

　　除了四個人，其餘同事都已經提著行李到自己房間準備各自活動了，然而現在理應還有兩間房——零跟晃牙、薰和阿多尼斯各一間——的住宿表上，卻只剩下一個房間沒有入住劃記。

　　「嗯？哦，沒事的，薰君。不是汝出錯了。」最後才踏進旅館的零一看見他的表情立刻了然，優哉游哉地走近，笑著說，「是吾輩後來才更動成這樣的。」

　　「為什麼？為什麼擅作主張？」不知道應該先吐槽哪一點，雖然不是自己做錯事薰還是無法就此算了，「為什麼別人都可以住兩人房，我們卻要一群男人睡大通鋪？」

　　「偶爾這樣也不錯吧～吾輩想跟汝等更親近一點。而且這樣就像畢業旅行，不覺得很有趣嗎？」零愉快地說。

　　你明明只是逃避跟晃牙單獨睡一起就把我們通通拖下水，還好意思說。薰用視線無力地吐槽。

　　「房間幾個人根本無～所謂，可以進去放行李了沒啊？」晃牙等得不耐煩了，在旁邊插嘴，「別人早就去浴場了，只剩我們還傻站在這裡！」

　　雖然很想問晃牙是否真的無所謂，但他說得也有道理，一直在這裡揪著零不放也只是浪費休息時間，薰便放棄掙扎，跟旅館接待人員確認好入住，四人一起提著行李去房間。


　　考慮到吃過飯才泡澡對身體不好，而且睡前如果有時間還想再去泡一下助眠，薰放好行李就想先去露天浴場。

　　晃牙跟阿多尼斯覺得這主意不錯，就帶上裝著浴衣和毛巾的籃子跟著他一起。只有零說著今天太早起床，現在動彈不得，唆使阿多尼斯幫他搬出被褥後就趴下了，臉埋在枕頭裡跟朝門口悠悠地揮手。

　　「朔間前輩以前說過自己對公共浴場這類要脫衣服的場所有點苦手，是因為這樣才不跟我們一起來嗎？」走廊上，阿多尼斯問。

　　「嗯……也許吧。」薰聳聳肩，「不過我勸你最好別對他每句話認真，不然很快就會覺得自己壽命減短了哦。」

　　穿過數條迴廊才走到旅館的浴場。沖洗過身體，穿過內浴，拉開通往室外浴場的玻璃門，一陣冷空氣立刻向溼答答的皮膚襲來。

　　「露天溫泉！！」

　　「海！」

　　「別在溫泉旁邊奔跑，會滑倒的喔。」薰無奈地笑著看兩個後輩奔向熱氣蒸騰的泉水，「真是的，不要讓我扮演幼稚園老師這種不適合的角色啊……」

　　雖然這兩天天氣晴朗，總歸還是初春晚冬，為了避免在外頭著涼薰也趕緊滑進熱水裡。

　　這間旅館的賣點之一就是能看到遠處的海岸線，姑且算是公器私用了吧。這樣說起來，以自己的立場好像也不能太苛責零。

　　他趴在冰涼的人工岩石上，看著風景內心感慨。

　　「大海真好啊～」

　　「真想讓深海殿下也看看……」

　　過了一會兒，薰才發現原來坐在旁邊的人是颯馬。對方注意到他的視線，好像才回過神，扭頭就去找坐在另一邊的前輩鬼龍紅郎了。

　　仔細一瞧，浴池裡熟面孔還真不少，看來大家都所見略同。

　　「噗哈——！才泡一下就覺得渾身都舒爽多了！」晃牙抬起手臂，用力伸展了一下背，「最近動不動就要跑來跑去，差點沒忙死本大爺。」

　　「怎麼，是朔間派太多工作給你了嗎？」紅郎聽見閒談，出聲搭話道。

　　「才不～是！不是在講工作。」晃牙的視線掃過去，「本大爺打算搬家，這陣子連下班都在忙著看房子，看了快一個月還沒找到滿意的。」

　　「咦，怎麼突然說要搬家？之前好像沒聽你提過。」薰有點訝異，也撇下風景轉頭加入談話。

　　「上個月初，本大爺不是說樓上水管漏水，從天花板滲下來搞得本大爺家亂七八糟嗎？其實之前也有發生過幾件小事，想想在那邊也住得差不多了，想在離公司近點的地方再找間公寓。」

　　「這樣啊……」

　　「要找到可以養寵物，又各方面條件好的房間好像也不容易。」阿多尼斯說。

　　「是啊，偏偏本大爺公寓的合約下個月底就到齊了，再晚也沒～辦法挑三揀四就是……」

　　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租房，同時間另一頭的後輩們熱烈討論的聲音也飄進了薰的耳中。

　　「溫泉饅頭！醬油米菓！」

　　「呵呵，全部都是吃的呢。我想想，如果說想吃冰淇淋會不會有點太像小孩……」

　　「誒？！在這種天氣吃冰淇淋嗎？」

　　放空聽了一會兒，薰發現他們好像是在聊名產。

　　晚飯時間前，再去把那個睡午覺的人也挖起來，大家一起逛溫泉街好了。

　　24. 戀愛的預感（中）

　　他們約在大廳門口碰面。

　　薰泡完熱騰騰的溫泉，還去了SPA，感覺身心都徹底放鬆——好像自從三十歲生日那天後就很久沒這麼放鬆了——穿著浴衣、外套和租來的木屐晃到大廳，發現朔間零竟然已經在沙發坐著等了，而且還是第一個到的。

　　看起來，他貌似也已經泡過溫泉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溜進去的，也許是在晃牙他們回房間叫醒他之後吧。現在他正聚精會神地用食指按手機的觸控鍵盤，回覆一封email。

　　「難得出來玩一趟，就好好放鬆休息，不～要理那些郵件了！難道你想像那個混帳眼鏡一樣，年紀輕輕就在鼻子上掛那麼厚的老花眼鏡嗎！」

　　叩叩的腳步聲從背後走出來，同樣穿著浴衣的晃牙大步走近單人沙發，插著手對零嚷道。

　　「不，蓮巳君的眼鏡只是普通的近視而已吧……」零哭笑不得地抬起頭，「不過汝說得對，玩樂跟工作應該要有個界線，否則對汝等就太失禮了。」

　　薰剛跟阿多尼斯打完招呼，回頭注意到他的髮圈快滑落了，忍不住插嘴提醒：「零君，你的頭髮快散掉了。」

　　零反手摸向自己頸後，卻被突然逼近的晃牙撥開手：「本大爺幫你弄就好，你有什麼重要的信就快點回一回！」

　　愣了好幾秒，零才回答說，謝謝，依言拾起腿上的手機低頭把那封電子郵件敲完。

　　不知是溫泉的作用還是別的心思，總感覺他的脖子有點紅，不過晃牙倒是全無所覺似地站到他椅背後，將幾乎失去作用的黑色髮圈拉下來，小心攏起披散的鬈髮，很快幫他紮好一個低馬尾。

　　「好了，快走吧！」

　　晃牙移開手，轉身向他們說道。零也收好手機站起身。

　　薰跟在後頭心想，是錯覺嗎？晃牙轉過來的時候，好像瞪了自己一眼。那眼神就跟之前想說服他做巧克力給零的時候一模一樣。

　　想起當時的事，薰雙手摸了摸臉，懷疑是自己剛才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沒辦法呀，一想到幾個月前根本難以想像的這幅景象，怎樣都很難不用欣慰的眼神看著他們。

　　——難不成是自己急於擺脫麻煩的態度太明顯，已經被發現了嗎？

　　薰滿腦子疑神疑鬼，直到聽見外頭傳來「你在發什麼呆啊羽風前輩」的叫喊，他連忙跟上腳步，踏入溫泉鄉的街道。


　　事先和旅館櫃檯打聽過，這裡的街道並不複雜，兩條主要步行道大致呈Ｏ字型，若從地勢較高的旅館一路往下走最終會是相通的。

　　兩條路上都有熱門的商家，薰自己先走哪一邊都可以。詢問其他人的意見，結果卻大出他所料。

　　「不然分頭行動好了。」先提出這個想法的竟然是平常最討厭被撇下的晃牙。

　　薰是無所謂——倒不如說，可以不用看著那兩人曖昧的粉紅泡泡他樂得輕鬆（遊樂園的噩夢仍歷歷在目）。表示同意後，他便默默靠向阿多尼斯的位置。

　　「那吾輩就——」

　　「那本大爺就跟羽風前輩一組。你沒意見吧？」晃牙挑眉，刻意看著薰強調後面幾個字。

　　「哎？咦？！」薰指著自己，還以為耳朵出了問題。

　　零嘴巴都還沒闔上，抬到一半的手定格在原地，看起來有點可憐。但此時薰也無暇顧及他的心情。

　　最終，阿多尼斯和零一起走，薰則默默跟在晃牙後面步向相反的方向，瞄都不敢往背後瞄一眼，手躲在寬鬆的袖子裡忍不住心想，明明是晴天風卻好冷啊。

　　25. 戀愛的預感（中下）

　　「所以，晃牙君是想和我說什麼？」

　　站在街邊，薰捧著寬口的紙杯喝熱茶，問道。

　　晃牙金色的眼珠轉過來，視線落在他臉上，又移回自己手中的免洗杯上。

　　「你有事想跟我商量，所以才支開他們對吧？是不想讓他們聽見的事情嗎？」

　　「……是啊，本大爺是有話想說。」晃牙隨手把空杯拋進旁邊的垃圾桶，轉過身來，猝不及防地說，「本大爺喜歡朔間前輩。」

　　嘛，感覺上你好像早就知道了就是。他又輕描淡寫補上了一句。

　　「……？！」

　　薰差點沒將茶吸進氣管裡，還好剛買的茶正燙著，他只啜了一小口。咳了兩聲，呼吸吹散紙杯上如溫泉般裊裊升起的熱氣，他單手抓著杯口把它移開。

　　——這算什麼，下馬威？修羅場？

　　——我在不知道的時候已經被捲進修羅場了嗎？！

　　這時候否認未免太莫名其妙，何況也確實沒理由否認，於是他謹慎地點了點頭。

　　「哼，你態度這麼明顯，一副想把本大爺跟前輩送做堆的樣子，就是想讓本大爺自己發現對吧！」晃牙雙手環胸，手指埋在衣袖裡，有點得意地看著他，「本大爺是腦筋遲鈍了點，但終究不～是笨蛋啊。」

　　哈哈哈，薰笑得有點心虛。事到如今不好反駁，就是因為覺得你們兩個這方面都很遲鈍，才完全不怕被發現的……

　　「不過最一開始搞～不懂你想幹嘛，還懷疑過是不是你暗戀朔間前輩。」

　　「這懷疑未免太可怕了！就算只是懷疑也拜託別作這種想像！」

　　「誰叫你動不動就作一些可疑的舉動，一直盯著我們看，還跟朔間前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商量什麼。」晃牙說著，眼神游移了一下，「還有……雖、雖然本大爺沒特別放在心上，但你經常看著朔間前輩欲言又止的，手放在他身上很久都沒移開……本大爺只是在敘述現象，不是在意知道嗎！」

　　「唔，先暫停一下……你說的這些有點打擊到我了……」薰單手扶額，內心就如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吃了狠狠一記痛擊。

　　原來自己偷聽心聲的那短短幾秒鐘，看在別人眼中是這麼gay的一個畫面嗎？！

　　這絕對是必須被納入「是否該盡快擺脫魔法師身分」此一議題的重大考量點！！

　　「原來，你這麼討厭朔間前輩的嗎？」他一時說不出話，讓晃牙對他的痛苦表情做出錯誤理解。

　　「這又不是喜歡或討厭的問題……應該說，我喜歡或討厭都無所謂，現在表明喜歡那個人的是晃牙君吧？」

　　「是這樣沒錯。」晃牙再度大大方方承認了，「嗯……沒錯，本大爺就是喜歡朔間前輩。其實本大爺就是想這樣不遮遮掩掩的說出來一次而已，說完就感覺暢快多了。說難聽點，這只是本大爺的自我滿足行為。至於朔間前輩又是怎麼想的，其實本大爺到現在還弄不太明白啊……」

　　剛才忽然聽他提起這件事，原以為是吃錯什麼藥了。聽完解釋，薰又覺得，旁邊的人果然還是自己知道的大神晃牙沒錯。

　　這次沒有用魔法作弊，而是好好以言語來了解想法真是太好了。

　　「本大爺最不想做的，就是給朔間前輩添麻煩。要是本大爺的心意只會害他困擾，本大爺也沒有顏面繼續待在他身邊了。這對本大爺來說，可是比告白被拒絕還要痛苦一百萬倍啊！」他斬釘截鐵地說。

　　和自己不同，晃牙並沒有機會跟零在大學共度校園生活——他追著零入學的時候，零雖然留了級，最後一年卻忙於畢業的事而沒什麼機會產生交集，可晃牙還是不屈不撓地一路追隨著前輩，在零入職後的那一年甚至打著社會實習的名義直接跟進公司打工。

　　當年公司內部還很多狀況有待改革。晃牙一直到工讀聘用期滿，還在反覆地對著朔間前輩說，一定要等他，他會來的。

　　那時零是怎麼回答他的呢？

　　對了。零拍拍老是汪汪地叫著「朔間前輩、朔間前輩」的小狗狗的腦袋，對他說：『我很期待喔。』

　　從那之後，又經過了數年，晃牙最大的願望始終沒有改變過。

　　「那，你想告白嗎？」薰也將喝空的紙杯投進路旁的垃圾桶，示意晃牙一起沿著石板路繼續往下走。

　　「啊？你剛才根本沒在聽本大爺說話吧！」

　　「如果沒有就不會這樣問你了。有些話即使不曾說出來，它也一直存在在那裡——作為旁觀者我可以這麼論定。可對於晃牙君來說，如果沒有從自己的耳朵聽見，心裡就很難接受吧？」

　　晃牙沉默了。

　　「不然，就先訂個告白計劃當作目標，到時候是否要實踐，邊做邊慢慢思考就可以了。你覺得如何？」薰提議道。

　　晃牙起先露出「你在提什麼爛主意」的表情。想了幾秒鐘，繃緊的嘴角又慢慢地鬆下來：「聽起來不錯嘛！朔間前輩之前說自己會回禮，要是敢隨隨便便忘記，就等著本大爺三倍奉還給他！」

　　「很好很好～就是這股氣勢 ♪」

　　他們沿著街道走著，偶爾逛些商店或停下來拍照，同時毫不耽誤地討論了好幾個可能會讓朔間零嚇得連老人語癖都忘記的計劃。

　　「抱歉啊，讓你聽本大爺說了這麼多無聊的事。」

　　像是忽地想起什麼般，晃牙撓撓後腦杓，低聲對他說。

　　薰立刻擺出嚴肅的表情：「別說什麼無聊的事。這樣老是關注著無聊事的我豈不就是更無聊的人嘛！」

　　「唔！你說的完全沒錯……謝了，羽風前輩。」

　　「哈哈，我故意這麼說也是太壞心了～」薰忍不住笑出來，停步對他招招手，「作為欺負可愛後輩的賠禮，請你吃熱呼呼的包子吧。你喜歡甜的還是鹹的……這個問題好像是廢話呢？」

　　隔著油紙，一人拿一個蓋著戳印的包子，站在店門口噘著嘴吹熱氣。

　　這裡似乎已經到溫泉街的外側了。才剛剛咬了一口，他們就看到零和阿多尼斯的身影並肩從道路另一頭走來。

　　「喔、阿多尼斯！你來得正好，這裡的肉包還蠻不錯的嘛！」晃牙吞下嘴裡的食物，向夥伴揮了揮手裡的包子。

　　「這樣啊。羽風前輩的豆沙包好像也很好吃，有點難做選擇。」阿多尼斯看著菜單猶豫起來。

　　就連零也探頭過來：「嗯，看起來真的很不錯。晃牙一口咬下的模樣，更讓人覺得很美味喏。」

　　薰偷偷地瞄了下零。發現對方沒有如他所想像的，用充滿怨氣的眼神幽幽地注視自己。難不成是猜到了晃牙有心事想傾訴嗎？

　　就算是這樣，也不太意外就是了。

　　他不敢將視線停留得太久，免得晃牙發現了，又做出什麼令他只能用「噁心噁心～」評論的想像。更何況，就在他思考的時候，零又不動聲色地靠過去晃牙那邊了，實在讓人不想多看。

　　發現零盯著自己咀嚼，晃牙有點不知所措，索性把缺了角的包子遞出去：「你要是想吃的話，本大爺分給你一口也可以啊！」

　　「可以嗎？那吾輩就不跟汝客氣了。」

　　零伸出指頭將垂落的鬈髮勾到耳後，低頭在咬痕的尖角處啃了一小口，慢條斯理地嚼著。

　　「味道很好喏。」

　　「你根本都沒有吃到餡吧，咬中間料多的地方啊！」

　　「沒關係，吾輩胃口比較小，汝自己吃就好——」

　　「少囉嗦，快點！」

　　看他們推推拉拉的，一旁的阿多尼斯還說「他們感情越來越融洽太好了」，薰忍不住羨慕他的單純。畢竟被戴上濾鏡後，總覺得那邊怎麼看都只是情侶在打情罵俏而已。

　　26. 戀愛的預感（下）

　　晚上，他們事先包下了旅館的小宴會廳舉辦宴飲會。

　　儘管房間可供他們使用到午夜，可從酒瓶擺上桌後不出兩個小時，酒量平平的幾個人已經醉成一片開始說怪話了。

　　「真想把這盤生魚片帶回去給深海殿下當禮物……」

　　他不知道聽坐在背後的颯馬喃喃說了第幾次。

　　薰自己也不算非常清醒，但總地來說酒量還是比某些小朋友好一點，足以維持正常對話，還能順手關照附近的醉鬼。

　　「咦？零君跟晃牙君都不見了？」薰看了看四周，還真的沒看到兩人的蹤影。

　　聽見他的問句，紫之創上身挨過來手指著拉門說：「剛才大神前輩說想出去透透氣，朔間前輩很擔心他搖搖晃晃的會撞到東西，他們就手拉著手一起出去了。」

　　可以跟職場的前輩這麼親密，看了忍不住有點羨慕呢 ♪ 他用悄悄話一般的語調說著。

　　「會嗎？在我看起來，你們跟成鳴君還更親近很多的說。」薰搖了搖手含糊地說。創立刻笑了起來。

　　「不過，他們好像離開有點久了……是迷路了嗎？」

　　「我去找吧。」聞言，旁邊的阿多尼斯立刻站起身。

　　頭點到一半，薰又改變主意，拉住阿多尼斯的衣袖跟著站起來：「還是我去吧。」

　　「羽風前輩也喝了不少，我擔心——」

　　 「沒事沒事～再怎麼說還是比你醒一點的。」薰拍拍他的頭，「這種時候就應該讓給前輩，對吧？」

　　撫平浴衣上的皺褶，薰越過坐墊和坐墊上頭一個個坐姿不正的男人們，慢慢晃出門去。


　　這間溫泉旅館在町內也是標的性的大，建築占地廣，每層樓都有好幾條長廊。漫無目的地找，極高機率就會這樣跟他們擦身而過。

　　薰先是去了一趟洗手間，沒碰到那兩人是意料之中，只是他自己想洗把臉而已。阻止阿多尼斯去找，除了擔心那兩人在氣氛正好的時候被破壞，更是怕後輩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會大受打擊。

　　唉，不過阿多尼斯有時意外地比自己還堅強許多就是了。

　　隨意地在偌大的館內走動，不知不覺走到一樓的外側。再往後就是庭院了。即使血液中有酒精作燃料，早春夜裡的風仍然吹得他不禁抱住自己的手臂，打消繼續散步的念頭。

　　準備往回走的時候，他卻看見遠處的廊柱後面，薄暗的庭院裡有小小的火光在閃動。

　　是有人在抽菸吧？薰歪著頭看了一會兒，又覺得那光比香菸要大多了。他像被光點吸引似地往前走了幾步，直到能看清時，他終於發現待在那裡的人正是他出來尋找的那兩位，連忙停下腳步不想打擾。

　　嗯，畢竟看起來現在氣氛正好的樣子，兩人肩並肩坐在走廊下玩煙火……

　　等下。煙火？

　　為什麼有煙火？在別人旅館的院子放煙火不怕被轟出去嗎？？？

　　完全忘了不要破壞氣氛這件事，薰攏著衣袖直直朝他們走過去。

　　注意到薰靠近，零和晃牙也沒有「啊被發現了」的驚訝，只是開口跟薰打了聲招呼。他懷疑這兩人偷溜出來是早有預謀，此時他們靠在一起，肩上披著零的厚外套，光看著就覺得一點都不冷了。

　　「你們躲在這裡幹什麼啊……」

　　「看了不就知道了。」晃牙手裡握著仙女棒，脫下拖鞋的腳趾踢了踢水盆，有點口齒不清的回答。

　　感覺是真的喝了不少啊。否則晃牙應該是個會乖乖回去宴會廳聚餐，而非跑出來做傻事的好孩子才對。

　　薰問罪的目光轉向另一個顯然沒醉的人。對方眨了下眼睛，好好地解釋道：「只是在陪晃牙出來吹吹夜風的路上正巧碰見旅館主人，之前吾輩與對方聊過幾句有了點交情，他就指給吾等這個安靜的地方，還好心地贈送了一些預備用在活動的小型煙火。」

　　原來是旅館老闆許可的，難怪不怕被趕出去。又話說回來，零還是這樣人面廣到離譜的地步啊。

　　「既然這樣那就不管你們，我要先回去了。」薰揉揉後頸，轉身不想再留著當燈泡。

　　「吾等稍後就回去，抱歉讓汝擔心喏。」

　　「是是～等下你記得把這句話告訴阿多尼斯君。自己小心不要感冒了啊。」

　　「汝也是，感覺腳步有點不穩，要找個人陪汝走回去嗎？」

　　薰揮手讓他別操無謂的心，慢慢地沿著原路回去。

　　想到再過不久，或許就不用過著成天留意他們互動、為他們傷透腦筋的日子，不知怎麼地忽然感覺有點寂寞。

　　明明這個魔法也帶給他很多困擾，被迫知道一大堆根本不想知道的戀愛煩惱，差點被當成第三者，每天都在暴風圈裡被耍得團團轉。可仔細回想起來，他似乎從不曾在他們的心聲裡聽見任何陰謀詭計，有的只是兩人對彼此飽滿的愛意，純粹得讓人欽羨。

　　——讓人不禁也有點想好好談一場戀愛了啊。

　　「我也真是的，大概是醉得不輕……」

　　事到如今在胡思亂想什麼呢。要是有這麼容易，打從一開始就不會都過三十歲生日還是處男了吧。

　　戀愛什麼的，說喜歡容易，兩情相悅卻很難。他不如零有耐心，也不像晃牙大膽無畏，更多時候他只是安於現狀而已；連要打破現狀，都只想著哪天時機來臨順其自然打破就好。

　　比起來，說不定先找個人從魔法師畢業都還比投入一場戀情更快一點呢？

　　感覺被威士忌跟燒灼交叉攻擊的後勁才慢慢湧上來，薰掩嘴打了個呵欠，漫不經心地走上台階。

　　甫踏上二層的樓梯口，轉角忽然冒出個人影，他反應不及迎面撞了上去。對方體格高壯，他被撞得倒退一步，回過神時後腳已經踩空了。

　　「……！」

　　「羽風前輩，危險！」

　　熟悉的聲音與熟悉的稱呼，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臂，另一手迅速攬住他的腰把他整個人帶了回來。聽見右腳拖鞋滾下樓梯的聲音，他搖晃了一下，沒有抵抗對方拉扯的力道，回過神來已經在對方懷裡。

　　「謝了，阿多尼斯君……」驚魂未定，薰的嘴巴像機械般喃喃發聲。

　　阿多尼斯好像也剛才的意外嚇了一跳，相貼的胸口起伏顯示出他內心不平靜，圈著薰的手臂也沒有放開。稍微退後一步，背靠著牆，他收緊了手。

　　「阿多尼斯君？」後腰被勒得有點疼，薰掙動了一下。

　　感覺頸側有點癢，似乎是阿多尼斯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復又埋首在他肩上。

　　「我沒事」——薰想這麼說，語言系統卻不巧在此時失靈。

　　他被後輩——身高相彷、軀幹和四肢肌肉結實，年紀比他小了幾歲的男人——環抱，脖子柔軟的肌膚被濕熱的呼吸捂著，背後是那雙有力的臂膀，讓他被晚風吹得冰涼的身體迅速熱了起來。

　　腦袋忽地一片混亂，快要無法思考現在的情況。

　　『前輩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氣息……』

　　薰幾乎止住呼吸，仰頭稍微拉開一點距離，阿多尼斯的雙眼仍緊密地凝視著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一隻手掌已經貼在他發燙的臉頰上，將他細碎的鬢髮撩開。

　　『感覺心臟跳得好快。距離這麼近會被發現嗎？希望他沒有發現……我還不想放開手……』

　　直到近得無法繼續與那雙金色的眼睛相望，薰忽然回過神，用力推開面前的人。

　　「我——」薰盯著地板努力拼湊字詞，「我沒事了，謝謝你拉我一把。我應該，嗯，應該要先去把拖鞋撿回來……」

　　他的酒意嚇得差不多全退了，努力表現得像平常一樣，又後悔應該繼續裝醉才對。

　　阿多尼斯沉默了一下，拉住他的手說「我幫你撿」，接著便真的轉身下樓，把他的鞋子拎回來。


　　後來他們相安無事地回宴會廳，發現零跟晃牙早已走別條路回到位子上了。

　　第二批亂跑的兩人受到極為不公的苛責，又被多灌了幾杯，沒多久阿多尼斯就迷迷糊糊地靠在薰的肩膀上，好像是睡著了，半句心聲也沒冒出來，薰就任由他繼續靠著。

　　握著杯子，方才發生的事又像潮水般不斷向他湧過來。

　　這是他第一次直面別人內心對自己產生的感情。就像被一支箭驟地射穿胸口，到現在他的手指還有點發顫，更何況那個手握弓箭的人還是阿多尼斯。

　　薰說服自己，他只是喝醉了。否則又怎麼會從未聽見過阿多尼斯生出類似的想法，或用那樣熱烈的眼神看著自己……

　　想著身體裡深處又燃起了熱度，他揉揉臉不敢再胡思亂想。正好聚會也差不多要解散了，晃牙走過來幫忙他攙起阿多尼斯，他們四人一起走回房間休息。

　　員工旅遊的夜晚就到這裡結束了。

　　27. 想回到第十章重來一次但是不可能啦

　　「羽風前輩，我負責區域的客戶前月回饋總額已經計算好了，這裡到這裡劃起來的部分要請你確認後簽名……羽風前輩？」

　　「……」

　　「羽風前輩。」

　　右肩被人不輕不重地碰了一下，薰「唔啊」地發出驚恐的聲音，連人帶椅子往旁邊滑出去一大段。

　　阿多尼斯坐在自己的位子，手裡拿著文件，相當無辜地看向薰。

　　薰連忙說：「啊抱歉抱歉～我剛才在想事情太入神了。文件給我就好，辛苦了，你先去休息吧！」

　　他朝阿多尼斯伸手，同時背後也有人伸出援手，把他跟辦公椅一起軲轆軲轆推過去，剛好跟阿多尼斯相會。

　　「你們兩個在耍什麼蠢啊。」晃牙拄著他的椅背無情地說。

　　「等等，說前輩蠢也太過分了吧！」薰接過文件，轉頭對他抗議。

　　晃牙對他的抱怨充耳不聞，逕自說道：「如果事情告一段落了，就跟本大爺一起吃飯啊！本大爺做了新的菜色，正煩惱找不到人試吃，你們在這邊拖拖拉拉的正好，全部過來給本大爺當實驗品！」

　　「把別人說成實驗品也很過分啊……」薰瞄了眼晃牙手裡的便當袋。

　　話雖如此，晃牙的料理水準還是蠻有保障的，分給零的便當都長得像食譜裡的照片，他都在心裡偷偷吐槽是「愛妻便當」。如果沒發現他們彼此暗戀他早就當著兩人的面說了。

　　前陣子才聽晃牙說忙著找新居都沒空做飯，眼下這是已經搞定的意思嗎？

　　「如果你覺得我可以幫上忙的話。」阿多尼斯站起身，「前輩也要休息了嗎？」

　　意識到對方是在跟自己說話，薰抬頭揮了揮手：「你們早點去吃吧。我想先把這邊做到一個段落，就不跟你們一起了。」

　　橫豎午休時間還很長，既然他這麼說，後輩們也沒再勉強他。

　　這兩週比較忙，他確實有段時間沒跟別人一起吃飯，更不用說他們的朔間副部長了，為了預備新項目時常連人都不在辦公室裡，現在也還在會議中。

　　瞄了眼空無一人的辦公桌，薰倒是沒有多擔心他跟晃牙的關係。現在他們已經安定多了，即使不拿午餐當藉口似乎也能找到其他時間約出來，晃牙更是下決心要好好跟零告白——他把告白計畫傳給薰看，薰感覺自己彷彿又回到幫零參詳約會計畫的那天，這兩人在某些方面真是驚人的相似。

　　「……你這傢伙，最近跟羽風前輩發生什麼了？」

　　「我想是沒有？為何突然這麼問……」

　　門口隱約傳來的談話聲漸漸遠去。

　　「真是好險……」薰吁了口氣，把自己埋進辦公椅裡。

　　剛才忽然被碰到嚇了一跳，實在是太失態了。

　　他並沒有在躲阿多尼斯；與其說不想被阿多尼斯碰到，不如說他再也不想無預警地窺探到任何人的心聲了。

　　阿多尼斯長得人高馬大卻意外地情感纖細，也許客觀來說兩人都喝多了，抱一下、差點接吻，既是同性又是同事或許笑笑就過了，可阿多尼斯的話不僅會慎重地來道歉，他說不定還會被自己當時生出的感情嚇到。

　　無論是薰主動躲開他，又或者是他小心翼翼地避開薰，薰都註定會為了傷害那孩子而愧疚。

　　好在第二天在旅館房間爬起床的時候，阿多尼斯已經精神十足地跟晃牙出去繞了一圈（他們倆竟然都沒宿醉實在太讓人羨慕），還主動過來關心薰的頭疼。直到搭新幹線回程，坐在身旁的他神色都與往常無異。

　　說不定他是喝多了就會失憶的類型？薰愧疚自己心存僥倖，卻也慶幸沒有破壞跟後輩好不容易建立的情誼。

　　——絕對不是不敢再聽阿多尼斯的心聲喔！只是覺得四處亂聽本來就不對。

　　整理好思緒，撿起剛剛被拋在鍵盤上的文件，薰又做了一段落，正想著下午報告的事，剛從外面回來的零注意到他，就二話不說地把他趕去吃飯了。

　　拿著販賣部的三明治跟罐裝咖啡，他在休息區那層出了電梯，抬頭發現晃牙跟阿多尼斯並肩坐在那邊的吧檯。因為視角的關係他們並沒有看到薰。

　　本想換去其他樓層，看了看錶後，薰還是選擇在隔一張桌子的空位背對他們坐下，拉開咖啡的鋁環。

　　晃牙跟阿多尼斯聊得正投入。晃牙將手機裡的照片叫出來給阿多尼斯看。

　　「——基本的家具差不多都買好了。還有幾樣本大爺想趁著搬家一起添購，還得再找時間去看。」

　　「照片看起來確實有點空。」

　　「嘛，雖然陽台小了一點，整體來說空間還是比之前大得多了。」

　　「這樣營運部的明星和遊木他們找你打遊戲的時候就不用所有人都擠在地板上，真是太好了大神。」

　　「哈啊？！那些傢伙誰管他們啊，本大爺是為了Leon！」晃牙關上相簿，改點開地圖，「你知道本大爺花多久才在這區找到可以養寵物、空間不會太小，本大爺又負擔得起的房間嗎！」

　　「這樣啊，聽起來很辛苦。不過，以後你從這個車站到公司應該至少可以省下四十分鐘吧？」

　　「是啊，你估得蠻清楚的嘛。」

　　「因為我沒記錯的話，朔間前輩就住在這條線的下一站。」

　　「對、對啦……！本大爺是也有考量這點，但只是順便而已，不～是用這個當標準在找房子知道嗎！」

　　「嗯我知道。大神開的條件這麼多還能剛好在附近找到，代表你運氣很不錯。」

　　……休息區的聊天的人陸陸續續散去。

　　薰把三明治的包裝袋揉成一團，忽然背後伸出一隻手用力勾他的脖子，把他壓得差點撲在桌上。

　　「膽敢躲在本大爺們背後偷聽，羽風前輩真是好有興致啊～」

　　「哇啊、晃牙君……！」

　　薰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其中一隻藍芽耳機咕嚕咕嚕滾到桌底下。

　　「啊～我才剛送修完的耳機！不會又壞了吧？」薰連忙蹲下去找。

　　「這裡是地毯應該摔不壞……話說，這麼容易就掉，你下次還是換個牌子吧！」

　　「唉也是……」

　　薰趴在地上，摸到那隻意外被地毯彈得很遠的耳機，正要爬起來的時候聽見阿多尼斯說「小心」，心想著這語氣真是似曾相識，身體反應就慢了半拍，直接站了起來。

　　砰咚。

　　「啊痛痛痛——」薰摀著頭頂蹲在地上。

　　看來當初去神社撿朔間零的時候就不該賭氣買什麼戀愛御守，買十個平安御守掛在身上才是正道吧！

　　28. 通常人們稱之為命運（上）

　　同事太久有時候會忘記，其實公司裡不少人跟薰原就是校友或朋友——讀作朋友，寫作認識的人的那種。

　　剛入社那兩年覺得這樣挺煩的，抬頭不見低頭見，還有不少人是自來熟或怪人。不過現在他既覺得後輩可愛，也開始接受跟男性二足生物們建立友誼，情況好像並沒有想像中來得糟糕。

　　在那之前，他會坦然稱為朋友的人，大概只有營運部的深海奏汰（也是個怪人）。

　　昨天，也就是週五下午的休息時間，薰正在和讀書會的同事們一起吃著甜甜圈，奏汰忽然冒出來找他。

　　——順帶一提，這個讀書會是公司的社團。自從幾年前發生大變革後新的高層引入不少企業福利，像是午茶時段、隨意組建的社團同好會，甚至是能在辦公室養寵物等等。

　　上次去營運部參觀過奏汰辦公桌的水族箱，已經堆到能找珍奇百景節目組來拍了，竟然也被默許。

　　想想未來面對麻煩的辦公室情侶很想離職的時候，這些福利可能都會變成支持他撐下去的動力之一，不禁心懷感激。

　　「奏汰會出現在這裡真稀奇，有什麼事嗎？要我去幫忙給魚缸換水？」薰把裝甜甜圈的紙盒推給他。

　　但奏汰搖了搖頭。

　　他在胸前的口袋翻出一張折得跟名片一樣小、邊緣還有點潮濕的傳單，慢吞吞地展開到原本的大小。

　　「薰，這個，要在哪裡才能買到？」

　　奏汰把傳單舉在面前，用逼供的氣勢向薰靠近。

　　「哪個？」

　　「這個呀～是『鯊魚』先生喔，你看！」

　　「等等、奏汰，太近了我什麼都看不到！」

　　薰往後仰，把快要貼在鼻子上的廣告傳單從奏汰手中抽出來。某連鎖家居用品賣場很出名的那款鯊魚娃娃正在特價，原來如此，奏汰的意思是他想去買吧。

　　「我想想喔。最近的一間應該是在○○站，有點距離，從這邊過去的話要在中間換乘……」

　　薰說明到一半，瞧見奏汰好像很認真聽但可能從根本上就沒理解的臉，嘆了口氣放下手中有點起皺的A4紙。

　　「算了，剛好我明天也沒安排，我跟你一起去吧。」

　　「薰也要一起嗎？太好了，跟老『朋友』一起去接新『朋友』～」

　　奏汰很高興的樣子，握住薰的手在椅子上晃來晃去，鮟鱇魚圖案的領帶隨著他的上身左右擺動。

　　——這就是薰今天會來賣場的前情提要。

　　說起來，認識奏汰這麼久，這好像是第一次跟對方單獨出門。如果不是開自己的車來，跟奏汰同行很高機率又會有奇怪的人從附近冒出來或一路尾隨暗中觀察，打擊他不想在負面意義上受到矚目的心情。

　　這不是奏汰的錯，但最近怪事跟無謂的風波已經太多了，他只想好好保護跟朋友度過的超平凡假日。

　　不過現在的話，跟奏汰出門某種意義上反而會獲得心靈的平靜。

　　昨天薰再次確認了，儘管還不知道原因，深海奏汰的心聲確實無法被讀取。

　　這是四個多月以來發現的唯一一個例外。在這個奇妙的力量消失之前，奏汰在他眼中就像好不容易在沙漠裡找到的綠洲，簡直是超超稀有等級的存在。

　　「『鯊魚』先生～我們快去找『鯊魚』先生吧！」走出餐廳門口，奏汰立刻宣佈目的地。

　　要不是先讓他看到鯊魚還剩很多，絕對不會在吃頓午餐的時間內消失，而且先跟他透露這裡菜單有炸魚薯條，否則薰現在大概已經被餓死了。

　　跟奏汰一人抱了一隻鯊魚——因為買一送一就被半強迫推銷——在偌大的賣場裡繼續逛著，走到室內規劃的展示區。這裡時常會被當成拍照打卡的佈景，身邊確也有人正沉浸在自拍中，薰拉著奏汰避開他們。

　　雖然已經很小心，但因為假日人潮較多，還是跟一些人擦身而過，這也讓薰注意到附近的一些小小騷動。尤其是來自女孩子的

　　29. 通常人們稱之為命運（下）

　　『呀，那邊的人好帥』『臉好小腿好長，是模特嗎』

　　『拍照的人戴著帽子臉看不太清楚，好像也是帥哥耶……假裝從背後走過去不曉得能不能看到』

　　一不留神聽見了幾個人的心聲。難道是遇到網紅了嗎？不想變成背景還是避開比較好，薰慢慢往路人視線的反方向移動。

　　然而，奏汰卻彷彿和他作對似地往注目的中心地帶走去。

　　「……！等一下，奏汰——」

　　完全沒有信心分頭行動後還能輕易找到這位友人，薰只好跟在對方後面，直到他終於看清楚到底是什麼引起眾人的注意。

　　本以為是很高調的攝影陣仗，事實上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只是兩個人就著客廳的佈景，在有腳凳的絨布單人沙發拍照而已。

　　坐在沙發椅上的男人穿著黑色長風衣與繭型九分褲，綁帶皮鞋上露出一截被酒紅色襪子包裹的腳踝，襯衫的繩紋與背景揉合出一股復古風味。

　　會受到路人矚目，原因顯然只有一個——被拍攝的人臉實在太過好看了。單手支著下頷斜靠在扶手，看向蹲在地上的另一個男人手中的鏡頭，儼然雜誌內頁的攝影現場，怪不得會被當成是專業模特。

　　大部分的人只是保持一段距離竊竊私語而已，薰內心也絕對不存在接近的選項。但很遺憾，今天他不是一個人行動。

　　奏汰高高興興地靠過去揮手：「零～你也是來『買』東西嗎？」

　　——他看起來像是在買東西嗎！薰內心無力地吐槽。

　　另一個負責拍照的人從剛才就一直蹲在地上，拼色廓型外套和運動鞋的休閒裝扮看起來也很眼熟。聽見背後有人喊出零的名字，他似乎嚇了一跳，竟然把手機掉在木地板上，保護殼讓手機彈起來滾了一圈。

　　薰幫他把掉在腳邊的手機撿起來。

　　「嗨，晃牙君。」

　　躲在漁夫帽陰影下的臉，嘴角抖了一下。薰隱約聽到他很遺憾地「呿」了一聲。

　　——太過分了喂，你以為我就很想跟你們巧遇嗎？！

　　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引起路人的關注。以零的性格他十之八九早就發現了，應該是頂著被圍觀的風險和羞恥等晃牙拍完吧。

　　「呼呼呼～汝等這是『海洋生物同好會』出遊嗎？」零拍拍奏汰懷中的鯊魚。

　　薰用X光掃描儀般的目光將零從頭到腳掃了一遍。

　　「……零君，我跟你也認識好幾年了。」

　　零退後了半步：「？」

　　「你的服裝品味應該沒這麼時尚吧？」薰絲毫不帶感情地說。

　　「唔，汝的用詞深深打擊到吾輩了……」零垂下肩膀，露出受傷的表情，「誠如汝的觀察，吾輩先是被晃牙帶去購物中心繞得暈頭轉向，接著又說要逛新家用品，才再來到這裡。」

　　意思是，這身衣服是晃牙的興趣嗎？這個男人，還沒結婚——不對根本還沒交往——衣櫃就被對方掌握了啊。

　　「就之前跟你們提過的，本大爺下週要正式搬家了。」晃牙拍拍外套下襬站起來，完全沒有要否認零的發言的意思。

　　薰理解地點頭：「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千萬不要客氣……儘管跟零君說。」

　　「這種情況一般都是說自己吧，怎麼是指著別人！」

　　「吾輩這不是正在幫忙了嗎？」零從旁辯解道，「吾輩可是努力按捺著羞恥，入鏡當晃牙照片的比例尺喏。」

　　「所以剛才才一直喀嚓喀嚓地對零『拍照』嗎？」奏汰恍然大悟地看晃牙。

　　「是沙發。」晃牙糾正。

　　嗯～原來如此，晃牙是在拍沙發的照片……

　　——才怪啊，絕對不是拍什麼沙發吧！！

　　把手機撿起來的時候可是聽得一清二楚，晃牙的心聲分明是『糟糕、朔間前輩的照片』！

　　還以為晃牙長大變成熟穩重（？）已經不會再像當年狂熱追星族一樣迷朔間零，原來只是城府變深了嗎。

　　晃牙君，就算你現在老實承認自己只是看上他的臉，薰哥哥我也不會鄙視你的喔……真的真的……

　　「唔，這確實是晃牙會考慮購入的價位……顏色似乎跟吾輩家的裝潢更搭調，椅套是否有其他顏色？」

　　此時，零的碎念傳入薰耳中，他連忙轉身確認到底是什麼讓他聽見零的心聲。可仔細一瞧，幾步遠的距離那人嘴唇喃喃蠕動著，他根本是一個人在面對沙發自言自語。

　　「……不過既然晃牙如此中意這張沙發，是不是該當作禮物送他更合適？」

　　他喜歡的不是沙發啦！是你！

　　是你朔間零！

　　注意到零還在那翻看沙發的色卡和尺寸說明，晃牙招呼他道：「不～用再管那張沙發了。本大爺看過尺寸，根本沒有適合的地方能擺。」

　　零竟然沒問「那你剛剛是在拍什麼」之類的問題，反而十分誠懇地對晃牙說：「如果汝真的喜歡的話，吾輩家可以放得下。」

　　聽見「喜歡」二字，晃牙恍神了一下又很快回過神來，好像為了自己誤會什麼而有點尷尬地抿了抿唇：「本大爺就說不用了。而且本大爺喜歡的沙發放你家就沒意義了啊！」

　　「汝可以來吾輩家坐。」

　　「哈啊？那也太麻煩了吧！」

　　「如果汝覺得麻煩的話，留宿也可以哦。」

　　「不，本大爺的麻煩完全不是這個意思，而且以後都離得那麼近了……只是特別跑去朔間前輩家坐沙發椅，這怎麼想都很奇怪吧！」

　　「那汝可以當作享受沙發是額外的好處，吾輩是想邀請晃牙來家裡玩喏。比方說，吾輩想在假日跟汝一起看汝上次推薦的電影，還有你們上次在薰君家玩遊戲也沒叫上吾輩。再說，吾輩也想在家裡吃晃牙親手做的飯。」

　　「聽起來，這不是一天可以做完的事啊。」晃牙看向旁邊，好像被邀得有點難為情了。

　　零索性拉起他的雙手：「只要汝願意可以多待幾天，吾輩幫你鋪一張床，給汝鑰匙，汝想什麼時候來都可以——」

　　「那跟直接住在你家有什麼兩樣啊。」晃牙終於轉回視線瞪著他。

　　兩人四目相對了一會兒，沉默。

　　「吾輩就是這個意思。想要日日夜夜都將喜歡的人留在隨時就能看見、伸手就能觸碰到的地方……這樣，很奇怪嗎？」

　　零握緊包覆著晃牙的雙手。在他的注視之下，捧到唇邊十分慎重地吻了一下。

　　站在晃牙背後的薰，眼睜睜看見後輩被這旁若無人的告白衝擊得渾身明顯地在顫抖。

　　不，冷靜點羽風薰，他剛剛是告白了對吧？

　　自己現在應該要開心才對吧？快點拍手祝福他們啊！

　　薰深吸了口氣。

　　——他衝過去推開晃牙，揪住朔間零的領子。

　　「可惡！！都拖那麼久了為什麼你就不能再忍幾天啊！好不容易定的告白計畫，你賠我時間啊啊！！」

　　薰一邊搖晃零一邊咆嘯。

　　然而他的肩膀立刻被另一個人抓住了。

　　晃牙大力推開薰，自己撲過去惡狠狠地抓住零的衣領：「計畫怎樣都好見鬼去吧！問題是你這傢伙，這種話為什麼不在本大爺簽新公寓的合約之前快點說啊！！本大爺當然想跟你一起住啊混帳——」



　　- The end? -

　　30. 尾聲：討厭的魔法與麻煩的現充情侶

　　麻煩情侶告白後終於正式交往了，從暗戀轉為明戀。

　　羽風薰本人的生活倒是一如往常；工作依然繁忙，魔法也還在通常運轉，不時讓他在已經很忙的時候聽到些不該聽的，給日常平添他完全不想要的刺激。

　　還有，和阿多尼斯的關係也沒什麼變化。

　　「嗯？為什麼這個時候會特別想到阿多尼斯君呢……？」

　　薰闔上置物櫃，拎著公事包與鑰匙又繞回辦公區。

　　辦公室的燈已經關了一半，人幾乎都離開了，就晃牙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翹著腿，螢幕打橫拇指點個不停，顯然就是在打遊戲。

　　薰走過去敲敲他的桌子：「晃牙君～下班囉～」

　　「……」

　　「別無視我啦，你不下班我沒辦法鎖門！」

　　晃牙抬頭看看他，視線飄向另一頭零的座位。零站在窗邊，正講一通貌似很長的電話，薰立刻了然。

　　既然都要等，薰索性不催他了，把公事包和外套扔回座位，趴在晃牙的椅背後面小聲問：「晃牙君～今天是白色情人節，你已經收到回禮了嗎？」

　　「啊啊？你問這個要幹嘛！」

　　「反正現在也沒別的事，就隨便聊聊嘛。吶，結果他說的禮物到底是什麼？夜景約會？燭光晚餐？定情信物？朔間零？」

　　「——你很煩耶！」晃牙用手肘頂他，不過看起來不是真的在生氣。

　　「我猜答案是『以上皆是』。答對了嗎？」薰露出狡猾的微笑。

　　「你想猜就努力去猜吧，本大爺才不～會回答你！」晃牙對他吐舌頭，做了個挑釁的鬼臉。

　　哈哈，這兩個笨蛋情侶，看起來很幸福的樣子嘛。

　　薰低頭視線往下移，卻無意中看到了不該看的的東西。

　　因為已經下班了，晃牙不僅把襯衫袖子捲到手肘，還把領帶脫下來掛在扶手，解開兩個鈕扣。這就讓他看得一清二楚，晃牙衣領內有閃著銀色金屬光澤的東西。這個位置，應該是飾品吧。

　　但薰所謂不該看的，當然不是指項鍊。

　　項鍊旁邊，晃牙的鎖骨內側，有個非常明顯的、像是瘀血一樣的紫紅色印記。

　　——唔啊，仔細一看，脖子旁邊也有……這種的你叫我問我也不想問了……

　　注意到薰的視線，晃牙挑起眉，大大方方地問：「怎樣？」

　　「沒怎麼樣……只是想說，小狗狗這麼快就被戴好項圈了啊。」

　　「吵死了～本大爺才不是狗。再說，本大爺可是有好好地奉還給他了啊，」晃牙用食指把項鍊挑出來，尾端的鍊墜是個素面的戒指，「你說是吧，朔間前輩？」

　　「欸？」

　　感覺背後有沉重氣壓，山雨欲來，彷彿聽見電影裡魔王降臨的背景音樂。薰的脖子轉都不敢轉，只有眼珠子偷偷地、膽戰心驚地往斜後方一瞥。

　　一隻手從身後啪地拍在他的肩上，沉重堪比被十萬隻喪屍按倒在地。

　　這一幕，以前絕對有上演過！他作夢都忘不了的恐懼！

　　『一點也沒錯喔，昨天晃牙又主動又煽情地纏著吾輩簡直就是天大的回禮。不過，晃牙剛才難道是在跟薰君聊情色話題嗎？晃牙這樣的孩子跟人聊色還太早了，看來吾輩有必要深入了解一下，將罪惡的根源徹底剷除……』

　　——大神晃牙已經是成年人了不是嬰兒好嗎！

　　還有為什麼又盯上我？！啊真是夠了，我再也不想管你們了！！

　　薰發自內心的哀號，貌似暫時還無法看到終點。


　　<The End>


　　謝謝大家追完這篇小品連載～


　　如行有餘力，未來還會再寫幾個番外、還有阿多薰支線的故事

　　希望九月能順利把電子書產出來！屆時再請大家多多支持斗內！

　　也歡迎大家留言告訴我心得，如果有娛樂到各位便不枉羽風辛苦三十集了（羽風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