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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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驅魔少年│無CP]Single helix[G](偽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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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12-23 20:3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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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活板門深處傳來了某個東西崩落的聲音。
  「那是什麼聲音?」亞連語帶警戒的問並微微的向後縮,一副就是不想接近那個地方。
  「不知道,裡頭是地下墓穴,大概不知道是誰的棺材被蛀蟲啃爛碎掉了吧?」克勞斯挑眉,便直接將破了洞的活板門掀開。
  聽到是地下墓穴,亞連的表情一瞬間僵硬了起來,他轉過頭面向內亞,「內亞,我們該回去了,馬車還在外面等。」
  「不用急,不差這幾分鐘的。」他似乎開心的哼起歌來,一個小小的光點浮現在對方面前,不久光點便穿過牆壁飄了出去,「讓他多等一下也沒關係,因為我們『已經』跟他說會再待稍微久一點了。」
  亞連扁下眼,「『已經』跟他說?你從我進來後根本就沒出去……?」他突然感受到血液又再一次的躁動,這才恍然大悟對方做了什麼。
  「況且今天我來,就是要解開這間教堂的神職留不久的原因,除了可以讓母親少一件煩心的事,這剛好還是梵蒂岡丟給克勞斯的任務,加上他在找的人最後線索就斷在這裡,恰巧可以一起調查。」內亞一把抓住亞連的手臂,「難道你要就這樣回去?『書人Jr.』。」
  幾分鐘前還因為自己學了書人一族的術法而震怒,現在居然拿這個身份來壓自己,對於對方這種變臉像翻書一樣的態度,亞連感到很是不滿。
  但快速的思索了一下,若真的要做到書人這個角色,即使不怎麼願意他也不能這個時候跑掉。
  亞連有種不祥的預感,接下來將發生的事情可能會非常關鍵,絕對不容錯過或忽略,然而在情感上,不知為何他卻有種強烈不想面對的感覺。
  步下樓梯之後,內亞一面整理他跟克勞斯的目的,以及之後的相關推測與得出的結論,一五一十的複述給兩人聽。
  克勞斯的表情十分僵硬,亞連則立刻擺出「你這個玩笑很難笑」的表情。
  「你騙人。」亞連毫不猶豫地將這句話往內亞身上捅去。
  「你說我哪裡騙人?艾蓮娜阿姨跟牧師私奔的部分?」
  「全部。」亞連篤定的說,「你不能因為康貝爾家的醜聞跟學長找的牧師的故事似乎有那麼點相似,就認定是同樣一件事。」
  亞連的眼瞳在顫抖,內亞看出來他很明顯已經動搖了,然而對方似乎依舊不想面對這件事。
  「確實,但這樣的話你要怎麼解釋你能夠輕易的解開這個結界並打開鎖呢?」
  「我怎麼知道不是你用術法假裝是我解開它的?」
  內亞歪頭想了2秒,「我的話會直接暴力摧毀它喔!畢竟這個術法的原理跟我的魔術已經是不同的系統了,雖然確實是可以先摸透它再來解開,但那實在是太麻煩也太耗時間,在跟你聊天的這段時間根本不夠,倒不如直接炸掉它還比較快,所以那個結界『確實』是『你』解開的。」

  『既然都是從千年伯爵的魔術中發展出來的,難道不會被伯爵破解嗎?』
  『雖然有這樣的可能性,但這已經是自成另一套系統的術式了,本質上就已經不是同樣的東西,倒不用太擔心非常簡單就被破解。』
  亞連突然想到先前向書人提出的疑問以及對方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居然這麼快就印證了。

  「如果這個結界是在艾蓮娜阿姨她離開前設下的,你能夠順利地解除結界,就表示你『正是』她的孩子沒錯,因為當時她已經懷有身孕,而這個術法,只有施術者本人的血才可以解除,血緣關係者雖然有機會但不一定能成功。」內亞露出了抹微笑,「但那個時候,尚未出生的『你』就在她的『體內』,所以……」
  「你說那個時候是艾蓮娜跟他『一起』設下結界的?所以他才能夠解開?」克勞斯說著說著也覺得有點荒謬,然而卻又沒有什麼可以反駁的論點。
  「就是這個意思。」內亞一彈指,又是數個光點憑空飄散在眼前後隨即沒入牆面消失,空氣又頓時凝結了起來,他將剛剛一度撤掉的結界封印又再度架起,「亞連,你是學醫的,應該很清楚懷孕的母親與肚子裡的孩子,血是相連的。」
  他不管克勞斯跟亞連現在是否還在整理剛聽到的衝擊資訊,便拋下他們往墓室深處走去。
  「現在,只要確認這邊被封印的『東西』,真的是那個討厭的INNOCENCE,還是那個叫做艾爾‧貝涅特的牧師的槍的話,那麼所有真相就徹底解開了。」
  那麼,接下來只要把那個INNOCENCE毀掉就結束了。內亞小聲地這麼說。
  看內亞丟下他們兩個自顧自往前走,克勞斯看了因為陷入震驚,低著頭顯得有些頹喪的亞連,對方就像是腳底生了根似的動也不動。
  看來他受到的打擊很大,克勞斯心想,雖然對自己來講也是很震驚難以相信的事情,但對方基本上算是當事人,受到的衝擊絕對比自己還要大。
  他拍了拍亞連的肩膀,「喂!你還好吧?」
  亞連並沒有回答,克勞斯搖了搖對方的肩膀,「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真正的家人的事情嗎?現在你知道了,至於你要接受還是否定是你的事。但你這樣耍自閉把自己停滯在這種地方……別說神,你這樣對得起你自己?」
  看對方沒有任何的反應,克勞斯不屑的咋舌,轉過身丟下他,但向墓穴裡頭只走了幾步後便停了下來。
  「如果你沒有那個心力讓他人更好,那就讓自己變得比以前更好吧!即使你不相信,但在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人希望你能夠過得好好的,即使那個人你不認識,或是厭惡他。」克勞斯緩緩地丟了這句話。
  亞連抬起頭,對於對方說出的話,突如其來的感到很是不滿。
  「艾爾那傢伙以前曾經跟我這麼說過。」克勞斯意有所指地瞇起眼看向亞連,「那個時候我剛被他撿回修道院,但我依舊靠以前的偷竊習慣來維持自己繼續活著的意義,直到有一次我偷東西被發現,差點被帶到警局,他替我解圍後給了我這句話。」
  他不在乎亞連現在正用著什麼樣的表情看著自己,「我是不知道中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問題,你放著自己自怨自艾爛在那邊,我想那個總愛把孤兒撿回去的傢伙如果沒死的話,看到你這副鬼德行,一定會講出這種道德勒索的話。」
  亞連自暴自棄的哼了一聲,「我為什麼要為了那個我討厭的他人做這種事?如果是你,你的自尊容許去取悅那些你討厭的人嗎?」
  聽至此,克勞斯大笑了幾聲,豪邁的笑聲迴盪在墓穴之中。
  天啊……對方這個樣子,為什麼有種看到過去的自己的感覺呢?
  『我沒那麼好心去幫助別人,自己都顧不了了憑什麼還要浪費時間?』他還記得那個時候,自己是這麼回嗆艾爾。
  那個時候,艾爾是怎麼回答來著?
  「那個『他人(somebody)』沒有一定要是別人啊,為什麼就不能是自己呢?」
  看亞連灰暗的眼瞳好像終於有閃過了些許光芒,克勞斯繼續說下去,「我聽說『不要停下腳步,繼續前進』是你的座右銘是吧?你是不是忘了這句話了?」接著,他便拋下亞連,跟上內亞的腳步。

  其實在他的底心深處,他一直都知道這個真相。
  早在跟其他僕役訪客相比,卡特琳娜夫人對他似乎特別寬容,同時還要求他叫對方阿姨來拉近彼此生疏距離的時候,他差不多就已經有隱約感覺到了什麼。
  直到自己被AKUMA抓住,看見它手中的照片,以及對方所說的話:『但你跟照片中的女人長得滿像的,應該也是在諾亞大人想除掉的人類的範疇內吧!』他才頓時察覺到卡特琳娜之所以對他這麼好的原由。
  那張照片應該是張被撕半的全家福,照片中剩下的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年輕的卡特琳娜,另一個是與自己長得十分相仿的女性。
  當卡特琳娜拿出她的項鍊,給自己看了真正完整的全家福,並說了康貝爾家的醜聞故事後,真相基本上就已經揭開了。
  他,亞連‧貝涅特,是康貝爾侯爵家的孩子。
  自從知道主教收養自己似乎是有特別意圖而非真的愛他之後,他曾遙想自己原本應當擁有的「真正」家庭,究竟是什麼樣子。
  然而如今在知道「完整的」真相後,他卻步了。
  原本他以為是一個簡單的尋常百姓家,豈料居然是貴族,還是位階僅低於王室的貴族。
  這樣就算了,沒想到自己還身處於醜聞的中心。
  他大可拿私生子的身份要求侯爵家給自己在家族中有些名分,畢竟侯爵家的私生子被主教收養倒不是什麼好聽的八卦,為了掩飾可能會出現的新醜聞,以及沒事不要招惹梵蒂岡,他們最少會敷衍的承認自己。
  雖然他總說能利用就要利用,然而多年來隱藏於心中對於真正家人的渴望,加上主教長久以來對自己扭曲的愛,以及根藏於心中對方所教導的那些無法擺脫的教誨與觀念。
  使得他那少得可憐的自尊,無法允許自己接受這個真相,無法承認自己懷著這樣的身份。
  因為不值,這個身份他真的不值。
  不是因為貴族家的身分值得他去相認,而是認為自己沒那個價值能與他們相認。
  雖然他很開心卡特琳娜跟別館的大家願意接納他,然而認一個私生子,對他們而言也只是增加對家族不利的不安定因素吧?亞連心裡落寞而悲哀的笑著。
  為了彼此都好,他不能是什麼前侯爵么女的私生子,即使似乎別館的所有人都相信,他就是前侯爵臨終前念茲在茲的小女兒的孩子,他也不能承認這件事。
  況且,想到剛被【快樂】綁到本家不久時,他看見現任的康貝爾侯爵—賽拉斯‧C‧康貝爾,更糟的是同時還是【欲】之諾亞,看著自己的眼神。
  除了驚愕以外,其中的複雜情緒似乎還帶著些厭惡。
  也許,對方從自己的外表看出自己是他那造成醜聞的么妹的孩子了吧?對於野心勃勃的他,怎麼會容許有這個汙點在家裡?
  此時,亞連才突然慶幸現在的自己是書人Jr.,若非這個身份,別說諾亞了,在康貝爾侯爵家還能不能安全待下去,搞不好都很難說。
  忽然想到方才克勞斯對自己說的話,亞連稍稍不那麼沮喪了。
  就算不是為了他人,為了自己而不斷前進,那也無妨。
  或許康貝爾的私生子只是他其中一個身份,但那並非是他的全部,也不是他的唯一選擇。
  只是其中的部分自己罷了。
  情緒稍微振作了起來,亞連看了眼內亞與克勞斯走去的墓穴深處,他忽地想起自己來這的目的,正是要記錄這段事件。
  現在的他,同時還是書人Jr.,為了自己,也是現在他必須要做到的角色。
  至於母親、父親還有私生子什麼的,等回去後再跟卡特琳娜阿姨談談吧!
  打起精神,就在亞連正往裡頭走去後不久,便聽到內亞憤怒的吼聲從底端傳了過來。
  「亞連,不要過來!」
  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什麼事,亞連突然感到周圍有種既溫暖又冰涼的矛盾感覺,但不知為何這個感覺卻又有種莫名的熟悉。
  那股感覺形成了道氣流從墓穴底部快速的飄散而來,不久便撞上離自己不到數公尺的前方上邊橫樑。
  有某種令他感到神聖卻又讓他感到害怕的熟悉氣息朝他襲捲而來,他眼睜睜的看著空無一物的橫樑上,有一團散發著淺綠的白色光芒,在光芒的中心突然長出了一叢像是礦石的東西。
  亞連還沒意識到那是什麼,他便被這不明物體散發出來的氛圍壓得無法動彈,只能用著書人的眼,目不轉睛的直直盯著它。
  只見那個像是礦石的東西,以不自然的速度越長越大,最後已直逼一個成年人的上半身大小。
  接著,亞連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對於這團東西莫名有著神聖的敬畏與害怕了。
  那個礦石扭曲的長出了一個人型的上半身,原本應該是頭部與手臂的部分就像是博物館的無頭雕像一樣失去蹤影。
  而在人形的背後,長出了一對亞連僅在畫作之中才看過的美麗羽翼。
  那好似是由水晶刻鑄而成的天使雕像。
  原本應該是頭部的部分在感受到亞連的視線後,就像是開關突然打開似的頓時垂了下來,就好像真的有雙眼睛正端詳著他。
  明明沒有見過,但不知為何……亞連卻隱約知道這可能是什麼東西。
  因為,這個東西他已經聽兄弟倆提過不知道多少次。
  他的腦海無法思考,只能看著眼前的無頭天使,緩緩的道出了它的名字。
  「INNOC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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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9-1-7 22:3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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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內亞走到墓穴最裡端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個破了洞的棺材,然而那個破洞看起來像是有什麼東西從裏頭爆開似的,讓內亞頓時警戒起來。
  難道結界架得太晚了嗎?內亞有些擔心,但如果INNOCENCE要跑,他不可能感覺不到那股厭惡的氣息才對。
  祂一定還在這附近,內亞如此斷定並冷下眼眸直接將沉重的棺蓋推到一旁。
  棺材中並沒有遺體,在底端突兀的放著一只巨大的左輪手槍。
  恍如這副棺材,便是為它量身打造的墳墓。
  這應該就是克勞斯所說的,那個艾爾‧貝涅特牧師的配槍了吧!內亞燦金的眼瞳瞬間倒豎如貓一般,猙獰地盯著那把槍。
  然而,他並沒有在這把槍上感受到INNOCENCE的氣息,且滿是骯髒鐵鏽的槍身更顯得像是原本的光輝華麗,在INNOCENCE脫離的同時被一併奪走。
  從原本依附的物體中離開了嗎?內亞惱怒的想,既然如此那麼祂應該還在附近潛伏著,他左右張望了一下,雖然墓穴很大,但如果祂要逃的話,出口也只有一個。
  他的眼角瞄到棺材上方牆壁懸掛著的十字架,接著露出了抹微笑。
  「差點忘了,如果要偽裝的話,理所當然是變成『那個』吧!」接著,內亞的手中泛起暗紫色的光芒,便一拳往十字架毆去。
  就在毆下去的那一剎那,十字架被他打個粉碎,在十字粉碎的前一刻,一團散發著些許翠綠的白色煙霧頓時四散開來。
  內亞聽到後方傳來了腳步聲,他才想到現在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在這個地方。
  糟了!內亞心裡暗叫不妙,他第一個想到的是亞連會有危險。
  之前在聽亞連對於主教的不滿後,他就懷疑亞連可能是被對方當作未來要與INNOCENCE同步的適合者養大的。
  加上這個INNOCENCE的前適合者還是他生父……雖然內亞不覺得INNOCENCE會認為適合者的血緣關係者也能順利的跟祂同步,畢竟能否順利同步根本就是祂說了算,況且……人類的精神跟軀體能不能「承受」祂也是一個問題。
  但想到亞連以前拿來繫髮的緞帶,有曾經被INNOCENCE依附過的痕跡,難道說……那是為了讓亞連在不自覺的情況下,習慣INNOCENCE的氣息而刻意設置的安排?
  「亞連,不要過來!」想到對方可能會因此而被INNOCENCE盯上,內亞怒斥對方不要再往裡頭過來。
  然而他的怒斥卻成了某種蓄勢待發的指令,那團如光如霧般的東西就像是弓箭似的彈了出去。
  克勞斯將整個過程看進了眼裡,在那團東西越過他的頭頂時,他感受到了一股久違的熟悉。
  這是……?有一股不好的預感從心中湧起,他轉過頭去,看見亞連滿是驚嚇的杵在不遠處,仰頭望著上方的樑柱。
  而樑柱上,長出了一個像是水晶般的東西。
  那是天使?還是怪物?
  亞連那副模樣就像是被蛇盯上的老鼠,良久,對方似乎微微的移動了自己的腳步,打算逃離那個無形的恐怖。
  然而那似乎就像是某種信號,那個水晶一般的怪物突然往亞連的身上砸了下去。
  只見亞連毫不猶豫的往側邊摔去,在地上滾了幾圈後滿是警戒的再站了起來,眼神依舊是盯著墜落至地上的那團東西。
  祂扭曲的再次形成了個無頭無臂的天使像,但破破爛爛的似乎隨時都會碎開,但沒有多久,一道黑色的光貫穿了它,再次讓好不容易凝聚而成的外形崩毀。
  克勞斯望向光束出現的方向,只見內亞向前伸出右手,掌心似乎還微微的閃爍著紫色的電光。
  「真是好險呢!」內亞冷笑,「一開始就先針對亞連,果然祢們的目的就是這個,在打算吃掉的獵物上做標記?」
  矛頭突然針對到自己身上,亞連不解地看了內亞一眼,內亞冷哼了一聲。
  「對了!這件事我一直都沒有找機會問你。」說著說著他便走到克勞斯的旁邊,「亞連你原本拿來綁頭髮的黑色緞帶,是你那個主教養父給你的嗎?」
  看對方猙獰到有些恐怖的微笑,亞連有些後怕的點了點頭,像是終於解開了心中的疑惑,內亞垂下他那燦金的眸子,「那上面,有INNOCENCE的痕跡。」
  聽到內亞這麼說,亞連驚愕地看了內亞一眼,但內亞很隨便的揮了揮手,「但那不是INNOCENCE,所以你沒有變成適合者,而且在那次你遇上AKUMA之後,那個緞帶就碎裂消失了,不用擔心,不過……」內亞露出了邪魅又帶著可怕的笑容,「亞連,恭喜你的懷疑有確鑿的證據了。」
  他的手中再次凝聚起暗黑色的光,「你那個養父主教,是為了將你培養成能和INNOCENCE更順利同步的適合者才收養你的,根本就不是因為憐憫因為愛,你用那條緞帶這麼久,對INNOCENCE來講你應該已經染上祂們的味道了吧!」
  內亞將手中的光球往INNOCENCE的方向砸了過去,然而在砸上的前一刻,祂卻碎裂成數個碎片四散開來,避開了攻擊。
  可惡!他再一彈指,黑色的光點在他身邊凝聚起來,便像是在追逐獵物似的,追上竄逃的神之碎片。
  然而不曉得是被逼急了還是刻意為之,碎成數塊的INNOCENCE開始以在場另外兩個普通人類作為目標開始胡亂追擊。
  亞連跟克勞斯在陰暗的地下墓穴中狼狽得四處躲避逃竄,在聽到內亞那番話後,克勞斯很不滿的朝亞連吼去,「那些東西要追的是你吧?你不要往我這邊跑!」
  由於內亞在使用諾亞力量的關係,本來就讓亞連感覺身體有些發熱躁動而微微喘息,再加上莫名被追逐因而喘息得更為厲害,在聽到克勞斯這麼嫌棄,頓時他的怒火湧了上來。
  「你以為……我……願意嗎?它們又……不是全……只追我!」
  亞連喘得連一句話都無法順利的講完,克勞斯再怎麼白目看也知道對方的狀況都不甚良好,甚至還有些微的……亢奮?
  該怎麼辦?繼續躲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們有志一同的躲進墓穴牆壁邊的凹槽,警戒的看內亞一臉猙獰的打算破壞那些高速飛竄的慘白結晶。
  「那個……是你的私人目的嗎?」亞連斷續的嗓音迴盪在克勞斯的耳邊,因為空間狹小,他們兩人幾乎是貼在一起,「找那個……那應該就是INNOCENCE吧?」
  他的語氣有種說不出來的擔憂,但克勞斯並沒有特別放在心上,「你跟內亞怎麼第一個想法都是認為我是要找那個東西?」
  「誰知道,感覺你對這種東西會有興趣,不管你到底知不知道諾亞還是INNOCENCE還是聖戰這些事情。」
  克勞斯沒有反駁,皺著眉頭盯著似乎暫時忘記他們倆存在的內亞跟神之碎片,「以前我有好奇過艾爾那把槍到底是什麼東西,雖然我沒想到它居然是這樣的怪物。」
  他若有所思的沉默了幾秒,「我想要找艾爾那傢伙。」
  亞連疑惑的仔細盯詳著克勞斯,他曾經聽說過這位鬼才學長跟自己一樣是孤兒,同樣都是被教會收養,但與自己不同,對方並沒有樞機主教這樣顯赫的後盾(雖然亞連對於自己都是在利用這樣的後盾最近才真的感到有些矛盾),克勞斯是靠自己異於常人的才智,拿著高額的獎學金一路升學的。
  他倒真沒仔細聽說過將對方帶大的是誰,印象中好像有位粗魯的修女,但還有誰就不得而知。
  「艾爾……他……」
  「就是你爸。」
  「不要提醒我這件事。」亞連的嘴角微微的抽蓄,他有種內心瘡疤莫名被捅的不滿,「你為什麼要找他,你跟他是有什麼關係嗎?」
  「因為他還欠我一個解釋。」他轉過頭,帶著複雜的神色的面對亞連,「以我對他膚淺的印象,他如果真的有自己的小孩,是不可能會拋棄妻兒的,那麼剩下的原因八成就是他出了什麼事,走投無路下你媽只能把你送去教會。」
  接著他不再正眼看他,將視線轉回似乎逼近失控的戰況,「我想他大概已經死了吧!不過這也表示我這些年來為了找他所付出的時間精力全都做白工了。」
  雖然亞連不覺得對方會在這種嚴肅的事情上說謊,但看對方的神情,亞連也不好繼續追問,即使他很在意,他只好也將視線轉向正猙獰笑著的內亞,繼續履行書人觀察事件的義務。
  對方那副遊刃有餘的態度,就好像是在玩獵物的貓似的,輕快點著指尖的他指揮著追擊神之結晶的暗黑光點,將之包圍再讓它如困獸般抵抗後,有意無意的製造出破綻再讓它逃走,接著一再重複一模一樣的戲碼。
  奇怪?亞連突然感到有種違和。
  內亞說過,他們諾亞一族憎恨著INNOCENCE,不是巴不得直接毀掉大快人心嗎?幹嘛這樣迂迴?
  看著那些泛著綠光的白色碎片,有一瞬間他失了神,有一種他一直想不起來的模糊熟悉淹過了他的神智。
  既冰冷又溫暖,既慈愛卻又暴虐,但自己卻想不太起來究竟是在哪裡體會過如此的感覺。
  他盤起雙手,手指頭焦慮的不斷在手肘邊點按著,剛剛內亞說到黑色緞帶,這個時候他才頓時察覺,為什麼自己從未想過要把這個黑色緞帶丟掉?明明主教給他的東西他已經打算都捨棄掉了。
  難道就如內亞說的,是因為那個黑色緞帶裏頭有著INNOCENCE的殘骸,潛移默化的影響著自己,還讓自己不知為何的無法(不願)拋棄它?
  看著眼前飛散的光點,亞連突然很不希望內亞把那個INNOCENCE毀掉,他莫名有種預感,也許祂是一個重要的線索,雖然現在他不是很確定這個INNOCENCE究竟可以幹嘛。
  突然,他被自己這樣的想法嚇到。
  他明明聽過內亞跟他講過的故事,明明知道INNOCENCE打著神的名號正在欺瞞著世界欺瞞人類,並非此世之物,但他方才居然卻湧起了不希望祂被毀滅的想法。
  也許,在他的內心深處,其實仍舊在懷疑著內亞吧?並沒有真的完全相信諾亞一族崇敬的神才是真神,而INNOCENCE是披著善良羊皮的惡。
  而且他也很想知道,他真正的父母究竟是做了「什麼」,或許這個INNOCENCE有這個答案。
  到底哪個才是真的,哪個才是不存在的,他還是想親自確認後再下評斷。
  畢竟,每個人都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而說謊的,即使是神,亞連相信也是如此。
  只是在比誰的謊比較大,比較完美罷了。
  碰!的一聲,他們倆一旁的棺木炸了開來,內亞如子彈般的光點像流彈似的再度砸了過來,逼得他們不得不從這個難得安全的藏身處逃離。
  「嘖……這樣下去不用等他把那東西毀掉,我們自己就會先被流彈幹掉。」克勞斯不滿的抱怨著,接著他便豎起兩指,感覺好像在打什麼結印,亞連不是很確定。
  「雖然不太想這麼做,而且這個狀況似乎也不該這樣處理,但只能稍微將就賭賭看了。」說著說著,他便把亞連塞到另一個棺木與聖人雕像之間的凹槽後,自己踏出一步貼到雕像的另外一側。
  「唵(Om)」他說了一個音節,亞連不確定那是不是一個字,但他可以確定那絕對不是英文。
  接著讓亞連感到驚訝的是,在克勞斯的指間,悄悄地浮現了一個他沒看過的符號,泛著金色小小的光暈。
  「過來。」他低聲地說了句,但亞連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對誰說,而對方的目光也不再觀察著內亞以及INNOCENCE,反而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下來的入口處。
  不出5秒鐘,活版門上方傳來了嘎嘎的聲響,像是沒上油的門板被打了開的聲音,除此之外還有像是機械運轉的聲音。
  接著,在吵鬧的爆炸聲響中,亞連他隱約的聽到了。
  有東西正從活版門上方走下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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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9-1-26 22: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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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連錯愕的望向克勞斯,出乎意料的發展讓他的腦海頓時空白了一會兒。
  「你……會用魔導術?」亞連非常不敢置信的問。
  「會,但只是點皮毛,不值得拿來說嘴就是了。」克勞斯不太想理他,似乎正集中精神在某個不存在於這邊的地方。
  「……我倒真沒聽說過這件事。」
  克勞斯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你白痴嗎?想想你最常遇到的毀謗,要是他們知道我會魔導術,你想那些石頭腦會幹什麼事?我還要文憑好嘛!」
  隱約聽到下樓梯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亞連不免也緊張了起來,「你是在用召喚術還是什麼東西?你叫了『什麼東西』過來?」
  克勞斯無暇管他的恐慌,也懶得再做詳細的解釋,只緩緩的丟了句,「不是什麼怪物,你閉嘴睜大眼睛看就是了。」
  然而刺耳的撞擊聲像是機關槍般的往他們的方向砸了過來,克勞斯似乎沒有發現到,亞連轉過頭去,看見INNOCENCE的碎塊正往他們的方向攻擊而來,在千鈞一髮之際,他揪起克勞斯的衣服後背,把對方往自己的方向用力扯了過來。
  就差那麼一秒鐘,克勞斯就會被這些流彈打中,然而亞連的速度依舊是不夠快,內亞的暗黑光球以及白色的神之結晶,差那麼一點點就擦過了對方的指尖,將原本浮在對方指尖上的符號頓時打碎。
  糟糕!克勞斯心裡暗叫不妙。
  墓穴入口處傳來了匡啷匡啷的聲響,有某種東西從階梯上滾了下來,碰的一聲摔到底端。
  亞連凝神一看,原本一度以為是不知情闖進來的鎮民,心裡驚嚇的恐慌了起來,但在看到對方外露的臂膀有著球型的人偶關節,他才發現那不是人類。
  「人偶?」
  在亞連的印象中,克勞斯的專業好像有包含機械方面的部分,難道這是他做的機關人偶嗎?但若說那是純粹的機械應該也不對,不然剛才對方指間的那個符號又要怎麼解釋?那明顯是某種魔術,但亞連對於魔術了解不深,也無法判斷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那應該不是普通的人偶吧?」亞連有些質疑的問。
  「它『是』普通的人偶。」克勞斯不滿地說,在看見亞連一臉懷疑的眼神直直的投射過來後,他不甘願地再補了句,「如果沒有再另外附加魔術,它就只是普通的機關人偶。」
  感受到亞連質疑的眼神越來越深,克勞斯爆炸了,「這裡只有我一個人,你想一個普通的機關人偶有辦法應付這整棟建築物的清掃工作嗎?當然還是要靠點魔術讓它們有辦法做一些基礎的應對跟反映啊!不然只會在原地打轉或機械式地做同個動作是有用嗎?」
  亞連懷疑的眼神稍微緩和了一點,「所以你剛剛……是用魔術讓人偶過來的?」
  「不然以原本的設計,它只會在平面四處亂走,畢竟它沒有『靈魂』,不具有判斷事物的心智跟能力。」克勞斯解釋到一半,他的面目突然猙獰起來,「糟了,那個東西矛頭又往這邊來了。」
  他不再繼續解釋,便把亞連往一旁用力推去,「滾遠點,我還不想因為你而跟著被波及。」
  「明明你自己也是被狙擊的好嗎?怪我喔?」亞連不滿的道,但他承認現在若他們倆還繼續待在一起,恐怕狀況會更糟。
  雖然他想一併觀察克勞斯所用的奇怪術式,但現況大概也由不得他分神,光是躲避就快分身乏術了,實在是很難管這麼多。
  亞連繼續胡亂的躲避著亂竄的INNOCENCE碎片,以及祂跟內亞的黑色光彈所砸出來並四處亂噴的碎石,確實就如克勞斯所說的,大概不等內亞把INNOCENCE處理掉,他們大概會先被流彈幹掉。
  至少不要讓他們再繼續打了,要內亞停手不知他願不願意,至於INNOCENCE那種東西……
  祂會停手嗎?亞連不敢確定。
  如果有什麼東西可以阻止祂,或讓祂無法動彈就好了。亞連心裡這麼想。
  這個時候,保命是優先事項,不要介入紀錄中的事件什麼的,如果沒有活下去的話那根本就沒用吧?
  然而,究竟該怎麼辦?
  就在亞連那麼一瞬間的恍神,他突然感到莫大的壓迫往自己身後襲捲而來。
  他回過頭去,原本數個小碎塊的神之結晶,不知何時凝聚成了七個大型的碎片,正往自己的方向砸了過來。
  他好像聽見不遠處有人在喊些什麼,不確定究竟是內亞還是克勞斯的吼聲,但他也無暇去分辨。
  那當下恍如全世界的聲音都被抹除,所見之處也僅剩眼前狹小的視界,那七團神聖、暴虐而恐怖的東西,直直朝自己的方向直衝而來。
  如同異極相吸的磁鐵一般。
  不,不要過來!亞連下意識的將雙手交錯舉起護起頭部,他害怕的閉上雙眼,即使這八成只是徒勞,但人的生存本能也促使自己做出這樣的動作與判斷。
  突然,亞連感到左手的傷口一熱,原本因為內亞在使用術式而狂躁的血脈頓時平穩了下來。
  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他只有聽到碰的一聲巨響。
  當他睜開雙眼時,原本往他身上砸來的七塊碎片,居然在離自己少說5公尺外的距離,再次形成了個人形雕像。
  剛剛……是發生什麼事了?亞連狐疑的看了眼動作同時也停了下來的內亞,然而對方卻也用狐疑的眼神回望自己。
  但無論如何,INNOCENCE停止攻擊了就是好事。
  內亞的視線依舊是沒有離開亞連,他踏著沉重的腳步走到亞連面前,「你知道你剛剛做了什麼嗎?」
  「呃……什麼做了什麼?」亞連明擺著露出不解的表情,內亞看他這樣頓時也失去繼續追問下去的興致。
  這是無意識的情況下做出來的嗎?內亞心想。
  剛剛的過程他全都看在眼裏,就在INNOCENCE即將打到亞連身上時,亞連左手鬆脫的繃帶隨著亞連的動作飄了起來,而祂們在碰到染血的繃帶的那一瞬間,突然祂們就像是撞上了一堵透明的牆而彈了開來,那東西似乎沒料到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而躲得遠遠的重新聚集了起來。
  祂在觀察,內亞瞇起燦金的眼眸不懷好意的盯向INNOCENCE。
  祂發覺到將祂困住的魔術跟亞連有關了嗎?內亞心裡這麼想,若真如此,那麼這個INNOCENCE絕對不能讓祂繼續出現在亞連附近。
  「那個……內亞。」亞連小聲的向對方悄聲耳語,「真的要破壞祂嗎?」
  內亞挑眉,表情很不以為然,「不然呢?那種可恨的東西只要祂存在,對我根本就沒好處。」
  也是,亞連扁下眼眸。然而在內亞停止攻擊後的這一小段時間來看,只要不主動攻擊,那個INNOCENCE似乎也不會有任何的作為,但這看來無法構成內亞停手的好理由。
  突然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記,克勞斯不知何時繞到了他們背後。
  「喂!你的魔術什麼的可以關住那東西吧?」他低聲的湊到兩人耳邊如此問。
  「可以(不行)!」他們同時丟出了截然相反的回答。
  克勞斯懷疑的看了一眼亞連,「你能夠解開封印那東西的魔術,反過來不是也能封印祂?」
  亞連的眼神頓時死了下來,「我連我自己是怎麼辦到的都不知道,是要怎麼反向操作?」
  「那不指望你了,內亞我知道你可以關住祂。」
  「你要幹嘛?」
  「不要廢話,我要你在我們離開地下墓穴後,把墓穴封住不要讓祂跑出來。」
  不等內亞回答,克勞斯再次豎起手指,低聲的唸了個音節,方才摔在樓梯底部的人偶不知何時移動到了INNOCENCE形成的水晶雕像後方,有些損壞的雙臂一把從祂的背後死死緊抱。
  人偶的身上出現了輪狀的光圈,將自己與對方包圍起來,似乎終於察覺到了異狀,原本如同破碎雕像的神之結晶頓時扭曲起來,就像是表面突然增生了多餘的物體,暴虐的往人偶身上碾壓、包覆,將人偶壓碎成扭曲的形狀。
  看上去,就像是某個不知名的怪物,如蛇一般殺死了一個人一樣。
  就是現在!克勞斯二話不說,憑藉著體型龐大與身高的優勢,一左一右把還沒搞清楚狀況的兩人攔腰抓起,便往樓梯上方狂奔。
  趁著INNOCENCE在處理完全不照邏輯行動的人偶的空檔,克勞斯抓著兩人跑回地面,就在後腳離開活板門的那一刻,地下傳來了某種東西被碾碎的喀啦喀啦聲。
  啪的一聲,內亞一彈指,亞連跟克勞斯頓時感到某種壓迫的氣息迅速的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突然他們感受到似乎有什麼東西穿過了他們的身體,也在那一刻周遭好似凝固起來的空間,頓時像是從窒息之中得到解放。
  克勞斯一度以為是原本包覆整座教堂的結界被撤了下來,但看到活板門邊角一瞬間出現後又消失的光點,看來並非是結界消失。
  而是範圍被縮小了。
  「關住祂了,這樣的話就跟當初艾蓮娜阿姨做的事情沒什麼兩樣不是嗎?」內亞不滿的瞪了克勞斯一眼,「不讓我破壞掉祂你是想怎樣!」
  克勞斯鬆手直接讓兩人臉部著地摔在地上,「你的話,不會讓祂任何的奇怪能力溢散出去影響別人吧?」
  「你這是在小看我?這跟人類的小聰明魔術可不一樣。」內亞揉了揉被摔疼的鼻頭,「那東西任何一丁點的部分都別想出來。」
  「那就好。」克勞斯盤起手不滿的瞪向內亞,「在那種密閉空間你是想殺了我們嗎?」
  在內亞還沒出聲反駁,克勞斯憤怒地向前踱地,「你那什麼奇怪的黑色光彈追打那東西的時候,有注意到我們差點被你們這些東西打死嗎!」
  內亞頓時語塞,剛才他一直在專心地追打著INNOCENCE,他無法否認方才他確實很享受將死敵當作逃竄老鼠把玩的快感。
  在那一當下,他真的將克勞斯跟亞連也還在墓穴中這項事實無視了,眼中除了他千年來的死敵以外,沒有其他的東西。
  看克勞斯憤怒的神情,以及亞連好不容易緩下的惶恐,他才察覺自己剛才到底做了什麼。
  他差點因為自己私人的恩怨,害死了現階段他不可以失去的人。
  為了自己的利益而無差別的將無辜的人類捲進來,當年的Heart跟千年伯爵就是如此,暗黑三日的降臨正是當年的結果。
  他不能重蹈覆轍了。
  況且,從方才的纏鬥中,他可以確定那個INNOCENCE並非Heart,基於遙遠7000年前的記憶,曾跟對方死鬥過的他很確定這點。
  現在破壞掉這東西對大局沒什麼意義,只要破壞的不是Heart就沒意義。
  雖然他大可繼續把結界壓縮,直接把INNOCENCE輾壓成碎片,然而……
  這樣無法卸千年來的心頭之恨,內亞惱火的想,但冷靜下來想,這樣子毀掉似乎也太便宜祂。
  暫且先把這東西永遠封在這裡倒也無傷大雅,被千年伯爵的力量幽禁對祂來講也是個屈辱,只要之後成功毀掉Heart,那麼這個INNOCENCE就只是塊石頭罷了。
  「內亞,你還要繼續處理這東西嗎?」亞連心有餘悸地看了活板門一眼,他已經不是很確定現在的內亞,是否還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內亞。
  或者說,其實現在的內亞才是他真正的樣貌嗎?
  內亞只是搖搖頭,「今天就這樣算了,亞連你不是說僕役還在外面等嗎?我們就回去吧!」
  突然乾脆的態度,令另外兩人感到一股不祥的預感。但現況,他們似乎也不能再繼續做什麼。
  「我會遵守約定教你伯爵的魔術,不過看來你似乎本來就有一點基礎,要學應該很快。」內亞卸下了諾亞的型態,隨意地揮了揮手,「我還會再來的。」
  他向克勞斯露出了抹傲慢的微笑,開啟教堂的大門。
  「那麼亞連,我們回家吧!」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19-7-28 21:1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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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9-2-21 00: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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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著馬車回到別館,一路上亞連與內亞兩人都沒說話,氣氛僵硬到有點尷尬。
  在抵達宅邸後,有些事情亞連覺得有必要再仔細詢問內亞。
  關於INNOCENCE的事情,為什麼自己能解開那個魔術結界,以及在地下墓穴本來差點就要攻擊自己的INNOCENCE為什麼頓時遠離自己,亞連覺得似乎還有某種關鍵的問題沒有解釋。
  內亞在地下墓穴講解這一切來龍去脈的時候,他講了一句話令亞連很在意。
  「基於一些私人原因,我可以直接推斷這個魔術結界是艾蓮娜阿姨設下的。」
  當時,內亞是這麼說,然而他為什麼這麼確定艾……母親她會使用魔術?
  在馬車上有僕役在,這種問題不方便詢問,回到宅邸後,亞連本來打算把內亞攔下再問個清楚,然而一下馬車,見著的卻是執事有些嚴肅站在門口。
  「亞連先生,夫人說有事要找您,請您去書房一趟。」
  書房?亞連微微皺起眉頭,「怎麼了嗎?」
  「夫人沒有告訴我是什麼事情,只說若您回來了的話,請去書房找她。」執事微微頷首行禮。
  「母親她找亞連?」內亞看了執事一眼,「我也有點事情要找她,可以一起過去嗎?」
  執事搖搖頭,「不,夫人說有事要單獨跟亞連先生說,少爺您晚點再去找夫人吧!」
  內亞心裡依舊有些許顧慮,但想到亞連跟艾蓮娜阿姨的事情,也許母親有什麼事情想要跟亞連說吧?
  這樣的話,那就不是自己可以介入的事情了,內亞有點不甘願的想。
  畢竟血緣上的家人,總是有那麼一條無形的線將彼此牽連著,任何外人都無法輕易的將之斬斷。
  就像他跟瑪那一樣。
  「那好吧……對了,瑪那他在房間嗎?」
  「是的,瑪那少爺現在正跟蘿德妮亞小姐在一起。」
  執事這麼說,內亞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雖然他很清楚蘿特出現在別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不管是基於康貝爾家這層關係還是諾亞的關係),然而在諾亞一族目前緊繃的現況,他不確定她單獨跟瑪那在一起會有什麼好事。
  「蘿特她有說來做什麼嗎?」
  「小姐聽說瑪那少爺前陣子病情久違的發作,帶了點藥草茶來探望。」
  我才不信就只是探望這麼簡單。內亞心裡不滿的這麼想。
  「阿姨她……呃我是說在書房是吧?」亞連不經意的一問打斷內亞打算繼續詢問的節奏,「書人先生也在書房嗎?」
  聽見亞連不經意地改變了措辭,執事的眼神突然晶亮了起來,接著他搖了搖頭,「書人先生說要整理些私人的資料,已先行回房了。」
  至少還不用這麼快就去面對書人,亞連心中的大石悄悄的放下了幾分。
  「我了解了,你可以帶我去書房嗎?」
  執事點頭行禮,便帶著亞連離開了,看著兩人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底端,內亞腳跟一轉便往瑪那的房間走去。
  走到瑪那的房門前,在他握上門把的那一刻,他感受到空氣中有某種不易察覺的不尋常流動。
  這個氣息他很熟悉,那是【夢】的力量。
  是將人的心智、意識拖入無盡的夢中的力量。
  一瞬間內亞打算變化諾亞的型態,然而想到亞連在教堂中的那段話,他不甘的暫且打消念頭,用力將門把下壓摔門進去。
  「噓!羔羊正在安眠呢!」甜膩的嗓音立刻從房中傳來。
  瑪那仍穿著睡衣在床上緊閉著雙眼,安穩的沉睡著,好似從來也沒醒來過,蘿特用著她的諾亞力量維持著12歲少女的模樣,側臥在瑪那的旁邊,她瞇起與其說純真不如說妖媚的燦金眼瞳,豎起食指在唇邊輕輕一點。
  然而,她的眼神中完全沒有半點笑意。
  【夢】的力量將整間房間籠罩,她偽裝得很好,若非他對瑪那的一切一直都是執著般的敏銳,否則就算是諾亞大概也不會立即發覺【夢】正在使用她的力量。
  瑪那明顯陷入了對方的夢境中,頓時讓內亞感受到了如同被人背刺般的背叛,他踏著矯健的步伐兩三步就跳上瑪那的床上,惡獸般的眼瞳瞬間倒豎,瞪向第九使徒。
  「【夢】,停下你的能力,給我把瑪那放開。」內亞居高臨下的說,此刻的他眼神除了憤怒與仇恨以外,已然失去任何的情感。
  蘿特只是咬牙亦帶著警戒,將瑪那緊緊擁入懷中,絲毫不打算收手,也不打算讓瑪那還給對方。
  「這就是妳的目的嗎?跟【欲】提出交換監視的人選,讓瑪那變成你的娃娃?」內亞毫無任何表情的凝視著蘿特,「說什麼站在我們這邊,替我們向其他兄弟隱瞞真相,妳只是想要千年伯爵這樣的高級傀儡娃娃吧!」
  來達到將偏離神的使命與道路的千年伯爵導回「正途」的目的。
  蘿特警戒的瞪視了內亞良久,她沉痛的閉上眼睛。
  「你知道瑪那他已經好幾天都沒睡好了嗎?祂又再侵蝕瑪那了,就跟以前小時候那樣。」帶著複雜的情緒與擔憂的眼神看向懷中的瑪那,「如果不這麼做讓他好好睡一覺,他的精神會崩潰的。」
  「是喔?你真的只是讓他安穩睡一覺?我才不信,祂又不是只侵蝕瑪那,我也無時無刻都在被祂攻擊著。」內亞瞇起眼瞳,「你到底想幹什麼?」
  無法掌握的變數越來越多,此時他已經開始懷疑蘿特站在他們兄弟倆這邊,是不是真的別有目的。
  【夢】會背叛自己?他完全無法想像,也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看出了對方露骨的質疑,蘿特露出了抹苦澀地微笑,她向內亞伸出手,「不然,你要不要看看現在瑪那正做著什麼夢?你明明很清楚我們諾亞沒辦法真的反抗千年伯爵。」
  「不,蘿特,這點你就錯了,諾亞不能反抗是【千年伯爵】的意志跟力量。」看著蘿特伸向自己的手,內亞不滿的咬牙,「不是我,也不是瑪那。」
  「喔?我聽叔父說你曾在方舟跟他放話過,說我是聽你的命令騙大家你們是【絆】,還說你有那個絕對的權力命令諾亞,在所有諾亞中就只有千年伯爵辦得到。」蘿特露出了詭異的笑容,「你是千年伯爵,瑪那也是,你們同樣都是背負第一使徒【千年伯爵】的人,在方舟那時雖然你沒有明講,但你已經等於承認你就是千……」
  「別開玩笑了好嗎?」內亞笑得扭曲,像是聽到了什麼荒唐低俗的笑話,「你以為他們有當真?現在他們可是把我當瑪那身上多出來的渣,你倒是怎麼解釋他們沒有意識到『我』跟『瑪那』就是千年伯爵啊?要不是你一開始就知道內情,你最好是會相信。」
  在蘿特的眼中,那抹扭曲的笑,帶著碎裂的絕望與崩潰,如同緊繃著的琴弦,隨時斷裂,並且潰堤。
  「就算他們真的把你當成是多出來的渣,但他們也不能否認你是伯爵的一部份。」蘿特不滿的說,「而且是『你』讓情況變成這樣的,你說讓瑪那表明他就是千年伯爵,而不是你們兩個,如果那時你沒有讓這個責任交給瑪那承擔,也許不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蘿特講到了關鍵的痛點,內亞不屑的咋舌撇過頭去。
  會變成如今的地步,要講直接原因,確實是因為他決定讓瑪那跟諾亞們表明他是真正的千年伯爵,卻意外的讓諾亞們順藤摸瓜將結果歪向「自己是伯爵身上多出來的東西,導致伯爵變成現在這樣」的狀況。
  但即使如此他也覺得這比自己表明是千年伯爵,甚至說他們兩個就是千年伯爵要好上許多,至少瑪那受到來自其餘諾亞的質疑與危險也相對較少。
  至少,他是武斷的如此認為。
  看著內亞的表情變化,蘿特緩下了緊繃的面容,「你真的不打算看瑪那正在作什麼『夢』?」
  內亞惱怒的看著蘿特一直沒有放下的手,就像是打算在對方的掌心中燒穿個洞似的。
  「不要讓淑女等那麼久好嗎?『千年公』。」
  她刻意強調了某個詞,換得對方沉寂的靜默。
  對方伸出手,卻沒有搭上她嬌小的掌心,在即將碰觸的前一刻,他的動作猶疑的停頓了會兒。
  就在她打算直接握住對方的猶豫時,他縮回了手。
  「不……你的話是不會讓瑪那做什麼惡夢的。」內亞轉過身跳下床,頭也不回的起身離去。
  「你不是很生氣我對瑪那使用能力嗎?就這樣放過我?」蘿特有些戲謔的反問,略微顫抖的語氣無法隱藏起此刻的她,確實對情緒正陰晴不定的內亞感到恐懼。
  將手覆上門把的內亞停頓了下來,沒有特別多說什麼,燦金倒豎的眼瞳只是冷冷地盯詳著他們,如此沉默了幾秒後便開門離去,撇下遲遲得不到回覆的蘿特。
  關上門後,他無力的倚著門板跌坐到地面,將自己的身軀捲縮起來,將臉埋入臂彎之中。
  我明明知道【夢】絕對不會傷害瑪那的!內亞心裡怨懟的這麼想。
  我只是,厭惡這種自己逐漸失去可以掌握、擁有主導的自由罷了。
  想到方才蘿特話語中的顫抖與害怕,瑪那這幾日來終於露出的安穩睡顏,以及在教堂那時亞連對自己不信任的崩潰責難。
  我是不是又再次因為自己的自以為是,而傷害到別人了?
  不知不覺的,兩道熱騰的悔恨從他的眼角汨流出來,沿著他天生俊俏的面龐蜿蜒而下,浸濕了衣袖。
  無聲的哭泣,在這安靜地走廊之中,孤獨的散發著懊悔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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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9-3-10 22: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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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瑪那有記憶以來,他就一直能夠聽見一道聲音。
  那並不像是有人在說話,甚至根本就聽不出那究竟是不是「人」的語言,但冥冥之中祂似乎試圖在傳達著什麼。
  小的時候他曾經問過內亞是不是也有聽到那些聲音,同樣也換來肯定的答覆。
  然而不知為何,內亞受到的影響遠遠不如他那樣劇烈,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是如此。
  隨著年歲的增長,關於千年伯爵的過去記憶也逐漸想起,他這時才認知到,那個一直出現在他們兄弟倆腦海的「聲音」(以及偶爾會出現在視線的衣裝幻影),就是當初被他們驅逐出去,如今卻不知道在何處的【千年伯爵】。
  然而,平平都是拋下【千年伯爵】的力量,還是彼此的分身,更是相同的對等存在,內亞好似就是不曾受到祂的影響,瑪那對此不禁感到羨慕,同時也為此嫉妒著。
  有的時候他會怨懟為什麼只有自己受到這麼大的影響,而內亞能夠像「普通」的人類一樣順利過日子,自己卻得承受【千年伯爵】的壓迫。
  在不知情的母親為自己換了不知第幾位醫生之後,原本他也放棄了。
  他跟內亞都很清楚,他們本來只是「一個人」,在他們現在已然「分開」的現況,是「異常」的狀態,第一使徒不應該「空缺」著,也不應該被「分割」變得不完整。
  瑪那有那個預感,他們遲早還是得被迫承擔起第一使徒【千年伯爵】的責任。
  或者,讓其中一人承擔。
  而【千年伯爵】一個勁的影響自己、削弱自己,而內亞好似什麼事也沒有,令瑪那不禁懷疑……
  他們其中一方是否其實不該存在?
  但內亞他一直以來都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論發生什麼事,他絕對不會拋下自己。
  然而即使如此,明顯存在著的差異以及對於對方的嫉妒,在他也沒有自覺的情況下早已在他的心中讓彼此漸行漸遠。
  如果自己不曾受到【千年伯爵】的影響,或受到影響的反而是內亞,是不是會讓自己比較好過?
  當然,這些事情他從來也沒讓內亞知道,畢竟他親愛的「弟弟」總是想盡辦法要幫助自己,他實在是無法這麼告訴對方……
  內亞,作為你的兄長,如影一般的分身,其實底心曾經殘忍的期盼著,親愛的弟弟是反過來受到使徒力量侵蝕而陷入苦痛與煎熬的。
  直到,亞連來到了宅邸,在沒有人深刻察覺的情況下……
  瑪那覺得,他的一切好像改變了。
  一開始他也以為亞連是另一個母親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找來的醫生,八成又是打算在自己身上用各種亂七八糟的非正規療法。
  雖然實際上藥物等等人類的發明,並不會傷害到身為諾亞的自己,更不用擔心江湖術士或沒經驗無執照的醫師亂開藥,然而在聽說亞連的來歷後,卻也讓瑪那不禁擔憂,母親是不是對自己的情況已經絕望到連沒執照的學生都找來了?
  跟內亞一樣,他起初也不信任亞連,但不得不承認,對方跟前面幾個醫生相比,真的很不同。
  「如果說病史的話,前面幾位醫生留下的病例以及處方都寫得很清楚了,那麼我再重複問一模一樣的事情,恐怕也沒有多大的意義。」第一次見面,亞連看完之前幾位醫師留的病例紀錄後他如此說,「但有些東西,前面幾個醫生並沒有過問到,您介意我向您問診嗎?」
  說真的,事到如今要不要問診也沒什麼差了,反正過不了多久,這傢伙八成就會被內亞趕走了吧?
  然而亞連給予自己的第一個問題,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瑪那少爺,您被這樣的不明病況糾纏了快10年,狀況時好時壞,您對於這件事的看法是什麼?」
  這讓瑪那感到很疑惑,除了對方根本就沒有問關於疾病相關的問題以外,這些年來從來也沒有人詢問過自己的「想法」。
  「呃……母親說是因為雙胞胎的生理差異,造成其中一位兄弟體質不好,內亞也是這麼說。」他思考了一下,將母親以前曾提及的推測說了出來。
  畢竟他們倆是諾亞,彼此是「分身」這種事情總不可能跟他說,他們倆的關係對外口徑一致都說是雙生兄弟。
  然而亞連搖了搖頭,似乎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我是說『你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是什麼?」
  瑪那頓時沉默了下來,說實在的,在這幾十年來,他幾乎都是聽從母親以及內亞的想法。
  然而自己真的有認真思考過自己的想法嗎?
  「我不知道,母親跟內亞的說法感覺還滿有說服力的,而且以前幾個醫生也是這麼判斷的。」
  那個時候,亞連露出了很複雜的表情,至今瑪那依舊無法確定究竟是為什麼。
  但是那時對方無意間講了一句話,讓他印象非常深刻。
  「人要有自己的想法,並且表達出來,僅僅只是聽從他人的說法跟指示,那只是人偶,或是迎合他人沒有自我的小丑而已。」
  雖然亞連那時很快的岔開了話題,之後的那一陣子,對方有意無意的讓瑪那說了很多很多,那些以往不曾跟內亞、跟母親說過的想法。
  其實他很討厭晚上,很討厭有著不明病況的自己,很擔憂母親給予自己的愛是否值得,很忌妒為什麼內亞這麼「健康」,很喜歡每次在自己陷入莫名的長眠後,不論是在白天還是夜晚,只要自己醒來時,內亞一定都會在他的身邊,用著與自己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的面容,與自己道聲早安。
  不知為何,恍如即將溺死的螞蟻終於攀到了救命的絲線一般,瑪那一股腦兒的跟亞連說了許多許多。
  諾亞與INNOCENCE的事情,他也差了那麼一點點就這麼跟亞連說了,還好自己還記得對方只是普通的人類,不該讓他淌這池渾水,壓下了全盤托出的慾望。
  而亞連,也就只是安靜地聽著,沒有給予任何的反駁或任何他自己的意見,幾日之後,瑪那才發現他清醒的時間居然越來越長,甚至原本【千年伯爵】一直在他腦海裡的聲音越來越小,自己幾乎不太會受到祂的劇烈影響。
  「雖然前面幾個醫師的病例大多推斷是精神方面的原因,因此用了不少療效不一的興奮劑還有鎮定劑,不過……」看著這幾日瑪那的狀況越來越好,亞連也露出了抹微笑,「我的評估是,您的精神不穩可能是心理上的因素,而影響到身體,如果讓你能夠對『自己』產生信心,也許身體受到的影響就會減輕,看來似乎確實如此呢。」
  說著說著亞連的臉頓時垮了下來,「雖然作為一名醫學生,我居然不從病理的角度切入,而是靠這種這麼抽象的概念去推論,我想應該可以算是是醫界的恥辱吧?」
  雖然對方這麼說,但對瑪那而言並非如此。
  「但是,你做到了前面幾個爛醫生做不到的事情,你看!我現在的狀況比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不是好上許多了嗎?只要有用,管他是用什麼方法,為什麼是恥辱?」看亞連似乎一瞬間失去信心的模樣,瑪那頓時感到害怕。
  「不是啦……因為一般而言是不會跟我一樣從這個角度去考量,因為這不是主流的判斷,你知道非主流的很容易被人視為異類嘛!而且也有可能是前面那幾個醫師刻意這麼診斷的,畢竟這樣才更能跟你們家撈更多錢,不然一般來講像您這樣的病況,基本上是會被送去精神病院的呢!這樣他們就沒錢可撈了嘛!」
  亞連接著又非常迅速的改口並補充恥辱什麼都的只是開玩笑,讓他一度懷疑對方方才的失落只是自己的錯覺。
  但瑪那就怕這是對方的謊言,強顏歡笑這種事他做最多了,是不是真的開玩笑他看得出來,雖然亞連隱瞞的技巧進步了很多,但他隱約還是感覺得出來,他就怕對方突如其來的一蹶不振,若發生了那樣的事情的話……
  他有種預感,他好不容易在黑水之中攀附到的一葉窄小扁舟,會無聲無息的沉沒。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可以毫無顧忌傾吐自己的思慮,而不會受到質疑的對象,更不會有那些「你什麼都不用管,只要交給我就好」的柔性霸道。
  亞連不是諾亞,跟自己沒有氏族與使命上的利害關係與衝突,跟內亞相比,他覺得唯有在亞連的身邊,他才真正的感受到自己是「瑪那‧D‧康貝爾」。
  才真的感覺到自己是一個實在的「人」。
  若這個他可以攀附的信標消失了……
  瑪那覺得,自己的某一部份,也會跟著消失。
  當亞連被AKUMA攻擊,看著對方的身上一點一點的出現五芒星的圖樣,正瀕臨死亡的時候,那是瑪那第一次感到絕望。
  他曾經以為在他生命中出現的那座燈塔,其實只是曇花一現的殘燭罷了。
  此刻他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將亞連當作另一個逃避諾亞一族使命的灣港,而且還害他被捲入了諾亞與這場聖戰的紛爭。
  然而悲哀的是,他卻連想要拯救這個即將消逝的港灣也做不到,反而內亞踏出了一步,不計任何代價的將對方挽回。
  用了他自己的血,而瑪那卻什麼也沒有做。
  在自己嘗試尋找出一個方法以前,結果就已經被他人決定了。
  結果到頭來,內亞還是掌握著一切事態的發展。
  從來也沒有自己可以介入的餘地。

  『真的是從來也沒有自己可以介入的餘地嗎?』熟悉的耳語把他從混亂的夢中抽離出來,頓時眼前影像恍如熄滅的焰火消失無蹤,獨留自己在一片黑暗。
  「走開!從我的腦海中滾開!」瑪那放聲尖叫。
  那道聲音沒有消逝,恍如深根在大腦之中吸取著養分一般,迴盪在顱骨之中!
  『是你選擇漠視的,選擇讓「他」掌握一切的。』
  瑪那不回應聲音的話語,聲音也沒因此停下祂的低語。
  『你都知道,因為力量的分散,這樣下去都會崩毀的。』
  瑪那咬牙,「所以我們其中一個擔任千年伯爵就好了啊!現在我聽內亞的話擔任伯爵了啊!難道還不夠嗎?祢究竟還打算怎樣?」
  『你很清楚,那只是繼承了個「名」,力量仍然是分散的……是分散的……分散……』
  腦中的耳語逐漸消失,那是自己一直以來都知道但被自己忽視的事實,還真的是魔鬼的聲音,隨著彼此意識消失的同時,瑪那也無暇去辨明了。

  看著瑪那深沉的睡臉,蘿特輕輕的讓他安穩的倒回床上,並替他蓋上被褥。
  倚著她的【夢】,她一直反覆的看著瑪那對於亞連無意識的依賴,對內亞既嫉妒又依賴的矛盾,她突然不確定剛才內亞並沒有握住自己的手看見反映著瑪那心思的陰鬱夢境,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瑪那,你知道為什麼你這麼容易被【千年伯爵】所影響嗎?」她意有所指的如此低語,「跟亞連聊過這麼久,沒想到你都沒有發覺啊!」
  內亞之所以似乎幾乎沒被【千年伯爵】影響,而你卻如同風中殘燭一般。
  「內亞從來也沒有懷疑過自己是『內亞‧D‧康貝爾』,然而瑪那,你從來也沒有正視你是『瑪那‧D‧康貝爾』這件事。」
  蘿特屬於諾亞的金色眼瞳,其中的瞳仁逐漸倒豎,尖銳得恍如逐漸失去了柔情。
  「千年伯爵與其他諾亞使徒不一樣,未曾轉生過,也未曾體會過當諾亞記憶如洪水般氾濫而來的衝擊。」
  「我們每一代的諾亞,因為看到了那麼多世代的歷經後,我們知道要強烈的保持自我,才不會被諾亞的記憶吞噬。」
  蘿特額間的聖痕頓時消失,她褪下了用【夢】的力量營造出來的偽裝。
  「一旦你搖擺不定、沒有主見、不表現『你』是有別於其他人其他東西的時候,諾亞就會佔據你。」
  她苦笑,想到內亞總是想盡辦法讓瑪那脫離諾亞記憶的侵蝕,然而對方卻不知道,強硬的替瑪那做決定,實際上是害了他。
  「我不能告訴你們這件事,這得靠你們自己發覺才有那個意義跟效果。」
  恍如早預料到會如此的發展,她輕輕的揉了柔瑪那凌亂的頭頂,接著她嘆了口氣。
  閉上雙眼,將自己的夢與瑪那連結起來,並思考著要怎麼樣安撫對方的夢境,才能夠讓對方更好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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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9-3-20 14:3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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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踏入書房之後,亞連莫名的感受到一股違和感。
  出門前跟書人待在書房時不是這樣的,雖然一瞬間有種內亞架設起結界之類的東西的感覺,但不像內亞施術的情景讓他感到沉悶的抑鬱與壓迫,反而令他感到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其實這應該不是正常的情況,他該要感到警覺才對,他環顧了書房,沒有看到卡特琳娜。
  「呃……卡特琳娜阿姨呢?我沒看到……!」
  就在亞連出聲打算詢問執事時,他的背後傳來了關門的聲響,喀嚓一聲,書房的大門被鎖了起來。
  他驚愕的轉過頭去,看見門板已經闔上,書房的門不是關上就會自動鎖起來的機關鎖,是需要鑰匙才能夠鎖上的。
  也就是說,他被執事鎖在書房裡了。
  他大步上前不斷的反覆用力壓下門把,喀啦喀啦的聲音好似要把門把壓斷。
  「為什麼要鎖門?放我出去!」頓時惶恐與惱火交織的情緒竄了上來,亞連朝門板的另一邊大喊。
  「抱歉,這是夫人的意思,還請亞連先生用自己的力量發覺如此的用意吧!我暫且先告退了,晚些再過來。」執事的聲音悶悶的從門板另一端傳來不久,亞連聽見了對方沉穩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把自己關起來是阿姨的主意?亞連感到不解,但在冷靜的思考過後,冷顫卻如同蛇行一般竄至全身。
  他忽地想到在去教堂前,僕役跟他說的話。
  『雖然您這麼說,但夫人跟宅邸的大家都相信您是艾蓮娜小姐的兒子啊!』
  雖然現在他自己也開始逐漸相信這件事了,然而實際上根本就沒有實質的證據,他自己也很清楚,且當時自己也是這麼回應僕役的。
  要是哪天,卡特琳娜阿姨不這麼想的話,那麼自己或許可就沒有這麼高的自由度可安然的待在這裡了。
  「用自己的力量發覺?是要我仔細想想為何要被關在這裡?」
  莫非,她對我的容忍與耐性真的終於到達極限了嗎?亞連為這個想法略感心寒。
  但再仔細想想,現在他同時還是書人Jr.,即使康貝爾家對自己的身份態度真的有什麼轉變,基於書人一族秉持的立場,他們最低限度也不能隨便對自己怎麼樣。
  想到這,心中的大石稍稍放下了一點點,然而另一個疑惑也湧上心頭。
  想到剛才到現在一直感受到的某種違和感,書房這裡是不是真的有什麼東西?亞連一邊思索著究竟是要將書房重新打探一遍,還是乾脆嘗試把門鎖撬開,但想想這裡可是貴族宅邸,雖然自己應該是可以把鎖撬開,但為了不要有機會給可以讓他們找麻煩的把柄,還是不要冒險好了。
  他轉過頭將整個書房掃視了一遍,雖然他很常待在書房裏面,但實際上他根本就沒有徹底地將這間房間的每一個書架都仔細地掃過一遍。
  畢竟他所需要的書籍都很集中的放在幾個書架上,自然就不會特別再去看其他的。
  亞連沿著平常不會去檢索的書架走了一回,指尖拂過歷經不同歲月風霜的華麗書脊,那股違和感一直還在,但隨著來回的掃視,他隱約的感覺到它似乎有個源頭的樣子。
  這彼此之間有關聯嗎?亞連心想。
  「不是這個……也不是這個……有點像但不對……好像很接近了……」他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掠過一個又一個的書架,最終他在書房最底端的書架之前止步。
  這裡的感覺最濃厚,亞連上下打量了會兒,突然有一排書吸引了他的注意,他隨手拿起一本將它攤開,立刻就看到康貝爾家的家紋出現在書的第一頁。
  「侯爵家的族譜?」亞連翻了幾頁後便放了回去,轉而尋找離自己的年代較近的紀錄,不久,果不其然的在最後一本紀錄中,看見艾蓮娜、卡特琳娜與賽拉斯的名字。
  而在艾蓮娜的旁邊,以同樣的印刷體寫上了艾爾‧貝涅特的名字,同時還用另一種字體在一旁寫上下落不明的註記。
  而在他們倆的名字下方畫了一個問號,在亞連的印象中有些族譜上會這樣記載,基本上指的就是這個支脈到這裡就已經失聯無法再往下註記了,只知似乎仍有後代,但也僅只有這個線索,是男是女是否還活著,沒人知道。
  在問號的一旁,有個明顯是另外手寫著的東西令亞連一怔。
  『若是男孩就叫亞連(Allen),女孩就叫愛麗絲(Alice)吧!』
  這不是卡特琳娜阿姨的筆跡,亞連非常確定,印象中也不屬於他所知的這個宅邸的任何人。
  是母親在離家以前寫的?他可以想到也比較願意相信的選項也只有這個。
  突然亞連發覺到了另一個問題。
  「為什麼我現在能這麼順利的讀這些字?我的失讀症並沒有恢復啊?奇怪……」
  他放下康貝爾家的族譜,隨手再從另一個書架上抽出了一本從書背顏色看很明顯就是完全不相干的書。
  「……果然還是糊的。」在瞇起眼盯詳了5分鐘才看清第一頁的前幾句後,亞連感到疑惑。
  現在他還是有失讀的症狀,也沒有偷吃步用書人一族的術法,那麼……
  為什麼他在閱讀康貝爾家的族譜時卻毫無障礙?亞連感到疑惑地再仔細將整本族譜前後細細翻閱了幾回。
  「等一下……感覺好像哪裡怪怪的……」在多看了幾回後,他察覺到了族譜中有某種不正常的規律。
  「你在看什麼呢?」
  卡特琳娜的聲音突然從後方傳來讓亞連嚇了一跳。
  「啊……呃……這個是侯爵家的族譜對吧?」突然像是被發現做壞事的小孩似的,亞連說得有些支吾。
  卡特琳娜只是笑了笑,她伸出手輕輕地撫過書頁,眼神帶著些許的懷念,「是啊,沒想到你對這個有興趣,我很高興。」
  看著突然出現的卡特琳娜,亞連默默的回想到底是方才他沒注意到書房的鎖被打開,對方就這樣進來,還是對方一直都在書房是自己太粗線條沒注意到?
  他將視線轉回手中的族譜,盯著母親與父親的名字,很罕見的露出了寂寞的表情。
  「亞連?怎麼了嗎?」看著亞連細微的情緒反應,卡特琳娜有些擔憂。
  「啊……沒什麼……」他深深的吸了口氣,指了指母親與父親下方的那行字,「我只是在想,您該不會是因為這個,所以才這麼篤定我是……」
  話到一半,卡特琳娜的臉突然變得非常嚴肅,讓亞連頓時噤聲。
  慘了,我是不是問到不該問的東西了?亞連如此的想著。
  卡特琳娜只是無聲的打量著亞連,明明只是數秒的時間亞連卻覺得恍如隔世紀,最後她嚴肅的面龐放鬆下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你果然是艾蓮娜的兒子沒有錯。」她的眼中泛著些許淚光,讓亞連對於如此突然的轉變感到很是疑惑。
  「呃……什麼意思?」
  卡特琳娜指了指亞連方才指的那行字,「你看得到這行字就是證據。」
  看亞連的表情頓時空白了幾秒,她垂下眼眸,「過來吧!」
  她轉身走到走道底端的書架前,將邊旁的其中一本書拿了下來,把手伸進書架的底端摸索了些什麼。
  頓時書架像是底部有安裝輪子似的向內縮了進去,她將手抽出書架,不久書架便向右方的牆面沒入消失無蹤。
  這個過程沒有任何聲音,亞連看了看厚重的地毯,突然能理解為什麼剛才書架移動時沒有任何聲響。
  這裡居然有暗房?亞連一時想不起來這間宅邸的格局,書房附近還有可以裝設暗房的空間嗎?
  他跟著卡特琳娜走了進去,裡頭的格局與原本書房沒有什麼差別,除了一直隱隱約約感受到的違和感更濃厚以外,卡特琳娜示意亞連在房間中央的沙發椅坐下,她倒了杯茶給自己與亞連後,坐到亞連的對面。
  「其實,這個家並非所有的人都能看到族譜的完整內容的,只有家族的一部分人才辦得到。」卡特琳娜幽幽地說,「你有注意到裡頭的名字跟紀錄,有些使用的墨水顏色不太一樣嗎?」
  亞連想了想,確實剛才他在看的時候,賽拉斯的名字顏色跟母親與卡特琳娜不同。
  「有……但我以為那是男性跟女性要區隔開來,所以用不同的墨……」說到這亞連停頓了下來。
  這好像不對,前面幾代的紀錄內容並沒有每個都照性別的差異更換紀錄的墨水顏色。
  卡特琳娜搖搖頭,她看了眼亞連已經重新包紮好的左手。
  「書人的魔術……」
  卡特琳娜喃喃的說,注意到她的視線,亞連將手握拳試圖將傷口隱藏起來。
  「不用藏了,我大概猜出來發生什麼事了。」她垂下眼眸,「不管書人他用了什麼方法,但都證明了你擁有使用魔術的能力。」
  她輕啜一口茶,「康貝爾家的孩子有些會繼承這項天賦,我也是,艾蓮娜也是,所以我更確信你是她的兒子了。」
  突然聽到了另一個爆炸性的言論,亞連傻了半會兒,「呃……等等您說什麼!?」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但並不是康貝爾家的每個人都有繼承到使用魔術的能力,而這件事在我們家族中,也只有擁有天賦的人才會知道。」她放下茶杯接過亞連也一起拿進來的那本家譜,隨便翻開了一頁,指了指其中一個用著黑色墨水寫著的名字,「那些沒有繼承到天賦的人,在族譜上是用普通的墨水記載的,而有繼承到天賦的族人,他們有部分的紀錄是用參了特殊術式的墨水寫的,對於那些一般人而言,那些資料就像是用了隱形墨水一樣,是看不到的。」
  她停頓了會兒喝口茶,「我們康貝爾侯爵的家主之位,歷代都只交給有繼承到魔術天賦的子嗣繼承,而那些沒有繼承到天賦的族人們,為了讓他們不要無端背負他們無法承擔的祕密,進而受到各方面的傷害或壓迫,是不會告訴他們我們這一脈家族有這樣的特殊歷史。」
  聽著卡特琳娜的娓娓道來,亞連皺起眉頭,「剛剛執事說您有事要找我,是要告訴我這些事情?」
  要不是先前在教堂那邊被突然揭開的真相打擊得體無完膚,不然現在他大概是很難去消化與接受這進一步的爆炸資訊。
  卡特琳娜阿姨為了要讓自己接受自己是艾蓮娜‧康貝爾的兒子,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亞連此時感到有點後怕。
  但卡特琳娜搖了搖頭,「本來是想跟你談另外一件事的,但在看到你似乎能看見族譜紀錄上那些只有繼承到天賦的族人才看得到的內容後,我覺得這件事你應該也要知道才好。」
  亞連將視線轉往攤在桌上的族譜,突然想到剛剛看到的部分有種怪異的感覺,他直接將族譜拉了過來翻了幾頁,隨著翻的頁數越多,他銀灰的眼眸也越發睜得瞠大。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亞連摘下眼鏡捏了捏眉心。
  他抬起頭,眼神帶著些許嚴肅,「卡……不,阿姨。」
  第一次聽見對方如此坦率的稱呼自己為阿姨,卡特琳娜的眼神頓時亮了起來,但很快的她便沉下那一閃而過的喜悅。
  「說吧!什麼問題呢?」
  得到她的允許,亞連將族譜轉向對方指出了幾個名字。
  「你說『沒有繼承到天賦的人,在族譜上是用普通的墨水記載』的,而且家主只會讓有魔術天賦的子嗣繼承,那依照這樣的規則與過去的紀錄來看……」
  亞連的話語頓時停了下來,最後帶著顫抖的聲音,將指尖指向現任家主──賽拉斯‧C‧康貝爾的名字。
  「那為什麼賽拉斯先生並沒有繼承到天賦,卻成了侯爵家的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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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9-4-5 14: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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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為什麼賽拉斯先生並沒有繼承到天賦,卻成了侯爵家的家主?』
  亞連的疑問,瞬間讓卡特琳娜的臉色沉了下來。
  亞連他吞了口口水,將族譜往前翻了幾頁,「雖然偶爾有沒天賦的人擔任當家的例子,但時間都不長,我猜這是在等家族中其他有繼承到天賦的人長大到可以繼承爵位的年紀後,再將繼承權交給他……沒錯吧?」
  看卡特琳娜沒有什麼特別反應,亞連就將他的觀察繼續說下去,「而過去的紀錄中,也沒有『只有男性才能擔任家主』的情況,那麼現在的家主應該要是阿姨你才……啊……!」
  此刻,亞連他才想到,康貝爾侯爵家的另一項醜聞。
  終於,卡特琳娜嘆了口氣,「因為我收養了瑪那跟內亞,這兩個與我沒有血緣關係,甚至可說是來路不明的孩子,然而只是這樣原本還不至於把我拔除家主之名的。」
  「我剛剛說過,康貝爾家沒有魔術天賦的孩子,並不會被告知這些事情,而我們康貝爾家的家主,也一直都是由擁有天賦的人來繼承,因為也只有擁有魔術天賦的人,才有辦法管理並保存這個暗房的紀錄。」她環顧了這整間暗房,「有沒有繼承到天賦,他們同樣擁有魔術天賦的親生父母一眼就能分辨出來,一出生就決定他們是否有那個資格培養成術者,甚至成為家主候補,或者,讓他們過著平凡的生活,在別的地方發展他們的長才。」
  最後她將視線移回族譜,「雖然賽拉斯他從以前就展現出對於政治與管理方面有著優秀的能力,但看來我與我的父母太低估他對於權力的慾望了。 」
  她完全避談被拉下家主之位的原因,亞連心想。
  「賽拉斯先生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侯爵繼承人嗎?」亞連如此問,仔細想想,在他的印象中英國的貴族爵位都是由長子繼承的,女性可說是幾乎沒有繼承權,女性擁有爵位多半都是從逝去的先生那繼承而來,且還是在名下無子、親戚中也沒有可以繼承的男丁的情況下。
  康貝爾侯爵家的情況反而才是異於其他貴族。
  卡特琳娜點頭,「他一直都知道。」
  突如其來的,他感到很頭疼,「嗯……以英國的制度來看,作為家中的男性子嗣居然不能擔任繼承人,對賽拉斯先生而言康貝爾侯爵家的傳承傳統才是錯誤的吧?」亞連皺起眉頭,「可是……侯爵家只讓繼承天賦的子嗣擔任家主,而這個秘密也只有擁有天賦的子嗣才知道這件事,已經執行了幾百年了吧?對於那些沒有繼承到天賦的人難道就沒有協助他們的方法嗎?他們對此從沒懷疑?」
  「亞連,康貝爾侯爵家旗下的關連產業種類可是多到你無法想像,你不知道的還多得很,我們自有辦法。」卡特琳娜輕啜了口茶,「就算不靠金錢買通,以賽拉斯他自己的能力,順利的話之後進入議會一路成為議長完全沒問題。」
  也許比起議會的權力,他更渴望貴族的權力,畢竟擁有爵位的貴族所能做的事情,遠比一介政治人物或富商要多上太多。
  然而想到現在的賽拉斯‧C‧康貝爾,他現在可不只是康貝爾侯爵,他還是諾亞。
  「他究竟是什麼時後變成諾亞的我竟然不知道,看來我作為一介家主真的是很失職呢!」卡特琳娜如此自嘲。
  以前曾經聽內亞提及過,諾亞每一個使徒所代表的,印象中好像跟人的情感慾望有相關連的樣子,亞連沒有記得很清楚也不是很確定。
  突然,他發覺到了某個關鍵的問題。
  「等一下……」一滴冷汗自他的額角,沿著面龐緩緩滴落,竄至衣領之中,「阿姨你知道諾亞的事情?」
  卡特琳娜點了點頭沒有否認,「是的。」
  宛若一道晴天霹靂,她一直都知道諾亞的事情?
  雖然仔細想想他也不知道卡特琳娜當初是在什麼情況下收養瑪那與內亞的,聽以前她所說過的話來看,兄弟倆是在襁褓中被帶進這個家裡的。
  實在是沒有道理突然將來路不明的孩子帶回家,尤其身為貴族家主更不可能決定得如此輕率。
  想到兄弟倆曾跟他說過,他們「曾經」是千年伯爵,因為一些原因變成如此的面貌。
  難道說……卡特琳娜她認識當年的千年伯爵?
  她對此完全不知情反而才奇怪,雖然亞連不確定她知曉的部分究竟有多少,況且宅邸的人都知道這件事嗎?還是這僅只是卡特琳娜一個人的秘密?
  「那瑪那跟內亞……」
  「他們是我最愛的人。」卡特琳娜直接打斷亞連顫抖的質問,「所以,我盡可能的也要保護他們,還有這個家的所有人。」她微了微笑,「當然包含你還有書人。」
  她避開了問題,在這個時候,亞連他才察覺到,卡特琳娜的表情似乎有那麼點奇怪,尤其在說到瑪那跟內亞的時候,她的眼神有時好似不是在說著自己的孩子的神情。
  那不只是母親對於孩子的愛,還有著那麼一種,他無法明確認定究竟該歸類於哪一種的情感。
  「我不知道你知道了多少,但不管瑪那跟內亞他們究竟是『什麼』,也不會改變我跟他們之間的關係與情感。」她輕輕地合掌,「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吧!原本我請你來書房不是要跟你說這些的。」
  她站起身走向暗房的其中一個書架,從書架上取下其中一本陳舊的書籍,「這除了是我的請託以外,也是書人先生拜託我的事情。」
  另一個出乎意料的名字出現在對話中,讓亞連驚愕了會兒,「書人?」
  卡特琳娜點頭,並翻閱著方才拿下來的書,確認好內容後交給亞連,「雖然我並不是非常的清楚,而那也是非常非常久遠以前的事情了,但據說我們康貝爾侯爵家跟書人一族似乎有些淵源。」
  看對方狐疑的接過手上的書,卡特琳娜繼續道,「書人先生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康貝爾侯爵家了,在他還是繼承者的時期時也有來過,雖然我沒什麼印象,但我聽前當家──也就是我的父親說過,書人一族每一任的繼承者都要知道有這間暗房的存在。」她不精心的環顧了這整間暗房,「也許是書人一族他們有什麼特別的用意吧?至少這個例行公事已經維持好幾代了。」
  亞連的視線跟著環顧整間暗房,雖然典藏的資料並不如書房多,然而從中感受到的莫名氣息,就跟外面放置著族譜的書架上一模一樣。
  這個房間如此重要到只要是書人一族的都必須要知道它的存在?裡頭是有紀錄著什麼嗎?還是……
  亞連感到另一股壓力席捲而來,書人並沒有跟他說過這件事。況且,他現在其實還有研究論文要寫,而且已經有好幾天遲遲都沒有進度,讓他感到很焦慮。
  說到論文,卡特琳娜說康貝爾家的人有些會繼承到魔術的天賦,有的不會,反而勾起了他的好奇。
  似乎可以納入自己正在研究的命題中,雖然目前的觀察與記錄來看,生理現象與外顯的症狀的確是會傳給下一代,然而……
  忽地想到內亞曾經提及過關於諾亞一族的使徒,每一代都會在不同的人類身上覺醒,因為人類有潛在的諾亞因子。
  像魔術這種抽象的能力也是?
  但諾亞的力量也是如此的超出現實,究竟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如同概念一般甚至無法靠實質的度量、工具去證明的能力也能傳承,也沒什麼可以完全否定吧?
  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可以納做自己研究之中的素材,雖然沒有辦法實際寫進去當作案例。
  亞連心思很不看場合的飄到了別處,卡特琳娜以為對方受到了精神打擊,有點慌張的替對方倒了杯茶遞了過去。
  「詳情我雖然不清楚,但這裡的資料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與記錄方式,只有家族中擁有天賦的人才看得到內容,也許……跟你現在失讀症沒有什麼關係,你可以不用擔心難以閱讀的問題。」
  「是這樣的嗎?」想到剛才在看族譜以及其他無關的書籍時的差異,也許真的是如此,亞連心想,「等等……這裡的紀錄只有家族中擁有天賦的人才看得到內容,那為什麼書人一族的人看得到?」
  卡特琳娜露出了非常困擾的表情,「……其實我不知道,我從父親那邊被告知的就只有『書人一族的人與我們是久年的合作關係』,或許最初有什麼原因,但歷經了這麼多年,那個緣由至今已經亡佚不可考了。」
  雖然亞連曾經聽書人有簡短提及過,書人一族跟康貝爾侯爵家從以前就有過合作關係,但具體而言是什麼,書人便沒再做解釋。
  「會不會是因為書人的術法跟康貝爾家的魔術很類似?」亞連如此問,說真的他真的不曉得康貝爾侯爵家族秘密傳授的術法究竟是什麼。
  內亞說將INNOCENCE關在教堂地下墓穴的是母親,但這時仔細想想作用跟書人的術法完全不一樣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們康貝爾家的術法其實很簡單,暗房這裡的書有不少資料是關於這項術法的應用方式與各項紀錄。」她看了亞連包著繃帶的左掌,「以血為媒介,再投入意念與想法,就能夠達到保護甚至操控物品的作用,但最主要的還是以保護某人某物為最主要的目的。」
  她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些嚴肅而空靈,「只要心念越強,力量與效果也會越強。」
  卡特琳娜講得很籠統,但在那一瞬間,亞連似乎大致猜到INNOCENCE是怎麼被母親關在那裡。
  不過……母親她知道INNOCENCE這樣的存在究竟是什麼東西嗎?而且這樣把祂幽困起來,是打算嚴密的保護祂,還是仇視到打算讓祂永不見天日?
  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今天的卡特琳娜似乎很急著把一些訊息一股腦的往他身上砸,亞連心中的不安感再度竄了上來,「阿姨……關於康貝爾侯爵家的術法的使用方式,還有這間暗房的事,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應該不只是因為書人的原因吧?」
  但卡特琳娜卻露出了哀傷的眼神。
  「因為……也許這個術法,可能到我這代之後,我們家族中就再也沒有人會使用而就此失傳了。」她很困擾的說,「你是艾蓮娜的兒子,也許你有機會能夠學會,你可以試著照書上的去學,就算不能,至少還有一個人知道我們康貝爾這一脈曾經還有過這樣的傳承。」
  這個時候,亞連才頓時發覺,自己正在見證……或正在面臨著一段流傳了幾百年的歷史即將失去傳承的那一瞬間。
  「現在康貝爾侯爵家已經沒有繼承到能力的人了嗎?」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亞連有些緊張的問。
  卡特琳娜點頭,「是的,已經沒有了,雖然不知道這會不會隔代遺傳,但從以前的紀錄來看,應該是沒有這樣的案例。」
  也就是說,我很有可能是最後一位家族中擁有能力可以使用術式,以及觸及幾千幾百年來所保存的珍稀資料的人。亞連默默地這麼想。然而,總覺得卡特琳娜這麼告訴他背後原因不太單純。
  突然靈光一閃,亞連想到了一個令他感到害怕的可能性。
  想到他第一天踏進別館的那一刻起,卡特琳娜與僕役們對自己的各種殷勤,對自己照顧得無微不至,盡可能的讓自己把這裡當成可以安住的家,讓自己能把這裡當成避風的港灣。
  「阿姨,你該不會意圖讓我回到康貝爾侯爵家,其中的目的……」說到這,亞連突然語塞說不下去,這個想法實在是讓他感到過於心寒。
  「讓你在康貝爾家有正式的名份,並依照過往的傳統讓你成為侯爵繼承者的候補,把賽拉斯從家主的位置拉下來?」在那一瞬間,卡特琳娜的面龐失去了所有的表情並陷入了沉默。
  那份沉默恍如蟲子一般在寂靜的空間之中,抓耙著亞連的耳膜,更像是無聲的喪鐘一般,隨時等待著下一刻敲響,宣告著人生只能被他人安排。
  「我曾經有很認真的想過這件事。」最後,卡特琳娜道出了如同死亡宣告般的答覆,但很快落寞的神情卻浮上了面龐。
  「但時代正在進步,科學的技術正帶著所有人往前進,魔術這種東西也許並不是現在的人們所需要的技術了,不然為什麼擁有能夠使用術法能力的人們越來越少呢?」頓時感到感慨,卡特琳娜落寞掃視了整個房間,「康貝爾家被這樣的傳統禁錮太久了,也是該放手的時候,仔細想想這些東西,交給書人一族……不,是交給能夠將它們記憶下來的人才是正確的選擇。」
  「在知道賽拉斯現在是諾亞的情況,暗房這邊的東西的處境真的是有點麻煩,即使賽拉斯無法得知這裏頭紀錄的是什麼東西,但難保他不會做出什麼事來。」
  突然亞連感到暗房的角落,似乎有某種東西瀰漫在空氣中令人難以呼吸,好似在呼應著卡特琳娜方才的那番話,他轉過頭去望向那個角落,但那裡什麼也沒有。
  不,仔細看的話,那個氣息好似是從一只巨大並帶有鎖頭的木箱底下的活板門傳出來的。
  那股壓迫衝擊到了兩人,看見亞連的視線往角落望去尋找那股壓迫的來源,卡特琳娜的語氣罕見的變得異常嚴厲。
  「這個房間的書籍資料你可以自由使用,搞不好有能夠用在你的研究上的資訊,等會我會再教你怎麼開啟暗門的方法,但請務必答應我一件事。」她警告著亞連,「那邊角落的任何東西『千萬都不要去動它』。」
  卡特琳娜態度上的頓時轉變,跟過往溫柔婉約的她完全不一樣,讓亞連瞬間感到些許的懼怕。
  「為什麼?」既然讓她露出如此的態度與表情,那麼那堆東西是完全碰不得的?
  而卡特琳娜,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這個房間除了只有部分族人才能閱讀的資料以外,還放著許多不能被碰觸的危險東西,以前曾經發生過難以挽回的事情,所以不得不將它們封存在這個大家都沒辦法輕易進來的地方。」最後她僅只是露出了壓抑的笑容丟下了這句話,「那個區塊,就是潘朵拉的盒子,亞連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想你懂這是什麼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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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9-4-16 19:0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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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瑪那從床上睜開雙眼,感覺床鋪邊似乎有什麼重量,他轉過頭去,發現蘿特一臉疲憊地趴在他的床邊沉睡著。
  在剛才的夢中他有感覺到【夢】的力量似乎嘗試干涉自己的夢境,他不確定蘿特究竟想幹嘛,但他可以確定的是……
  夢境中出現的那個【千年伯爵】,不是【夢】營造出來的。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出面擔任千年伯爵,實際上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是表面上維持住諾亞氏族的族長──千年伯爵是「有人」擔任的而已,就實質層面而言,完整繼承第一使徒【千年伯爵】力量的人依舊不存在,仍然是分散成不完整的他與內亞兩人。
  ……當然,除了他們倆以外,還有那個披在衣裝上的,第一使徒另外三分之一的力量。
  他一直都知道他們最後勢必要回歸成「一個」,然而他又不想要毀掉現在的生活,他依舊是很喜愛現在作為瑪那‧D‧康貝爾這樣的身分(雖然他很少深刻的認知到這件事),有個與自己樣貌相同卻又比自己強勢的雙胞胎弟弟,即使沒有血緣關係也無條件愛他的母親與這個家。
  以及名義上雖然算是自己的親戚,但更像是另一個兄長或朋友的亞連。
  他一直都很消極地認為這樣的生活無法長久,這只是一個夢幻的泡泡,隨時都會破掉,雖然內亞從不覺得它會破滅,也為此盡可能地去做他能做的事情。
  然而,夢總還是要醒,現實總還是要面對。
  他們得是千年伯爵。
  他們其一必須是千年伯爵。
  也就是說,他們其一必須要回歸到另一人之中,讓被分離的力量與權能回歸合一。
  「力量是分散的……」瑪那想到在夢中衣裝最後道出的話,雖然那同時也是自己也知曉的事實,頓時,有一個想法瞬間閃過腦海之中。
  如果我們身上的力量可以分離出來,這樣事情不就可以解決了嗎?
  這樣只要其中一人成為第一使徒,另外一個人雖然會變成沒有力量的普通人類,但是……
  「這樣的話,就不會『沒有第一使徒【千年伯爵】』,也不會『其中一人不能存在』,是最好的選項了。」瑪那的眼瞳頓時晶亮起來,這種顯而易見的事情為什麼他從來也沒有想過呢?
  不,應該是自己從來也沒有想過兩人都能同時活下去的選項,而自己很消極的一直不去面對這件事。
  千年伯爵雖說是神(亞當)的使徒,但卻也是以「人」的身份與姿態降臨到這個世界。
  亦如同其他的諾亞,是擁有【諾亞】成為使徒的人類。
  這個時候瑪那突然想到之前在亞連的研究室中,因一時興起而翻閱了對方所寫的筆記內容。
  「理論上,這世界上的所有人一定都會有個『共同的部分』才對。」
  以諾亞氏族的角度,更甚者以千年伯爵的角度而言,亞連的推想是正確的。
  因為諾亞的基因自初代繼承力量與記憶的使徒成為人類的第二祖先之後,就存在於後世的人類之中。
  既然當初使徒力量是由神所給予的,那麼反過來,理論上應該也能歸還於神,褪回原本普通的人類才對,只是不知道執行的方法,以及是否有那個能力與權利罷了。
  而他跟內亞……雖然第一使徒與其他的諾亞不一樣,但或許值得一試。
  其他使徒或許沒有可以拋棄諾亞記憶與力量的方法跟自由,畢竟他們的存在目的就是為了協助並保護伯爵完成神所給予的使命。
  可是,千年伯爵可不一樣。
  「千年伯爵能夠變成我跟內亞以及消失的那個衣裝,這就足以證明我們是可以被分割的。」瑪那如此喃喃低語。
  那麼,要再近一步將諾亞與人類的部分分割開來,不是也行?
  「這樣的話,把我跟內亞身上的諾亞都剝離出去,那麼……」說到這,他露出了抹慘笑,「不可能,這不只是逃避千年伯爵的使命與義務。」
  神(亞當)也不可能會放過他們的,他怎麼可能這麼天真的認為雙雙拋棄諾亞不會遭到神的天罰?
  「我啊……不論發生什麼事,都會站在你這邊的……」
  內亞以前曾如此說過,他從不懷疑對方這句話的真假,然而對方這種過於執著的保護,不只無形之中帶給瑪那不小的陰影,同時也讓對方攬下了既不必要也沒意義的重擔。
  為了內亞好,他不能在繼續躲在對方張開的羽翼之下了,否則對方會受到更多的傷害。
  尤其是現在,所有的諾亞都認定他是多出來不該在眾諾亞中出現的『異物』,若非看在出面表明是千年伯爵的自己,內亞一定會被消滅掉。
  雖然如當初內亞跟自己說的,若遇到被諾亞圍剿,對方的存活率確實比自己高上許多。
  但這不代表他願意看內亞在諾亞們的圍剿下痛苦煎熬的活著,甚至消失。
  如果將身上千年伯爵的力量分離是能成功做到的話,讓內亞遠離諾亞,過著普通人類的生活,甚至他還可以用千年伯爵的身份權威,讓賽拉斯叔父──或者說讓【欲】指定下任侯爵家主之位讓內亞繼承,這樣更不用擔心內亞之後的生活問題,或許對方也不需要操那麼多心,還要顧慮諾亞的問題而活得那麼累,更不用擔心諾亞們會因為千年伯爵的力量居然分散到內亞身上而懷疑他,同時他還能夠就近照顧母親,亞連也不會受到威脅,這絕對是最安全最保險的安排。
  內亞已經可以放下一直保護自己的重擔,千年伯爵只要一個人就夠了。
  這一次,換自己來保護他。
  「也許,這是最好的辦法。」
  「什麼是最好的辦法。」一道睡眼惺忪的聲音打斷了瑪那的呢喃,蘿特揉了揉眼睛爬起來伸了個懶腰。
  瑪那露出抹淡淡地笑容望向窗外,「不,沒什麼……」
  太陽已在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時候緩緩西下,橘紅色的晚霞如同薄霧一般飄散在晴朗的天際。
  看著對方淡漠的眼神望著西沉的夕陽,蘿特難得湧起了不祥的預感。
  「瑪那,你是不是打算做什麼?」
  蘿特如此質問,瑪那的表情好似頓時凝結了個半秒,他緩慢的閉上雙眼。
  就在以為對方一如以往的打算逃避問題時,他轉過頭面對蘿特,露出了抹微笑。
  「我啊,真的很喜歡這個美麗的世界。」
  瑪那說了句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
  明明嘴角是上揚的,然而蘿特卻覺得,那不是發自內心的笑。
  「所以有些事情,是必須要做的。」瑪那伸出手緊握蘿特的掌心,「【夢】……可以替我向內亞保密一些事情嗎?」
  當瑪那不再稱呼她為蘿特,而是以諾亞使徒的名字稱呼她時,蘿特感覺自己的心跳在那一瞬間好似停了那麼一刻鐘。
  「這是千年伯爵的命令,還是瑪那‧D‧康貝爾的請求?」她如此問,因為在瑪那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她突然認不出眼前的他。
  外表上看起來還是瑪那,但裡面有些東西……
  似乎已然扭曲。
  瑪那沒有即刻回應,他看著蘿特帶著驚懼的面容良久,沉痛的皺起眉頭長吁了口氣。
  不久,虛假的笑容再次浮上他的面龐。
  「兩者都是。」

  位於英格蘭的康貝爾侯爵本家,作為貴族家主,賽拉斯‧C‧康貝爾翻閱著從蘇格蘭別館那邊覆寫而來的族譜。
  自他從他的姊姊那強行奪取家主之位之後,他實際盤點家族中的所有資料與財產,發現在家族裡居然有三分之一的古老資產盡是空白的無用廢物,但歷代家主卻將他們視為珍寶一般。
  想起過往的回憶,這些東西不只家主視為珍寶,家裡那些「有頭有臉」的長輩們也視之宛若聖物,更讓他無法理解的是,他們說這些都是侯爵家的重要資產,唯有「具有資格的人」才能看見它。
  想到自己是因為某些他無法理解的原因,而不具備能夠閱讀、進而管理與利用這些東西的能力,因此被剝奪繼承家主的資格,他就感到非常的憤怒,對於家族千百年來這不合理的制度更是感到仇恨。
  他一直都知道,康貝爾侯爵家一直都是「有問題」的家族,家裡的族譜紀錄自己也不是沒看過,對於過去繼承人的選擇,在他的眼中除了標準亂七八糟與荒謬以外,沒有任何的評價。
  以他的能力在下議院登上議長之位絕對輕而易舉,能不能繼承爵位實際上並不影響他未來人生成功與否。
  但作為一個大英帝國貴族的後裔,接受到的教育明白的告訴他,自己家族的傳承方式在這個國家是錯誤的。
  他感到厭惡的是,家族中有權利有發言權的長輩們與父母,刻意對部分家人隱瞞家族的部分傳統。
  作為長子出生的他,一直期待著能夠得到作為家主的父母的矚目、讚賞,實質上他的才學能力父母也是讚譽有加,然而每當他們為自己的優秀能力感到驕傲時,卻總是毫不掩飾的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差一點點,就是完美的繼承人選了。」
  「但是……從一開始就沒有的話,再怎麼優秀還是沒辦法。」
  那些「有發言權」的族人們口中所說的,表面上很是惋惜的耳語,從小至今他已經聽到耳朵都快長繭了,但他們從來也不告訴自己究竟是差了什麼缺了什麼,以至於這麼優秀的他,在繼承順位上被拒絕填上他的名字。
  尤其他發覺,這份隱瞞僅針對自己,並沒有針對自己的長姊與么妹,甚至決定第一繼承順位是卡特琳娜,其次是艾蓮娜的時候,他更感到嫉妒與憤怒。
  不論是禮儀還是才學,他都遠比自己的姊妹還要出色、優秀許多,理所當然將爵位交給他繼承才是對家族而言最恰當的做法。
  讓才學智識不及他的姊姊繼承?放著優秀的男性子嗣讓「女人」繼承?開什麼玩笑!
  在妹妹與鎮上的牧師私通並翹家之後,更是篤定了賽拉斯的想法。
  「即使艾蓮娜離家失去了繼承的資格,依舊是不會改變繼承的人選與順序的,賽拉斯。」在受到女兒帶著身孕離家出走的打擊,前侯爵──也就是他的父親這麼說,「雖然不能告訴你原因,但是你不應該被綁在康貝爾侯爵這個名稱之下,不繼承侯爵之名對你的未來才是最好的。」
  他的姊姊卡特琳娜也帶著同情的表情對著自己如此說過,「你不需要得到侯爵這個身份才能彰顯出你的能力跟價值。」
  他當然知道自己不需要,就算自己不是侯爵,依然還是可以走出自己的榮耀,但是……
  他們的態度與高度,要配上大英帝國侯爵之名,無庸置疑是個恥辱。
  為了這個家族好,如果沒有人打算改革這個不正常,還視它為理所當然,那麼革命就從他開始發起,況且家族裡也不是只有他對於這種荒謬的繼承標準感到不滿。
  在有艾蓮娜的家族恥辱先例之後,也未嘗不是一件糟糕的事,這件事成為賽拉斯能夠挑戰家族傳統的「籌碼」,尤其艾蓮娜未婚懷孕離家這件事還成了貴族之間拿來嚼舌根的嘲笑話題。
  即使康貝爾侯爵家再怎麼特異獨行,也不可能安靜忍受這樣的輿論。
  「過時的迂腐觀念就該淘汰了,卡特琳娜。」在卡特琳娜不顧家族遭受到的輿論抨擊,仍然是帶了兩個來路不明的孩子回家後,他帶著家族中與他同樣打算廢除這可笑繼承標準的族人們簽下的連署書,直接砸向卡特琳娜。
  「康貝爾侯爵家已經不能再承受醜聞的污名了,雖然醜聞在貴族的世界裡是稀鬆平常的事情,但是……這個家族的繼承標準在這個國家是異常的,如此的譴責早已流傳不知幾十幾百年了,看看你們身為繼承人卻不顧忌家族在這個國家的地位與處境,而不斷地做出這種有辱家族有辱國家顏面的事情,為了彌補這樣的醜聞……」
  當時,他露出了狡詐的笑容。
  「我親愛的姊姊,卡特琳娜‧伊芙‧康貝爾,你是不是乾脆主動放棄康貝爾侯爵家主的身分來導正這幾百年來的歪風,來拯救一下我們家族的名譽呢?」
  她似乎嘗試反駁,但她的立場可寡不敵眾,只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簽屬放棄繼承的自白書。
  回顧過去搶奪家主之位的一切,現在,賽拉斯他什麼都有了,什麼都得到了。
  但諾亞,卻此刻找上了他,另外開啟了他對家族過去的憤恨。
  「要不是諾亞覺醒,她帶回來的那兩個小鬼到底是什麼來歷搞不好我到現在都還蒙在鼓裡呢!」
  雖然她否認千年伯爵的消失跟她有關,然而將伯爵以及多出來的殘渣帶回來的就是她,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還有那個明顯就是艾蓮娜跟那個男人生下的雜種。」那個與么妹長得如此相似的醫學生,不管是卡特琳娜還是她的那兩個小鬼都這麼在乎他,賽拉斯感到非常噁心。
  果然物以類聚,醜聞的產物自然就會骯髒的攪和在一起,可恨的是若非書人說那個雜種是他的繼承者,那傢伙別想登門進入侯爵家。
  會搞成這樣,追根究底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現在的伯爵變成這種17歲的小鬼,哪有什麼正確的判斷力與領導一族的能力?」
  他被世俗迷惑了,沉溺在人類遊戲中,以為自己是貴族家的孩子,忘了領導諾亞一族的事情,忘記了使命。
  想到幾週前他派了AKUMA狙殺失敗的事,加上伯爵這副將自己作為神之使徒的義務放著不管的糟糕現況,以及那個明顯就是毒瘤的礙眼殘渣,賽拉斯覺得卡特琳娜這個罪魁禍首的存在,不能再繼續放任下去。
  但也不能舊技重施,因為別館的一干人等已經發覺AKUMA暗殺的事是自己指使的了,之後的方針得重新再考量。
  這可不只是為了鞏固自己在家族內的權力,也是為了康貝爾侯爵家族的聲譽與形象,更是為了諾亞一族。
  為了千年伯爵。
  是時候該處理她了,他親愛的,同時也為之忌妒與憎惡的姊姊──卡特琳娜。
  賽拉斯……【欲】之諾亞心想。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19-7-30 18:3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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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9-5-5 13:3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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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話說,好奇心可以殺死一隻貓。儘管這只是一個比喻,然而有些東西,是不應該對它起好奇心的。
  因為好奇而造成悲劇的故事之中,最著名的就是希臘神話〈潘朵拉的盒子〉。
  神曾交代潘朵拉絕對不可以將交付給她的盒子打開,但她最後敵不過自己的好奇心,將盒緣開了個縫。
  戰爭、災厄、疾病全數傾巢而出,嚇得潘朵拉趕緊將盒子闔上,但早已覆水難收,她已親手將造成人類痛苦的一切災難釋放到了人間。
  唯獨希望,被緊緊的囚禁在裡頭,不見天日。
  在卡特琳娜將開啟書房暗門的方法告訴亞連後,她喚執事前來開書房的鎖,不久執事告知她本家似乎又捎來了什麼消息,她思量了一會兒便委婉的請亞連迴避,說要跟執事再進行討論後將亞連請了出去。
  看著似乎在觸碰到某些事情依舊還是把自己當成不相干外人的卡特琳娜,亞連心裡多少有點不滿。
  她說過她會盡可能的保護這裡的所有人,也許有些事情她怕自己知道後會被捲入,進而陷入危險吧?特別還是牽扯到本家的話。
  尤其當時在被【快樂】綁架到本家時,他很明顯的有感受到賽拉斯對自己的敵意。
  然而這也讓亞連由不得懷疑,卡特琳娜沒有告訴他的那些內幕,好比說他們堅決不讓沒有繼承到魔術天賦的後代繼承爵位的真正原因,還有賽拉斯‧C‧康貝爾真的是以家族不能再有醜聞作為理由把卡特琳娜拉下家主之位等等事情,真的單純就只是這樣嗎?
  貴族等等上流社會的醜聞汙名,一直都是民眾茶餘飯後最愛講的八卦,況且這些八卦對於貴族而言就像是戰爭勳章一樣,八卦越多話題性越高,他們更是感到榮幸不是嗎?亞連覺得事情可能沒有這麼單純。
  幾百(搞不好甚至幾千)年來以魔術天賦作為繼承的標準,當家必須妥善保存的隱密書庫資料,跟書人一族長年的奇怪合作……以及如今滿是諾亞的糾紛。
  若這些事情傾巢而出暴露出來的話,可不是什麼茶餘飯後的八卦,更不只是戰爭、疾病等等這種格局的災難,那可是會動搖到整個英國的社會造成各種混亂與恐慌。
  他想起卡特琳娜先前說過,那個房間的角落是如同潘朵拉的盒子的存在……
  不只有那個角落,整個康貝爾家本身實際上就是一個潘朵拉的盒子。
  也許應該去找書人把事情徹底問清楚,像卡特琳娜跟他說的暗房的事,以及書人歷代都跟康貝爾家實際上有合作關係這件事,書人都隻字未提。
  雖然書人指定自己作為他的繼承者,但亞連總覺得對方有很多事情還是在隱瞞著自己。
  他走往書人的房間方向,卻不小心迷路到了瑪那的房門口前,看見一臉惺忪的瑪那走了出來。
  他有些恍然的看了亞連一眼,突然走上前去一把捉住對方的手腕,將人拉進房間裡。
  「等等……瑪那你幹嘛啦!」被對方推到床邊的椅子上後,他發現蘿特很慵懶地坐在不遠處的單人沙發上,帶著些許的警戒與擔憂在看著自己。
  「亞連,關於你的研究,我有些事情要問你的專業意見。」
  瑪那嚴肅的表情讓亞連感到些許怪異頓時卻步,然而說到自己的研究,實際上也沒什麼不可告人的,不像其他同學做什麼疾病研究或藥物開發,那種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他人利用而成為戰場上的武器,那倒還比較危險。
  自己的研究內容說危險……應該也只有對教會的人而言才是危險,對他們來講追尋生命根源等於是挑戰創世紀甚至是上帝造人在宗教中那神聖不可侵犯的權威了,等於是精神與思想上犯了瀆神的惡罪吧?
  「那……你想要知道的是什麼?」考量到瑪那跟內亞的背景,雖然他很願意跟他們談論他的研究內容,但看對方突然這麼嚴肅,他不免也起了點懷疑為何對方突然對此產生興趣。
  雖然跟平常沒什麼不同,但亞連覺得對方的眼神似乎散發著某種瘋狂。
  與在地下墓穴擊殺INNOCENCE時的內亞幾乎是如出一轍。
  「我只是想確認一些事情而已,不會問到非常深入的問題,畢竟我也不懂這個領域的東西。」瑪那笑了笑,「你有說過每個人身上都會有個像是根源的東西,隨著一代一代的繁衍傳給下一代,沒錯吧?」
  亞連盤起手皺起眉頭沉默了會兒,沒有立即回答瑪那的問題。
  他是想表示什麼?如果是想問諾亞的問題的話,他們兄弟倆說現今人類都有可能覺醒成諾亞就是他的研究理論中的「實例」了,雖然這個實例他不能放在論文裡頭。
  「準確來說,應該是我們活著的每一代,都是父母……或者說過去的每一代各分割一部分重合成全新的我們。」亞連左右手各豎起一只支手指後兩兩並在一起,「兩個個體各貢獻一半的基因,就是一個新的個體,而這個個體跟另外一個也是從另外兩個個體結合而成的對象,再各分出一半,產生與前代完全不同的下一代,這就是為什麼有的外表或疾病似乎會隔代顯現,就結論來講,不管再怎麼分割後再重組,都還是會保有跟最初的個體相同的因子。」
  聽完亞連的話,瑪那搓了搓下巴,似乎考量著什麼。
  看對方沉默不語,亞連覺得有些尷尬,「難道很難理解嗎?」
  「不,我覺得還算好懂喔!」蘿特這時插嘴,「瑪那,你覺得呢?」
  「嗯……不會很難懂,不過我在想……」他謹慎的道,「既然每個人身上的特質都是從前代……我是說從父母身上得來的,那麼那些東西是否能夠捨棄掉呢?」
  亞連的神情突然變得異常的嚴肅認真,他也搓了搓下巴,低頭深思了會兒。那份無人出聲的寂靜有某種空氣好似一瞬間被抽光的窒息感,瑪那跟蘿特緊張的看亞連,憂慮著對方會給出什麼答案。
  亞連微微的張嘴,但卻沒有說出什麼,隨後便抿起雙唇,有些猶疑地道,「我想是不可能的,因為那不是藉由後天環境的影響、學習或外在力量造成的,而是一出生就具備或缺少的,比如說天生就是瞎子的話,是沒有辦法靠任何方法讓他恢復視力,但如果本來視力良好但因後天因素而變差的話……」亞連指了指自己的眼鏡,「這個就可以改善,但這跟先天即具備或沒有的東西能不能去除或賦予給他變得跟正常的一般人一樣,是不能拿來相提並論的,因為先天條件不一樣,而且以人類的技術也不可能做得到,如果真的出現那樣違反正常自然法則的情況,那應該真的是貨真價實的奇蹟了吧?」
  他很無奈的嘆了口氣,向後靠向椅背,「但是人不是神,沒有辦法做到只有神才能做到的奇蹟。」
  但往往不自量力的人總妄想自己是神。在底心亞連無力的如此想著。
  瑪那有那麼一瞬間神情似乎整個空白了幾秒,宛如裡頭的靈魂突然消失似的。
  接著他露出了了然的神情,才讓亞連稍稍鬆了口氣。
  「那我了解了,謝謝你,不過……」瑪那對上亞連的眼瞳,「亞連,你真的不太適合當醫生呢!」
  突如其來的否定讓亞連頓時感到錯愕,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跟他說。
  「蛤?你這是什麼意思!」這讓亞連有種他的存在整個被否定的感覺,雖然最初他確實是帶著對主教的反抗心態而去讀醫,但這麼直白說自己不適合這條路,是不是也太過份了點?
  「你把你的研究用這麼哲學的口吻解釋,就很明顯的表示你不適合教人了。」瑪那講得如此認真,亞連一瞬間覺得對方的眼角好似燦出了靈感乍現的小星星。
  「哪有很哲學?你的理解力真的沒問題嗎?而且這跟我不適合讀醫有什麼關係?」亞連感到傻眼,雖然他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對方,對於對方的思維模式有的時候非常跳針已經多少有點習慣,但有時還是無法真的完全適應這件事。
  他將視線望向蘿特,希望得到其他的評論,但大小姐只是笑笑的含著不知從哪變出來的棒棒糖,不予置評。
  啊啊算了,會對貴族……而且還是諾亞保持期待本來就是個錯誤。亞連頓時感到十分挫敗。
  「不過我已經得到我要的答案了,謝謝。」瑪那從床邊起身,冷不防的走上前去給亞連一個擁抱。
  這份擁抱異常的用力,就像是打算把亞連緊緊的囚禁在懷中,好似一鬆手就會失去什麼,這讓亞連感到非常尷尬,但同時也讓亞連隱約的感到些許違和。
  「我是說真的,謝謝你。」他在亞連的耳邊這麼低語,不久才終於放開。
  那股低語不知為何,讓亞連覺得那宛如魔鬼的呢喃。
  「啊!你是不是原本要去找書人結果被我拉進來了?」
  「你才知道。」
  「抱歉抱歉,我不會再繼續久留你了,你應該有不少事情要問書人吧?」瑪那趕緊雙手合十道歉,「書人Jr.?」
  瑪那說出了自己另一個身份,讓亞連莫名的感到焦躁,或許就是因為對方一反先前嚴肅的隨意語氣,意外的讓他感覺對方是帶著戲謔稱呼這個身份。
  雖然他覺得這八成並非是對方的本意,不像內亞那樣好惡分明,亞連有的時候真的是無法判斷瑪那他那如同深不見底的渾沌泥沼的腦袋究竟在想什麼。
  「嗯……確實呢……」他起身離開,在手覆上門把時,他不是很放心的回望了兩人一眼,「你們……沒有要做什麼事情吧?」
  總覺得好像哪邊有蹊蹺,但也說不上來,但作為諾亞的他們若真的打算「做什麼」,說實在的……
  他作為一個普通渺小的人類,也沒有辦法阻止。
  「當然沒有,你想太多了。」瑪那輕輕地笑了笑,蘿特也懶洋洋的附和,看他們似乎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再繼續追問下去,八成也是無濟於事。
  「好吧,希望是如此。」他壓下門把,離開了房間。
  在亞連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後,瑪那嘆了口氣。
  「亞連他啊……太溫柔了,醫生有的時候必須要非常果斷,甚至不能太有人性,才能夠準確的診斷出問題並去除病灶,他的溫柔跟善良反而會讓他感到愧疚跟痛苦的。」
  瑪那這番話講得好似意有所指,原本還帶著笑容的蘿特瞬間失去了笑意,她聽出了瑪那似乎正暗指著什麼,她皺眉轉向對方。
  「你真的要這麼做嗎?」隱約猜出對方打算做什麼的她很擔憂的如此問。
  瑪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眼神略微的恍惚。
  最後他好似下定了什麼決心緊緊握拳,卻又懊悔的將它倚在心頭。
  看起來宛若正承受著自靈魂深處燃燒的痛苦。
  「對,這樣才可以讓大家都不需要那麼的痛苦。」
  蘿特走上前去,她原本20初齡的少女容貌頓時變得如同10歲孩童一般,她走到瑪那面前,仰頭看著低頭打算隱藏眼瞳閃爍著難過光芒的瑪那。
  「但亞連剛剛也說囉,『人不是神,沒有辦法做到只有神才能做到的奇蹟。』」
  瑪那沉痛的摀住雙眼,逃避著蘿特的視線,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如釋重負般的長吁出來。
   「【夢】,你忘記了一件事。」
  當他的雙手移開,他的眼神不再出現任何的懦弱與猶疑。
  「第一使徒【千年伯爵】,可不只是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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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9-6-1 17:4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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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亞有些失神地來到放著落地大鏡的房間,雖說那是他們仍然年幼時睡的房間,但裡頭的擺設即使自己已經不在這裡睡了也鮮少有什麼改變。
  內亞看著鏡中的自己,不由得的開始對於眼前的存在感到陌生。
  最近他各方面都太急躁了。不管是要克勞斯跟他合作、說要幫對方解開教堂的問題,還是要毀掉INNOCENCE,仔細想想他幾乎都是趁著一時的情緒,而沒有顧慮到後果。
  看著鏡中自己的眼角似乎微微泛著黑暈,他才發覺這幾天自己實際上也沒真正安穩的好好睡一覺,實在是也沒資格說瑪那。
  擔心著母親的安危,擔心著亞連的安危,擔心諾亞不接受瑪那是千年伯爵,擔心【欲】藉故危害別館裡的所有人。
  也擔心著自己,雖然他沒讓母親、亞連、瑪那以及宅邸的大家發現,但實質上他無時無刻都處於會被各種奇怪的理由而遭諾亞找碴的現況。
  即使監視別館的諾亞換成蘿特,這類的事情次數稍微降低,但像是【快樂】、【裁】、【色】或者是【恤】,總是有辦法找理由用【欲】固定在這的閘門來「關切」自己。
  雖然他一直都跟瑪那說,相較起來若諾亞真的群起圍剿,自己存活下來的機會比對方大,但在他底心其實也是在害怕著諾亞們真的會冷不妨的出手,意圖將自己殲滅。
  都是那個該死的【快樂】,在那個時候把當時他們倆的說詞扭曲成自己是千年伯爵身上多出來的不必要殘渣,不然他的立場根本就不會落得如此屈辱。
  現在要扭轉他們對自己的想法基本上已經不可能了,再加上瑪那被【千年伯爵】干擾的舊疾又久違的發作了,這件事即使蘿特會替他們刻意隱瞞,但他相信依舊還是遲早會傳到【欲】他們的耳裡。
  這樣反而更是加深自己存在的正當性了,他們多半會認為正因自己這個多餘的殘渣還存在著,所以千年伯爵陷入了各種不穩定的狀況。
  「如果當初決定擔任千年伯爵的人是我,是否才是正確的選擇呢?」看著鏡中略微憔悴的倒影,他喃喃道說著。
  當初他考量到的,是他們其中一人會被群起攻擊,依瑪那被衣裝影響得那麼嚴重,不定期會昏睡失去意識的情況來看,他是無法抵抗的那些攻擊而被消滅的,所以才決定容易被針對的對象就由自己來承擔。
  但若立場倒過來,如果自己是千年伯爵的話……
  反過來是不是能用更強勢的方法保護所有人呢?
  但這樣考量也無濟於事,現在他必須思考怎麼樣自己比較能夠在諾亞之中活下來。
  現下最能左右整個事態的東西,就是方舟。
  雖然現在他跟瑪那都還能夠操縱方舟,然而萬一瑪那他被其他諾亞們逼得必須阻止自己使用方舟的話,那就麻煩了。
  他閉上雙眼穿過了鏡子,來到方舟的核心,他走到中央的平台式鋼琴,將琴蓋打開,坐到鋼琴之前。
  內亞的指尖輕輕的撫過雪白的琴鍵,雖然目前而言他們使用方舟還不需要坐到鋼琴前彈奏,因為平時的一般操作還不需要動用到核心。
  說真的,還真快記不得琴鍵按下去的手感了。以往會彈奏這台鋼琴,都是為了要使用方舟的功能,鮮少僅僅只是為了演奏而彈。
  「你要做什麼?」一個陌生的聲音從後方響起,內亞轉過頭,那是一名看起來帶著濃厚書卷氣的男子,捲曲著身體坐在這間宛若演奏廳的心臟房間之中,觀眾席第一排的位子上,「第14號。」
  內亞瞇起眼,倚著他的諾亞記憶來判斷,這個宅氣比亞連還要濃厚數百倍的傢伙,是第13使徒【能】。
  他記得,【能】是所有的諾亞之中,在技術方面基本上是唯一可以跟伯爵並駕齊驅,甚至可能還在伯爵之上。
  畢竟,這座方舟正是初代的他所製作的。
  但即便這個方舟是他所建造的,他也沒有辦法操作方舟。
  不過……難道說他從一開始就坐在這裡,而自己居然沒發現?雖然就千年伯爵的記憶回想,歷代的【能】存在感一直都很低沒錯,但應該不至於到自己完全沒有發現才對。
  莫非,他刻意隱藏自己的氣息?
  「你剛剛就坐在那邊了嗎?」
  對方沉默的點了點頭。
  「我來這裡你有意見?」雖然對於對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感到警戒,但另一方面想到對方本來就算是最有可能會出現在心臟房間的諾亞,內亞便覺得自己真的是太大意了。
  尤其那天他們跟其他諾亞攤牌後,即使不太甘願,但他們釋出了整個方舟的多數權限,對方會出現在這裡的機率更大了。
  畢竟,他們兄弟倆已經不能偷用他們千年伯爵的權力跟能力,去限制其他諾亞能夠進出的範圍跟他們原本一開始就能使用的權限。
  但【能】沒有繼續接話,也沒有進一步動作,只是盯詳著內亞。
  他到底想幹嘛?一邊思索著要不要直接按個琴鍵,開個閘門將他丟出去時,對方慢條斯理的開口了。
  「【欲】跟【快樂】他們說,你是從第一使徒中長出來的殘渣。」
  內亞猙獰的瞪了對方一眼,但對方似乎沒有被這般殺氣嚇到而不為所動,不知是膽大還是一開始就沒把自己放在眼裡,或者僅只是單純的愚鈍。
  「你說呢?你不也把我當成隨時要剷除的害蟲不是嗎?」
  面對內亞露骨的殺氣,【能】總算有了些許的反應,他皺起眉頭向後方的椅背一縮,表情帶著些許的嫌棄跟厭煩。
  「……我不是很確定。」看著內亞持續投射過來的殺意,他慢條斯理的繼續說,「【欲】跟【快樂】的說法太武斷,【裁】不用說他是認同【欲】的看法,但以【裁】的職責來看他會這麼想很正常,其他諾亞雖然有點搖擺不定,但基本上是傾向【欲】的想法。」
  對方拐彎抹角的說了這麼多,沒有講到重點,內亞感到有些惱火,「所以你想表達什麼。」
  【能】沉默了會兒道,「【智】他可以看穿一切,【夢】跟你們相處最久,但他們都沒有表態。」他歪頭直直的回望內亞,「【欲】是人類貴族,他有人類的考量,【裁】為了維持和諧很死腦筋,【快樂】只要能夠歡鬧怎樣都無所謂,他們的說法不能完全信。」
  內亞懷疑的盯詳著【能】,試圖從對方臉上看出是否有任何的說謊痕跡,但對方呆板默然的面孔看不出任何端倪。
  「所以你是不相信【欲】跟【快樂】他們的說法,所以直接找我問真相?」內亞狐疑的挑眉。
  「另外一個【夢】一直在他旁邊竄來竄去很難問話,而且她好像還隱瞞了什麼,我不太相信她,但我所想的,跟【欲】他們可不一樣。」接著【能】的話鋒一轉,龜縮在椅子上的他突然散發指著詭譎的幽暗氣息,使得整個空間的氣壓頓時沉重起來。
  「你跟另外那個自稱為千年伯爵的東西,到底把『真正的』千年公給怎麼了?」
  濃厚的肅殺之氣如同鬼影般環繞著【能】,即使如此,內亞也沒有真的把對方的敵意放在眼裏,歷代的【能】都不是屬於戰鬥能力強的使徒,跟【智】一樣。
  他不擔心真的打起來單只有【能】有辦法置他於死地,甚至反過來消滅他更不是問題,只是會很麻煩。
  如果這個時間點他殺了任何一名使徒,那麼他們就能以「為了千年伯爵的安全」為理由誅殺自己,目前唯一可以慶幸的是【能】對於他們兄弟倆是千年伯爵這件事的立場似乎很不是很確定,但麻煩的是他認為自己與瑪那是另外截然不同的「東西」。
  「我們說過了,瑪那他是千年伯爵,而我嘛……我拿【絆】的例子來解釋我們的關係了,是你們不願相信,怪誰?」內亞嫌惡的說。
  【能】對於這個答案還是不滿意,「那你有什麼可以證明你『也是』千年伯爵?怎麼證明你們不是什麼外來的東西把我們的千年公幹掉而取代掉的?」
  我是誰還要我自己證明?內亞的臉頓時猙獰了起來,但很快的就壓下不滿的情緒,「【能】,你居然這麼想,我對你實在是很失望,這個世界還有誰能夠殺掉千年伯爵?你很清楚根本不可能不是嗎?」
  眼見【能】不甘的反咬下唇,內亞繼續乘勝追擊,他瞇起眼瞳冷漠的瞪向對方,「那麼我反問你一個問題,你怎麼能夠證明你是第13使徒【能】?」
  【能】有些不屑的哼了聲,「因為我擁有【能】之諾亞的記憶。」
  「我也可以說我擁有千年伯爵的記憶,如果你說這不能證明我是伯爵,那麼同樣的你也不能證明你是第13使徒,難道你要展現你的力量跟技藝,將這個房間用魔術進行改造作為證明?」內亞不以為然的說,他嘲諷的嘴角微微上揚,「你是沒辦法的,在方舟建成之後,你的權限只有管理並觀測部分的地區,方舟的心臟地帶,你沒有任何權限能夠使用。」
  最後他露出了睥睨的眼神,「因為,你,不是『奏者』。」
  那個名詞,那個身份,讓【能】的表情瞬間僵硬,原本露骨尖銳的戒心跟殺意緩了下來,顫抖成了此刻他唯一能表現的反應,疑惑與惶恐不知不覺的浮上心頭。
  「……你為什麼知道這個詞?」
  內亞嘴角露出了抹輕蔑的笑,尖銳的眼眸對時緩了下來,像是在看著甫才認知到自己犯下了過錯的孩子。
  「你的諾亞還記得吧?『最初』我請『你』製作方舟的時候,跟你說過『奏者』的意義。」內亞輕輕嘆了口氣,「這個祕密除了『我』以外就只有『你』知道,這樣倒也可算是證明我的身份了吧?」
  他將手向後伸向琴鍵,按了一個音,閃爍如螢蟲般的光點浮現在【能】的腳邊,那是方舟的閘門準備形成的前兆,【能】頓時感到危險,然而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危機,他無法動彈。
  「好了,我想我該說的都說了,那麼你也該表態了,根據你的回答,我再考慮接下來是要打開閘門把你丟出去,還是剝奪你在方舟裡的使用權限後再把你丟出去。」內亞慢條斯理地走下台階,一步一步地來到【能】的面前。
  他露出了非常燦爛卻令人感到惡寒的笑容。
  「第13使徒,你認為『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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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9-6-30 13: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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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內亞的恐嚇,【能】有些不甘的輕咬下唇。
  倚著自己的諾亞記憶,他並不曉得「奏者」的詳盡意義,但是他知道伯爵曾跟初代的他說過,那是得以全權操縱方舟的資格,當年初代的他在建造操縱方舟的核心時,千年公曾加入建造的行列並這麼跟他提過。
  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千年公要把操縱方舟的資格稱為「奏者」,但他很確定……
  奏者,是僅有千年公才具備的資格與能力,但這7000年來他還沒有聽說這份資格能夠轉讓,就算能,他也無法確定這件事的真實性。
  也許之後該去問問看【智】,比起【夢】,他沒有表態反而很有問題。
  如果像【快樂】他們所說的,眼前這傢伙若只是多餘出來的殘渣的話,他光是知道奏者這個詞,可說是知道得「太多」了。
  現階段【能】覺得還是無法對內亞放下戒心跟疑慮,但看在對方說得出奏者這個詞……姑且先相信他也許真的是千年公……的一部分。
  況且拿擁有第13使徒的記憶來證明自己是【能】之諾亞,那反過來對方同樣也可以拿有千年伯爵的記憶來印證對方做為伯爵的正當性。
  這就像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沒有答案。
  「第13使徒,我說你的回答呢?」
  說真的,他還不是真的很相信對方也是千年伯爵,但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解釋或證據,而【欲】跟【快樂】他們的主張,雖然自己也不是很信但也沒什麼可反駁。
  但若把兩者綜合起來……
  【能】深深的吸一口氣,「你是希望我認同你跟另外一個同樣都是千年公?」
  內亞煩躁的挑眉,「我跟他本來就是這麼跟你們說的,是你們太蠢笨不能理解?」
  內亞的影子躁動著,在略微昏暗的房間帶出了更不安的壓迫。
  「不是不理解,而是不相信。」【能】吞了吞口水,「比起你們同樣都是千年公,你是從千年公身上獨立分離出去的新使徒還比較可信一點點。」
  喔?這倒有意思,內亞心裡如此想。「所以你覺得我是千年伯爵另外創造的『新使徒』?這個想法還真有趣。」
  「如果千年公把他自己原本所謂的『奏者』的資格切割並分離出去,那感覺稍微說得通。」【能】瞇起眼,「但這也表示現在『那個』千年公沒有辦法操控方舟的完整部分?」
  內亞心裡暗叫不妙,若【能】相信現在的千年伯爵實際上無法真的操縱完整的方舟,那麼瑪那他做為千年伯爵的正當性是不是就會被質疑?
  「怎麼可能?」內亞不悅的扁下眼瞳,「你是諾亞,是為了協助千年伯爵而被授予神的恩澤的使徒,你理所當然就是得為了千年伯爵付出一切,這就是你的天命,難道你選擇效不效忠或認定千年伯爵的基準,是以能不能完整操作方舟這種膚淺的準則?」
  龐大的壓迫氣息瞬間蔓延開來,好似整個空間的空氣在那一刻被凝固了起來,窒息般的迫窘擠壓著【能】的感官。
  「『奏者』,這是千年伯爵在無意之間曾透露給你的,算是你跟他之間的秘密,這件事你不是很清楚嗎?」內亞輕蔑的笑了笑,「但不管現在你怎麼想,你的『諾亞』應該都很清楚這到底是真實還是謊言才對,不是嗎?」
  頓時,【能】覺得他的腦海陷入了一片混亂。他很惱火又挫敗的將臉埋入掌中,他的諾亞告訴他內亞所說的話確實可以表明他就是千年伯爵,但另一方面理智上告訴他,若眼前這傢伙真的有那個能力毀掉千年伯爵並取代他,那麼要從千年伯爵的口中套出只有他們兩個知道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即使他很清楚,這個世界上有那個能耐殺掉伯爵的存在,除了HEART有可能以外,基本上是不可能有其他東西,但若真的是HEART毀了千年伯爵,那麼作為諾亞的他們不可能感知不到。
  INNOCENCE那種假清高的噁心氣息,是他們即使死去也不可能忘卻的。
  兩方的矛盾讓【能】無法即刻性的作出判斷,然而眼前這個似乎可能是千年伯爵的存在卻有著能夠殺掉他的可能。
  現在,反而是他成了甕中的鱉,進退兩難。

  「如果我以前所認知的相信的世界不過是個謊言……」
  突如其來的,內亞想到那天在方舟裡,在跟亞連告知了諾亞與INNOCENCE以及他們的真相之後,對方帶著那副頹喪恍如所相信的世界被摧毀的氛圍所說出的話。
  雖然條件與情況全然不同,但此刻的【能】卻讓他想到當時的亞連。
  我已經因為自己的自以為是,傷害到很多人了。內亞看著快要把自己縮成一團的【能】,心裡湧起了複雜的感覺。
  雖然他是諾亞的使徒,他要為了千年伯爵奉獻他自己是理所當然的事,然而以目前的情況,他有極大的可能會變成危害自己存在的其中一個變數。
  但在不知不覺把對方一瞬間的影子跟亞連重疊之後,他心軟了。
  實際上若可以的話,他其實也不想要有任何的摩擦跟爭執,若能夠和和平平的讓大家接受,當然對所有人都是最好的不是嗎?
  「【能】。」內亞緩下尖銳的語氣,像是打算安撫彼此之間劍拔弩張的情緒,「你還記得伯爵……我以前曾跟你說過這句話嗎?」
  內亞緩緩的吁了口氣,帶著懷念的神情。
  『這個世界,是神所創造的歌,所譜出的樂章。』
  那是在遙遠的記憶中,少數令自己印象深刻的一段回憶、一段話語。
  即使自己仍然還有千年伯爵的記憶,但經過亙古的7000年,有些比較瑣碎的小事,其實正一點一滴的逐漸忘卻,但有些事情,是死也不會忘記的。
  現在,他只希望這句只有告訴給初代的【能】之諾亞的話,能夠破除現在絕望的緊繃。
  【能】沒有說話,他沉默了數秒後抬起頭,眼中不再流露質疑與憤恨,一臉不可思議的對上內亞的眼瞳。
  『而我,則是受到祂的旨意,歌頌並奏出祂的樂章的奏者。』【能】喃喃的說,這是當初伯爵跟初代的他所說的後半句話,「……你真的是千年公?」
  內亞挑起一邊眉,露出了抹笑不予回應,這個時候【能】才察覺到一件事。
  為什麼先前都沒有發覺呢?還是因為【欲】一直不厭其煩的強調,所以他們實際上都忽略了一些細節?
  這個被他們戲稱為「第14號」的,被戲稱為千年伯爵身上的殘渣的男人。
  明明就擁有著與千年伯爵一模一樣的笑容。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無法完全相信對方。
  「你的答案是?」
  內亞的語氣充斥著不容拒絕的壓迫,他看得出來【能】動搖了,但還沒有完全的相信他的話。
  「如果你還是不相信我的話,我可以理解,但是……下一次,就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我已經暗示過你了。」內亞的表情帶著些許輕蔑,「千年伯爵不需要不效忠於他的使徒。」
  感受到對方明顯的殺氣,【能】想立刻逃走,然而飄浮在他身邊的光點隨時會因內亞的一聲令下,形成通往他所不知道地方的閘門,更甚者他更怕自己在方舟的使用權限被對方褫奪。
  如果對方真的如他口中所說的,他本人也是千年伯爵的話,但【能】他不能冒這個險。
  他吞了口口水,「很抱歉千年公,是我太有眼無珠了。」
  內亞瞇起眼盯詳著對方,似乎在審視著什麼,宛若在評估這份表態是否有為了自保而說謊的可能。
  若是為了自保,那麼對方實質上也不敢跟自己做對,至於有沒有跑去跟【裁】通風報信的可能……
  雖然有,但對方也有在懷疑【裁】跟【欲】他們的說法。
  不過說實在的,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裁】成了【欲】的走狗了?他該效忠的是千年伯爵,不是【欲】。
  也許下一個他該處理的問題是【裁】。
  「你打算跟【欲】或【裁】報告你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嗎?」內亞不帶任何的笑意笑著,只見【能】在那一瞬間大幅的抖了一下。
  「怎麼可能?」他幾乎是反射性的回答。
  姑且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後,內亞一彈指,圍繞在【能】身邊的光點瞬間消失。
  「那麼,請你牢牢記住你剛才所說的這些話。」內亞笑瞇起眼,但不論臉上還是眼中都毫無笑意,「要是你背叛了你說的這些,我會知道,到時候會怎樣……不需要我再多做說明吧?」
  【能】膽怯的點了點頭,內亞看對方看來是不敢違逆他了,便扁下眼眸。
  「那麼,從今以後,不准再出現在這個房間裡,知道了嗎?」
  無庸置疑的,這不是疑問句,而是命令。
  【能】從椅子上站起來,微微的向內亞行了個禮,便有些踉蹌的跑了出去。
  在確定【能】沒有再意圖闖僅這個心臟房間之後,內亞走回鋼琴之前彈了個音階。
  在演奏廳另一頭的門頓時消失。
  他再追加了一段旋律,金色的光點從琴弦中閃閃滅滅,接著便飄向這個房間的每個角落。
  這樣就不會有人跑進來打擾了。
  他這次來這個核心房間的目的,就是想處理避免自己之後有機會失去對方舟的主導權的問題。
  內亞閉上雙眼,透過金色的光點,他感覺自己與這整間房間融為了一體。
  現在,只要他彈奏身前的這架鋼琴,他便可直接更動,甚至覆蓋掉方舟的所有權限操作。
  他緩緩的將雙手覆上琴鍵,應著本能,他第一個彈奏出的,是母親所唱的搖籃曲。
  倚著千年伯爵的遙遠記憶,那也是還沒變成他跟瑪那以前的千年伯爵,唱給母親聽的歌曲。
  最初這首搖籃曲是何時出現的,是被誰創造的,因為年代已過於久遠,關於這件事的記憶他早已忘卻。
  只記得……那好像是件悲傷的事情,不記得也罷。
  內亞將自己的意識陷入旋律之中,他閉上眼看見了控制方舟的各項指令。
  或許,他可以改寫其中的幾條權限,讓自己的操控資格不容易被覆蓋或阻擋。
  正當他打算奏下旋律的時候,他頓時想到了個問題。
  若他被阻止進入這間心臟房間,這樣的話,操作權限是否被覆蓋根本就沒有意義。
  內亞睜開眼,心中湧起了惱怒。
  而且不管權限的大小,只要有需要大型的操作,那麼這台鋼琴是不可或缺的,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私自霸佔它。
  如果還有一台只有他能夠使用,別人都不知道的核心就好了,這樣搞不好就能解決這個問題。
  「……對啊?這樣問題就解決了嘛!」
  如果有另一個只有他可以控制的心臟,那麼即使這個心臟他不能用了……
  他還是可以用私人的管道,來干涉這座方舟。
  「但是……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基本上,這等於是背叛諾亞一族的行為了,如果被諾亞們……尤其是【裁】知道的話,豈止被殺掉這麼簡單。
  他該面對現實了,現在的諾亞氏族,正隨時找任何的機會,要滅掉自己,大家只不過是看在瑪那跟【夢】的面子所以還沒出手而已。
  所以,想要另外建立他們所不知道的,一個全新的心臟這件事,他不能跟任何諾亞說,甚至瑪那跟【夢】也不行,若他們知道這件事反被利用的話,那麼這個棋局真的就被將死了。
  建造也不可能找【能】,他不覺得剛才的逼迫表態足以讓對方倒戈,他必須獨力完成這件事。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必須要留最後的後路,萬一他真的出了什麼事,必須要有人知道這個隱藏核心的存在。
  最後,在他的腦海之中,閃過了兩個人影。
  「……到頭來我能相信的,只剩他們而已了嗎?」
  內亞無奈的嘆了口氣,喪氣的蓋上琴蓋,盤算著用什麼理由再去造訪教堂而不會遭到他人的起疑。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19-6-30 23:2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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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9-7-17 18:5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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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勞斯對於某個不請自來的貴族大少爺的出現感到頭痛。
  看著對方跟鎮民有說有笑的,天曉得對方又是用什麼理由從家裡跑出來,先前他不是才說現在正被諾亞氏族監視?現在這麼高調跑出來真的沒問題?
  「馬利安神父,再過一陣子就是萬聖節了,康貝爾家的少爺說要在領地這裡舉辦活動,教會這邊會有什麼活動嗎?」
  看鎮民們一臉期待,克勞斯才想到離萬聖節確實也不遠了,他將視線默默的轉向正跟婦女們有說有笑的內亞,對方似乎壓根就沒注意到自己。
  「這個部分我會再跟卡特琳娜夫人那邊進行討論,你們不用費心。」克勞斯露出了抹笑容,便直接往內亞的方向走去。
  「我說,內亞‧D‧康貝爾少爺。」他對著內亞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請問是吹了什麼風勞駕您這次光臨?」
  內亞露出營業用的笑容,「母親派我來找你啊!就像剛才跟鎮民們提過的,她打算在領地這裡舉辦慶祝活動,有些事情需要跟教會這邊做進一步的商討。」
  克勞斯皺起眉頭,他認為這八成是對方藉故來鎮上的謊話。
  「那麼來教會吧!這樣也比較好說話。」
  在跟鎮民道別之後,他們一前一後的走回教堂,在克勞斯將人領到樓上的書房後,他劈頭就說:
  「說要舉辦萬聖活動是騙人的吧!你明明知道天主教是不慶祝萬聖節的。」
  內亞依舊是一屁股坐上沙發大位,「活動是真的,我們每年都會在這裡辦活動,你真的是很失職,居然連往年鎮上有什麼活動都沒有打聽清楚。」他打了個響指,很沒禮貌的指向克勞斯,「而且你們那個教會不慶祝萬聖節才是屁話,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教會把很多傳統節日打壓成魔鬼崇拜後,再把那些打壓不成的拿過來變成自己的慶祝節日,萬聖節就是其中一個。」
  克勞斯不屑的咋舌,一副就是謊言被戳破又死不想承認。
  「你這次來不是為了萬聖節吧?老實講你這次是來幹嘛的?」
  「別這樣好嗎!母親真的是要我過來跟你討論萬聖節的活動。」說著說著,便從夾克外套的內袋中掏出了一張文件,克勞斯懷疑的瞪了內亞一眼將文件接了過去,那是卡特琳娜的委託函。
  「但另一方面就我個人的部分,確實是有事要找你沒錯。」
  克勞斯抬眉依舊表示著懷疑的態度,但並沒有阻止對方繼續說下去。
  「你還記得之前莫名其妙被蘿特那傢伙帶去的地方吧?」
  那個根本有病的大小姐?克勞斯皺眉想了一下,「你說那個有著很醜大頭的演奏廳?」
  內亞點頭,「沒錯,就是那個地方,你還記得我跟你解釋過那個房間是幹嘛的吧!」
  「你說是操縱方舟的核心,就像是心臟般的地方,沒了這個方舟就等於跟死了沒啥兩樣。」克勞斯點起一根煙,「別跟我說你為了要對付其他諾亞而打算廢了那個地方,這實在是很蠢。」
  「我當然知道這很蠢,所以我不會幹這種事情。」內亞瞇起眼,不以為然的說,「但為了避免瑪那基於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讓我不能使用方舟的心臟,我需要一個保險備案。」
  「所以你是要跟我討論你的備案?」
  「嗯……應該說我『已經』決定好備案而且也打算這麼做了,現在我只是向你告知這件事而已,況且你作為我的協助者本來就必須要知道我的計畫。」內亞將雙手抵住下顎,認真思考的神情讓克勞斯拿不出興致惡意調侃,「我打算在方舟裡再另外建造一個其他諾亞都不知道的『心臟』。」
  「包括你哥也不知道?」
  「包括瑪那也不知道。」
  「那我那個笨學弟呢?他知道方舟的事吧?」
  克勞斯如此問,反倒讓內亞頭疼起來。
  雖說亞連來過方舟兩次,甚至有一次還是他直接把對方拉到心臟的房間,但是說真的,他還真沒有跟對方詳細說方舟的事情。
  不過,現在對方還背著書人Jr.的身份,就這樣告訴他妥當嗎?
  內亞相信亞連(即使亞連一直都有提醒自己不要太相信他),但他不相信書人。
  「考量到亞連現在同時也是書人Jr.,我想暫時先不要告訴他這件事。」
  「喔?我還以為你很信任他。」
  內亞冷漠的瞪了克勞斯一眼,「我不相信的是書人,即使亞連他知道也願意守密,但書人那傢伙絕對有辦法從他的腦袋中得到他想知道的事情,而且搞不好亞連還不知道秘密已經都被看光光。」
  「但你不是說書人一族的不會干涉他們在紀錄的歷史?」克勞斯很不以為然,他又不是沒跟書人聊過,關於他們一族的事情,自己多少還是知道一些。
  內亞擺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欸,他是因為【欲】的關係才順利進到別館這裡的,你想那個最近總想找機會找理由幹掉我的傢伙不會逼書人表態?克勞斯‧馬利安,你是不是太低估我們諾亞的殘虐了?」
  一方面對於對方理所當然認同自己作為諾亞比普通人要殘虐,而沒有感到任何的罪惡感而感到汗顏,另一方面,克勞斯不禁感到懷疑,書人一族會這麼簡單的屈服於威脅嗎?
  ……不,如果關乎到生命安全的話就很難說。克勞斯心想。
  即使書人一族的使命職責再怎麼特殊,也跟一般人類無異,在諾亞眼中都是脆弱、渺小、可有可無的存在。
  「那你要怎麼做?直接把方舟其中一個房間拿來改造嗎?」克勞斯如此問,「我雖然會一點魔術,對於機械方面的製造也頗有心得,但方舟這種東西的構造不是我認知中能夠理解的,可沒辦法幫你做。」
  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克勞斯挑起單眉,「而且你好像有提過,這整個方舟是你們其中一位諾亞製作的。」
  內亞揮了揮手,「你知道我的處境不可能找他,新的心臟房間我會自己製造,如果拿現有的房間去改造他們會發現,好歹原本的心臟可是『我』,可是『千年伯爵』設計的,我可以再做一個出來沒有問題,反正製造這件事你也幫不上忙。」
  對於製造新的心臟房間自己幫不上忙,克勞斯沒有感到絲毫的愧疚感,畢竟嚴格來說這本來就不干他的事,現在甚至有點後悔當初答應內亞要當他協助者來換得更高階的魔術技能,與完成梵蒂岡丟給他調查的事情。
  雖然不知怎麼,他很悲哀的認為即使沒有這項交易,自從被那個大小姐用不知名的方式帶到方舟,對方不得已將他們諾亞的秘密告訴自己之後,他被迫成為對方的支援者也是遲早的事情。
  尤其如果這個世界被隱藏起來的真相,其實就是千年伯爵跟Heart各自在用祂們所能做的手段來……
  想到這,克勞斯在心中歎息。即使自己是個狂妄的、高傲的、性格惡劣的不及格神父,但在教會環境的教育下,好歹在他的內心深處,還是有那麼一絲不該用在此處的正義感與直覺,告訴他……
  也許協助內亞,就長遠而言其實對所有人來說是最好的選擇,只是這個成果表面上大概完全看不出任何成效,同時決定協助對方的想法,本身可說是否定過去教會環境長年嘗試灌輸給他的觀念。
  畢竟,一般人不可能知道,他們所身處和平與亂世,可不只是賢明或迂腐的人政造成的。而是神惡意在干預著這盤棋,他們的信仰可都是神刻意塑造出來讓人盲信,好操控著每個人。
  所有的人類實質上都只是祂們相互鬥爭,利用完隨時都可以丟棄的棋子。
  雖然不知道內亞這傢伙之後打算怎樣,但克勞斯隱約有那個預感。
  內亞‧D‧康貝爾,他打算改變這個現狀。
  即使不算多甘願,但是協助對方打算改變的事情,長遠來看……
  應該就如艾爾所說的,不要吝嗇於協助那些被罪與困境纏身的人,同時也是為了他人。
  克勞斯突然感到有些矛盾的感慨。
  即使他壓根不覺得內亞這傢伙身上是有啥罪需要拯救(況且他也不覺得自己有那個義務),實質上也確實是陷入困境。
  不過,如果換作是艾爾的話,他一定會單純又毫不猶豫的向他遞出橄欖枝吧?不像自己還會考慮利益交換的問題。
  嘗試將善意從自己身上,逐漸的擴展到他人,正是艾爾在失蹤以前,一直耳提面命希望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
  或者說,那是為了讓自己能夠脫離童年在紅燈區生活的各種不良影響與陰影,而期望自己能夠做到的事。
  即使會違背對神忠誠的信仰,但只要是對的事情,只要是能夠讓人過得更好的事情,只要在艾爾他能夠做到的範圍內,他絕對不會猶豫踏出那一步。
  但現在艾爾他……八成已經死了吧?為了自己所堅信的信念。
  如今回想起來,其實艾爾他不算是個虔誠信神的聖職者呢!雖然他確實是信奉著神沒有錯。
  艾爾曾經耳提面命的那些話語,克勞斯曾經以為自己完全不在意,但到已經沒有機會再聽到對方罵自己的那些話的現在,令他感到訝異的是,他的內心居然感到失落與失望。
  除了永遠也不知道當初對方說會等自己長大成年後,再告訴他究竟是誰拜託他把自己帶離紅燈區這件事,讓他在心中留存了芥蒂以外,艾爾這個人真的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更令他很難相信。
  如今,那些話語在他的心中不知不覺的種下了一個懊悔。
  雖然他還是跟以前一樣頑劣,但是他還是嘗試去做了,關於幫助他人這件事。
  原本打算哪天再次與對方重逢時,趾高氣昂的這麼跟他說,想必應該會得到他帶著些許驕傲的無奈微笑,以及「為什麼這麼晚才看開呢?」這類的調侃與譴責吧?
  但那樣的光景現在只可能出現在自己毫無意義的想像之中了。
  「我有需要做什麼嗎?你特地過來應該不是單純只是告訴我這件事而已吧?」克勞斯如此問。
  明知艾爾已經不會知道也不會看到自己已不再像年幼時那樣的跋扈了,已經沒有理由應他的期待向他人伸出善意了,反正對方也不可能看得到。
  但克勞斯‧馬利安,最後還是決定向魔鬼遞出了橄欖枝。
  內亞看著克勞斯這麼主動的回答,稍稍有些訝異,跟先前仍然帶著不太甘願的氣息相比,這次他倒很主動的關心背後細節來。
  但確實,他此行來並非單單只是告知他打算打造新的心臟而已。
  「當然是還要跟你討論萬聖節當日活動的細節囉!」
  「喂!」
  看對方惱火的表情,內亞心中的鬱悶也削減了些許。最近他的心裡壓力實在是不小,愚弄一下克勞斯正巧讓他排解鬱悶。
  他戲謔的笑了笑,不久便換上嚴肅的表情,「其實我正在考慮將使用方舟的一部分權限交給你。」
  那種東西是說給就能給的嗎?克勞斯很懷疑,況且以諾亞的標準,他可是容易被他們玩死的普通人類,即使自己作為一個魔導術士或許可以撐稍微久一點,但還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這樣的話……是我也能操作方舟的意思?」克勞斯一挑單眉,他不相信對方會這麼大方又這麼沒危機意識,他又不是不知道諾亞非常輕視人類。
  「怎麼可能?只是讓你跟其他諾亞一樣,能自由在方舟內部移動穿梭而已,製造閘門或其他核心操作什麼的,是我們奏者才擁有的資格。」
  又蹦出了沒聽過的詞,克勞斯心想。那八成是類似女王授予的榮譽勳章之類的東西吧?象徵性的表示只有某些人才有特殊的資格。
  不過……
  「我們?」克勞斯的語尾上揚,他聽出了對方語句中的端倪,「你跟你哥嗎?」
  「沒錯。」內亞點頭,這倒也讓他想到一件事。
  或許可以再跟瑪那討論一下,關於「奏者」這個問題,是不是可以跟其餘諾亞宣稱,千年伯爵將奏者這個條件抽離出來成為新的使徒來謊騙他們呢?就像【能】後來對於自己的存在的推斷那樣。
  但這等於向所有諾亞承認「自己並非千年伯爵」。
  他的自尊無法接受這件事,那不僅不是事實,更是作賤自己,把自己的存在拉低到會受限於人類的壽命而不得不重新轉生的其他諾亞一樣。
  況且,他實在是很難在不被其他諾亞的監視與跟蹤下跟瑪那談這件事。
  「所以你才要再另外弄一個心臟,因為瑪那有那個權限剝奪你的資格。」
  內亞皺起眉頭思索了會兒,「其實話倒不能這麼說,也不是資格被剝奪,這個權力是我們的『神』授予給我的,能夠將之剝奪的也只有『神』。」
  聽起來很合理,克勞斯思考了一會兒,心中還是有些質疑。
  「你不是有說過,千年伯爵在這個世界等同於代表神,那麼在你哥表明是千年伯爵的現在,不就有辦法以神的名義剝奪你的資格?」
  面對克勞斯的質疑,內亞冷笑,就像是對方似乎至今仍然沒有搞清楚現況一樣。
  「克勞斯‧馬利安,有件事情你好像沒有搞清楚。」語畢,諾亞深褐的膚色以及額間的聖痕倏然顯現,「雖然我跟瑪那一直以來都是以兄弟互相稱之,但實際上我們彼此是分身的存在,你懂這是什麼意思嗎?」
  不等對方回答,內亞倒豎的燦金眼瞳直勾勾的鎖定著克勞斯,宛若盯上獵物的黑豹。
  「他做得到的事情,我也做得到,差別只是在於誰先想到,以及誰先執行罷了,而且我們是『同一個』存在,他剝奪我的權力與資格等於是在否定自己的存在。」
  「我們兩個在能力與權力上都是相互制衡的,除非,我們其中一人,將對方的存在徹底消滅,讓千年伯爵回到以往的『唯一』存在。」接著,內亞沉默了會兒,便低下頭,「自相殘殺,是我們絕不允許發生的事情,況且……」
  他的眼瞳染上了瘋狂與堅毅混合而成的妖豔光芒,「『我』就是為了要將千年伯爵與神分開來,才會變成『我們』的,『我』絕對不允許最後變回那種只能無條件聽神號令的小丑。」
  內亞散發著乖戾的氣息,猙獰的向克勞斯傳遞著無法忽視的壓迫,克勞斯他並不質疑對方所堅信的事情以及決心。
  然而正因為如此,這個時候的內亞應該其他的建議一概都聽不進去吧,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多麼的矛盾?
  若依他的說法,沒錯,瑪那跟內亞本質同為千年伯爵,為同一存在,單方面褫奪對方做為神之使徒的一切,等於是在打臉自己,但是……
  若瑪那不像內亞所想的,不管是為了什麼原因,決心手刃對方的話。
  內亞‧D‧康貝爾,你又該怎麼辦?
  框啷!突然書房整個震動了起來,並且從門口傳來一道巨大的聲響。
  「啊啊……看來撐不太住了。」內亞冷冷的瞥向門口。
  「你做了什麼!」克勞斯不著聲色的將綁在大腿上的手槍抽了出來,直直的瞄準門口。
  「沒什麼,只是一些干擾的術式被破壞而已,反正架設這東西本來就是要給他們破壞掉的。」內亞很煩躁的說,「我有跟你提過,我現在正在被諾亞監視著吧?你想剛剛我跟你說的這些東西,能給他們聽到嗎?我當然架設了點干擾的術式來避免他們聽到我們在談什麼。」
  書房的門把開始轉動,由於進來時克勞斯已經將它上鎖,理所當然是無法打開的,然而在下一秒框啷一聲,門把居然被扭了下來。
  「但我又不可能把干擾術式做得這麼完美,過於完美的話他們就知道我打算做一些不想讓他們知道的事情了。」內亞起身壓下克勞斯舉槍的手,「把槍收起來,我猜書桌裡應該有這間教堂歷任的聖職者留下的文件,你把關於萬聖節的的文件找出來,沒找到也假裝在找一下。」
  「諾亞的問題就由諾亞來處理,我們就先假裝在談萬聖節活動談到一半被不識相的下賤老鼠打斷吧!」
  接著,內亞退去諾亞的型態走向門口,將門板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名面容十分剛毅的女子,而她的右手宛若融化的金屬一般垂到地上,尾端正是方才被破壞掉的門把。
  「真是沒教養呢!居然破壞教堂公物,即使這是偽神的地盤,但你連尊重這個字要怎麼寫都不知道嗎?」
  內亞帶著鄙視的眼神,冷冷地瞪向對方。
  「還是你這一代所轉生的人類,教育程度不高呢?第12使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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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9-7-27 20:3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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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克勞斯‧馬利安而言,或許此刻才真正見識到何謂「諾亞」。
  雖然至今他所接觸過的諾亞,也只有瑪那、內亞與蘿特三人,且他們基本上都未曾直白了當的使用諾亞的能力給他看。
  除了內亞在地下墓穴發狂的那次,但他以為諾亞的使徒大多都是跟內亞擁有著一樣的非人能力。
  雖然就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但是……他完全沒有料到其餘使徒「非人般」的能力是有所差異。
  他一邊假裝在尋找抽屜裏的文件,一邊不著聲色的警惕著從門口緩緩流進來的不明物體。
  半透明的色澤又反射著金屬的光芒,那到底是水還是金屬?噁心的是它好似有自我意識似的在書房的地板流動,不知是在尋找什麼,亦或是在警戒著什麼。
  他瞄了眼站在門口的內亞,雖然對方的身影遮擋住了部分,但是克勞斯他還是隱約的看出……
  地板上這灘不知是什麼液體的東西,是源自於門外的那個諾亞。
  「第14號,你這是在羞辱我嗎?」女子憤怒的低吼,沒有變化做金屬液體的左手頓時變形,暗黑的鱗片從手背上長了出來,指甲的尖端變成了尖銳的爪子。
  「什麼羞辱?你教育程度不高是事實不是嗎?」內亞冷漠的說,「我聽叔父說他是在貧民窟找到你的,在那種環境,要讀書識字根本不可能,更不用說受什麼教育了。」
  內亞瞇起眼瞳,「【色】,你來幹什麼的,我聽說是由【夢】來監視我,可不是你。」
  【色】惱火的將爪子搭上內亞的肩膀,尖銳的前端隨時都會狠狠的將對方戳出數個窟窿,「你以為【欲】會相信【夢】?讓【夢】來監視你不過只是幌子,我們還是無時無刻的在監視你。」
  面對【色】的恐嚇,內亞不為所動,他上下打量對方,惹得她更是不滿。
  「你來教堂做什麼?」
  「做什麼?代替母親履行她管理領地的工作囉!萬聖節快到了,往年領地這都會跟教會舉辦慶祝活動,現在母親光是跟叔父信件往來處理他們的事都忙不過來了,即使他們正在內鬥中,貴族還是要盡到貴族的責任義務,對於領地的經營不能放著馬虎,所以這件事當然就委託我幫她處理囉!」內亞露出了抹燦爛的微笑,「畢竟我是『康貝爾侯爵家』的人,與其派遣執事,由我來出面才比較合乎情理不是嗎?這是對領地居民們的尊重。」
  看對方似乎還想說什麼,內亞冷冷的再補了一句,「不信,你可以去問【欲】,他知道別館這每年都會舉辦活動,他把母親丟到蘇格蘭這種偏鄉來,不就是這裡偏僻到他不屑管,礙著貴族的顏面又不能置之不理,加上又不知道拿母親怎麼辦,所以把她丟在這讓她管理這邊嗎?」
  內亞伸出手,狠狠的掐住【色】變化成爪子的手腕將它往外掰,讓它離開自己的肩膀,並皮笑肉不笑的烙下狠話,「雖然這麼說實在是有損顏面,但退一步來說,我算是聽【欲】的話,替他管理並經營他不想管又不能丟棄的鄉下小地方,難道你有意見?」
  內亞燦金的眼瞳逐漸失去笑意,「我是不曉得【欲】跟你說了什麼或要你做什麼,不過我可沒聽說,諾亞應該要聽令除了千年伯爵以外的諾亞。」
  【色】低聲嘶吼了一聲,她的嘴角向臉頰兩邊朝著耳際裂了開來,平整的牙齒逐漸伸長、變得尖銳。
  她那異形般的嘴巴似笑非笑的咧了開來,「現在的千年公,根本不具領導諾亞一族的判斷力跟能力,讓【欲】代替千年公來指揮號令不是最適當的嗎?第14號。」
  讓【欲】來指揮號令?這什麼篡奪千年伯爵地位的舉動與發言?內亞輕蔑的笑聲從嘴角噴了出來。
  「讓【欲】代替千年公來指揮號令?」內亞冷漠的說,「管他現在千年伯爵的情況究竟是怎麼樣,『伯爵是諾亞一族的領導者』這是千年來不變的事實,諾亞使徒是為了他而存在的,你到底有沒有意識到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不論發生什麼事情,千年伯爵在諾亞中對所有的決定方針都有絕對的權力,其餘使徒除了輔佐以外就只有服從,他們可不是伯爵的代言人,你知道【欲】這麼做,等於是藐視把伯爵,把他當成虛位的傀儡企圖接管他的使命與身份嗎?」
  【色】沉默不語,不知道是冷漠忽視內亞的辯證,還是以她的理解能力無法消化對方所說的內容。
  「你想想,【欲】真的有這麼好心?協助伯爵處理這17年來落掉的進度?」見對方似乎還有可以繼續打擊的空間,內亞繼續口無遮攔的繼續道,「也許你已經耳聞他是怎麼設局搶奪康貝爾侯爵的家主地位了,看看現在他的嘴臉跟手段,替伯爵垂簾聽政真的沒有其他的企圖?」
  【色】惱怒的咬牙,對於【欲】被如此指控她很火大,她不相信【欲】是這種人。
  在貧民窟被虐打的時候,因為諾亞覺醒感到痛苦的時候,力量還不太會控制差點失控的時候。
  向她伸出援手的,安撫她對INNOCENCE的憎恨的,幫助她穩定下來的。
  是【欲】,不是千年伯爵。
  「【欲】不會幹這種事,你再說一句侮辱他的話,我就宰了你,第14號。」
  【色】甩開被內亞向外掰的左手,尖銳的龍爪揮下,準備直接把內亞的臉劈成兩半。
  尖銳的爪子卻在離對方不到1公分處停了下來,她使勁的期望爪子能夠向下移動那麼一丁點,就差那麼一點就能夠除掉對方。
  然而在他們倆之間,宛若有個東西,或者說有股無形的力量在阻擋著她。
  看著對方猙獰的面容,內亞從容的瞇起瞳孔已然倒豎的雙眸,傲慢的盯詳著好似無計可施的【色】。
  「我問你,第12使徒。 」內亞伸出手,掐住對方因營養不良而顯得消瘦的下巴,「你效忠的是千年伯爵還是【欲】?諾亞哪時是聽從【欲】的命令而視千年伯爵為無物的?」
  他們彼此之間的空氣好似佈滿著鋒利的尖刺,尖端密密麻麻的抵著他們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如此劍拔弩張,宛若已在弦上的箭,只要對方有任何的一步動作,便會貫穿對方。
  就在此時此刻,可以直接殺了對方。
  但他們誰也沒有動手,一道低沉的嗓音打破這場對峙。
  「康貝爾家的少爺,外面是你們家的僕役嗎?」
  克勞斯的聲音從房內傳來,【色】的眼角微微的向內窺視,化作液體的右手像是沸騰的水一般開始不安分的躁動。
  雖然很想罵對方為什麼不安分閉上嘴讓自己處理這傢伙,但這無庸置疑的給了內亞一個機會。
  「我對那傢伙下了些暗示,他不知道我們剛剛講的內容到底是什麼,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喔!」內亞冷冷的說,「【欲】應該只說目標只有我,雖然偽神的聖職者確實也令人感到作嘔,但好歹這裡是領地小鎮的信仰中心,你把那傢伙宰了,【欲】可是要面臨在親自罷黜掉作為前家主的姊姊後,還派人暗殺神職者並嫁禍給她的汙名,你想好面子的他會容忍你這種破壞他的權力、形象與顏面的行為嗎?」
  【色】的面容頓時變得扭曲,但不安分的右手平息了下來。
  抓到對方的痛點了,內亞心想。如果真如對方所說的,她是被【欲】救回來並度過諾亞痛苦的覺醒過程的話,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比起千年伯爵,她或許真的會更對【欲】的一言一行死忠如一。
  她沒那個膽冒著會惹怒【欲】或讓對方失去尊嚴的風險,去貿然行事。
  而他的叔父……就如同他所繼承的諾亞記憶一樣。如同無底洞般的欲望就是他的一切。
  以及康貝爾侯爵家主這個身分。
  其實他不知道叔父當初強勢奪取侯爵家主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麼,但完全可以確定叔父他對於家主的身分異常的執著。
  加上對方是如此鄙視,甚至是仇視母親與阿姨的「醜聞」,他不可能容許有任何的「汙名」出現在他身上。
  如果【色】敢捅出有損他名譽的事情,即使是諾亞的家人,他也不會仁慈以待。
  好似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色】非常不甘願的縮回變成異型般的雙手,褪去諾亞的型態。
  「你不要以為這樣就算了。」
  內亞瞇起眼瞳笑而不答,他哼了聲,盤起手。
  「好了,現在你要偽裝成康貝爾侯爵家的僕人演給那個神父看來敷衍過去嗎?以什麼理由過來?」他毫不給對方任何顏面的道:「嘛……如果用諾亞的能力的話,確實可以完美的偽裝起來,不過這也表示你本人無能到只能倚靠諾亞的力量,不然你什麼也不是。」
  「聽好了,我是以人類的身分來這裡辦事的,如果你還有那麼一點身為人類的自尊,有種就不要用諾亞的力量來監視我還有應付那個神父,做不到的話,你就回去當乖乖聽【欲】的話的狗。」
  被比喻為狗的屈辱惡狠的砸向【色】的心頭,在那瞬間她湧起了立刻想把眼前這個諾亞的異物碎屍萬段的衝動,然而在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壓迫宛若千斤頂般輾壓她的每一吋肌膚與每一寸感官。
  「康貝爾侯爵不需要沒用的僕人,諾亞之中不需要盲目不會判斷的諾亞。」內亞如此說。奇怪的是,對方明明額間並沒有出現聖痕,明明就沒有顯現諾亞使徒的姿態。
  但為什麼,【色】感到被巨人般的力量所壓制?
  「你可以滾了喔?」
  就在內亞最後一個字語音落畢,壓在【色】身上的那股重量瞬間消失。看著對方充滿著毫無任何慈悲的笑容,【色】得出了一個結論。
  他是故意的。
  他知道自己正在被監視,故意設下這種可以破解的結界,讓她破壞掉之後再拿她的私人弱點來羞辱自己的行為是作賤自己的尊嚴。
  更屈辱的是,她還真的無法反駁他的說法。
  【色】憤怒的低吼了一聲,她的身形變得扭曲,同時也越變越小,像是黏土一般揉捏成一團並向下墜落,在接觸到地板的那一瞬間,那團黏土形塑成了一隻好似營養不良的黑貓。
  黑貓向內亞嘶吼了一聲,往內亞的褲管狠抓了一爪,便往樓梯跑去消失了蹤影。
  內亞看了眼變成黑貓並快速逃離的【色】,他輕輕一彈指,一個小小的光點從他的指間浮現,他朝樓梯的方向一指,光點便去尾隨對方。
  「欸!你家家務事解決沒?」克勞斯不耐煩的說,「這麼明目張膽的尾隨過來是打算暗殺你不成?」
  內亞轉過頭,看著對方雖然手上拿著似乎是剛剛才找到的文件,但另一手卻依然托在他掛在腰間的手槍的槍托上,仍舊是沒有放下警戒。
  「大概吧。」內亞撿起掉在地上的門把,盯詳了一會兒後決定用魔術把它修復回去,喃喃的念了些什麼後,扭曲的門把以及破損的門板像是拼圖一般慢慢的拼回原本被破壞前的模樣。
  他煩躁的捏了捏眉心,「你找到去年的資料了吧?我看我們就不要討論了,就沿用去年的做法吧!」不久他便大大的嘆了口氣。
  「這只是開端而已,接著他們就會變本加厲的威脅我身邊的任何人,不管我在不在乎他們。」他的眼瞳冰冷的好似失去了情緒,淡金色的怒火在眼底燃燒。
  他嚴肅的面向克勞斯,「不管你願不願意,看來你得盡可能在越短的時間學習並熟練我們的魔術。不管是為了要做為我的協助者必須要有一定的程度,還是要最基本的自保。」
  「這幾天我會在假借討論活動細節過來,在這段期間我會斯巴達般的把我們千年伯爵的魔術盡可能的強迫你學起來,你沒有意見吧?」
  內亞露出了抹難看的微笑,可見此刻的他正逞著強。
  即使他說他就是千年伯爵,擁有著7000年來亙古的記憶,然而依舊改變不了現在的他,只是個起伏不定容易受情感與壓力影響的17歲少年。
  克勞斯無聲的嘆息,他扁下眼瞳,一掌覆上內亞的頭頂,粗魯的又抓又搖。
  「幹嘛啦!」
  「你有種把你所有的魔術放出來,我就有種從你身上全部盜走然後再用你自己的魔術來嘲笑你。」克勞斯丟給內亞一抹獰笑,「還是說你打算反悔了?」
  看對方似乎還游刃有餘的表情,內亞有些的驚愕,「還以為你會卻步不幹了呢!怎麼突然這麼有幹勁,難道你終於有自己是協助者的自覺了?」
  克勞斯煩躁的咋舌,將還抓著內亞頭頂的手將他向前一推。
  「小鬼,這是個人尊嚴的問題,如果你夠聰明的話,就不應該繼續問的。」
  看克勞斯不打算進一步解釋,內亞也沒打算繼續問下去。
  只要他能夠全心全意的支援自己,不管對方是基於什麼原因在心裡下了什麼決定,那麼對自己在這場爭鬥中,就是為自己增加為數不多的優勢。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19-7-30 18:3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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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9-8-20 12:4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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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連手上拿著書人日前謄寫給他的一疊資料,有些喪氣的走進他的實驗室。
  在那天卡特琳娜向他告知書房中的暗房存在,以及書人知情之後,他便去找書人詢問這件事。
  雖然隱藏得很好,但亞連感覺得出來自己在向他問起這件事時,書人似乎很不耐煩,好像不是很願意告訴他詳細的內容。
  「書人一族與康貝爾侯爵家是有些淵源沒錯。」書人當時如此道,「但這段故事對現在的你不重要,我近期會再給你一些資料,現在開始你必須要知道我們關於諾亞一族的部分紀錄。」
  直到今日,在他打算再重回實驗室補進度時,書人才將一疊手寫資料交給他,亞連凝視著資料的第一頁良久,才看出上面寫滿了書人所紀錄的那些關於諾亞氏族跟AKUMA的事情。
  看來短期間書人是不打算跟他說那間暗房的事,看著手上的整疊文件,依卡特琳娜的說法,書人也要他記下那間暗房的資料,亞連他對此感到很頭痛,光是失讀症的困擾他都很難去克服了,整櫃的古老書籍加手寫稿,這是要惡整他嗎?說真的他最近越來越有書人並不是在栽培自己當繼承者,而是把他當成工具人的感覺。
  亞連倚靠著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觸碰的黑板,內心猶豫了一會兒是否要用魔術將文件上的資料拷貝一遍後,再進行審視。然而想到這份資料是書人特別謄寫出來的,或許有什麼特別的用意,於是打消了念頭轉而吃力的看著上頭的內容。
  話說回來,為什麼書人他不用書人一族的魔術將資料轉交給他?這樣不是對彼此而言都比較省事?但忽地想到書人說自己還沒有那個權限可以接觸他的資料,又覺得對方肯耗費時間手寫給他已經是佛心來著。
  尤其這個家的每個人都還被諾亞程度不等的監看著,雖然他覺得這是為了恐嚇瑪那跟內亞不要輕舉妄動而做出的舉動,倒不是真的要監視他們做了什麼。
  書人似乎有豁免權,但諾亞那邊對自己好像尚帶有保留態度,不知道是對於自己作為書人Jr.這個身份感到懷疑還是怎麼樣,亞連感覺得出來自己有被特別留意著。
  應該是康貝爾侯爵的關係吧?他似乎特別厭惡自己……
  更準確來說,是厭惡這個侯爵家的醜聞產物。
  不知道對方對於自己的態度究竟是抱持著只要眼不見為淨就無所謂,還是骯髒的東西不准出現在自己的名下財產中。自己還是小心點不要做太多餘或問太多餘的事。
  被貴族逐出門事小(即使在自己多方考量下這是不可能的選項),但侯爵他還是諾亞,若對方打算宰了他毀屍滅跡應該非常簡單。
  書人Jr.的身份看來不是完美的免死金牌,只要他同時還是艾蓮娜‧康貝爾的兒子,就是侯爵眼中的家族污點。
  雖然他也拿不出證明自己是或不是,但在卡特琳娜如此相信,而侯爵看似也把自己的容貌跟他那素未謀面的母親聯想在一起,哪怕是掉入黃河也洗不清。
  亞連嘆了口氣,緩慢的看著手上的資料,良久,一股噁心的感覺從他的胃部翻湧。
  上頭記錄著的是AKUMA跟諾亞的從屬關係,以及AKUMA的一些原理。
  他曾聽內亞他們跟自己解釋過,AKUMA是活著的人渴望死者復活的悲劇產物,被呼喚回來的靈魂會附在機械的軀體上行動,由於好不容易離開充滿罪惡的世間卻又再度被拖了回來,靈魂在變成AKUMA後會因為悲憤而殺了將自己變成AKUMA的人,並且背負著不該存在於此世的罪惡「活」著……
  但他沒聽那兄弟倆跟他說,被喚回並被囚禁的靈魂,並不只是聽從伯爵的命令去殺人,就算沒有伯爵或諾亞的命令,也會無法控制自己而「無止盡」的去殺人!
  而且,這還是伯爵在製造AKUMA的過程中親自下達的指令。
  而被囚禁在裡頭的靈魂會被壓搾到失去形態,意識與力量逐漸被剝奪,就如同家畜一般被AKUMA作為食糧吸取。
  手上的資料嘩啦嘩啦落了下來,亞連愕然的在原地不能自己,不僅是因為兄弟倆居然隱瞞這如此殘忍又噁心的事實,更是因為書人知道這件事居然還能無動於衷。
  他不認同這種用玩弄人性的方式製造出與INNOCENCE對抗的兵器,但矛盾的是他認同AKUMA是內亞他們創造出來的必要之惡。
  那些隨等級上升而性格日趨惡劣的AKUMA,他曾經以為是那些被囚禁的靈魂,因為被迫復活使得性格日益扭曲而去殺人,以至於變成如此,是無可奈何的事。
  但現在告訴他,那些殺人的AKUMA,是吸取被迫復生的靈魂作為養分而成長的怪物,而且不管有沒有接受到諾亞們的命令都會殺害人類?
  內亞跟他說,千年伯爵就是領受了神的使命,要奪回被INNOCENCE那個偽神搶走並欺騙人類七千年的世界,所以才如此行動,然而卻是以殘害這個世界的人來達到這樣的目的?他們的所作所為跟INNOCENCE有什麼兩樣?
  內亞他沒有把所有的真相說出來,亞連心想。他不覺得對方有對自己說謊的可能,因為那實在太大費周章,尤其現在的自己很容易就受到他的血的影響,各方面向自己隱瞞其實都很危險,內亞應該不會蠢到忽視這樣的風險。
  雖然當時內亞跟瑪那將這些事情告訴他時,已經完全摧毀他的所有觀念了,但在看到這個內亞沒有告訴他的事實時,他又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建構好的觀念好像又再被重擊了一次。
  「只要是戰爭就不可能沒有傷亡,戰爭規模越大,死傷必定也越多,不論是因為實質的征戰還是間接造成的影響。」想起以前在學習歷史的課堂中,教師對於戰爭的批註。
  亞連慘笑,「我差點忘了……這是他們已經持續了7000年,至今仍在延燒的戰爭。」
  沒有很殘忍只有更殘忍。沒看到前線廝殺的殘酷戰場或因戰爭影響而陷入困境的悲慘,就覺得沒有戰爭的實感而事不關己的想法實在是太過天真。
  畢竟……他不曾面對過這種實質上會危及自己的生命,並帶來絕望的「戰爭」。
  忽然亞連想起,內亞有跟他提過,基於一些原因,所以才從原本的千年伯爵,變成了現在「他」跟「瑪那」的情況。
  「難道說……他……」亞連靈光一閃,但想到目前自己可能正被哪個諾亞偷偷監聽,他頓時住了嘴。
  他不認同AKUMA這樣子的存在嗎?感覺不太可能。還是說有其他沒有完全道出的原因……
  好比說……讓千年伯爵分歧成兩個人這種的方式向他們的神控訴?
  『孩子,你因為心軟而被魔鬼矇蔽了。』不知為何,腦海中傳來了主教的嗓音。
  亞連嚇得驚跳起來,但實驗室裡只有他一個人。
  比起AKUMA的殘忍事實,主教的聲音在此刻突然出現反而讓他感到另一層面的驚恐。
  「不可能……艾波克里斯主教不可能在這裡……」亞連的臉上帶著陰暗的氣息,他焦慮的咬起拇指指甲,「我知道他在找我,但這種鄉下地方……他應該不知道的才對。」
  早在第一天踏進康貝爾侯爵別館之前,他已經有事前調查過,康貝爾侯爵跟教會的往來本來就不算非常熱絡,學院那邊應該不會立即查到康貝爾侯爵家這邊來。
  原本考量康貝爾侯爵怕是會為了拉攏教會那方的利益,而把自己拱回學院,所以比起找上現任的康貝爾侯爵,去找卡特琳娜機會反而比較高,況且那時她在替瑪那找尋醫療偏方,自己應該更有機會,於是他跳過拜訪侯爵這個管道。
  難道說……賽拉斯‧康貝爾他查出了自己的在學身份,把自己的存在通報給學院?
  不可能吧?那是教會耶?亞連皺起眉頭。侯爵他是諾亞,不可能會委屈跟教會合作,把自己交給學院對諾亞沒有利益可圖,就算考量到自己是康貝爾家的醜聞巴不得把自己丟出去,但在自己目前身兼書人Jr.的情況下,不可能放知道諾亞內情真相(不管實質上知道了多少)的人白白送出去。
  『孩子,要記住我愛你,神也愛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亞連握起拳頭朝黑板打了一拳,灰白的粉筆灰隨著拳頭擊打造成的震動而群起飛揚,在黑板上留下了一個拳頭的印子。
  那個聲音也頓時消失。
  他銀色的眼瞳顫抖著,他感覺自己的腳下好似出現了一個大洞,而他卻在深不見底的洞中無止盡的下墜,被恐懼吞沒。
  「……這是幻聽……這一定是內亞強灌他的血給我的後遺症……沒錯……這不是真的。」他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試圖穩下自己的情緒。
  「一定是這樣的,瑪那說過他們擔心我會不會因為伯爵血裡的諾亞而精神崩潰,所以……」
  這是幻覺。
  亞連眉頭深鎖,仰頭低聲的呻吟了會兒,隨即將臉埋入掌心。
  「至少……這個聲音不是真實的,忽略它就好了……」
  沒錯,忽略它就好。他決定轉移注意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撿起掉落的資料後,他無神的繼續緩慢閱讀著。
  繼AKUMA的生成原理構造之後,接下來的內容是關於AKUMA被設定必須無止盡殺人的原因。原本對於AKUMA殺人真相感到的疑懼,似乎漸漸的豁然開朗。

  『AKUMA是以魔導機械、悲劇與思念之人的呼喚這三者所構成的術式,其中最核心的部分,是透過思念之人的呼喚,與死者靈魂所該前往的國度連結起一條通道,將祂從祂該前往的歸宿拉回來。』
  『沒有軀體,靈魂是不能長期駐留在這個世界,所以用魔導機械作為載體固著靈魂,而不使之逸散進而回去天國。』
  『靈魂在祂的肉身歸於塵土之際,就不該留滯於世間,而該歸於祂應歸往的國度,否則便會失去其存在的意義,因為祂並非「生者」,不具備生者所擁有的能量。若不掠奪那些能量,便無法維持自身的存在。』

  筆記到這便斷了。不知是書人只願意透露這些資料給他,還是實際上就只有這麼點資料而已。
  這倒讓他想起了聖經的內容。仔細想想製造AKUMA的流程,就像上帝創造亞當的變形版本。
  「〈創世紀〉第二章第7節。」亞連喃喃的說,纖長的食指掠過筆記上頭的字跡,「『耶和華,神用地上的塵土造人,將生氣吹在他鼻孔裡,他就成了有靈的活人,名叫亞當。』」
  內亞好像有說過,他們的神就叫做亞當。
  亞連的眼神一凜,這與聖經莫名奇妙的巧合不知為何讓他感到不是很舒服。
  不管這之間是否真的有所關連,縱使亞當經由神之手所創造,就算可以說是神以自己形象創造的分身。
  但亞當他也不是神。
  上帝以泥土塑型,賦予靈氣便創造人類;伯爵以機械製作出形體,誘使人類呼喚逝者的名字,試圖重現上帝造人的流程。
  但創造出了AKUMA。
  「人不是神,沒有辦法做到只有神才能做到的奇蹟。」亞連如此低語,這是日前他在跟瑪那講解他的研究時,最後跟對方說的話。
  「況且……本是塵土仍要歸於塵土,靈仍歸於賜靈的神。」亞連緩緩的閉上雙眼,「死而復生便是不可能。」
  所以才會有AKUMA這種扭曲的產物,非生非死且本無法存在於世上。
  不過,伯爵製造AKUMA究竟有什麼意義?若只是要製造能跟INNOCENCE對抗的兵器,除了玩弄人類的靈魂跟情感,應該還有其他的方式吧?
  印象中內亞提過伯爵是很強大的魔導術士,那麼用魔術製作其他武器不是也行嗎?非得要利用人類的靈魂不可?
  還是……真的是非得要用人類的靈魂不可?
  亞連皺起眉,細細咀嚼方才得知的訊息。
  AKUMA是吸取人類的靈魂作為能量,但由於裡頭的靈魂是不應該存在於此世的,所以祂非常不穩定,因此要掠奪能量才能繼續存在。
  因此才殺人。
  所以AKUMA是為了奪取人類靈魂的能量,來建立祂在這個世界的穩定存在。
  「……等等。」亞連突然想到一件事。
  靈魂這種東西並非靠科學的儀器就能觀察,甚至要怎麼用科學與數據去證明或定義它更是個問題,尤其可能還會牽扯到靈魂與自我意識之間的定義與存在的辨證。
  但以宗教的角度,靈魂是實實在在由神所給予的,是不爭的事實。
  暫且就以宗教的觀點去切入,那麼……靈魂是存在於軀體的「哪裡」?
  經文有說,活物的生命就在血裏。基本上這也是自己的研究內容所引用的句子之一,若依聖經的經文敘述,既然靈魂是神賦予至軀體裡的,那麼靈魂它必定就存在於軀體之中,直到這副軀體死亡。
  「所以依照這樣的邏輯脈絡來看……」他拿起放在桌上的其中一份筆記,眼角快速掃過上頭的素描後,抽出其中一張繪有血球與不明螺旋的筆記。
  「血液不只同時承載著能量跟訊息,同時也承載著我們的靈魂所在?」亞連喃喃道唸著,隨即他翻到下一頁繪有植物細胞素描的筆記。
  「但血液是為身體的所有細胞帶來能量跟訊息的存在,真的要說的話……我們身上的每一個部位都是承載著靈魂的一部分?」
  又或者,這些小小的部分構築成了自己?
  若真的是這樣,亞連似乎能夠理解為什麼AKUMA要用殺人的形式來維持自身存在的合理性。
  因為它需要能量,而人類的靈魂能量最強大,有效奪取靈魂能量的方法,就是讓人的靈魂脫離軀體。
  最直接最有效率的方法,當然就是殺人。
  雖然心裡還是感到既厭惡又噁心,但是他似乎了解AKUMA必須殺人的原因了。
  因為不這麼做,祂們就無法存在。
  作為伯爵……或者說諾亞一族的兵器,祂們必須要存在,否則沒辦法對抗INNOCENCE。
  畢竟,縱使諾亞的力量再怎麼強大,INNOCENCE的數量還是他們的好幾倍。
  然而……假如他們之間的聖戰結束了,諾亞贏回了該屬於他們的世界了,那這些AKUMA又該何去何從?
  當祂們已經沒有作為兵器的理由之後,祂們的存在仍舊無庸置疑是悲哀的悲劇,也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屆時祂們會被毀掉嗎?
  內亞沒告訴他伯爵跟諾亞在奪回世界後打算做什麼。
  亞連感到焦慮起來,這個時候他才發覺事態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太多。
  看著書人的手稿以及回想起最近對方對自己的某些態度,或許書人真的知道諾亞氏族的所有真相,但他不覺得書人真的會將這些事情完整的告訴他。
  這個自己作為書人Jr.還需學習的東西有很多沒有關係,亞連直覺認為就算自己已經具備稱職的書人所要有的知識技能與條件,對方也不會將完整的紀錄告訴他。
  「我必須要找個時間跟內亞談談。」
  比起書人,內亞那邊或許可以逼迫一下讓他全權吐實,基於對自己可能會因為諾亞血的因素而造成可能異狀的罪惡感,他不能欺騙自己隱瞞自己。
  而且,在看完這份手稿後,有些事情他也想要向對方做進一步的確認。
  看著滿桌略微沾上了些許塵埃的器材,亞連很挫敗的嘆了口氣。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19-8-21 22:0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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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9-9-6 22:3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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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特琳娜看著從本家寄來的厚重信件,焦慮的緊皺起眉頭。
  這是日前在跟亞連談完書房中的暗房過後,執事轉交給她的。
  賽拉斯對於侯爵的資產問題向她提出了抗辯,控訴自己當初在轉移家主繼承權的時候,刻意隱藏了一部分的家族資產,侵占了他的權利,如果不如實交出來,他可不會看在家人的面子,而直接提出訴訟。
  他指的是暗房裡的東西吧?卡特琳娜心想。但她同時也覺得有些疑惑,明明他對那個暗房裡的東西不感興趣的,對他而言那些東西不是空白就是殘缺的無用資料,他留著也沒有任何意義也無法運用,只是佔空間的老舊垃圾而已,巴不得把它銷毀掉眼不見為淨,他還為自己大發慈悲留了不值錢的沒用東西施捨給嫁不出去的親姊繼承而沾沾自喜。
  殊不知,這間宅邸的東西,只有在他的眼中才是不值錢的,因為他也沒有那個先天能力能夠利用這些自古以來流傳下來的遺產。
  但為什麼他突然對這些東西主張所有權了?
  她拿出了從暗房裡頭拿出來的老舊紙卷,並將它攤開。
  這是很久以前,不知是哪一代的書人謄寫下來寄放在康貝爾家的東西,她可是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把它從那易碎的紙卷堆中找出來。
  上面寫著的是耶穌12門徒的譜系,至少她最初以為是如此,因為名字與聖經中的記載並不一樣。
  然而從小時候學到的歷史,她知道在公元4世紀的時候,在第一次尼西亞公會議之中做了很多決議,目的就是為了訂定基督信仰的權威性,為此而增添甚至刪除了不少東西。
  增添與保留的,成了現在信仰的教條,被刪除的,大多成了不具參考價值的偽典甚至撒旦的邪說。
  這大概是當時會議刪除掉的版本之一吧?原本卡特琳娜如此猜想。
  直到她遇上了他。
  在與他談起彼此時,他簡單的帶過自己的背景,即使他不願再透露更詳細的內容,但光靠這一點點的內容,基本上她可以藉此判斷出來。
  暗房裏所存放的古老資料,有一小部分所記載的,就是他們的事跡。
  雖然她不曉得為何這些東西會出現在家裡,而且這些資料有用特殊術式謄寫下來,賽拉斯是看不到這些內容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上面記載的是什麼東西。
  但基本上她可以確定,賽拉斯應該是不知道家裡居然留有「諾亞一族最初12使徒的名冊」這種東西的。
  然而從賽拉斯急著想要把暗房的東西納入囊中的動作來看,難道他發現裡頭有著這樣的文件存在?還是……
  想到最初書人是透過他才來到這個別館的,賽拉斯他知道書人一族與康貝爾家百年來有著莫名的合作關係,難道是書人告訴他的?還是說是他逼迫書人告訴他的?
  卡特琳娜感到頭疼,也許最近壓力有些緊繃,很罕見的她泛起了些偏頭痛,但這倒還沒什麼多大的影響。
  「我記得當初在交接家主的時候,財產的轉讓文件上他有放棄繼承一些東西。」
  她記得有包括這間宅邸與暗房,正常來講,他是不能要求再討回這些東西了,法律上他已經放棄了它們,所以他對這部分的財產並沒有處置權。
  那麼,他打算要做什麼?主張那份法律文件無效?假如真的打算法庭相見,以他的立場條件,絕對是輸的。
  叩叩,書房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響。
  「請進。」卡特琳娜將紙捲收入抽屜裏鎖起來,並拿起一旁內亞寫給她關於萬聖節鎮上活動的規劃表,打算重新審視。
  但在她看完第一頁時,她感到很奇怪。
  房間很安靜,沒聽見門板打開的聲響。
  都敲門了,也說請進了,是誰還不進來?
  她疑惑的抬起頭,一雙燦金且銳利的眼瞳頓時佔據了她的視界。
  她渾身一僵,但很快的她壓下了瞬間的惶恐。
  「進來一聲不吭,無聲無息的來到女性的身旁,還把臉湊得那麼近是很沒禮貌的事情喔!」卡特琳娜微微垂下眼簾露出抹笑容,「【快樂】先生?」
  【快樂】面無表情的盯詳了她一會兒,皺起眉有些不滿。
  「妳沒嚇到,一點也不好玩。」
  「我沒有義務要娛樂你。」卡特琳娜如此說,「這種小惡作劇,瑪那跟內亞他們倆小時候最愛玩了,嚇不到我的。」
  跟那雙胞胎一樣。聽到這個關鍵字,【快樂】的嘴角微微的垮了下來。
  這也跟他所繼承的記憶中的千年伯爵一樣,伯爵喜歡惡作劇,總努力在這沉重的使命任務中創造歡笑,像個小丑一樣。
  即使最笑不出來的實際上正是千年伯爵他自己。
  「你有什麼事嗎?你應該不是為了惡作劇要嚇我而特別過來的吧?」
  【快樂】搓了搓下巴,「雖然被妳當作我在惡作劇實在是很令我厭惡,但是我就不跟妳這個脆弱的人類計較了。」他一把抽走卡特琳娜手中的文件,「【欲】他要求妳的事情,妳的答案是?」
  看來是來討暗房產權的事情……卡特琳娜略微冷漠的對上【快樂】的燦金眼眸,「這是我們康貝爾的家族問題,外人請不要介入。」她禮貌性的微了微笑,「而且你不是我們康貝爾侯爵家族僱用的人,不是傳達我們家族內部傳言的傳信者。」
  她抽回被【快樂】拿走的文件,「也許賽拉斯信任你,但我不信任。」並且從抽屜中拿出另一張文件,「既然你來了,那請你把這個那給他。」
  那是一份遺產放棄聲明,上面簽了賽拉斯的名字,「這是放在我這裡的文件的其中一份副本,另一半的正本在賽拉斯那裡,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簽了什麼東西。」
  在卡特琳娜將文件遞過去時,【快樂】的大手覆上她的手背,宛若是要捏碎她的掌心似的,他緊緊的掐著她的手。
  卡特琳娜不著聲色的緊咬牙關,【快樂】像是打算在她手上掐出個凹痕,過了幾秒才總算願意鬆開手。
  「是喔……妳最好不要耍花招喔?聽到沒有!」
  他抽走那份文件,頭也不回的離開書房,臨走前還用力地甩了一記門板。
  在稍稍遠離書房後,一道疲懶的聲音從【快樂】的腦海中響起。
  『噗……【快樂】你把它放進去了嗎?』
  「那當然,即使她好像也是術者,但不管怎麼樣也都只是個普通的脆弱人類。」【快樂】將自己的意識集中在身體裡的某一處,低聲的回應那道聲音,「【蝕】,雖然用寄生蟲來通話是很方便,但實在是有夠噁心。」
  【蝕】發出很困擾的呻吟聲,並接著道:『但這樣比較不會被發現嘛噗……而且這個方式從第一代起就在用了噗……』
  「我當然知道,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很噁心,你該不會連我在想什麼都能聽到吧?」
  『沒有噗……那是【智】才會幹的事情,寄生蟲沒辦法做到這種事。』
  【快樂】的臉浮現了困擾的神色,「這樣的話就不能知道那婊子在打什麼鬼主意了。」
  『沒差吧噗……還是可以看她在做什麼跟誰說了什麼,她到底在想啥不重要噗。』
  【快樂】不滿的皺起眉頭,那女人在想什麼當然很重要!天曉得她當初把千年伯爵怎麼了才變成這樣,誰保證她不會幹出其他事,居然敢跟諾亞頂嘴,真不曉得她是勇氣可嘉還是愚蠢得認為自己能全身而退。
  現在還沒殺她只是因為還要在她身上挖情報,不然她怎麼可能還這麼悠哉的在這裡當假領主當大小姐。
  『對了噗……原本不是要你還要在那個誰的身體裡放監視蟲?你有沒有放?我找不到我給你的蟲在哪耶噗。』
  說到這個,【快樂】感到很是不爽,「就【欲】說的那個小白臉雜種啊!開玩笑我手都整個伸進去了,原本還打算捏斷他的鎖骨呢,怎麼可能沒有放進去。」
  『……那就奇怪了噗……因為我感應不到耶噗……』【蝕】突然沉默了會兒,『他好像是醫生,但人類的藥殺不死諾亞的寄生蟲啊噗,他又不是諾亞。』
  他又不是諾亞。【蝕】的關鍵字令【快樂】一怔,好像有什麼東西瞬間靈光一閃。
  那個小白臉很奇怪,不是諾亞卻有諾亞的氣息。上次他跟【裁】亂入別館時,他們都做出了這樣的結論。
  而且千年伯爵跟第14號好像特別關照他,難道他們在那傢伙身上做了什麼嗎?
  【欲】對此絕對會感到很不滿,畢竟除了那女人以外,就那個小白臉他巴不得處理掉,雖然【快樂】不曉得對方想除掉他的理由。
  除掉那女人的理由他能理解,但那個小白臉?他實在是看不出來有什麼利害關係。
  如果只是想玩玩那倒是可以理解,但實際上八成是什麼人類貴族的理由吧?那他就不想管了,貴族的權力鬥爭不甘他的事。
  「欸!要我再放一次監視蟲嗎?」【快樂】詢問【蝕】,他倒不介意再去騷擾一次那個宅度可以媲美【能】的傢伙。
  況且看對方那美麗的臉浮上恐慌的表情,讓他感到非常過癮。
  『噗……好啊,如果放不進去就算了,反正他又構不成威脅,都是【欲】自己在建立假想敵。』【蝕】似乎不太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著墨,『你上次是放哪裡?』
  「那個位置應該是肺吧?本來是想放到心臟的位置,但是被打斷了。」想到那個時候,【快樂】就很不滿,「這次我想放在腦子裡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接著【快樂】發出了詭異的嗤笑,另一端的【蝕】沉默了好一會兒,非常嫌棄的對【快樂】落下一句。
  『你才沒資格說我的蟲噁心噗……想要放到大腦裡的你才比較噁心好嗎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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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9-11-18 23:3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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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連幾天,內亞不斷地以「受母親之託與鎮上神父洽談鎮上活動事宜」為理由跑到鎮上。或許【色】真的有如實把內亞當初的放話轉達給【欲】,內亞感覺得出來近日監視他的視線似乎有稍微少一點,然而這並沒有讓他放下心來。
  讓他目前唯一感到慶幸的是,克勞斯學他的魔術學得很快,原本以為對方稱自己是天才只是自誇,但看他在如此短時間就能頓悟,逮到機會還能反過來陰他這點來看,內亞不得不承認對方真的是天資聰穎,怪不得能夠取得雙學位。
  但唯獨他們諾亞一族獨有的魔偶製作方法,對方不知為何特別的排斥。
  對方原本還抱持著無所謂的態度的,但自從幾天前亞連找他討論研究的事情過後,他似乎就態度丕變,轉而很排斥魔偶這個東西。
  說實在的,這讓內亞頗不滿的。他都能做出媲美真人的人偶了,做為一個前衛的科學家,居然不打算用他們諾亞的技術讓人偶變得更「完美」,實在是有違他的完美主義。
  亞連跟他說了什麼嗎?內亞心想。但亞連他對魔術幾乎是完全不了解(即使現在他有在學著使用書人一族的術法,但理論那一類的知識仍舊不足),就算他講了什麼,應該也不至於會影響克勞斯的判斷。
  還是書人有跟亞連說什麼?他知道書人紀錄了許多諾亞一族的資料與歷史。雖然他知道書人的資料基本上是客觀且可信的,然而……
  解讀資料的人,不見得能客觀。尤其像克勞斯跟亞連這種私底下自尊心很高的人。
  即使亞連現在是書人Jr.,但說真的內亞不覺得對方真的能夠完全去除自己的主觀想法。
  今天他依舊用談活動的理由跑去鎮上,在前往教會的時候,意外的看見亞連跟克勞斯在一旁的花圃不知是在談什麼。
  雖然不想懷疑他們,但是不免的心裡依然湧起了被欺瞞的背叛感。
  不過今天他們倆散發的氛圍很奇怪。兩個人挨在一起,似乎在盯著地面上的什麼東西。
  突然克勞斯咒罵了一聲便火大的往一旁跺腳,亞連朝對方揍了一拳後蹲了下來似乎抱起了什麼。
  他們倆爭論了一陣子後,換克勞斯蹲下抱起了什麼東西之後,便兩兩走回教堂。
  由於距離有點遠,內亞實在是看不清楚他們是抓了什麼東西。
  他們到底在幹嘛?
  他走到他們倆人原本圍繞的位置,那邊的地上放了一個破爛的紙箱,裡頭有像是被什麼小動物扒抓過的痕跡,紙箱的不遠處有一條被踩死的蛇類屍體,看來應該是剛才克勞斯踩爛的。
  喔?這感覺很有趣,好奇心莫名的被勾了起來,他輕手輕腳的跟上兩人的腳步,巧聲無息地推開門板。
  馬上就聽見兩人的爭執。
  「都是你啦,這下要怎麼辦?」聽得出來克勞斯非常惱火。
  「不然你要丟牠們在那種地方?牠們穩死的。」反而亞連的語氣反而很冷靜。
  「不然你要怎麼處理牠們?把牠們帶回去當你的實驗動物?」
  「你當我只要是活的東西通通都是實驗動物嗎!而且你憑什麼說我,剛剛要不是你把攻擊牠們的蛇踩爛了,我們何必把牠們帶回來?」
  接著馬上就聽見非常微弱的貓叫聲。
  「你看,牠們在感謝你救了牠們喔!你都出腳救了是不是應該負責?」亞連的語氣難得的有點幸災樂禍,但一瞬間他沉默了好一會兒。
  「大的這隻可能撐不過去。」一反剛才的戲謔,亞連的語氣變得極為嚴肅,「小的這幾隻要再觀察,不曉得有沒有被攻擊到。」
  克勞斯也為之沉默,兩人的聲音漸行漸遠,對於兩人出乎意料的作為引起了內亞的關注,思考了一下他決定不動聲色的觀察他們打算幹嘛,於是他對自己下了個隱身的術法後,便直接尾隨他們。
  他跟著兩人走到了樓上的起居空間,克勞斯直接打開一間空房後,從一旁的櫃子抽了條毛巾將懷中的東西包了起來並放到床上。
  那是一隻傷痕累累的花貓。
  亞連四處張望了一下,在房間的角落撈出了一個大紙箱,也把懷中抱著的東西放了進去。
  那是三隻瑟瑟發抖的小貓。
  ……這兩人居然撿了流浪貓回來?內亞感到很錯愕,以他對兩人的認識,他完全沒想到他們會多有愛心。
  「欸,你知道怎麼急救嗎?」克勞斯不耐煩的挑眉,與其說他是在擔心花貓的傷勢,倒不如只是很順口的隨便問問,似乎沒真的很關心牠的死活。
  「我又不是獸醫。」亞連有點嫌棄的抱怨,但還是走到床邊,輕輕的替花貓檢視傷勢。
  「你待會附近草叢可能要翻一下,也要警告鎮上的人,我不相信毒蛇只有那一隻。」亞連擺弄著已渾身癱軟的花貓,輕觸牠的胸膛,他沉默了幾分鐘後嘆了口氣搖搖頭。
  看亞連的反應克勞斯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沒有說什麼,便起身去看被紙箱裝著的另外三隻小貓。
  「剛剛我簡單的檢查過了,那三隻目前沒事。」
  「目前?」
  「看起來是沒明顯外傷,但我說了我不是獸醫,也不知道牠們是不是有其他疾病或以前有過傷。」亞連淡漠的將花貓用毛巾包起來,「這麼小再把牠們丟回街邊必死的喔?還是說有信眾會願意領養?」
  「既然你都這麼講了為什麼你不帶回去?」
  「因為這不是我能夠決定的啊?」亞連擺出很詫異的表情,「雖然我住在侯爵別館,但別館主人可是卡特琳娜阿姨,我可不能隨便帶小動物進去。」
  克勞斯很懷疑的盯詳了對方一會兒,「是喔?我還以為你阿姨有把你當她兒子,放任你想幹嘛就幹嘛。」
  「你這是在挖苦我還是在嘲笑我?」亞連的嘴角微微的抽蓄,「話說回來,發現這窩貓的是巷口那間烘培坊老闆的女兒是吧?要不要乾脆問他們有沒有打算帶回去養,反正那種地方老鼠不是很多?」
  「那間烘培坊不在巷口……就因為他們家不能收容所以才跑來教會拜託。」
  亞連皺眉想了一下,他知道依克勞斯的個性根本是不會主動幫人的,但這次他為什麼幫的這麼乾脆?
  突然他想到……印象中那家的女兒似乎正值二八年華,長得非常得可愛。
  「你這見色眼開的傢伙。」突然了解到了什麼,亞連帶著些許鄙視的眼神望向對方。
  「什麼見色眼開?好女人的請託我是從不拒絕的。」
  看兩人如此爭論,內亞忽然想到先前有聽執事說……亞連跟他去鎮上採買物品時,有的時候只要有空就會偷偷跟浪貓玩。
  亞連私底下喜歡貓這件事他知道,但說真的他倒沒想過克勞斯居然對小動物也有惻隱之心。
  聽著他們的對話,內亞安靜的繞過他們走到紙箱旁,裡頭的小貓們在底部扭來扭去。
  看起來還非常小,天曉得到底斷奶了沒,但就算小貓已經斷奶不需要母貓的奶水,就如同亞連所說的,放著不管百分之百會死。
  內亞伸出手輕輕拂過小貓。透過一點術法,他大致知道了小貓們的身體狀況。
  他饒富興致的看了眼小貓,再看了看似乎快要吵起來的亞連與克勞斯,最後露出了抹微笑。
  我想到了個好主意。

  在下午亞連回去之後,內亞刻意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似的,去找克勞斯。
  「欸!克勞斯,你說話不算話喔!」內亞劈頭就有些不耐煩的這麼說道。
  「什麼說話不算話。」克勞斯不是很想理他,在他收拾完佈道台上的一些資料後,整個人有點心不在焉。
  「你好意思說?幾天前是誰在那邊放話說要把我的魔術學走還要碾壓我的?」內亞語氣頗為不滿,「結果你拒絕學做魔偶實在是很有問題。」
  說到魔偶,克勞斯頓時沈默了會兒,他瞪了內亞一眼。
  「我覺得我的人偶已經很完美了,不需要你們諾亞的方法。」
  是喔?內亞滿不在乎的心想。這個理由聽起來超假。
  「我說啊……你可沒有選擇權的喔?」內亞垮下嘴角,「『我們千年伯爵的魔術盡可能的強迫你學起來』,這句話我可不是隨便講講得喔!你現在是要反悔是不是?」
  內亞狐疑的仔細盯詳克勞斯的臉龐,試圖從對方的表情中找出些破綻,「還是說你有更好的理由告訴我,你不想要學習製作魔偶的方法?」
  克勞斯沒有說話,但看得出來對方似乎很焦躁,內亞決定換個話題。
  「算了,這個問題暫時先擱著,我今天從母親那拿了些去年的文件過來,我們上去談。」
  「不用,有什麼事就在這裡談。」
  他居然打算阻止我上去?「為什麼?前幾天不是都在樓上嗎?今天就不行?」
  克勞斯的嘴角垮了下來,沒有再特別說什麼,用眼神示意自己跟上便走上樓。
  在經過暫時安置小貓的房間時,內亞發現克勞斯沒有任何的反應。
  是在掩飾嗎?就在這麼想的同時,微弱但清晰的貓叫聲馬上從房間傳來。
  「你有養貓?」
  「沒有。」
  「怎麼可能,我都聽到聲音了。」內亞不管克勞斯此時究竟是什麼反應,便直接推開房門。
  「喂!」克勞斯惱怒的一把抓住內亞的手臂,「這裡可不是你家,所有的房間都可以讓你隨便進去。」
  喔?反應這麼大絕對有問題。內亞心裡暗自訕笑,「怎麼?是有什麼丟人現眼的東西嗎?還是你做賊心虛……?」
  突然,他感到腳邊好像有什麼東西撞了上來並且來回磨蹭,他低下頭,是隻小橘貓。
  「你想阻止我上來就是因為這個?」內亞嘴角噴出笑容,他甩開克勞斯的箝制蹲了下來,揉了揉小貓的毛,過了不久,另外一隻小黑貓搖搖晃晃的也走了出來。
  克勞斯扁下眼瞳,他一把撈起兩隻貓走到房裡,丟回明顯就是臨時搭起的小窩。
  「嬌貴的少爺才不屑讓這種骯髒野貓弄髒自己的手。」
  「哎呦?你怎麼知道我不屑小野貓的?」內亞玩味的笑了笑,他的視線飄向床邊,就如同上午他隱身潛入時一樣,被毛巾包裹著的花貓奄奄一息的癱倒在那兒。
  在他打算上前查看花貓的情況時,卻被克勞斯搶先一步,對方伸出手護住花貓,不讓內亞接近。
  「原來你喜歡貓啊?還真看不出來。」內亞調侃了克勞斯一記,但對方卻嚴肅的沉下面龐,帶著戒心的望著他。
  「不,反正你不能碰牠就是了。」
  「喔?為什麼?」
  「不為什麼。」克勞斯很煩躁,「你不是要跟我做活動的最後確認?貓就不重要吧?」
  很重要,因為你很明顯不是因為愛貓所以才阻擋我,內亞心想,「怎麼會不重要呢?貓當然重要。」他仔細的盯詳著虛弱的花貓,「有讓牠去看獸醫嗎?」
  「這個鎮上沒獸醫。」克勞斯忿忿地說,「笨學弟已經有看過了。」
  「這樣喔。」他當然知道亞連已經有先簡略的看過了,說真的花貓目前的情況,就算是外行人也看得出來。
  牠活不久了。
  「真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好心收留流浪動物。」
  克勞斯很不屑地哼了一聲,「不是好心,只是死在路邊很麻煩。」
  「所以讓牠死在這裡就不麻煩?」內亞終於有些按耐不住,「我來看看。」
  「大少爺你又不是醫生是能看什麼。」
  內亞對克勞斯直接翻了個大白眼,「我是魔導術士,有辦法用魔術來判斷牠現在的健康狀況。」看克勞斯還是帶著警戒,內亞很傲慢的笑,「你以為你已經把我們的魔術摸透了嗎?你還差得遠呢!」
  他不管克勞斯的反應如何,走上前去輕輕的揉了揉花貓,花貓也因此發出呼嚕嚕的聲響。
  在碰觸到花貓的那一刻,透過魔術他也察覺到了花貓的虛弱,原本玩世不恭的表情也一消而散。
  他順著花貓柔軟的線條,沿著頭拂過牠的後頸,直到後背手便停了下來轉而向下掠過肚子。
  內亞皺起眉頭,他在花貓身上感應到諾亞曾經殘留的氣息。
  也就是說,曾經有諾亞使徒對這隻貓「做了什麼」。
  不可能是【色】,除了日前已經警告過對方最好安份一點以外,依【色】的能力她若真的要做什麼,她是會將自己直接變成貓。
  內亞的腦海瞬間閃過另一位諾亞使徒,臉色頓時變得極度陰沉。
  是【蝕】嗎?
  想到目前為止幾乎根本沒看過對方的本尊,內亞的戒心也暗自浮了上來。
  倚著過去伯爵的記憶,歷代的【蝕】跟【智】一樣,基本上不算是武打派的。
  但是,【蝕】的能力很麻煩。雖然不像其他諾亞會直接動手動腳,但他的寄生蟲所造成的傷亡以及各式的策略手段,完全彌補他打鬥能力不足的部分。
  內亞低聲的唸了些什麼,他的手上微微閃爍出微弱的光芒。
  在來回將花貓的肚子摸了幾遍之後,內亞確定裡頭沒有寄生蟲殘留,至少可以放心【蝕】現在並沒有透過放置蟲子來監視他們的情況。
  大概是因為作為宿主的花貓身體快要撐不下去,寄生蟲先行死去了吧?一方面也是為了避免留下證據。內亞心想,但這並沒有讓他放下戒心。
  用寄生蟲來監視並蒐集情報,從初代的【蝕】就已經這麼做了,之後歷代的諾亞也用他的寄生蟲來取代部分的通訊魔偶,尤其是要隱匿行動的時候。
  不知為何,內亞的腦海瞬間閃過【快樂】的嘴臉。尤其幾乎能讓他穿梭自如的選擇能力可說是另一種麻煩。
  隱匿行動、通訊、病源還有選擇……
  將這些東西串在一起之後,他頓時覺得自己宛若被丟入凍澈刺骨的黑暗冰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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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9-12-19 13:2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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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他伸出手用著似乎打算掐斷對方的力氣,捉住克勞斯的手腕。
  「你幹嘛!」突如其來的反應也讓克勞斯嚇了一跳,內亞的面孔從原本的嚴肅轉變成驚恐,接著瞬間轉成猙獰的表情變化他看在眼裡。
  一道刺麻的電流從對方的手中傳來,內亞瞬間倒豎如同非人般的眼瞳好似在凝視著某個不存在於此的某物。現下他就如同被蛇捉到的老鼠一般,無法動彈。
  過了幾秒,內亞垂下眼眸總算放開手,他退到一旁將雙手覆上面龐,發出一連串頹喪又詭異呻吟。
  莫名其妙的轉變讓克勞斯察覺到了似乎某種不對勁,「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忽然想到他那個笨學弟,據對方跟內亞的說法,因為笨學弟他體內有流著部分諾亞的血,加上這陣子長時間接觸到諾亞,所以笨學弟對於諾亞相關的東西都很敏感,尤其是跟這對雙胞胎有關的話。
  那學習諾亞這種非人的魔術的自己,該不會也受到程度不等的影響?
  「不,你沒有怎麼樣。」內亞的聲音非常冷漠,「只是我疏忽了一些很嚴重的事情。」
  但對方的臉上染上嚴肅的顏色,怎麼看也不可能是小事。
  「我們諾亞中,有一個能力是用寄生蟲跟病菌進行攻擊,兼作為諜報功用的。」內亞停頓了一下,「他是名為【蝕】的諾亞第六使徒,歷代的他與其他諾亞相比,打鬥能力並不出色,但若是跟第三使徒【快樂】合作的話,那後果就會很糟糕。」
  「這話怎麼說?」看內亞的焦躁異於尋常,克勞斯也跟著警戒了起來,尤其他對其他諾亞了解不深。
  「【快樂】那個混蛋有著選擇觸碰這個世界上所有物質的能力,也就是說他可以輕易的將手伸進你的身體,把你的內臟全部扯爛,他自己還不會沾到任何一滴血,你身上也不會有任何傷口。」內亞咬牙切齒的說,「他可以把【蝕】的寄生蟲放在他自己的體內完全不受影響,再神不知鬼不覺的把蟲子放到別的活體之中。」
  一瞬間,克勞斯想到啟示錄中,帶來瘟疫的天啟騎士。
  「歷代的【蝕】因為其能力的關係,很難順其自然的融入到人類社會,這種利用寄生蟲監視的技術性操作,在不讓人起疑的情況下,大多都是由【快樂】來執行植入的工作。」內亞邊說邊走向裝著小貓的箱子,替牠們檢查了一遍,「花貓有諾亞殘留的痕跡,八成就是被【蝕】的蟲寄生過。」
  透過術式, 內亞確定小貓並沒有被寄生,但是虛弱程度其實也不輸花貓。
  「等等……也就是說,可能有些鎮民已經有人被埋蟲當作諾亞的監視器了?」克勞斯快速的得出了這個結論。
  「……有可能。」
  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不知不覺中被看得一清二楚就覺得實在是很噁心,克勞斯心想。
  「你的魔術不能反過來滅掉蟲子嗎?」看內亞方才的一系列動作,對方應該是有辦法處理掉那些蟲子才對。
  但內亞只是不太甘願的咋舌,「可以,只要在寄生蟲還沒來得及從監視模式中轉為病菌的模式就沒問題。」他憤怒的緊握拳頭,「但這是在目標只有一個人的情況下,我沒有辦法用術式同時殺死那麼多的蟲子,如果同時有兩三個人,甚至七八個一大堆,那麼其他人體內的蟲子看到其他監視蟲被殲滅後……」
  「其他被寄生的宿主就會被蟲感染而死。」克勞斯臉上浮起了厭惡的神色,「把人質當成不知情的監視者。」
  碰的一聲,內亞惱火的一拳捶向牆壁。
  「雖然這種監視的方法是參考我跟AKUMA之間的關係而得來的靈感,但反過來被這樣利用真他媽的有夠屈辱。」
  看著內亞臉上泛著陰沉的氣壓,克勞斯的危機意識也湧了上來。
  說到AKUMA,這讓他想到日前在幫亞連處理他的研究時,對方問他的一些「事情」。

  「克勞斯,我記得你很擅長製作機關人偶沒錯吧?」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稱呼自己為學長的笨學弟突如其來的問了這件事。
  克勞斯狐疑的盯詳了一下對方,這種拐彎抹角的起手式他很清楚。
  對方絕對不是想問機關人偶的問題。
  「那個時候你是用什麼魔術讓人偶動起來的?正常來講機關人偶再怎麼精巧,也不可能做到這麼準確的動作甚至遵守指令,這你自己也說過。」亞連稍稍停頓了一下,「畢竟人偶沒有靈魂,當然沒有自我意識。」
  克勞斯皺起眉頭,「這跟你的研究沒有關係吧?」
  亞連他嚴肅的翻著手上被他圈了好幾個重點的資料,克勞斯覺得最近對方似乎找到在失讀的情況下抓重點閱讀的方法了,對方近期的筆記中,除了字體比以往要大上許多外,更是多了不少用紅筆圈起來的段落。
  「是沒什麼關係,但也很重要。」亞連有些憂心的望向克勞斯,「你最近是不是在跟內亞學魔術?」
  「你怎麼知道?」克勞斯沒有感到驚訝,雖然這件事其實應該是要隱瞞起來不能透露給任何人。
  但想到這傢伙體內有內亞的部分血液在裡頭,那個大少爺如果使用魔術還是什麼的,這傢伙也許多少能感覺到一點點,他推測不出來才奇怪。
  亞連皺著眉想了一下,不久便翻出其中一張筆記,看了一會兒後抬起頭。
  「你本身就會一點魔術,那你知道魔偶這種東西吧?」
  還以為他要問什麼,這是什麼廢話?「那當然,我的機關人偶就是以魔偶的概念去改裝的,但就算如此,它也只是一個模擬人類的造物,沒有靈魂它終究只是一個人形的道具而已。」
  聽到克勞斯這麼說,亞連長吁了口氣,好像方才緊繃的精神瞬間放鬆似的。
  「看來,內亞還沒有要你以他們的方法製造魔偶。」
  亞連的回答倒引起了克勞斯的興趣,在他的印象對方在蒐集資料時,連帶也會看一些鍊金術的書,或許因此他知道一些跟魔偶有關的東西,不然以他的印象,對方原本應該是沒有涉獵跟魔術有關的知識。
  就算近期他有惡補一些內容好了,克勞斯覺得以對方失讀的程度,不太可能在短時間內就能理解並且學得那麼完整。
  對方明確的說「以內亞的方法製造魔偶」,表示他大概有看到了「什麼」,然而看他頓時鬆懈的表情……
  中間一定有什麼問題。
  「怎樣?你那什麼反應?」
  亞連猶豫的望著克勞斯幾秒,不知是在考量什麼,隨後他語帶謹慎走到克勞斯面前,小聲的低語,「那內亞有跟你說過AKUMA是怎麼製造出來的嗎?」
  AKUMA?克勞斯皺眉,他有聽內亞跟他說過有這種惡性兵器,但是內亞就是遲遲不告訴他具體而言這東西是怎麼製造出來的。
  「沒有,這有關連嗎?」
  亞連退了一步將手中的資料重新整理了一下後,直接遞給克勞斯。
  「雖然說這是書人的資料我不應該拿出來,但我覺得你『必須』要知道。」
  克勞斯接過文件,「AKUMA跟你剛剛問的魔偶是有什麼關係?」
  「反正你看就是了。」亞連用下巴指了指那份資料,「我對這方面了解不深,你本來就會這方面的東西,我想直接聽你的看法會比起我自己的推論準確。」
  既然對方都拉下臉這麼說了,況且還是來自書人一族的一手資料,沒有不看的理由。
  隨著克勞斯視線的下移,他的表情就越發凝重。
  「我問你,照書人給我的資料來看,AKUMA的製作方式,是基於魔偶的概念沒錯吧?」亞連小心翼翼的問。
  「他媽的!」克勞斯直接將資料往旁邊的桌子一摔,「這什麼喪心病狂的東西?」
  看到克勞斯的火爆反應,算是證實了亞連心裡的部分猜想。
  「先不管那個軀體他們是用什麼東西做的,藉由呼喚名諱來啟動術式,將死者的名字刻印到軀體上,藉此將靈魂囚禁起來。」克勞斯咬牙切齒的說,「沒錯,這就跟在魔偶上刻下אמת(emeth)賦予它如同生命力般的活動力一樣,AKUMA無庸置疑就是一種魔偶沒錯……」
  剛剛才提到機關人偶沒有靈魂,它只是個人形的道具。
  「喂!你是想說,內亞他們所製造魔偶的方法,難道說……」
  亞連的面色也十分凝重,他焦慮得開始咬起拇指指甲,「我想他應該不可能讓你製造AKUMA,畢竟AKUMA的生成已經不只是製造魔偶了,那更是召喚死魂的儀式,而且還會殺死召喚者。」
  他的眼神有些飄忽,恍如在害怕著什麼,「AKUMA之所以這麼精巧又活靈活現,原因應該就是因為祂以死魂作為核心,但如果他們所製作的其他魔偶也有著不輸AKUMA的精巧……」
  最後,他下了一個結論。
  「為了不危及術者所以不使用死魂的情況下,那麼……」

  「你說諾亞這種監視方式,是參考你跟AKUMA的關係?」回憶結束,克勞斯丟出了這麼個問題反問內亞。
  雖然在書人的紀錄中,似乎沒有提到伯爵與AKUMA之間的關係,但就算沒有提及好了,原本記述的內容也夠令人作嘔了。
  內亞漫不經心的瞥了花貓一眼,「對,我沒跟你說嗎?」接著他沉默了幾秒才想到之前自己一直都避免告訴他AKUMA的一些事情,「我確實沒跟你說……而且我好像也沒跟亞連詳細提過這件事,不過他不知道應該會比較好。」
  「所以我知道就沒關係?」
  「你既然必須要學我的魔術,你就必須要知情,是你沒選擇。」內亞煩躁的表情浮上面龐,「而且這本來就是在你學我們製作魔偶的方式時,連帶就要告訴你的事情,但你就是拼死命的在躲避這件事。」
  內亞一彈響指,房間的空氣好似瞬間凝固,他架起了結界。
  「我不知道你是在顧慮什麼,搞得你好像死也不願意學我們製造魔偶的方法,如果你是擔心隔牆有耳會被人知道,那你的顧慮未免也太晚了點。」內亞毫不客氣的說,「我結界架起來了,你倒不用擔心你學禁術或背離神的信仰什麼的事情會被誰知道,現在在場的就只有我。」
  接著他頓了幾秒,「不對,還有貓,不過貓不會說話。」
  內亞倚靠著牆,盤起手臂嚴肅的神情像是法官質詢著被告似的,他燦金的眼瞳直勾勾的,卻帶著詭異的空洞。
  「你老實講,你到底是從亞連那聽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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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0-1-12 23:5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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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真的,以內亞對於克勞斯的膚淺認識,他原本以為這個假神父不會在意實驗道德這種事情。
  雖然時常聽他在譏笑亞連的實驗道德有問題,但以克勞斯個人的糟糕態度,內亞本來以為對方也是半斤八兩,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他倒沒想到克勞斯在人性道德這方面居然還是有原則。
  「你們的魔偶,靈活度超出一般的偶像,不是因為你們的魔術非常的強大。」克勞斯帶著戒心與內亞保持著一段距離,「是因為你們把活人的靈魂強迫囚禁在裡頭,沒錯吧!」
  內亞沒有近一步的反駁,他若有所思的搓了搓下巴。
  「你又沒看過我們的魔偶,你是怎麼斷定我們製造魔偶會把活人的靈魂抽出來塞進去?」
  克勞斯的嘴角垮了下來,心裡的警鐘不意外的響起,「果然如此。」
  「什麼果然如此!」
  「你知道你剛剛不打自招了嗎?笨學弟他把書人的資料給我看了,AKUMA的原理基本上也是如此吧!你還有什麼要隱瞞的?」
  內亞的表情頓時凝重起來,「我也沒打算隱瞞,不過還沒找到適當的時機說這件事,不然你以為我明白跟你說魔偶裡放靈魂這種技術你會信?而且我也跟你說過了,你必須要會這個技藝,管你的意願是怎樣。」
  事情麻煩了,內亞煩躁的這麼想。他有預料到即使自己沒有告訴亞連詳細的內容,他也會抽絲剝繭慢慢猜出AKUMA的原理,畢竟書人一族有記載相關的資料,他遲早還是會知道真相的。
  他跟克勞斯討論這件事不意外,但他意外的是,亞連直接違反書人一族的原則,居然直接把資料拿給對方看。
  「那你應該了解AKUMA的製作流程了,這樣我就不需要再廢話這麼多。」他滿不在乎的聳肩,「當然我不可能要你製造AKUMA,這是千年伯爵的工作,但你作為我的協助者,你就必須更詳細的知道其中的細節,甚至是要比書人一族還要清楚。」
  內亞稍稍停頓了一下,「而且在你還有學我的魔術的前提,你知道AKUMA跟魔偶的構造與原理,就等於知道它們的弱點,更能反過來利用這個優勢,不是嗎?」
  反倒換克勞斯沉默,他仔細的咀嚼方才內亞的說法。他剛剛是直接自報自家造物的弱點不成?若真是這樣……好吧,至少知道弱點就是增加自己有利的機會。
  但這依舊無法改變AKUMA是以人類的靈魂作為核心這個事實。
  「AKUMA是另外一個系統,這個現在先不談,我們確實是把活人的靈魂抽出來並放到魔偶裡面,但我們還沒有沒人性到路上隨便抓人就把他們的靈魂抽出來。」說著說著,內亞彈了個響指,突然一隻黑色的鳳蝶娉婷的停在他的指尖。
  「比如說這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一百年前吧?上個世紀的時候,更確切的時間我有點不太記得了,反正是在伯爵變成我跟瑪那以前做出來的。」
  那蝶的黑不只是普通的黑,它像是將所有的光都吸收進去似的,只能透過大小與翅膀上鏤空的花紋才能確定牠應該是鳳蝶。
  但更準確而言,與其說牠是純黑的鳳蝶,倒不如說看上去內亞指尖上的空間,有一塊蝴蝶形狀的黑塊,就像是視覺上原本應該存在於那一塊的空間完全消失了。
  況且這個時節,應該不可能會有蝴蝶。
  「它……我記得是叫『帝茲』,原本是男爵家的次男的樣子,本來是想做掉自己體弱多病的哥哥繼承爵位,想利用千年伯爵的人脈關係,原本我是不想理他的,畢竟他的影響力還不夠讓我們利用,但覺得作為線人或許蠻有趣的,就給了一點資源跟情報,看他會怎麼自我毀滅,若之後有機會成為AKUMA的素材倒也不錯。」
  鳳蝶自內亞的指尖翩翩起舞,搧著輕薄好似一揮手就煙消雲散的翅膀,在房間中漫無目的的悠轉著。
  「結果他自己一個弄不好,搞得他們男爵家的名聲毀於一旦,自己被敵對仇家陷害,斷手斷腳弄成重傷,不用給醫生看就知道活不了,但看在他拼死命帶著這種傷勢爬來找我,懇求我讓他活下去,我難得就應他的請求,讓他以另一種方式『活著』。」
  眼看帝茲往小貓的方向飛去,內亞低嚇了一聲,牠才似乎不是很甘願的飛了回來。
  「反正像他這種弒親、自毀家族名聲、賄賂還派人暗殺好清除阻擋他篡奪爵位道路上的任何人的傢伙,死了也不可能上天堂,雖然我是不信這種東西,讓他變成魔偶『活』下去也是如他所願更是報應。」
  突然,黑鳳蝶翅膀上的花紋變得扭曲,在雙翅的中央浮出了有別於剪影以外,不規則並且扭動著的突起。
  那是一張臉。
  如同廉價的科幻恐怖小說會發展的情節,那張猙獰並嘶吼著的臉似乎想從剪影中逃脫,看上去就像是一層薄幕背後,有人貼了上去想要突破那層薄膜。
  下一秒,黑色的剪影裂了開來,尖銳的獠牙好似戳破了某種區隔恐怖與現實之間的障壁,一個看不出是否是人類頭骨的詭異面孔,崁在翅膀的正中央,嘠嘠的咬著銳利的尖牙。
  內亞皺起眉頭,一副就是看到噁心東西的表情,「……為什麼當初會把它的臉設計得這麼詭異?這感覺根本就是瑪那會喜歡的造型。」
  接著他沉默了幾秒,「但帝茲那副德行,讓它以蝴蝶的姿態存在著已經便宜它了。」
  克勞斯努力壓下憤怒的表情,他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帝茲這個人以前是有多人渣。雖然內亞剛才自己講的例子不是強迫把活人的靈魂抽出來,但塞進這種一看就是各方面造型惡劣的魔偶裡,他即使情感上覺得對方是自作孽活該,但理智上認為幹出這種抽靈魂這種更沒人道的千年伯爵,帝茲幹的勾當可說是是小巫見大巫,且這完全牴觸到他道德良知的底線。
  看對方的表情內亞大致猜到克勞斯在想什麼,他一個反手把帝茲抓入掌心,如異形般的黑鳳蝶在眨眼間消失。
  「他在瀕死前表示死也不會放過迫害他的人,算是應他要求所以把他製作成這種吃人的魔偶,不過他的復仇心太重,反而除了仇視一切活著的東西以外,其他的他全都捨棄了,這種可悲的模樣或許正是他所期盼的樣貌。不然正常來講才不會特地為了要做惡趣味的魔偶,而去玩弄一個人,讓他自願把靈魂交出來,效率比AKUMA低太多了。」
  內亞其實知道這番話說服不了克勞斯,但他相信對方作為自己的協助者,為了更容易死纏爛打得活下去,就算道德情感上難以接受,但還是會去學,並背上這塊十字架。
  他只是想看克勞斯糾結火大的表情罷了,因為很有趣。
  「但就算不塞入靈魂,我們的魔偶系統本身就比較精緻靈活,不像你們的設計,枯燥乏味又呆板,術式的設計再怎麼細緻精巧,人類的智識終究還是有極限,再也無法突破。」
  內亞傲慢的笑了笑,他走到紙箱前輕輕的摸了摸小貓的頭,「我把那些你們想破頭也不可能解出的工法直接告訴你,這本身就是一個很划算的交易,你有什麼好猶豫的!」
  雖然我覺得你很快就會覺得這些都是沒意義的堅持就是了,內亞在心裡這麼補了句。

  『為了不危及術者所以不使用死魂的情況下,那麼……』
  『諾亞的魔偶核心,就是從還活著的人身上,把靈魂拉出來,囚禁在裡頭。』
  那時,亞連最後吐露出了如此駭人的結論,誇張到克勞斯覺得對方的推論滑坡太嚴重,於是只當成個難笑的笑話。
  克勞斯不滿的咋舌,沒想到內亞自己承認了這個理論。
  他盤起手,皺著眉煩躁的點著手指。內亞這一連串發言擺明就是在威脅利誘,但他確實根本就沒任何的立場與條件拒絕。
  這也是他感到厭惡的地方。
  「好,就你說的,但抽靈魂什麼根本和殺人沒兩樣的做法想都別想。」
  內亞的嘴角上揚,「可以啊,但我還是會告訴你怎麼做就是了,就像我先前說的,就算你不做,你也要知道怎麼對付它,那麼……」
  克勞斯惡狠的瞪了內亞一眼,內亞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撤下了結界。
  「首先,來肢解一隻AKUMA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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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0-1-18 18:5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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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聖節當日,小鎮慢慢的被橘紅色調所佈滿。鎮上的人們打扮成各種的鬼怪,在鎮上的中央廣場擺了一攤又一攤的小攤位,放著各種應景的傳統小吃、點心與各種遊戲。
  亞連一席吸血鬼造型的裝束,咬著蘋果糖坐在廣場邊的長椅上,帶著新奇的眼神望向廣場。
  養他長大的教會不會慶祝萬聖節,因為對教會的教派而言,這是異教徒的節日,勉強稱得上的慶祝活動,除了彌撒以外也只有彌撒。晚上附近居民舉辦的慶祝活動,教會是不參與的,不像有些小教派為了貼近當地居民文化會一起慶祝,就算到了學院沒有那麼嚴格的規範,會慶祝的人也是少數。
  雖然與其說是慶祝,他們大多只是找個可以玩樂的理由罷了,而且學院裡的玩咖根本不可能會找他,況且他還被規範要遵守教會的作息。
  寄人籬下,他沒那個膽也沒條件去違逆主教,除了天主教的節日以外,基本上他都沒有參加過任何的慶典,反之他將那些玩樂的時間拿來挑燈苦讀。
  捨棄了娛樂的時間換來了今天的跳級成就,主教以愛為名的孤立,反而讓他快速累積能遠走高飛的實力。
  所以這一次,算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參加萬聖慶典,明明萬聖節可以說是起源於英國的,身為英國人居然沒有慶祝過,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這幾天克勞斯他直接推託掉協助他進行研究這件事,自己也為了要練習術法兼記誦暗房的資料而感到壓力很大,不然他還真的沒特別注意已經要萬聖節了。
  「亞連,你就去鎮上玩玩吧!這是每年領地都會舉辦的活動。」上午的時候卡特琳娜這麼跟他說,「活動過往我們都是跟教會聯合舉辦的,這一次我讓內亞去練習規劃,你也去看看他安排的怎麼樣吧!而且你需要好好的放鬆一下。」
  卡特琳娜這麼一提,亞連才頓時了解最近克勞斯沒空來他研究室,以及內亞一早人就連個影也不見的原因。
  原來是忙著籌備鎮上活動去了,亞連心裡自嘲的這麼想著,並為自己剛剛一瞬間覺得他們該不會是私下串通什麼打算把自己瞞在鼓裡而感到羞愧。
  「也是呢……」不說他沒注意自己明明也正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不只是來自於研究進度,還有書人以及……不知道躲在哪裡的諾亞。
  雖然他們現在出現的頻率有明顯變少,然而他們沒出現不代表他們不在附近。
  內亞跟瑪那他們有說過,每個諾亞使徒都有非人般的特殊能力,天曉得他們是不是正用著那些能力潛伏在周遭。
  這時他不得不佩服卡特琳娜的堅強,實際上她承受到的壓力與威脅絕對是最大的,但她的態度依舊從容。
  或許作為這個家的主人,她不能擺出慌亂的神態,否則這個家絕對就垮了。
  「亞連你知道傳統的萬聖節由來是什麼嗎?」突如其來的,卡特琳娜丟了這個問題。
  傳統的萬聖節?亞連歪頭想了一下,以前好像在哪本書上有看到,似乎是源自於一個叫做薩溫節(Samhain)的凱爾特傳統節日,不只是慶祝豐收,也是夏日終結冬日漸長的日子,同時也是活人與亡者之間的界線模糊的日子,惡靈與善靈都會在這個時候來到生者的世界,所以人們會點燃火炬趕跑前來抓人的妖魔,或打扮成鬼怪的模樣,讓那些妖靈們以為跟自己跟祂們是同類。
  「知道,凱爾特的豐收節日兼鬼魂回來的日子吧?」不太確定卡特琳娜問這問題要做什麼,他還是老實回答。
  「既然要去玩,那亞連你想好要扮演什麼了嗎?」
  扮演?一瞬間沒反應過來她問了什麼問題,他呆愣的蛤了一聲。
  卡特琳娜微微一笑,她拍了拍雙手,執事跟女僕開門走了進來,以委婉卻又十分有力的強硬態度,把亞連從他的研究室中抓了出去。
  兩個小時過後,就是被打扮成這副模樣了。現在回想起來那段被當成洋娃娃的不堪回首記憶,對於貴族的財力與奢華亞連實在是深感害怕。
  康貝爾侯爵家是他所遇過相較不會炫富或用身上行頭彰顯爵位的貴族,也因此他有的時候忘記康貝爾侯爵一家可是非常有錢這回事。
  各種繡著繁瑣花紋與鑲著細碎珠寶的西裝他已經不知道被抓著試穿了幾十套,更不用說還有帽子、戒指、手杖、袖扣等等華麗的配件更是多到不計其數,全都放在三個房間打通的試衣間裡(因為平時根本就不會走到這邊來,所以他完全沒有發現家裡還有這個試衣間的存在)。
  雖然現在自己身上的行頭都是康貝爾家提供的,但也沒有穿到這種價值高檔的衣服。
  一來是沒必要,二來亞連自己心裡還是有自知之明,不能因為卡特琳娜信賴他,他就藉著這份信任予取予求。
  能利用當然是要盡量利用沒錯,但有些東西是不能越過界的,假如習慣了不屬於自己的奢華,之後可就回不去了。這也是他從沒要求要高檔物品的原因,加上看卡特琳娜她們物欲似乎也沒那麼高,他還不至於臉皮厚到不看臉色去索討。
  什麼身分的人,就該穿什麼身分的衣服。
  結果他們根本不是物欲不高,而是全部都收起來沒在用。
  「這些衣服跟配件,只有在宴會活動或一些貴族之間的社交場合,才會拿出來用,平常不會特別去穿戴的。」卡特琳娜這麼說,「今天就是要穿上這樣衣服的時候囉!」
  回想當時笑得那麼期待又燦爛的卡特琳娜,亞連實在是拉不下臉拒絕,就這麼讓她當洋娃娃。
  不過也還好她給自己的造型主題是吸血鬼,而不是什麼其他奇怪的主題,不然他真的很怕對方心血來潮拿裙裝出來。
  亞連一口咬掉剩下的蘋果,叼著木棍左右張望,嘗試尋找內亞跟克勞斯的身影,他們作為主辦人員,人應該要在這附近才對,但從一早到現在卻連個影子也沒看到。
  想到幾天前他給克勞斯看的書人資料,他不相信最近克勞斯跟內亞真的只有籌備活動而已,一定還有在做什麼事情,尤其是這幾天他也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血液似乎有比平時流動得更為激烈一點點,那是內亞在使用術式或諾亞化時,他會連帶被影響而產生的反應。
  因為自己還有著認路障礙的問題,他只能避免閒晃到中央廣場以外的地方,於是他決定沿著廣場邊的矮樹叢走,邊搜索人群邊看還有哪些攤子他還沒探訪過。
  廣場正中央燒著大型的篝火,鎮民們打扮成各式各樣的怪物與妖精,圍繞著篝火舞蹈著,長長的影子在地上勾勒出扭曲的形狀,好不歡樂。
  也因為節慶的關係,有不少離開鎮上打拼的年輕人也回到了家鄉,今天出現了很多位他沒見過的新面孔,看著大家有說有笑,亞連心裡不禁感覺有一點點的寂寞。
  啪!他的肩膀突然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亞連因此嚇了一跳,他回過頭,是一名自己沒在鎮上見過的男子。
  「先生您好,以前我好像沒在鎮上見過您,請問您是最近這幾年搬來這裡的嗎?」對方有些溫婉的如此問。
  基本上鎮上的居民都認識自己,亞連猜想他應該是離鄉打拼的鎮民,今天因為萬聖節而回鄉探訪家人。
  「是,我來這差不多一年了。」亞連有禮的跟他打聲招呼,但也不對自己的來歷再多著墨,他不太想向對方告知自己的姓名,不像現在鎮上生活的居民,那些已經離鄉去大城市的遊子不知道在其他地方是否有聽聞過關於自己的事情,況且他相信主教一定也還在找他,亞連不想冒這個風險讓外人知道自己在這裡。
  「難怪以前沒見過你,你知道嗎?康貝爾侯爵在蘇格蘭這邊領地的慶祝活動其實滿有名的,遠比在英格蘭本家的宴會還要出名,到這個時節都有很多人為了目睹祭典而前來觀光,所以我每年都會回來。」
  是嗎?亞連懷疑了一下,說真的雖然別館的位置在蘇格蘭的愛丁堡,但其實是位在較偏僻的地區,真的會有人特地來看小小小鎮的慶典活動?去鬧區比較有得看不是嗎?
  「我是這個鎮的人,早年就去英格蘭發展了,開了間裁縫店,也算是發展的還不錯,先生您呢?」
  不知為何,亞連對於這位自來熟的男子起了戒心,好像對方正想從自己套出一些事情。
  「我是卡特琳娜夫人新聘的家庭醫師。」亞連想了一下決定語帶保留不說完整的實情,反正他也沒完全說謊,卡特琳娜確實是請他診治瑪那的情況,至於研究經費還有自己可能是她外甥之類的事情就沒必要提及。
  「卡特琳娜夫人?」那男子搓了搓下巴,「鎮上那個卡普萊特家的大小姐居然結婚了啊……」
  對方如此低語,但還是讓亞連聽見了。
  卡特琳娜姓的是康貝爾,而且這個鎮上根本就沒有姓卡普萊特的人,讓亞連起了戒心。
  如果他真的是鎮上的人,是不可能不認識卡特琳娜的。看男子的年齡頂多30初頭,若就如他所說年輕時去英格蘭發展,管他是10幾歲還是20幾歲離開鎮上的,身為鎮上的居民一定都知道這裡是康貝爾侯爵的領地,不可能不知道康貝爾侯爵一家人是誰。
  這人有問題,亞連默默的終止了話題,腳步加快打算甩掉對方,豈料被對方一把抓住手臂。
  「先生您這副打扮真的是非常厲害啊!吸血鬼的造型真的是維妙維肖,就連衣服質料也非常的高級,好歹我也是裁縫師,方便讓我看一下嗎?我老家就在附近,我請先生喝杯茶吧!」
  亞連皺起眉頭,嘗試把手抽回來,然而對方異於強大的力道他居然無法掙脫。
  「不了謝謝,這套衣服是借來的。」
  「不用擔心,我是做裁縫的,萬一破損了我也會修補。」
  對方的死纏爛打讓亞連很困擾,且從對方接近自己的時候,不知為何感到有種奇怪的熟悉感,反而讓他感到詭異。
  「我說了不用!放開我!」亞連怒吼一聲,銀灰的眼瞳瞪向對方,對方不知是被自己的氣勢震懾住,還是識相的發覺他的態度實在是過於噁心,總之對方停下了動作。
  他默默的盯詳著亞連,突然他雙眼睜大,臉上染上了些許的恐懼,不久便放開了他的手,向後退了一步,對亞連深深的鞠躬。
  「對不起諾亞大人。」
  聽到諾亞這個詞,亞連頓時感到惡寒。
  難道有諾亞混進來了?就在亞連以為有諾亞站在他的後方時,他害怕的轉過頭去,但他的後方沒有任何人。
  「我沒有注意到您隱藏了氣息,是我的錯。」
  亞連駭然的望向眼前的男子,「你是AKUMA?」
  他的疑問換來男子的懇首。
  上次差點被AKUMA殺死的記憶頓時湧現,理智上知道內亞他們曾跟自己提過,AKUMA會偽裝成人類的樣子,也會服從諾亞一族的命令。但他始終無法將當時打算殺死自己的AKUMA與眼前這位煩人男子聯想在一起。
  但無論如何,看來眼前這個隱藏身形的AKUMA,將他當作諾亞的使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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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0-2-28 22:4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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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眼前披著人形的AKUMA,亞連內心感到恐慌。
  為什麼這裡會有AKUMA?它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想到之前差點殺死自己的AKUMA,難道這個AKUMA也是奉命要來殺誰的?
  雖然不知為何它將自己視為諾亞,但無論如何,不能讓它知道自己並非諾亞使徒這件事。
  「你來這裡做什麼?是誰命你來的?」
  男子被亞連的逼問微微的嚇了一跳,「我是一路從英格蘭過來,沒有誰命令我來。」
  突然,它就像壞掉的人偶,眼神頓時空洞,僵硬的歪了頭,額頭正中央似乎浮現了小小的五芒星,「伯爵大人的命令,要殺死人類,必須要殺死人類,不然……」
  眼看男子逐漸失常,亞連感到害怕。
  廣場上攤商叫賣的聲音,孩童嬉笑的聲音,隨著音樂起舞的歡鬧聲,篝火噼啪作響的聲音,淹沒了亞連的聽覺。
  現在是祭典期間,鎮上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正陷入了危險,萬一AKUMA真的失控在這裡上演大屠殺,那就完蛋了。
  他唯一知道有辦法毀掉AKUMA的東西,現在被內亞封印在教堂的地下墓穴裡,他不可能跑去教堂打破封印讓裡頭的東西對付它,況且他不可能破解得了內亞的魔術,就算內亞在也不可能會解除封印讓他們的死敵去對付AKUMA。
  等等!忽地想到兄弟倆曾說過AKUMA會聽從諾亞一族的指揮,一個靈光一閃,亞連想到了個方法。
  「我有說這個鎮的人你能動嗎?」亞連刻意壓下嗓音擺出慍怒的聲音喝斥。
  雖然具體而言為何會被錯認,亞連並不曉得,畢竟這應該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但既然它把自己錯當成諾亞,那麼它會不會將錯就錯,真的聽自己的命令?
  看對方維持著詭異的歪頭姿勢動也不動,亞連感到害怕,若是它察覺自己並非諾亞,天曉得它會不會突然發狂,不只殺了自己更殺了所有人?
  他等待著AKUMA的反應,此刻他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AKUMA僵硬的維持同樣的姿勢幾十秒後,它將頭慢慢的歸回原位,空洞的眼神終於閃回了光芒。
  「是,對不起……諾亞……大人?」AKUMA額頭的五芒星緩緩消失,它的聲音疑惑的微微揚起,不確定是它開始懷疑自己還是怎樣,亞連的腦海飛快的閃過各種的思緒,最後視死如歸的在心裡下了個決定。
  他在AKUMA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左手撈起衣擺上的尖銳飾品,並用力握緊,殷紅的血液自掌心緩緩汨出,並恐懼的祈禱幸運女神能眷顧他。
  突然篝火那邊傳來了歡呼的聲響,AKUMA的注意力頓時被轉移了過去。
  也在這一刻,亞連將沾滿著鮮血的左掌一把捉住AKUMA的手腕。

  看著瑪那跟蘿特正在另一頭的長桌上,教鎮上的小朋友們怎麼刻傑克燈籠,在另一端母親正跟鎮上幾位代表喝茶不知在開心的討論什麼,內亞心裡一方面為家人有享受到慶典感到開心,但另一方面他卻不能鬆懈下來。
  除了今年的活動由他統籌以外,今天一大早瑪那睜開雙眼,眼瞳瞬間閃過了一絲驚恐。
  「內亞,有AKUMA正往鎮上這邊過來。」起床後他憂心的直接找他的雙生兄弟談起這件事。
  自從上次AKUMA差點把亞連殺掉之後,他們把包圍整個領地的結界撤掉了。原本這個結界的架設目的是要阻擋AKUMA前來打探的,但在驅魔師意外闖入以及後來瑪那謊稱自己就是伯爵後,為了取信於其他諾亞,他們不得不撤下。
  AKUMA是千年伯爵的弟兄,跟其在伯爵與諾亞身邊是理所當然的事,為何要阻擋它們?若傳出了什麼臆測就麻煩了。
  但這同時也讓領地的所有人暴露在危險之中。
  自從伯爵當年一分為三之後,各方面的力量似乎也隨之被分散甚至弱化了。現在的他們沒有辦法如「過去」那樣,能隨時透過AKUMA的眼看見一切,更糟的是還沒辦法完全掌握AKUMA的確切動向。
  雖然能大致感知AKUMA是否有在附近,但他們兄弟倆安逸的生活過了太久,差點就失去了危機意識,在他們隨時都可能正被監視著的現在,他們更必須處處小心。
  這也是內亞現在並沒有與大家一同參與慶典玩樂的原因。
  日前從克勞斯他們撿來的花貓身上探查到曾經有【蝕】的寄生蟲的痕跡,他不敢保證現在是否有其他鎮民也成了受害者。
  雖然這幾天向鎮上的人打聽的結果,【快樂】那傢伙似乎沒有來到鎮上,而鎮上的醫生也沒有聽說有人看到染著奇怪疾病的人在鎮上出沒,表示【蝕】大概也沒有來到這裡過。
  但他不放心,還是得謹慎一點。
  這次慶典剛好有燃燒篝火,內亞啟動探測的魔術,點點如螢蟲般的光點混在火光之中,反而不是很明顯,鎮民都集中在篝火邊舞蹈著,要一一篩選很快。
  能一次就在這個時候全部解決掉那更好,至於瑪那說的AKUMA,若它進入自己的術式範圍內就能更快速的捕捉到它的位置,屆時就引到教堂那邊再處理它。
  今晚的慶典活動都集中在廣場,教堂那反而冷清,也比較不用擔心會波及到一般民眾,雖然克勞斯在教堂那邊待命,但他不擔心克勞斯的安危,光靠這幾週的訓練,要他自保不會有問題,況且陷阱的術式早就架好了。
  雖然AKUMA的出現不在他的預料之中,但他們本來就打算要抓一隻AKUMA,反正少一隻也不會有任何諾亞起疑,他們也不會關注這件事,不用擔心會被當成把柄。
  比較讓他擔憂的是亞連,剛剛他沒有看到對方跑到哪裡去了,明明對方的打扮跟自己一樣非常顯眼,為什麼現在怎麼找都找不到,他真的很擔心,尤其對方還是有道路辨識障礙的問題,白天還沒那麼誇張,但現在是晚上可不好說。
  突然內亞周遭的聲音好似開關被關閉似的,頓時陷入了寂靜,視野在那一刻瞬間切換到廣場的某個角落。
  他的視野如同兩個人的視角被重疊在一起一樣異常混亂,但從重疊的畫面中他還是艱難的辨認了出來。
  那是兩張臉,一個他不認識,面帶瘋狂的男子,另一個是亞連有些害怕又非常猙獰的面孔。
  內亞頓時才意會到,方才他所看見的,正是透過AKUMA的眼所看到的景象,就如同過去的千年伯爵的能力一樣。
  該死!內亞咒罵了聲,他勾起手指念了一串咒語,在篝火的另一端傳來了他人察覺不到的共鳴。
  在那邊!內亞將意識集中在那個方向,輕而易舉的捕捉到了AKUMA的位置。
  『從那個人身邊離開!』內亞對那個AKUMA下達如此的命令,然而對方卻沒有任何反應。
  不可能,即使能力被迫分散並弱化,他也不可能完全失去支配AKUMA的能力才對,內亞憤恨的閃過人群,直接往亞連的方向跑去。
  然而當他好不容易穿越人群時,AKUMA跟亞連已經不見了,僅在地面上遺留幾滴暗紅的血液。
  亞連受傷了!見著地上的血液,內亞心裡有一種私人物品被人盜走的憤怒自胸口燃燒。
  【欲】他們還是出手了嗎?指派AKUMA把自己身邊的人當作人質這種伎倆又再搞一次這種事,雖然不是沒有料到,但他以為亞連作為書人Jr.相對會比較安全,反而沒有特別用術式在暗中監視。
  該死!內亞咒罵自己,並將意識集中到那隻AKUMA身上,企圖鎖定那個東西的位置。
  很快的,重疊的影像閃過內亞的腦海,他看見的是前往教堂的路途以及亞連的背影。
  看見亞連的左掌心以及衣擺的金屬墜飾有些許血漬,看來地上的血跡應該是亞連他自己弄的,但地上的血跡不多,量不足以留下能夠留下可以讓人跟蹤的痕跡。
  至少沒受致命傷,內亞的憤怒與擔憂緩了幾分,現在稍微冷靜下來,他發現了幾個問題。
  雖然他可以透過AKUMA的眼進行監控,但是他從沒遇過這種明顯兩個影像重疊在一起的情況,就算在以前還是千年伯爵的時候也沒有過。
  他仔細的看著重疊的影像,直到亞連在拐彎的那一刻發現自己走錯路時,錯開的畫面才讓內亞發覺,另一個人的視角是來自於亞連。
  「……怎麼會這樣?亞連又不是AKUMA,為什麼我卻可以看到他的視角?」內亞皺起眉頭,看了看地上的血跡,一瞬間好像有點名目。
  因為自己(伯爵)的血的關係嗎?剛剛似乎正是亞連幹了什麼,他才一瞬間捕捉到亞連與AKUMA的影像。
  這時他才發覺,自己最開始看到的疊影,其實是亞連跟AKUMA彼此互望的視角的重疊畫面。
  雖然對亞連身上具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似乎有點頭緒,但現在不是去釐清這件事的時候。
  內亞腳跟一轉,便往教堂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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