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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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原創奇幻──我穿越到異世界找妹妹結果推翻了王朝[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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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watchafire 發表於 2022-6-24 23:2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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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2.無勇之大秦(三十四)

  陳志是曹劍慘叫的時候被驚醒的,他並沒目睹事情經過,只是看曹劍雙臂不翼而飛,又被小二子的凶狠給嚇傻了,才判斷出曹劍的手是被人砍了。
  縣老爺一聽,就知道陳志的意思,一反剛剛猶豫不決的模樣,對著馬凡一行人喝道:「大膽刁民,竟敢愚弄本官,誣告良民!來人!」
  兩旁的衛兵站了出來。
  馬凡氣道:「這些人喪盡天良,欺壓百姓,糟蹋無數良家婦女,還能說是良民?」
  「你有何證據?」陳志哼笑道,這裡可是他們的主場,雖然剛剛確實嚇得魂不附體,可到了這裡,馬凡他們的死活還不是由他們說了算。
  他昏迷的時間,恰巧錯過了馬凡其實是慕容家的食客這則訊息,也沒有親眼目睹小二子動手的瞬間究竟有多恐怖,只是看到曹劍的慘狀,本能地感到恐懼而已。
  但是他現在並不怕了,這裡不會有人膽敢指認他,就算那兩個潑婦言之鑿鑿又怎樣,會上街的女人本來就是隨便糟蹋的。
  「證據……那店裡的人都能作證!」馬凡怒道。
  一把無名火在心中燒,陳志比他見過的任何一種異獸都要可怕,他根本就只是披著人皮的兩腳獸,不配做人。
  他的眼鏡不斷在播放陳志一行人過去花天酒地,隨便翻入人家家庭強暴女子,把上前理論的丈夫或是兒子爆揍一頓,利用力大無窮的異稟將人打得奄奄一息,甚至還讓幾個不同家庭的丈夫互相死鬥,贏的人才能帶走自己的妻女……
  這是他頭一次,這麼想動手殺人。
  找遍天下都沒有一個足以形容這群敗類雜碎的詞彙,馬凡必須做好幾個深呼吸,他脾氣雖然好,但不代表他遇上這種事就不會爆氣,怒火相當難得地佔據了他的理智,壓根忘記他所能見到的一切,若是不將異稟公開,確實不能當作證據。
  即便公開了,縣老爺會不會採信也是一大疑問,看對方目前的態度,十之八九會反過來說他危言聳聽。
  他剛剛就該讓小二子將這群人直接燒成灰,省得他們繼續禍害當地百姓。
  「是嗎?那就請當時在店裡的人出來啊。」陳志挑眉,吊兒郎當的三七步,一股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王八之氣,極度沒有水準。
  沒多久,一些當時在店裡用餐的人被請了過來,不知道是來的路上被威脅了,抑或是他們自己不想得罪陳志,一口同聲地說他們並沒有看見陳志對女子動手動腳。
  「你們全都眼瞎,還是耳聾了不成?」泰勒罵道,翻手就掏出一袋修理工具,裡面老虎鉗、鑷子、螺絲起子等一應俱全,看得馬凡稍微恢復了一點理智。
  原來紳霧已經有這麼先進的現代化工具了?
  「腦子壞了的話,我來幫你們修一修!」
  「大膽潑婦!」縣老爺喝道,「鄙視公堂,是何居心?」
  「你眼瞎啊,那邊還有個王八蛋沒把你放眼裡呢!」泰勒繼續罵道。
  縣老爺氣得臉紅脖子粗,用力拍了拍桌子:「反了!真是反了!來人!將這群姦夫淫婦統統關進大牢!」
  「憑什麼兒?」一直按耐自己不要上前打人的李舟立刻暴跳,又是大牢!他在楓圓已經坐過牢了!
  「就憑你們尋釁滋事,打架鬥毆!」縣老爺底氣十足地吼道。
  「我們是路見不平兒!」
  「你們如果沒點姦情,幹什麼多管閒事!」縣老爺罵道,「誰給你們的狗膽。」
  馬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在李舟衝上去一拳揍昏縣老爺的時候他都沒能反應過來,這句話給他的衝擊實在太大,他彷彿聽見了他母親對父親的責備與指控:『你幹什麼要去多管閒事!都是因為你,害我們全都活在恐懼之中!』
  他的父親因為見不慣某些人披著光鮮亮麗的外殼,私底下卻幹著婦幼人口拐賣的勾當,蒐集了一堆證據,企圖伸張正義,換來的卻是一次次更加嚴重的威脅與警告。
  然後,他的父親就被迫『過世』了。
  那之後,他聽母親的話,過了一陣子鴕鳥生活,對所有不公不義視而不見,在巷弄中無視了一群人的施暴,事後才知道那被輪姦的女孩就是自己的妹妹。
  妹妹自殺了。
  很久以前的往事,他彷彿跟現在的環境割裂成不同的次元,周圍嘈雜的人聲與尖叫都進不了他的耳裡,他似乎被一張無形的網給困住了,動彈不得。
  他像是被分裂成了兩半,一半吼著他不是下定決心要改變了嗎,怎麼能在這時候退縮,一半勸著這裡不比現世,別給慕容蘭找麻煩,認個錯賠罪得了,息事寧人。
  「哥哥!」李舟大吼,「當心兒!」
  現在場面混亂,一群衛兵要捉拿他們,小二子見有人要抓南宮彥,立刻就不幹了,捲起袖子就加入了李舟,甚至隱約還有比賽看誰撂倒的人比較多的勝負心態。
  而某個衛兵見馬凡不動,以為他也跟南宮彥一樣是靠人保護的文弱書生,便想捉住他當人質,李舟眼角餘光瞄到,立刻出聲警告。
  怎麼回事?為什麼哥哥像塊柱子立在那裡不動?換在平常他早就要自己住手了,難道哥哥中了什麼暗招不成?
  思及此,李舟更怒,下手更重,一拳就將撲過來的衛兵揍得滿臉鼻血,昏倒在地。
  馬凡還在思考,但是他的身體卻開始自動反應,側身閃避想要暗算他的衛兵,幾個流暢的凌波微步,那衛兵為了追人,反而將自己給絆倒在地了。
  馬凡忽然悟了。
  他不用跟對方硬碰硬,哪怕對方是個人人得而誅之的渣滓,他也用不著弄髒自己的手,更不用李舟他們動手。
  誘導他們自尋死路便可。
  具體作法之後再想,目前得先解決一下眼前的麻煩,馬凡看著已經躺了一地人的衙門,有點苦惱,感覺他又得把慕容蘭扯下水了呢。
  或者說,把慕容家給扯下水了。
  但是既然楊家家主曾經為了花魁事件跟慕容槐賠禮道歉,那感覺這次事件應該也不至於傷害兩家感情……呃,如果他們真的有的話。
  總之或許不用擔心致使兩家撕破臉皮,馬凡走上台階,拍了拍已經昏迷的縣老爺,這縣老爺看著就是一個吃香喝辣的,渾身都是贅肉,拍下去還挺響亮,跟肉販子剁肉的聲音有得拼。
  好不容易將人拍醒了,縣老爺就看見馬凡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旁邊還有兩隻小野獸正用一種非常恐怖的眼神瞪著他。
  那感覺就像在草原上遇上了老虎的羊,除了逃命以外別無他法。
  「醒了?」馬凡板著臉,他沒辦法對這種跟流氓沆瀣一氣的官員友好臉色,「現在可以好好辦案了嗎?」
  「你、你在威脅本官?」縣老爺哆哆嗦嗦的,馬凡見他這樣就很不齒,他看見了,這縣老爺沒少收陳志等人的好處,銀兩錢票堆了一倉庫,還有美酒跟女人,他必須極度克制自己,才不至於直接把人打死。
  「要求審判公正,怎麼算是威脅?」馬凡冷冷道,「這兩姑娘是紳霧人,好好辦案,別丟臉丟到國外。」
  縣老爺吞了吞口水,他是壓根不在意這兩姑娘是什麼國籍,反正看起來就是大秦人啊,本來他還想著等陳志一夥享用完,他也能來分一杯羹……
  「這事要不要跟慕容蘭說兒?」李舟問道,「感覺好像會很麻煩的樣兒。」
  「那就得看判決怎麼判了。」馬凡看了看還躺在地上站不起來的縣老爺,瞇了瞇眼,「那你現在怎麼說?」

  最後,馬凡一行人無罪釋放,但陳志等人也沒受到什麼太大的處罰,裝模作樣地打了一板便作罷了。

  *

  跟泰勒兩人告別時,馬凡還有些歉疚,並希望她們兩人將來在大秦玩得愉快,別因此壞了心情。
  「放心吧。」泰勒毫不在乎,「那群討厭的人渣,再來一次的話姑奶奶一定剁了他們的手。」
  「泰勒小姐是異稟者?」馬凡想起那袋修理工具,不免有些好奇。
  「當然,我還很厲害哩。」泰勒驕傲地挺起胸膛,「我可是今年有代表紳霧參加聖克伐大典的喔!」
  「我們有去看比賽兒。」李舟插嘴道,「不過可能錯過妳的比賽了兒,妳打的異獸是哪種?」
  「獅身鶯,飛來飛去的。」泰勒說,「還會發聲波,真倒楣,這種攻擊方式最沒看點了。」
  「你的異稟是什麼兒?」李舟好奇道。
  「修理及改造。」泰勒咧嘴笑道,「只要被我的武器碰到,我就可以操縱對方的行為,如果是物品的話,還可以復原喔!」
  這是什麼恐怖的能力……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才分開,分開之後,泰勒跟伊莉往另外一頭走去,小二子還頻頻目送。
  「你喜歡她們這一型的嗎?」南宮彥注意到小二子的視線,蹙眉思索,「年紀也相當,要不要我去給你說煤?」
  「媒個大頭。」小二子翻了翻白眼,「我只是有點奇怪,那個叫做伊莉的在我們打蟑螂的時候也在附近。女生不能上街的話,那她出來幹麻?而且還鬼鬼祟祟的。」
  馬凡一愣,在他們打蟑螂的時候?

  *

  進了金釵店的伊莉及泰勒並沒有聽到小二子說的話,只見店舖內早就有另外一名女性等在那裡了。
  「娜朵。」伊莉笑著打了招呼。
  「好久不見。」娜朵也笑,「實際見過面之後,感覺如何?」
  「嗯,還行吧,是個正常人。」伊莉掩嘴笑,「妳怎麼會想到要利用他們,讓慕容家跟南宮家統統跟楊家反目成仇?」
  「借力打力,不然憑我一介女子,能有什麼作用。」娜朵笑道,「四大家族都太叫人心煩了,尤其是楊家。為了父親,可以利用的一切我都要利用。」
  「每一次都會覺得妳的異稟真好用。」伊莉說,「伯母安好嗎?」
  「還是那樣,三不五時就被召到宮中。」娜朵嘆氣,難得抱怨了一句她絕不會在樂雅面前提的話,「搞得王女才是她女兒似的。」
  「你們不能一起進宮啊?王女多點同輩玩伴也比較好玩吧?」泰勒問道。
  「不行,主要是我娘不允許。」娜朵幽幽地說,「她說她不想讓我們姊妹去看宮裡是什麼鬼樣子,會受到污染。」
  但是越是禁止,就越是讓人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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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watchafire 發表於 2022-6-28 23:3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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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3.無勇之大秦(三十五)
  回到慕容家的馬凡還來不及跟慕容蘭報告,就見對方怒氣沖沖,張口就問:「你們是不是跟南宮家一起惹上楊家了?」
  「分明是對方先來惹我們兒!」李舟怒道。
  馬凡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了一遍,說:「實在很抱歉,又給你添麻煩……」
  「我生氣的不是這個。」慕容蘭擺了擺手,咬牙切齒道,「你們怎麼不報上我的名號?」
  馬凡愣了一下,他沒報嗎?
  李舟跟他面面相覷,苦苦回想:「好像真沒報兒。」
  只有最後李舟提了一句要不要跟慕容蘭提,前面好像通篇沒說他們住在慕容家。
  「下次遇上這種事,報上我的名號就行了,曹華那個小人,不會這麼沒眼色。」慕容蘭沒好氣道,「痛歐官員,如果不是因為你們算是我的食客,現在已經被朝廷通緝了。」
  「是他們那群人欺人太甚。」馬凡說。
  「他們是當地挺有名的地痞流氓。」慕容蘭說,「你們正義感也太多了,要不是我給你們兜著……」
  「他們手上犯案無數,本就該受到制裁。」馬凡堅持道。
  「說真的,他們這次不過就只是摸了女人的胸部,你幹什麼這麼忿忿不平?」慕容蘭不解道,「還是你也想要?」
  馬凡要氣死了,一時間氣到將他透過眼鏡看到的一切一股腦地統統說了出來,說完才發現他怎麼能知道這些事呢?除了異稟之外沒有理由啊!
  慕容蘭倒是沒有追問太多,略為思索了一下,便道:「要透過法律來懲治他們是不可能的,即使將他們關入大牢,也只會象徵性地關上幾天,實質一點幫助都沒有。」
  馬凡抿了抿唇,有點遲疑地問:「那如果楊全公子……」
  「別指望那個白痴。」慕容蘭有點惱羞成怒,「要給他們教訓,我也能做得到。」
  ……看來慕容蘭跟楊全的競爭意識依然很激烈。
  「我來安排,其他的你們都別管。」慕容蘭說,「尤其是李隆,不准動手打人。」
  「切。」李舟不甘願地撇撇嘴,懷疑道,「那你還能打得贏那群人兒?」
  「要不然你就放小青出來吃掉他們。」慕容蘭沒好氣地說。
  「小青不吃人兒!」李舟氣道,想了想,又補充道,「那群雜碎會吃壞肚子兒。」
  「你還不如不解釋。」馬凡哭笑不得。
  小青鑽出李舟的領子,貼著他的脖子蹭了蹭,嘶嘶叫了起來。
  「看,小青也說太髒了不想吃兒。」李舟點頭。
  「行了,反正我來安排,你們別惹事。」慕容蘭說。

  慕容蘭離開之後,李舟才悄聲說:「他好反常兒。感覺他就不是會管閒事的人啊。」
  馬凡蹙眉,他也這麼覺得,他本來還想從長計議,思考出詳細的計畫,慕容蘭這麼一打岔,他反而不能妄動了。
  「不知道他要給他們什麼樣的教訓……」馬凡說,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希望可以透過法律,但既然公信力已經淪落為為了某些特定人士服務的權柄,那似乎已經不能期待了。

  *

  「唉呀,萬萬沒想到,那兩人竟然是慕容大公子的手下。」一間高檔酒樓裡,陳志舉起酒杯,「失敬失敬,竟然還勞煩您親自出面。」
  堂堂慕容家大公子,竟然屈尊絳貴地請自己吃飯賠罪,還承諾讓他進本來一輩子都不可能進去消費的青樓玩樂。他的虛榮心因此而爆棚,而且慕容蘭還請他將那天同行的同伴一起享樂。
  陳志心中樂開了花,覺得有面子極了,果然背靠大樹好乘涼,楊家的權勢真不是蓋的,就連慕容蘭這等身份的人都得過來跟他賠罪。
  他走出酒樓的時候都還飄飄然的,好似上了雲端,看街上其他人的時候都覺得自己高出他們一大截,見有個老人佇著拐杖在街上走著,故意用肩膀用力撞上對方,再哈哈大笑離開。
  那老人被撞倒在地,竟也沒人去扶。
  慕容蘭在樓上看到了,抿了抿唇,他以前怎麼沒有發現自己竟然生活在這麼冷漠的一個國度?
  那老人一時半會在地上起不來,慕容蘭便叫掌櫃去扶,就當作點好事,掌櫃面色有些為難,不過還是領命去了。
  那掌櫃的走出店外,將那老人從地上扶起來:「老人家,您沒事吧?」
  旁邊的人因為他這個舉動,腳步有些慢了下來。
  那老人看了掌櫃幾眼,確認了是個年輕小伙子,看穿著還挺有錢,而且之前目睹他是被陳志推倒的人也早就流走了一大批,便開始對著人群大聲嚷嚷道:「光天化日下的,他推人啦!大家評評理,我這把老骨頭,禁得起他推嗎?」
  老人喊的聲音很大,慕容蘭在二樓自然也聽得一清二楚,一時間非常錯愕:「這人是怎麼回事?」
  「趁機訛錢的。」店小二無奈地說,「這種人最近越來越多了,那群地痞流氓幹壞事得不到懲戒,大家就都開始有樣學樣。」
  反正沒有王法,訛錢怎麼了,成功了還能添補家用。
  「你這人怎麼這樣呢?」掌櫃的憋著氣,大公子就在樓上看著呢,這不是在公開展示他辦事不力嗎?扶個人也能扶出負債來。
  本來想說自己不會那麼倒楣,扶到一個碰瓷的,結果怕什麼來什麼。
  「我怎樣啦?」老人更大聲了,「你一個小年輕,撞倒人不該賠禮道歉嗎?」
  惹不起陳志,就惹起他來了。掌櫃的火快要壓不住了:「你這人講點道理,要不是我老闆心善,從樓上看見你被推倒站不起來,命令我來扶你一把,你以為有人會理你這臭老頭?」
  「小年輕怎麼說話的,你……」
  「我老闆可是慕容家的大公子,現在就在樓上,你要跟大公子對簿公堂嗎?」掌櫃的冷冷地說。
  那老人本來囂張的氣燄弱了很多:「那你剛剛扶我一把的時候弄疼我了,這總該道歉吧。」
  掌櫃的巴掌都要抽上去了:「別給臉不要臉!」
  「慕容家賺錢賺那麼多,分我一點,就當接濟窮人了吧。」老人變得低聲下氣,甚至還跪下來,扯著掌櫃的衣襬,「求求了!」
  這個死老窮鬼!
  「憑什麼要分你啊!」掌櫃氣道,企圖將自己的衣服扯回來,「為什麼有錢就得分你!」你算哪顆蔥啊!
  「我還有兩個兒子要養,我隨時會死,留下兩個小兒,我擔心他們三餐不繼……」老人臉都不要了,抓著掌櫃的衣襬不肯鬆手,「既然大公子剛剛幫了我,求求送佛送到西,發發慈悲吧!」
  慕容蘭在二樓,眉頭都快擠成川字了,他還真沒想到自己一時的善念居然引來一身騷,現在看熱鬧的人多了,處理不好很容易影響到慕容家的聲譽啊。
  「你覺得,這事要怎麼辦?」慕容蘭隨口問向店小二,店小二被嚇了一大跳,捉摸不透慕容蘭問這話什麼意思。
  是想說別管了,將那掌櫃的開除,說一切都是他的個人行為嗎?
  還是想要做好人做到底,花錢把人打發走了事?
  但是如果是後者……
  「大公子,小的認為……萬萬不能給錢。」店小二悄聲說,「這種事只要一開了先例,往後多得是在我們店前被人撞倒的人,一般百姓還好,硬氣不給錢也沒關係,最怕的是官府上門碰瓷。」
  「官府上門碰瓷?」慕容蘭奇怪道,「你詳細說說。」
  「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有個繡衣使,砸了一個小販的攤子,不管對方拿什麼證明都沒用,還扇了在旁邊幫忙擺攤的女兒一巴掌,那小販氣不過,動手揍了對方,結果被繡衣使以妨礙公務的罪名直接帶走拘留了。」店小二壓低聲音,「類似的事情還有好多起,大公子,這錢真不能給。」
  「繡衣使為什麼要砸小販的攤?」慕容蘭蹙眉問道。
  「沒給孝敬費唄,再加上那小販的女兒相當潑辣,被繡衣使多看了幾眼就瞪人。」
  只是瞪人就叫潑辣?
  慕容蘭想起徐瑩那雙眼睛,在黑暗中狼狽醜陋、毫無美感,卻不屈服的傲骨,跟單純只是瞪人比起來,要來得潑辣多了。
  「行了,你叫他進來,我有事問他。」
  「大公子,萬萬不能給錢啊。」店小二勸道。
  「我心中有數。」慕容蘭說,「把人叫上來,順便叫他閉嘴,聽得頭疼。」
  那老人還在哭天搶地,說自己要死了,中氣十足的樣子,倒是一點都沒看出來將死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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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watchafire 發表於 2022-7-1 22: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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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4.無勇之大秦(三十六)

  把人叫進來後,慕容蘭嫌惡地看著撒潑耍賴的老人:「你想要錢?」
  那老人立刻不喊了,戰戰兢兢地看著慕容蘭,露出貪婪的目光:「您心善,又不缺錢,求您幫幫忙吧。」他嘴裡不斷求著,一邊不斷地磕頭,將地板磕得碰碰響,「我也是沒法子了,求求您了。」
  「我給錢從來不是白給。」慕容蘭說,「我手上恰好有件事缺人去辦,你要是能辦成了,十兩銀子給你;你要是辦不成……」
  「小人一定辦成!一定辦成!」老人急忙道,「公子需要小人辦什麼事?」
  慕容蘭屏退左右,問道:「知道陳志吧?」
  老人一陣哆嗦,剛剛撞他的人就是陳志,在這裡可謂是一方霸主,誰都不敢惹,所以撞倒了他也沒人敢多管閒事,他本來也是自認倒楣,未料被慕容家的少爺扶了一把,便突然心生貪念,想要訛詐一筆錢來給兩個兒子買隻雞吃。
  快過年了,可是他們窮得連塊肉都買不起。
  「知、道……」老人遲疑地問,「公子是想……?」
  「我跟他,還有他的朋友們約了一場酒局,但是事情有點複雜。」慕容蘭說,「我要你在他們的酒裡面下藥。」
  「下藥?」老人手又開始發抖,「會、會死人嗎?」
  「你想多了,是幫忙助興的。」慕容蘭說,「事後,十兩銀子給你,你不能對任何人提及此事,否則我多得是辦法整你。」
  只是助興的藥物……那應該沒有關係吧?
  而且,有十兩銀子,那可以買多少隻雞呀?
  老人對慕容蘭重重嗑頭:「任憑公子吩咐!」


  許多聚集在店前的人們看著老人昏迷被拖出來,頭上還腫了一顆大包,都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紛紛散去。
  老人在街上昏了一陣無人搭理,半個時辰不到,自己醒了,罵罵咧咧地叫囂離開了。
  這事情連個新聞都算不上,自然也沒有傳到陳志的耳裡,到了跟慕容蘭約定的那一天,見被派來的馬車非常氣派,高高興興地上車了。
  「幾位大爺好,奴家小翠,是蘭公子的貼身丫鬟,被派來服侍幾位爺的。」小翠對陳志等人拱了拱手,「這是慕容家的獨家祕香,能夠讓人精神放鬆,請幾位品鑑。」
  香一點上,陳志立刻飄飄欲仙:「好香、好香。」
  小翠在心裡冷笑,這香可是奪魂香,除非事先服下解藥,不然聞到的人不到一個時辰就會陷入深度昏迷。
  果不其然,有幾個身架較小的已經閉上眼睛,呼呼大睡了。
  「這是慕容家的獨門美酒,請幾位大爺品嚐。」在車內負責倒酒的老頭將酒杯斟滿,遞給陳志。
  「不是小美女敬的酒,本大爺可不喝。」陳志壞笑道,「你說你是慕容大公子派來伺候我的,是不是該有點表示呀?」
  小翠不慌不忙:「爺請稍等,不喝慕容家的酒,就是對慕容家不敬,既然對慕容家不敬,奴家又何必伺候?若是爺先乾了這杯酒,表示敬意,那奴家多陪爺喝幾杯,也無不可。」
  陳志本來聽到小翠拒絕,還想發火,但是身體軟綿綿的使不上力,然而又聽到小翠說只要他乾了,多陪喝幾杯無妨,立刻就消火了,還為了顯示自己的酒量多喝了好幾杯。
  一邊的劉繼濤覺得有詐,剛想提醒,卻抵抗不了突來的強烈睡意,一頭栽倒。
  「終於都倒了。」小翠滿意地看著垮了一車子的人,吩咐馬夫將車開到某一處非常偏僻的地方,那待在車上的老人隱約覺得事情不對,有些懼怕地看著小翠。
  「姑娘,公子吩咐的事情我辦完了……那銀子……?」
  小翠從懷裡掏出一枚銀子:「瞧把你嚇的。」
  「公子說這是助興的藥,可是怎麼這群人都睡著了?」老人吞了吞口水,膽顫心驚地問。
  「教你兩件事。」小翠微微一笑,帶著復仇的恨意望向陳志,「第一件,不該問的事情,不要問,拿錢走人。第二件,不要惹女人。」
  緊接著,馬車就在中途將老人放下了車,一直駛入到某處森林邊緣才再度停下,那個年輕馬夫跳了下來,將還昏迷不醒的陳志幾人五花大綁,丟到森林邊緣。
  「第一刀,你來我來?」小翠從袖子中掏出一把匕首,望向一地的人。
  「我來,姑娘家別沾血。」馬夫說,「髒活我幹。」
  他接過匕首,狠狠插進陳志的大腿,劇烈的疼痛讓陳志瞬間驚醒,痛苦地嚎叫出聲。
  「你們幹什麼!」
  馬夫不理他,如法炮製地叫醒了其他人,匕首已經被染得鮮紅。
  「這就是慕容家的待客之道嗎!」陳志罵道,「惹上揚家,你們以為你們可以平安無事?」
  「誰給你的臉,自以為是楊家的人?」馬夫輕蔑道,「惹上慕容家的下場,才是你們不想領教的。」
  「你們這對姦夫淫婦!」陳志罵道,開始掙扎扭動,但是藥力卻讓他四肢發軟,毫無反抗之力。
  「我的朋友,死在你們一群人的輪暴下。」小翠握緊了拳頭,做了好幾個深呼吸,「今天,老天開眼,我終於有了報仇的機會。」
  「妳這賤丫頭!妳欺瞞主人!勾結外人!私通馬夫!」
  「饒命、兩位饒命……我知錯了。」劉繼濤沒有陳志那樣不識好歹,他清楚感覺到自己快要沒命了,便舔著臉求饒。
  其他跟著他們混的雜魚小弟,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要說一起上的話,他們絕對有勝算,對方只有兩個人,可是他們現在被五花大綁,還被下藥,根本動彈不得。
  「我的朋友死狀太悽慘了……我的夢裡都是她臨死前的樣子,她的眼球被你們打飛了。」小翠哽咽道,馬夫也紅了眼眶,匕首直接將陳志的眼珠挖了出來,「腰也斷了……」
  馬夫踩上陳志的背脊,匕首準確插進要害,瞬間陳志就成了下半身癱瘓的廢人。
  「大哥!」幾個小弟掙扎得撲過來,被馬夫一腳踢開。
  「你們這群人,平日喪盡天良,幹的都是禍害百姓的骯髒事。」小翠往後退了幾步,「就算動手殺你們,我都覺得髒了手。」
  馬夫像是一個無情機器,將每個人的動脈都給畫開,鮮血噴了一地。
  「看看你們,疼成這樣還能勃起,果然是渣滓。」小翠譏笑道,「你們平日最喜歡風流,所以我選了最適合你們的死法。」
  「知道這裡是哪裡嗎?是三眼蜘蛛群的巢穴,為了避免你們孤陋寡聞不清楚,三眼蜘蛛的母蜘蛛尤其凶悍,會強制與捕捉的獵物進行交配,不論物種,事後再將獵物吃掉。對了,他們的體型,有三個男人加起來那麼大。」
  陳志、劉繼濤都白了臉色。
  「而最能吸引他們的,是血腥味。」小翠殘忍地看著他們,「你們就在這裡風流快活,然後成為他們的食物吧。」
  忽然,森林裡面吐出了一張白網,將某個小弟給拖進了森林。
  「不要、不要!放開我!救救我!救命啊!」看不見的森林深處,傳來淒厲的哀號,「啊啊啊啊!不要!不要!滾開!啊嗚!」
  緊接著就再也沒有聲音了。
  「接下來,會輪到你們誰呢?」小翠雙手環胸,已經有人嚇到便溺了。
  「姑奶奶饒命!饒命啊!」
  一幫雜魚終於意會過來了,慕容蘭請的根本就不是什麼酒局,沒有什麼美女美酒,是一場死局!
  他們後悔了,他們不應該惹上慕容家的人!
  「姑奶奶,喒知錯了,您高抬貴手!」幾個雜魚哀求道,「饒我們一命吧!我們也只是跟著幹而已,主意都不是我們出的!」
  「你們這群牆頭草!」陳志氣得大罵,可惜他因為中毒又失血過多,聲音氣若游絲,毫無威懾力。
  「哦?知錯了?你們錯哪裡了?」小翠問道。
  「我們再也不敢惹慕容家了!發發慈悲吧!姑奶奶!」
  一群不知羞恥的敗類!
  小翠不再多言,轉身回到了馬車上。馬夫倒是在陳志身上又多刺了好幾個窟窿,一邊刺卻一邊給他止血:「你可千萬不能死得太痛快了,好險你肉多,多刺幾次無傷大雅。」
  陳志飆出一連串髒話,可惜全都含混不清,最終馬夫確認了所有人的傷勢,即便不成為蜘蛛的餌料,也會因為失血過多死亡後,這才跟著回到馬車上。
  他們便在馬車上等,等這群敗類統統被三眼蜘蛛強迫交配後成為食物。
  直到陳志也被拖進幽謐的森林,空氣中再也聽不到任何慘叫,兩人才動身離開。
  「你說,為什麼少爺突然想要對付楊家了呢?」路上,小翠緩緩地說,「還親自計畫了這一齣……」雖然她很高興自己可以親手為好友報仇,可是,她以為慕容蘭是壓根不屑管這種爛事的。
  「少爺這次回來後變得好多,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吳公子的影響。」馬夫說,「感覺少爺好像在琢磨一些事情。」
  「我也覺得。」小翠說,她本以為要徹底獲得慕容蘭的信任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但是誰都能感覺到現在慕容蘭最重視,也最重用的丫頭就是她,地位都要趕上之前的多事公了。
  「不過,對我們來說是好事情。」馬夫望著自己的手掌,那裡隱約還傳來匕首的溫度,「我到現在,依然不懂那群敗類……恃強凌弱的樂趣。但是剛剛,面對一群手無寸鐵的人,我竟然也能毫不猶豫地下手……」
  「那不一樣。」小翠說,但是具體哪裡不一樣,她一時間也說不上來,「我們回去覆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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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watchafire 發表於 2022-7-5 23:4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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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5.無勇之大秦(三十七)

  中途下車的老人,懷拽著十兩銀子,心情激動得無以復加。
  年關將近,他總算能給兩個兒子買點好東西吃了。早年他跟老婆生了一個大兒子,五年後又生了一個,無奈老婆身體不行,生下小兒子後就去世了,自己砍柴維生,大兒子孝順,總跟著自己幫忙,小小年紀就跟著忙裡忙外,也沒吃過一頓好的。
  自己這個當爹的,給不起孩子錦衣玉食,就連現在手裡拿著的這筆鉅款,他都覺得心虛。
  可是那又能怎麼辦呢,他這輩子是出不了頭了,早些年家裡的積蓄還可以讓大兒子唸點書,但現在三餐都溫飽不了了,自己的身體也越來越差,萬一自己真去了,兩個兒子無依無靠的,那要怎麼辦?
  都說人到了某種時刻,就會有某種直覺,知道死期將近。老人直覺他活不過這個年,他之所以撒潑,之所以下藥,全是為了給孩子留點東西,起碼短時間內不會餓肚子。
  老人就一邊自我譴責,一邊自我說服,不知不覺走回了家。
  小翠他們的路線很巧,正好離他家很近,畢竟他們太窮了,住不起城裡,是在山區附近的一個斜坡上簡陋地搭了一個木屋,貼縫也不太嚴密,經常漏風,周圍沒什麼人,因為附近有三眼蜘蛛的巢穴。
  此時天色已經有些昏暗,即將落日,老人在自家門口,反而不太敢進去,他做了虧心事,有些不知怎麼面對兒子。
  「為什麼又是地瓜葉?」小兒子的語氣飽含不滿,「那是餵豬的,其他小孩都不吃。」
  「你聽誰說餵豬的。」大兒子好脾氣道,「這種美食不是什麼人都能品嚐到的,你試試。」
  「我不要。」小兒子賭氣道,「天天都吃這玩意,我不想吃了!」
  「沒有天天吃呀,前天不換了嗎?」
  「那不也還是菜,連口肉都沒有!」小兒子氣上心來,「我打從出生後,一年就只有過年才吃得到肉,去年更是連肉都沒有了。」
  聽到這裡,老人也顧不上這錢來路不正,趕緊進了屋,對兩個兒子笑道:「兒子嘿,我回來了。」
  「爹爹!」小兒子歡呼道,「你說之前要去幹大事,幹成了嗎?」
  老人也不在意小兒子沒有起身迎接,小兒子的體質遺傳了他老婆,陰虛,活兒都不怎麼能幹,一幹活就喘不上氣。
  大兒子倒是很體貼地第一時間就去扶老人,將門關上,隔絕外面的冷風:「爹,先暖暖身體,你手都凍僵了。」
  老人覺得窩心,迫不及待地從懷裡拿出十兩銀子:「阿笛,你瞅瞅這能買多少隻雞?」
  他從沒有什麼能拿出來顯擺的本事,看見小兒子發著光的雙眼,跟大兒子吃驚的目光,這會兒他揚眉吐氣,把那一絲愧疚給扔到了九霄雲外。
  「這買多少隻雞都不是問題吧。」小兒子口水都快流出來了,「爹爹,你到底是去幹什麼大事啊?我能不能也去幹?」
  「不能。」本來有些飄飄然的老人忽然驚醒,少見地板起臉色,語重心長道,「你不能幹。」
  「為什麼啊?」小兒子委屈地癟嘴,「我也想賺大錢。」
  他父親這回出去幹的事情一定不是砍柴,因為都沒帶哥哥,又是老人能做的活兒,一定不是那樣勞累的工作,他搞不好也可以啊。
  沒準還能做得比他爹更好呢。
  「總之你不行,也不要問了。」老人說,「阿笛,你瞅瞅這銀子該怎麼安排?帶阿寶上街買點好吃的。」
  小兒子歡呼起來,大兒子見老人不想說,也就不追問了,只不過心裡隱約有點擔心,怕這橫財會引來禍端。他早年唸書雖然不多,但是印象最深的一句便是人有橫財,必有橫禍。
  「現在天色已晚,就算去城裡,菜攤也早就收了。」大兒子阿笛客觀冷靜地說,「剩下的都是一些餐館,去吃館子太不划算,明兒一早我去地攤掃掃貨,買點阿寶想吃的,天氣這麼冷,阿寶就不要出門了。」
  老人一想也對,阿寶體虛,出門吹風受涼,導致生病的話,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可是我想出門。」阿寶撇嘴,明明是個男子,卻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哥,我也想去逛。」
  「這……」阿笛有些遲疑,「你起得來嗎?寅時就得起了,我們沒有馬車或是駝獸,得提早出門。」
  「你叫我啊。」阿寶期待地說,都已經是十四歲的人了,還跟個十歲小孩似的。
  「你賴床賴得那麼嚴重。」阿笛無奈道,「你都是睡到午時一刻才捨得起。」
  「那是因為我晚睡嘛,大不了我今天吃完馬上睡。」
  「也行。」阿笛終於同意了,「先說好,如果你叫不起來的話,我就一個人出門了,菜攤早些去買比較便宜。」
  市場對他們這種需要撿便宜的人家來說,不是趕早,就得趕晚,後者的菜多數不新鮮,要吃好點,就得提早起了。
  阿寶歡呼,果真不再計較晚餐是給豬吃的餿食,囫圇吃完晚餐後,歡天喜地地跑床上睡去了。

  隔天一早,阿笛依照生理時鐘起了,卻見阿寶早已經穿戴整齊,不禁嚇了一跳:「你居然比我還早起。」
  「我就說我不會賴床吧。」阿寶得意道,但仔細看的話,他的眼睛充滿了血絲。
  「你該不會整夜沒睡?」阿笛有些遲疑。
  「哎唷,哥,你別管這個,不是說市場得提早去嘛。」阿寶催促道,「我都起來了,偺們快點出發吧。」
  阿笛卻皺起眉頭:「你沒睡,身體撐得住嗎?」
  「沒有那麼弱不禁風啦。」阿寶不怎麼有說服力地硬吞了一個呵欠,眼角都擠出淚水了,「哥,快走啦!快去快回不就好了。」
  阿笛一想也是,探頭看了看還在睡的父親,有些奇怪,平時這會兒父親也已經起了,也許是昨天幹活真的太累了吧。
  思及此,阿笛便想著等等去市集要買點給父親補身體用的,還有阿寶的體虛,也得補。
  阿寶沒阿笛那麼多心思,他只想著自己心心念念的肉。
  兄弟難得一起出門,阿寶難掩興奮,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一路倒也熱鬧,阿笛鮮少跟人作伴上街,心情也不錯。
  他們先去了平時常去的菜販那裡,菜販見是阿笛,知道他都專撿便宜的菜,便指著旁邊幾捆賣相不咋樣的大白菜跟豆芽菜:「這是比較新鮮的,雖然看起來被蟲蛀得多,但勝在便宜,一斤賣兩大秦幣。」
  「今天不用幣。」阿笛左看右看,還記得當初老師教他的,財不露白,怕賊惦記,「你先跟我說說,這裡收不收碎銀?」
  「碎銀?不收不收。」菜販揮了揮手,「那是有錢人家才在用的東西,我們這種混口飯的小販,哪會辨別真銀假銀?」
  有陣子也是收的,結果收了一堆碎銀到官府去換,甭管是什麼單位,哪個單位都不給換成大秦幣,他們又辨識不了哪些是真,當風塵僕僕去租界買些稀奇玩意的時候,對方又說他們給的是假銀不收,只得灰頭土臉地回家,還落得以假換真的洗錢臭名,事情一傳開,他們這個市集便有默契地不收銀子了。
  「那銀子得去哪裡換成大秦幣?」
  「那誰知道?之前去了幾家錢莊,跑了幾趟銀樓,都不給收。」菜販無奈道,「而且這時間,錢莊跟銀樓也都沒開,他們那群人上人,都要巳時才願意接客。」
  這就讓阿笛為難了,他現在身上只有十兩銀子,可對方說了不收銀子,只收大秦幣,要去換錢,又得等錢莊開,開了還不一定換得成,就算換成了,這裡的菜到那時也沒那麼便宜了,就得等人收攤才能有比較好的價錢了。
  「哥,我們為什麼不能用銀子買?」阿寶問道,聲音也沒壓低,「我聽說銀子也是朝廷認可的貨幣,他們不可以拒收的。」
  「阿寶,別為難人家,他們也要做生意。」阿笛說,「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那就告官府。」阿寶慫恿道,「我們又不是沒錢,是他不收。」
  阿笛被阿寶嚇了一大跳:「阿寶,不可以這樣。對不起啊,老蔡。我弟弟第一次出來買菜。」
  「看出來了。」老蔡咕噥道,「就這心眼,你可得盯緊點了。」
  「會的會的。」阿笛忙說,「買賣不成仁義在,老蔡,你千萬別往心裡去。」
  老蔡瞥了阿寶一眼:「我也不想跟一個無知小娃計較。倒你們,今日一過來就問銀子,怎麼,發財了?」
  「十兩銀子呢。」阿笛來不及阻止,阿寶已經喜孜孜地宣告了答案。語氣還相當驕傲。
  老蔡嚇了一跳:「怎麼來的?」
  十兩銀子夠他們這種小戶人家活上半年了。
  「我爹幹大事得來的。」阿寶鼻子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對不住,老蔡,這事能幫我保密嗎?」阿笛摀住阿寶的嘴,懇切道,「今兒本來也是想要好好買點好吃的,回去孝敬爹,沒想到你這裡不收銀子……」
  「你都說成這樣了,我還能不賣你?」老蔡左右張望,對阿笛低聲說,「但你也別說去,我這裡收了你銀子,屆時要惹麻煩的。我是夠相信你的人品,信任你不會給我假銀才收的。」
  阿笛喜上眉梢:「真是太感謝了。保證不說、不說。」
  老蔡望向阿寶:「可我瞧你弟弟是個嘴不嚴的。」
  「誰說的,我嘴巴可嚴了,剛剛那不是看你不肯收嘛。」阿寶掙開了阿笛,拍拍自己的胸部,「保證不說。」
  「喂!你這臭婆娘,撞到人不會道歉的?」不遠處,一個年輕小伙子正在跳腳,對著一個女子瘋狂咒罵。
  「我沒有撞到你。」那女子長得極有野性美,雙目冷漠,「是你自己在那裡偷看我發呆,才會失手把貨給灑了一地。」
  那些灑在地上的菜肯定是不能賣了,年輕小伙急了,這才把鍋全都往女子臉上扣。
  「那誰准妳上街的。」小伙子被拆穿,惱羞成怒,「女人上街,不知羞恥!」
  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阿寶看不慣,不等阿笛阻止,就跳出來了指著小伙子罵:「誰規定女人不能上街的,我娘就上街過,這年頭誰家還不讓人買菜啦?」
  「你又誰啊!」小伙子立刻轉移砲口,顯然對付一個女人還是讓他有些心虛的,但對付一個毛頭小子就沒問題了。
  「我是你爹!」
  「我操你媽!」
  阿笛衝過來擋住對方的一拳,長年砍柴讓他身材變得比同齡人更加壯碩,肌肉也非常堅硬,小伙子一拳打下來只覺得自己在拿軟綿綿的拳頭在打鐵。
  經過一連串叫罵、賠罪、強行和解後,阿笛非常頭痛地看著死不認錯的阿寶。
  那女子倒是留在原地,看他們的眼神有些好奇。
  「我是溫笛,這位是我弟弟溫寶。」阿笛沒話找話,「請問姑娘是?」
  「馬月芳。」女子掩唇輕笑,溫笛不知道對方在笑什麼,只見對方對他們拱拱手,「多謝解危,就此別過。」
  溫笛感覺自己才一眨眼睛,女子就憑空消失了。
  神乎其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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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watchafire 發表於 2022-7-8 23: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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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6.無勇之大秦(三十八)

  「阿寶,不要隨便跟人起衝突,剛剛萬一對方真的打到你了怎麼辦?」溫笛回過神,板起面孔教訓起弟弟。
  「他打我,是他不對。」溫寶說,「到時候告上官府,還說不準是誰吃虧呢。」
  「但是你會受傷。」溫笛耐心道,「你如果受傷,偺家沒錢看醫生,受苦的還是你。」
  「哥哥不是在嘛。」溫寶撇了撇嘴,「哥哥在,我才放心這樣做的,哥哥不在我就不會做了。」
  「好吧。」溫笛聞言,也不再多說什麼,「我們趕緊買了肉回去吧,爹爹應該等急了。」
  兄弟倆趕緊偷偷摸摸地繞進小販的攤子,那鬼祟的模樣,活像是做賊似的,好在溫笛在這裡混了個臉熟,旁人覺得奇怪,也並沒有想得太多,反正老蔡就在那裡呢。
  三人檯面下按斤秤兩,做了交易,兄弟兩扛著肉跟菜,馬不停蹄地一路趕了回家,路上太陽越來越大,溫寶熬夜,身子又虛,這曬得他沒幾個時辰就開始出現中暑症狀了。
  「哥,我好難過……」溫寶癱坐在地上,頭痛,明明熱得半死,愣是半滴汗都沒流,「我是不是快死了?」
  「別說胡話。」溫笛嚇得半死,他哪裡知道這是狀況,他只知道他弟弟很不舒服,但是他長年身體好,根本不懂他弟到底有多難受。
  「哥,我頭好痛……」溫寶嗚咽道,「我想娘了……嗚嗚……」
  溫笛不得已,只得將人背起來,溫寶雖然瘦,但也是個男的,再加上買來的肉跟菜,溫笛只覺得寸步難行,他咬牙將所有重量都給背回了家,本以為會看見父親擔心的身影,結果家中竟然無人,溫笛心中浮現不好的預感。
  他手忙腳亂地把溫寶給搬到床上,又是倒水又是搧風,他的想法很簡單,溫笛可能是因為睡眠不足,曬太陽又曬得久了,所以給他降溫,方便他入睡。
  在他看來,所有疾病應該睡一覺就好了。

  幸虧他誤打誤撞,溫寶的狀況穩定下來了,睡著前還不忘記他的肉,溫笛把所有東西收拾好,開始準備做菜,但卻心神不寧。
  彷彿是要應驗他的預感有多靈驗似的,沒多久他家的門就被敲響了,一身捕快打扮的人過來告訴他,他父親已經被逮捕了,罪名是謀殺。
  溫笛只覺得晴天霹靂:「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捕快不耐煩地說,「我們在附近找到了幾具屍體,離最近的就是你們這一屋,屍體的身份已經確認了是陳志一行人,有人看見你父親昨天跟他們同乘一輛馬車。」
  「那也不能就此篤定是我爹啊,馬車上沒有其他人嗎?」溫笛急急地表示。
  「小心說話,你知道那馬車上都是誰嗎。」捕快喝道,「那可是慕容大公子的貼身丫鬟。」
  「但、但我爹他不會……」溫笛結巴道,「他沒有理由啊?」
  「怎麼沒理由。」捕快說,「人要殺人哪需要什麼理由,一個眼神就可以了。聽說你家突然發財了,難道不是你父親被收買去殺人嗎?」
  溫笛想起那十兩銀子,百口莫辯。
  「我爹都上了年紀,他哪有那個精力呢?」溫笛試圖從另外一個角度辯解,「我爹連砍柴都快要砍不動了……」
  「廢話少說,我就是來通知的。」捕快說,「如果你們要贖人,就準備好三十兩銀子。」
  「三十兩?」溫笛聽了簡直要昏倒,這數目比他從爹爹那裡得到的銀子還要多了三倍,他去哪裡生這麼多錢?
  「夠便宜了。」捕快說,「你們要是不贖人,我就走了。」
  「請等等,等等。我一時真拿不出這麼多錢。」溫笛懇求道,「您看,我這陋室啥都沒有,請給我點時間籌錢……」
  捕快哼了聲,挑眉看他:「小子。」
  「是?」溫笛困惑地看著他。
  捕快撇了撇嘴,心想這沒見識的野人,開始搓了搓手指,用眼神示意,該給點好處。
  溫笛沒有意會到,很困惑地看著捕快,看著對方不停搓手指,便問道:「大人,您是要……?」
  「沒錯。」捕快抬了抬下巴,以為溫笛懂了他的意思。
  溫笛沒懂,他回房裡倒了一杯水給捕快。
  捕快:「……」
  溫笛不解地看著摔杯子走人的捕快,平白無故受了氣,他也不惱,反正杯子是木杯,怎麼摔也無所謂,大不了再做一個。
  溫笛煩躁地走回廚房,看著從市集買回來的各類菜色,頭一次沒了興致。
  他不相信爹會殺人,可是要贖人,他也沒地方賺錢,雖說過年了,柴可以賣得比以往貴一點,但也不能漫天要價,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他一個賣柴人。
  溫笛愁得發苦,又看了看還在昏睡的溫寶,他們不過就是出一趟門,怎麼回來以後,世界就變天了呢?
  都說人到了沒有辦法的時候,就只能祈禱,溫笛不斷祈求老天,他們一家沒幹過什麼虧心事,也未曾得罪過什麼人,希望老天有眼,別為難他爹,最好是官府查清楚,還他爹一個清白。
  「哥?」溫寶醒了,聲音虛弱,「飯好了嗎?」
  「還沒。」溫笛說,「爹爹被抓了。」
  「被抓?」溫寶聞言,也顧不得剛剛聽到飯沒好的不快,趕緊問道,「怎麼會呢?發生什麼事了?是跟那十兩銀子有關係嗎?」
  「不知道。」溫笛斟酌地說,「我打算去城裡一趟,阿寶。」
  溫寶見溫笛一副嚴肅的樣子,不禁也正襟危坐起來。
  「捕快說要贖人,得三十兩銀子。」溫笛說,「我們是籌不出這筆錢的,如果他們不放人……我打算去頂替爹爹。」
  溫寶張開了嘴巴。
  「平民殺人是死罪,我不相信爹爹會殺人,可是對方我們惹不起。」溫笛吞了吞口水,「我們要做好最壞打算……」
  「對方是誰?」溫寶問道。
  「聽說是慕容家的大公子。」溫笛難過地說。
  「慕容家難道不歸朝廷管嗎?」溫寶憤慨地說,「他們怎麼可以栽贓爹爹呢?我們去跟官府說清楚,請他們放人!」
  溫寶非常相信官府,他認為官府一定會還他們一個公道,那些抓爹爹的壞蛋,一定都是被慕容家收買的。
  「你待在家裡休息。」溫笛囑咐道,「我去城裡了解一下情況,這些菜看是你要先處理,還是先放在地窖裡。」
  他們這屋子雖然破,但是有個大坑,老人早年給動手改成了地窖,又因為氣溫涼,變成了食物儲藏室。
  「知道了,哥,你快去把父親帶回來啊。」溫寶催促道,「那些要錢的都是壞蛋,你千萬別給啊。」
  溫笛拍了拍溫寶的腦袋,匆匆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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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watchafire 發表於 2022-7-12 23:0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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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7.無勇之大秦(三十九)

  溫笛趕到城裡,企圖了解情況,然而他穿著破舊,雖然生得魁梧,但一副土氣,沒人搭理,只得一個個賠著笑,努力打聽父親的狀況,有些人看他可憐,幫他問了問,只得知那些屍體是靠異稟者測驗的,與其說是屍體,不如說是骨頭,被三眼蜘蛛啃得七零八落扔出森林的。
  曹劍失去雙臂,醒來既窩火又恐懼,雖然背靠楊家,但是慕容家若是跟南宮家抱團,他也惹不起,憋屈得無以復加,他不覺得自己罪有應得,心情火大到需要找陳志他們一起幹點勾當,派人去找時,卻發現怎樣也找不著,一瞬間有些心慌,立刻叫人去查,這一查就查出了慕容蘭請陳志一行人吃飯的事情,不禁癱坐在椅,心神不寧了好幾天,慕容蘭這是因為他惹上他的人,要收拾他們了?
  慕容家又沒乾淨到哪裡去,總不至於是給老百姓出氣,那這果然是因為他惹上吳語了嗎?
  曹劍左思右想,只剩下這一個可能性,不禁暗罵陳志一行人太蠢,慕容蘭那種等級的身份,怎麼可能會屈尊絳貴地來請他一介平民吃飯?這擺明了不安好心。
  慕容蘭這是赤裸裸的警告。
  早就聽聞慕容家參與異獸的生意,把人扔給異獸吃,真的是慕容家幹得出來的事,曹劍忿忿不平,一點也沒有反思他跟陳志一行人平時的所為跟吃人的異獸也差沒多少,甚至更惡劣。
  曹劍並沒有從失去雙臂變成殘疾人中得到任何教訓,只是暗道倒楣透頂,慕容蘭能為吳語做到這份上,說他們之間清白的誰信。
  他暴躁地走來走去,一口氣壓不下去也吐不出來,直到下人戰戰兢兢地通報,那慕容蘭派來接的馬車上,還有下來一個老人,貌似不是慕容家的。
  他這才吁了一口氣,對嘛,他就說慕容蘭這種等級的身份,不可能親自動手,一定會找一個跟慕容家無關的替死鬼。
  雖然不曉得那老頭是怎麼回事,但反正他終於找到發洩的管道了,便二話不說,轉頭就派人將老頭從屋子拽出來扔進大牢了。
  那老頭乾癟枯瘦,看著他們來勢洶洶,腿都嚇軟了,跪在地上不停求饒,他理都沒理,走上去踹了對方一腳,他沒感覺自己多用力,但那老頭居然就被踹昏了。
  「把他潑醒。」曹劍冷冷地說,走過去一腳踩上對方的肚子,「老頭,你跟慕容蘭是怎麼搭上線的?」
  老人艱難地撐開眼皮,嘴唇顫抖,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老實點,你還有兩個兒子吧,信不信我多得是辦法弄死他們?」曹劍冷笑道,「說!」
  一提到溫笛跟溫寶,老人死命撐開眼皮,抓著曹劍的褲管哀求道:「別動我兒子……求求了……」
  曹劍嫌晦氣,一腳踢開,不耐煩道:「那就老實招!你跟慕容蘭是怎麼搭上線的?」
  老人斷斷續續地將他碰瓷、下藥等事說了,卑微道:「大人,人真的不是我殺的……求求放我回家吧……我兒子們應該快到家了……」
  曹劍呸了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在思考,利用老人的證言給慕容蘭找麻煩的機率有多高?
  答案是零。
  人家在楓圓坐牢都能被撈出來,他一個小小的當差的,能在這裡橫行跋扈都是替楊家幹髒活,但楊家是斷然不可能為了給他出氣得罪慕容蘭的,他清楚得很。
  何況他也知道陳志跟自己一貫素行不良,百姓若是知道慕容蘭是幕後推手,指不定還會管慕容蘭叫青天大老爺,感激涕零,感謝他為民除害,這樣即便慕容蘭真的坐牢,他日子也不會舒坦。
  思來想去,曹劍發現自己若是真的要出氣,就只能將老人殺了。
  「大人,那溫氏之子前來尋人,這……放是不放?」下人小心翼翼地問。
  曹劍揮揮手,計上心來:「去跟他說那老頭畏罪自殺了,那十兩銀子就是慕容家給的封口安葬費。」
  下人意會,領命而去。

  *

  「這不可能……這有經過那個、那個……」溫笛全身抖得不停,努力從腦子裡面挖出曾經學過的詞彙,「審判嗎?」
  「罪證確鑿,哪裡需要審?」來給他回消息的人說,一臉同情,「你爹爹也真是的,誰不好惹,偏要去惹慕容家。」
  「我爹、我爹……爹他……」
  「總之,你爹因為惹惱慕容蘭,被設計背了黑鍋,現在謀殺罪名已定,除非你交得出贖金,否則不可能放人。但我看你爹那身子骨……怕是也熬不到你籌滿了……」
  溫笛頭暈目眩,他爹居然去碰瓷慕容蘭,惹來殺身之禍……這要怎麼辦才好?
  他失魂落魄地在街上遊走,每個人都多瞧了他一眼,但誰都沒伸出幫助的手來。
  也是,萍水相逢,又不認識,憑什麼要來關心他?
  溫笛自嘲一笑,若是阿寶的話,腦子靈活的他如果健健康康,一定會比他現在出息。他找了個角落,把自己高大的身軀縮成一團,不明白世界為什麼一瞬間就變成這樣了。
  「哎,就是他。」早上在市集遇到的,跟阿寶起了衝突的年輕小伙帶了一群人指著他,「我不會認錯,就是他跟他弟弟!」
  溫笛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些什麼人,只想到屋漏偏逢連夜雨,本能地恐懼,他僵硬在原處,動都不敢動。
  「失禮了。」一個看起來十八九歲的年輕人上前朝他一拱手,教養良好,「在下吳語,想請教你一些事情。」
  溫笛見狀,緊繃的神經稍微鬆了一點點。
  「是這樣,有人通知我,說我妹妹今早有在市集出現過,唯一有搭話的人就是你們兄弟……能說一下情況嗎?」吳語,也就是馬凡,盡量保持溫和有禮的態度,眼前的人明顯狀態不對,也不知道是遭遇什麼事情了。
  他的眼鏡在此時發揮了作用,他很好地看清楚了眼前跟他差不多同輩的年輕人,去市集買了趟菜,回家就風雲色變,方才更是被看門的下人給一通忽悠。
  跟慕容蘭有關係?
  馬凡一時說不好這其中是不是產生了什麼誤會,但他想問妹妹的情報,讓對方對慕容家心生恨意顯然不是好主意,便客氣道:「在下替慕容大公子辦事,若是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話,但說無妨。在下在慕容大公子那裡多少有些話語權。」
  溫笛猛然抬頭,雙眼充滿血絲,似乎在絕望中抓到了一絲光明似的,雙手緊緊抓著馬凡的衣襬,顫抖地問:「真的?那你可以放我爹出來嗎?我爹不會殺人的……」
  幾個隨行的下人上前喝叱,要將溫笛架開,馬凡倒是不在意,反而彎下身來將溫笛扶起:「你先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
  溫笛猶豫再三,還是將來龍去脈給說了,一點也沒有遮掩慕容蘭教唆殺人的事情。
  馬凡沉吟了一會兒,道:「以我對大公子的了解,他不會誣陷一個素昧平生的人,既然你爹是清白的,應該很快就能放出來了。」


  於此同時,大牢裡獄卒冷酷無情地勒死了一個奄奄一息的老人。
  「人都死了,你還要敲詐一筆贖金,真聰明。」獄卒偽裝成老人上吊自殺的樣子後,還拍了拍手,「不愧是曹大人身邊的人。」
  「這不是一舉兩得嗎,曹大人既處理掉了礙他眼的人,我也順便賺點零花。」方才跟溫笛耳語的人此刻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陰暗中的溝鼠聚集到一起,齊齊啃蝕著,或善良、或無辜,在他們這裡,一文不值。
  權勢、名利,才是生存之道。

  太陽徹底落下,黑暗壟罩了大秦整片國土,居住在上面的人們並不清楚,幾年後,他們將因為自己的無知及明哲保身,陷入一場長達幾十年的血腥動亂。
  雪崩之際,沒有一片雪花能高聲喊著自己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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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watchafire 發表於 2022-7-15 23:3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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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8.無勇之大秦(四十)

  「人不是還沒經過審判嗎?」馬凡亮明了身份,看門的不敢怠慢,轉頭就進去跟曹劍彙報,曹劍一聽來的人是馬凡,不是南宮家的那個野小鬼,便起了挑撥的心思,叫人把人給請進來喝茶後,又叫人去把老頭從牢裡放出來。
  結果傳回的消息是,老頭在牢裡畏罪自殺了。
  「可能老人家,一時想岔了,怕連累孩子便自盡了。」親眼目睹獄卒打死人的張二面不改色地賠著笑,「這人死不能復生……我們也沒辦法……」
  「牢裡為什麼會有讓他自盡的東西?」馬凡冷冷地盯著張二,那瞬間張二以為自己被看透了,但他好歹是混過江湖的人,依舊沒露出破綻讓馬凡抓到。
  「這人要不想活了,就算是閻王爺也沒辦法拒收呀。」張二說道,「吳公子,那老人家恐怕是第一次進牢,精神撐不住,便直接用衣服綁了個繩結,上吊自殺了。」
  「叫人遺憾。」曹劍的語氣絲毫不顯遺憾,反而意有所指,「這樣就不能查明陳志等人的死因究竟為何了。」
  溫笛早在聽聞父親死亡時,神智就飛了,恍恍惚惚的,什麼都沒聽進去。
  「陳志等人的死,難道不是被異獸啃食嗎?」馬凡冷笑一聲,他看見了張二親眼目睹溫老被勒死,真是垃圾。「依照我沿路走訪的結果來看,他們這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喪盡天良者本就該遭此惡報。」
  曹劍的笑容淡了些。
  「我要求查看死者遺體。」馬凡冷冷地說,「死者是被勒死,抑或是自行上吊自殺,查看勒痕便可知分曉。」
  「公子這是懷疑我的人動手殺人?」曹劍也冷下臉,「即便公子是慕容蘭大公子眼前的紅人,曹某也勸你別含血噴人。」
  「是不是,看了才知道。」馬凡敲了敲桌面,眼神一瞇,往張二身上瞥去,「怎麼,不敢讓人看?遺體還沒火化,怕被人瞧出端倪?」
  「你胡說八道什麼!」曹劍拍桌而起,但他沒了雙手,起身一急又沒有支撐,直接往前栽倒,被馬凡靈巧避開,撞得桌上的杯具七零八落。
  「讓我看遺體!」溫笛突然大聲喊道,似乎終於從父親驟逝的巨大悲痛中緩過來了,他雙目赤紅,死死盯著曹劍跟馬凡,似乎在判斷這兩人到底誰比較可信。
  曹劍是有名的地頭蛇,吳語是慕容蘭的人,而自己父親得罪過慕容蘭,到底誰更可信?
  他相信父親會告訴他的!
  曹劍給張二一個眼神,張二意會,立即說道:「溫公子,真不是我們不給看,而是死在牢裡的人都需要經過一定的流程,最終送回親屬手上的只能是骨灰。」
  「鬼扯。」馬凡打斷張二,對溫笛說,「別聽他瞎編,若是有親屬死在牢裡,只會發通知認屍,若是超過時限沒有認領,才會由朝廷火化送葬。」
  張二暗道一聲麻煩,本來以為是個五穀不分不知民間的大少爺,為什麼會知道這種事?
  曹劍見糊弄不過去,便直接沉下臉了:「吳公子,今日請你進門,本意是結交,若是你一直為了一個鄉村野人苦苦相逼,這未免也太……嗯?」
  馬凡揮手打斷了他,他可一點都不想跟曹劍陳志這種敗類結交,他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就是披著人皮的獸,不,是渣滓。
  「既然曹大人不願意按照正規流程走,可以。」馬凡冷然道,「我將出門蒐集證據,任何民間有冤者,都可以來慕容家陳情,慕容家會將其人證、物證公諸於天下,所有慕容家旗下產業的茶樓、青樓、異獸交易所等一切場所,都會將犯人的肖像話、所犯下的罪行一一供天下人檢視。想必負責司法門的楊家會相當頭痛一陣子……為了一個無名小卒,傷筋動骨,這筆買賣真不划算,是不是?」
  曹劍又驚又怒。
  如果馬凡只是單純提告的話,他並不害怕,楊家多得是辦法將他摘出去,但馬凡要搞到天下皆知,人人認得他臉,知道他做過的事情,楊家將不得不處理他,而且會非常快!
  他不是楊家嫡系,也不姓楊,楊家是不會為了這種小事跟慕容家直接扯破臉的!
  曹劍一行人之所以這麼跋扈不可一世,很大原因是因為他們的罪行傳不出去,大秦對於百姓出行相當嚴格,每個省份之間的人員流通都還要盤查身份,只有在朝廷當官的,或者是像四大家族那樣擁有雄厚財力的地主才能有特權。
  然而馬凡直接捏住了特權的命門,就是不能把一些地方熟知的事情放在檯面上。
  「我只給你三秒鐘考慮。」馬凡的聲音比冬天的寒霜還冷,「是要讓我們查看遺體,還是我現在就出門,請沿街百姓受過的惡氣匯總,公諸天下?想必你之前糟蹋過的女子家庭,很樂意幫我這個忙。」
  曹劍壓抑著怒氣,試著跟馬凡講道理:「這又是何必呢?搞得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言下之意,慕容家肯定也乾淨不到哪裡去,誰也別說誰了。
  「我明白了。」馬凡點頭,「三秒已過,我這就去蒐集證據。」
  他倏然起身,在即將踏出門檻的那一刻,曹劍氣急敗壞道:「看!看就看!來人!」

  *

  當溫笛看到已經面目全非的父親時,他再也支撐不住,抱著已經嚥氣的屍體痛哭失聲。
  馬凡覺得難過,他自從來到大秦後,他本來能夠預知的異稟似乎變得只能看見過去,否則,他如果知道跟曹劍拉鋸時,張二會叫人將屍體火化頸部以上的話,就會果斷地直接闖進牢裡。
  這群人總能突破他的認知底限,就連一個死人,都不願意讓人好好安生。
  張二還在一旁強行解釋:「雖說朝廷有規定,但是每個地方的流程都不太一樣,我們這裡是為了講求效率,死者會先一概火化……」
  「閉嘴。」馬凡冷眼瞥過去,他算是知道這群人的下限了,那就是無下限,他是真的很想揍對方一頓出氣,可是那就跟對方一樣了。
  馬凡拼命壓抑自己突生的火氣,看溫笛還在抱著自己父親痛哭,火氣更旺,好好一條人命,在這群人眼裡說沒就沒。
  儘管慕容蘭一開始也是對人命絲毫不尊重,總覺得命分三六九等,但起碼慕容蘭從沒有玩弄過人命,跟女人也都是心甘情願,不會強迫他人發生關係。
  或許是因為慕容蘭認為那樣有失身份吧。
  「溫公子,我們走吧。」馬凡說,「你父親的死,我會盡全力幫你討個公道。」
  他是受過政治迫害的人,很多時候,他不是不會算計,只是不願意罷了。
  然而有的時候,當無辜善良的人,在他眼前哭嚎的時候,他無法再假裝這一切都跟他無關。
  即使這個世界確實跟他沒有關係,但只要他還想做個人,做個有道德底限的人,他就不能再袖手旁觀。
  一次他可以視而不見,兩次他可以撇過頭去,三次、四次,罪惡感累積起來,他終於撐不住了。
  哪怕他現在一個人,在這世界除了謝君憐、李舟跟慕容蘭外再無其他熟識到可以幫助他的人,他也應該做出行動。
  更何況,小芳一定希望他對需要幫助的人伸出援手。
  他帶著還在抽咽的溫笛,頭也不回地離開曹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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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watchafire 發表於 2022-7-19 23:1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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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9.無勇之大秦(四十一)

  「所以,你一時激動,就把兩人都帶回來了?」
  慕容府中,慕容蘭有些頭痛地看著二話不說把溫笛溫寶帶回家的馬凡,對方像是也知道自己踰矩了,正一臉賠笑。
  「實在抱歉……」馬凡說,「是我思慮不周。」可能多少也養成了一些仗勢欺人的惡習,得改。
  「罷了。」慕容蘭揮揮手,「慕容府也不是養不起人,但不養閒人,你們能幹什麼活?」
  「我會砍柴……」溫笛呆呆地說。
  他們父親已經被馬凡安排厚葬,父親就他們兩個兒子,所以他本以為會來參加的人就他兩,沒想到居然馬凡跟一個小孩子也來了。那小孩聽說他們死了父親,就剩下兄弟兩時真情實意地替他們哭了一場。
  「那你呢?」慕容蘭視線轉向溫寶。
  看著是一個肩不能提,腿不能跑的廢人。
  溫寶不同於溫笛,雖然他也因為父親死亡悲痛,但是他更震驚於慕容家的富貴堂皇,聞言忙道:「什麼都行。」
  「什麼都行?」慕容蘭挑眉,「那你跪下試試。」
  溫寶毫不猶豫地就跪下了。
  「嗑頭。」
  溫寶立刻將頭嗑得咚咚響。
  「阿寶!」溫笛嚇傻了,忙去扯他,「你不能這樣嗑,你身體……」
  「蘭公子。」馬凡也不甚贊同,他帶人回來是因為想幫助他們,而不是把他們當成奴隸使喚,雖說是他自作主張沒跟慕容蘭商量……
  「叫你跪你就跪?」李舟將自己從崔元開的山一樣高的作業中抽出來,狐疑道,「你沒骨氣的嗎?」
  想起李舟一開始跟慕容蘭完全不對付的那段日子,馬凡連忙把李舟給塞回作業山去,免得事情越來越失控。
  「無妨。」慕容蘭輕笑一聲,「起來吧。」
  溫寶這才被溫笛扯著站起來,他其實心裡很害怕,要論體力,他是比不上溫笛的,他很怕慕容蘭只留下溫笛,卻將他給趕走。
  哪怕是在慕容家當奴隸,都比他回去那棟破屋好。
  「小翠。」慕容蘭吩咐道,「帶他們去西樓二樓,給他們安排一下。」
  「是。」
  等小翠把人領走後,馬凡問道:「西樓,我記得沒錯的話……」
  「傭人區,按照樓層分配,住的越高的地位越高。」慕容蘭不當回事地說,「他們剛來,必須從二樓開始住起。」
  但是他把人帶回來也不是當傭人……不對,帶回來後,要出錢養他們的還不是慕容家,他不能慷他人之慨。
  慕容蘭已經算是夠給他面子了。
  「放心,他們想走的話,隨時能走。」慕容蘭似是注意到馬凡的想法,說道,「慕容家不會強留……我不會強留不想留下的人。」
  想起徐瑩,慕容蘭話說了一半,硬生生改口了。
  「曹劍他要怎麼處理?」馬凡問道。
  他有些為難,他不想曝光自己可以『看見』,那樣想當然會引來許多問題,而且他現在也沒辦法很好地控制。
  「無名小卒。」慕容蘭揮揮手,「囂張沒有落魄得久,他馬上就要倒楣了。」
  「為什麼?」馬凡愣了下。
  「因為楊全那個傻子知道了。」慕容蘭冷笑一聲,「他愛當懲惡揚善的蠢大俠,一定會把曹劍處理掉的。」
  「你跟楊全、我是說楊公子……」
  「直呼他名字吧,他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慕容蘭哼道,「我寫信給他了。」
  馬凡沉默了一下,仗著楊家權勢為所欲為,最終卻被楊家收拾掉,實在是諷刺。
  慕容蘭雖說是寫信,但其實信中內容都在諷刺楊全無知,被手下欺上瞞下都不自知,自己楊家底下的人都管不好,百姓怨聲載道,自己還做著當大俠的白日夢,百姓的苦就是他搞出來的云云,怎樣能氣楊全就怎麼寫。
  接著,他什麼都不用做,曹劍自己就會倒楣了。
  「那……」馬凡想了想,「我去找一下溫笛他們。」
  「嗯?」慕容蘭頗有些奇怪,「找他們幹麻?」
  「呃……我想問一下他們當時見到我妹妹的時候,她的衣著是怎樣的,狀態如何……」
  「不會吧,你還沒問啊?」慕容蘭一臉不可思議,「我以為你應該第一時間就問了。」
  「我也想,但是當時看溫笛情況似乎不太好的樣子……」馬凡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
  「去吧。」慕容蘭嘆了口氣,「不過之後別跟他們接觸了。」
  「咦?」
  「我看人很準。」慕容蘭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雖然看自己人可能會失效……不過那個溫寶一看就是心眼太多的人,少跟他打交道。」
  沒說的是,他看過很多人貪戀慕容家的權勢,好不容易巴上,結果轉頭楊家有更好的出路,馬上就能棄主。
  馬凡倒是不以為意,他覺得這兩人都是吃過苦的,溫笛給他的感覺很好,弟弟想來也不會差太多才是。而且他聽說在市集,是溫寶先開口幫小芳的。

  *

  西樓二樓。
  「那麼,你們的工作從明日開始。」小翠說,「反正你們遲早會知道,先告訴你們,這裡是傭人區,看到旁邊的別樓了嗎?那裡是奴隸區,奴隸負責一些下等的工作,而你們,只比他們高一階。」
  「你們的工作時間是寅時,要負責將廚房的柴火,慕容家上下總共計三百餘口,要等主人們用膳完畢後,傭人才能吃飯。」小翠說,「薪俸會在每個月底結發,按照等級計算,你們若是能做足足月,會有五千大秦幣,看到那棟樓了沒有?」
  兩人抬頭看見小翠指的一處氣宇軒昂的塔樓。
  「那裡是發放薪俸的地方,每個月到時間可以自己去領。另外,雖然說工作時間是寅時,但就算是休息時間,只要主人需要,也必須隨時回應,哪怕當時病著、或是腿斷了,也要回應主人的要求,懂了嗎?」
  溫笛張開口:「可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溫寶用手肘撞了一下,溫笛只好閉嘴。
  小翠又交代了一些事情,最後說道:「你們若是想走,隨時能走,蘭大少爺不強留你們。另外,這間房間是給你們住的,裡面的物品可以隨意使用。」
  溫寶雙眼發光,雖然比不上慕容蘭主廳那樣富麗,但這是一間沒有漏風的房間,還很溫暖,裡面所有生活家具一應俱全,這就是他一直夢想的東西!
  等小翠走了之後,溫寶就迫不及待地衝向大床,床躺起來又軟又有彈性,睡起來一定很舒服。
  「阿寶,你真的要留下來嗎?」溫笛問道,「我想回去掃一掃屋子……有些東西也不能就這樣放著……」
  「那些東西放著也不會怎樣吧。」溫寶說,「哥,你仔細想想,我們要是現在走了,以後恐怕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你一天天砍柴,每天的收入都不一定,可是在這裡,我們不僅有地方免費吃住,每個月還能穩當拿五千大秦幣,等賺夠了錢,我們再回去把屋子給裝修一遍,那時候再走不遲。」
  溫笛仍然想要回到那間小破屋,雖然很破,但那是有著跟父母回憶的重要地方。
  「而且,哥,我身體不好。」溫寶說,「沒有錢,我又生病,你砍柴的收入也不夠,到時候怎麼辦?請不起醫生啊。」
  溫笛一想也是,總算答應留下來。
  兄弟隨意聊了幾句,都在感嘆世事變化來得太快,他們本來該跟往年一樣過一個雖然沒有那麼美滿,但是團圓的年,沒料到父親遇事撒手人寰,本以為走到了絕望深淵,卻沒想到阿寶替女子出頭的無心舉動換來了眼前的吃穿不愁。
  「哥,你看,這裡好多衣服。」溫寶躺夠了床,就開始在房間裡面大探險了,「而且每件料子都很好。」
  至少比他們現在穿的好。
  「那位姑娘剛剛說過,這好像是我們的工作服……」溫笛不太確定地說,「這要怎麼穿?」
  「我看看。」溫寶興沖沖地說,開始研究起這些寬袖長袍到底該怎麼穿。
  在兄弟潛心研究時,門被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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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watchafire 發表於 2022-7-22 23:1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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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0.無勇之大秦(四十二)

  馬凡站在門外,溫寶熱情地迎了上去:「公子有什麼吩咐嗎?」
  「吩咐沒有,想問問你們一些事情。」馬凡將自己在尋找妹妹一事說了一遍,懇切地問,「兩位見到我妹妹的時候,她看起來如何,穿什麼衣服?是否可以詳細告訴我?我在想若是她穿的衣服比較顯眼的話,將尋人榜上的畫像撤換下來,或許比較容易找到。」
  「她看起來紅光滿面,神采奕奕。」溫寶仔細回想了一下,「穿的衣服倒是不怎麼顯眼,是黑色的,要不是大白天,擱在晚上恐怕都看不見人。」
  馬凡有些失望,道了謝之後便走了。
  確定人走遠後,溫寶將溫笛拉到一邊,低聲說:「哥,那個人看起來就是慕容蘭眼前的大紅人,我們一定要盡量討好他。早知道那時候我就請那姑娘來咱家喝杯茶了,那樣現在肯定不用做工也有錢拿。」
  「阿寶,不可以這樣想,不勞而獲是最要不得的。」溫笛正色道,「我們助人為樂,不能以有回報當作前提……」
  「好了啦,哥。」溫寶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他,「當時你還阻止我,要我別亂來呢。」
  溫笛紅了臉,有些吶吶的:「那哥哥不說了。」
  溫寶這才重新露出笑容:「我們去逛逛吧,小翠姑娘是不是說這整棟都是傭人區?」
  「似乎是這樣,但我覺得別亂跑吧。大戶人家,說不定有什麼忌諱跟講究,衝撞到就不太好了。」溫笛還是比較謹慎。
  「唉呀,哥,你想太多了,你看剛剛那位吳公子,人不是挺好的嗎?而且我們初來乍到,只要別亂走,也不會有人怪我們的。」溫寶說道,「再說了,明天就要上工了,提前熟悉一下路線也好,要不然一時尿急什麼的,迷路了怎麼辦?這裡這麼大。」
  溫笛一想也是,便同意了,溫寶興沖沖地拉著他走出房門,沿途都在為了牆壁上的浮雕驚嘆,儘管兄弟兩見識不多,但也看得出刻畫的是各種不同異獸,眼睛或是鱗片的部份有會發光的蟲子黏在上面,在天色已經慢慢暗下來的現在,光線更加明顯。
  「好厲害啊!」溫寶一臉羨慕,「這樣晚上也可以視物了。」
  他們家窮得要死,一個月煤油都點不了幾盞,溫笛常常得摸黑起早,有的時候天氣不好,那更是伸手不見五指。
  溫笛也被慕容家的奢華給震驚到了,光是傭人區就有這麼好的環境,那主人該住在怎樣豪奢的房間裡?
  他們倒是想多了,慕容蘭住的地方反而不會這麼亮,因為需要休息反而只有些微光源,方便起夜時看路而已。傭人區由於要工作,有些異獸是夜行性的,才會這麼亮。
  兄弟兩一邊驚嘆,一邊來到了一樓,他們此時才有辦法仔細看清楚慕容家主宅究竟有多麼不同凡響,幾個拱門之間有許多圖騰。主屋寶頂金光燦燦,各層屋簷下燈籠千奇百怪,再加上一樓展示窗中威風凜凜的異獸,跟鎮守在大門兩側的石獅跟石虎更是氣勢逼人,彷彿所有異獸見了他們都得聞風喪膽。
  「好棒。」溫寶一臉嚮往,「總有一天,我也要住到那屋子裡面,當一個人上人。」
  「阿寶這麼聰明,一定沒問題的。」溫笛揉了揉自家弟弟的腦袋,「到時候,哥哥可要靠你了。」
  溫寶露出開心的笑容:「嗯。」
  「什麼人在說什麼夢話啊?」一道冷厲的聲音傳來,兄弟兩回過頭去,看見一個年紀略長的男子正一臉嘲笑地看著他們:「小鬼連個異稟都沒有,還妄想做人上人,簡直癡人說夢。」
  溫寶拉長了臉,默不吭聲。
  「請問你是?」溫笛也有點不高興,但人在屋簷下,這人很有可能是負責帶他們的管家,不得不低頭。
  好在溫寶懂事,沒回嘴。
  「莊鴻志。」男人輕蔑地說,「新來的是吧?聽說還是那吳公子親自帶回來的。」
  「是的,我叫溫笛,這是我弟弟溫寶。」溫笛說,「請問怎麼稱呼?」
  莊鴻志哼了一聲:「莊公。」
  「是,莊公大人。」溫笛應了聲,旁邊卻傳來另外一道笑聲。
  那笑聲不帶什麼鄙視之意,單純覺得有趣:「鴻志,別太欺負新人了。」
  「芸公子。」本來高高在上的莊鴻志被嚇了一跳,慌忙鞠躬作揖,「您怎麼在這裡?」
  「青樓待膩了,回家轉轉,順便看看有沒有有趣的東西。」慕容芸長得跟慕容蘭很像,兄弟兩人一眼就確認了對方的身份,趕緊跟著莊鴻志一起鞠躬作揖。
  慕容芸揮揮手,饒富興趣地看著他們兩:「我哥一般除了女人之外是絕對不會帶任何人回來的,那個吳語跟李隆例外,沒想到這回連吳語帶回的人都收了,看來吳語對我哥來說挺特殊啊。」
  溫笛跟溫寶一言不發,不確定此時要說些什麼。
  「芸公子,既然您回來了,是否要安排晚宴?」莊鴻志問道,「小的這就去通知廚房……」
  「不必了,哪需要那麼麻煩。」慕容芸不甚在乎,對著溫笛跟溫寶兩人嘻嘻一笑,「剛剛我可是都聽到了,說是總有一天要住進主屋是吧?」
  溫寶臉色潮紅,支支吾吾的,溫笛不禁出聲辯解:「我弟弟年幼,做做美夢,還請公子不要見怪……」
  「不怪不怪,加油啊,只要表現突出,一步登天也有可能哦。」慕容芸笑道,「不過沒有異稟,基本上是無望的。除非你有其他價值。」
  「比如,不久之後吳語就要帶隊去白玉鬼城討伐異獸,雖然人選都是我哥指定的,但也不會拒絕自告奮勇的人,在討伐戰中有功的人,按照等級行賞,也可能一下就跳到可以住在主屋,晉級成食客喔。」
  溫寶聽了雙眼放光,溫笛對慕容芸道了謝,趕緊將人給拉走了。
  「芸公子,難道您真要讓這兩個土包子參加戰役嗎?容小的直言,他們除了當餌食以外沒有其他用處。」
  慕容芸聳聳肩:「他們若是選擇送死,那是他們的事情,跟我有何干係?」
  「小的明白了。」
  拿名利在前面釣著,願者上鉤,卻對其風險隻字不提。這樣一來,哪怕人真有什麼三長兩短,也怪不到慕容芸身上。
  「我自己回去,你忙你的去。」慕容芸說,伸了伸懶腰,「對了,叫夏楚過來找我。」
  「遵命。」

  *

  「芸公子,您找我?」夏楚恭敬地彎腰。
  慕容芸站在窗前,負手而立,他的房間擺滿了各種有色書籍,與許多床笫之間的用具,充斥著濃厚的胭脂味,書桌上倒是有模有樣,文房四寶一樣不缺,正晾著一幅對聯:
  綠竹別其三分景,紅梅正報萬家春。
  「你看看我寫得如何?」慕容芸笑著問道。
  「公子寫得一手好字。」夏楚說。
  「我也挺滿意的。」慕容芸說,「對了,你觀察得如何?」
  「回公子,吳公子個性懦弱,李隆個性張狂,都是土包子,但確實有幾分拳腳功夫。」夏楚道,將兩人在飯館遇到曹劍一事給說了一遍。
  慕容芸沉吟了一會兒,道:「你去白玉鬼城的時候盯緊點,這兩人來路不明,莫不是給兄長灌了什麼迷湯,他們任何可疑的一舉一動都得告訴我。」
  「小的明白。」夏楚頓了一下,遲疑道,「芸公子,若是蘭公子問起的話……?」
  「照實說便是。」慕容芸抿了抿唇,有些賭氣,「不過我想兄長大概也不會在意吧,不管我做什麼,他從來都沒真的管過。」
  因為慕容蘭寫得一手好字,所以他也努力練字,慕容蘭在女人窩流連忘返,他也有樣學樣。慕容蘭不希望他插手家族事業,怕他奪權,他就真的當一個游手好閒的貴公子。
  但不管他怎麼做,慕容蘭似乎都沒有真的在意過他。
  那憑什麼吳語跟李隆可以得到特殊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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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watchafire 發表於 2022-7-26 23:3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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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1.無勇之大秦(四十三)
  得到特殊對待的馬凡對此並沒有明確的感知,李舟就更不用說了,他們兩現在一個正在仔細翻譯慕容蘭的外貿契約,一個正在苦哈哈地待在崔元旁邊學給人止血跟休克救急。
  「吳公子,李小公子,蘭公子請兩位一道享用夜消。」小翠恭敬地對兩人拱手,他們現在是在奴隸休息區,這裡的衛生條件跟主屋比起來真是差遠了,好幾個奴隸已經缺胳膊少腿,只能做點清除穢物、給土壤施肥之類的下等工作,或是乾脆直接成了崔元的試藥人,再不然就是本身成了餌食被吃掉。
  馬凡對此情景很是不忍,他想幫忙做些什麼,但也無能為力,別說勸慕容蘭改善他們的生活條件,就是這些奴隸本人,也完全沒有想要改變現狀的欲望,眼神都是麻木的,似乎對這一切習以為常。
  人必自救而後人救之,馬凡告訴自己,既然這些人無意改變,那他也不用多管閒事,他只要找到小芳就行了。
  李舟則是壓根沒想那麼多,他就光顧著學醫術了,一大早起來練功後,去東昇堂上課,下課回來將課堂作業完成後就找崔元繼續學,學完上床睡覺,日子過得倒是悠哉。
  只不過李舟最近很常失神,常常望著天空發呆,慕容蘭曾經譏笑是不是思春了,氣得李舟一拳又摜在對方下巴,好在被馬凡擋住了,不然恐怕又得雞犬不寧。
  「知道了。」馬凡起身,他本來就只是來陪李舟的,畢竟文件這種東西只要有張桌子跟筆,他到哪裡都能看,「我們走吧。」
  李舟歡呼起來,這回他提早下課啦!
  崔元擺擺手,用李舟覺得相當冷酷無情的語調說:「這是今天的作業,你要畫滿十張人體大穴圖。」
  李舟:「……」


  夜消擺滿了一整桌,馬凡沒想到的是慕容芸也在,見狀趕緊躬身作揖:「芸公子。」
  慕容芸笑得很得體:「辛苦了,快過來吃點東西。」
  桌上大部分都是一些點心類的東西,正中間有一鍋羹湯,呼呼冒著熱氣,看起來相當突兀。
  「芸兒今天剛回。」慕容蘭看起來心情不錯,「坐下吧,事情都解決了。」
  馬凡聽完慕容蘭詳細說了他是怎麼設計了陳志一行人的死,馬凡抿了抿唇,有些遲疑:「雖然我也覺得他們活該……但這樣子不會出問題嗎?」
  慕容蘭見馬凡似乎不反感他採取的手段,心裡隱約鬆了口氣,他還以為馬凡那種悲天憫人的慈悲心會發作呢,都想好好幾個藉口了。
  「能出什麼問題。」慕容芸接過話,笑道,「不過幾個無名小卒,死便死了,楊家斷然不會為了這種小事跟慕容家撕破臉,說不定還會感謝我們幫忙清理門戶,兄長考慮得很周到。」
  「聽起來死法好噁心兒。」李舟說,塞了自己滿嘴的一口酥,小青在袖子裡面尾巴輕拍手臂,李舟便拿了幾顆往袖子裡面丟,被蛇嘴一口吞掉。
  馬凡之前沒有跟慕容芸深入接觸,現在才有機會聊天,但他總感覺慕容芸似乎不太喜歡他,雖然字裡行間都很客氣,可是就有一種不明所以的排斥感。
  「紳霧已經答應出售一百支第三代火銃,包含子彈,但是要求先付訂金十萬兩白銀。」慕容蘭說,「不是我拿不出這筆錢,但這筆錢只能走私帳,不能給外人知道。」
  「為啥兒?」李舟很困惑,「你的錢,要買什麼東西還怕人管兒?不是你自己買就好嗎?」
  「那會引來皇上猜忌,所以只能檯面下行動。」慕容芸和藹地說,馬凡真是越聽越覺得對方陰陽怪氣,但對方明明比第一次見面時有禮貌多了,或許是他多心了吧,「兄長,這筆支出定會驚動父親,要怎麼交付也是問題,你有人選嗎?」
  「這個先不提,我聽說你在青樓又找了好幾個花魁?」
  「兄長,不是吧?你以前明明也……」
  慕容蘭輕咳了一聲:「年少無知,現在該換你長大了。」
  慕容芸撇了撇嘴,不太高興:「就算我不去找女人,也會有一堆女人前仆後繼地送上我的床。既然如此,我幹麻不找最漂亮、最知趣的?兄長,你以前也不也常常送我女人嗎?」
  「咳咳。」慕容蘭想起徐瑩,又想起以前自己除了賺錢外就是睡女人,還有自家地下室關著什麼,現在看著慕容芸就像以前自己的翻版,活在虛構的優越感中不可自拔,殊不知這一切都建立在血淋淋的人命枯骨上,不禁渾身不自在。
  「你也老大不小了,我想你該跟著吳語一起去東昇堂,上點課,漲漲見識。」慕容蘭說,「學點東西總是好的。」
  「就算我不學無術,慕容家也不會養不起我,兄長,我不喜歡上課啦,東昇堂好遠。」慕容芸一副被抽乾力氣的模樣,「再不然,一定要上課的話,也可以安排私教啊,找找楊全那貨以前的老師……叫黎蔄對吧?」他故意做出排斥學習的樣子,他猜慕容蘭是在試探他,是否有意跟他爭位。
  所以他只好裝出一副紈褲子弟的模樣。
  「那位老人家不知道雲遊到哪裡去了。」慕容蘭想起偶然一遇的老者,皺眉思考,「我之前從莫雪回來,經過烏寒時碰過他。現在可能壓根不在大秦。」
  「那就算了吧。兄長,你以前不也不愛讀書嘛。」
  「如果你真的不想學,那就算了。」慕容蘭隱約有些失望,他現在其實是希望慕容芸可以成材,跟他攜手一起奪取父親手裡的權力,好讓之後不會再出現第二個徐瑩。
  至於慕容芸之後會不會跟他爭家產……反正吳語是他的人,有著精通各國語言的異稟者,合約翻譯什麼的信手拈來,能比其他家更快、更迅速地談攏細節,就算一時不察被奪了慕容家,只要有吳語在,他相信憑藉自己的本事跟國外積累的人脈,很容易就能東山再起。
  所以這會兒反倒不怕慕容芸能幹了。
  畢竟這些日子的相處,他是很相信馬凡的人品的。
  慕容芸小心地看著慕容蘭,問道:「兄長,你真希望我去東昇堂學點東西啊?」
  「當然。」慕容蘭拍了拍胸膛,「發自肺腑。」
  「既然兄長都這麼說了……」慕容芸又看了看慕容蘭的臉色,「那我明天跟著一起去?」
  「那最好不過。」慕容蘭喜道,「吳語,那我弟弟就拜託你了。」
  「是。」馬凡慌忙行禮,或許是受環境影響,他也慢慢變得跟慕容家其他食客一樣,舉手投足間都越來越將慕容蘭當主人了。
  等慕容芸離開後,慕容蘭才對馬凡悄聲說:「我感覺芸兒不是很喜歡你兩,他居然在你們面前稱呼我為兄長。」
  馬凡想起第一次見面,慕容芸隨意地在他們面前稱呼慕容蘭為哥,有些疑惑:「這是代表……?」
  「芸兒只有在自己人,或是壓根沒把人當人的情況下才會稱我哥,一般叫我做兄長的時候,都是在他不信任的外人面前。」慕容蘭摸著下巴思索,有些想不通,「不過也有例外就是了,那個夏楚,火系的,跟芸兒很親,但芸兒依然在他面前稱我為兄長。」
  「避嫌?」李舟隨口問道,「好讓你以為他跟那用火的不親兒?」
  馬凡覺得李舟真相了,而且他很心累,都是親兄弟,親父子,為什麼防彼此跟防賊一樣,大戶人家的勾心鬥角他真沒興趣摻和。
  不過即使他沒興趣摻和,但他跟李舟作為慕容蘭親自帶回來奉為上賓的人,勢必會捲進慕容家其他食客的爭鬥裡。
  唉,真想學會謝君憐的隱身招式啊。
  說起來,他跑哪裡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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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watchafire 發表於 2022-7-29 23:3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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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2.無勇之大秦(四十四)

  就當馬凡準備熄燈睡覺時,謝君憐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窗邊,嚇了馬凡一大跳。
  「謝大哥,你怎麼不走門?」
  「你要休息了嗎?」謝君憐不答反問。
  「是這麼打算……」馬凡瞄了一眼天色,「謝大哥,你有事需要我幫忙嗎?」
  謝君憐盯著馬凡,眼神彷彿是在研究什麼,好像今天才第一次見到他似的。馬凡被盯得有點不好意思:「謝大哥?」
  「有個村子想帶你去看看。」謝君憐說,「不過算了。」
  「村子?」馬凡愣了一下,「現在嗎?」
  考慮到明日還要去東昇堂,以及要幫慕容蘭處理私帳,再加上今天確實很睏了,理智上馬凡知道拒絕才是最好的,但這可是謝君憐主動邀請他一起去什麼地方欸?
  「謝大哥能不能等我換個衣服?」馬凡匆匆問道,身體已經行動起來,「我馬上就好。」
  「……你要去?」謝君憐不可思議地看他,「很晚了。」
  原來你也知道很晚了?馬凡有些哭笑不得:「沒關係,偶爾熬夜不要緊的。」他做好了通宵的心理準備。
  兩人趁著夜色,謝君憐背著馬凡開始奔跑,馬凡雖然也有幾分拳腳功夫在,但是跟謝君憐比壓根就不在同一條境界線上。不說謝君憐輕功了得,就是力氣也非常人,至少馬凡無法在背著一個人的情況下還在各家的屋簷上用極快的速度走鋼絲穩如泰山,更別提謝君憐近乎陡峭的垂直跳躍,好像過沒幾分鐘,他們就遠離了慕容宅,來到一處偏僻的窮山惡水,若不是馬凡夜視能力好,他還不知道自己來了個什麼地方,一點光都透不進。
  「謝大哥,這裡是……?」
  「英靈村的入口。」謝君憐說,「快到了。」
  謝君憐背著馬凡,利用蹬腿,踩著峭壁攀爬而上,馬凡都擔心謝君憐一個腳滑發生意外,心臟鼓鼓地跳個不停,又怕出聲干擾到謝君憐,本來無事變成有事,只能在心裡不斷祈禱。
  一直到謝君憐攀爬到最頂峰,馬凡才發現,峭壁的另外一端是一個被其他山脈團團圍繞的峽谷,谷底有一座村落,由於山勢太高,馬凡發現環繞的山腰中有幾處洞穴,洞穴內也有人居住,他們所在的水平其他位置也有零星幾戶人家,非常訝異。
  「天坑英靈村,因為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與世隔絕,即便世代動亂,也與他們關係不大。」謝君憐說,「是避難的好地點,鮮為人知。平時也不會有外人出入。」
  「那謝大哥帶我來,是想……?」馬凡雖然驚嘆,但是沒搞清楚謝君憐想要傳遞給他的意思。
  「雖然他們幾乎與現世的大秦隔絕,但是他們每一代都會出幾個人才出來濟世。」謝君憐說,「雖然上一代出來的人幾乎死絕,但有些活著的人逃到了國外,有些人則是有驚無險地回到了這裡。而那些人會如實地將他們經歷過的一切寫下來,流傳子孫。」
  馬凡隱約感覺到謝君憐想跟他說什麼了。
  「白玉鬼城的真相,很可能就紀錄在這裡。」謝君憐道,「但是這些村民是否願意讓你瀏覽,那便是另外一回事。」
  「太感謝了。」馬凡感激道,原來謝君憐是來給他指路的,「我一直都查不到相關資料,慕容蘭又讓我帶隊,我實在心裡沒底。」
  夜風颼颼地吹,馬凡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似乎不怎麼冷,再看向謝君憐,對方穿著單薄,不禁問道:「謝大哥,這裡這麼高,你不冷嗎?要不要我外衣給你?」
  他不知道要來這個天坑英靈村需要爬這麼高,不然他就會在出門前堅持謝君憐也穿上棉襖了。
  都要入冬過年了,謝君憐還一副夏天裝束,著涼了可怎麼辦。
  「不用擔心。」謝君憐笑了,似乎馬凡的關心讓他很愉悅,「我不冷,你自己穿著吧。」
  「好吧。」馬凡也不堅持,既然謝君憐說不用,那就算了,他百分之百相信謝君憐說的任何話,「這次來得急,我什麼禮物都沒準備,等我回去準備一番,再來造訪。」
  謝君憐搖頭:「村人不收禮,他們信奉緣份,他們喜歡你,哪怕你一無所有也會歡喜接納你;他們討厭你,即使你攜帶黃金萬兩前來,照樣會給你吃閉門羹。」
  「這樣的話,只能祈禱他們跟我有緣份了。」馬凡一聽,沮喪道。不過他很快就振作起來了,換了話題,「謝大哥,你這幾日不見蹤影,難道是一直在找這個村落嗎?」
  「嗯。」謝君憐說,「英靈村每隔幾代都會出現一些濟世的人才,他們會有出村的任務,我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所以謝大哥已經跟他們接觸過了嗎?」馬凡驚訝道。
  「還沒有,我不確定。」謝君憐搖頭,又補充道,「我每隔一陣子會失去記憶,我不能確定我失憶的時候有沒有接觸過。」
  「失憶?」馬凡瞪大眼睛,立刻抓住謝君憐的衣襟,「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早說?」
  謝君憐看著激動起來的馬凡,似乎有點困惑他幹麻發火:「這事很大嗎?」
  「哪裡不大!」馬凡生氣大聲道,但是喊得太大聲了,瞬間山谷都是他的回音,又嚇得他立刻摀住自己的嘴巴,只能橫眉豎眼地跟謝君憐表示自己的怒氣跟不滿。
  「謝大哥,比起李舟,我一直都很放心你的。」馬凡等回音過去了,才壓低聲音說道,「可我不知道你會間歇性失憶,萬一在你失憶的時候碰上了什麼事故,我到哪裡找你?我要怎麼幫你?你總得讓我放心……我們起碼是朋友吧?」
  說到最後,馬凡有點底氣不足,仔細想想他似乎也沒什麼資格對謝君憐發火,人家的私事搞不好壓根不想他來關心,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頹喪。
  「嗯。」出乎意料,謝君憐應了聲,「所以我剛剛告訴你了。」
  馬凡:「……」
  他一屁股跌坐在地,對謝君憐無奈苦笑:「謝大哥,你真是……」
  心情大起大落,馬凡在原地整理了一下情緒,半晌才重新站起來,東方已經微微亮了。
  「我們回去吧。」馬凡無力道,「不過讓我研究一下怎麼下去……等一下!」
  謝君憐皺眉:「怎麼了?」
  「還怎麼了,放我下來啊。」馬凡剛剛被猝不及防地一把撈起,若是像來時一樣背著他反應還不會這麼大,問題是這姿勢是公主抱啊!他堂堂大男人,被這樣抱著實在丟臉,尤其現在天都要亮了,被人看見豈不是沒臉見人。
  「這樣下去比較方便。」謝君憐解釋道,「原路返回,我背著你的話,寬度不夠。」
  馬凡一下就理解了謝君憐指的是人跟峭壁間的距離,但他還在垂死掙扎:「我可以自己下去啊。」
  「太慢了。」謝君憐說,「我抱著你往下跳比較快。」
  馬凡放棄了,要抱就抱,別搞得像要殉情就好。
  見馬凡不再有意見,謝君憐縱身一躍,兩人就往下垂直墜落,急速失重感讓馬凡嚇得在心裡直飆髒話。跟那些明知道搭雲霄飛車出事機率很低但還是忍不住尖叫的人一樣。
  一直到底部,馬凡才後知後覺地想到,這分明用背的也沒關係吧?
  「怎麼了?」謝君憐困惑地望著他。
  「……沒事。」
  謝君憐將馬凡放下來,走到他前面屈膝蹲下,做了一個上來的手勢,一副要改背他的樣子。
  馬凡腎上腺素分泌過多,本來要就這事跟謝君憐多念幾句,類似幹麻不從一開始就用背的抱怨,但是他發現謝君憐背上已經全都是擦傷,衣服也被磨破了,瞬間消音。
  「要不我還是自己走吧。」馬凡說,「最陡峭的地方已經過了,接下只是些起伏比較大的山丘,我應該能行。」
  「太慢。」謝君憐用下巴示意,「上來。」
  「可是你受傷……」
  「上來。」
  馬凡只能哀嘆,乖乖上了謝君憐的背,並暗自決定從今天起就加練跑步。


  *


  回到慕容宅的時候,正好碰到賀見魁在跟一個老人家吵架,那老人身旁還有個年輕人跛著一條腿,沈默不語。老人話說不清楚,七手八腳地比劃著,賀見魁非常不耐煩,推了老人一把。
  「怎麼了?」馬凡不忍,上前扶了老人家一把,「有話好好說。」
  老人看見他就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抓著馬凡不放:「你快叫慕容槐那個臭小子滾出來,他騙了我女兒,還害得我兒子殘疾,他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騙了您女兒?」馬凡愣了下,「您是……?」
  「我是他岳父!」老人泣道,「他幾十年前騙我女兒與他成親,說要帶她去過好日子,我本不疑有他,但女兒成親後,音訊全無,近幾年日子越來越難過,我本以為女兒見利忘義,叫兒子來找她,只是要些資金週轉,以慕容家現在的財力,這應該不過份吧!」
  「結果我兒子居然被打出了門,傷勢太重,叫了個醫生,但那是個庸醫,給我兒子胡亂打了幾針,就此跛了腿,連地都沒辦法種了!」老人越說越氣,最後甚至還哭了起來,「我大兒子已經沒了……就剩下這麼一根獨苗……我實在氣不過,上門來找女兒理論,結果我發現慕容槐壓根沒娶妻!我的女兒連個妾都不是!」
  「老人家,這我做不了主。」馬凡盡量溫和地說,「我去通報慕容蘭公子,請你在大廳稍等一下好嗎?」
  老人家瞪大眼睛,一直沉默的年輕人也抬起頭,似乎都沒料到馬凡這麼好說話。
  只不過馬凡以為這兩人在不滿他不作為,解釋道:「事情究竟如何我不清楚,也不能下定論,所以……」
  「你夠了沒!」賀見魁一把將馬凡推到一邊去,但是發現沒推動,立刻將手收了回來,假裝沒事發生,「像這種擺明了來斂財的混帳,打出去了事即可,什麼事情都要通報主人,主人養你有個屁用!」
  「但若是有什麼誤會……」馬凡被吼了一頓,心情也不好,「總之兩位請隨我來。」
  賀見魁哼了很大一聲,轉身就不見了,估計是去通知慕容槐了。
  算了,他跟賀見魁本來就不對付,他還得趕時間去東昇堂,今天可是第一天陪慕容芸一起去,最好別出岔子。
  「謝大哥,我……」馬凡轉頭,身後哪有謝君憐的影子?不知何時謝君憐已經又不見了。
  失蹤專業戶,都承認是朋友的話好歹打聲招呼嘛。
  馬凡深深嘆了口氣,覺得頭很痛,當然這或許是因為熬夜的關係。

  當他正認命帶著不速之客兩人往大廳走的同時,慕容蘭也被突然現身的謝君憐嚇了一大跳:「我二舅?我哪來的二舅。」
  「你是你父親從他哥哥那裡搶來的。」謝君憐悠悠地說,「但是你父親確實成婚過,其中一名女性就是現在過來討說法的人的女兒。」
  慕容蘭想起徐瑩,面對前來討說法的老人家,有幾分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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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watchafire 發表於 2022-8-2 23:0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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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3.無勇之大秦(四十五)

  馬凡將人帶到大廳後就自己去找慕容蘭了,但是他不知道賀見魁的動作更快,等他一離開,就有另外一個人走了進來,長得土裡土氣,臉型方正,身材魁梧,看了就叫人極有壓力。
  「家主請老人家到他房裡一敘。」那人朝老人拱了拱手,「公子也一併前去吧。」
  父子二人不疑有他,跟著便走。
  「閣下怎麼稱呼?」老人見慕容槐似乎要同他解釋,語氣變得客氣了些。
  「蔡峰。」那人簡短地答道。
  他帶著父子二人走得離主樓越來越遠,但父子二人壓根就沒來過慕容家,見哪裡都是雍容華貴,渾然不知兩人正被帶往墳場。
  直到周圍景色越來越荒涼,甚至還有好幾隻異獸正在啃食人類後,兩人這才驚慌起來。
  「你、你什麼意思?」老人顫抖著指著蔡峰,「慕容槐呢?」
  「家主傳令,跟你女兒有段情,兩位可以選是要被活埋,還是要成為異獸的餌料。」蔡峰的語氣不變,彷彿在說今天天氣很好。
  「光天化日下!」老人氣得話都說不清楚,「慕容槐不來跟我解釋我女兒的下落,現在還想殺人滅口!還有沒有王法了!」
  「快點選吧。」蔡峰不答,「要哪種死法?你們不選的話,就讓我來選了。」
  老人罵出一連串髒話,被自己的兒子摀住了嘴巴。
  「能不能放我們走?」跛腳的年輕人終於開口,語氣哀求,「我保證我們再也不會踏足慕容家,壯士,你睜隻眼閉隻眼,放我們走吧。」
  「不行。」蔡峰拒絕了,「我是替家主辦事的。最多答應讓你們死得痛快點。快選吧。」
  「剛剛那個小哥呢!」老人大聲喊叫,「他跟你們是一夥的?」
  「我沒有必要回答問題。」蔡峰說,「你們一直不決定,那我幫你們選吧。」他兩掌一拍,地上的土彷彿有自己意識般地裂成了兩半,兩人腳下一空,便掉進了坑裡。
  接著,地面又再度無聲無息地合了起來。
  蔡峰做了一個安息的手勢:「土葬。」
  「處理好了?」賀見魁走了過來,嫌惡地在地上踩了幾腳,「這年頭,想來分一杯羹的混帳真是越來越多了。」
  蔡峰不答,看了他一眼。
  「行了,沒你的事了,幹你的活去。」賀見魁舔了舔嘴唇,轉了轉手上的戒指,眼神嗜血,「蘭少爺那裡,就說家主已經處理好了,讓他別再過問。」
  蔡峰點點頭,離開了。
  賀見魁沒興趣挖土,渾身戾氣對準了一隻正在睡覺的毛球獅,一把扯住牠的頭,只見正在打盹的毛球獅發出痛苦的嚎叫,身體跟腦袋之間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扭曲了。
  直到毛球獅似乎要斷氣了,賀見魁才心滿意足地放手,一腳將沒了力氣的毛球獅給踢到一邊。
  「滾開,畜生!」賀見魁罵道,「別礙著我的眼!」
  毛球獅跛著腿,奄奄一息地爬走了。賀見魁嫌他速度不夠快,又上去狠狠踢了一腳。
  「你幹什麼!」正巧在附近跟崔元學治療的李舟聽到嚎叫,聞聲而來就看見賀見魁在踢一隻獅子。
  「關你屁事!」賀見魁不把李舟放在眼裡,「滾開!」
  李舟以前光是看到小青被欺負都把人爆揍了一頓,現在這會兒看見賀見魁在虐待動物,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本來在馬凡的教導下有所收斂的脾氣在此時轟然爆發,他衝上去,一腳踢開了賀見魁:「欺負動物很有種是不是兒!有本事跟我打!打得你娘都認不出你來!」
  賀見魁被一腳踢飛了三尺遠,心下一驚,好在身手俐落,落地時使用了受身,並沒有受什麼傷。
  覺得丟了面子的賀見魁大怒:「我宰了你!」他早就看馬凡跟李舟不順眼了,現在四下無人,正好動手!
  「呸!」李舟罵道,「你看看是誰宰了誰兒!」
  賀見魁獰笑,在李舟攻擊過來的時候,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瞬間,李舟感覺到自己的筋骨似乎被外力扭曲了,痛得他哇哇叫。
  「滾開!」他忍著痛,一腳踹向賀見魁的腹部,拉開了距離。
  得手的賀見魁冷笑一聲:「不過如此。」
  李舟摀著肩膀,怒瞪賀見魁,幸虧是左肩,他還有右手能用。他本來就血氣方剛,被這麼一刺激更加火大,從腰間抽出了竹棍,誓言一定要敲賀見魁一腦瓜子!
  兩人又過了幾招,賀見魁本要去抓李舟的竹棍,當著他的面扭成麻花,如此一來,李舟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賀見魁打算好好欣賞一下李舟扭曲的臉,在一個空隙中抓住了竹棍。
  ……奇怪?
  那根竹棍依然中通外直,毫無變化,在李舟手裡舞得虎虎生風,甚至對方還趁著他抓著棍子的瞬間,引進落空,將他狠狠地摔了出去。
  怎麼回事?
  他的異稟對一切接觸之物都有效,不論是活的是死的,怎麼李舟的竹棍一點反應也沒有?
  賀見魁想到一種可能性,心下駭然。
  異稟武器是有分三六九等的,其中最稀罕、也最強的異稟武器便是武器本身自己『醒』了過來,這種武器幾乎可以免疫人為煉製的異稟武器造成的傷害,但是太稀少了,這個小鬼怎麼可能……
  李舟喘著氣,似乎沒有意識到他的竹棍可能是異稟武器。賀見魁眼神一深,他得在這小鬼發現以前奪過來,毀掉!
  他太清楚李舟跟馬凡跟自己不是一路人,這種人要是讓他們成長起來,往後麻煩必不可少。
  他對李舟的想法已經從想要殺掉變成必須殺掉!
  說起來,蘭少爺自從從福丸帶回這兩個混帳之後就變了超多,家主也很頭痛,他身為家主的心腹,有必要為家主分憂解勞,提前將麻煩扼殺在搖籃裡。
  「喝啊啊啊啊!」李舟大叫著揮著竹棍劈了過來,露出了腋下明顯的破綻。
  果然是小鬼,實戰經驗不夠多,過了幾招就開始急躁露出空門了。
  賀見魁心下一喜,對準空門就伸手一抓,卻不料從空門中竄出一條蛇,張口就狠狠咬了他一口,利齒貫穿了他整個手掌,將他半個手掌給咬下了。
  「啊啊啊啊啊啊!」賀見魁慘叫起來,戴著異稟武器的手被咬斷,加上劇痛,他跪倒在地,左手無力地扶在血流如注的右掌,「我的手!我的手!」
  李舟朝他吐了口沫,搓了搓鼻下:「活該兒。」
  終於出了口氣的他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好像又闖大禍了。
  咬下半個手掌的小青將嘴裡的肉給吐到一邊,還一直吐舌頭,似乎在嫌棄賀見魁的肉不好吃。
  「小青,現在怎麼辦兒?」李舟看著跪倒在地鬼哭狼嚎的賀見魁,覺得實在太吵,乾脆將人劈昏了事,「哥哥又要罵人了。」
  只見小青滑到某一處,用蛇尾拍了拍地面。
  「怎麼兒?」李舟愣道,「下面有人兒?」
  小青變大後,開始用蛇尾挖土,李舟也忍著肩膀的傷開始挖,本來有點半信半疑,直到挖了大概三尺,居然真的看到幾絲銀白的頭髮。
  「李隆。」馬凡的聲音由遠而近,聲音焦急,「你有沒有看見一個老人家跟一個年輕人?」
  「沒有兒。」李舟揚聲喊道,「不過我好像挖到人了。」
  「什麼?」馬凡大驚,加快速度跑了過來,幫忙一起挖,赫然就是那位消失的老人家跟跛腿年輕人。
  原來馬凡去將慕容蘭請過來後,卻發現人都不見了,本以為是有急事離去,但是怎麼想都不對勁,便問了在門外隨侍的小童可有人來過,得知是蔡峰後又匆匆跑去找人,透過眼鏡看到他把兩人帶走活埋,嚇得趕緊找了過來,沒想到來的時候就聽見李舟說他好像挖到人。
  幸好幸好,這慕容家太大,他光是找人就找了半天,幸虧沒耽誤救人,要是這兩人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就成幫凶了。
  這兩人被埋的時間還不長,李舟動員了所有他目前所學到的知識,終於把快窒息的兩人給救活了。
  「兩位,實在抱歉。」馬凡見人醒了,趕緊跟人認錯賠不是,「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兩個劫後餘生的人一時都沒反應過來,馬凡很耐心地等人回過神,只見老人家一轉頭,就看見昏迷不醒的賀見魁,瞬間怒極攻心。
  「這個敗類!」老人家罵罵咧咧,只不過沒什麼力氣,只能嘟噥著一些非常難以入耳的髒話,那個跛腳的年輕人看著馬凡跟李舟。
  「謝謝你們救了我們。」
  「哪裡。」馬凡愧疚道,「說起來本就是我們家的人惹的事,不僅沒幫上兩位,還讓兩位遭此大難……」
  「找到了嗎?」氣喘吁吁的慕容蘭也趕過來了,他嬌生慣養,身體素質不如馬凡好,馬凡跑十呎他只能跑一呎不到,此時大汗淋漓,穿的羅緞錦袍也髒兮兮的。
  「找到了。」馬凡揚聲道,攙扶著老人家起身,「這位便是慕容家的大公子慕容蘭公子。」
  「廢物玄卿。」李舟將那個年輕跛腳的扶起來,用下巴示意一邊昏倒的賀見魁,「我不小心把人打昏了兒。」
  慕容蘭一見是賀見魁,頭更痛了:「那是父親的心腹……」
  「心腹又怎地!」老人罵道,「慕容槐那他娘的老畜生!就該跟著心腹一起試試被活埋的滋味!」
  幾人在原地等老人家緩過來,老人似乎得靠著罵人才能壓驚,不知道罵了多久,才終於回過神,仔細打量慕容蘭。
  「你跟你爹長挺像。」
  慕容蘭的嘴角有些僵硬,慕容槐不是他親生的,按照謝君憐的情報,慕容槐是他叔。
  「現在怎麼辦?」馬凡問道,「要去跟家主對質嗎?」
  「不了。」跛腿年輕人擺了擺手,「爹,我們回家吧,當作從來沒來過。」
  「這口氣我怎麼忍得下去!」老人家怒道,「你還是不是男人了!替自己的妹妹討公道的勇氣都沒有!」
  「我們來討公道了,但是下場是被活埋!」跛腿的年輕人也不忍了,吼道,「我就說了不要來招惹慕容家!你非要!來是來了,這個下場還沒吃夠教訓嗎?是還想再被活埋一次還是被餵給異獸吃!公道有那麼重要嗎!我們就是倒楣!認清現實吧,我們沒有任何籌碼!」
  「他們在說什麼兒?」李舟悄悄靠近馬凡問道,「他們怎麼會被活埋兒?」
  解釋起來真是太費勁了,而且李舟要是去把慕容槐揍一頓怎麼辦?
  在氣氛陷入尷尬的安靜,父子像是快反目成仇時,慕容蘭緩緩開口了:「怎麼會沒有籌碼。」
  幾人都看向他。
  「我便是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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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watchafire 發表於 2022-8-5 23: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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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4.無勇之大秦(四十六)

  「籌碼?」李舟不明所以,「你們現在是要去賭樓兒?」
  「蘭公子。」馬凡不太確定地問道,「你是要去找你父親對質嗎?」
  想起徐瑩被自己撞見後,連帶一屋子的女人都被葬身牲口,慕容蘭的臉色不好看起來。眼前這兩人雖然是男人,但是一個跛腿一個老頭,遇事恐怕也跑不掉。更別論說今日要不是馬凡帶著自己追過來,恐怕再無重見天日之日,自己家就要多了兩道冤魂。
  「我對我父親……」慕容蘭正要開口,謝君憐卻突然現身,從他的領口翻出一隻蟲。
  「好噁兒!」李舟嫌惡地說,「你幹什麼帶著一隻蟲跑?」
  「不是我帶的。」慕容蘭臉色變得更難看了,他認出這是慕容槐的竊聽蟲。
  馬凡忙著安撫被謝君憐嚇到的兩人,他們習慣謝君憐神出鬼沒了,但是這父子兩顯然沒有,被嚇得一屁股又跌回地上。
  「沒事的,謝大哥是自己人。」馬凡一手攙一個,將兩人又給支稜起來了。
  慕容蘭還瞪著這隻蟲,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這隻蟲睡著了。」謝君憐又把蟲子放回去,「你可以放心說。」
  慕容蘭還是沉默,顯然被慕容槐監聽這件事給他的衝擊非常大。擱在誰身上都一樣,被自己爹不信任的感覺總是讓人特別難受。
  「我不……算了。」慕容蘭剛剛本來才上升的一點要跟他爹對著幹的氣勢一下子就沒了。
  他不知道被監聽多久了,謝君憐幾日前都不在,又不可能隨時隨地幫他注意有沒有蟲。
  馬凡見沒人說話,沉吟一會兒,試探性地給出建議:「不然,我們先想辦法把人送回家?」
  「就這樣辦吧。」慕容蘭抿了抿唇,「我會給你們一點盤纏,路上別引人注意,回到家後就別再提來過這裡了。」
  「那蘭公子要安排誰護送呢?」
  「小翠不行,她有其他事情要辦。」慕容蘭皺眉,苦惱地發現自己在這偌大的慕容家裡,居然沒有一個人可以徹底放心信任。
  過去還有一個鮑里斯,但是自己沒珍惜,對方永遠留在異鄉了。
  他忽然很想去給對方上炷香。
  「到底怎麼回事兒?」李舟失去耐心,「你們到底在講些啥兒?」
  馬凡只好簡單地將事情講了一遍,果不其然,李舟頓時跳腳,一個蹦起就要去揍慕容槐跟蔡峰,被馬凡雙手扣住腋下托住了。
  「哥哥,你放開我兒,就那兩個混帳,我絕對不可能輸!」李舟氣勢洶洶,連肩膀的傷都忘了疼。
  「我當然相信你能贏。」馬凡頭痛道,「但這不是你能不能贏的問題……你要蘭公子漠視自己的父親被人揍嗎?」
  「可是他做錯事了啊!」李舟氣呼呼道。
  在他看來,做錯事情就要被揍,師父都是這麼說的。
  「時機還不到。」謝君憐開口,「慕容家身上背負的人命債,不是你揍一頓就能抵銷的。」
  「嗄?還有兒?」李舟瞠大眼睛,看向慕容蘭的眼神也帶上幾絲懷疑,「你有殺過人嗎?」
  「我沒、大概有。」慕容蘭本想一口否認,但是他想起來認識馬凡他們以前,自己確實不把人命當一回事,無意之間可能真的害死過人。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你這人怎麼回事兒?」李舟納悶道。
  「謝大哥,你覺得要怎麼辦?」馬凡很自然地求助了他心中的主心骨,「這兩位……」
  「離開,等待。」謝君憐簡短道,「回到家鄉後,將自己遭遇的一切如實告知鄰里即可。」
  「自然,慕容槐欺人太甚,總要有人知道他都幹了些什麼惡行。」老人咕噥道。
  「謝謝幾位,我們這就走了。」跛腳的年輕人拉了拉老人,似乎想趕快離開這裡。
  想來也是,畢竟沒多人會想在自己差點沒命的地方多待。
  「等等,我去拿點盤纏給你們。」慕容蘭喊住人,轉頭對馬凡說,「我跑不快,麻煩你去我房間取點銀兩給他們。」
  「取多少?」馬凡問道,倒不是他怕慕容蘭多給還是少給,只不過真銀是有重量的,這兩個人看起來老殘病弱就佔了一半。
  「二十兩。」慕容蘭顯然也注意到這個問題,「不是我不肯多給,只不過現在的狀況,你們也帶多了也不好走,還會引起我父親的注意。」
  「不愧是我孫子。」老人一聽有二十兩,神情都激動起來,剛剛差點被活埋的那股憤恨驚嚇也消失了,高興到還踰矩地拍了拍慕容蘭的背,「你可千萬別跟你那該天打雷劈的老子一個德性!」
  老人單純地以為慕容槐瞧不上農村出身的女兒,但還是給慕容槐生了兒子,只是沒有名分:「對了,你娘呢?」
  「……我沒娘。」慕容蘭頓了頓,不太忍心告訴眼前的老人他女兒恐怕早就死了,「我爹有很多女人,她們一般不會跟我接觸,我爹也不會放她們出來。」
  老人低聲罵了幾句,望了望天空:「有辦法的話,跟你娘提一下,讓她給家裡稍封信吧。」
  此時馬凡已經從慕容蘭房裡取來二十兩,塞在兩人手裡:「我在路上的時候看見蔡峰了,我怕他多嘴,還是趕緊走吧。」
  幾人從側門送走了沉默的跛腳年輕人跟千恩萬謝的老人家,謝君憐挑眉看向慕容蘭:「賀見魁,你打算怎麼辦?」
  馬凡這才想起還躺了個人,他走得急,視線範圍內完全沒看見被揍趴下的賀見魁,壓根就沒想這個人的存在。
  「真麻煩兒。」李舟咕噥,「我不想給他治傷,他活該兒。」
  「醫者不挑病患。」馬凡咳了聲,雖然他也覺得賀見魁是自作自受,但對於學醫的人來說,最重要的是醫德,他可不能讓李舟養成挑病人傷患的習慣。
  李舟在一邊生悶氣。
  「這樣吧。」慕容蘭給李舟支招,「你就把他治好,然後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再打他一頓,這回不讓他流血有明顯外傷就行。」
  李舟忽然看慕容蘭順眼了,咧嘴一笑:「那好吧。」
  他撿起一旁的斷掌,然後從腰包中掏出針線,開始相當敷衍地給賀見魁縫合。
  馬凡總覺得李舟最後會縫成類似殭屍的玩意,他還是別看了。
  不過原來這世界是可以縫回去的嗎?
  「可以。」謝君憐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他都快要習慣成自然了,「少數有癒合異稟的人甚至可以做到將斷肢給接上如常。」
  李舟看起來不是謝君憐嘴裡說的那種少數人,他給賀見魁縫的斷掌搖搖欲墜,好像隨便一擺手就會再度脫離。
  「剩下的我不會兒。」李舟聳肩,理直氣壯道,「要去找崔老師給他弄什麼神經接線兒。」
  他還沒學到那裡呢。
  馬凡:「……」說得也是,李舟才學醫沒多久,能縫成這樣已經算不錯了。而且剛剛還救活了差點窒息死亡的兩人,已經算是出類拔萃了,不能要求他一下子就到神醫的境界。
  況且李舟又沒異稟。
  謝君憐看了看馬凡,又看了看攀上竹棍休息的小青。
  「我爹要是問起,你們就說什麼也不知道。」慕容蘭叮囑道,對李舟說,「如果我爹問你為什麼要揍人,你就說是對方先發瘋的,你只是自保。」
  「本來就是他先發瘋兒。」李舟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閃躲,說起來好像是他先動手揍人的。
  不知道那小動物怎麼樣……糟糕!
  「有一隻毛球獅兒,我去找牠,牠受傷了。」李舟匆匆地說,接著迅速跑不見了。
  「哎,等等,那你東昇堂還去不去啊?」馬凡高聲喊道。
  他們已經遲到很久了。

  *

  慕容芸雙手環胸,腳有一下沒一下地點地,心情相當低氣壓。
  好你一個吳語,第一天伴讀就給他耍這種大牌,仗著哥哥偏愛為所欲為,有機會他一定要叫人打他幾板子洩忿!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慕容芸冷著臉問。
  「回少爺,巳正三刻了。」下人恭敬道。
  「要不要乾脆吃了午膳再走啊?」慕容芸冷言冷語道,「竟敢讓我等這麼久……區區一個食客,搞不清楚尊卑……」
  「芸兒!」
  慕容芸本來沉得嚇人的臉色在聽到慕容蘭的呼喚時立刻陽光燦爛。
  「哥哥怎麼來了?」
  「我叫吳語幫我辦點事情,耽誤了時間。」慕容蘭說,「怕你等得不耐煩,過來陪你說說話。」
  辦久一點!
  慕容芸巴不得馬凡別過來了,這是慕容蘭第一次主動來找他說話,不是因為生意!不是為了試探!
  兄弟兩久違地聊起了天,大部分都圍繞在女人,慕容芸興高采烈地說妝姝樓又進了一批新貨,各各貌美如仙,彈得一手好曲,唱得一齣好戲,跳得一曲妙舞,慕容蘭肯定喜歡云云。
  自從見過徐瑩後就對女人失去興致的慕容蘭嘴角僵硬,敷衍地附和了幾句。
  過沒多久,馬凡跟李舟就來了。一見這兩人,慕容芸的臉色就沉了沉,變得有些陰陽怪氣:「你們要不要改名叫姍姍算了?」
  「我幹麻要改名兒?」李舟莫名其妙,「你喜歡這名字就自己留著用兒,我用不上。」
  馬凡可不像李舟聽不懂,他不好意思地道歉,「讓芸公子久等了。」
  「沒事,芸兒大人有大量,不會計較的。」慕容蘭擺擺手,「何況你是去替我辦事。」
  「當然。」慕容芸立刻說,「既然是替兄長辦事,那自然無妨。兄長的事比較重要。」
  「既然人到齊了,那便出發吧。」慕容蘭道。
  「蘭少爺,您這是……?」下人有些遲疑。
  「我今天一道跟著去。」他可不想留在家裡隨時面對找過來的慕容槐,「好久沒去了。」
  下人急忙又去備轎,時間又耽擱了一會兒,這才浩浩蕩蕩地出發。
  慕容芸高興極了,他覺得這是他哥想他第一次去東昇堂,所以要跟來關心他。
  如果能增加跟慕容蘭的相處機會,那吳語跟李隆也沒那麼不順眼了。
  馬凡可不知道慕容芸在想什麼,他只覺得自己拖延到接近中午,等到了東昇堂恐怕是直接開飯,身為學生未免太囂張了,可是他今天一早確實有事,他總不能為了趕上課而對兩個被活埋的人視而不見。
  再加上幾乎熬了一整夜,下午的課不知道能不能撐得過去……他記得他今天下午的課可是安老師的異獸研究,這堂課雖然有趣,但可一點都不好混,想想上次他跟蘇樂雅有多狼狽。
  馬凡想著想著,頭一點又是一點,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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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watchafire 發表於 2022-8-9 22:5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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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5.無勇之大秦(四十七)

  馬凡隱約意識到自己好像在作夢,他來到一處虛無飄渺的山間,看見了似曾相識的巨大碑文,上面刻滿了詩文,他還看見了自己父親跟謝君憐站在一起往他看過來。
  這是哪裡?
  就當他想要靠近他們時,忽然馬車一個趔趄,他的頭不可避免地撞上了窗戶,眼冒金星下,剛剛做得什麼夢也忘得一乾二淨了。
  「好大的架子。」慕容芸陰陽怪氣道,「竟無視主人做春秋大夢,誰教給你的規矩。」
  「哥哥,你是不是沒睡好兒?」李舟關心地問道。
  何止是沒睡好,是壓根就沒睡……
  馬凡苦笑,連聲致歉,在慕容蘭幫忙開脫下,慕容芸總算暫時放過他了。

  抵達東昇堂後,慕容芸悠悠然下車,立刻有許多提前到達的下人開始忙著給慕容芸遮陽搧風,馬凡好似又看見初見慕容蘭時那種高高在上的貴公子做派,不禁覺得有些感慨。
  果真是親兄弟啊。
  「嬌生慣養兒。」李舟咕噥道。
  好在這句話慕容芸沒聽見,他跟在慕容蘭身邊,開開心心地往慕容家用膳的地方走了。

  慕容家專用的飯廳非常大,上次來時,馬凡覺得有些冷清,但是此時正值飯點,裡面的人塞得滿滿噹噹,雖然早就知道慕容家這種大戶人家就是人多,但也從來沒有這麼直觀的感受。
  吃飯的座位似乎也有講究,按照階級排,慕容蘭跟慕容芸坐的是最大的主桌,還有下人拿來精美的屏風遮擋視線。
  慕容蘭沒有跟慕容芸提早上發生的事情,專揀些無傷大雅的小事聊,比如家裡哪些異獸受傷、有異常、或是終於被馴服了等等。馬凡悶頭不說話,但是眼神卻瞄到有許多人在屏風外面探頭探腦,企圖博一個在慕容蘭跟慕容芸前亮個相的機會。
  幾人用完膳,馬凡正要告辭去上異獸研究,卻聽見慕容蘭說他也要去開開眼界,慕容芸立刻就說要跟著了。
  眼見三人都要去上異獸研究,李舟不幹了,言詞鑿鑿:「哥哥沒睡好兒,我去保護你!」
  馬凡拒絕不了,摸摸鼻子算了,反正寄人籬下,他本就沒多少發言權,慕容蘭他們要跟著就跟著吧,安老師應該不會……呃,見死不救?
  想起可以操縱重力的獅子虎,跟教學風格十分特立獨行的安老師,馬凡心中有些不安。

  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他們四人行的隊伍在前往教室的途中擴大了,先不說慕容家的食客們為了博眼球,毅然放棄本來上的課跑來加入;還有楊全帶著他的幾個跟班跑來跟慕容蘭叫囂;另外就是小二子說要來找李舟玩所以南宮彥也來了;蘇樂雅本身就上過異獸研究,這一回還帶著他姊姊一起來了。
  安老師估計沒看過這麼浩浩蕩蕩的隊伍,本來世外高人的表情有些碎裂:「怎麼四大家族除了默家外全齊了?」宰相的女兒還多來了一個。
  馬凡:「……大概是緣份。」
  「安老師好。」娜朵率先大方地打了招呼,也不在意教室的髒亂破敗,施施然就進去了。
  樂雅有經驗,也跟著進去了,還跟慕容蘭招手:「玄卿哥哥,我們一起坐呀。」
  慕容芸聽了可不幹了,先一步踏了進去:「我哥當然是跟我坐,妳搶什麼。」
  「喂,跟我坐,我有事要說。」楊全按住慕容蘭的肩膀,「關於曹劍。」
  「那個你跟小吳說就好了。」慕容蘭嫌惡地拍掉肩膀上的手,「他當時在場,他比較清楚。」
  楊全的視線轉向馬凡,馬凡堆出微笑,楊全的表情看起來非常不悅,想來也是,畢竟自己嚷著要當大俠,結果自己家卻出了惡人,換誰都堵心……
  「這裡真是吵死人了。」小二子抱怨著,聲音大到所有人都聽得見,頭上的麻雀還啾啾附和著,「這麼吵,你怎麼忍受的?」
  「還好吧?」李舟哼道,擠在馬凡跟楊全之間坐好,「受不了的話就別上了。」
  小二子見李舟坐好,便拉著南宮彥也擠了過去,南宮彥額頭冷汗都要冒出來了,對著楊全陪笑道:「楊公子,幸會。在下南宮彥。」
  「喔。」楊全揮揮手,一點也沒將南宮彥的招呼放在眼裡,盯著馬凡說,「曹劍的事情,你幹麻不直接找我說?」
  「幹麻要直接找你說兒?」李舟防備地擋在馬凡面前,馬凡現在在他眼裡就是一個虛弱的存在,需要好好保護。
  哥哥眼裡都有血絲了!
  「你過去點,我們要坐這裡。」小二子不耐煩地將楊全擠到一邊,奇怪地看僵在一旁的南宮彥,「阿彥,你幹麻?坐過來啊。」
  「我不……楊公子,多有得罪。」南宮彥心裡都快哭了,「小二子,我們去另外一邊坐。」
  「為啥?」小二子皺眉,「認識的坐一起不是比較好嗎?我又不認識這傢伙。」他指著楊全的鼻頭說。
  馬凡實在太能理解南宮彥此時的心情了,他同情又憐憫地解危道:「李隆,你跟小二子坐到南宮公子那裡吧?既然楊公子有事找我說的話,我們坐一起比較方便。」
  隨侍在側的宇文長暗暗收了武器。
  整間教室亂成一團,主要是他們一群人亂成一團,下面的人倒是涇渭分明,楊家的人用鼻孔說話,慕容家的人用下巴說話,蘇家兩位小姐躲到一邊,南宮家的有些人則是不懷好意地看著南宮彥。
  「統統給我閉嘴!」安老師大喝一聲,嘈雜的教室終於安靜下來,「想上課的留下來,不想上課的滾出去!」
  沒有人滾出去。
  「那好。」安老師冷笑道,「除了蘇小姐跟吳公子外,其他人大概不知道我的上課風格。」
  楊家的人不屑地笑了笑。
  不管什麼風格,只要他們家主子想,那眼前的老師就得換他們想要的方式教。
  「我的風格就是,你們有那個資格後再來跟我談上課!」安老師喝道,拂塵一甩,尾端的羊毛線就將幾人捆了起來,接著瞬身不見了。
  餘下的人面面相覷,臉上都浮現驚恐。
  他們的主子去哪裡了?


  由於有前一次的經驗,馬凡在轉移時並不驚慌,等到些微的眩暈過去後,眼前果然是曾經來過的聲羅門。
  「現在開始隨堂考。」安老師站在老地方,「走過來這裡,我才會開始授課,計時四十分鐘,現在開始。」
  馬凡覺得可能是因為一回生、二回熟,他這次沒有初次那樣狼狽,雖然重力還是壓得他微微前傾,但起碼步伐還是相對輕鬆的。
  但是其他人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楊全、慕容蘭、慕容芸都跪趴在地上,彷彿有什麼千斤重的東西壓在他們身上。
  宇文長相對好一點,但也佝僂著身軀,一步步都相當艱難。
  蘇樂雅跟蘇娜朵狀況也不好,但起碼還是站立的,步伐看上去就跟個貧血的人一樣。
  結果裡面最風騷的居然是小二子,他背著南宮彥竟然還步履如飛,不一會兒就抵達安老師指定的樹下了,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楊全雙眼瞠大,宇文長一見他這種表情,就知道這人又起了招攬的心思,咬咬牙,企圖表現一下喚回楊全的注意力,可惜力不從心,肩膀上的壓力是真的重到他沒辦法像小二子那樣游刃有餘。
  安老師大約也是同一次見到這麼不按牌理出牌的學生,每個人光是顧全自己就用盡權力,哪有心思再去管其他人?偏偏小二子就是那個例外。
  毫髮無傷被運送到樹下的南宮彥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這種作弊的感覺讓他很心虛。
  不一會兒,李舟也抵達樹下了,他看起來是除了小二子外最輕鬆的一個。
  安老師摸了摸下巴,對著隨後趕來的馬凡意義不明地說道:「真是壯觀的畫面。」
  好苗子挺多啊。
  慕容蘭跟慕容芸被壓制在地,只能用爬的,但好歹還是用手肘跟膝蓋在前行,反觀楊全,趴在地上,與其說爬,不如說像條蟲在蠕動。
  安老師抬頭跟獅子虎對看一眼,只見獅子虎撇過頭去,似乎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差別對待有什麼問題。
  再過一會兒,蘇家兩位小姐也抵達了,就剩下楊全跟宇文長了。
  「還剩下十分鐘。」安老師涼涼地說,「看來楊家的人也就這麼點本事。」
  楊全的眼裡閃過狠意,他可是要當大俠的人,怎可被如此侮辱!
  但現實就是,他此刻只能躺在草地上像隻蛆蟲爬行。
  他打從出生後就沒遭遇過如此羞辱!
  想要殺人的念頭一閃而過,但同時重力也變得更強了。
  「沒事吧?」宇文長的手遞了過來,對方雖然比自己好些,但是他沒走,這讓楊全很是感動。
  楊全搭上對方的手,借力一使,總算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了,兩人彼此攙扶著,總算是掐著最後一秒抵達了指定地點。
  「出乎意料。」安老師斜眼睨了他們兩人一眼,「還以為你們其中一個指定得被落下。」
  楊全現在忙著喘氣,沒時間回嘴。
  宇文長眼神暗了暗,順了口氣後,態度極差地問道:「你這人怎麼回事?不將楊家瞧在眼裡──」
  「我問你話了嗎?」安老師冷冷地說,「即便要我從東昇堂滾蛋,那也是這堂課之後的事,現在閉嘴聽我上課。」
  宇文長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安老師,罵又罵不出什麼別出心裁的話,只能乾瞪眼。
  「沒事,阿長。」楊全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沒注意到嗎?先到達的人身份最低賤,這肯定是對我們的考驗。」
  馬凡:「……」
  他其實很想看看楊全的腦子構造,為什麼可以這樣替自己的丟臉自圓其說?
  算了,他高興就好。
  安老師顯然也對楊全這種自我安慰的高階境界非常無語。半晌,他才開口介紹道:「這裡是白玉鬼城的聲羅門。」
  白玉鬼城的聲羅門?
  慕容蘭跟楊全皆是一愣,接著視線齊齊轉向了馬凡。
  「既然你們已經通過了隨堂考,暫時可以自由活動。」安老師繼續說,「吳公子、蘇小姐,麻煩你們帶隊,我去把剩下的人帶過來。」
  「那就不必了。」南宮彥咳了咳,「我是指,南宮家的人可以不用帶了,他們過不了剛剛的隨堂考的。」
  楊全臉色一黑,他想他們家的也是。
  「慕容家的也不用帶了。」慕容蘭見有人開了頭,順著說下去也不覺得有多丟人,「我想他們也不行。」
  「夏楚應該可以吧。」慕容芸喃喃道。
  「我家的也不必了。」楊全說,「直接上課吧。」
  安老師挑眉,轉向一直很安靜的兩位姑娘:「你們蘇家的呢?」
  「那我們也算了吧。」蘇娜朵柔柔地說。
  安老師不置可否,神色頗覺得玩味:「這還真是精英班啊。」
  除了發展主要藏在福丸的默家,他這個班可真是集全了大秦重要的官二代及富二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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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watchafire 發表於 2022-8-16 23:4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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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7.無勇之大秦(四十九)

  宇文長自然是有的,但就馬凡的觀察而言,楊全並不知道。
  「長長有沒有都不影響我們的友誼。」楊全抬起下巴,「就算長長沒異稟又怎樣,楊家又不缺人才。」
  「那你幹麻要搶別人家的人兒?」李舟直接問道,話語太過直白,現場幾個習慣虛以委蛇的人都不禁撇過頭去,抖著肩膀憋笑。
  楊全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似乎快要發火了。
  宇文長這會兒反倒不吭氣了,這讓馬凡覺得有些奇怪,之前被宇文長找麻煩的時候,他對對方的印象就很差,他以為這時候宇文長即使強辯或是曝光異稟也會替楊全出頭表忠心,不禁有些納悶。
  「你不是有嗎?」馬凡向宇文長問道,「之前我在打山怪的時候,你不就用異稟作弊了嗎?」
  「胡說八道!」宇文長如臨大敵,瞪著馬凡大喝道,「我沒有異稟,怎麼作弊?那都是楊公子自己的實力,你自己技不如人,休要含血噴人!」
  馬凡第一次見到這種不僅作弊還倒打一把的操作,對楊家僅存的一點好感立刻沒了,雖然楊全賞識他吧,但一點也不尊重人,相比之下,自從差點死在狼群嘴下又坐過牢後大有變化的慕容蘭要好得多了。
  慕容蘭倒是若有所思,看向宇文長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又看了看一副理所當然表情的楊全,突然覺得有意思了。
  說起來,宇文家沒落後,楊家立刻得勢,這時機很巧合啊?儘管他家也不怎麼乾淨。
  慕容蘭心中浮出一種我拿我家老子沒辦法,我就靜靜看你一無所知出醜的報復心態。
  想當初,他也曾經跟楊全一樣對所有人毫不關心,只做著自己的春秋大夢,踩在鮮血與骸骨上享受著名利與權勢。要是楊全知道宇文長對自己不是真的那樣忠心,表情一定很有看頭。
  「哥哥,你怎麼了?」慕容芸關心地問,「你臉色很糟糕耶。」
  慕容蘭愣了一下,他摸了摸臉頰,有些尷尬:「有嗎?」
  「是不是淋雨感冒了?」楊全一副幸災樂禍的語氣,「現世報來得真快,誰讓你不管好自己弟弟。」
  「呸,胡說些什麼。」慕容芸立刻不幹了,撂起袖子準備跟楊全槓上一槓,說時遲那時快,在場所有人除了小二子外立刻被無形的重力給壓趴下了。
  這一回因為雨水,地上全是泥濘,獅子虎搖著尾巴把這一群富二代官二代按在地上摩擦,還打了個呵欠。
  瞬身出現在他們眼前的安老師笑得很和藹:「我這堂課叫什麼?」
  「異獸研究。」只是被壓蹲下的蘇樂雅老實答道。
  「那你們在幹什麼?」安老師的臉色浮現黑氣,「要聊天滾回你們自己家去聊,現在給我找隻異獸觀察去!」
  「都下雨了!」宇文長抗議道,「我們避雨也不可以嗎?」
  「怎麼,赫赫有名的楊家沒了下人伺候,連一點小雨都應付不了了嗎?」安老師冷冷地說,「現在全部給我散開,找各自的異獸去!最多兩人一組,每組觀察的異獸不能重複。否則你們就給我待在這裡,時間到我也不會帶你們回東昇堂。」
  幾人面面相覷,他們不認得從白玉鬼城回去的路,這種認路的活都是馬夫在幹的,他們只會坐馬車或是騎飛鳥。
  「原來我不會的事情這麼多。」蘇樂雅小聲咕噥道。
  蘇娜朵摸了摸自家妹妹的頭當安慰:「天生我才必有用,每個人擅長的事情都不一樣罷了。」
  不過這話並沒有改變他們中間沒人認識路的事實,所以即使不情願,他們還是兩兩一組散開了。
  兩個姑娘自然是佔據了原地繼續觀察樹洞裡面的一窩小松鼠,楊全理所當然跟宇文長一組,南宮彥與小二子,慕容蘭本想跟馬凡一組,但看慕容芸走過來後便打消了主意,於是馬凡自動跟李舟一組。
  楊全他們找到了一隻三眼兔、南宮彥找到了一窩繡眼鳥、慕容兄弟則是找了一匹腿很短的迷你馬。
  馬凡跟李舟這裡的進度就不太妙了,他們在大雨中拖著因為吸水而變得異常沈重衣服步行,但別說異獸了,雨幕越來越大,大到他們快連腳下的路都看不清楚了。
  「哥哥,我們能不能回去說我們啥也沒見到兒?」李舟大喊道,他得扯著喉嚨才能確保馬凡可以聽見,雨聲太大了,轟隆隆的。
  就這雨,觀察什麼呀,所有動物都跑著去避雨了好吧。
  「好像也只能這樣了。」馬凡嘆氣,真不是他偷懶,而是他們走了這麼久,真的什麼也沒看見,研究也得有研究對象呀,異獸研究總不能跑去研究氣象吧。
  兩人開始往回走,他們的運氣真不知道該說好還是不好,在回去的路上雨停了,但他們碰到了一隻鱷魚,渾身冒著蒸氣,攔住他們的去路。
  「哥哥,你退後。」李舟擋在馬凡面前,神色警戒,竹棍在他手上轉了一圈,恫嚇之意非常明顯。
  那鱷魚朝他們齜牙,蒸氣噗噗噗地往外冒泡,但也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雙方對峙了一會兒,馬凡眼前好像閃過幾個畫面,是一個男人,領著一群士兵的樣子,正在對一群盤坐在地的百姓施以暴力。
  太快了,馬凡沒能將畫面與眼前的鱷魚連結起來,他眨了眨眼,那鱷魚甩著尾巴,蒸氣居然在空氣中凝成文字。
  『跟我走。』
  「……咦?」


  「哥哥,真的要跟那隻鱷魚走嗎?」李舟並沒有放下竹棍,用他自以為小聲的聲音問道,「要是他叫來更多鱷魚怎麼辦兒?我們在楓圓的時候不就是異狼太多才那麼危險的……」
  「你說得也有道理。」馬凡頓了頓,「但既然可以溝通的話,我想去看看……安老師不是說過,只要是他帶進來的人,這裡的異獸不會吃嗎?」
  「真有那麼玄嗎?」李舟不放心道,「真有不吃人的異獸兒?我師父說異獸不吃人,除非牠們吃飽了。」
  「如果有什麼意外的話,李舟你就先跑。」馬凡想了想,「你速度比較快,可以回去求救。」
  「那不等於把哥哥一個人留下了?我不要。」李舟立刻反對。
  「你可以將小青留下……小青?」馬凡說到一半,突然想到一件事,「安老師跟那隻獅子虎,相處模式似乎有點像你跟小青,他們會不會是主人跟寵物的關係?」
  「不知道兒。」李舟說,「哥哥,要是等等真有一群鱷魚要攻擊我們,或是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兒,我就要叫小青變大吃掉牠們了。」
  明明看到毛球獅被賀見魁打就氣得半死的人,此刻要對其他動物下手也毫不猶豫。
  對李舟來說,人跟動物的區別並沒有很大,哪一方是欺負人的一方,就把對方揍趴下。
  所以村里的小孩欺負小青,他就把他們都揍了一頓;賀見魁欺負毛球獅,他就揍趴賀見魁。
  同理,要是有人欺負馬凡,管他是人是獸,一律開揍,揍不扁就叫小青吃掉。
  「先謝謝你的維護了。」馬凡笑道,「不過應該沒事的。」
  鱷魚將他們引到一處水池,當他們靠近的時候,一群鱷魚腦袋福出了水面,噗噗噗地蒸氣冒個不停。
  馬凡:「……」
  李舟握緊了竹棍,小青從他袖子裡面翩然滑下落地,變成一條巨蛇。

  *

  「他們還沒回來。」蘇樂雅有些擔心,「不用去找他們嗎?萬一遇到什麼意外……」
  「這裡出不了什麼意外。」安老師說,「除非他們跑到鱷魚池,但想也該知道這種地方不會有鱷魚。」
  「為什麼呀?」蘇樂雅奇怪道,「這裡有那麼多異獸,有鱷魚怎麼了嗎?」
  「一般異獸只是擁有異稟或是身體產生異變。」蘇娜朵說,「但是習性跟居住地並不會改變得太多,鱷魚多棲息於海灣跟河彎附近的沼澤,或是河川、湖泊、潟湖等,不會在水池。」
  「這裡有水池也太奇怪了吧。」慕容蘭沉吟道,「水池是誰建造的?總不會是異獸他們自己搭的吧?」
  「搞不好就是呢?」蘇樂雅說,「你看小松鼠都會打傘出門了,還會穿衣服,感覺跟人也沒差多少。」
  「怎麼可能,異獸要是跟人類一樣,那得多恐怖?」慕容芸嗤之以鼻,「我看搞不好是吃的人多了,模仿人的習性而已。建水池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們在那裡,要去找嗎?」小二子指了個方向,向南宮彥問道。
  楊全嘖了一聲,武功高強、忠心護主,聽力還強,真的很想買。雖說長長也很厲害,但是功夫不到家啊,這樣闖蕩江湖的時候還得擔心他的安危。
  宇文長要是知道楊全的真實想法,大概會氣到頭頂冒煙,不論異稟還是體術,甚至是心計,他都遠超於楊全十條街,無奈他姓宇文不姓楊。
  「那我們過去看看吧。」南宮彥問道,「安老師?」
  安老師不置可否,獅子虎一甩尾巴,重力再度壓了下來。
  眾人:「……」
  你個混帳教師,什麼意思!
  「喂。」小二子莫名其妙,他沒感覺到對方有對南宮彥有惡意,故此也沒什麼殺氣,「你幹啥呢?」
  「把你們留在這裡。」安老師氣定神閒,「我知道重力異稟對你不起作用,你若想去可以自己去。」
  「我不能離開阿彥。」小二子皺眉,「我要帶阿彥走。」
  「他得留在這裡。」安老師說,「鱷魚池那邊對一般沒異稟的人比較危險,你不一定能護住他。」
  「胡說。」小二子業務能力被質疑,立刻不幹了,「我能保護阿彥,我就沒失手過。」
  「年輕人切忌驕矜自大。」安老師說,「你現在沒失誤,不代表你未來不會失誤,你最好想想要是你哪天失手了,你要怎麼調適心態。」
  「你這人怎麼回事,欠打吧!」小二子怒了,長槍立刻出現在他手中,一副要將安老師捅個對穿的架式。
  宇文長倒是樂意見到小二子直接將這個安老師殺掉,但被南宮彥阻止了:「小二子,脾氣不要這麼衝,都說你多少次了。」
  「明明是他先挑釁的!」
  「那不是挑釁,安老師只是在提醒,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做人不可以太狂妄……」
  「那敢情我還得謝謝他詛咒我失手啊?」小二子氣炸了,「笨蛋阿彥!那麼多人想殺你,我失手你怎麼辦!」
  在場的人身份都相當尊貴,也都曾經聽聞南宮家內鬥非常激烈,因為四大家族中,只有南宮家不是嫡長子繼承家主,南宮彥的父親南宮昌烈是上一代排名第三的庶子,輪到南宮彥的時候,許多伯伯叔叔就開始對南宮彥這個小輩施加壓力了,一堆堂兄弟也蠢蠢欲動,這就是為什麼南宮彥覺得其他家的人如慕容蘭、楊全,或是默然都不會像他家情況這麼複雜。
  「好了啦,安老師沒有惡意。」南宮彥安撫道,「既然這樣我們就在這裡等吧,反正不是還有李隆在嗎?」
  小二子哼了一聲,勉強給了南宮彥面子留在原地。

  *

  另外一邊,馬凡面對一群突然冒頭爬上岸的鱷魚,頭皮發麻,喉嚨有些緊地問引他們來的鱷魚:「呃,請問你叫我們來是……?」
  總不會是叫他們來當口糧的吧?
  蒸氣緩緩在空中形成另一段文字:『救命。』
  「救命?」馬凡愣了下,「你們怎麼了嗎?是肚子餓?」這裡感覺沒有什麼糧食,是不是餓昏了?
  『詛咒。』鱷魚說,『我們被詛咒了。』
  『我們希望你解開我們的詛咒。』
  馬凡將文字轉述給李舟聽,李舟皺起眉頭:「詛咒?什麼玩意兒?哥哥你是道士?」
  「別亂說。」馬凡哭笑不得,「我又不使桃花劍。」他對鱷魚說道:「很遺憾,我不清楚你們身上的詛咒,也解不了……」
  『你可以。』鱷魚篤定地說。
  爬上岸的鱷魚紛紛向馬凡嗑頭,密密麻麻的鱷魚排列整齊,就像一群訓練有素的士兵。
  『你身上有騏驎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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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watchafire 發表於 2022-8-19 23: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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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8.無勇之大秦(五十)

  麒麟血?
  馬凡愣了下,第一個反應竟然是想起謝君憐說過,他身上有他熟悉的味道,難道就是指這個?
  「麒麟血是什麼?」馬凡問道,「我不太清楚。」
  他隱約感覺這個東西應該就是為什麼他穿越到這個世界後,莫名就有了兩種異稟的關鍵,只是他不曉得為什麼會在自己身上。在海裡浮沈的時候他沒有意識,一上岸後就碰到了謝君憐,難道是那段時間謝君憐給了麒麟血?不,這樣說不通為什麼謝君憐自己也搞不清楚他身上會有這股味道……
  『麒麟血,抑制獸化的存在,可以將被迫獸化的人變回人類。』鱷魚說,『我們原本是人。』
  「哥哥,他在說什麼兒?」李舟問道。
  可惡,太多文字看不懂了,早知道應該多認幾個字的,那樣的話現在就不用哥哥給他翻譯了。
  明明用的是大秦文字,又不是楓圓語莫雪語,自己還看不懂,總覺得好丟臉。
  馬凡機械似地轉述了鱷魚說的話,李舟大為震驚:「人?本來是人兒?」
  一眾鱷魚齊齊點頭。
  「小青!」李舟卻沒理那群鱷魚,焦急地看向巨蛇,「你該不會原本也是人吧?」
  只見巨蛇甩了甩尾巴,搖頭。
  李舟呼了一口氣,要是小青原本是人的話,那他得多尷尬呀,他可是連上廁所解手都帶著小青的。
  「被迫獸化?」馬凡對李舟的關注重點哭笑不得,不過李舟小孩心性,他可沒那麼單純,問道:「你們怎麼會被迫獸化?下手的是誰?這白玉鬼城究竟發生過什麼事了?」
  白色的蒸氣越來越濃,瀰漫了四周,馬凡下意識用手撥了撥,就見到了另外一個畫面。
  依據他的經驗,這就是過去發生過的事情了。

  一群粗布白衣的百姓們聚集在這裡,高舉著自製的布幕跟招牌,跪在地上,對著朝廷請願。
  馬凡不清楚當時發生了什麼,但看標語,是希望麒麟歸位,恭迎言王登基,本來一切似乎都很正常,馬凡看見一個身穿官服的人走出來,跟一個應該是百姓代表的人說話,兩人入城面談,但就在兩人入城之後,一大批軍隊便駛了進來,騎著戰馬將百姓們踩成了肉醬。
  「嗚噁!」那畫面太過怵目驚心,馬凡一時忍不住乾嘔。
  「哥哥?」李舟大驚,「你怎麼了?」
  難道是這群鱷魚做了什麼手腳?毒氣?可是自己跟小青都沒事呀。
  「沒事,我突然犯噁心而已。」馬凡揮揮手,畫面已經淡去,只剩下滿地的肉泥與肉塊,少部份倖存的百姓藏在肉堆裡,動也不敢動。
  李舟一臉茫然:「那不是孕婦的徵兆嗎?」
  馬凡沒好氣地敲了一下李舟的頭:「上課都上哪去了,男人怎麼可能是孕婦。」
  李舟摸了摸腦袋,吶吶地說:「對哦,還有中暑……可是剛剛沒太陽呀?」
  馬凡不再跟李舟插科打諢,他瞇起眼睛,試圖忍耐住那股不適感將事情看清楚點,淡去的畫面再度清晰起來。
  只見士兵們清場後,牽來好幾頭大象,對著滿地的屍塊灑水,馬凡本以為他們在清掃廣場,但未料被水灑及的倖存百姓竟然獸化了。
  馬凡愣在原地,他親眼看見一個年輕人變成了一隻迷你馬。
  士兵們顯然也沒料到這個場面,但是上面的命令是全數殲滅,因此還是拿起了武器對付這些突然出現的異獸。
  倖存的人並不多,但是獸化後,戰鬥力突飛猛進,光是一隻巨大犀牛就接二連三地撞倒了好幾個小隊,士兵們沒了掩護,成了地上肉塊的一部分。
  雙方都殺紅了眼,場面混亂不堪,直到剩下的士兵因為吸入了太多殘餘的水氣也異獸化,成了他眼前這群鱷魚。
  鱷魚的異稟僅能使用蒸氣寫字,卻沒有辦法進行有效輸出打擊,被打得落花流水,四處竄逃。
  直到戰場上再無一個人類身影、水氣也徹底散去後,才有一隊身穿烏鴉圖騰的人姍姍來遲,對著一地異獸開始了一系列有效的撲殺。
  馬凡眼睜睜看著本來都快翻盤的百姓再度被斬首,甚至,還被開膛剖度取出了核心。
  『綠色的都能賣高價。』
  那些由人轉獸的核心,清一色都是乾淨的綠色,那些人將核心收入囊中,退到邊緣拉起了警戒線。
  『那群鱷魚不必管了,反正是棄子,核心就算取出來也煉不成什麼高價物。』
  『斬草還是得除根,撲殺為上。』
  『那你動手,我可不想浪費時間。』
  鱷魚們彷彿聽得懂他們的對話,撒腿就跑,只不過還是被逮住了幾隻,刀起刀落,幾顆鱷魚頭滾在人頭旁邊,頗有種兔死狗烹的諷刺。
  那幾名穿著烏鴉衣服的人離開了,場地太大,以他們的能力來說並沒有辦法徹底找到那些並未參與戰鬥、而是早早躲起來的人,比如一窩松鼠跟一隻獅子虎。
  而這群鱷魚異稟不夠強大,被獅子虎驅逐,又無法離開白玉鬼城,只能想方設法地給自己建造水池度日,這中間又死去了不少同伴。偶爾還要出城打獵,因為獅子虎管轄的地上不會有他們的果子吃。

  「哥哥。」李舟擔心地扯了扯馬凡的衣角,「你臉色真的好糟糕兒,真沒事嗎?我有帶藥的。」
  他掏開腰包,裡面果然有一堆五顏六色的藥丸,還有說明字條,那字一看就不是他自己寫的,太工整了,肯定是崔元寫給他的小抄。
  馬凡再度看向這群鱷魚時,眼神變得複雜起來,他既生氣對方曾經對著手無寸鐵的人舉起刀槍,又同情這麼多年過去,他們有一頓沒一頓的,有家回不得。
  馬凡婉拒了李舟的藥,對鱷魚說:「能力有限,實在抱歉。」
  『你不想救我們?』鱷魚問道。
  有幾隻在後方已經隱約散發出殺氣了,馬凡本來還有點愧疚的,但一感覺到殺氣,那點愧疚立刻沒了。
  「我是沒能力救。」馬凡冷冷地說,「我根本不知道麒麟血是什麼,是不是真的在我身上,哪怕我真的有,我也不知道怎麼用。」
  那個帶頭的鱷魚尾巴用力拍向地面,馬凡本來以為對方要發難,立刻擺好迎戰架式,沒料到那隻鱷魚是揍向他的同伴,正好是那幾個發出殺氣的。
  『是我們操之過急。』鱷魚說,『我們被困在這裡起碼也有幾十多年了,好不容易見到一點希望,反應有些激烈,請原諒。』
  馬凡想,要是他沒見到對方還是人時曾經那麼無情地將百姓人頭砍下,或許這番話就會讓他改觀了。
  『傳聞有麒麟血的人能夠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東西,若是您看到了任何畫面……』鱷魚頓了一下,『請相信,我們真的在悔過了。』
  馬凡嗯了聲,李舟見雙方似乎沒有要打起來的意思,便收了小青。
  『如果您不能解除我們的獸化,是否能給我們帶點食物?』鱷魚退而求其次道,『這附近幾乎沒辦法打獵,我們只能跑到民宅偷雞,但最近快過年了……我們也不能總是去偷人家的團圓飯。』
  但是不偷不搶他們就要餓死了。
  這倒是在馬凡願意幫忙的範圍,反正以慕容蘭開給他的薪水,買些牲畜來餵食倒是小事一樁。
  馬凡答應了在除夕時給他們送食物來後,便帶著李舟回去了。

  一路上,李舟瞄著馬凡的臉色都很沉,好像非常不開心,這狀態從對方跟鱷魚對談幾句後就開始了。
  他愣是沒從雙方的對話發現什麼,對他來說,人可以變成異獸並不是多麼難以接受的事情,但是看起來馬凡好像完全不行。
  其實李舟誤會了,馬凡只是因為過去的殘忍畫面身體不適罷了。

  他們踩著泥濘不堪的路回到了安老師他們所在的地方,不過一回來就發現這裡的溫度特別高,身上的溼意正在被迅速烘乾。
  「小二子發火呢。」慕容蘭見他們回來了,便說道,「安老師說他得想想失手怎麼辦,人就炸了,真是太年輕了。」
  「失手?」馬凡愣了一下。
  慕容芸才不想慕容蘭多跟他以外的人說話,便搶過話頭,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馬凡發現對方講話很有條理,簡簡單單一件事能夠說得像說書人也不容易。
  對了,好像有聽慕容蘭提過慕容芸的嗜好就是寫詩作畫,有一枝八荒筆從不離身。
  「小二子為了證明自己不會失手,要跟獅子虎單挑。」慕容芸說,「然後我就作莊,邀請大家下注看誰會贏。結果被安老師阻止了。」
  ……廢話。
  就算慕容家有經營賭樓也不是這樣的玩法,課堂上聚賭,是不是太囂張了。
  不過四大家族好像本來就很囂張。
  「既然人都到齊了。」安老師眼神掃過眾人,在經過馬凡時停留了一眼,但很快移開了,「現在就來說說你們都觀察到了些什麼。」
  馬凡隱約有種感覺,安老師好像是知道白玉鬼城真相的,剛剛那一眼似乎是在確認他是否知情了。
  還是他想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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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watchafire 發表於 2022-8-23 23:3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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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9.無勇之大秦(五十一)

  先開口報告的是蘇娜朵,只見她對安老師行了禮,柔柔道:「我們觀察到這窩松鼠具有人類的社會性行為,不傷害他們的情況下,其實是無害的,他們的異稟各自都不太相同,但都是風系,我們推測應該是為了摘果子的時候方便些而進化出來的。」
  安老師滿意地點點頭,視線看向南宮彥跟小二子,小二子臭著一張臉,雙手環胸,還在對安老師說他先想失手的時候怎麼辦在不爽。
  「我們觀察到這隻繡眼鳥……呃……似乎對周圍很警惕。」南宮彥硬著頭皮說,他觀察的可沒像蘇娜朵那麼細緻,比起觀察,他更像賞鳥,「就、牠跟小二子的麻雀似乎相處得還不錯,大概可以馴化。」
  安老師不置可否,看向慕容兄弟。
  「我們看到的迷你馬體高大約八十公分、體長約一百公分,目測體重大概在七十至八十中間。」慕容芸自信地說,「花色是黑白的,毛色很亮,應該附近有供他洗澡的地方,公的,發情的時候尾巴會上下激烈甩動……」
  慕容蘭在旁邊摀住臉,特別尷尬。
  因為他們兄弟兩是公認的愛女人,愛到可以直接目測出女人的身體各處尺寸,哪怕頭髮少了一公分都能被他們的火眼金睛看出來,但用再看一匹公馬上……
  「咳咳。」安老師立即讓慕容芸閉嘴,「有姑娘家,你注意點。」
  慕容芸這才想起來蘇娜朵跟蘇樂雅,蘇娜朵暫且不提,他倒是真忘記蘇樂雅是女的了。
  畢竟從小一起混,後來才分開,對蘇樂雅的性別意識不太深。
  「換你們了。」安老師將視線投向楊全跟宇文長。
  見了其他人的表現,楊全有一種被碾壓的羞愧,他哪觀察得出來什麼人類的社會性行為、是否可以馴化、或是跟慕容芸一樣變態到好像連幾根毛都能數出來?
  「我們是觀察一隻三眼兔。」宇文長冷聲說,「跟一般的兔子不一樣,他有第三隻眼睛,長在尾巴附近,大概是為了看清身後的敵人演化出來的,為了不驚動到他,我們並沒有使用異稟對付他,所以也不知道他的異稟是什麼。」
  安老師對此沒說什麼,隨即將視線投向馬凡。
  「你們呢?」
  馬凡深呼吸一口氣,他剛剛其實考慮了很多,在場的人都有一定的身份地位,要是貿然將鱷魚告訴他們的事情轉述,那說不清會掀起多少波瀾,他打算回去再找謝君憐商量一下,從長計議。
  「我們找到了一大群鱷魚!」李舟搶答道,「他說他們本來是人兒!還用蒸氣寫字!」
  馬凡:「……」
  忘記先跟李舟通氣了。
  眾人都一臉見鬼地看著他,隨即,宇文長哈哈大笑起來:「這真是我聽過的最大笑話。」
  李舟很不服氣,扯了扯馬凡的衣袖:「哥哥,你說話呀,我又沒說謊兒。」
  馬凡見沒人信,也想打哈哈敷衍過去,但這時候附和宇文長的話,反倒像是坐實李舟說謊,而且他本來就討厭宇文長。
  「他沒說謊。」馬凡說,「那些文字李隆看不懂,是我翻譯給他聽的。那隻鱷魚說他們本來是人,後來才被人變成異獸的。」
  「怎麼可能。」宇文長冷笑道,「如果真的是由人變成異獸,那他們原本的家人呢?怎麼不報官?如果只是單純一個人倒也罷了,但你剛剛說了是一群吧?一群人消失,怎麼可能不驚動當地官府?」
  「還說呢,搞不好就是你們楊家搞出來的呀?天知道你們私底下還養了多少曹劍那種跟地痞沆瀣一氣的敗類。」慕容蘭第一時間罵了回去,倒也不全是對馬凡跟李舟的維護。他對楊全本身就互看不順眼,從他身上看到自己過去無知的樣子就更不爽了。
  「你少含血噴人,這麼扯的事情你也說得出來。」宇文長冷笑道,「楊家家大業大,自然會有些吸血蟲趁著楊家家主忙碌的時候混進來,處理掉就是了。不如我們談談慕容家吧?你家幹了多少逼良為娼的事情要拿到檯面上來說嗎?」
  馬凡盡可能摀著李舟的嘴退到後面,他總覺得這些話不是他們這種普通小老百姓能聽的,之後要是被滅口要怎麼辦?
  「你們都別吵了吧。」蘇娜朵勸道,眼睫微微下斂,聲音極輕,「都是些沒證據的事情,也許那鱷魚的異稟就是說謊讓人相信他呢?吳公子,對方是否有向你提什麼要求?」
  「呃……」
  「那些鱷魚希望哥哥過年送點好吃的給他們兒。」李舟再次搶答。
  宇文長露出勝利的微笑:「看吧,果然是你家的人著了道,扯那些子虛烏有的事,不過就是被一群鱷魚敲詐了。」
  馬凡乾笑:「大概……是我思慮不周。」
  「不過會寫字的鱷魚我也想見見。」蘇樂雅好奇道,「你們可不可以帶我們去看看?」
  「不行。」這回出聲的是安老師,「我說過,對沒異稟的人來說,那裡比較危險。」
  「那不能獅子虎跟著一起去嗎?」蘇樂雅看向慵懶打著呵欠的異獸,問道。
  「不行。」安老師依然還是笑著,但馬凡覺得他的笑意並沒有到達眼裡,「今天課程就上到這裡了,兩位姑娘觀察得很仔細,回去後可以找類似的異獸書籍閱讀,看看像松鼠這種比較無害的異獸是否有什麼共同性的社會行為。南宮公子,既然覺得繡眼鳥似乎可以馴化,那請回去親自馴化一隻野外的異獸鳥。慕容公子,眼力很好,回去請畫十張迷你馬不同角度的畫像,一人五張。楊公子,你們的話,請列出二十種異獸的演化分別可能是什麼原因。」
  「嗄?憑什麼……」
  「楊家家大業大,這點作業量難不倒兩位吧?」安老師挑眉,轉向馬凡跟李舟,「你們就想辦法試探那群鱷魚是不是說謊吧。」
  「……不是說私自靠近很危險嗎?」
  「所以叫人陪啊。」安老師有意無意地說,眼神瞟向慕容蘭跟慕容芸,「慕容家總不至於連個護衛都請不起吧?」
  「不勞費心,我們家有的是人。」慕容芸反射性第一時間槓了回去。
  「那就太好了。」安老師滿意地點點頭,「下次上課就差不多是年後了,老師先在此預祝各位過個好年。過來,送你們回東昇堂。」

  幾人眨眼間回到東昇堂的時候,習慣了白噪音的耳朵一時適應不了教室外的喧囂,幾名下人哭天喊地地嚷著少爺,彷彿他家少爺被人綁架生死未卜似的,十分誇張。
  「吵死了,我們少爺藝高人膽大,能有什麼事,瞧不起少爺還是瞧不起楊家。」宇文長一回來就罵人,把那些哭哭啼啼好像自己親娘死了似的下人罵了一輪,這才臉色不愉地低聲對其中一人說了些什麼。
  他要宰了這個安老師。
  但是對方的異稟是瞬移,不好抓,得先回去找幾個空間異稟的人過來限制他的行動。
  整間教室本來就小,一時又塞了這麼多人,轟鳴聲充斥了整個空間,炸得馬凡的腦袋嗡嗡響,好多破碎的畫面不斷跳躍,它們似乎爭先恐後地想要鑽進他的腦袋,卻被自己強制抵禦在外。
  馬凡拼命眨眼,他隱約覺得自己的異稟好像失控了,但是他從來沒有成功控制過,此刻自然也不清楚要怎麼制止,他的腦海彷彿成了被切成好幾塊的投影螢幕,播放著不同主角演的不同事件,五花八門,眼花撩亂到讓人暈眩,他開始不由自主地憋氣……
  「煩死人了!」小二子突然發難,他手裡憑空冒出長槍,擠進教室的每個人衣服都著了火,嚇得屁滾尿流往外爬。
  「放火啦!」
  「瘋子!有瘋子啊!」
  見大部份的人都被他燒到離他們有了三丈遠,小二子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舒了口氣:「終於可以呼吸了。」
  「啾啾。」麻雀停在他的腦袋上,拍著翅膀附和。
  小二子轉頭去看南宮彥,只見南宮彥滿臉愁容:「這又得花多少錢賠衣服……錦羅緞的布料很貴的……」
  「什麼嘛,還不是因為你一副快要窒息的樣子。」小二子抱怨道。
  「窒息怎麼還能用火燒兒?」李舟義正詞嚴,有一種可以曬曬所學的優越,「我聽崔老師說,窒息是因為缺氧,應該要打胸部兒。」
  「打胸部?」小二子不可思議道,「那萬一是個女的怎麼辦?」
  「女的話……女的話要怎麼辦?」李舟也卡殼了,他忘記了。
  被這兩個小孩插科打諢一陣,馬凡剛剛那股幾乎無法呼吸的感覺終於得到釋放,那些畫面也散去了。
  真是沾了南宮彥的光。
  「不是打胸部,是按壓胸腔。」馬凡緩過來後,糾正道,「回去再去找崔元仔細複習一下,可別本來沒事,結果你一拳揍下去揍出人命來了。」
  小二子跟李舟的力氣都很大,萬一力道沒控制好,那可真是救人不成反殺人了。
  「我下堂課要開始了。」馬凡確認了一下時間,還夠他去旁聽一下異稟武器製造,「我先告辭了……」
  「我跟你一塊去。」本來等在旁邊欣賞楊家的人亂成一鍋粥的慕容蘭立刻說,他去自然慕容芸也去,南宮彥則是苦哈哈地跟之前被小二子燒到的楊家人賠罪。
  至於蘇家兩位姑娘,早在回到東昇堂的第一時間就偷偷從人群中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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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watchafire 發表於 2022-8-26 23:4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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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0.無勇之大秦(五十二)

  異稟武器課人也很多,不過少了南宮家跟蘇家,場地又大,倒是沒剛剛那麼人滿為患。
  不過馬凡在思考一個問題,安老師給他的作業是判斷鱷魚是否說謊,這個其實滿好辨認的,只要找測謊類的異稟者一起過去一趟就可以了。
  但假設鱷魚說的是真的,他們本來是人,那就衍生了另外一個問題。

  核心究竟是什麼?

  已知核心有各種顏色,唯有清澈的綠色能賣高價,這是為什麼?
  馬凡翻著課本,企圖從中找到解答,但課本上只有名標價碼,卻沒告訴為何會有這種差異。
  老師還在講台上滔滔不絕,講的是鍛造的方式,卻壓根沒提核心的構成差異。
  他身旁坐著慕容家兄弟,加上人多,上課走神也不會被點。李舟在旁邊偷偷跟小青玩,一點也不聽課。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課,慕容蘭有意無意地問:「難得我們一起上街,不如去逛逛?」
  慕容芸十分受寵若驚:「當然好。」
  馬凡想了想,悟了,慕容蘭這是不想回家面對慕容槐呢,畢竟賀見魁的傷勢挺重,還有那對父子的事情,慕容蘭要是不知道便罷,但知道了自己家裡可能埋了一堆屍體,怎樣也睡不安穩吧。
  慕容蘭領著他們在街上瞎逛,進了一家酒樓,叫了一桌的菜,李舟進去前還咕噥著:「不會又來一隻大蟑螂吧?」
  慕容蘭差點腳底一滑,臉黑道:「不至於……吧。」
  「哪有那麼容易就碰上的。」慕容芸不悅地說,「就算碰上了,殺掉便是了,大驚小怪。」
  慕容芸從小生長在異獸環繞的環境裡,但他們多是馴化的,所以他對異獸的可怕缺乏真正的認知,就好像平時見多了親人聽話的狗兒,很難想像野狗會有多恐怖。
  慕容蘭頓了一下,沒忍住說道:「那也得有命殺。」
  「讓夏楚他們處理就是了。」慕容芸不在意地說,「護衛不就是幹這個的嗎?」
  馬凡跟李舟的視線都投向慕容蘭,這話還真耳熟啊。
  慕容蘭被看得有點臉熱,板起臉道:「好了,叫菜,你們想吃些什麼?」
  慕容芸有些驚訝地接過菜單,他本來以為他哥會自己叫自己想吃的,沒想到居然還讓他先選。
  哥哥這趟回來,真的變得好多啊。
  慕容芸點了幾樣,就把菜單扔給了一旁伺候的小二,慕容蘭微微皺眉,將菜單拿了回來,轉而遞給馬凡跟李舟:「你們看看要吃點什麼。」
  慕容芸瞪大眼,一臉不可思議。
  這兩人果然給他哥下蠱了,他們是主人,管這兩個土包子吃什麼幹麻?
  李舟毫不客氣地點了油蔥大蝦,這四個字他認得最全,馬凡發現李舟認吃食的字比單純寫字要來得更快,索性就將他的書法作業從詩詞改成抄菜單了。
  成果喜人,李舟可以不用他翻譯就將菜單上各道菜朗朗上口。
  「別點這麼多。」眼見李舟似乎有種要將整份菜單唸完的氣勢,馬凡連忙開口,「到時候吃不完,多浪費。」
  李舟唔了聲,甩了甩袖子。
  ……忘記小青的食量也變大了。

  四人還算是和樂融融地吃完了一頓非常豐盛的晚餐,趁著慕容芸去解手時,李舟放小青出來風捲殘雲地將剩餘的食物全部吃光了。
  等慕容芸回來,就看見自己本來放在飯後要吃的甜點也不見了,不禁殺氣騰騰:「誰吃的?」
  李舟心虛地撇過視線,雖然是小青吃的,但小青吃的就等於他吃的,他理虧。
  「芸兒,是我思慮不周。」慕容蘭說道,「我再讓店家多上幾份甜點,之後我們自己去街上走走吧。」
  慕容芸被搶食的殺氣頓時無影無蹤,喜孜孜地應了聲。
  「你們吃完就先回去,有什麼事情等我回去再說。」慕容蘭對馬凡說道,「要是我父親跟你們問早上的事情,就說是我的主意。」
  馬凡頷首,只有慕容芸莫名其妙。
  早上的事情?就是讓他等了大半天的事?
  等馬凡跟李舟離開後,慕容芸果真按捺不住,好奇地問道:「哥哥,早上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不是說他是去替你辦事嗎?」
  「說來話長。」慕容蘭頓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詞彙,「芸兒,這些年,哥哥虧待你了。」
  「啊?」慕容芸愣了下,他哥這是……?
  但或許是慕容蘭從來沒跟人談心過,起了個頭就不知道怎麼繼續下去,只好悶頭往前走。
  「哥哥,發生什麼事了嗎?」慕容芸見他哥一副悶悶不樂的憂愁模樣,不禁問道,「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
  「有倒是有……」慕容蘭猶豫再三,終究沒把玄武的事情說出口,轉而問道,「你對父親……是怎麼看的?」
  慕容芸顯然沒料到這個問題,他一臉疑惑:「哥哥跟父親吵架了?」
  「當然沒有。」慕容蘭頓了下,「就是在生意上,我們經營的方針產生了一些……不同的想法。」
  他說得非常委婉。
  「那我支持哥哥。」慕容芸立刻表忠心,「反正將來家業也是要到哥哥手上的,哥哥早做晚做都一樣。」
  慕容蘭愣了一下,半晌,才笑罵道:「你是完全不打算插手家業,打算繼續游手好閒了是吧?」
  「我那怎麼能算是游手好閒?」慕容芸不服氣道,「我分明是在提昇咱們家的格調,你去哪裡找一個琴棋書畫全都會的富家公子?」
  慕容蘭挑眉。
  「……哥哥你除外。」

  *

  回到慕容家的馬凡果然被叫去見慕容槐了,李舟當然也被叫了過去。
  馬凡的心思還在人可以被變成異獸、綠色核心究竟有什麼區別上打轉,暫時沒有心力應付賀見魁跟慕容槐,這就導致他來到慕容槐的房間時,神情相當散漫,放在慕容槐眼裡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慕容槐一拍桌子,喝道:「還不給我跪下!」
  「跪你個大頭兒。」李舟反射性地罵了回去,「我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師父,你算哪根蔥兒?」
  「福丸的習慣。」馬凡趕緊解危道,「李隆有規矩要遵守,我跪吧。」
  在他看來,不過就是跪一下,只是個動作而已,無關緊要。
  慕容槐氣得話都說不出來,儘管馬凡確實是跪了,但是他跪得從容,還有安撫之意,壓根就沒將他這個家主瞧在眼裡!
  「家主,我見這兩人沒大沒小,已經對蘭少爺造成了不良影響,應該拖出去處以極刑,以儆效尤。」賀見魁瞇著眼睛,不懷好意地說道,「讓他們成為毛球獅的餌料,應該是個不錯的主意。」
  讓李舟救的異獸反過來吃掉他們,這主意真夠噁心的。
  馬凡嫌惡地皺起眉頭,李舟哼道:「你有本事就試試看兒。」他早上是一開始沒放小青出來,要是再有下次他就把小青放出來吞人,看這傢伙還怎麼囂張!
  慕容槐用力搥向桌子,神情極為可怕:「放肆!」
  「你去教教他們什麼叫做規矩。」慕容槐冷聲說,「不懂規矩前,這兩人不算是慕容家的人。」
  馬凡有不好的預感。
  怎麼對方不問他早上的事情了?
  「家主,早上的事情……」
  「我問你話了嗎?」慕容槐冷冷地打斷他,「來人。」
  賀見魁上前了一步,神情相當躍躍欲試,他手中暗自續勁,使了十成的力道賞了馬凡一記耳光。
  「不長記性的奴才!」賀見魁罵道,「主人沒有問話之前,就該管好自己的嘴巴!」
  馬凡被打得撇過了頭去,一整個莫名其妙,類似那股被宇文長找碴的火氣冒了出來。
  他是看在對方好歹是慕容蘭的父親,才客客氣氣當和事佬的,擺譜也就罷了,動手揍人是怎樣?
  真當他以和為貴就是脾氣軟,好欺負?
  「我揍不死你這王八兒!」李舟見馬凡在他眼前被打,哪吞得下這口氣,腦子一熱就把小青放了出來,「吃掉他們,小青!」
  小青變成了巨蛇,對著一室慕容槐的人吐了吐蛇信,滿臉威脅地……打了個飽嗝。
  剛剛吃得太多,這會兒吃不下了。
  馬凡:「……」
  李舟尷尬地看天看地,對馬凡心虛道:「我不曉得回來還得打架嘛,不然先讓小青活動活動兒?」
  馬凡深呼吸一口氣,被李舟這麼一攪和,那股要跟慕容槐槓上的火氣居然在無形之中散去了:「你來搞笑的嗎?」
  李舟慚愧地低下頭:「不是兒。」
  小青也晃了晃尾巴,垂著頭,企圖表現出跟主人一樣的良好認錯態度,然而……
  「嗝。」
  不能自控地又打了個飽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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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watchafire 發表於 2022-8-30 22:4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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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1.無勇之大秦(五十三)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
  慕容槐有一種徹底不被看在眼裡,被小看的怒火:「不知好歹!」
  他並不知道小青真正大起來是可以將他的宅子吞掉的,此時還在為了自己的面子發火:「賀見魁!」
  「小的在。」賀見魁應道,他早上吃過虧,警惕地盯著李舟,準備在對方拿出竹棍時就立刻扣住馬凡當人質。
  就當雙方又重新回到對峙氛圍時,謝君憐從窗外俐落地翻了進來,由於背對著慕容槐他們,所以除了正對著的李舟跟馬凡外沒人注意到。
  馬凡有些詫異,不過也很高興,謝君憐明顯就是來找他們的,儘管翻了三樓讓人有些無語。慕容家的三樓高度可比一般三樓高多了。
  賀見魁見兩人神色有異,狐疑地撇過頭去,想瞧一瞧自己身後有什麼,結果這一轉頭,就看見謝君憐一身黑衣躲在陰影裡,眼神炯炯,像一隻潛伏在黑暗中的野獸,隨時會撲上來咬斷人的脖子,不禁向後退了一步。
  整個房間內籠罩著謝君憐的威壓,慕容槐此刻也反應過來了,驚出一身冷汗。
  他為什麼總忘記謝君憐這個人的存在?
  「慕容家主。」謝君憐冷聲警告,「別動我的人。」
  本來臉色有些臭的李舟聞言欣喜,替馬凡開心道:「這個臭大叔終於有點長進兒。」
  雖然謝君憐看上去約莫三十來歲,但也萬萬不到臭大叔吧。
  馬凡有些哭笑不得。
  對比他們的輕鬆,慕容槐的臉色就很不好看了,他家主的權威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挑釁,額頭直冒青筋:「不知好歹的玩意,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還敢跟我大小聲。」
  「有本事找你兒子說去。」謝君憐不為所動,「慕容家究竟埋了多少無辜人命,不需要我說吧?」
  「你們還想威脅我?」慕容槐吞了吞口水,他對謝君憐是怕的,但他更好面子,尤其是他已經擺出家主的譜來了,被這麼一恐嚇便縮了,他以後還怎麼管教下人?
  於是他梗著脖子瞪著謝君憐:「賀見魁!動手!」
  賀見魁也是一個賊頭賊腦的,他早上跟李舟打沒討著好,謝君憐明顯打不過,便目標明確地往馬凡身上撲,照他估計,只要被他碰到,馬凡就成了他的掌心物,屆時是要扭成麻花還是其他,都隨他說了算,而這兩人是不可能對馬凡見死不救的。

  算盤打得很好,可惜馬凡早有防備。

  馬凡靈巧地一閃,腳一勾一絆,便讓賀見魁摔了個狗吃屎,當著慕容槐的面直接撲街了。
  失了面子的他迅速從地上爬起來,雙目發紅地怒吼:「我要宰了你!」
  馬凡撇了撇嘴,他發現這些高人一等的人都很好面子,明明面子是自己丟的,還要怪罪他人,跟個地痞流氓一樣,真的叫人討厭。
  謝君憐輕飄飄地走到慕容槐身邊,拇指跟中指貼合,往慕容槐的右臂彈了一下,就見慕容槐凌空飛起,穿越到房間的另外一側。
  馬凡看著摀著右手臂眼角泛淚的慕容槐,想起謝君憐曾經一指穿石的勁道,不禁咋舌。
  一定很痛。
  其餘在一旁待命的人手足無措地看了看慕容槐跟賀見魁,這兩人是發號施令的,現在一個撲街一個疼得說不出話,他們現在要怎麼辦?
  「給我上!一群廢物!」賀見魁罵道,已經完全沒有心力要虐殺馬凡等人,先殺再說,大不了之後鞭屍,「砍了他們的腦袋!」
  眾人面面相覷,戰力最高的賀見魁都那樣了,他們怎麼可能打得過?還有那條還在打嗝的巨蛇,即使不吃人,那般碩大的體型也很有壓力,若是用尾巴將他們捲起來一網打盡,他們可就都沒命了。
  「走了。」謝君憐淡淡地說,「慕容蘭跟慕容芸大概回來了。」

  *

  馬凡跟李舟離開後,只剩下慕容蘭跟慕容芸,慕容芸在表完忠心後還興高采烈地跟在慕容蘭後邊。
  他從小就只有慕容蘭陪他玩,儘管他也感覺得到慕容槐對他的偏愛,但是孩子都更親近年紀相仿的人,慕容芸反而因為察覺到因為慕容槐的偏心導致慕容蘭對他不如以往那樣親近,更有隱約拉起防線的意思後,委屈到覺得慕容槐很討厭。
  年僅十七歲的慕容芸對慕容蘭忽然的示好很開心,可是一想這可能是馬凡跟李舟帶來的改變,又覺得酸澀不甘。
  明明他們才是兄弟,為什麼哥哥跟那兩個外人,尤其是叫吳語的人更加親近?
  「芸兒。」慕容蘭停住腳步,抬頭看了看天空,明明已經過了戍時,街上依然燈火通明彷若白晝,看不見星光,「你對生活有什麼看法?」
  「看法?」慕容芸愣了下,不懂他哥怎麼突然變成了哲學家。
  「你對家裡……怎麼看的?」
  「什麼怎麼看的?」慕容芸更困惑了,「我們家生意遇到阻礙了?又是楊家在搞鬼?」
  楊家有沒有搞鬼暫且不提,他們自己內部就在搞鬼了。
  「早上,有一對父子來找父親。」慕容蘭深呼吸一口氣,「他們來找……一位女性,曾經跟父親成過婚,而且父親也承認。」
  慕容芸驚訝地張開嘴巴:「可是我娘……」
  不是因為生他難產,所以很久之前就去世了嗎?
  「不是你娘,也不是我娘。」慕容蘭淡淡地說,「芸兒,父親有很多女人,那位女性不過只是千位中的一位。」
  「是妓女?」慕容芸猜測道。
  「不是,是良民,也不是賤籍。」慕容蘭說,「但是父親搶了人家的女兒,對上門討要說法的老人家,採取的行動是活埋。」
  慕容芸倒抽了一口氣,驚恐地瞪大雙眼。
  「怎麼可能?慕容家哪至於要去搶良民?是不是上門訛財的?父親不會對無辜的人下此狠手的……」
  「我一開始也不信。」慕容蘭的聲音小了下去,直到他看見血淋淋的徐瑩、看見奄奄一息的玄武,曾經的世界便崩塌了,他本高高在上,睥睨一切,走路有風,現在卻覺得每一步都踩在雲梯上,搖搖欲墜,下面便是萬丈深淵,「這就是我早上讓小吳去處理的事情,我叫他把人救出來,趕緊送走。」
  這裡慕容蘭還是沒忍住給自己博個好名聲,當時只是發現人不見了,並不知道人被活埋了,所以他只是讓馬凡找人,並沒有說救人。
  慕容芸彷彿一時間腦容量過載,進入死機,呆滯茫然。
  他顯然不能接受自己的父親是一個殺人兇手。
  慕容蘭並沒有提其他事情,主要還是想要試探一下慕容芸的態度,若是慕容芸的反應是毫不在乎,那他自然不會再多提徐瑩跟玄武;但如果慕容芸不信,甚至動手去查……
  偌大的慕容家,他居然只剩下這個自己曾經防備過的弟弟可以試著信任了。
  過年的時候,給鮑里斯他家送些禮吧。
  「我不信。」慕容芸緩緩地說,「哥哥,你是不是被那吳語跟李隆騙了?」
  慕容蘭笑了一下,溫聲道:「沒有,我親眼見到的。」
  他們的父親,不像外傳的那樣謙和有禮,治家有方;而是靠著隱瞞與欺騙,狠辣絕情地在控制著慕容家的一切。
  只不過他至今沒想通慕容槐明明什麼也不缺,為什麼還要捕捉那麼多女人藏在密室中,環境還那樣惡劣。
  慕容芸不說話了。
  他一時間很難接受,自己的父親會那樣不堪,今天換成任何人跟他說,他都會叫人打上三十大板扔出去,可是跟他說的人是慕容蘭。
  是他一心孺慕的慕容蘭。
  他不想讓好不容易回心轉意跟他坦言相待的哥哥回頭又不理他,但也不想承認自己的父親慕容槐就是一個人渣敗類。
  那樣讓從小依靠慕容槐庇護長大的他成什麼了?
  「哥哥……假使你說的是真的好了。」慕容芸咽了咽口水,「你發現的當下……什麼感覺?」
  慕容蘭微微抽了一下眉頭。
  慕容芸這問法,大概就是之後準備自己動手查了。
  「感覺……所有的一切統統不一樣了。」慕容蘭吁了一口氣,苦笑道,「但我還是待在家裡。」
  他做不到跟自己的父親鬥,也不忍心將父親送進監獄,所以他只能想辦法盡快從慕容槐手中奪權,讓慕容槐沒有權力再去幹壞事。
  「哥……」慕容芸頓了頓,他沒想到慕容蘭會跟他講這些,不知怎麼回應。
  但他又是很想回應的。
  憋了半天,慕容芸最終只問道:「今年你會在家裡過的吧?」
  去年慕容蘭因為經商,留在國外沒回來,等回來時,也早已過年初十六,一點過年的感覺都沒有了。
  「……自然。」慕容蘭思考一瞬,「芸兒,父親的意思是,希望你不要知道這些,所以……」
  「我什麼都不知道。」慕容芸反應極快道,反正之後他會去查的,那之前,他什麼都不知道,「這次跟哥哥出來吃飯,逛街,只談到青樓女子或是詩詞筆墨,再無其他。」
  慕容蘭笑了笑,誇獎道:「聰明。」
  慕容芸露出大大的笑容,像一隻被獎勵的小狗,極好地撫平了慕容蘭在李舟面前失去的兄長面子。
  「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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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watchafire 發表於 2022-9-2 22: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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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2.無勇之大秦(五十四)

  跟慕容槐的衝突,就在謝君憐突然介入,慕容兄弟回家下暫時結束了,但是瞎子都能感覺到慕容槐的目光十分不善。
  馬凡實在不懂,他好歹也算是慕容蘭的朋友,為什麼慕容槐的敵意會這麼重,他感覺自己也沒做什麼啊?
  「因為超出控制。」謝君憐悠悠地說,「像他們這種掌權者,最厭惡的就是有人超出他們的預想,不服從他們的安排,以他的角度,我們算是帶壞了他一手拉大的兒子。」
  馬凡咋舌:「控制狂啊?慕容蘭都已經二十五歲了吧。」不說古代,就算是放在現代也已經是有完全行為能力的成年人了,沒必要干涉這麼多吧?
  「有些父母,會因為思想立場上的不同而憎恨自己的小孩。」謝君憐慢吞吞道,「反過來也一樣,父母認為自己費盡千辛萬苦養大了小孩,小孩怎麼能不按照自己的心意長成自己喜愛的形狀;小孩則認為父母古板固執,跟不上時代,阻礙自己發展……導致家庭裂痕越來越大。」
  馬凡點了點頭,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家雖然不太一樣,但是父親跟母親的觀念隔閡也非常深。
  李舟低著頭,悶悶不樂道:「我師父也是兒。」
  馬凡看他,只見李舟垂頭喪氣,像是一顆蔫掉的波菜:「我師父總說什麼要見義勇為,看見不平之事就要貢獻自己一分力量,可是我照做之後,他就很生氣兒。」
  馬凡有些無語,按照李舟出一分力就燒掉一座村的事蹟來看,不被罵才稀奇。
  「你師父可能只是覺得你採取的方式太激烈了。」馬凡安慰道,「他擔心你吧。」
  「是嗎?那他還拿棍子揍我兒。」李舟心情沒恢復,依然厭厭的,半晌,才小聲說,「我想師父了。這是我第一次沒跟師父過年兒。」
  「不如寫信給你師父怎麼樣?」馬凡提議,「你現在也認識很多字了,自己寫封信寄去給你師父,告訴他一切安好?搞不好你師父會被你嚇一跳。」
  李舟的眼神亮起來:「那我這就去寫!」
  看著重新振作起來,蹦蹦跳跳跑走的李舟,謝君憐潑了盆冷水:「他知道自己村子的地址嗎?」
  馬凡:「……」
  他有些遲疑道:「就算不知道,知道村名跟師父姓名,應該也是可以送到的吧?」
  謝君憐笑了一下,慢悠悠地回房,馬凡跟著進去,有些驚訝:「大哥,你今晚不出去了?」
  「休息。」謝君憐道,「你有事想問我?」
  馬凡不好意思地抓抓腦袋,他總覺得謝君憐應該會知道答案:「就是我今天去東昇堂,遇到一群鱷魚,他們可以用蒸氣寫字來跟我溝通。但是……他們說他們本來是人,我的作業是要判斷他們是不是在說謊。」
  見謝君憐沒回應,馬凡小心看著對方的臉色,繼續說道:「他們還希望我過年的時候給他們送點吃的……你覺得呢?」
  謝君憐不置一詞,反問道:「你想送嗎?」
  「送倒是無所謂……要過年了,他們在那裡沒東西吃好像也很可憐。」馬凡抿了抿唇,「就是……我看到了一些畫面。」
  他將自己看到的東西如實說了一遍,有些忐忑:「我之前查過很多白玉鬼城的資料,但全都語焉不詳,今天突然看到這些畫面……是……是真的?朝廷在掩蓋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這有什麼奇怪的?」謝君憐諷刺一笑,「席王不過就只是一名強盜竊匪,掩蓋事實並不意外。不過當初那場動亂席王並不是主謀,而是現今的國師。」
  「國師?」馬凡想起慕容蘭之前在聖克伐大典上,譏笑江澤霖姓江不如姓楊來得威風,「是江澤霖的父親嗎?」
  「是他。」謝君憐幽幽地說,「下令鎮壓輪迴教的也是他,幫助席王奪位的也是他。」
  馬凡感覺到謝君憐心情非常不好,安靜地不說話。
  有時候,靜靜傾聽比發表意見更加重要。
  「嚴格來說不只有他,還有其他的國師,當時戰後社會很亂,急需一個主心骨,所以你才會看到言王登基、麒麟歸位的標語。」謝君憐輕輕地說,「不過很可惜,當時麒麟就已經被捉住了,根本就沒辦法讓言王登基,而言家一行人聽說渡海去了福丸避難,後來禁言令一出,輔以楊家的挑釁罪,加上飢荒跟各式各樣的荒唐政策,大約死了九千多萬的人,而這一切人們全都怪到了當時的麒麟與他坐下的四神獸。」
  「怎麼會?」馬凡愣了下,「當時四神獸也被捉住了嗎?」
  「並沒有,逃走了。」謝君憐諷刺地笑道,「但是人類不就是這樣的一個物種?不去怪罪帶來災難的罪魁禍首,反而將一切罪責歸咎於本來守護他們的神獸,對現今的朝廷歌功頌德,大唱讚歌。」
  馬凡想了一下,如果謝君憐本來是繼位的言王或其家屬,那對現況的心情一定很憤恨無力。
  「我不是。」謝君憐古怪地說,「我說過好多次了。」語氣居然還有一點抱怨。
  馬凡有些小吃驚,乾笑道:「抱歉,如果冒犯到大哥的話我道歉。」
  但謝君憐至今都不肯講自己的來歷,又知道這麼多秘辛,很難不聯想到他口中正統的言王啊。
  謝君憐看他一眼,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他更多,但最後放棄了。
  「我之前帶你去英靈村……」謝君憐話說一半,突然人就倒下來了,毫無預兆。
  馬凡嚇得衝過去接人,儘管他們都是男人,但是謝君憐明顯比他沉多了,他略為艱難地扶著謝君憐靠牆坐好,驚慌道:「謝大哥?大哥?你怎麼了?」
  謝君憐雙眼緊閉,冷汗涔涔,嘴唇抿成一條線並不說話,神情看起來非常難受。
  馬凡急得不行,他不習慣有人服侍,李舟又是從一個野村來的,也不喜歡成天有人跟著他,所以他們其實並沒有貼身侍從,只有去東昇堂時,慕容蘭講究排面才會安排。
  他將謝君憐一隻手搭在自己背上,略為吃力地攙著對方起來,好在謝君憐似乎並沒有完全失去意識,他藉著馬凡的力支撐起身體,但依舊沒睜眼。
  「謝大哥,我先扶你去床上躺著,再去請崔先生過來。」馬凡說,「來……」
  馬凡第一次見到謝君憐這種虛弱的模樣,震撼不可謂不大,但好在他沒傻,半攙半扶半拖半拉,像背著一頭野獸,費盡千辛萬苦,總算把謝君憐搬到床上去了。
  儘管都已經入冬了,氣溫偏低,可馬凡在這短短的一段路中居然就被累得直冒汗。
  看來真是太久沒有好好鍛鍊了。
  馬凡不確定謝君憐現在能不能進食,他想去叫人,又怕自己離開放謝君憐一人會出意外,畢竟他們剛剛才跟慕容槐叫板過,而這裡可是慕容家。
  為難之際,他只得在門口扯開喉嚨喊:「李隆!李隆!」
  這個世界沒有電話真是不方便,雖然有操蟲師跟控鳥師,但是整體效率還是比不上現代科技世界。
  好在李舟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什麼事兒!」
  「麻煩你過來一下!」
  「啥事兒,我還在寫信呢!」李舟的聲音聽起來不太情願。
  「重要的事情!」馬凡喊,「拜託了!」
  李舟最聽不得馬凡對他講拜託了,一聽,立刻擱筆,帶著小青飛快地跑回房間。
  不是他說,慕容家的一個房間都能頂上他本來村子的一間平房了,有夠大。
  「哥哥,什麼事兒?」
  馬凡示意李舟看了下雙眼緊閉的謝君憐,神色匆匆:「謝大哥突然就倒下了,我打算去找崔元崔先生,想麻煩你守著。」
  李舟莫名其妙:「那我去找不就得了兒?」
  馬凡一愣:「我本來是想說,你在這裡守著,還可以繼續給你師父寫信。」
  「不用啦!」李舟說,「我去找比較快兒,不過要我說,他這就是當初見死不救的報應啦!」
  馬凡不贊同地皺起眉,李舟撇撇嘴,小聲道:「本來就是兒。」
  「你說是便是吧。」馬凡嘆了口氣,「麻煩你找人了。」
  李舟一溜煙地跑了。
  馬凡這才回去看謝君憐,只見對方微微瞇著眼,似乎正在努力對焦。
  「謝大哥,李隆去叫人來看了。」馬凡連忙說,「你現在感覺怎樣?」
  謝君憐彷彿沒聽見馬凡講話,他的意識時不時回到陰暗潮濕、不見天日的地牢,腐朽的霉味充斥鼻間,噁心得連肺似乎都要咳了出來。
  馬凡見謝君憐忽然嗆咳起來,嚇得趕緊去扶他半坐起來拍背。
  謝君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好嚇人。
  整間臥室充滿謝君憐撕心裂肺的嗆咳,馬凡只能聽出來這是不帶痰的乾咳,再加上偶爾出現的乾嘔,不曉得是不是支氣管還是扁桃腺之類的發炎了,他的專業是生物,可不是醫生,壓根無從判斷。
  本來還想問謝君憐的許多問題看來此時都問不成了,馬凡也沒想起來,見謝君憐咳得不那麼嚴重了,趕緊抽空去倒了杯水,遞過去想給謝君憐緩一緩,卻被推開了。
  霎時間,馬凡覺得很難受。
  本來一個人生病,旁人看了就容易心生同情,好意被拒絕的時候,他感覺鼻子酸酸的:「謝大哥,你嫌我多事嗎?」
  謝君憐雖然還咳著,但是搖了搖頭。
  那股酸意被謝君憐搖沒了,馬凡拿帕子給謝君憐擦汗,語氣有些像哄小孩:「等等崔先生就來了,有任何問題都要說,不能諱疾忌醫。」他盤算著等等問問崔元如果人會失憶應該怎麼辦。

  等著等著,總算是等到李舟把崔元帶來了。

  崔元的臉色並不好,不過看得出他臉頰上還有睡印,八成是睡夢中被人緊急喊起來的。
  他給謝君憐把了把脈,神色從不耐變得有些困惑,又看了看還在咳嗽的謝君憐,納悶道:「你這咳得天搖地動,虛汗直冒,照理來說脈相不應該這麼……無事呀?」
  馬凡聞言非常詫異:「怎麼可能無事?我剛剛摸他額頭,還發燒了,而且人都站不住。」
  他開始有些陰謀論,崔元是不是奉命不給謝君憐看病?
  「所以我才奇怪啊。」崔元看起來更困惑了,整個人精神也起來了,似乎不把謝君憐這個神奇病人看好誓不罷休,「你頭暈不暈?視線清楚嗎?思維清晰嗎?手腳是否現在還虛軟無力?」
  謝君憐閉了閉眼,沉聲道:「我好了。」
  「不可能,別諱疾忌醫啊。」崔元催促道,「你這症狀我沒見過,出現的表徵似乎是別人身上似的,自己本體反倒無事,太奇怪了,再讓我多看看。」
  「別人身上?」馬凡好似想到了什麼,但一閃而過,沒能抓住。
  「是啊,要不是知道他不是召喚師,我都要以為他的召喚獸發生什麼不得了的大事了。」崔元道,「有些異稟者會跟自己的召喚獸共感,這個召喚獸跟一般的馴獸師可不一樣,馴獸師可以馴服好幾個異獸,但是召喚師就只能有一個召喚獸。」
  「召喚獸是指……?」
  「被神獸認可,簽訂契約之人。」崔元說,「不過早就絕跡啦,都是傳說罷了,至今為止我從來沒聽過神獸出世,老一輩的人或許有吧。」
  馬凡愣住了。
  神獸不就是幫著麒麟抑制獸潮的存在嗎?
  而且之前慕容蘭也提過,玄武就在他家地下室,雖然具體沒說清楚,但意思就是這樣,好像還是件必須保密的事情。
  「勞煩你多跑一趟。」馬凡道,隨手拿起桌上的碎銀,「辛苦了。」
  崔元立刻推了回去,連連擺手:「怎敢收蘭少爺的人的錢,分內之事罷了。」
  他露出渴望的表情:「但是否允許我整夜看診?這個病例實在太稀奇了。」
  馬凡:「……」
  謝君憐咳道:「出去吧。」顯然病患本身並不想要這種照護。

  *

  海上某一處,飄著楊家大旗的某艘商船遭遇了異獸襲擊,船員還來不及寄出遇襲的信,船就被一隻四腳的大躄魚給吞了。
  而船上載著許多朝廷祕密要往外輸出的各類物品,就這樣沉海魚腹中,暫時還不為人所知。






本文最後由 watchafire 於 2022-9-2 22:1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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