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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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我的英雄學院|轟爆] Two Top (2023.10.25 更新49)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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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fish5685 發表於 2023-7-11 19:5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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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39




  白天潛入的任務非常順利地結束了。
  原本在進去研究部門之前轟還有些緊張,豈料在那扇長得像銀行金庫的合金防盜門打開之後,他所有的擔憂都顯得如此多餘。
  來幫他開門的是裡頭其中一名研發人員,看起來滿臉無精打采,活力好似都被抽光一般,然而在不經意瞥到他手上提的裝備箱後,研發人員身上的氣場像是突然啟動了什麼不知名的開關,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那雙隱藏在厚重鏡片之後毫無光彩的眼睛爆出了光,拉過他的手肘就直直往部門裏頭走去,力氣之大,簡直不像是那副瘦弱身軀該有的力量。
  研發人員將他拉到一張空桌旁邊,催促他趕緊將裝備箱裡頭要改造的裝備拿出來,轟打從心底認為要不是礙於禮貌,那個人很可能會直接搶過他手上的裝備箱就把他徹底晾在一邊。
  然而事實距離他的猜想也八九不離十了。
  當他拿出戰術背心,準備說明他希望調整的構想時,研發人員一把將他推開,情緒激動得像是要流下淚來,將他的戰術背心一把擁在懷裡。


  『噢!我的寶貝,爸比終於見到你了!』


  ……他還真沒想過會在這裏遇見他這身裝備的設計者。
  那人一邊捧著,一邊跳著快樂的步伐進到左手邊的裝備維修室裡頭,只差沒有整個人都親上去。
  然後轟就決定再也不講話了,反正他就算講話,好像也沒有什麼人會理他。
  他快速掃視過整個部門,裏頭有好幾個隔間,就像剛才那名研發人員進入的維修室一樣,每一間都有不同的功能。門上就如他們所知道的都有密碼鎖門禁,只要按下正確的密碼,門就會自動開啟。
  轟又觀察了一下,發現其他與他待在同個空間的研發人員皆埋頭於眼前的工作,有的人整張臉幾乎要貼到螢幕上,用軟體一筆一劃畫出裝備的設計圖稿,有的人則是身邊堆滿好幾個大紙袋,裡頭放滿各式新式材質的布料,桌上也幾乎被布料給堆滿,轟不清楚對方在研究些什麼,但或許是與戰鬥服的衣料相關。
  那些研發人員專注的程度彷彿他在這邊開派對都不會有人朝他這邊看向一眼,他甚至懷疑那些人連他進來了這件事情都不曉得。
  也因此,轟要在部門當中黏上竊聽器的這項任務執行起來毫無難度,幾乎花不到五分鐘的時間,他就在幾個距離自己不遠的位置都把東西安裝好了。
  只是在安裝的過程當中,他發現了幾個讓他很在意的地方。
  研究部門當中的座位幾乎都被坐滿,桌上也因為沉溺於工作之中而顯得凌亂無比,唯獨在這中間有一個無人的座位,桌上特別乾淨,兩邊的辦公桌再怎麼凌亂,東西也不會堆放過去,就像是被畫了一條禁止跨越的界線。
  由於不能現在就過去探查這張辦公桌究竟有什麼問題,轟只得先在心底記下一筆,等到晚上的時候再好好來研究一番。
  他用指尖在耳廓附近輕敲幾下作為暗號,通知在宿舍區等他的爆豪,沒過多久,耳麥那頭就傳回確認竊聽器運作良好的回應,他稍稍舒了口氣,找了一面牆隨便靠著,等待著他的裝備調整完畢。
  再來,就是等到晚上了。




  吃完飯後,兩個人在簡單的盥洗後,換上一身黑衣,在指針接近十二的位置之時,一前一後溜出了房間。
  軍中生活規律,十一點就熄了燈,走廊一片黑暗,黑夜成為他們最好的掩護。
  轟在前頭帶路,他在手臂的位置套了個夜光環,現在正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散發著幽幽的綠光。
  電梯是不能搭了,在熄燈那一刻就被斷了電,況且就算能搭,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剎那裡頭明亮的燈光,以及開門閉門時發出的人工語音,只要稍不注意,都可能替他們帶來數不清的麻煩。
  他根據小時候的記憶找到了安全門的位置,帶著身後的爆豪一起沉默地爬上三十幾層樓的樓梯。
  這點高度對於時常訓練的他們而言算不了什麼,但抵達研究部門所在的樓層時還是有點喘,決定在樓梯間稍做修整,轟靠著牆壁,一邊平復著心跳,一邊看著爆豪準備下一步的動作。
  上頭的「安全逃生」標誌為他們帶來了微弱的照明,在昏暗的光線裡,爆豪拿出一台長得像對講機的機器,將上頭第一個旋鈕轉開。
  與此同時,轟右耳裡頭掛著的微型耳麥傳來了細微的電子雜訊聲響。


  「怎麼樣?」


  轟對爆豪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表示他的耳麥已經成功連接上安裝在研究部門裡頭的竊聽器。
  他閉上眼睛,仔細聆聽竊聽器那頭傳來的動靜。
  研究部門裏頭十分安靜,連點呼吸聲都沒有,能走的都已經離開了,基本上可以確認沒有人這時候還待在裡頭,他將這項情報提供給爆豪,對方朝著他比了個OK,從口袋中拿出屬於自己的微型耳麥掛上。
  爆豪又調整了一下機器,將頻率調整到兩人可以溝通的頻道,這才推了推轟的背部,示意兩人可以出發。




  輸入經典老爺車給的密碼之後,通往研究部門的門便被兩人給打了開來。
  轟率先踏進去,打開手電筒,直接在裡頭走了一圈,將白天黏上的竊聽器全數回收,爆豪則跟在他的後面,拉上門,也開始尋找部門當中可能與黑色圓盤相關的線索。
  爆豪翻得很快,寥寥幾分鐘的時間他就已經翻完靠近門口的三個辦公桌。
  並不是他不想仔細翻閱,而是他們所能夠調查的時間一點也不充裕,現在距離凌晨十二點只剩下十五分鐘,若是超過時間,門上的密碼就會重置,除非他們能夠在部門人員上班之前得到新的密碼開門出去,不然就會被卡在研究部門當中,等著隔天被人發現。
  好在前幾個辦公桌的主人都不是針對武器作為主要的開發項目,不然就算再多給他一倍的時間,他也沒辦法一口氣全部看完。
  見到爆豪的動作如此迅速,轟決定將剩下的部分都交給對方,他逕自走到白天讓他覺得十分突兀的空辦公桌前,手指輕輕撫過乾淨的桌面,發現上頭已經積起一層薄薄的灰。
  這到底是誰的位置?為什麼就這樣空缺在那?
  他嘗試往抽屜的部分找去,一連開了好幾個,裡頭都沒有東西,他不死心地想將其他抽屜也打開看看,卻在要拉動距離桌面最近的一個抽屜時,發現這抽屜居然上鎖了。
  身邊沒有開鎖工具,周遭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任何像鐵絲或是髮夾之類的東西,轟瞪著那道鎖住的抽屜上的鎖頭,心想著都來到這裡了,不打開來看看的話就好像會錯過什麼很重要的資訊。
  他瞧了一眼爆豪那邊,發現對方的搜索已經將近一半,他矮下身,與抽屜的高度等高,右手食指抵在鎖頭上,一道寒氣微微地散發出來。
  轟控制得很小心,額頭幾乎都快沁出汗來,細小的冰晶穿過鑰匙孔,在洞的內部逐漸凝聚,不一會兒,一把冰做的鑰匙便出現在在鑰匙孔當中。
  他散去手中的個性,轉動那把鑰匙,抽屜裡頭傳來「喀啦」的聲音。
  開鎖了。
  轟慶幸著這方法還好能用,也慶幸著自己還好沒有把鎖頭凍到連轉都轉不開,他拉開抽屜,正想叫爆豪過來一探究竟,卻率先被裡頭放置的東西吸引了目光。
  同時他發現,他的心臟正無法控制地快速跳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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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fish5685 發表於 2023-7-14 22:3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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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40


  抽屜當中擺放著他們尋找已久的黑色圓盤,而圓盤底下,則壓著一只裝飾精緻的相框。
  他將圓盤放到一邊,再次伸手準備拿起相框,卻發現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相框裡頭夾著一張照片,是一張他再熟悉不過的合照。
  在過去,曾經拍過一次、也是唯一那麼一次的,他們全家人的合照。
  照片上的四個小孩坐得都有點拘謹,轟還記得那是因為他們都很害怕父親不苟言笑的模樣。
  那時在家裡頭,在母親柔聲安撫之下,他們花了好久好久的時間,才好不容易完成了這張照片的拍攝。
  這張照片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跟黑色的圓盤擺在一塊?
  過往的回憶如潮水一般瘋狂湧上,曾經浮現的片段又再次出現在他眼前——黑色的圓盤出現在紅髮少年攤開的掌心,炫耀的話語中有興奮的喘息。


  『焦凍,一定要對父親保密喔!這是我最新的發明!』


  兩隻小指勾在了一起,大拇指則是承諾的證明,年幼的他們蹲在首都塔的某個樓梯底下,蓋上章之後,彼此共享著一個小小的夢想。


  『之後能夠再進一步改良,就算我不能上場,也能夠幫助到焦凍喔!』


  這段對話彷若午夜夢迴出現的隻字殘影,又像是年代久遠的膠捲底片,帶著許多雜訊與暗影,許多的細節他都已經記不太清楚,對方的面孔也被隱藏在記憶的死角之中,然而在手中照片的提醒之下,那名少年的面孔與照片中最左邊的孩子連結到了一起。
  身形雖然瘦小了些,但終歸還是同一個人。
  內心的猜測被證實,一股強烈的窒息感侵入他的胸腔,壓迫他的肺臟。
  意識瘋狂在雜亂的思緒當中奔馳,轟忽然覺得腦袋很痛,有什麼東西要從中被擠壓而出,手中的相框沒有拿穩,硄地掉落下去,卻沒有發出巨響。
  有人替他接住了相框,避免其與地板親吻的命運。
  轟匆忙轉過身來,卻因為印入眼簾的景象,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撿起相框的那個人不是爆豪。







  人影站在距離他不過一兩公尺的地方,單手拿著那幅相框,大拇指在相片上頭細細摩娑,像是在回味裡頭僅存不多的家族溫情。
  借助桌上手電筒微弱的光線,對方的身影在黑暗當中隱約可見,他身穿一襲黑色大衣,露在外頭的手臂上佈滿大片的疤痕,轟瞇起眼,一眼就認出那是燒燙傷特有的傷疤。
  完全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來到自己身後,連腳步聲都沒有發出,轟想起相澤曾經與他們提過,那名襲擊USJ、使得禮物麥克風受到重傷的男人,他內心「喀噔」一聲,捏緊拳頭,名為危險的警鐘在心裡瘋狂響起。
  幾乎是出於本能地向後靠,企圖與對方拉開一些距離,屁股卻先碰上了那張空的辦公桌的桌緣,手臂上傳來一陣冰涼又滑溜的異樣感。
  不知何時,桌上竟出現一隻巨大的眼鏡王蛇,上半身直直挺起,蛇尾搖曳擺蕩,圈著他的右手臂盤旋而上。
  「很懷念啊,這東西。」
  那人揚了揚手上的相框,對於眼鏡王蛇的出現一點都不意外,他信步走到轟的面前,將那個相框放回抽屜當中。
  不知道對方到底什麼意思,轟的視線緊緊鎖死在那人身上,每一根神經都在提防對方接下來的動作。
  研究部門並不大,即便是調查完隔間出來也應該會看到這邊的景象,以爆豪翻找的速度來看,從剛剛到現在,他不可能一次都沒有注意到自己這裡的異狀。
  唯一的可能就只有……


  「爆豪呢?你把他怎麼樣了?」


  「你說那個哨兵嗎?」那個人低低笑了起來,側開身子,讓出他先前擋住的視線死角。


  在他的身後,爆豪倒在地板,臉部朝下,幾乎看不出呼吸。
  在那一瞬間,火焰與冰柱齊齊射出,直追那人面前,只見那個男人一個嘆息,一道青色的火焰從他的掌心凝聚而出,一招就掐熄了轟剛剛突如其來的襲擊。


  「別讓我用個性啊,很麻煩的。」他輕輕地捏了捏手臂,將裡頭幾乎流出的深色液體壓回,滿臉盡是嫌棄,「我只是怕他來打擾,所以先暫時讓他睡著而已,別那麼容易擔心。」


  「你到底想做什麼?」轟臉色極差,試圖放出自己的精神力去檢查爆豪的情況。


  方才在他攻擊的時候,那隻作為威嚇的眼鏡王蛇突然就從他的手臂上消失,掌心重新覆上凍人的薄冰,白色的霧氣在右半身不停繚繞。
  只要他想,下一秒就能展開攻擊。
  怎知那人卻絲毫不懼怕,甚至將他放出的精神力彈了回來,他繞著轟,走了將近一個半圈,那副輕鬆的樣子,讓轟幾乎想起了在軍用車上遇到的那名灰藍髮的男人。


  「沒什麼,不過就是回來看看故人過得如何。」那人嘆出淺淺的一口氣,「我還以為你能認得出我。」


  莫非那人所謂的故人就是自己?


  一股怒意忽然湧上心頭,轟臉色一沉,「我不認識你。」


  沒想到他的回應又讓那個男人笑了起來,笑聲跟剛才一樣,轟卻沒來由地感覺到自己的大腦當中似乎出現了一根鈍鈍的針頭,不斷地刺著自己。


  「你要不要再想想看?」他將桌上放著的黑色圓盤放到了轟的面前,「如果我說,這是我的『作品』,你覺得如何?」


  「別汙辱燈矢哥——!」


  巨大的冰柱瞬間暴起,卻又一瞬間消弭在青色的火焰當中,碎冰化為蒸氣,形成一股白色的濃霧。


  「都說了別讓我用個性。」待濃霧終於散去,那人無奈地甩了甩自己的手臂,這一次滲出的深色液體有少許飛濺到了地板,「是到了叛逆期嗎?怎麼說話都聽不進去?」


  「我沒有必要聽你的胡扯。」


  「是不是胡扯你自己最清楚。」對方調笑道,然而話鋒一轉,一股焚燒物體的氣味從他身上湧現,瞬間便充斥整個空間,「該給不聽話的孩子一點教訓呢?」


  意識到這是來自於嚮導的信息素,轟連忙升起精神力屏障想要進行防禦。
  嚮導們最擅長的是精神攻擊,這一點即便是在偽裝成哨兵的現在,他也不會忘記,然而對方的精神力伴隨著信息素來勢洶洶,幾乎是才剛碰上,他的屏障就立刻出現了崩潰的跡象。


  「哦?是用了擬似激素嗎?連嚮導的身分你也不想要啦?」


  轟心頭一緊,沒有回答,滿腦子都是那人是如何知道擬似激素這項東西?
  擬似激素可不像隨處可見的信息素抑制劑,作為一種內服用中和劑,不但可以讓嚮導暫時消去自己的信息素氣味,甚至能夠在一群哨兵當中偽裝而不被認出。
  除了恢復女郎給他的藥罐之外,他可沒看過這東西出現在任何其他的地方。
  轟勉力抵抗,幾乎被男人的精神力壓得站不起身,他半跪在地,忍受著從太陽穴傳來的劇痛,精神層面的攻擊就像是那一把生鏽的鋸子,來來回回切割著他的神經。
  如果是作為嚮導的自己,一定在先前腦袋有一點刺痛的時候就會察覺,轟發出一聲苦笑。
  自己真的是太久沒當嚮導了。


  「你是誰?」他再次開口,幾乎要把牙齦咬出血來,「偽裝成燈矢哥到底想做什麼?」


  「說了不是偽裝的啊,無論是父親還是兒子都一樣難溝通。」


  那人態度依舊,見到轟還不放棄,反手就將精神力攻擊的強度提高,以他為圓心,幾乎要形成一場以精神力與信息素交織構成的風暴,轟一下子沒承受住跌在地上,撐起身便看到爆豪還倒在那。
  ……再這樣下去,連爆豪都會受到傷害的。
  他努力抽取自己殘存的精神力,儘管已經是波動紊亂的情況,轟仍然忍住疼痛,將信息素與精神力一點一點的編織成網。
  從身上散發出過於濃烈的檜木氣味嗆得他自己也喉嚨發疼,他痛苦的閉上眼睛,試圖將自己重新建立起來的屏障放在爆豪身前。


  「都這種時候了還把屏障讓給別人?莫非他是你的哨兵?」


  「你閉嘴!」


  幾乎來到極限,精神力半點都沒有剩下,為了維持爆豪身前那道屏障,轟已經用盡了全力,然而焚燒氣息鋪天蓋地朝他襲來,他面前脆弱得像是斷垣殘壁的屏障承受不了任何攻擊,一下子碎裂開來,耳邊像是有人不停用指甲刮搔過黑板那樣,極為尖銳的聲響幾乎令他神智崩潰。
  就差那麼一點。
  塔裡頭的警鈴聲忽然大作,壓迫著他的精神力一下子全部收了回去,硬是讓自己保持清醒,轟在略為模糊的視野當中看見了那個被他保護著的哨兵嘴角掛著鮮血,勉強把自己靠在研究部門的隔間門上,上頭的密碼鎖門禁不停閃爍著代表錯誤的紅光。


  「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你這個攻擊USJ的犯罪者。」


  爆豪發出一聲冷笑,顯然也認出了對方身上的燒傷傷疤,發動著個性的手掌爆出細碎的火花,辛辣的信息素毫無保留的放出,「既然都敢一個人來了,就不要想著回去了吧?」
  巨大的爆炸對準男人的身體,一下子併發開來,卻被瞬間燃起的青色火焰剿滅,焦糊的氣味從那些醬紫色的皮膚裡頭隱隱約約地傳出。


  「拜託,饒了我吧,在哨兵與嚮導聯手的情況之下,我怎麼可能打得贏……」


  男人聲音很低,打了個響指,渾身都被突如其來的黑色霧氣包覆。轟認出那是在軍用車上曾經出現過的黑色氣旋,一道冰柱瞬間衝出去想要抓住對方,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冰柱穿過了霧氣,沒捉到任何東西,僅僅只是對那些氣旋造成些微的擾動。
  隨著那些霧氣凝聚起來的漩渦逐漸變小,男人也跟著消失在半空,空氣當中只留下他的話語不斷迴盪。


  「真遺憾啊,轟焦凍。」


  我們下次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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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fish5685 發表於 2023-7-17 21:2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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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41


  首都的夜晚寂靜無邊,只有寥寥幾輛車子在馬路上飛快的駛過,揚起的塵煙飄散在空氣之中,留下一股淡淡的辛辣味道。
  這裡不如前線,首都塔內輪值的年輕侍衛們百無聊賴地待在自己的崗位上,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跟旁邊的夥伴漫不經心地聊著天,彷彿今天又只是另一個和平的一天。就在他們從塔內的八卦聊到下一次休假準備帶著家人去哪裡出遊的話題時,一陣腳步聲從遠處傳來,並且朝著他們的方向前進。

  「兩位,值班辛苦了。」

  來者的身影從黑暗當中逐步顯現,一雙軍用馬丁踩進值班區域的燈光區域,作為他身上最大的特徵,巨大的紅色翅翼隨著他的揮手向上揚了幾分,兩名侍衛立刻就認出了他的身份。
  其中一名侍衛率先出聲,還高舞著手臂朝對方招呼,「霍克斯!那麼晚了還沒休息嗎?」

  由於在塔內是出了名的好相處,即便霍克斯的位階比他們來得高,大家相處起來也沒出現什麼因為軍階差距出現的距離感。

  「別說了,今天正好是我巡邏呢。」霍克斯搖搖頭,還露出了個哀怨的表情。

  「不是密爾可前輩嗎?她又把工作丟給你了?」侍衛開玩笑地說道,關於密爾可經常把要做的工作扔給她親愛的同期的惡習,在這個首都塔內完全不是秘密。

  「聽說早上南邊偵測到一小群異種的活動蹤跡,才剛確定行蹤,她就帶人衝過去了,害我不得不來接替她的班。」

  「果然是這樣,密爾可前輩一直都閒不下來。」兩名侍衛哈哈大笑,直到霍克斯作勢要離開才停下來。談話間,另一名侍衛像是想到什麼,開口問道,「說起來異種是不是變多了?我看這幾個月塔裡帶隊出去得蠻頻繁的。」

  「是啊,前線的幾個要塞也傳來異種數量增加的報告,但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目前還查不出來原因。」隨著他的話,霍克斯聳了下肩膀,「USJ那邊最慘,新蓋的訓練場直接被毀,人現在還躺在醫護室裡頭呢。」

  「那些異種還真是沒一日安生!」侍衛揮揮拳頭,滿臉氣憤。畢竟過去在掃蕩異種有成的情況下,這些行動笨拙的大個子算不上什麼太大的威脅,但原本已經下去的數量又有上升的趨勢,也是足夠惱人的一件事情,更不用說是襲擊一座要塞了。

  他的同伴在旁邊一搭一唱,也點著頭附和,「不過歐爾麥特不是調過去了嗎?肯定能一口氣消滅他們!」

  「畢竟是歐爾麥特嘛!絕對沒問題的!」

  「是啊是啊!」

  看著兩人沈浸在熱烈的討論中,話題甚至開始往對歐爾麥特這名傳奇長官的花式誇獎邁進,霍克斯眼睛不著痕跡地轉了圈,伸出手來拍拍侍衛的肩膀。

  「那邊有歐爾麥特沒錯,但現在這兒得靠我們自己。」他眨眨眼,「這可是安德瓦前輩和大家一直在努力的事。」

  侍衛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或許有些得意忘形了,眼前的這位雖然年輕,卻也是在各項清掃異種的任務當中拼搏過來的。他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搔搔自己的腦袋,「抱歉啊霍克斯,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事,不只是你,大概很多人都會這麼想,畢竟歐爾麥特是大家的英雄,能夠以一人之力剷除超過五十隻異種的隊伍的人現在應該都找不到了吧。」霍克斯抬手打斷對方接下來的話語,露出一個微笑,「不過前輩他們今天也掃蕩掉不少,少說也有三十幾隻吧。」

  「這麼多!」侍衛驚訝地大喊。

  「那可是前輩啊,可別因為歐爾麥特太強就小看他了。」霍克斯說,腦海中不自覺浮現自己在剛成為副官的時候對安德瓦說過的話。

  那時隊伍裡的其他人趁著任務空隙替他辦了個慶祝升職的聚會,他在半夜大家都已經醉得東倒西歪之時,悄悄溜進首都塔裡那間唯一開著燈的辦公室。
  鋁罐打開時發出的氣泡聲沒有吸引還坐在辦公桌前埋頭看資料的人的注意力,霍克斯靠在門框,自顧自地對著那位曾經的第二名,現在首都塔總負責人,安靜地敬了杯酒。
  酒液落入喉嚨,他臉上有著再真心不過的微笑。

  ──前輩,我可是很期待異種都滅絕之後那個大家都能閒到發瘋的時候啊。



  之後霍克斯繼續留在原地聽著侍衛們的閒聊,話題環繞在誰家的孩子今年要上小學,又有誰的姐姐近期要準備結婚。
  淺淺的笑掛在他的嘴角,心裡覺得有種被重新充飽電的感覺。
  霍克斯又聽了一會現在一場婚禮到底需要多少開銷的討論,他伸了個懶腰,準備揮別侍衛們繼續巡邏任務,卻沒想到一陣突如其來的尖銳警報打斷了他。

  「什麼情況──」

  他看了眼手腕上的錶,數字飛快掠過他的眼球。
  00:05,搞什麼鬼⋯⋯霍克斯面色凝了下,從身後的翅膀飛出兩根羽毛,將被驟然響起的警鈴刺激得慌不擇路的侍衛給拉回原地。

  「都站崗幾年了,還像個新人一樣毛躁?」霍克斯雙手抱胸,額頂掛著的護目鏡被他重新戴上,如同霜雪的冷冽氣息釋放出來,彷彿一桶冰水從頭上直淋而下,冷意直上腦門,「都冷靜下來了沒?」

  「是⋯⋯哈啾──是的,霍克斯⋯⋯」

  兩名侍衛凍得直打冷顫,外加好幾個噴嚏,連回話都說不清楚。他們哆哆嗦嗦地動作,手忙腳亂了一陣子,這才把掛在腰間的耳罩給戴起來。
  大概是覺得自己表現過於差勁,他們不敢直視平時總是與他們談笑風生的副官,只能低著頭站在旁邊,等待著下一步的指示。
  然而他們沒想到自己等了許久,卻沒再等來下一句話。



  ×



  焚燒的氣息消失了。
  失去男人的控制,空間中緊繃的精神力也跟著潰散開來,新鮮冰冷的空氣重新進入肺部,爆豪大幅喘著氣,覺得自己因受到精神襲擊而鈍痛不已的大腦清醒不少。
  轟倒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剛才使出的精神力還沒來得及收拾,他單是從空氣當中都能感知一股說不上來的迷茫和遲疑。但他也無法完全確定這些情緒全數來自於轟,畢竟這裡頭或許也存在他的份。
  受到襲擊的時候他並非完全失去意識,男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技巧,讓他無法動彈之餘,還全面接管了他的五感。
  於是剛才的一切全被他一滴不漏地聽見了。
  眼前的紅白頭是個嚮導,是當初在醫護室小心翼翼幫他處理結合熱的嚮導,還是個明明他懷疑過卻因為對方自稱是哨兵所以又被他重新相信著的混帳傢伙。
  更不用提其他更加爆炸性的資訊。
  譬如男人的精神力雖看似強悍,對他的控制卻如同強弩之末;又或者是他所聽見的,男人和轟之間的對話──男人口口聲聲說著自己是轟的兄長,卻在對話之間又不斷被轟否認。
  研究室內尚未撲滅的焰火如同被扔擲下去的原子彈掀起的熱浪,他被震得耳鳴,耳畔盡是聽不清的嗡嗡作響。
  他隱約感覺最近發生的事情背後存在一條能夠串起所有一切的絲線,方才獲得的資訊似乎讓他看見一些端倪,但同時這些零碎的訊息混亂無比,想要將他們全數理順,單憑他手上現有的線索還遠遠不夠。
  爆豪揉了揉太陽穴,想繼續思考下去,然而在頭疼的情況之下,思緒像是充滿爛泥巴的乾涸沼澤,想要強行攪動都顯得困難。

  「你戴上吧,是開發時用的。」

  什麼東西向他遞來,爆豪反射性接過,定睛一看,發現手裡拿的是個耳罩。
  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起身,走到他的旁邊。
  飄散的精神力已經被收斂起來,彷彿先前發生的事情都不復存在,然而即便轟極力掩飾,伸出的指尖卻還是被爆豪發現正在輕微顫抖。

  「警鈴的聲音和我們上次在車上碰到的是一樣的東西,戴著⋯⋯會比較好。」

  語調不如像上次在軍用車上遭遇到襲擊時那樣強硬,轟不敢將視線擺平,只能侷促不安盯著地板。爆豪瞪著他,總覺得自己被對方當作隨時吞掉他的大怪獸一般對待。

  「別命令我,混帳到極致的五五開混蛋。」他哼了一聲,拉開耳罩掛到頭上。

  警鈴的聲音被阻隔在外,干擾他的耳鳴聲馬上就消失了。意識到這點,爆豪沒說什麼,只是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重重地沉了下去,像落入深海之中的巨大石頭。
  他抿直嘴唇,一把將轟推到旁邊,逕自走向不遠處那個被拉開的抽屜。
  他推人的力道很大,轟被他推得整個人跌靠在牆壁,他卻也沒有理會半分,因此錯過了轟因為他的反應而表現出的驚訝神情。
  爆豪來到抽屜旁邊,裏頭現已空無一物,唯獨被男人遺留下來的黑色圓盤掉在距離抽屜不遠的地板。他彎下身撿起圓盤,左右看了兩眼,確定和他們在軍用車及USJ所見到的圓盤一模一樣後就扔回給轟。

  「現在可以告訴我這東西的來歷了?」爆豪說,「你應該有很多事情瞞著我吧。」

  在軍用車上他們發現用於攻擊他們的圓盤所發出的來歷和首都塔有關,這也是他們之所以來到首都塔,潛入研究部門搜查的原因。然而在到達首都塔的這些日子他隱約注意到轟似乎還有什麼沒與他坦白,他雖然感覺不快,但當時他以為對方所隱瞞的事情是和原生家庭相關,畢竟事情不涉及他,他便有放手讓轟一個人自己去處理的打算。
  現在看來,事情比他所想的還要複雜許多。
  轟愣了愣,才支支吾吾地開口,「所以你知道⋯⋯?」

  「我不知道。」爆豪深吸一口氣,聲音不自覺提高幾分,「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如果不說我怎麼會知道?」

  說話的時候他因為激動握緊拳頭,連帶指甲都在掌心壓出幾個深痕。要不是身體還沒什麼力氣,看轟那個樣子,他真的很可能會直接一拳揍下去。

  「你現在當我是傻子還是白癡?」

  「我沒有!」

  「那你就給老子好好說清楚!」

  轟被吼了一下,一時反應不過來,從剛剛到現在整件事情發生得都過於快速,他甚至無法確定自己現在應該做出什麼的反應才是正確的。
  蛙吹的話浮現在他的腦海,他是必須和爆豪坦白,也清楚這一點,但在過去無數個能夠讓他解釋的時機點,他甚至連自己該怎麼開口都沒有想好。
  或許現在就是那個時機點吧。
  呼吸起伏半晌,轟垂下頭,將掌心的黑色圓盤納進自己的拳頭。

  「這的確是我大哥的發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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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原作者| fish5685 發表於 2023-7-20 19: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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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42


  叮──
  電梯抵達研究部門所在的樓層,霍克斯跨步走出,意外發現自己竟不是第一個抵達這裡的人。
  藉由電梯內部投射出來的光源,狹長的黑暗裡他隱約窺見筆直的長廊佇立著一道人影,而對方似乎注意到他,收起原本探頭探腦的動作,手上的手電筒強烈的光源朝他照射過來。
  突然的光線讓霍克斯的視線受到阻礙,他當機立斷,張開翅膀掩護自己。赤色羽毛從翼間散落,並在他的操控之下如同尖銳的匕首破空飛出。
  然而就在羽毛即將觸及人影之時,那人一個後翻,閃過所有朝他而去的攻擊,而那些閃不過的,也被那人的重拳全數打飛。兩人來回過招,幾輪下來,來者憑藉著靈活的機動力,竟是和霍克斯打了個平手。
  或許是認出霍克斯的攻擊模式,人影在一次短兵相接後借力向後跳躍兩個大步,徹底拉開距離之後對著霍克斯大喊:「喂、等一下──霍克斯!是我!密爾可!」

  來者竟然是今天抓著他強迫換班出去討伐異種的密爾可!

  「密爾可?」聽見密爾可的聲音,霍克斯停下動作,「妳怎麼在這裡?異種呢?」

  「早就打完啦!」密爾可一邊說一邊拔起被釘在地板上的羽毛太刀,心有餘悸地甩了兩下才遞還給霍克斯。這東西插下去距離她不到三公分,她的腳差一點就要被剁去做紅燒兔腿。

  雖然知道對方是因為可能是敵人的關係才下重手,但密爾可還是報復性地用足力氣在霍克斯的背上拍了好幾下,「有我在那些異種還不都閃得遠遠的?」

  霍克斯被拍得咳嗽兩聲,覺得自己的內臟都要被拍出來。他捂著胸口,「就算閃得遠遠的也請好好把他們都殲滅掉,好嗎?」

  他甚至偷偷地往旁邊移動幾步,想避開密爾可的攻擊,卻馬上被眼尖的密爾可發現。

  「有啦有啦!這次也好好的讓它們都上天堂了。」密爾可又拍了兩下,直到霍克斯受不了捉住她的手腕才笑嘻嘻地抽回手。

  「那我不就還得感謝妳幫我完成我的工作?」

  「小事!我還得感謝你跟我交換,畢竟巡邏多無聊啊!還是在外面打異種比較舒服!」雖然身高不過一五九,差了霍克斯十幾公分,密爾可還是掂起腳,一把勾住霍克斯的肩膀,把對方往自己的高度拉了拉,「我剛可不是胡亂吹牛,這次還真的有好幾隻見到我就跟逃難似地跑走,你說,是不是我已經開始有名到異種見我就怕啊?」

  「是是是,惡名昭彰的暴力野兔,以後有異種來就關門放妳出去咬死他們。」霍克斯沒好氣地答覆。

  「野兔你個大頭鬼!霍克斯!你是不是欠打?」

  眼見密爾可已經準備繞到他身後凹他手臂,霍克斯敷衍地拍拍密爾可的頭,用翅膀擋住對方的動作,「要打鬧待會再說,還有正事要辦呢。」
  他用眼神示意密爾可將注意力放回面前的研究部門,他們來這裡是因為警鈴響起的關係,面對裡頭可能存在入侵的敵人,現在可不是在這裡打鬧的時候。只是他沒想到的是接收到他意思的密爾可非但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衝上前去開門,反倒是站到旁邊,雙手插在腰間,好整以暇地像在等他動作。

  「怎麼了?」霍克斯疑惑問道。

  「嗯?等你開門啊?」

  「難道妳沒密碼就衝過來了?」

  「怎麼會有!我才剛回來!」密爾可一臉理所當然,「有的話我還會站在這裡等你嗎?」

  「喂喂喂,有沒有搞錯?到底是誰一見面就先打過來的?」

  「當然是你啊!」

  挺著胸,密爾可的態度簡直過於理直氣壯。想了想還真的是自己的羽毛先飛出去對方才還擊,霍克斯沒能繼續回嘴,只能翻了個白眼,認命地從口袋拿出自己的通訊器在上頭快速按了幾個鍵。
  連線的時間花不了多久卻很麻煩,霍克斯一邊處理著連線到主機系統的事情,另一邊視線餘光卻注意到密爾可靠在牆邊,頭頂上的兔耳止不住地躁動,額間也似乎不停有冷汗冒出。他蹙起眉頭,又瞄了眼密爾可的腰間,終於發現有什麼不對。

  「我借妳的耳罩呢?又丟了?」霍克斯問,知道是塔內針對哨兵的干擾警鈴影響的結果,便抬手建立一個簡單的精神屏障在密爾可周遭。

  一大團清涼的氣息沐浴而下,如同針葉林間和煦的微風,乍看之下密爾可那頭因為打鬥而染上些許髒污的白色長髮彷彿因此飄動起來。她感激地看了霍克斯一眼,伸展滿是肌肉的手臂,又多呼吸了幾口,覺得這道精神屏障似乎連她出任務時的疲勞感都一掃而空。
  即便如此,密爾可仍然沒有無視掉霍克斯勾起的唇角,以及眼神裡頭滿滿的關愛和訕笑,她總覺得自己本來因為精神屏障退下去的暴躁情緒跟著她的血壓又一起飆升回來。

  「什麼又!我是那麼容易丟東西的人嗎!」

  「不然呢?上個月才丟了一副的暴力野兔小姐?」

  「你還是閉嘴吧!」密爾可惡狠狠地比出一根中指,「我這次可沒有丟,是被異種拿走的好嗎?」

  「異種會搶這東西?牠們拿耳罩做什麼?」

  「我怎麼知道?」密爾可聳聳肩膀,那時候她為了抵禦以尖銳吼叫威嚇人的異種,便拿出耳罩掛到頭上,然而當她帶著人追上去時,衝在最前頭的她透過耳罩只聽見小隊隊員的大吼與尖叫,「似乎是有一隻異種埋伏在我們追擊的路線,看到我就衝過來了。」

  那時密爾可一個俐落翻身,後滾避開攻擊,異種卻像發了瘋一樣朝她撲來。

  「我不小心被那傢伙揍了一拳,整個人撞到樹上,這就是當時留下的,」密爾可指了指自己胳膊上一大片瘀傷,繼續說道,「但說也奇怪,我以為牠會趁那時候繼續攻擊,沒想到牠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所以異種就這樣跑了?」

  「全數上天堂的意思你沒聽懂嗎?」密爾可白了霍克斯一眼,「我當然是趁機從後面直接踹斷牠的頭,連腦漿都噴出來了呢!」

  聞言,霍克斯嫌惡地看了一眼密爾可的鞋子,不過對方似乎在回來之前做過一些簡單的清理,肉眼並沒有看見什麼可疑的液體。

  「那這跟妳的耳罩不見有什麼關係?」

  「關係可大了!後來我們檢查屍體的時候才發現牠那個時候轉身是去撿我掉下來的耳罩!」密爾可說,「耳罩在牠手裡握得死死的,怎麼拿都拿不出來,後來我想說反正只是個耳罩,回來登記一下再領就好就讓人把屍體送回來了。」

  「妳就把異種的手切了,再把耳罩拿下來就好,還用得著那麼大費周章換新的?」

  「你難道不想換?那耳罩你用很久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老頑固,平常申請多難過啊!不然我幹嘛不申請新的要跟你借?現在有好機會當然是能換就換啊!」用手肘撞了撞霍克斯,密爾可壓低聲音,「更何況出了那麼多次任務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你不覺得很有研究的價值嗎?」

  「那是妳平常申請丟得太頻繁,他們才不讓妳過。」

  「拜託,我是在幫我自己的小隊謀福利好嗎?你又不是不知道出去一趟裝備耗損率有多高?」

  「肯定沒妳高,暴力野兔。」霍克斯眼神促狹,動作之間還順便抬起手卡住密爾可朝他招呼過來的手腕,擋下對方預備好揍他的一拳,「不過那個異種屍體還是可以利用一下的。」

  他露出一個算計的笑。

  「情報部門跟研究部門之前好像說想研究異種樣本,我安排一下,正好送過去給他們做個順水人情。」

  「喔?聽起來不錯。到時候好處可不能少了我!」

  「當然,畢竟是妳們隊伍抓來的嘛。」

  密爾可嘿嘿笑了兩聲,占了便宜的兔子愉悅至極,放下拳頭,「那你打算先給哪一邊?」

  「誰給的東西多就給誰囉。」

  「心機真重。」

  「謝謝誇獎。」

  說話的期間霍克斯注意到進入研究部門的密碼已經顯示在通訊器螢幕上,他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拿起通訊器,對照著數字一位一位輸入密碼鎖裡頭。
  在他身邊密爾可也收起方才聊天的玩鬧心態,摩拳擦掌,顯得躍躍欲試。
  那道進入整座塔最隱密之地的防盜合金門終於打開。

  「好了,讓我們看看到底誰半夜不睡覺跑來塔裡半日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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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fish5685 發表於 2023-7-23 21: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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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 43


  為了提防敵人忽然襲擊過來,霍克斯與密爾可一前一後,警戒地走進裏頭。
  然而出乎他們意料之外,原本他們設想應該被警報機制鎖在裏頭的敵人卻不見蹤影,僅有幾團還在燃燒中的火焰和滿地狼藉顯示這裡曾經發生一場戰鬥。
  兩人對看一眼,在彼此眼神裡頭看見一絲訝異。
  這裡曾經出現過敵人,以及不知道是敵是友,但至少和敵人處於對立位置的另一派人馬,且同時現在不管哪一方都消失了。
  這個猜想讓密爾可感覺到了瘋狂。
  她無法相信同時間可以有兩方人馬潛入研究部門,又從他們眼皮子底下從這個已經鎖上唯一出口的地方出去。要知道她和霍克斯兩人可是一聽見警報聲音就立刻衝來,即便他們因為要拿到密碼而在門口耽誤了點時間,他們也都一直站在門前,要避開他們從這地方離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她四處走動,踩過一片不清楚是什麼東西碎掉的玻璃殘骸,然而除了散落一地的研究道具和被拉開的抽屜之外她什麼都沒發現。

  「這太荒謬了!怎麼可能連個人影都沒見到!」密爾可忍不住踹了一下桌子,只有這樣她才能稍微平靜下來,「是不是我們還有漏掉什麼地方沒找?」

  「消防逃生通道是不可能的,警報機制啟動之後通往逃生口的門會立刻鎖起來。」

  霍克斯此時正站在研究部門的大門旁,他在引起警報的密碼鎖上按了幾下,關上響個不停的警報。畢竟現在找不到敵人,雖然有耳罩跟精神屏障的保護,時間久了也難保塔內哨兵不會受到這些頻率的影響。
  他試了幾次,確定警鈴沒再響起,便將密爾可身邊的精神屏障撤去。
  而密爾可聽見霍克斯的回答,還是沒能放心。為了確認,她幾個跳躍,直接來到逃生通道的門前,用力轉動門把。

  「鎖上了,啊──果然不是從這裡嗎──!」

  「別這樣,我也只說不能從這裡離開,沒說進不來。」霍克斯安慰她,「明天再讓人過來仔細檢查有沒有什麼線索。」

  「也只能這樣。」密爾可垂喪著肩膀,走回原本發現拉開的抽屜的位置。

  她繼續打量整個空間,忽然注意到整個研究部門還有他們沒有進去找過的地方。
  她立刻就往那個方向走去,卻沒想到才剛踏出步伐,就被霍克斯出聲阻止。

  「那邊不能去。」霍克斯說,「那裏是研究部門的私人研究室,級別更高,除非有前輩開的許可,不然我們沒有權限搜索。」

  「這是一句沒有權限就能放棄的事情嗎?」密爾可顯然不接受這個說法,以她的立場,找到可能存在的敵人是最優先的任務,「我們這樣就走,如果真的有人躲在裡面,不就等於把他們放進來塔內?」

  「不用擔心,這裡的房間都需要研究員自己設定的密碼,就算敵人能闖進來,也進不去裡面。」

  「真的不檢查一下?」密爾可仍舊躊躇著步伐,就這樣略過不管她總覺得不能安心。

  「怎麼檢查?這裡連片玻璃都沒有。」霍克斯指了指周遭,考慮到研發和測試裝備時可能發生的危險情況,整條走廊房間的出入口都由和大門相似材質的合金打造,雖無法隔音,卻完全看不見房間內部的情形。

  但他還是搧動翅膀,跟密爾可沿著走廊來回走了兩圈,「像妳這樣外頭晃晃就算了,要是上面那些人知道我們闖進去這裡,之後可不是寫寫報告就能了事的。」

  「事後讓安德瓦幫你補張字條不就好了?」密爾可問。

  「妳是想拿那具異種屍體去換許可嗎?」霍克斯露出苦笑,無奈地回答,「那還得說服前輩親自去跟研究部門交涉,到時候就不是我們賣他們人情,而是直接反過來了。」

  說服安德瓦這事不打緊,但這人情會被研究部門那些研發狂熱份子拿去要求他們拿出什麼稀奇古怪的材料都不為過。
  唉,年輕人心思終究嫩了些。
  他在心裡感嘆著,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比起密爾可年紀還小上幾歲。
  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密爾可碰壁碰得幾乎要沒了脾氣,只能瞇起眼,調侃霍克斯,「真羨慕安德瓦前輩,還有下屬幫忙處理人際交涉的問題,到底從哪裡找到事事考量周到,那麼賢慧又體貼的副官?」

  「讓妳來做做看這位置如何?」

  「得了吧,真的要做你還不肯讓出來呢。」

  兩個人走出隔間所在的走廊,繞回原本的位置。既抓不到敵人,調查了那麼久,也似乎沒什麼收穫,密爾可懊惱地抓抓頭,將一頭秀麗的白色長髮弄得凌亂。

  「啊──完全搞不懂!我們分明待在門口那麼久,逃生通道也被鎖起來,」她大叫一聲,蹲在被拉開的抽屜旁邊,她望向通往私人研究室的長廊,再次發問,「真的不可能躲在那些房間裡面嗎?」

  沒實際看過那些房間她總還是存有一絲疑慮。

  「那妳就得說服研究部門,說這個敵人剛好認識其中某位研究員,剛好熟知對方私人研究室的位置,甚至跟這名研究員剛好關係好到能夠從對方手中拿到密碼,」見密爾可憋得一臉好似有什麼話不吐不快的模樣,霍克斯不想被打斷,便沒理會她,繼續開口道,「更不用說這個人還跟他的敵對勢力打了起來,妳難道也要說這個敵對勢力也剛好認識另一名研究員,剛好熟知對方的私人研究室位置與密碼?」

  「看見現場妳應該也清楚,這兩方人馬無論目的究竟是什麼,只要他們是敵對的,就不可能和平地待在同一個空間。」

  「你說的是有道理……」密爾可聽得眉間擠出一座小丘,整張臉都皺在一起,看起來還在猶豫要不要接受霍克斯的分析。最終她提出了個自己聽起來都很彆腳的反駁,「難道就沒有他們真的剛好在裏頭和平共處的可能性嗎?」

  「雖然我們都知道在邏輯上這種情況不是沒有,但妳覺得真的有那麼多『剛好』可以解釋這一切?」

  最後一句話幾乎是直擊密爾可的心臟。
  在戰場上打滾那麼多年,作為和異種直接交手的軍人,密爾可絕對知道巧合這種事情並不常有,要發生的機率近乎微乎其微。
  就像她今天所遇上的異種的奇怪行為,她之所以認為這隻異種有讓霍克斯拿去給研究和情報部門的價值,也是因為她並不認為就這麼剛好是那隻異種對她的耳罩情有獨鍾,才會為了撿耳罩放過追擊她的機會。
  這背後肯定有什麼原因導致這種異常情況發生,若是能夠查清楚,對他們這些待在前線的人來說也是好事。
  要是凡事都當成巧合來看待,那麼所有事情就都不需要追查,他們也不可能獲得和異種相關的寶貴資料,也不可能到現在還活在這個異種戰場上。

  「好吧好吧,我投降。」

  密爾可沮喪地高舉雙手,苦思了那麼久,最後結論還是被推翻,果然相比起這種推理調查,她還是更喜歡看到異種就衝上去幹一架。

  「那對於這兩方人馬的來歷,還有他們怎麼進出這個地方,你又是怎麼看的?」

  看著密爾可逐漸變化的表情,霍克斯就知道自己已經成功打消密爾可對於探查私人研究室的執念。他沉吟一會,選擇蹲下來身來,仔細觀察起眼前的抽屜。

  「其實你的猜想也不算完全錯。」他慢慢地說,抬起頭來,金色瞳孔如鷹一般,注視密爾可那雙因為訝異而逐漸瞪大的雙眼。

  「只是我更傾向入侵這裡的人就是這個研究員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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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fish5685 發表於 2023-7-26 19:3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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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44


  「你說什麼──?」

  密爾可吃驚得整個人都彈起來,整個人退了幾步,差點就要撞上旁邊的桌子。霍克斯連忙扯了她一下,但驚訝的兔子還是連連踩住了地上好幾塊碎玻璃才穩住自己。

  「到時候明天他們說妳破壞現場我可不管。」霍克斯說。

  「現在是時候管這個問題的時候嗎?你怎麼能那麼冷靜?」

  密爾可滿臉寫著不可置信,連卡進鞋縫裡的碎玻璃塊都忘記要拉拔出來。更讓她難以相信的是剛剛對她拋下重磅炸彈的人竟然此刻還在一臉平靜地檢查其他位置的抽屜,走了辦公室一圈,把所有抽屜都試著拉開一遍才回來。
  看不懂霍克斯的動作,密爾可問,「你幹嘛?」

  「沒什麼,就是確認一下自己的猜測對不對。」霍克斯笑了笑,「妳猜結果是什麼?」

  「是什麼?」

  他打了個響指,「賓果。」


  ×


  ──賓果。

  躲在研究部門內部隔間的私人研究室的轟心頭一跳,背在身後的手隱隱捏住衣服布料。從手掌心滲出的汗液被布料吸收,留下不明顯的深色痕跡。
  他盡可能地保持著鎮定,卻逐漸感覺呼吸變得困難,一直側耳專注傾聽著的聲音也好像變得遙遠,僅能在恍惚之間聽見門外霍克斯提到拉開的抽屜,還有上鎖不上鎖的問題。
  原來光是一個抽屜就能看出那麼多事情嗎……?那麼他先前以冰塊凝結出鑰匙的方式是不是也很快就會被發現?
  轟一邊擔憂,一邊以拳頭捶了下自己的額頭,試圖讓自己更專心在霍克斯的推論上,只是隨著時間,他只覺得自己好像聽了很多,卻半個字都聽不進去。

  「喂、轟──」

  他好像聽見爆豪喊他,但一陣尖嘯突然覆蓋住整個聽覺系統,在這之後他便什麼都聽不見了,唯獨能感覺到的是擴散至整個大腦的刺痛感,所有感官像是被一層膜包裹住,變得極不真切。
  他似乎能感覺到有一股不知名的霧氣從後腦勺蔓延上來,將他和外在世界隔離開來,而他自身也因為受到影響,整個人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向旁邊倒去。
  不行、這裡隔音不好,要是發出聲響的話就有可能會被發現──
  轟試圖伸出手撐住自己,卻因為對外界的距離感缺失而沒能成功,只是出乎於他的意料之外,在他即將撞到地板的前一刻,一股力量取而代之托住他的手臂,以十指緊握的方式握住他的右手,將他靠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是爆豪嗎?」轟僅憑著最後一秒自己感受到的進行猜測。

  「閉嘴!是想被外面發現嗎?」

  聲音的確是爆豪的,但聲音卻不是從他身邊任何一個方向傳來,而是直接出現在大腦裡面。
  這種情況過去未曾有過,以至於轟花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現在是什麼情況。
  爆豪……在他精神圖景裡?
  轟嚇了一跳,連帶著先前面對爆豪時的猶疑不定都被他忘得乾淨。要是在這片大霧裡頭他的意識可以化成一個小光球,那顆小光球肯定被嚇得連連向後滾了好幾圈。

  「難道是精神……結合?」

  「是暫時連接!暫時性的!」精神圖景裡頭又傳來一句氣急敗壞的怒吼,還順便竄改了兩人目前狀態的描述,「還不趕快建立起心靈通訊?你這混帳他媽的不是嚮導嗎?」

  ……太久沒當嚮導了,他理虧他道歉。

  「抱歉。」轟說,急急忙忙換成了以意識的方式回應,只是因為精神力過於分散,他的回應像是從四面八方一起往中心湧去一般。

  「吵死了!整個腦子都是你的聲音!」爆豪的大吼再次響起,「還不趕快把你該死的精神力給老子收回去!」

  「什麼意思?」

  「連自己差點進入精神紊亂的狀態都察覺不到,你是被打成白癡了嗎!」

  聽到精神紊亂,轟立刻就明白方才的自己處於多麼危急的狀況。
  雖然操縱精神能量是嚮導所擅長的領域,但他們也容易因為沉浸其中而導致迷失。
  不同於哨兵調動自己的感官,他做為嚮導,想要清楚地聽到外頭霍克斯與密爾可的談話,就必須讓所有的精神力都專注在那上頭,而他又剛經歷過一場幾乎將體力消耗殆盡的戰鬥,現在的他,若要再次使用精神力,就像是一艘隨時失控的船隻,稍不留神就會徹底迷航在精神圖景裡頭。
  若不是爆豪及時將他拉回,現在他很可能會直接因為紊亂而導致暴走。

  「謝謝。」轟真誠地說。

  從爆豪那裡又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鼻息,轟忍不住失笑,過了幾會才歛下心神,準備把自己潰散出去的精神力收攏回來。灰暗的迷霧仍包裹著他,只不過這一次爆豪的存在猶如黑暗當中出現的一座燈塔,替他照亮了前行的方向。
  精神圖景當中他的意識如一個又一個細小的光點,形成一條條光帶,不停朝著中心方向奔流而去。就在他剛收了一些精神力回來,再次準備在霧氣裡頭繼續摸索時,爆豪的聲音突然又出現在精神圖景裡頭。

  「把你該死的精神力挪開啊陰陽臉!不准貼我貼得那麼近!」

  「但爆豪是我的錨。」轟的聲音帶上了點無辜。哨兵是圖景裡頭的錨點,負責定位,穩固他整個形體的存在,因此他收回來的精神力理所當然地會圍繞在爆豪身邊,「而且精神結合後我們就是一體的,爆豪難道不想貼在一起嗎?」

  「就說了是連接!不是結合!腦子不好的話要不要考慮去看一下腦外科!」圖景內如果有顆代表爆豪的小光球,現在肯定是被氣得跳上跳下,「不管怎麼樣趕快給老子收拾好,要是讓外頭發現了你就等著被爆破到死吧!」

  然後轟就被單方面切了線。
  ……我只是差點精神紊亂,不是腦子不好,腦外科沒有用。轟很想認真地在意識裡頭這樣回答,不過想到如果爆豪等一下又對他生氣,氣到不是從大腦而是直接對他大吼的話會很不妙,更何況他也想繼續聽外頭霍克斯與密爾可的討論,於是他沒有再多說什麼,重複方才的步驟收拾起精神力。
  不過顯然他錯估了收拾精神力所需要的時間。
  等到他逐漸恢復過來,五感開始有了對於外界的感知時,私人研究室外頭早已恢復寧靜。
  或許是一無所獲,霍克斯跟密爾可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離開了研究部門,轟一方面惋惜沒能打聽到更多的訊息,知道首都塔方下一步的動向,另一方面驚奇於自己現下的動作──他前額的頭髮竟然被撩了起來,露出的額頭部分則是和爆豪的貼在一塊,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近得能夠直接感覺到對方呼吸所帶出來的氣息。
  而爆豪此時也退出了精神圖景,正和他四目相望。
  他一下子就僵在了原地。
  他帶進來的手電筒沒有打開,私人研究室內漆黑一片。明明他什麼也看不見,但轟就是能夠感受得到爆豪那一雙注視著他的瞳仁,還有眼底那些說不清也道不明的異樣情緒。

  「你、──」

  轟伸出手來,他讓爆豪戴上去保護自己的耳罩已經在警鈴被關起的時候被扔到不知何處,他能直接摸到爆豪的耳殼。
  細碎的髮絲滑過指縫,柔軟的觸感從他的指尖受器接受傳入大腦,他無法控制自己沿著爆豪耳朵的輪廓撫摸。
  一圈,然後又一圈。
  暫時性的精神結合非常短暫也不穩固,脆弱得幾乎只要有其他精神力強行介入就能打破,但是這份僅存於他們之間的連結讓他現在能夠毫無保留的感受到爆豪此刻的想法。

  「你在擔心我。」轟說,「我很開心。」

  他想起了在精神圖景當中時感受到的,在他收攏精神力的過程當中,爆豪一直注視著他,直到精神力被全數收攏完畢,才放下心來。
  來自爆豪的辛辣的信息素淡淡地繚繞在他身邊,轟並沒有覺得不適,反而感覺到了溫暖。

  「少囉嗦,我是為了我們兩個好。」爆豪說,「你在這裡暴走,麻煩的還是我。」

  過近的距離讓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許的不自在,在確定完轟沒事之後,爆豪稍微將轟推開,在彼此之間拉出一些距離,卻沒想到從轟那裡傳來一股強烈的失落,這股失落感到最後甚至席捲他的全身,讓他整個人也變得難受起來。

  「好啦好啦好啦──這樣總行了吧?」他一把拽過轟的手,以幾乎要把對方的手捏斷的力道緊緊握住。

  「爆豪──!」

  「再多說兩句我就炸死你。」

  流入身體的失落感似乎正被欣喜給取代,而自己好像也被感染一樣,覺得自己不但不反感雙手交握的感覺,甚至還有點……喜歡?
  喜歡什麼的他才不承認呢!
  爆豪又憤恨地大力捏了下轟的手,聽見對方吃痛地叫了一聲才感覺心滿意足。
  兩個人並肩坐在地板,過了好一會兒卻誰都沒有要先離開研究室的意思。
  畢竟他們之間還有很多事情必須要說明清楚。
  剛才情況緊急,為了不被前來探查研究部門的霍克斯與密爾可發現,爆豪雖然抱有一肚子疑問,但還是讓轟拉著自己的手臂,將他們倆個都塞進隔間裡其中一間私人研究室暫時躲避。
  現下危機解除,也是時候該繼續讓轟解釋一切了。
  手仍舊牽在一起,爆豪把搜查用的手電筒打開,擺到桌子上頭。微弱的照明範圍不大,正好能夠照亮轟的半張臉龐,另外半邊則深埋在濃郁而看不見底的黑暗裡。
  他坐回原位,注視著轟那半張臉,在兩個人都逐漸習慣精神結合帶來的感受後,開口道,「你原本的話,不繼續說下去了嗎?」

  知道這裡隔音不好也不差,為了怕外頭還可能有其他的人經過,爆豪選擇了用心靈通訊的方式溝通。

  「這個地方根據那隻鳥的說法,可是連緊急搜索都沒辦法直接破門而入,這不是你有權限可以進來的地方吧?」如果轟有權限,他們就不用為了獲得研究部門的密碼還去找經典老爺車幫忙。爆豪環視積了層灰,完全沒有任何私人物品的房間,「這是你大哥的研究室?」

  藏在黑暗裡的那半張臉轉過來了,轟兩隻眼睛皆寫滿訝異,爆豪被他看得忍不住彈了下轟的腦袋。

  「你是不是真的很小看我?我不覺得這件事有那麼難讓人發現。」

  「我沒、──」轟立刻想要否認,卻發現自己的言語過於蒼白,一點說服力度都沒有,很多話從喉間湧上來又被他吞下去。他飛快地噤了聲,沉寂片刻,才又開口,「你說得沒錯,密碼是他告訴我的,還有圓盤跟警鈴的頻率,都是出於他手。」

  話雖如此,但爆豪還是從轟的心裡感受到一絲猶疑不定,「你不相信一切是他做的?」

  轟搖搖頭。

  「為什麼?」

  「因為我大哥不是嚮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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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fish5685 發表於 2023-7-29 20: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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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45


  在轟的敘述中,一個漫長的故事慢慢被描繪出來。
  故事裡頭有一名叫做轟燈矢的紅髮少年,自幼年時期就表現出極強的開發天賦,年紀輕輕就進入研究部門,是整個部門裡頭年紀最小卻也最為備受稱讚的研究員。同時作為轟家的長子,他的未來亦備受期待,他繼承了來自父親的火焰個性,首都塔的人經常談論他若是日後分化為哨兵,肯定是一位一鳴驚人的後起之秀。
  然而好景不長,轟燈矢一邊訓練一邊進行裝備及各項武器開發的日子結束在他確認分化的那天。

  「不是哨兵,也不是嚮導。」轟說,「我大哥他是一名『普通人』。」

  作為一名普通人雖然可能不代表什麼,但對於轟燈矢而言是一種致命的打擊。
  雖然人人都稱羨他所繼承的個性,然而無論是他自己還是轟炎司都在一連串的個性訓練中知道他本身的體質與個性並不相容──他的身體耐寒卻不耐火,只要放出的火力稍為過強就會燒傷。
  這樣的個性有著極大的缺陷,而成為普通人意味著連透過哨兵或嚮導特有的能力增強自己的手段都辦不到。
  看著自己總是受傷的長子,轟炎司想,既然無法放出比起自己更強的火力,那麼成為最強也就變成了一種癡人說夢。
  於是他選擇放棄,回到個性婚姻的初衷,轟家也因此迎來了接下來的三個孩子。

  「父親一次次地失望,直到我出生,表現出他理想中他與母親結合能夠產生的最強個性。」

  這種事情彷彿就像在抽獎,而轟炎司則是一次又一次地在這個擁有各種排列組合的抽獎池裡頭嘗試運氣。
  轟望著自己的雙手,也許是上天不忍心更多的孩子成為汰選之下的犧牲品,他作為家中第四個出生的孩子,所擁有的個性就是那個抽獎池中最完美的大獎。
  火焰和冰,父母雙方的個性融合在他的體內,成了一種在戰鬥時能夠自我調節體溫的系統──無論使用多麼高溫的火焰,產生的熱度最終都不會反過來影響到自身──用以承受火焰的身軀終於能夠突破生理上的限制。
  那是轟炎司做不到的事,也是轟燈矢做不到的事。
  在這之後,轟炎司將培育重心逐步放到小兒子身上,並且因為忙碌的關係,甚少關心其他孩子。而轟本身作為被訓練的對象,也被禁止和其他兄弟姊妹接觸。

  「但或許因為都是在塔裡的關係,大哥有的時候會偷偷來看我,把他新做的研究樣品拿給我看,我也是因為這樣才認出那個黑色圓盤。」

  他不清楚轟炎司知不知道這件事情,畢竟除了對他的訓練之外,剩下大多數的時間轟炎司都不待在塔裡,反而是率領著隊伍出去討伐異種。
  轟燈矢便是用那些轟炎司不在的時間過來找他。
  約定的畫面再次浮現,曾經的笑顏變得模糊起來。在今天的事情發生過後,那些記憶已經變得脆弱,變得無法碰觸。
  後來的他因為憎恨父親的所作所為而逐漸疏遠其他家人,雖然其中也有轟炎司親自下達的命令影響,但無論是會來找他的轟燈矢,還是不常見面但一直以來都關心著他的轟冬美,他後來都以訓練繁重作為藉口避不見面,將他們推離開自己身邊。
  現在仔細想來,除了小時候在訓練中耳聞轟燈矢後來調職離開首都塔,他們再也沒有任何聯繫。他對於轟燈矢被調去哪裡,之後又做了些什麼完全一無所知。

  「那傢伙不僅有精神嚮導,對精神力的控制也十分熟練。」

  轟還記得當眼鏡王蛇攀爬到自己手上時感受到的陰冷,那並不是因為蛇類本身體溫導致的結果,而是對精神直接產生的衝擊。
  那是一名高級嚮導才能做到的事,要說這樣的人是一名普通人幾乎是完全不可能的。

  「除非他透過什麼方式強行讓自己轉變。」爆豪反駁,「你這混帳不是也能暫時偽裝成哨兵嗎?」

  還能到處去騙人呢。
  爆豪瞪了轟一眼,畢竟是自己曾經留心過的事,當時他為了尋找結合熱時幫自己梳理精神的嚮導,還特別關注過轟的信息素氣味,只是他當時認定轟是哨兵,且以為轟的信息素是某種自己聞不到的意象性氣味才排除了這個選項。
  所以當初他在轟的病房裡頭聞到的檀木香根本不是錯覺,以及在軍用車上遇襲時轟表現得就像是個嚮導,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就是嚮導,不是哨兵。
  徹頭徹尾就是個放水混蛋——!
  就算知道對方先前拼盡全力使用精神力就是為了保護自己,但他只要想到自己被瞞了那麼久就覺得心裡有氣。
  相信他那些胡說八道的自己根本就是白癡!
  從爆豪那裡感受到不悅的情緒,轟立刻開口替自己解釋。

  「我不是故意要愚弄你的,在從醫院回來的時候我就想告訴你,只是沒有成功。」

  記憶復甦,爆豪也記起了那次對話,突然間明白了轟當時為何問出那些在他看來不明所以的問題。而後來發生的事情他也清楚,在軍用車上遭遇襲擊時發現的黑色圓盤和攻擊USJ的燒焦臉所持有的東西一模一樣。為了搞清楚敵人來歷以及可能存在的內鬼,他們來到首都塔,一直馬不停蹄地追查到現在。
  他沒有說話,安靜地繼續聽轟解釋。

  「我父親的事情你也清楚,我想贏過他,想讓他知道他的想法是錯的。如果能用哨兵的身份在前線獲得成功,我就能告訴他即便不用成為真正的哨兵,我也能達到他想要的高度。」

  轟深吸一口氣,回想自己過去在首都塔時所做出的事。

  「這算是孤注一擲,那時正好有個機會,我去找了歐爾麥特,威脅他幫忙隱藏我嚮導的身份,無論什麼方法都行,然後再把我一起帶去離母親醫院不遠的USJ。」

  「他就這樣答應你了?」注意到轟話語裡面的用詞,爆豪問,「等等,你說你威脅他?你用什麼方式威脅?有什麼事能夠威脅得了歐爾麥特?他出了什麼事是不是?」

  事情涉及自幼崇拜的偶像,爆豪的語氣因為激動而顯得特別急切,空出來的手抓住轟的手臂,想要問個清楚,但轟只是對他搖了搖頭。

  「抱歉,這部分我不能說。」

  雖然做好了將自己隱瞞的事情全盤托出的打算,但關於歐爾麥特受傷後的真實型態以及對精神嚮導操控能力下降這件事除了是軍方機密,他也已經與歐爾麥特約定好不將這件事情說出去,因此於情於理,他都沒有辦法在不經過歐爾麥特同意的情況下將這件事情告訴爆豪。

  「是你個人想隱瞞還是有其他不能說的原因?」

  「……跟軍方有關。」他最多就只能透露到這樣。

  「嘖,真是麻煩。」光是這個簡單的理由就足以說明一切,爆豪咂舌,決定先把這個問題擺到旁邊,「這跟你怎麼偽裝成哨兵有什麼關係?」

  「我從歐爾麥特那邊拿到還在研究當中的擬似激素,作為新一型的內服用中和劑,可以讓我不用施打抑制劑就能將作為嚮導的信息素隱藏起來。」轟說,「歐爾麥特也用他的權限改了我在首都塔這裡留存的資料,如果只是到USJ去的話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問題。」

  就算有,歐爾麥特是USJ的負責人,他也能及時處理。

  「就算這樣,若是安德瓦出面,也瞞不過去吧?」

  「我沒想那麼多,而且當時我也沒想過自己會那麼快就回來首都塔。」

  畢竟只要他在前線獲得戰功,首都塔的人認定他是嚮導,還是哨兵,在這些戰功面前都沒有太大的意義。
  爆豪點點頭,算是接受了轟的說法。

  「有別於抑制劑的劑型,再加上能夠讓嚮導混進哨兵群裡面不會被發現⋯⋯」拇指抵在下巴上,爆豪思索著目前獲得的訊息,他雖然還摸不透軍方開發這類藥物的用意,但光從藥物的效果聽起來,他已經可以想到幾種稱不上友善的用途,「轟,你對擬似激素的開發還知道多少?」

  「因為還在研究,所以恢復女郎不敢給我太高濃度的版本,通常一次可以撐兩三天,如果發現嚮導素有洩漏的情況就要補吃。」

  「還有其他人知道這東西的存在嗎?」

  「應該沒有⋯⋯」轟頓了頓,突然想起和男人之間的對話,「不對──那個傢伙知道!」

  在和男人戰鬥時,男人光是接觸到他的精神力就知道他使用了擬似激素,甚至還問他是不是不要嚮導這個身分。要知道他現在使用的激素效果是可逆的,並不存在拋棄嚮導身分的後果,男人會說出這句話,似乎暗指了擬似激素背後還有什麼隱情。
  這可不是單單知道擬似激素的存在那麼簡單。

  「難道他真的是燈矢哥⋯⋯?」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得到的答案,「但他應該沒有參與藥物相關的研究才對啊?」

  至少他記憶裡的轟燈矢一直都專注於開發裝備上頭,還三番兩次的把成品拿給他看。

  「即使不是,也至少跟參與這批藥物研究的團隊接觸過。以他研究部門研究員的身份,真的想接觸到這些藥物的資料不是沒有可能,」爆豪看著轟越來越動搖,越來越迷茫的眼神,「如果這個研究團隊也開發出能讓普通人暫時成為嚮導的藥物,那他的話就有可能是真的。」

  窒息的沉默在他們周圍擴散開來,氣氛凝重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
  疑點和無法解釋的地方實在太多,無論是哪一個結論都沒有辦法被輕易地確認。
  對於轟來說,在他下定決心面對母親,並且想要處理他和父親之間的問題的時候開始,家人兩個字對他而言意義已經變得深遠,此刻若是承認侵入研究部門襲擊他們的男人是轟燈矢,就等同於承認自己的血親成為襲擊自己的敵人。
  即使現有的線索都在告訴他男人就是轟燈矢,他怎麼樣都無法這麼快就接受。

  「……燈矢哥在約定的時候說他開發這些東西是為了我,希望這些東西以後可以幫上我的忙。」轟從口袋裡頭拿出被男人遺留下來的黑色圓盤,在他的手心,圓盤幽黑的反光猶如男人消失時進入的黑色漩渦,「如果他真的是襲擊我們的人,我想,實際上比起幫助我,說不定更多的是為了幫助他自己。」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抑止身體因為不安而產生的小幅度顫抖。
  如果轟燈矢真的想要幫他,在知道父親希望他分化為哨兵的期許的情形下,理應不會選擇開發出這種能夠無條件大規模傷害哨兵的武器。
  但若是從普通人或是嚮導作為出發點考量,這東西和擬似激素的出現就變得合情合理──黑色圓盤體積小能夠方便攜帶,無論是普通人還是嚮導,只要能夠無聲無息潛入哨兵裡頭,就能利用這些裝備成功殺傷一群低等級的普通哨兵。
  更別說轟燈矢還擁有作為強力攻擊手段的火焰個性。
  轟想起那場用以襲擊禮物麥克風的大規模塵爆,若不是將能夠使用火焰這點也考慮進去,又怎麼會將黑色圓盤做出這樣的改造?
  心臟彷彿有人拿著刀子割過,一刀,一刀。
  一切的猜測都太殘酷,他沒有辦法繼續想下去。
  看著轟滿臉消沉,爆豪沒再去逼他,只是默默地環視了一圈轟燈矢的私人研究室。只不過這裡像是刻意被人清理過,什麼東西都沒有留下,也就沒有搜索的必要性。
  整個空間內只剩下彼此淺淺的呼吸聲。

  「既然是你哥的,就交給你保管。」

  爆豪撿起從警鈴關起後就被自己扔到旁邊的耳罩,塞進轟的懷裡。

  「在這裡繼續想也沒用,不如之後去把真相給查個清楚。」

  他看著轟一臉不明白的表情,從地板上站起身,拍去自己因為坐在地上而沾染上褲子的灰塵。

  「既然是自己兒子,我想安德瓦應該會知道些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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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fish5685 發表於 2023-8-2 23:4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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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46


  凌晨時分。
  下半夜的森林起了風,風聲陣陣,吹得林子間樹葉窸窸窣窣地響,彷彿某種令人不安的預示。
  霍克斯踩踏過落葉堆,走在距離首都塔不遠的樹林裡頭,在和密爾可搜索研究部門未果後,他和密爾可討論了下,決定出來在附近探查敵人是否留下什麼可供追蹤的線索。
  原本他是不打算讓密爾可跟著出來,畢竟和異種纏鬥整天也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但因為讓敵人消失於眼皮子底下而積了滿肚子怨氣的兔子寧可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也不願意回房休息,他只好帶著密爾可一起到首都塔的大門口,並且目送著對方往他選定的反方向頭也不回地跳走。
  算了,就讓她去發洩一下也好,說不定中途碰到異種還能多殺兩個回來。
  他繼續在森林裡前進,整座林子除了被月色照亮的部分,其餘地方黑得什麼也看不見,然而霍克斯穿梭其中,宛如踏入自家庭院,腳下未曾有過任何停歇,一副清楚自己究竟要往何處去的模樣。
  他就這樣拐了數個彎,越走越深,直到一道修長的人影落入他的視線他才停下腳步。

  「這可跟當初說好的不一樣,荼毘。」

  霍克斯仰起頭,他要找的人影站在高處,一襲黑色風衣讓對方即便迎著月光,仍像是藏身黑暗。

  「不一樣嗎?我們只說了會通知你,並沒有說什麼形式。」被喚為荼毘的男人淡淡地側過頭來,月光落在他深色的髮,隱約能看見幾絲銀白閃過。若此刻轟或爆豪出現在此,一定馬上就能夠認得出來這是方才潛入研究部門的敵人,「你不也同意這是通知嗎?不然你現在為什麼出現在這?」

  「詭辯。」

  霍克斯聽見荼毘哼笑一聲,短促而虛的聲音很快隨著風飄散在森林裡。他注意到荼毘折起的風衣袖口此刻放下了一側的袖子,像是要遮掩什麼。
  霍克斯不動聲色,僅是移開視線,沉聲說道,「難道我們不能友好一點嗎?」

  「友好?我們之間?」

  荼毘勾起唇角,話語之間一個墨黑色的物體從他腳下如彈弓一般激射而出,一切僅發生於電光石火間,霍克斯只來得及舉起手中的羽毛太刀遮擋,物體卻在利刃觸及之前突然消失了蹤影。
  只見在羽毛太刀的正前方和荼毘身側皆浮現一個小型黑色的漩渦,漩渦裏一隻粗碩的眼鏡王蛇憑空落下,掉到荼毘手中。

  「不友好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我總不能毫無防備地跟小偷見面。」霍克斯伸手一揮,羽毛太刀逼近荼毘喉嚨,他的角度取得很巧,刀刃避開眼鏡王蛇所在的位置,恰恰抵住了荼毘頸間嚴重燒傷的醬紫色皮膚,「你從研究部門拿走了什麼?」

  「什麼小偷,不過是一些過去沒帶走的東西。」荼毘說,雙手舉在胸前,卻一點想要閃避的意思都沒有,更甚至側過頭去,對著空無一人的地方喊道,「黑霧,你看見了,這次我可沒動手。」

  黑霧?是這個製造出這些漩渦的人嗎?個性是空間傳送?為什麼沒看見人?藏到哪裡去了?
  霍克斯心底浮現出無數個問號,眸色微凜,將手中的刀又往前送了一些。

  「你在和誰說話?」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荼毘非但沒有成功被他威脅,反而一把握住羽毛太刀。

  「這好像不是你該知道的事。」

  利刃一下子割入掌心,豁口處湧出的卻不是鮮血,而是蒼色的烈焰,羽毛太刀眨眼間就化為灰燼。
  若非霍克斯及時鬆手,否則照火勢蔓延的速度,連他自身也會被波及。

  「這是合作該有的態度嗎?」

  「是你單方面想和我們合作,為什麼不?」

  「我以為所謂合作是建立在雙方信任的基礎上,而且這可不是單方面。」霍克斯說,「別忘了今天的事還需要我幫你收拾爛攤子。」

  「那麼我就釋出一點善意吧。」

  荼毘雙手重新插回口袋,從高處一躍而下,霍克斯感覺有什麼東西朝著自己飛來,一把抓住,發現是一枚新的黑色圓盤。

  「放心吧,我沒動什麼手腳。」他說,「就當作是之後聯繫用的道具吧。」

  他打了個響指,身後隨即出現已經出現多次的黑色漩渦,漩渦逐漸包裹住他,就像是要侵蝕他整個人,讓他墜入深淵,但荼毘卻又再幾乎被吞沒前像是想到什麼向前探出身體。

  「想要獲取信任就再多做點事吧,霍克斯。」

  和方才同樣的藍色烈焰從他被衣袖遮擋嚴實的那一側身軀冒出,頃刻就將周圍的森林燃成一片火海。
  湧起的濃煙遮擋住他的表情,卻擋不住溢滿而出的濃烈惡意。

  「告訴轟炎司,未來的一個禮拜好好加油。」

  ──要是那麼簡單就被解決的話,我可是會很傷心的。


  ×


  一星期的時間過去了,然而兩個人不要說和安德瓦見上一面,連首都塔的教官們都沒看見幾個。
  近日首都塔似乎繁忙異常,塔內人員來來去去,步伐之間不見過去從容的姿態,使得整座塔比起平時多了幾分肅殺的氛圍。
  轟和爆豪也注意到了不對勁,他們起先以為是研究部門遭到入侵而使得塔方有所戒備,然而接下來的幾天裡,當他們試著打聽關於研究部門的消息時,什麼都還沒問出口,就先得到忙得不可開交的密爾可滿臉抱歉的神情以及一句我也不清楚要不你們去問霍克斯吧我先出任務去了。
  兩人對視一眼,想起霍克斯在探查研究部門時那番極具邏輯性的推論,作為兩個事實上也是偷偷潛入研究部門把那裡搞得一團亂的始作俑者,心想著如果可以還是盡可能不要跟霍克斯碰到面,免得被他看出什麼破綻。
  他們看著手上被密爾可塞過來說要傳給Ms. Joke的公文資料,在沒什麼選擇的情況下,最後索性敲開了Ms. Joke辦公室的大門。

  「哎呀,是焦凍和爆心地啊。」

  甫一開門就見到身穿戰鬥服正準備出勤的Ms. Joke,她看清來人後露出一個爽朗又親切的笑容,「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吧,抱歉啊,本來答應了抹消磁頭說要照顧你們的,結果最近事情接二連三,忙得我都沒來得及跟你們見一面,首都塔的生活還習慣嗎?」

  「一切都很習慣,謝謝教官。」轟禮貌地回應,在獲得Ms. Joke雙手大拇指比出的讚之後,遞出手上的資料,「這是密爾可教官要我們拿給你的文件。」

  「感謝感謝,幫我放桌子上就可以了。」Ms. Joke說,「習慣這裡就好,只不過你們好不容易習慣,就馬上要離開,我都還沒試試看前線訓練出來的士兵的身手呢。」

  注意到Ms. Joke話中的訊息,爆豪挑起眉毛,「離開?為什麼要離開?」

  「欸,沒人告訴你們嗎?」Ms. Joke從抽屜裏頭拿出戰術手套放到旁邊,開始翻她凌亂的桌面,一陣東翻西找之下,才在一疊有半人高的文件山中翻出一份資料,「找到了,就是這份,實習交換提前結束的通知書!對喔!放在我這邊當然沒人通知你們啊哈哈哈──」

  Ms. Joke大笑出聲,一點都不在意自己就是那個忙到忘記通知的雷包,她把手套戴好,拍了拍兩位年輕士兵的肩膀,示意他們打開通知書上夾著的信封袋。

  「連回程的車票都幫你們訂好囉,就在明天下午。」

  「也太晚說了吧!如果我們今天沒來找你的話不就會徹底錯過了嗎!」

  抹消磁頭為什麼要把他們託付給這麼兩光的女人!

  「爆豪,不能對教官這麼兇。」

  「你給老子閉嘴!」

  「別生氣別生氣,你們現在也都知道啦,反正就算錯過了訂下一班車就好了,是不是有準時通知到你們其實沒什麼關係啦!」

  「沒關係個鬼!」

  爆豪覺得自己如果再繼續跟Ms. Joke聊下去的話高機率會被氣到心臟病發,但他們來首都塔調查的事情抹消磁頭與歐爾麥特是知道的,如果沒有什麼正當理由的話,至少抹消磁頭不會同意提前結束實習讓他們就這樣兩手空空的回去。
  於是他踢了踢轟的小腿,讓對方跟Ms. Joke開口。

  「教官,我想請問實習交換為什麼提前結束?」

  「喂!哪有人問話那麼直接的!」

  「不是爆豪讓我問的嗎?」

  「給我婉轉一點啊!」

  「笑死──好想錄下來給抹消磁頭看,這次肯定會成功讓他笑出來──」

  Ms. Joke看著兩人的互動,捧著肚子,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還想去找自己的手機準備錄影,要是有不知情的人路過,說不定還會懷疑她是不是中了自己的個性。
  而這瘋狂的笑聲也成功制止了轟與爆豪繼續拌嘴,兩個人無言地看著Ms. Joke擦去眼角溢出的淚水,雙手叉腰,想裝得一臉正經卻又一直忍不住想笑的樣子。

  「妳也笑得太誇張了吧?」

  「多笑一點對身體好啊!」終於止住笑意,Ms. Joke把手機放回辦公桌上,恢復成談論正事的樣子,「其實告訴你們也無妨,反正這件事情本來就藏不住。」

  「藏不住什麼?」

  「這幾天異種活動不曉得為什麼比起平時活躍很多,隊伍回報遇上異種群體的數量也很奇怪,你們應該有察覺到我們這些教官幾乎天天都往外跑吧?」

  轟點點頭,像是Ms. Joke這些教官雖然擔負訓練他們的任務,但最主要的工作還是外出進行異種的清掃。然而這個禮拜真的能見到教官們的時間少得可憐,不僅幾個實戰演練都被取消,其餘的訓練項目也幾乎都改為自主鍛鍊。
  不光如此,後勤部門也是忙得不可開交,就連他們想要翹掉自主鍛鍊,在塔內收集更多的訊息,中途也都會被人喊去幫忙搬運補給品之類的東西。
  這樣到處幫來幫去的結果就是他們調查的進度在這個禮拜幾乎為零。

  「這個數量真的太過異常了,整個星期這樣忙下來至少有上百隻異種在首都塔附近遊蕩,我昨天遇到密爾可的時候還跟她開玩笑說我們可能遇上難得的異種繁殖期了呢哈哈哈!」

  Ms. Joke試著開玩笑緩解變得凝重的氣氛,但她最引以為傲的笑話技巧此刻卻失了靈,在她面前的兩位士兵緊蹙著眉頭,臉上半點笑容也沒有。

  「怎麼可能有什麼鬼繁殖期!」爆豪罵道。

  他們並非完全沒有接觸過異種的新人,在USJ時也會因為協助支援而和一般士兵的隊伍共同組隊出去掃蕩異種,然而即便是在像USJ這樣的前線位置,整個星期碰上的異種數量也沒有像Ms. Joke所說的那麼多。
  更何況是靠近一般居民居住區的首都塔,要是有落單的異種趁機入侵進來,後果絕對是不堪設想。

  「這裡可是首都塔,我們這幾天已經加強靠近居民區的邊線防守,那邊二十四小時隨時都有人巡邏,只要有異種接近就會立刻清除。」Ms. Joke安撫性地拍拍轟與爆豪的肩膀,安慰他們道,「別這麼擔心,你們想的我們都有想到。」

  兩人對看彼此一眼,還是安心不下來,畢竟異種突然增多這件事和他們在研究部門遇到男人的時間點過於接近,無論怎麼想,事情都沒有表面上看來那麼單純。

  「你們應該有收到之前我們傳來的跟異種相關的報告吧?」

  爆豪臉色仍然難看,顯然是想起了他和十一小隊一同進行任務時遇上的異種突襲。如果在首都塔出現的這些異種和之前各地所碰上的異種群體一樣開始學會群體作戰,那麼就不是單單一般士兵隊伍能夠簡單防守下來的情況。

  「有,但到目前為止,我們碰上的異種都還是各自為戰,沒有看到他們有什麼合作或是埋伏突襲的行為出現。」

  「不能排除會有這種情況發生的可能吧?」

  「是不能排除,所以殲滅任務基本上是由我們教官負責,一般士兵只需要在邊線定時交班巡邏就可以了,而你們因為本來就不隸屬首都塔,我無權指揮你們,所以我跟抹消磁頭商量後就決定提早結束交換實習讓你們回去。」

  Ms. Joke伸手揉了一把爆豪那一頭爆炸金髮,「這裡可是隨時會有人犧牲的戰場,知道你們不弱,但我們也沒有那麼不把可愛後輩們的命當命看待。」

  「妳他媽別揉我的頭──」

  「揉一下嘛,我要拍起來給抹消磁頭看。」

  誰能想到Ms. Joke手勁居然那麼大,爆豪一時間竟然掙脫不了,反而被前者強迫性地按著頭,又順手揉了好幾下,直到整個頭的頭髮都被摧殘得只能以鳥窩兩個字來形容,Ms. Joke這才愉快地用手機拍了張照片,心滿意足地放開他。

  「點選、發送……好了!我就不相信抹消磁頭不笑出來!」

  「妳這個有病的瘋女人!」

  「爆豪,就說不能對教官那麼沒禮貌。」

  「吵死了要你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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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fish5685 發表於 2023-8-8 19: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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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 47


  結束在Ms. Joke辦公室的鬧劇之後,轟與爆豪兩個人各自回到房間整理行李。
  本來他們還想去找經典老爺車看看實習交換提早結束這檔事有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只不過他們連經典老爺的辦公室門口都還沒踏進,那位鯛魚燒總喜歡從魚肚子咬的矮小老人便一口回絕了他們的請求。甚至還說為了表達幫不上忙的歉意,塞給他們一人一隻奶油口味的鯛魚燒。
  老人就這樣叮嚀著他們一定要從魚肚吃,連一個問題都沒讓他們發問就把兩人給趕了回去。
  爆豪氣得差點把鯛魚燒丟他辦公室門上,最後還是轟制止了他。
  滿肚子氣無處發洩,爆豪只能氣呼呼地把行李全扔進袋子裡頭。當他拿起已經整理好的裝備箱準備和其他東西放在一塊時,他一個失手,不小心將整個裝備箱給扔了出去。
  裝備箱撞到地板直接彈開,裏頭本來已擺放整齊的東西全部散落一地。
  站在一旁,其實是整理好行李不請自來到爆豪房間的轟見狀,二話不說走過去直接收拾滿地的東西,重新將東西都收回裝備箱才拿回給爆豪。
  爆豪從鼻腔發出一聲悶響,撇過頭去,不想直視轟的臉,然而他的右手卻很誠實地將裝備箱接過。

  「煩死了,又沒讓你幫我。」

  「不客氣。」

  「我沒有跟你說謝謝!」

  「可是我從爆豪你的心底感覺到了謝意。」

  「才沒有啊--!」

  爆豪氣得要從椅子上跳起來,卻被轟遞到面前的鯛魚燒給阻撓了動作,他惡狠狠地瞪了轟一眼,再一次很誠實地接過了鯛魚燒,對著魚尾巴的部分咬了一大口。
  去他媽的暫時連結。
  他憤憤地嚼著鯛魚燒,大有恨不得把這隻魚嚼爛才願意吞下去的樣子,然而隨著他咬的次數增加,他臉上那副看起來要殺人的表情也慢慢變得放鬆起來。
  嗯?這鯛魚燒還挺好吃的?
  爆豪有點意外,又咬了口內餡較多的部位,鬆軟的外皮搭配上濃郁又滑順的卡士達在嘴裡化開,帶著奶香的甜味在口腔裡擴散,讓人不禁覺得能夠做出這份鯛魚燒的人手上大概有些功夫。
  難怪別人都說吃到好吃的甜點會讓心情變好,他連原本煩躁的心情都消退了不少。
  他很快就把整隻鯛魚燒吃完,甚至覺得有點意猶未盡,畢竟除了餡料自帶的奶香味之外,這個鯛魚燒還帶有一股特殊的香氣,他總覺得這味道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自己到底在哪裡聞過。
  直到他轉頭看見靠在旁邊書桌、全然沒有將經典老爺車苦口婆心的諄諄教誨放在心上,正在小口小口咬著鯛魚燒魚頭的轟,心底的這股疑惑才終於有了答案。

  「放水混蛋!把你臭死人的味道給我收回去!」用來包裝鯛魚燒的紙袋被揉成團丟了出去,不但精準命中還反彈進了垃圾桶裡,「老子的情緒還沒有糟糕到需要你來安撫的程度!」

  轟揉著自己被砸到的腦袋,他嘴裡還有沒吞下去的鯛魚燒,只能口齒不清地道,「握素抗爆……」

  「給我吞下去再講話!」

  「我是看爆豪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那也別在吃東西的時候啊!誰會覺得鯛魚燒跟檀香味很搭啊!」

  「難道爆豪覺得不搭嗎?」

  想到自己剛剛還覺得挺喜歡的,爆豪氣得半死,只想搭個時光機回去宰了幾分鐘前的自己。

  「不搭!你給老子閉嘴──!」

  「如果要問我的話,我也覺得或許不是很搭喔?」

  一道聲音突然插進對話,讓轟與爆豪嚇了一跳,才發現他們亟欲想要迴避的霍克斯不知道什麼時候進到房間內,還大辣辣地坐在床上看著他們兩個,手上只差沒有拿一桶爆米花。
  原本氣就還沒消下去,房間還莫名其妙被人闖入,爆豪舉起手臂,手中的爆炸火光連閃,差點就要往霍克斯身上炸過去,好在轟及時抓住他的手腕,無辜的宿舍床鋪才沒遭殃。
  為了避免爆豪再次衝上前去,轟向前跨一步,將把對方按到自己身後。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有事找你們兩個,敲了門,看門沒鎖就進來了,但我感覺好像來得不是時候,」霍克斯眼珠子轉來轉去,來回打量眼前的兩個人,「……我回去應該不會被馬踢吧?」

  「給我去被馬踢到死啊!」

  「喔?所以你們真的是這種關係啊!」霍克斯拍了下手,一臉我懂了不用再多說的表情,右手拳頭捶了自己的左胸口兩下,又伸出一根食指指向轟,「我會等到你想跟你父親說的那天再跟安德瓦前輩報告的。」

  不同於一臉茫然的轟,意識到霍克斯搞錯了什麼,爆豪將面前的轟撥開,抓著霍克斯的衣領大吼,「報告個毛!就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沒關係我懂的,一開始都會比較害羞,習慣了就好。」

  「聽人說話啊──!」

  眼看著繼續吵下去很可能會引發暴力血案,轟連忙跳出來打圓場,「雖然我很喜歡爆豪,但我們真的沒有那種關係。」

  只是他的話非但沒有讓爆豪放開霍克斯,反而讓對方揪著霍克斯的手臂的青筋多爆了幾條。

  「不用跟這隻嘻皮笑臉鳥解釋成這樣也沒關係啦!」

  「可是我真的很喜歡爆豪啊!」

  「你不講話沒人會當你啞巴!」

  霍克斯雖然被勒著脖子,但人還是笑得很開心,早知道前輩的小孩和他的哨兵互動起來那麼可愛,他真的不介意忙一點每天跑過來。

  「焦凍,我很感謝你提供給我那麼多情報,不過如果想要安撫哨兵情緒的話,光是用說的可是沒用的喔?」

  「咦?」

  「我示範一遍給你看。」

  沒等轟反應過來,一股冷杉氣息從霍克斯身上洶湧而出,威力強大得讓轟一下子就跪坐在地板。
  這樣至少能讓這兩個小鬼乖乖聽自己說話了吧?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抓自己衣領的力道卻沒有放鬆,在他面前,一道結實堅固的精神屏障正散發著先前談論的檀香氣味,壟罩在爆豪周圍,提供了最扎實的保護。
  下一秒,逼人的辣意直逼腦門,爆豪以抓著霍克斯的手作為支點,翻身而起,轟然的爆炸隨之落下。
  緊急用於防護自己的紅色羽毛被炸開來,看著焦黑的細羽飄散在空氣裡,霍克斯簡直不能更心疼。

  「才剛長回來就又被燒光了,明天我還要出任務呢。」

  「你活該。」

  終於扳回一城,爆豪心裡舒爽不少,心甘情願地放過霍克斯的領子,他轉而拿起霍克斯隨手擺在他床上的牛皮紙袋,抽出裏頭的資料直接閱讀起來。
  霍克斯則是理了理還能使用的羽毛,收回到身後的羽翼,接著伸出手將還在地板上動彈不得的轟拉起。

  「寧可自己受到影響也優先選擇保護自己的哨兵,就算你這個嚮導當得合格吧。」

  「什麼?」

  轟吃驚地望著霍克斯,不清楚對方為何突然跟他說出這種話。
  他實際上是一名嚮導的事情並沒有完全曝光,就算他之前在首都塔的名氣不小,但離開塔前歐爾麥特幫他把有關的資料全部都改過,在他離開之後才被調來塔內的霍克斯理應不會曉得這件事。
  所以霍克斯到底是從何知道這件事情的呢?
  許多種可能的猜測快速掠過轟的大腦,一股強烈的危機意識驟然升起。
  注意到轟驟變的臉色,霍克斯就知道轟對於自己剛剛那句話八成是有什麼天大的誤會,他扶著自己的額頭,臉上盡是一言難盡的表情。

  「焦凍……你該不會是認真的覺得僅靠竄改資料就能瞞住你在首都塔的經歷吧?」

  「有什麼問題嗎?」

  「雖然你因為接受前輩的封閉訓練,和塔內的人員接觸比較少,但塔裡的幾個教官都還是認識你的。」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人的記憶是沒有那麼容易就被竄改的。」霍克斯說,「當初你以哨兵的名義去USJ的時候安德瓦前輩就和大家通過氣,說你想用哨兵的方式訓練看看,叫我們不要去追著你東問西問也不要拆穿你。」

  「不是歐爾麥特幫的忙嗎?」

  「別忘了首都塔現在是你父親在管,而我是後來才被調來的他的下屬。」

  那個混蛋老爸?
  那個知道他分化成嚮導就把他丟到一邊置之不理的傢伙怎麼會做這種事?
  轟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張嘴開了又閉閉了又開,愣是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好不容易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舌頭。

  「那他知道我是用什麼方式……?」

  霍克斯點了點頭,臉上原本輕鬆的神情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嚴肅的表情。

  「知道,還有我也知道。」他說,「這也是我之所以今天過來找你們談話的主要原因。」

  他偏過頭去,看向正握著資料不發一語的爆豪,若是仔細點看,還能看見後者的手正在微微顫抖。

  「如何,你看完了嗎?」霍克斯問。

  感受到爆豪異樣的情緒,轟擔心地想要走上前去,卻被爆豪一巴掌拍上了胸口。他低頭一看,發現爆豪把方才所閱讀的資料直接塞給了他。

  「你沒事吧?」轟小聲地問。

  「廢話少說,你先看就知道了。」

  爆豪說話時目光仍沒離開霍克斯,一雙銳利且嚴厲的眼直盯著對方。轟不曉得究竟發生什麼事情,緊張的情緒懸在他的胸口,見兩邊都不說話,只能趕快照著爆豪的話閱讀起資料。
  他手上是一份來自首都塔的異種屍檢報告。
  轟很快速地掃了一遍,卻沒想到越是讀,這份資料所記載的內容就越是讓他震驚到瞳孔微縮。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霍克斯。

  「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霍克斯走過去將轟因為沒拿穩而散落一地的文件一一拾起,在手裡重新整理好之後放回牛皮紙袋裡,「這些異種為什麼不可能是人類?」

  他瞇起眼。

  「或者說,曾經是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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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fish5685 發表於 2023-9-19 22:4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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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 48


  霍克斯臉上神色依舊,好像沒有察覺自己的問句有多麼驚世駭俗。
  當然,這大概是因為在他看到資料的時候已經震撼過一次了,所以現在才能夠保持平靜。
  空氣裡充滿窒息的沉默,沒有人吭聲,霍克斯垂下眼簾,他完全可以理解轟與爆豪現在心中強烈的怒意與不安,也很想等待著,讓自己面前的兩個人能夠好好消化情緒,等到他們能夠接受這個幾乎顛覆一切認知的事實的時候再接續之後的討論。
  但很可惜的是,他們沒有時間了。
  於是他只能殘忍地繼續拋出問題。

  「你們想過你們出去討伐的異種是怎麼來的嗎?」

  兩個人機械地搖搖頭,無論是在USJ,或是在首都塔,在從小到大接受過的教育裏頭,轟與爆豪僅知道數十年前突然出現的異種是威脅人類安全的存在。雖然當時也有哨兵和嚮導前去討伐,但當時候的隊伍遠遠沒有像現在成熟,許多的異種輕而易舉侵入人類的生活空間,隨意殘殺,大肆破壞。
  那是他們尚未出生的年代,卻從軍隊的教導以及許多人的口中知道那段昏暗如同煉獄的日子。
  在那樣混沌的時期,人類四處躲藏,苟且求生,直到歐爾麥特橫空出世,以一人之力掃蕩掉大量的異種。在他強大力量的號召之下,更多的人願意站出來一起戰鬥。
  從此,人類終於開始有能力進行反擊。
  隨著異種一天天被肅清,社會也逐漸變得穩定,而面對著仍然無法被消滅完全的異種,這群站上前線的義勇兵們不再沒有名字。
  在政府的介入下,他們被編入國家軍隊,被分配到不同的基地與要塞。作為領頭羊的歐爾麥特除了獲得和平象徵的稱號外,同時也作為整個軍隊的精神領袖,繼續率領擁有比起普通人更為強健身體素質的哨兵與嚮導,將更多異種趕出人類居住的地界。
  這是一段所有加入軍隊的士兵們都爛熟於心的歷史,只是在這段歷史背後,一直到現在,包含對異種的研究在內,所有的思路方向都是考慮如何能更有效率地將其剷除。
  至於當年的異種到底從何而來,為何突然出現,又為什麼會選擇攻擊人類,變成了無人在意的事情。
  而這一份檢驗報告不知道出於誰的突發奇想,或許是想從基因層次找到徹底消滅異種的方法,因而將密爾可運回來的異種取了一小部分組織進行生化檢驗,所有人都沒有想過那一台記錄著全國DNA資料庫的電腦竟然會跳出比對成功的字樣。
  這份DNA竟是屬於一名曾經在軍方受訓的嚮導。
  這個情況一出,整個情報部門譁然一片,為了確認還重複跑了好幾次測試,前前後後加起來至少六次都一樣的結果才讓大家不得不相信其真實性。
  整個部門人心惶惶,當時首都塔總負責人安德瓦不在,這件事情又事關重大,已經許久不管塔內事務的經典老爺車不得已重出江湖,第一時間親自來到情報部門,將這個消息徹底封鎖才不至於引起動亂。
  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之後情報部門在同一隻異種身上陸續檢驗出不同人的DNA,在沒日沒夜的比對之下,唯獨最開始的第一份有比對出結果,剩下的究竟隸屬於誰還不得而知。

  「你們確定真的有這個人存在?」

  「確定,這個人是以前帶過我一陣子訓練課程的教官,因為受傷的關係所以提早退休。」霍克斯說,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不只如此,在他身上我們還檢測到了只屬於哨兵的基因序列。」

  「不是嚮導?」轟詫異地問。

  「不是。」

  「但那個人不是個嚮導嗎?」

  「對,這就是最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不過一個嚮導竟然變成哨兵,你不覺得這種情況聽起來好像很熟悉嗎?」

  霍克斯的話意有所指,轟忽然就理解了對方今天晚上過來他們房間的目的。
  難怪他要先暴露自己知道他的真實身分的事情。
  如果不先這樣做的話,今晚的談話怎麼樣也談不到這個地步。
  轟有些防備地看著霍克斯。

  「你是想說他們也用了擬似激素?」

  「不,雖然從結果來說是一樣的,但你所使用的藥物並不會將人從最根本的基因層次上改變。」

  霍克斯搖搖頭,正想繼續往下說,卻先被爆豪插了話。

  「別再兜圈子了,囉囉嗦嗦煩得要死,你如果不認為這兩者之間有關聯,又何必找上我們說這些話?」爆豪沉聲道,「你找我們究竟有什麼企圖?」

  「可真直接啊,但我也不討厭這樣。」霍克斯感嘆一聲,他已經習慣與人周旋,實在很久沒有碰上那麼直球對決的談話對象,這時候反倒覺得有點新奇,「既然你們都看過資料,那應該就很清楚我希望你們幫我跑個腿。」

  「我們為什麼要幫你?總不能活都讓我們幹,卻一點好處都不給吧?」

  霍克斯極富興味地打量著眼前年輕的哨兵,如此張狂不羈的態度似乎讓他想起了自己的某位同期,而這名哨兵的嚮導雖沒說話,但也默默地站到對方身後,以行動表明自己的立場。
  真青春啊。
  既然這樣的話,那接下來他也不會再客氣了。

  「你想要什麼?」霍克斯笑瞇瞇地說,笑意卻未達他的眼底,金色瞳孔銳利如刃,露出一抹算計的光。

  爆豪毫無懼意地迎上他的視線。

  「那個放水混蛋用的什麼鬼激素從開發到現在所有的官方與非官方資料。」他露出個輕狂的笑,伸出食指戳向霍克斯的胸口。

  「可別告訴我你辦不到。」



  ×



  海聲濤濤。
  或許是因為起風的關係今天的浪特別大,在寧靜的夜晚裡頭聲音顯得特別清晰。
  偌大的廢棄倉庫內安靜無聲,外頭閃爍不停的老舊街燈是深夜裡唯一的光源,從倉庫的大門內落進來,在地上形成了個長方形的亮塊。
  和陰影幾乎融為一體的漩渦出現在亮塊邊緣,一道修長的人影從中浮現,其慵懶的姿態彷彿面前若有個懶人沙發,他分分鐘就能直接閉眼躺下。
  不過倉庫裡的人大概是沒有要讓他就此休息的意思。
  伴隨著刺耳的尖嘯,一隻小型鳥類從倉庫深處如同藍色子彈一般,直取人影頸項,人影眉心微動,面色波瀾不驚,一個帶著精神力的屏障便擋在了他的面前。
  藍色的小鳥就這麼消失在屏障之中。
  人影伸了個懶腰,身上的骨頭都在咯咯作響,他不甚在意地打了個哈欠,知道不會再有其他攻擊後隨意地擺了擺手,散去充斥著焦臭氣味的屏障。

  「這歡迎可真熱情,多來個幾次我可消受不起。」

  「還是那套說詞嗎?我想想……『脆弱的嚮導』?」

  聲音從黑暗之中出現,死柄木摘下臉上萎縮的斷手,雙腿大開地坐在貨櫃箱上的單人沙發上。
  人影,或者說荼毘,聳了聳肩,露出燒傷的手掌中原本應該被屏障直接侵吞的冠藍鴉。

  他輕輕撫摸著冠藍鴉背後的羽毛,「可不是嗎?」

  死柄木沒有回應,只是發出一聲摸不准情緒的哼笑。他望著自家冠藍鴉被摸得幾乎瞇起眼睛,一副舒服得就要從此躺平在荼毘的掌心,抓著沙發扶手的手指在半空中輕輕點了一下。
  只見冠藍鴉忽然驟起,翅膀撲騰,一改方才溫順的模樣,繞著荼毘張著嗓子叫了許久,等到死柄木懸於空中的手指放下後才旋了幾圈降落到荼毘如同尖刺的頭髮上。
  奇異的畫面讓整個空間的緊繃張力變得更加難以忍受,連空氣都彷彿凝滯成膠體,沉在肺部讓人難以呼吸。

  終於在無法計算長度的沉默後,死柄木開口,「上次給你的那些異種都用光了?」

  「你說那些廢棄品?」沒理會自己被啄出血的手指,荼毘把手插回大衣口袋,漫不經心地回道,「畢竟難得回去,總是要帶點伴手禮,要是被人說成是不懂禮貌的小鬼頭,我也是會受傷的。」

  「但你搞出的動靜似乎有點大啊?我聽說那座塔幾乎所有人都出動了?」死柄木說。

  荼毘瞥了眼站在沙發旁邊,安安靜靜不說話的黑霧,就知道肯定是這個自詡大家的保母的照顧者跑去跟死柄木叨念他的所作所為。
  不然這個每天只窩在倉庫裡打電動的傢伙又怎麼會對他的動靜瞭若指掌。
  見他不回應,坐在他頭上的冠藍鴉啊啊地叫了幾聲,又不耐煩地用翅膀拍打他的頭。

  「怎麼?難道說讓黑霧監視我還不夠嗎,之後的行動需要跟你上報審核再來動作?」荼毘回答,唇角彎起的弧度未滅,冰藍色的眼裏面瞳孔卻直勾勾地對著居高臨下的死炳木。

  他以為自己的後腦勺下一秒就要被冠藍鴉啄出血洞,豈料,聽了他的話的死柄木忽然爆出一陣大笑。
  笑聲迴盪在倉庫裡面,撞擊在鐵質的貨櫃上,跟海浪的聲音混在一起,在荼毘的耳裡聽來簡直荒唐無比。

  「我可沒有這麼無聊,而且黑霧明明幫了你不少忙吧。」死柄木說,「沒有他,你想完好地從那座塔離開可能都有困難。」

  「那我得好好說聲謝謝囉?」荼毘歪過頭,朝著旁邊的黑霧喊了聲,「謝啦,黑霧?」

  黑霧客氣地點點頭,「我該做的,不用客氣。」

  三個人之間的氣氛實在詭異,前一秒分明劍拔弩張,此刻態度卻親切得像是在閒話家常,好像待會還能對彼此噓寒問暖個幾句。死柄木血色的眼睛轉了幾圈,沉吟半刻後,對著冠藍鴉勾了勾手指,讓冠藍鴉重新飛回他的手中。
  他將冠藍鴉放回精神圖景,整個人向後躺進單人沙發的靠背。

  「所以你都已經安排好了?」

  「不這樣的話怎麼能把魚引誘過去?」感覺貼近大腿的褲子口袋裡傳來一陣極具規律性的震動,荼毘笑了笑,「你不是對我弟弟的哨兵很感興趣嗎?他們明天就會抵達泥花市。」

  倉庫之中死寂一片,除了死柄木動作時摩擦皮製沙發所發出的聲音。
  他直起身子。

  「黑霧,你上次問我做好的那批要不要派出去,我說有別的用途,對吧?」

  「是的。」

  「你去處理一下,把其中幾隻給他。」

  黑霧微微傾身,再次道了聲是後就消失在黑暗當中,只留下荼毘和死柄木兩個人待在倉庫。
  外頭的浪聲還在持續。
  死柄木重新靠回沙發,然而右手卻止不住地撓著脖子,未修剪的指甲一下就將脆弱的皮膚抓出好幾條紅痕。細小的血斑在皮膚上製造出極輕微的疼感,麻麻癢癢,如同他心底壓抑不住的興奮。
  他無法克制地笑起來。

  「荼毘,High End給你了,別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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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fish5685 發表於 2023-10-26 08:2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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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 49


  從首都塔一路搭乘高速鐵路,之後轉乘火車,最後搭上接駁巴士,轟與爆豪終於在繞了好幾圈的山路後,抵達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泥花市。
  這個小城市在霍克斯所給的資料中特別被圈選起來,必定有著特別的重要性。
  根據霍克斯的說法,這次委託他們追查的異種,很可能是由曾經擔任他訓練教官的嚮導改造而成。這名嚮導過去曾在一次任務當中受了極為嚴重的傷,即便經過治療也無法再執行任何異種的討伐任務。
  起初,軍方希望讓他轉做文職,繼續支援其他戰友,並且教授年輕的嚮導們實戰經驗,但或許是受傷的打擊過大,這名嚮導拒絕了所有的邀約,選擇接受軍方給予的撫恤金後黯然退休。
  而霍克斯在收到異種屍檢報告的當天立刻動用了所有的關係,試圖打聽這名嚮導離開軍隊後的去向,卻沒想到由於這名嚮導在受傷之後性格大變,對於每個想要來探望他的人都以冷言冷語對待,以至於當年和這名嚮導關係不錯的幾位同期都接二連三地和他斷了聯繫。
  他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從一名即便被罵得臭頭也絕不放棄這段戰友情誼的哨兵手中拿到了這名嚮導的聯繫方式。
  這名嚮導就住在泥花市。
  只是這名哨兵後來因為任務繁忙,再加上過來泥花市的路途交通過於麻煩,距離上一次探望對方已經過了一年的時間,就算想詢問他那名嚮導的近況,他也愛莫能助。
  所以還是只能讓他們兩個親自跑一趟。
  兩人在車子停好後迅速跳下車,不約而同地認為那位哨兵以前只要有休假就會跑過來找他的老朋友可謂毅力驚人。
  除了心靈要夠堅強之外,身體也不能夠太差。
  畢竟想要前往泥花市雖然有接駁巴士可以搭乘,對外的道路也只有一條,但整條路九彎十八拐,恨不得將整個心肝肺全拐出去,身體素質不如他們的還不一定能不暈車就抵達這裡。

  「我本來看外頭覺得這裡環境不錯,以後可以跟爆豪一起在這邊養老,但這個山路……還是算了。」轟提著行李站在路邊,右手撫著胸口的位置,深呼吸了好幾次。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可見這條山路的折磨之大。

  「到底是誰腦子有問題會想住在這裡。」爆豪悻悻地說,整個人看來也是不太適應,「還有為什麼我要跟你一起養老啊?」

  「跟我住一起不好嗎?」轟問。

  「哪裡好啊!你會煮飯嗎?」

  「不會。」

  「會洗碗嗎?」

  「好像沒洗過?」

  「會洗衣服嗎?」

  「不是全扔進洗衣機嗎?」

  轟抓著腦袋,不是很懂爆豪為什麼要問這些問題。他茫然地看著爆豪扔下行李,快步走向自己,伸出手,重重地在自己的額頭上彈了一下。

  「什麼都不會你還好意思說!」爆豪雙手抱在胸前,滿臉都是鄙視,「不然你說,我跟你住有什麼好處?如果你能說服我的話我就勉為其難地考慮看看。」

  「嗯⋯⋯」捂著被彈紅的地方,轟認真地想了想,一本正經地開口,「你每天都能看到我?」

  「我幹嘛每天要看到你!」爆豪不滿地回應。

  「因為我覺得每天都能看到爆豪很開心啊!」

  由於暫時連結的關係,兩個人的精神連在一起,爆豪能感知到轟完全沒有騙他,而是真的這麼想。
  但這聽起來也太讓人害羞了吧!誰會這麼天然地把這種話直接說出口啊!
  這回答實在過於真誠,少年對他純粹坦然的愛意嶄露無遺,爆豪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愣在原地,過了好幾秒才滿臉通紅地喊道,「鬼才開心啊!」

  「鬼?」轟疑惑地問,「鬼會開心嗎?」

  「鬼不開心啊!」

  「那爆豪你呢?你也不開心嗎?」

  見轟有點委屈的模樣,爆豪本來差點脫口而出的一句「不然呢」突然就梗在喉嚨,覺得這時候要是真的說了,自己就跟個始亂終棄的渣男沒什麼兩樣。
  但誰是渣男啊!
  全都是半邊混蛋這張臉的錯!
  平時靈活的大腦變得混亂無比,正常運作的神經迴路此時全亂了套。爆豪張著嘴,開開闔闔了好幾下,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生硬的回應,「要、要你管!反正這理由太爛了,你給我重想一個。」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爆豪的心理活動,轟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捏著爆豪原本應該是想炸他的臉卻又突然改變主意而擺到他肩膀上的手,擺到自己的掌心。

  「我會好好想,一定會讓爆豪願意跟我住在一起。」

  爆豪哼了聲,卻沒有把手抽回去,任由轟牽著自己,金色碎髮之下隱約露出的耳朵還泛著淺淺的紅。

  「……隨便你!」



  由於抵達泥花市時時間已經接近傍晚,天色開始慢慢轉暗,從暈車的狀態恢復後,轟與爆豪兩個人就沿著路牌指示,往他們追查的那名嚮導的家走去。
  走過了好幾條街,又穿過了幾條巷子,他們終於在最後一絲暮光消失之前,看見了獨立在一處空地當中的獨棟平房。

  「在接近市區的地方竟然還有這種房子。」爆豪沿著平房轉了一圈。

  在他們下車的地區,街道似乎都有經過規劃,一棟棟的建築如同樂高積木,錯落有致地拼在一塊,就連沿路上經過的住宅區,也都是一棟挨著一棟並排建造。
  面前這棟平房,和其他住宅都有點距離,宛若突然從這塊平地上長出來似的,給人一種說不上的怪異感。

  「或許人比較孤僻,不想和別人有所接觸?」轟聳聳肩,看著平房一樓落了鎖的鐵門,「要不要進去看看?」

   「這不是廢話嗎?」

  沒鑰匙這點稱不上什麼問題,爆豪抬起頭,正要研究上方的樓層是否有適合他們潛入的位置,卻沒想到他還沒確定好二樓那片玻璃窗是不是能直接炸開,就先聽到了自己的正前方傳來喀喀兩聲。
  轟從微微開出一道門縫的大門前站起身,一手拉著門,另一隻手則伸向他。
  以冰凝結出來的鑰匙插在完好無缺的門鎖鎖孔裡面。

  「走嗎?」轟說。

  爆豪氣得比了他一個中指。

  「走我後面去!你這個放水混蛋!」



  為了不讓附近的居民注意到,他們沒有開燈,隨身的行李袋放在外邊半人高的草叢堆裡,僅拿著手電筒作為照明。
  轟推門進去,爆豪跟在他身後,手電筒轉了一圈,一下就能看清一樓的格局。
  房子並不算大,步入玄關即是客廳,再多走個幾步就能到達廚房。屋子靠後的位置有個樓梯,應該是通往二樓的主臥。
  天花板的角落結了好幾個蜘蛛網,裏頭殘留著一些昆蟲殘渣,地板上有一層薄薄的灰,踩過去便有不清楚的腳印痕留在上頭。
  屋子內長時間沒有開窗,潮濕的空氣裡傳來一股淡淡的餿味,爆豪皺著鼻子,看見客廳茶几上擺著沒喝完的茶水,表面老早發了一層厚厚的霉。
  這裡的確是有段時間沒人進出了。
  畢竟住在這裡的嚮導本人都已經成為異種改造的基底,躺平在首都塔的停屍間裡,他們這次最主要的目的也不是要找到這名嚮導,而是找出他和異種改造以及擬似激素之間的關聯。
  只是這些紙面上的推測被實際情況證實,兩個人心底不免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轟靠過去,捏了捏爆豪後頸,帶有信息素的精神力從他掌心釋放出來,以此鎮靜彼此的情緒,等到兩個人情緒都較為穩定後,轟設了一個簡單的精神屏障,才往線索可能較多的二樓走去。
  二樓的面積和一樓差不多,一間主臥一間客房和一間浴室,裝修的風格如同一樓一樣一板一眼,臥室的書架上也沒有什麼多餘的擺飾,若不是還有一些必需的日常用品存在,整間屋子看起來幾乎就像是剛裝修好的樣品屋。
  分頭行動速度快些,轟轉去客房和浴室繞了繞,爆豪則主攻主臥室,兩人說好有什麼狀況就用心靈通訊聯繫。
  爆豪一把掀了鋪著素色床罩的床鋪,沒找到什麼線索不說,反倒是被灰塵嗆得直咳嗽。

  「咳、咳咳咳──資料上說這裡是那傢伙的新住處?」

  「嗯,告訴我們地址的那個哨兵說他一年前之所以過來,就是祝賀對方喬遷,當時好像還是他第一次收到對方主動傳來的訊息,感動得眼淚差點就要掉下來。」

  「太激動了吧?」

  「大概是第一次收到回應吧。」轟說,「如果是爆豪邀請我去家裡,我也會很激動的。」

  「那你記得流眼淚流到死,沒流不准進門。」

  爆豪嘴上仍然不饒人,嘴角卻是連自己都沒注意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迅速地掃過單人床旁的書桌桌面,終於在桌子中層的抽屜找到他想找的東西──好幾包按照時間順序擺放的藥袋。
  這名嚮導大概是個極有條理的人,同個時間所拿的藥袋用長尾夾夾在了一起,最前面的一包裏頭還夾著醫院開的處方籤。
  爆豪不清楚上頭每一顆藥的藥名,但從這些藥品的適應症來看,這些都是穩定精神力時所使用的藥物。
  他小心地把每一份藥中的處方籤拿出,在書桌上按照順序擺好,手指就著手電筒的燈光在藥物的英文名字與劑量上來回滑過,只見相同名稱的藥物後面所顯示的數字濃度越來越大。
  劑量在增加,代表症狀在惡化。
  爆豪忽然想起自己在剛進塔的時候,在基礎課堂上所學到的,關於哨兵和嚮導的內容。

  「嚮導和哨兵是互相牽引彼此的存在,未結合的哨兵沒有嚮導的協助,容易因為接收外界過多的資訊量而在年齡增長的過程中逐漸失去理智;同樣的,未結合的嚮導也會因為沒有哨兵,而使得精神力在逐漸紊亂的過程中,徹底迷失在精神海裡。」

  課堂上抹消磁頭教學時說的那些話逐漸被腦海中的聲音取代,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他的身邊,單手環抱住他的腰,整個人靠在他的背上。

  「如果沒有結合,這就是個不可逆的結果。」轟的手指跟著滑過那些數字,拿起最後一張處方籤,「使用藥物也只是減緩過程而已。」

  他不知道這名嚮導究竟受了什麼樣的傷,但從這些處方籤他能夠想像對方在逐漸走向迷失的狀態中不停掙扎,不管再怎麼努力,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神識一點一點潰散開來,再也組不回原本的樣子。
  會性格大變除了受傷受挫之外,或許也有這個原因。
  他閉上眼睛,將額頭貼在爆豪的後腦勺,柔軟的頭髮掃過他的臉頰,鼻間除了對方使用的洗髮乳氣息之外還有一股因為個性而自帶的淡淡甜香。

  「爆豪,謝謝你把我拉回來。」他輕輕地說。

  在差一點步入精神紊亂的時候,他在廣大的精神海裡頭浮浮沉沉,五感被封閉,連自身的情感與存在都被拆解成無數個無意義的數字資訊。
  是因為爆豪才得以讓他重新找回自己,那時候如果沒有爆豪,他現在就沒有辦法站在這裡。
  因此就算他們之間只是暫時結合。

  「謝謝你成為我的錨。」


留言

求更 2024-4-19 21:57
爆豪對「一定會讓爆豪願意跟我住在一起」這句沒抗拒^^,幫轟打氣加油努力把爆豪給追到手~ 2023-10-31 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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