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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全職高手│周葉] 怎麼還不愛II [R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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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初華 發表於 2021-2-24 02:5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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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I的印調先關了,表單上只留了《暗了亮了》的再刷調查

  至於II的預訂會在226開喔!

  有私信阿初的小夥伴阿初都有統計了喔!

  這章要特別強調……阿初真不是特別會寫比賽啊……

  17.

  因為葉默透過關係插了一手,事情的真相很快就被攤在陽光底下。

  蘇菲下在周澤楷水裡的藥,確實是伊夫利給她的,甚至教唆她去犯案。葉修去開會的時間、空下來的會議室等等訊息,也都是他提供給蘇菲的。

  室外的攝像頭以及藥物的來源,都實實在在地證明伊夫利的罪證。當天中午,協會那邊便對兩人做出了懲處。

  蘇菲‧歐立佛,因違反競技比賽規則,甚至涉及對其他隊員下藥。不僅不再允許於此次世邀賽中出戰,更是永久地剝奪了她的參賽資格。

  狄克‧伊夫利因教唆犯罪,並持有非法藥物。因此同前者,永久失去參加世邀賽的資格。

  同一天,E國那邊也傳來了消息。蘇菲‧歐立佛所在的戰隊以她行為不檢點及犯罪為由將其開除,E國的榮耀聯盟也以此理由取消了她的職業選手資格。

  狄克‧伊夫利雖然比蘇菲好一些,沒有被撤去職業選手的身份,所屬的戰隊也沒有與他撕破臉將其開除,但原本要在世邀賽之後續簽的合約卻因此黃了。

  戰隊方面表示,雖然他們的確需要伊夫利這樣強悍的選手,但卻不能因此忽略個人的品德管理。有失道德的選手,他們將不再與其續約。

  那天傍晚,兩人便各自被遣返回國,至於他們該對此付出的刑責,就不是葉修想知道的了。

  至此,整個事件算是有了個圓滿的結果,而被延後了三日的半決賽,也由協會方面宣布,將在隔天繼續。

  8月24日,賽事恢復。

  之前病了一場的唐昊,經過這幾天的休養,身體已經完全恢復,自然就不需要葉修替補上場。

  失去了主將的A國,和沒有治療的E國很明顯失了優勢。兩場比賽毫不意外地由C國和K國分別拿下了勝利,進入決賽。此次世邀賽的總冠軍,將會在這兩隊之中產生。

  K國的實力不容小覷,葉修一直有在密切關注著他們,知道接下來的兩場比賽,注定是場硬戰。

  為了冠軍,整個國家隊的人一整晚都泡在了訓練室裡,調整著戰術陣容,討論著怎麼打配合才能把K國打得促不及防。

  眾人越說便越來勁,照例說著說著便拿著帳號卡就打起來,幾近忘我,連時間將近午夜都沒注意到。

  長短兩針快指到十二之前,葉默抱著周胖胖出現在了訓練室門口。

  葉默單手抱著她孫子,另一手在門上不輕不重地敲了兩下,之後也不等裡頭人有所反應逕自開了門。

  一時間,裡頭的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和說著的話,無數道視線全集中到了站在門口的葉默身上。

  「媽?」葉修率先回過神,走過去問她,「妳怎麼……」

  沒等葉修問完,葉默就把手上的娃兒塞到他懷裡,清冷的眼神一一掃過屋裡所有人。不說原本就避之唯恐不及的Omega,就連Beat甚至喻文州等幾個Alpha都被她那眼神給看得打了個寒顫。

  只聽她冷聲道,「怎麼?一個個的,都是職業選手,還做不好時間的管控嗎?」

  「但我們……」葉修指了指身後的一眾選手,和白板上討論到一半的戰術,陪著笑說,「妳看這不是還沒……」

  葉默連讓他說完的機會都不給,雙手環胸冷冷地諷笑一聲,「比賽前最需要注意的,便是養足精神與體力。別以為比賽在後天,今天就能如此放肆。積累下來的疲勞在短時間內是無法察覺的,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一個領隊拎不清輕重?」

  葉修被她說得啞口無言,張著嘴,又眨了眨眼想說什麼,卻被她一眼把話給瞪了回去。

  「其他人我管不著,但現在,你和澤楷給我抱著兒子回屋,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這話雖然是對著葉修和周澤楷說的,但她話剛說完,先做出反應的,卻是其他人。

  一眾職業選手一個個的比起了手速,唰唰唰地看也沒看就把桌上的東西一股腦兒地掃進各自的背包裡,再成群結隊,逃難似地離開訓練室。

  魚貫經過葉默身邊的時候,方銳、張佳樂與黃少天三個還不忘跟她指天保證,他們回去肯定立刻洗洗睡了,決不違反組織下的命令。

  沒兩分鐘,原本還鬧烘烘的訓練室就只獨剩下他們一家子了。

  葉默看著人都散了也就不再理自家兒子兒婿,丟下一句趕緊帶胖胖回房睡,便逕自轉身走了。

  「……」葉修看著母親離開的背影,眨了眨眼還有點沒回過神,「這是怎了?想睡就帶著胖胖先睡了唄,還真等我倆回去?」

  就是在以前念書的那段日子,葉默也從來沒管過他和葉秋的睡眠,任著他倆愛睡不睡。若是隔天在課堂上打了瞌睡或是錯過了什麼,葉默便會說那就是你自己要承的果。

  怎麼到了現在他都要奔三的年紀才管起來?

  「外婆說……」

  懷裡的兒子突然奶聲奶氣地說起來,「她說我當電燈泡太久了,今晚不許再當了。」

  「………」葉修低頭看著兒子,無語。

  「爸爸,電燈泡是什麼呀?」周胖胖眨了眨他那天真無邪的大眼睛,很認真地望著他爸,渴望從中得到答案,「胖胖為什麼會變成燈泡呢?是因為喝了橙汁嗎?可是剛剛外公也喝了啊。喝完就哭,哭完就直接睡著了,也沒變成燈泡的呀。」

  從兒子的童言童語中抓到重點的葉修更無語了。

  難怪葉默非得把兒子塞回來,原來是因為他那不勝酒力的爹醉了,而且看樣子還是被自家親娘給灌醉的。

  「乖兒子。」葉修慈愛地揉了揉兒子的頭,然後又在他粉嫩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就算你是燈泡爸爸爹地也不會嫌棄你的。」

  「嗯?」聞言,周澤楷發出一聲類似抗議的聲音看向自家Omega,然而馬上就被葉修給瞪了回來。

  「怎麼?你敢嫌棄你兒子?」

  ……他很想,但他不敢。

  有點嫌棄兒子成了電燈泡的周澤楷,最終也只能認命地從葉修懷裡抱過周胖胖,再牽著Omega的手,回房休息了。

  真到了決賽前一晚,葉靜竹還是去敲了兒子的房門,跟他們要孫子。

  「嗯?不是說了和我們睡嗎?」葉修眨眨眼,嘴角掛著促狹的笑意,故意問著他爹。

  「沒事。」葉靜竹瞥開視線,輕輕咳了一聲,裝不在意道,「明天開始就是決賽了,之後幾天胖胖都睡我們那兒吧,你們好好休息。」然後又替葉默之前的行為解釋,「昨晚你媽特意走一趟……也不過是不想讓你們幾個孩子熬夜而已,沒什麼?」

  是嗎?

  葉修可不那麼認為。要真沒什麼的話,就不會強調這麼多了。

  不過葉修沒有拆穿他爸──雖然他知道他媽肯定是真想把這個燈泡胖胖給塞回來還他們。

  將洗得白白淨淨的周胖胖抱給葉靜竹,葉修才開口八卦了一下他爹媽的事,「你和媽昨晚……」

  「沒事。」葉靜竹面上雖然平淡,但急切否定的口氣,和微微泛紅的耳根卻出賣了他,「就是不小心喝錯了你媽的酒,醉了直接睡過去而已。」

  「喔……這樣啊?」葉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爸。

  笑話,他又不是沒看過他爸喝醉的樣子。問什麼答什麼,誠實得很,還愛哭,怎麼可能只是乖乖睡著?醉了之後直接斷片睡過去的,那是葉秋──他堅持自己能比葉秋再多撐個一時半會兒。

  察覺到兒子不安好心的探究目光,葉靜竹不再多說,丟了一句你們早點休息,便在葉修玩味的笑意中抱著胖胖轉身匆匆走了。



  8月26日,世邀賽決賽,C國主場對戰K國。C國以一分之差贏下首戰,暫時領先。

  贏是贏了,但也只是微乎其微的一點差距,甚至可以說是贏得十分艱難,對手的實力確實是不容小覷。

  當晚的復盤,葉修針對今天的比賽做了幾個總結,至於戰術上的調整則是認為沒必要。

  「我能做的也僅止於此,剩下的,就得靠你們自己去將這個冠軍拿到手。」葉修在最後一次討論結束前笑著道,「可別因為沒有我就丟了冠軍啊。」

  「滾你!」

  或許是葉修的嘲諷達到了效果,也或許是大家對冠軍的迫切渴望。最終決賽的那天,進場時,國家隊的所有人身後都像有一團火燄在熊熊地燃燒著一樣,氣勢萬千,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要去哪裡和人鬥毆了。

  個人賽和擂台賽,兩隊互不相讓,在你來我往的激烈賽況之下,王杰希靠著魔術師打法守擂成功,在擂台上站到了最後,成了擂台賽中存活下來的唯一一人,將兩隊比分拉平。

  於是最後的懸念就落到了中場休息之後的團隊賽,哪一隊的人能在團隊賽中站到最後,哪隊就是冠軍。

  中場的休息時間,葉修是最後一個離場的。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對面K國的席位,直到對手全員離開,才慢慢轉身走下座位。

  「怎麼了?」

  關於葉修的異狀,最快發現的那個人,只會是周澤楷。

  葉修雖然不像黃少天那樣,不說話就不快活,但一整路像周澤楷一樣只回個嗯喔啊的也是不尋常。

  其他人或許不清楚,但周澤楷卻不可能不知道,那是葉修在深沉思考事情──還是事關重大的事情──才會有的樣子。

  周澤楷也沒打斷他的思緒,而是在進了休息室之後才找了個時機問。沒想到一句怎麼了才問完,葉修在抬頭朝他看過來的同時,也丟了一句宛若炸藥的話。

  「小周,讓你臨時跟雲秀打配合,行嗎?」

  周澤楷眨眨眼,怔住。

  不只周澤楷懵了,連帶整個休息室都因為葉修這句話而陷入了片刻的安靜。

  「你在跟我開玩笑?」楚雲秀滿臉的不可思議,「你別跟我說現在才想要改戰術,昨天不說好不改的嗎?」

  「不改也行,只是我們會很被動。」葉修一邊說一邊走到白板前,拿起筆在上頭寫了幾個人的名字,又在其中兩人的名字上畫了叉,旁邊補上新的兩個名字,「這是我猜測,他們最後團隊賽的名單。」然後用筆在那新寫的倆名字上敲了敲,「而且主力就是這倆。」

  「不是吧?」張佳樂雙眼瞪大,像是要把眼珠子瞪出來似的。

  「喂喂喂!老葉你別瞎猜啊!這兩人打世邀賽一開始就幾乎沒出戰過團隊賽,打得都是個人賽要不就是擂台。而且那倆一看就不是怎麼愛好和平的傢伙,連跟隊友都沒什麼互動,K國怎麼可能會到現在才把他們放到團隊賽,還要讓他們當主力幫著打配合?那也太冒險了吧?一般會這麼幹嗎?」

  「如果不是冒險呢?」葉修反問他,「如果從一開始,這兩人就是K國一直藏著的『王牌』呢?」

  K國的主要戰力選手一直都很明顯,就是他們的隊長與副隊長。這兩人的水平是整個K國隊裡最高的,而且從世邀賽一開始,K國的戰術就幾乎沒怎麼離開這兩人身上,十分容易讓旁人以為,他們的團隊賽一直就是這麼運作的。

  「為什麼你會這樣認為?」張新杰淡淡地開口問。

  「出戰順序。」葉修又寫了幾個名字上去,「這兩個,除非必要,否則只會出戰團隊賽。但今天他們一個去打了個人賽,另一個則出現在擂台賽,最重要的是……他們都不會再參與團隊賽了。」

  「你怎麼能肯定?」喻文州微微瞇了眼問。

  「表情、眼神,還有隊員間的互動。」葉修將筆放回原處,「這場仗還沒打完,但他們臉上已經出現了些微的放鬆狀態,甚至還能給隊友打氣。這只有不會再上場的隊員才可能有這樣的表現,就像剛剛被打下擂台的張佳樂一樣。」

  張佳樂守在了倒數第二的位置,被打下台之後回到位置,便如釋重負地拍了拍周澤楷的肩膀說,剩下的交給你了啊。不管是輸是贏,總之,我是只能努力到此了。

  語氣不輕鬆,但也非絕對的緊繃。那是因為就算比賽還沒結束,可之後的賽事,卻已經不是他能掌握的了。

  「如果他們不上場,剩下能上場頂他們位置的人,還有誰?」

  葉修在席位上一直緊盯著K國的隊員,在回休息室的路上也沉默地不發一語,便是在腦海裡思考著對方團隊賽出戰陣容的各種可能性。

  而他寫在白板上,被一個大圓圈圈起來的的幾個名字,就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組。

  「所以,」喻文州重重吐出一口氣,接受了這個事實,凝重地問道,「怎麼改?」

  如果真的是葉修所猜測的這個組合,那麼他們遞上去的團隊陣容就不算是最好,但出戰人員無法更改,戰術卻可以。

  事先弄個備案,不管用不用得上,總比上場後手足無措要來得好些。

  「……以上,有問題嗎?」葉修快速簡單地在白板上一邊畫,一邊解說新的戰術陣容。

  最後要上場的六個人神色肅然地聽完後,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表示沒問題。

  只是理論上的戰術用說得很容易,但沒有實踐過誰也說不準能達到預期的百分之幾,尤其是臨了要上場之前才改的戰術。而且場上戰況變化多端,主要還是得靠每個選手的本事和反應力。

  「那麼,就這樣吧。」

  葉修說完,休息時間也差不多終了。他蓋上白板筆蓋,將筆放回原處,一改之前的嚴肅,反而揚了揚嘴角笑著對眾人說,「別繃這麼緊,放寬心,儘管放開了打,只要別隨心所欲到讓牧師想放飛你們就行。」

  「………不然乾脆不要牧師算了。」張新杰道。

  「不行!!!」眾人集體反對。

  笑話,不要牧師的是葉修,可不是他們啊!

  團隊賽開始,對方果然是以葉修預測的陣容出現在地圖上。

  因為提前看穿了他們的戰術,C國並沒有展露出K國隊員們所期待的驚惶失措,反倒是K國的幾人被葉修前不久所提出的奇襲戰術給打得落花流水。

  誰能想到一直配合得很好的雙一組合會被拆了開,一槍穿雲跑去和風城煙雨打了配合;而沐雨橙風居然掩護著一葉之秋進行了一次繞背的偷襲。

  出乎意料的組合、出其不意的打法,一開場便把K國打了個措手不及。

  但能走到現在的隊伍絕對不弱,他們的實力擺在那裡,雖然意外,卻沒有因此亂了陣腳。過了最初的慌亂之後,K國的隊員們便迅速地找回了節奏,開始反擊。

  最先被送出場的是K國的魔道學者,由一葉之秋和沐雨橙風聯手將他給送出去的。不僅如此,還將他身邊的狂劍士給直接打到了殘血。

  這是繼榮耀聯賽第八賽季之後,觀眾們又再一次地看見了這兩個奪過四次最佳搭擋的角色,以合作的方式出現在螢光幕前,還是一次非常完美的配合。雖然一葉之秋的操作者已經不是葉修了,但這畫面仍是讓看著比賽的眾多前嘉世粉絲激動不已。

  再之後,是一槍穿雲和風城煙雨攔截了殘血的狂劍士,楚雲秀快狠準地用一記天雷地火直接把人給打到灰屏。

  可繼那之後,卻是C國落於下風。

  很快找回狀態的K國搶殺了C國牧師石不轉,再是沐雨橙風中了埋伏,與一葉之秋的距離被強行拉了開。

  超出了蘇沐橙火力線的孫翔,因為沒有掩護和支援,很快不敵對方帶了一個牧師的劍客,被送了出去,而沐雨橙風也沒能在這波攻擊中倖免。

  剩不了多少血的風城煙雨在與一槍穿雲合力將劍客送出去之後,血條馬上就被對方替補上場的戰鬥法師以一擊圓舞棍給清零了。

  一槍穿雲當機立斷,讓逢山鬼泣布下陣法,同時以血換命的方式搶殺了牧師。

  至此,兩隊場上都各餘兩人。雖然看著人數是勢均力敵,但從血量上來看,C國卻是完全處於劣勢。

  雙方都失去了牧師,逢山鬼泣雖是替補上場,但在中間纏鬥的過程中也掉了不少血,只餘56%的血量;周澤楷更慘,為了將牧師送出去,血線更是嘩啦啦地直線下降,現在只剩38%,連一半都不到。

  反觀對手,因為牧師死得晚,加上灰屏之前又精準地丟了個大回復術給戰鬥法師,導致後者雖然與風城煙雨纏鬥過,血量卻將近滿血,有88%之多。

  「情況不太樂觀……」喻文州一瞬不瞬地盯著場上的變化,眉頭不自覺地越發緊蹙。

  「嗯。」葉修雙手抱胸,目光在掃過場上的四人之後便停在了一槍穿雲身上,「要贏不簡單,但,也不是做不到……」

  「還有方法?」黃少天湊過來,臉上難得的也沒出現笑容,「你看看現在,李軒在使出鬼神盛宴之後雖然成功把術士給送出去了,但偏偏最後被那戰鬥法師給閃過,造成的傷害不如預期,還被他繞背,一記豪龍破軍就被打趴在地上了。周澤楷也沒好去哪兒,那血又更少了,不到30%!怎麼破?」

  相較於黃少天的煩躁,葉修看上去相對平靜,但從他緊盯著場上不放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他內心也並非如表面上那般風平浪靜。

  「還有辦法,也只有那個方法。」葉修看著幾近殘血的一槍穿雲舉起荒火與碎霜又動了起來,原本深如幽潭的眼眸,突然像是被風吹過掀起了波光似的,閃著熠熠生輝的光。

  他的嘴角牽起了一個好看又驕傲的笑容,渾身也不若剛剛那般緊繃了。

  旁邊的黃少天催問他,「什麼辦法?你快說快說啊!別賣關子了!」

  「不放棄。」葉修凝視著戰在榮耀兩字底下,意氣風發的一槍穿雲,堅定地道,「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

  就算到了無路可走的境地,可擋在面前的,卻不一定是真正的絕路。只要不放棄,就一定能找到一線希望、找到那隱藏在黑暗之中,微小細弱的光。

  只要不放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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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初華 發表於 2021-2-26 04:25:01
只看該作者

  深夜再次出沒的阿初!
  先祝大家元宵快樂呀~
  本來打算元宵更個文,順便放預購連結
  但...出了點小問題,請容阿初延後個幾天...(土下座)
  下回更的時候肯定放上來!!

  那就來上文啦!!

  食用說明:
  1.原著背景ABO,生子,各種ABO私設 以及各種不科學私設。
  2.時間線為第十賽季結束後,世邀賽的部分,為第一部尾聲之前發生的事。
  3.有喻黄线,不多,但有一两章会写到,带过而已。
  4.故事裡也會帶到葉爸葉媽的部分,中間周葉自然也會下線一會兒。
  5.太久沒寫,手有點生……真有點生啊!
  6.OOC有,OOC有OOC有,肯定有!
  7.關於世邀賽及比賽相關的部分……阿初真的不在行,請別較真> <!!!!



  18.

  在團隊賽中戰到最後一刻的,是一槍穿雲。他成了唯一一個,還站在場上的角色。

  他手持著荒火與碎霜,站在燦爛輝煌的榮耀二字底下。白色的長風衣在風中飛揚著,看起來是那樣的威風、凜然。

  0.2%。

  這是一槍穿雲最後的血條,少得讓所有人都以為自己眼花了。

  在那名戰鬥法師使出七十級大招──伏龍翔天──對準一槍穿雲的時候,幾乎每個人,包括國家隊的隊員們,都以為勝負已定了。

  除了葉修。

  「他會閃過。」他嘴角噙著一抹不甚明顯的笑意,信誓旦旦地這麼說著。

  然後,就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周澤楷以極精準、極快速的微操,操作著一槍穿雲閃過了衝他而去的那條飛龍。

  周澤楷閃過了。不僅如此,他還藉著光影的遮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閃到戰鬥法師的死角,趁著對方還沒來得及反應,槍口對準了他的頭部發出璀璨的光芒。

  一記巴雷特狙擊,近距離地射穿了戰鬥法師的頭部。

  原本以為要迎接最終勝利的戰鬥法師正興奮著,卻怎麼也沒有想到,當那道光茫淡去之後,連帶著他眼前的世界也灰了下來。

  那瞬間,他以為是自己的電腦屏幕壞了,卻在失敗的字樣躍到眼前之時,看到了絕望。

  也不怪他這麼以為,因為幾乎全場的人,包括裁判與解說,都以為那記伏龍翔天會順利地將只剩血皮的神槍手給直接帶走。沒有人想得到,當揚起的煙霧四散、耀眼的光芒退去,站在榮耀兩字底下的,竟會是身著白色風衣的一槍穿雲。

  全場在片刻的安靜之後,是幾乎要掀破屋頂的各種呼喊。

  裁判不淡定地衝去察看系統的判定,導播則大呼小叫地讓人趕緊調出回放,還不只回放一次,甚至多視角、慢動作地重播了無數次。

  主播台的解說正情緒激昂、口沫橫飛地講解著,台下觀眾更像是被點燃了沸點一樣,無論是哪一國的支持者,都抑不住興奮地吶喊、狂吼著。

  這實在是太精彩的一幕了!

  雖然不可置信,但場上所有的攻擊傷害都是由系統去判定的。那近乎於零的0.2%,卻是一槍穿雲站在場上,還活著的憑據,誰也不能不信服。

  冠軍,是屬於C國的。

  周澤楷在那片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從比賽席內走出,他其實不太清楚自己是怎麼走回他們隊伍席位的。

  這勝利對他來說,來得不易,卻也突然。

  直到葉修迎上將他狠狠抱住,隊友們也一個個地衝過來將他倆團團圍住,他才真正有了贏下比賽的真實感。

  「太厲害了!周澤楷!!牛啊!你辦到了!他媽的你居然辦到了!!!」黃少天勾住他的脖子,若不是礙於他家Alpha跟葉修在場,他都想要忘我地抱著周澤楷大親特親了,「快告訴我你是怎麼閃過的,是用了什麼特殊技能嗎?快告訴我!快啊!快啊!」

  周澤楷漆黑的眼珠子轉了轉,然後才對著雙眼閃閃發光的黃少天緩緩笑道,「沒什麼特別,就只是……不放棄。」

  其實,在看到對方使出那記伏龍翔天的時候,周澤楷也幾乎絕望了。但那一刻,葉修的身影──或者說,是君莫笑的身影──那個在第十賽季總決賽中,直到最後都沒有放棄戰鬥的身影,一下子竄到了他眼前。

  葉修能用6.5秒逆轉幾乎不可能會贏的局面,那自己呢?

  自己可以嗎?

  腦中的思緒還沒過完,手下的五指已經在鍵盤上翻飛起來。躲過攻擊、再閃到死角使出巴雷特狙擊,幾乎都是下意識的動作,等他回過神來,已經贏了比賽。



  他們的慶功宴辦在了當晚,就在他們入住的那間酒店,包了個包廂,大肆歡騰地慶祝著。

  在場上站到了最後、又為他們奪下了冠軍的周澤楷,無疑成了所有人敬酒的對象。

  他雖然不像葉修是個一杯倒,也算能喝,但終究不敵國家隊十幾人輪翻上來就敬一杯。

  葉修本來沒有多加在意,抱著兒子專注餵食,時不時和蘇沐橙聊幾句。直到蘇沐橙提醒,他才發現周澤楷已經雙頰泛紅,連笑容都有些呆愣了。

  「喂喂喂!你們適可而止啊!」葉修把兒子塞給蘇沐橙,伸手把周澤楷的杯子給搶了,念叨著他,「咱兒子還在呢,你這像什麼話?」

  周澤楷沒說話,只是眨著水光十足的雙眼無辜地看著他,像是在說:我也沒想啊,是他們硬要,那我有什麼辦法呢?

  對著此刻和兒子一模沒有兩樣的周澤楷,葉修還真罵不下去,正巧眼前又是拿著酒來灌的張佳樂,他索性將砲火全轟向對方身上。

  「還喝!喝什麼喝!?職業選手的素質呢?滾滾滾。」

  「不帶這樣的!老葉!大家都敬過了就剩我呢!」張佳樂拿著酒杯極其不服,「不管,周隊必須得和我喝一杯!」

  葉修呵呵兩聲,「誰讓你來得晚呢,樂樂。」但他也不是完全不通情理,「不過,要喝也不是不可以。」說著便將兩杯裝著黃橙橙液體的杯子,一左一右分別塞到周澤楷跟張佳樂手上,「來,只能喝這個!」

  張佳樂低頭一看立刻抗議,「我去,我又不是你家胖胖!喝什麼橙汁啊!這可是慶功宴!慶功宴就是要喝酒啊!」

  「我跟沐橙也是喝這個。」不等張佳樂張口反駁,葉修又繼續道,「你這是對橙汁有什麼不滿?對我跟沐橙有什麼不滿?還是你其實是對我家胖胖不滿?」

  「我……」

  張佳樂才剛張口說一個我字,衣角就被人給拉了住,還附帶著奶聲奶氣,又十足哀怨的聲音,「樂樂叔叔不喜歡胖胖嗎……胖胖不可愛嗎………」

  眾人轉頭一看,發現周胖胖坐在蘇沐橙腿上,一手抱著他的橙汁、一手拉著張佳樂的衣擺,皺著一張小臉、癟著嘴,淚汪汪地看著張佳樂,好不委屈。

  「哪有的事!」張佳樂立刻對著胖胖解釋道,「咱們胖胖這麼可愛,樂樂叔叔怎麼會不喜歡呢?」

  「那、那為什麼……」周胖胖吸了吸鼻子,更加委屈的地說,「為什麼叔叔不喜歡橙汁……橙汁很好喝的呀。」

  「沒有沒有,叔叔喜歡橙汁!」

  「真的嗎……」水汪汪的大眼移到了張佳樂右手拿著的紅酒杯上,滿是譴責。

  張佳樂立刻扔了那杯紅酒,舉著葉修塞給他的橙汁和周澤楷碰了杯,一口直接喝到了底,「胖胖你看!叔叔喝完了。沒騙你,叔叔最喜歡橙汁了!」

  周胖胖立即上演了一齣川劇變臉,那委屈巴巴的表情,不用一秒就成了個燦爛微笑,對張佳樂笑了個開懷。

  「………」

  周葉兩人盯著自己兒子無言以對,這小子,戲精嗎!?

  其他人在邊上看著,樂到不行,尤其是黃少天和方銳,兩人笑到幾乎要在地上打滾了。

  「老葉!哎呦……我的天!」方銳笑到肚子快抽筋,眼淚瘋狂掉,「老葉!這真是你親兒子啊!親的!」

  周胖胖立刻靦腆地親了他爸一口,表示他真的是親生的。

  「……」葉修嘴角微微一抽,第N次不想承認兒子是自己的,他才沒這兒子會演!

  好你個戲精周胖胖!

  這麼愛演,以後送娛樂圈發展算了!

  周澤楷其實沒真的醉,就是喝過了一個量,表情收不太住而已。

  不僅笑得比平時還陽光燦爛,連話都多了不少。被葉修禁了酒之後又陪著眾人打鬧說笑了一會兒,直到兒子開始頻頻點頭,又捨不得閉眼睡覺,才和葉修兩人帶著兒子先一步離開包廂。

  還沒回到房間,周胖胖就已經在他爸懷裡睡了個熟透,門不小心關得太大聲都沒能吵醒他,可見是真的玩到累了。

  葉修輕手輕腳地把兒子放到床中央,才進浴室去擰了條溼毛巾出來,給坐在沙發上假寐的周澤楷擦臉。

  「不能喝就別喝,逞什麼強?」

  周澤楷仰著臉享受著葉修的服務,等他替自己擦完臉才道,「沒醉,還能喝。」

  葉修才不信他,一般喝醉了的人都不會承認自己醉的──雖然眼前這人確實沒完全醉,就是喝得有些多了,表情控管沒平時好,盯著他的眼裡都帶把火似的,不怕燙人嗎?

  他拉著葉修的手晃了晃,「親一個?」

  「……要臉嗎?周澤楷。」葉修雖然嘴上這麼說,動作卻是順著他,低頭吻上Alpha溫熱的唇瓣。

  葉修本來只想給個輕吻安撫一下這個要醉沒醉的Alpha,沒想到周澤楷卻趁機將人直接抱到了自己腿上,一掌握著窄腰、一掌扣著他腦後,來了個法式深吻。

  「唔……別………」

  要放在平常時候葉修肯定就會順了周澤楷做下去,可現在他們身邊還有一個周胖胖呢!雖然睡著,但指不定等等就揉著眼坐起來說他要上廁所。

  周澤楷雖然半醉,但也知輕重,細細將葉修嘴裡嚐過一回就放開了他,只是眼底的情慾並沒有因此散去,「葉修……好香……」

  這話說的是實話,鳶尾花的香氣早就因著這一吻而散了出來,混著周澤楷自身的木香,特別能讓人動情。

  「收了你的信息素,別故意勾我。」葉修重重一掌拍在他臂膀上,然後從他腿上站起身。

  兒子還在邊上,周澤楷縱然再不願也只能放過葉修,將信息素慢慢收回。

  異國他鄉浪漫地,又逢剛奪了個世界冠軍,天時地利都恰到好處,就是多了個周胖胖。

  周澤楷在沙發上撐著下巴,一邊等酒氣散去、一邊看著葉修替床上的兒子擦澡換衣,心想若是晚餐前聽了葉靜竹的話把兒子丟給他們就好了。

  不過周澤楷也只是想想而已,因為葉修刻意要帶著兒子去慶功宴,就是為了給夫婦倆騰出獨處的時間。

  自家岳夫岳母的事,周澤楷向來不去過問,知道的也僅是葉修告訴他的那些。但兩人之間的問題與矛盾,這幾年也漸漸看得懂了。

  他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結的婚,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問題的癥結所在。但周澤楷卻看得出來,不管葉默和葉靜竹兩人之間的感情看上去有多寡淡,他們都是彼此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爸和媽……」

  聽到周澤楷突然出聲,葉修便回身看了他一眼,用眼神表達疑惑。

  「他們,還好嗎?」

  原來是說這個。

  葉修還以為他是想問晚上能不能把兒子丟過去呢。

  「好不好,也不是我們說了算的。」葉修一邊替兒子換上乾淨的睡衣一邊道,「他們倆一個不會表達、一個不願意表達,就算相愛也沒用。有些人若沒有開門見山地打開天窗說亮話,那是一輩子也不用奢望他能想明白。」

  這一點葉修覺得他爸更嚴重些,或許他媽直接說白了他爸也不見得會相信。

  只是葉修總覺得他爹媽之間的問題,並不像他們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單純,應該還發生過許多他們年輕人所不知道的事,才會讓夫妻倆演變成今天這個局面。

  好比,周湘曾告訴過他們的那件事,大概就一定程度影響著他們的感情。

  試想,原本預想中要娶的Omega臨時被換了人,誰會愉快?被抓著頂上陣的也不見得真正欣喜。

  至少葉修就覺得,他爸雖然是真喜歡他媽,但肯定不是出於自己意願嫁過去的。葉靜竹不是那種,會去強求不屬於自己東西的性格,他只是,剛好嫁的人是自己心上之人而已。

  「不好弄。」周澤楷覺得他那岳父比葉修還不好搞定。

  葉修嘆口氣繼續道,「這事急不來,他們這樣都快要三十年了,就算是突然開竅,一時半刻也沒法改過來。能像最近這樣相安無事地處著,已經很好了。」像前幾天他倆一起用餐的情景,足夠讓葉修欣慰好一陣子了。

  「雖然我們不好插手管,不過……」葉修想起那個時候,葉默專注看著葉靜竹時的表情,在那沒有任何神態變化的臉上,其實隱隱約約帶著誰都察覺不到的溫柔,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吧。兩個人之間,已經不像從前那樣,總是充斥著冰冷的寒意,而是如冬末的暖陽一般,雖然寒冷卻還是能感受到那麼一點溫暖。

  他不禁一笑,柔聲道,「會好的。」

  葉默都已經做好要棄葉家而走的打算了,相信葉靜竹不會什麼都感受不到。

  葉修低頭在兒子的睡臉上親一口,才起身去倒了杯溫水給周澤楷,「喝些,剛滿嘴的酒味。」

  周澤楷接過,聽話地喝起來。葉修見他面上雖紅,但意識卻還很清楚,就不禁感嘆起他們父子三人的酒量。自己跟葉秋還好,一杯倒了就倒了,直接睡過去啥事都沒有;他爹卻不是,喝醉了還不肯好好睡一覺,返老還童跟個孩子似的。

  就不知道他爸前幾天醉了之後,都被他媽套出什麼話來。

  「唉。」

  「嗯?」周澤楷聽他嘆氣,仰頭問他,「怎麼?」

  「沒。」葉修搖頭,看向床上睡得四平八穩的兒子,「我就盼著咱們兒子的酒量能好點……」

  一杯不行……起碼撐個兩杯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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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原作者| 初華 發表於 2021-3-4 02:0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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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分了上下兩冊,因為頁數爆掉了……雖然還沒寫完,但初估肯定超過500頁,太厚大家拿著也不很好閱讀,就拆兩本了
  家裡沒位置放了,所以這次大概也不會印多……

  這章開始葉爸葉媽專場!
  之後幾章主要就講他們啦~當然周葉也會出現(還有小小葉XD)

  19.

  國家隊在酒店裡辦慶功宴,葉默夫妻倆就沒在裡頭的餐廳用餐,而是去外頭隨意找了間店,覺得還行就進去湊合了。

  一頓飯不急不徐地吃完也沒過八點,葉默便提議在外頭走走再回去,順便消消食。

  葉靜竹自然是願意的。

  今晚孫子又被兒子要了回去,葉靜竹自然沒想這麼早回酒店。待在外頭至少還有來來去去的路人,回到屋裡的話,又會只剩他們夫妻倆相對無語,或者,他更怕的是葉默又在自己面前放了一杯像橙汁的酒。

  說實話,葉靜竹是從來都沒有想過,葉默竟會有把他弄醉的一天。

  這幾天要不是顧及還有個胖胖要照顧,葉靜竹是真想一張機票訂了直接回國!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那天晚上喝醉了的自己到底都說了些什麼。

  走在前頭的葉默瞥了眼落後自己一步的Omega,見他雖然低眉順目、一句話也不說地乖乖跟著,但心底肯定在想些別的東西。

  她這個Omega,所有的乖巧、順從與軟弱,從來只在她面前出現。葉默知道,葉靜竹在除了她之外的事情上,一直是個挺有主見的人,要不三年前他怎麼會說也不說一聲,帶著葉秋說走就走,連夜從B市直飛H市。

  「還氣著?」葉默指的是前幾天故意讓他喝酒的事。

  「……」葉靜竹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搖頭。

  要說氣,倒也不是,況且人也沒勸他酒,更沒有拿給他強迫他喝,葉默就只是擺了一杯東西在桌上而已。

  雖然知道她是有意為之,但葉靜竹自己先入為主誤以為是跟胖胖一樣的橙汁,拿起來就喝,還真沒資格怪人家,最多也只能把無奈放在心裡頭。

  「沒什麼想問我的?」

  「……」葉靜竹倒真還挺想問她,自己在那晚醉酒之後,到底都對她說了些什麼。不過這問題對著葉默,他是真心問不出口,最後也只能移開眼神搖頭說沒有。

  「既然你沒問題,那就我來問吧。」

  「嗯?」

  葉默停了腳步,轉過身與自家Omega面對面。

  她心想,有些事,該是攤開來談的時候了。他們兩個人,不能一直如此下去,否則就算她為了他離開葉家,也是枉然。

  蘇黎世夏季夜晚微涼的風從湖面上吹來,吹起兩人大衣的衣擺,也吹起葉默放落了的長髮,更將她的話吹進了葉靜竹心底。

  「是什麼讓你認為……自己沒資格站在我身邊?」

  她知道,這一直是葉靜竹心中的結。自從他嫁給她之後,這心結不僅沒有鬆開的跡象,反而越來越死。

  葉靜竹身子輕輕一震,瞳孔微縮,像是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說似的,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雙唇微張,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葉默墨黑色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他不放,沒等他拼湊出個一字半句,便又繼續道,「又或者是什麼讓你覺得……我不愛你?」

  話落,葉靜竹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眼神裡參雜著震驚、愕然、無措與慌亂。

  這是第一次,葉默將兩人之間的問題挑到檯面上來說得這麼明白,明白到……讓葉靜竹一時之間無所適從,甚至只剩下立刻從眼前這個Alpha身邊逃開的想法。

  他想逃,可葉默卻不允許。

  他退了一步,她便要進一步!

  纖長的手指猛地伸出,扣住他的手腕,緊得讓葉靜竹無法掙脫。

  「不準逃。」銳利晶亮的眼盯著他,猶如盯上獵物的豹子一般,「你已經逃了近三十年,難道還想逃一輩子?」

  葉默知道,過去的自己常在不經意之間傷害到他,也清楚對方的不信任多半是因此而起。所以她不曾逼迫他,給他空間、給他自由,想等他自己慢慢想明白……沒想到,卻是將他越推越遠。

  她確實是一個不善言表的人,比起用嘴巴說,她覺得不如付諸於行動,比較實際。

  只要關乎到他們一家四口的事,她都竭盡所能地將他們從葉家的深水裡撈出來,更是盡可能的不讓兩個兒子與葉家人接觸,免得被人利用當槍使。

  為此,她失去了許多原本屬於她的東西。好比地位、好比權力,甚至是葉家的繼承權,她都拱手讓給了她的弟弟。

  旁人為此替她惋惜,但她卻不覺得有什麼好可惜的。如果失去這些,能保證她丈夫、她兒子們的安危與自由,那麼,就很值。

  向來高高在上、冷酷狠絕的葉家大小姐,為一個人盡心盡力至此,任誰都能立刻明白她的心思。

  葉默不懂,別說倆兒子早就明白父親在母親心裡的地位,如今更是連才成為親戚幾年的兒婿都能看得明明白白,怎麼就他一個當事人還困死在胡同裡走不出來?

  「葉靜竹,我一直以為,你是看得懂的,只是不願意承認。直到那天晚上你自己說出口,我才知道,並不是我以為的那樣。」葉默朝著他又進了一步,神色微微緩和,語氣中有著面上看不出的無奈,「究竟是什麼,讓你一直這麼認為?」

  面對妻子丟出的一個又一個的問題,葉靜竹心裡亂得就像纏成死結的麻繩,找不出個頭緒。

  他不明白,這些年來他們彼此互不干涉,過得也算相安無事,這不是很好嗎?為什麼事到如今葉默才來這樣逼問他?

  為什麼?

  那天喝醉之後,自己到底都跟她說了些什麼?

  葉靜竹很努力的回想,可惜那晚被酒精侵蝕的腦袋,卻是什麼都沒能記住。

  雖然記不起任何發生過的事,但葉靜竹卻是慢慢地將思緒給沉澱下來。他壓下心中的慌亂,恢復冷靜、開始組織著一切。

  若是在一個月之前,面對葉默如此直白的問題,葉靜竹或許會像從前一般,用沉默、用逃避來拒絕回答。

  但葉默說得沒錯,他已經逃了這麼多年。從她身邊逃開了二十幾年,確實是時候,讓他們這段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迎向終點了。

  「妳說得對……」葉靜竹不再掙扎著將手從葉默掌握中逃開,卻是慢慢地握緊了拳頭,啞著聲說,「我的確不該再逃,但……」

  葉默聞言本是鬆了口氣,卻在看到他緩緩抬頭看過來的神情之後,心底猛地一震。

  方才驚慌失措的俊容上漸漸透出這十幾二十年來,從來不曾在葉默面前顯露出的悲慟。

  「……妳……愛我嗎?」墨色的眼底浸著悲傷與絕望,聲音沙啞得不行,「……當年,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不是因為老爺子的一句話,妳會娶我嗎?會注意到我這個人嗎?」

  「………」葉默沉默著沒有否認,因為他說的是實話,「你說的沒錯……我是因為父親,才會娶你。」

  葉默與葉靜竹的婚姻,確實是家族裡安排的。而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一樁關於利益互惠的聯姻,包括葉修和葉秋兩兄弟,他們都是這麼以為的。

  但事實上,當年原本葉默論及婚嫁的那位,本不是姓葉的自家人;而葉靜竹的父母,也根本沒有想要與本家攀親帶故的念想。

  一切的一切,都起因於一塊翡翠,以及,葉老爺子的貪念。

  他們婚姻的背後,其實藏著比利益還要可怕、甚至是牽連到上一代的糾葛。



  當年原本要嫁到葉家的,合該是與葉家有合作的吳家長女,一名美麗溫柔又乖順的女性Omega。

  她,才是葉老爺千挑萬選的葉家長媳。

  對於當時有利益合作關係的葉吳兩家來說,這婚事確實可以稱得上是一樁美談。兩家人雖然沒有白紙黑字的寫明白,但口頭上已經論起兩人的婚事細節,就連嫁妝聘禮之類的,也都有人開始著手準備著了。

  與吳家的聯姻,整個葉家都知道。包括遠在偏鄉,幾乎與本家脫離關係的葉靜竹母家,也都收到了消息。

  葉氏家大業大,旁支多到數不清,葉靜竹那一脈也不過是那眾多旁支的其中一小支而已。更何況在他爺爺那輩時,他們家除了過年時候會回去祭祖之外,就再沒有其他的往來。等到爺爺百年,就連葉靜竹的父親也都沒再回過B市的祖宅。

  原本,葉默的婚姻大事該是與他們一家子扯不上關係的,卻無奈,天命弄人。

  大概誰都不會猜到,先找上門來的,竟會是本家的葉老爺子。

  這件事若要認真論起來,其實不只與葉靜竹無關,與葉默的婚事更是八竿子打不上邊。葉老爺子找上門,不為別的,而是為了葉靜竹母親手上的一塊傳家石。

  葉靜竹的母親姓張,名凌,是張家的長女。張家從前在B市也曾是名門望族,只是後來沒落,就舉家搬到了T市。一代代的逐漸人丁稀少,到了張凌那代,也就剩姊妹兩人而已。

  張凌為長女,一塊代代相傳下來的翡翠便由張家祖父那兒,傳到了張凌手上。她嫁到葉家,自然也帶了過去。

  只是張凌將這翡翠拿在手上幾十年,卻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會是一顆價值連城、極具歷史意義的石頭,更曾經在百多年前引發過幾個家族的鬥爭。

  至於為何現在這翡翠會成為張家的傳家石,連張凌、甚至她的父親、祖父都不曉得。

  葉老爺子打聽這塊翡翠的下落已經很多年了。直到那年,他才從一個朋友那兒得到了消息。於是他便找到張凌這兒來,想要將翡翠納為己有。

  若說是其他東西,張凌說不定就會賣葉老爺子一個面子,直接給了。可偏偏他要的卻是他們張家的傳家石,能不能給,還真不是張凌一個人說了就算的。縱使張家現在人口不興,但上頭也還是有做主的長輩在。

  葉老爺子幾次上門未果,便暗地使起了骯髒手段,開始對葉靜竹的父親施壓。先是誣陷葉父挪用公款,讓他丟了工作,之後又與人合謀陷害,使他莫名背上了幾千萬的債。只短短兩個月不到的時間,就逼得他們一家子幾乎要沒有活路。

  不得已,張凌親自去了一趟本家,找上葉老爺子。

  但她並不是去低頭求饒的,而是去跟老爺子談條件的。

  張凌說,翡翠可以給,無條件给都無所謂,但前提是葉老爺子必須先做到兩件事,等前兩件做到了,若還能答應他們第三個要求,那麼她便會將翡翠雙手奉上。

  當時葉老爺子很得意,不可一世地沒將張凌的話放心上。他當然知道張凌是來求什麼的,不外乎就是替她丈夫洗清名譽,再把那些莫名而來的債務給處理掉而已。至於最後的要求,葉老爺子也不在乎,一個沒落到必須要離開B市的張家,他不怕他們能掀出什麼浪來。

  前兩件很簡單,本來就是老爺子讓去故意設的套,要解決很簡單,基本就是他的一句話而已。於是葉爺子趾高氣昂地問張凌,說妳還有什麼要求,直說吧,要錢?還是要什麼珍寶換?

  那口氣很明顯便是沒把張凌放在眼裡,只把她當作想趁機得到好處的市儈之人。

  張凌也沒在意,只冷冷地、輕輕地,將她的要求說出來。

  「我要你的長女──葉默,放棄原本的那樁婚事,改娶我們家的兒子。」

  當下,葉老爺子就氣得直接把杯子摔在了張凌腳邊,說,妳以為妳是誰?

  「我是張家的長女。」張凌不卑不亢地道,「老爺子既然想要我家的傳家翡翠,那您讓大小姐娶了我兒子,等於他帶著翡翠嫁過來,便算是走了明路,也能有個說法。」

  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主意,但葉老爺子怎麼肯?

  與吳家的婚事可是他費盡心思才牽成的線,如今早已萬事俱備,只欠個東風就能成事了,哪可能如此簡單說不要就不要?更何況這婚事關乎著兩家上的利益來往,葉家更不可能為此去得罪吳家,葉老爺子自然不可能答應張凌的要求。

  「妳以為你們張家還是從前那個張家嗎?別獅子大開口。」老爺子惡語威嚇。

  但張凌也不是吃素的,只聽她冷笑著說,「張家確實是沒落了,沒落到沒法威脅你們什麼。有的,只是張家人的骨氣。」不等對方開口,她便用玉石俱焚般的口氣道,「您要翡翠,就只有答應這個條件,如果您不願意……」她輕輕一笑,豔麗非常,「那也無所謂。橫豎我們都已經被您逼到懸崖邊上了,就差跳下去而已。跳下去的時候一家四口帶著這翡翠當陪葬,那也不錯。」

  當時葉老爺子以為她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根本不當回事,哼笑兩聲就讓人將她趕出了葉家,等著她過段時間再更落魄的上門來求。

  只是他不知道,當一個人走到絕路時,便不會再去害怕什麼了。這種人的恐怖在於──他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張凌走出葉家祖宅的大門,便和丈夫帶著一雙兒女開車直奔海線,一路上更是用不要命的速度狂飆著。

  聽了親信的回報,才讓葉老爺子相信了她的話,趕忙命人在張凌把車開進海裡之前攔了下來。

  那之後,葉老爺子才極度憤恨與不甘地答應了張凌的要求,隔日便對外正式宣布了葉默結婚的對象,是葉靜竹。

  時至今日,葉靜竹也沒弄明白母親的家傳寶到底對葉老爺子有多重要,重要到把吳家給得罪得十分徹底。

  為了讓葉默娶他,葉老爺子等於是對吳家毀約。不僅是損失了一樁千萬利益的合作,更是倒著賠了幾個案子給吳家,才讓吳家沒糾著這事兒鬧,只是兩家的往來也到此為止了。

  這一股子氣老爺子憋在心裡,等到葉默把葉靜竹娶進門後,便全發作在他身上。看見他從來沒個好臉色不說,無論是非,無分對錯,總之看到人他就先罵上兩句,不是嫌這兒就是嫌那兒的,反正沒個好。

  葉靜竹心底明清,知道那是葉老爺子怨他們一家子擋了他的財路、壞了他寶貝女兒的姻緣。雖說追根究底這也是老爺子自找的,但知道也沒用,所以大多時候,他也就忍了。

  而翡翠的事,葉靜竹知道,葉默自然不會不知道。

  只是對當時的葉默來說,娶吳家長女,或是娶葉靜竹都沒有差,她充其量就只是把一個Omega娶進門而已。

  可對葉靜竹來說,這樁婚事,卻是他們全家為了活下去、是母親去本家以命脅迫換來的。



  「我知道……一切不過是因為老爺子的執念,對那塊翡翠的執著。」葉靜竹自嘲一笑,微濕的眼裡突然閃過一絲冰冷的恨意。被葉默掌握的那隻手,拳頭越握越緊,緊得幾乎克制不住地顫抖著,「我是喜歡妳……只是,那並不足以成為我母親要脅妳父親的理由!葉默,妳以為……我真的就想嫁嗎?」

  他苦笑著,不只身體微微地發顫,連聲音都抖著,「對,我確實很愛妳,愛到不知如何是好……可我有自知之明,不屬於我的,我從來不會強求。旁人總認為婚事是我母親向老爺子求來的,但妳有沒有想過……她為什麼會提這樣的要求?難道真的只是因為我喜歡妳……這麼一個簡單的理由?」

  葉默眉頭微微蹙起,但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己的Omega。看著他痛苦的將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話,像挖心一樣的,慢慢掏出來。

  「葉老爺子是個狠人,他為了一塊翡翠把我們家逼到了絕路,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所以在把東西拿到手之後,他又怎麼可能放過我們?」這是葉靜竹第一次用如此深狠的眼神看著葉默,像淬了毒似的,冰冷且陰沉,「如果我不嫁給妳……我們能活嗎?妳的父親,會給我們一條生路嗎?」

  他語氣平淡輕巧,甚至不太有高低起伏,但葉默卻是從其中察覺到了,比極地還要冰冷的寒意。



  張凌是個聰明人,她很清楚,葉老爺子根本打從一開始就沒想讓他們一家四口活著。拿到了翡翠之後,或許會依約定還了葉父的名譽、洗刷他挪用公款的清白,但只要等風頭一過,還是會找機會動手。而且這一次,再不用有手下留情的必要。

  所以,提再多的條件都沒有用。早在張凌第一次拒絕葉老爺子的要求時,這便是已注定好的結局。

  要想活命,那就必須要有這麼一個人,能夠擋在他們前面,替他們攔下葉老爺子的兇刀。

  張凌想,只有把兒女嫁到本家,還必須是嫁給老爺子的嫡親血脈,有話語權、主事權,更要有能力在各方面合情合理地護住他們。只有這樣,才有活路。

  葉老爺子膝下有一子一女,除了葉默,還有個兒子,叫葉黥。雖然前者的困難度較高,但這個人選,張凌覺得非葉默不可。

  「葉默是葉老爺子的左右手……我看他不輕易會答應。不如退一步……葉黥也行,葉老爺子也挺看重他。」

  葉父覺得穩妥些較恰當,張凌卻一口否決了葉黥,「葉黥不行。這個人跟老爺子一樣,滿心滿眼的都是利與益,就算讓蓮兒嫁過去也沒有用。說不定今天把婚結了,明天就能離了,照樣能翻臉不認人。更何況蓮兒心裡已經有人,你讓她嫁過去不是要她的命嗎?」

  「那你又怎麼能確定葉默……她冷酷得幾乎不近人情……」

  「她確實也不重情,但她守諾。」張凌肯定地道,「就算只是一紙婚書,她也不會隨意摒棄。縱然她行事凌厲、不講情面……但唯獨這一點我可以確信。」

  「可……妳有沒有想過,若她自己沒想離,卻是葉老爺子逼她離的呢?」

  葉默向來以葉老爺子的命令為尊,這是大家都清楚的事。

  「關於這一點……」葉母眼神一凝,「我會想辦法。」

  於是,他們的婚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葉靜竹一直知道這婚是為了活命,而用一塊翡翠交換得來的。但直到婚後很多年,他才知道,結婚之前,自己的母親曾私下見過葉默,向她要了一個承諾。



  蘇黎世夏季的夜晚,偏涼。本該是舒適的氣溫,葉靜竹卻覺得自己像是感受到了高山上的寒冬一樣,凍得他連心裡都發疼。

  「妳還記不記得……當妳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什麼樣的表情?」

  雖然不知道葉靜竹為何會突然這麼問,但她還是誠實地搖搖頭,「不記得了。」當時對感情一事不甚在意的葉默,自然不會記得初次見到葉靜竹時,是用什麼表情面對他。她甚至……在那一次都沒能把葉靜竹的長相記住,只知道那是一個小自己兩歲,即將要嫁給她的男性Omega而已。

  葉靜竹也知道葉默的性格,知道她不可能會記得,她若是記得,那她便不會是葉默了。

  「我忘不了,一輩子都不會忘。」他輕輕淡淡一笑,笑容裡帶著苦澀,「冷峻、深沉、淡漠……然後妳看著我,對我皺了眉。對,就像現在這樣。」

  葉默不自覺地動了動眉頭,然後下意識地將手放到自己眉間。

  葉靜竹沒理會她的動作,逕自說下去,「只是妳那時候,帶了些……瞧不起我的情感在裡頭。」

  「那是下意識……我沒注意。」皺眉是她的習慣,但很多時候她並不曉得自己做出了這樣的表情。

  「嗯,我知道。」葉靜竹點頭輕道,「我後來知道了。妳在思考事情的時候,一向如此。早些年,我還能看懂一些,只是現在我已經看不出情緒來了。」

  隨著年齡的增長,葉默的表情也越來越不外顯,就連皺眉也不一定是表達她當下的情緒。

  可當年葉默面對他時所表現出來的情緒,縱然只有一瞬,但葉靜竹卻是很真切地感受到了,「或許妳是不經意地流露,但那卻是妳最真實的反應。」

  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葉默難得找不出話可以反駁,因為葉靜竹說的是事實。就算她並不記得當時的自己是什麼想法,但……年少時的她,確實比不得現在要能隱藏自身的情緒。葉靜竹說他感受到了,那便是真的。

  「妳是天上的雲,而我,只是地上的一攤泥罷了。」葉靜竹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又慢慢吐出,「我喜歡妳,是事實,但我真的……不想嫁給妳。如果不是因為那塊翡翠,我跟妳根本就走不到一塊兒。」

  這一直是刻在他心底深處的一道疤,讓他對皺著眉頭時的葉默產生了一種排斥感。這樣的感受,自結婚以來,從沒有消失過。

  葉靜竹垂下眼,看著葉默握著自己的那隻手,心中不禁生出一絲酸楚。

  當年,他要離開葉家的時候,為什麼沒有那麼做?反而到了現在,他感覺什麼都無所謂的現在,才又緊緊抓著自己不放呢?

  「葉默……我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這些年妳的改變我不是沒有發現。妳為我、為兩個兒子做了什麼,我都很清楚……我也想相信妳,但……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說服自己去相信。」刻在他心上的那道疤已經太久、太深,深到抹不去痕跡了。

  「……為什麼,不願意相信?」

  葉靜竹慢慢看向她,滄然一笑,「這麼多年了,我一直不知道,妳會對我好、對我和兒子做這麼多,到底是出自於妳的本心,還是……因為與我母親訂下的承諾。」

  葉默雙眼微瞇,不自覺地將圈著他的手握緊了些,緊到讓葉靜竹有些發疼。

  「你……知道了?」

  「是,我知道。但那又如何?」葉靜竹輕輕地說著,語氣裡帶著淡淡的自嘲,「這些年,我給妳幾張離婚書,妳就撕幾張。就算葉老爺子發話讓妳跟我離婚,妳也沒遵從過。為的,不就是當年妳曾經對我媽承諾過的事嗎?」

  與張凌的承諾,葉默一直沒告訴任何人。不只因為答應了前者,更因為她直覺地認為這事不應該讓第三人知道,尤其是她的Omega。

  只是沒想到,葉靜竹早就知道了。

  原來,他已經知道了嗎?

  葉默絕豔的臉上清冷地看不出任何表情,她只是慢慢地,慢慢地鬆開了他的手,「……在你心裡,一直是那麼想的嗎?」語氣寡淡的就如同平時一樣無波無瀾。沒有人能發現,那藏在那句子裡,只有葉默一人才知道──心痛。

  連葉靜竹也沒有。

  葉靜竹看著她收回的手,感覺到手腕的溫度漸漸離他而去,心中酸意更甚。只能無奈自嘲著自己內心的矛盾,腳步向後退了一些,拉開與妻子的距離。

  「我……確實是這麼想。」他抬頭,看著面無表情的妻子,「妳做的那些,究竟是因為我這個人,還是因為那個承諾……我真的,弄不明白。」

  這便是,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沒能完全相信葉默的原因。

  葉默凝視著他,好半晌才慢慢道,「如果我說,都有。你信嗎?」

  葉靜竹看著她,苦笑著搖搖頭,「我不會信的。」

  雖然已經預料到答案,但葉默還是又不自覺地蹙起眉頭,靜靜地看著他,不言不語。

  葉靜竹不想再看見她這樣的表情,便偏過頭,看向邊上的蘇黎世湖,「我們這樣……不好嗎?維持著現狀,不好嗎?我不干涉妳的生活,妳也不要再向我邁進一步……」他頓了頓,才又道,「其實,前幾天,我說謊了。」

  葉默沒應聲,靜靜地等著他著下文。

  葉靜竹轉回頭看了她一眼,道,「面對妳,我真的會怕。」

  那是一股,打從心底湧起的、無法言喻的恐懼。

  「……你怕什麼?」

  他又轉頭看向湖面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那我來告訴你,你在怕什麼。」葉默走近他,停在他身側半個手臂長的距離後停下,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蘇黎世湖,「你,害怕我對你的感情是假,甚至怕你接受了一切之後,才又發現那不是真實。」

  「哼。」葉默嗤笑出聲,但這一聲卻沒有任何看輕、不屑之意,只有滿滿的無奈,「葉靜竹,你可真膽小。」

  「……我確實是。」被這麼說葉靜竹也沒有生氣或難堪的表現。因為他自己也知道,他確實就是葉默口中的膽小鬼,懦弱到寧可活在表面的平和之下,也不願意去面對真正的事實。即便擺在眼前的,就是他一直想要的,他也不敢伸手去拿。

  「葉靜竹。」葉默輕輕喊了一聲,然後偏過頭去看他,「如果我……」

  「不要說!」葉靜竹忽然湊上前,伸手摀住了她的唇。為了不讓她看見自己痛苦的表情,他大著膽子將人抱進了懷裡,「什麼都別說……」

  葉默那張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難得出現了驚愕之色,雖然不很明顯,但那微睜的雙眼,就很能表現一切,就連她垂在身側的手都握成了拳。可這些,低下頭的葉靜竹全然沒有看到。

  這大概是第一次……葉靜竹主動抱著她。她從來都不曉得,先一步由對方傳過來的體溫,是如此的溫暖,溫暖到她忍不住想回抱住他。

  但她知道,若是這麼做,人大概會被她給嚇跑。她抽了抽手指,最後選擇將手插進兜裡,緊握成拳,好抑制這份渴望。

  她就這麼任他抱著,好半晌,她耳邊才傳來葉靜竹低低啞啞,宛若哭過一樣的聲音。

  「暫時……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擁著她的溫度,隨著對方鬆開的手,也逐漸離去。

  湖面吹來一陣風,直面拂上葉默的臉龐,冰涼的氣息瞬間流竄到她的四肢百骸,甚至冷到了身體深處的心肺裡。

  她靜靜的,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看著Omega離開的方向。直到再看不見身影,才默默收回目光,落到黑壓壓的湖面上。

  良久,才從風衣口袋中掏出前幾天大兒子塞給她的黑色禮盒,盯著看了一會兒,又放了回去,而後仰天望向沒有月色的天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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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初華 發表於 2021-3-10 03: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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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原著背景ABO,生子,各種ABO私設 以及各種不科學私設。
2.時間線為第十賽季結束後,世邀賽的部分,為第一部尾聲之前發生的事。
3.有喻黄线,不多,但有一两章会写到,带过而已。
4.故事裡也會帶到葉爸葉媽的部分,中間周葉自然也會下線一會兒。
5.太久沒寫,手有點生……真有點生啊!
6.OOC有,OOCOOC有,肯定有!
7.關於世邀賽及比賽相關的部分……阿初真的不在行,請別較真> <!!!!




  20.


  葉默天生就不是容易彰顯自己內心情緒的人,這或許跟她本身的情薄寡淡有些關係。但主要還是因為,身為葉家家主的長女,她認為這些多餘的情緒都是不必要的。她只需將眼前的事做到最好,將葉家守護好,就行了。


  為了葉家、為了父親,她可以做任何事,包括娶一個她不愛的人。


  吳家長女,是最開始說好的對象,一個甜美溫柔的Omega。打小就認識,雖說沒有經常聯繫,但總歸還是葉默知根知底的。


  娶她,對葉家有好處,也不會太難相處。葉默對這個結婚對象還算滿意,甚至在知道之後與對方的聯絡也多了一些,一週至少會一起出門吃個幾次飯。


  可葉默沒料到,在即將與對方訂下婚期的前幾天,父親竟然對吳家反悔,並要求她去娶葉家旁支的一個Omega。一個小她兩歲的,男性Omega。


  女性Alpha娶男性Omega,雖然少,但自古有之。只是到了現代社會,男女性別意識逐漸抬頭,縱使是Omega,也鮮少有男性會願意委身於女性Alpha。一百對A與O裡頭,都不見得會有一對是這樣的組合。


  畢竟是男人,在父系為主的社會結構中,要男人低嫁於女性,大多人都不會願意,對Omega來說,這個道理也是一樣。


  因此,在得知這是對方開出來的條件之後,葉默不免有些看不起那個即將要嫁給她的Omega。


  但就算是如此,她也沒有多問父親一句,沒說二話,照例聽從了父親的命令,不再與吳家長女往來,甚至斷了與對方的聯絡。


  葉默對婚姻本就沒有多高的期待,換了個對象後就更加沒有。她總覺得能讓父親臨到頭來對吳家反悔的,肯定是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既然如此,那要嫁給她的,想必人品也不會好到哪兒。


  她便是在這種認知下,見到了那個Omega。一個清秀白淨的少年,生得挺好看,僅此而已,再多的想法就沒有了,連長相也只是有個模模糊糊的影子。


  葉默本來不打算在結婚前與對方有過多的接觸,有見過面就行了。但在婚前一個月,張凌卻私下去找了她,也是到那個時候,她才終於明白,為何原本說好了的婚事,會突然變掛;也才知道,她的父親,在人前看不到的地方,都做了些什麼。


  張凌去找了葉默,並不是要向她控訴這些。身為一名母親,她只是,想向葉默要一個承諾。


  「確實是我們對不起您在先,但我們已經無路可走……我不會奢望您對他好,或是喜歡上他,這些都不需要。我只希望,您能保他。」


  當時的葉默沒明白對方是要她怎麼讓保住葉靜竹,是要保護他不被人盯上?還是保護他的性命安危。若是如此,只要多派些人看守著就行,但張凌卻告訴她,什麼都不用做,只要能確保葉靜竹永遠是她的伴侶,就行了。


  張凌甚至沒有對葉默提出保他們全家的要求,只請她保住他,保住葉靜竹。


  葉默沒有馬上答應,身在有如龍潭虎穴般的葉家,她向來不會只憑一個人的片面之詞就去做判斷。她花了幾天讓人去查,對葉家長女來說,查一查這點小事並不難。


  那件事葉老爺子雖然做的隱密,但身邊親近的、或替他辦事的,總會有那幾個人知道。更何況她是葉老爺子最信任的女兒,是未來的繼承人。她想知道,也不過是開口就能問到的事。


  只不過謹慎起見,她還是從外頭查起,才花了些時間。


  婚禮前一天,她將張凌找出來,親口對她承諾,只要葉靜竹自己不放棄,那麼,他們的婚姻關係就會永遠存在。


  不僅如此,她也說會盡可能保住他們全家。無論如何,那張可能已經被葉老爺子備好的離婚書,她不會簽。


  「那是父親的私慾,而非整個葉家的利益。」年僅十七歲的葉默對著張凌淡淡地道,「一直以來,我聽從父親的指示,是認為他可以將葉家帶到更高的地方……」說著,她那雙好看的眉輕輕地蹙起,但語氣卻極為認真,「但我並不認可,為此而迫害人命的行為。」


  她深知活在這個世界上,為了要達到某些目的,就不得不做一些見不得光的歹事。如果今天這些迫害的行為,是為了葉家、為了大多數人的利益,那麼,即使雙手染血,她也會去做。


  然而,為了一塊翡翠……只為了一顆沒什麼作用的石頭,做到如此狠絕,葉默是絕對不認同的。


  張凌見她雖然年紀輕輕,可彰顯出來的氣勢與魄力都不比其他長輩弱,再加上她話語中的堅決與大義凜然,便徹底放下心來。


  這女孩說的話,是可信的。


  張凌覺得葉默就像隻蒼鷹,雖然能力還不足以自立,現今也仍需要家族的庇護。但她相信,待到女孩羽翼豐滿的那一天,便會展開雙翅,高飛而去。


  


  葉默對父親堅無不摧的信任瓦解,便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偶爾她也會想,或許就是因為這件事,她才會開始審視自己、審視父親所下達的每個指示與命令。從那以後,她聽從,卻不盲目,甚至會在不違背老爺子要求的情形下,將事情換個方式處理。


  這讓她學得更多、懂得更廣,也對自己的父親明白得……更為透徹。


  至於那個娶進門的Omega,葉默既然答應了張凌會保全他,那她就會做到。


  但,也僅止於此。


  她娶了他,將他放在家裡。沒有過多的言語,也沒有過分的關心,就當做養了隻貓一樣。


  兩人的肌膚之親,自然也只限於發情期間。甚至偶爾她不回家,葉靜竹也就靠抑制劑過了,從沒多說什麼。


  剛嫁進來的時候,葉靜竹也曾試著和她相處,但發覺無用之後,便不再嘗試。很多時候,他在她面前都是不說話的,連笑容都一次比一次還要更淡上一些。


  這讓葉默以為葉靜竹是個不喜歡說話的人,但問了下人之後,卻是從他們口中認識了一個她所不知道的葉靜竹。


  打掃的阿姨說他脾氣好,也很健談。偶爾他不在書房看書的時候,還會幫著一起清潔衛生,說是當作運動。


  連煮飯的婆婆也對他稱讚有加,還偷偷跟葉默說,偶爾桌子上的飯菜不見得全是我煮的,先生手藝好,幫著我添了幾道。


  這些,全是葉靜竹不曾在葉默面前展露過的,她雖然訝異,但卻沒有放在心上。直到多年後,當她發現已對自己的Omega動了心,才有些懊悔錯過。


  葉靜竹也很明白自己的定位,嫁過去之後便很順從,也不太有自己的意見或要求。除了一些家裡生活基本需要用到的,其餘的,他從來不曾開口跟她要,甚至不曾詢問為何兩人要分房睡。這讓葉默知道,對方也是個聰明人。


  聰明人,就會懂得審查時勢。得不到、爭不過,既然還無法憑一己之力改變現狀,那就乖乖地待在原地,等著最佳的時機。


  葉默知道,葉靜竹不會就這樣乖巧下去。他不是被豢養的家貓,而是將利爪藏了起來、偽裝成家貓的虎。


  只是她沒想到,這隻偽家貓,居然會爆得這麼快、這麼突然。


  為人父母者,則強。大概只要是為了孩子,沒有什麼是他們做不到的,就像張凌為了葉靜竹求到她面前來是一樣的。


  事情的起因是為了他們的孩子,他們那對剛滿周歲的雙胞胎。


  葉老爺子是怎麼也沒想到,葉默竟會和葉靜竹有了孩子,還是在Omega保護條款規定的三年內就有了孩子。這讓一直想方設法要他們簽下離婚書的老爺子有些頭疼。


  一對AO之間有了孩子,就算是過了三年的保護期,離婚手續也不是那麼好辦。再加上他那對孫兒確實是可愛,又聰明伶俐,他看著也著實喜歡,就是每每想到這是葉靜竹的血脈,那疼寵剛給出了一半,就又收了回來。


  正當他愁苦的時候,他那並無生養的兒子對他提出了過繼的要求。說只要將孩子過繼到他的名下,這倆娃兒就與葉靜竹沒什麼關係了。等三年時限一到,夫妻倆只要把離婚書簽好,不僅能順利的把婚離掉,還沒有孩子監護權的問題。


  葉老爺子覺得這方法好,一箭雙鵰,便點頭同意。完全沒把葉靜竹的心情考慮進去,或者說他根本沒打算理葉靜竹。只管他說,對方照著做就對了。


  可老人家沒想到,在葉靜竹之前,他會先在女兒那裡踢了鐵板。


  聽到父親這個「命令」的時候,葉默一反常態地沒有立即說好,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父親,沒說答不答應,只說再看看。


  只讓葉老爺子很意外,自己的女兒沒在第一時間就答應他,這還是頭一次。不過他沒多想,從小到大,他吩咐下去的事,葉默沒有一次是違逆他的。這讓他很放心,只當那是葉默身為母親的猶豫,就沒把那句「再看看」放在心上,自顧自地認為這倆孫子最終還是會歸到他兒子名下。


  葉默沒有對葉靜竹提起這件事,只是葉家人多口雜,就算各家生活在不同院子,但到底都還是住在祖宅。就算你不說我不說,也總會有第三個人說。


  這事瞞不住,葉默很清楚,但她沒料到,葉靜竹得到消息的時間,會比她預料得要快上幾天。


  那是葉默第一次看見葉靜竹潛藏在輕淡表情後的另一面,就像是掀開了遮在兩人面前朦朧的紗簾。讓她看清了葉靜竹這個人,而不是身為她Omega的葉靜竹。


  除了在她走進屋裡時,朝她摔了一只懷錶過去,葉靜竹並沒有像大多數的Omega一樣,吵得一哭二鬧三上吊。他只是站在那兒,冷冷冰冰地看著自己。


  就像是一座沉默的火山,正蘊釀著一股巨大的、隨時都會引爆而出的力量。


  「對妳而言,最重要的是什麼?是整個偌大的葉家?還是流著妳血脈的親生兒子?」


  葉默沒有回答。不是她不想回答,而是在那個當下,她被眼前的Omega給震撼住了。


  她凝視著葉靜竹,認真地打量著那個嫁給她快三年的Omega,像是第一次見到他一樣,仔仔細細地看著。


  若是葉靜竹沒有亂了心緒,便能看出那個時候的葉默,其實並沒有將他的話聽進耳裡,滿心只想著如何將自己兩個兒子留住的葉靜竹,並沒有發現。


  天大地大,大不過葉家。所有的人事物到了她眼前,就沒個能比得過葉家的。


  這是葉靜竹一直以來對葉默的理解,因此葉默的沉默,很理所當然地被他當作了默認。


  那晚,葉靜竹沒再多說什麼,只冷冷地丟下一句我知道了,便抱著倆兒子回了自己屋裡,兩人再沒任何對話。


  葉默任著他去了,也沒有解釋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有將倆兒子給人的意思,只想著隔天去回絕父親就算完了。


  隔天一早,她被哭鬧不休的兩個兒子吵醒。連梳洗都來不及,就聽保姆在她門外急切地喊著,「大小姐,不好了,先生不見了!」


  看著葉靜竹空無一人的房間,以及靜置在枕頭上的離婚書,葉默這才明白,原來前一天晚上的不言不語,不爭不鬧,並不是葉靜竹對葉家屈服,而是,他做出了選擇。


  他選擇了離開,選擇了捨棄這段婚姻。


  葉默拿起那張已經署好姓名的離婚書,腦袋裡有了片刻的空白。


  她是答應過張凌不會與葉靜竹離婚,但那是在葉老爺子提出、且葉靜竹自己並不放棄的前提之下才得以成立。


  葉默還真是沒想過,在她父親開口要求之前,自己那個文文靜靜的Omega,竟是先將離婚書丟了出來。


  是簽,還是不簽?


  若是要免去一切麻煩,她大可以順著將離婚書簽了──這是葉靜竹自己丟出來的,就算簽了,從某個角度看來,她也不算對張凌毀約。


  之後只要再把兩個兒子過到弟弟名下,便能如她父親所願,完美地解決所有事了。


  但是她猶豫了。


  在利與益方面的判斷,她向來果絕,從不拖泥帶水。如何省事、如何能得到最大利益,就怎麼來。


  她以為自己會毫不猶豫地把將名字簽上,但欄位上一個葉字都還未寫完,前一天在她面前隱著所有怒火,對她擲來一只懷錶的葉靜竹,突然躍進她腦海。


  生動,且鮮明。


  手下的筆一頓,便再也沒能把自己的名字給寫完全。


  葉默親手撕了那張離婚書,還扔進了碎紙機,像是要把它碎到再也不能復原一樣。


  葉靜竹既然不在,孩子就交給了保姆照顧。保姆將倆娃兒餵飽後便將他們並排放在嬰兒床裡,人去了廚房清洗奶瓶。


  葉默出門前去看了他們一眼,發現小的那個大概是哭得累極,吃完奶就含著淚睡過去了;大的那個倒有趣,明明一副就是想睡的臉,但察覺到自己走近,還是硬睜著一雙大眼睛盯著她,還朝著她伸手,也不知是要討抱抱還是想幹嘛。


  鬼使神差的,葉默將大兒子抱了起來,一雙眼沒有絲毫波瀾地看著兒子。


  要是一般的嬰兒,大概早被葉默冷冰冰的氣息給嚇到哭出來了。但葉修沒有,那一雙大眼睛眨啊眨地看著自己母親。母子倆就這樣對視著,直到葉修突然發出一個短音節。


  「趴──」


  葉默突然如醍醐灌頂一般打了個激靈,然後就見兒子用短短胖胖的手指著門口,發出奶聲奶氣的聲音,「趴趴──找──」


  孩子的思考都很單純,怕是葉靜竹出門的時候大兒子並沒有睡著,看著父親從門那邊消失,就想讓母親從那兒把親爹找回來。


  兩個兒子都很黏葉靜竹,這個葉默倒是很能理解。畢竟都是他手把手帶著的,自己也就偶爾過來抱個一會兒,連哄都沒哄過。


  但她也是到現在才驚覺,雖然兩兒子十個月就能開口說話,爸爸、阿姨、這個那個的,七七八八的都學了點,竟是從沒聽過他們喊過一聲媽。


  葉默突然覺得自己心裡有了一點不平衡。


  「……」她盯著葉修,然後突然道,「叫聲媽來聽聽?」


  「唔?」小葉修歪了歪腦袋,像是不太能明白她在說什麼。正當葉默嘆了口氣想放棄時,懷裡的兒子忽然手足舞蹈,咯咯地笑了起來,「麻──」


  「………」


  葉默不動聲色,神情依舊淡然如常,但眼底的驚濤駭浪是掩都掩不住,甚至隱隱有了些水氣。


  她閉上眼,低頭吻了吻兒子的額,再次張開,面上表情沒變,但眼裡卻是浮現出從來都沒有過的柔情。


  將兒子放回嬰兒床上,輕輕拍了拍兄弟倆,用交待下屬的口氣對著她兩個才剛週歲的兒子道,「聽話不許哭,我去把你們爹找回來。」


  


  要找一個離了家的Omega,對勢力龐大的葉家來說,應該不是什麼難事,葉默原本也是這麼想。


  為了不驚動葉老爺子,她沒將葉靜竹離家的事往外說,也只讓自己親近的手下去找人。可沒想到一整天找下來,竟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不僅如此,從葉靜竹離開葉家的勢力範圍之後,就什麼都沒能打聽到了。葉默甚至還找了個藉口聯繫了張凌,卻從對方的隻字片語中得知自家Omega並沒有回去,而是真的不知去向。


  這讓葉默對葉靜竹另眼相看,她知道對方一直以來都隱藏著性子在葉家生活,但沒想到,他能藏得這麼深啊……要在葉家的眼皮子底下做到悄無聲息的消失,這要沒點本事還真做不到。


  找了幾天都沒消息,葉默難得抱著倆兒子在懷裡哄,然後一邊想著這一年來,和葉靜竹的相處。


  不想還好,一回想,腦海裡除了他的順從、他淡然到無波無瀾的神情,最清晰的就是那一天,將怒火忍在心底的眼神了。就連他曾經對著她的溫柔笑意,還是隔了好一會兒才回想起。


  他們還真的是一對把「相敬如賓」這四個字發揮到極致的夫妻啊。


  「趴──」


  大兒子突然又指著書房的門吱了一聲,連帶著二兒子也揮著手鬧起來。


  「趴趴──花──」


  「花花──」


  花?


  難道葉靜竹喜歡擺弄那些花花草草?還種在書房?


  葉默將兩個兒子放到地上,一個東倒西歪、重心極其不穩的往書房走去,一個直接乾脆手腳並用地爬過去,葉默跟在他們身後,替他們將書房的門給打開。


  夫妻倆雖然各有一間房,但唯有這間書房,是葉靜竹獨有的。雖然他沒言明不讓她進去,但長年緊閉的房門就已經很明確地表達了他的意思,葉默看得明白,便從來都沒有進去過。


  這是第一次,她踏進他的私人領域。


  和煦的陽光從窗外灑進來,讓整間房看起來很有朝氣,和房外沉悶的氛圍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屋裡擺放了兩張書桌,一張放了電腦、平板等電子產品,另一張則放滿了紙張、參考資料,以及各種各樣的筆跟畫具,書桌邊上還立著一張未畫完的油畫。


  兩邊的書櫃上則滿是設計藝術相關的書籍,其中有一櫃則擺著使用過的素描簿。


  所以,剛剛兒子們喊的是畫,不是花?


  葉默想了想,還是走過去抽了幾本出來翻看。


  葉靜竹畫的東西很多、很雜,像是什麼都能畫一樣。


  有靜物、有風景、路上的行人街景、自己的父母親人,最新的幾頁則多是兩個兒子。從嬰兒時期到現在,一年多的時間,孩子的成長全被記錄在他的畫筆之下。


  葉默這才發現,原來她連自己Omega的興趣與專長都不知道,她還以為……他就只是在這屋裡隨意打發時間或是帶孩子而已,沒想到……


  「麻──」


  坐在地板上的大兒子突然拍打著一本攤開在地上的素描簿,對著裡頭的人物喊,「麻──麻──」


  葉默順著看過去,才發現那素描本上畫的人物,竟是自己。


  兒子又笨手笨腳的地翻過一頁,那一頁上頭畫的還是她,再一頁依舊是。


  她蹲下身想拿過那本子好好看看,誰知小葉修像是寶貝一樣地緊緊抓著,不肯放手。


  「趴──」


  葉默下意識微微蹙起眉頭,卻又馬上反應過來,她不該對著還沒懂事的孩子發脾氣,於是盡量緩和了口氣道,「葉修,放手,給我看看,等會兒還你。」


  得了母親承諾的葉修這才乖乖放手,又抓了旁邊一本來看,翻得還有些粗魯,看得葉默不得不伸手制止,「輕點翻。」


  「唔。」


  看兒子真放輕了手腳,她才翻看起從小葉修手上拿過的那本素描簿。


  這一本似乎都比其他本要來得厚一些,翻閱及使用的次數也似乎要多上許多。


  她慢慢地一頁又一頁的翻過去,然後發現,那本子裡頭畫的,除了她,便再沒有別人。每一頁每一頁,一整本,滿滿的全是自己。


  從最近的,回溯到他們剛結婚那時的,甚至連從前她還不認識他的時候,都畫有那麼幾張。


  「……」


  葉默靜靜地捧著本子,內心掀起不小的波濤。


  她是不是……一直想錯了什麼?


  腦海中好像有什麼,一閃而逝,手上又翻過了一面,她的視線停在了最末的素描上。


  最後那張明顯畫得並不仔細,更像是隨手撇過的草稿。不知道是因為畫未完成,還是因為她本身就是如此。畫裡的她看上去是那樣的冰冷、漠然,不似前面幾張,就算沒有笑容,還是帶著些許溫暖的氛圍。


  下方凌亂的筆跡書寫著幾個歪斜的字,彷彿訣別。


  ──我把一切,還給妳。


  落款的日期是,葉靜竹離開的那一天。


  一切?


  什麼是一切?


  葉默從素描簿中抬起頭,環顧了四周。雖然她從沒有走進過這間書房,但她知道,這裡頭的東西,葉靜竹一樣都沒帶走。因為就連他晚上睡覺的那間屋子裡頭,也是什麼都沒少。


  他拿走的,就只有手機及證件印章等重要東西,而他留下的,除了滿屋子的物件和那張離婚書之外,還有……


  葉默低頭看著在自己腳邊自娛自樂的兩兄弟,眉頭微微蹙起。


  原來他的脾氣這麼硬嗎?說不要,竟是全都一視同仁地捨棄了嗎?


  葉默看回那行他親手留下的字跡,算是領悟到他的決心了,知道他是狠下心不打算再回到葉家、再回到這裡與她過日子……


  過日子?


  他們這樣,真的算在過日子嗎?


  這個家,她早出晚歸,甚至常常出差不在;而幾乎不出門的葉靜竹,在孩子出生前,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在這屋子裡等著她回來?


  她不知道,也無從揣摩起。


  她更不知道,原來他一直都喜歡自己,還是真心的那種喜歡。


  是她小看了他,錯估了他。


  依葉靜竹這麼說走就走、毫不回頭的硬脾氣,若不是喜歡,又怎麼會甘願委身於她,承受著眾多族人對他的流言蜚語?甚至收起了本應擁有的利爪與尖牙,自願被困在這方寸的天地,等著她偶爾的歸來……


  葉默突然從這些凌亂無章的思緒裡明白了一個事實──這不只是喜歡……不只有喜歡。


  他,愛她。


  打從心底,深愛著她。



  TBC.


本文最後由 初華 於 2021-3-10 03:2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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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7為不公開內容,兩番外七小篇,公開其中兩篇 2021-4-17 0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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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初華 發表於 2021-3-26 01:3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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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WT57場前最後一次宣囉~詳情可看CWT57 宣  全職高手 周葉新刊 《怎麼還不愛 II》兩日都在O57唷~

本次攤位有:

新刊《怎麼還不愛 II》

既刊《怎麼還不愛 I》、《情,難自禁》、《生如夏花》、《無關愛情》



這是番外一的其中之一,之二為不公開~

番外一是周葉的

番外二是葉爸葉媽的



那麼,不多說,上文啦~



其一、婚宴



那場婚宴,周葉夫夫倆除了自家的隊友,也就只邀了交情比較好的幾個,像韓文清、王杰希、喻文州和黃少天……等人。

說到喻文州和黃少天……

葉修實在不得不說一句──手腳真快。

剛從世邀賽拿了個冠軍回來,都沒等十一賽季開始,這倆就急匆匆地手牽手去扯證結婚了!

婚宴甚至都辦得比他們還要早,雖然只早了一星期。

於是當黃少天樂呵呵地把喜帖拿給葉修的時候,葉修也笑咪咪地還了一張喜帖給他。

「我去!這什麼!?」黃少天瞪大了眼睛看著手上的紅色信封,「我明明是來炸你們的,怎麼還會被炸回來!?不是吧!?你們倆兒子都這麼大了居然還沒辦過婚禮!!??騙誰啊!?」

「當初就只是去扯個證而已,不想聲張自然就沒有辦了。」葉修隨便扯了藉口,「現在要不是為了滿足一下長輩的心願,我是連請你倆這頓都不想的。」

葉修沒說方思語本來還想拉著他倆跟胖胖去拍婚紗照,這個葉修真的敬謝不敏。好在周澤楷忙著打比賽,他也有點分身乏術,方思語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過葉修還是和家人一起去照了個八人的全家福,然後再把葉秋丟了開,讓其餘三組有伴的各自照了張,最後還因為凹不過周胖胖,讓葉修抱著他和周澤楷又照了一張三口的相片。

幾張照片都照得挺好,尤其葉靜竹特別喜歡那張他和葉默的合照,要了檔案存在自己手機裡。

葉默也挺滿意,不過沒特意要檔案,就是看著葉靜竹存照片時,笑得特別溫柔。

最近把話說開的倆老過得是越發膩歪,葉修看著,總覺得會不會自己還沒給小周先生個女兒,自家爹媽就先給他和葉秋添個弟弟或妹妹了吧?

算著葉靜竹的年紀……好像也不是真的生不出來啊!

這念頭閃過腦海的一瞬間,葉修整個人都不好了,打了個冷顫後猛地搖頭,強行將這想法給晃出了腦袋。







在一週又一週不停的常規賽中,日子走得非常快,很快就到了婚宴當天。

因為不是正式婚宴,加上葉修又說不用穿得正經八百的出席,於是參加的眾人也就沒著正裝,往休閒風的方向走。黃少天更是T恤加牛仔褲就直接來了,還是出門前喻文州看不過,又給他套了件格子襯衫外套,才不至於太過隨意。

已經成婚的兩人,在酒店的大廳和王杰希、楚雲秀碰了上,便乾脆結伴一起往包間去。

四個人邊走邊聊,話題自然是圍著榮耀打轉。好比從十一賽季開始就沒輸過的輪回、又好比大起大落猜不透走向的興欣、或是這賽季從挑戰賽一路打回聯盟的新嘉世。

「邱非確實是個好苗子,操作好,戰鬥意識也到位。」藍雨前天才剛從新嘉世那兒贏得了比賽,喻文州對他的印象頗深刻,「只不過戰術方面……」他微微揚了揚嘴角,盡在不言中。

「那也沒什麼,戰術他不行,也總會有其他人來撐著。」楚雲秀道,「老葉那傢伙不是常說什麼『榮耀不是一個人的遊戲』嗎?誰還沒個短板?」

「嗯,確實是。」喻文州點頭同意,「他們隊裡有個元素法師,雖然也是個剛出道的選手,但戰術素質很不錯。」說著又看向王杰希,「王隊你怎麼看?」

這賽季常規賽的第三輪,微草對上的就是新嘉世。

王杰希點點頭,贊同他的說法,「觀察力和判斷力都相當不錯,就是太年輕。若是再給他幾年時間……」他看向喻文州,笑道,「說不定會是第二個你。」

喻文州笑了笑,不說話,算是默認。

年年都有新人出道,別說是第二個喻文州,指不定哪一年就會冒出個跟葉修一樣,二十四職業全通的天才也不無可能。

所謂,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嘛!



聽他倆這麼說,楚雲秀挑了挑眉,對新嘉世的那位元素法師來了點興趣,「喔?能得你們二位如此高看的元素法師,下個月對上的時候,我可得好好看看。」

煙雨客場對上新嘉世的賽程,正是排在了下個月第二個週末。

「妳怎麼光提那元素法師,不提邱非呢?一開始討論的不是的邱非嗎?邱非的實力妳不打算見識見識了?」黃少天說著,突然口氣一轉,頗為憤慨地道,「我跟妳說,這小子不愧是老葉教出來的。看著老老實實的一孩子,打法也中規中矩,公頻上更是用一本正經、又乖巧的口氣說,『好的前輩,我這就過去。』結果呢?結果呢!?結果這渾小子嘴上這麼說,人居然是往反方向跑啊!!簡直跟他師父沒什麼兩樣!!!還有啊……」

黃少天正憤憤地說著前幾天的賽事,卻聽身後傳來欣喜又奶聲奶氣的呼喚。

「少天爹爹!!」

在這世上,能這麼喊黃少天,那估計也只有他的乾兒子──周胖胖了。

「胖胖?」黃少天回過身,果不其然看見周胖胖高舉著雙手向他跑過來。

原本還面露凶光的黃少天立時就換了個面孔,掛上大大的微笑,蹲下身張手將奔過來的胖小子給抱了個滿懷。

「胖胖胖胖!好久不見!乾爹想死你啦!!!」黃少天抱著胖胖又蹭又親的,「快給乾爹看看,長高了沒有?」

「有有有!」周胖胖立刻在他身前轉了個圈,「少天爹爹看!胖胖高了0.5公分!爹地昨天才幫胖胖量的!」

要不是說這話的人是只有兩歲半的胖胖,楚雲秀聽了都想吐槽。

0.5?

都可以忽略不計了好嗎?

但聽在人乾爹耳裡,管他0.5還0.1,反正高了就是高了,值得開心!

「不愧是我家胖胖,特別厲害!」還給孩子比了個大拇指,誇讚了一句,「長大後肯定又高又帥!」把胖胖說得心花怒放。

這話把楚雲秀說得,連在內心吐槽都懶了,直接在胖胖看不到的地方給黃少天翻了個大白眼。

心說,黃少,你怎麼不看看你家乾兒子比起高了那幾乎等於沒有的0.5公分,似乎又胖了點呢?

「胖胖,你怎麼一個人?」

原本正和黃少天你親我一口,我蹭你一臉的胖胖,聽見喻文州出聲,便抬頭看他,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先咧了嘴,張手向他討抱抱。

「文州爹爹,抱!」

乾兒子的要求,喻文州自然不會拒絕,笑著彎身將他抱起,讓他坐在自己臂彎上,又問,「你自己一個?」

「沒有。」周胖胖搖搖頭,然後伸手指向不遠處正向他們走來的男人,「小叔叔和我一起的。」

「小……叔叔?」黃少天先是一愣,朝著孩子指著方向看去,而後驚道,「我去,老葉?你怎麼這時候還在這兒?」

就算是再怎麼不正式的婚宴,做為主角,這種時候不該是在休息室等著嗎?

其他人大概也是差不多的反應,只有喻文州和王杰希不過疑惑幾秒就發現了不對勁。

這男人雖然長得和葉修一模一樣,但身上散出來的氣質,和穿著都很明顯與葉修大不相同。最重要的是,胖胖喊他──小叔叔。

男人面容溫和地向幾個人微微一笑,「你們好,我是葉修的弟弟──葉秋。」







葉秋會帶著胖胖出來晃,自然是因為長輩們各自有事,而孩子的兩個爹又被葉靜竹臨時帶出去置裝,於是顧娃的責任自然就落到了葉秋身上。

至於為何兩個主角到了婚宴快開始才去買要穿的衣服……那還真是說來話長了。

本來就不是什麼正式的婚宴,基本沒有特別要忙的事。就是等所有人到齊,周澤楷和葉修兩個再說幾句過場的話,然後大家夥兒坐一起吃頓飯,餐後再照個大合照什麼的就算完了。

夫夫倆也就沒想大費周章地去訂製新禮服,只新買了套成對的白西裝,樣式簡單乾淨。

其實,照葉修原本的打算,是把之前帶去蘇黎世的那套拿出來穿就好,簡單又省事。對此,周澤楷雖然覺得有點不妥,但也沒真的反對,心道葉修既然這麼想,那自己就穿之前國家隊拍宣傳的那套西裝好了。

其他人沒什麼意見,倒是葉靜竹一聽他倆打算這麼穿,直接就給自己兒子一記眼刀,冷冷地說,沒辦就算了,既然辦了,一輩子一次的大事兒,就想這麼忽悠過去?

葉修本想反駁幾句,誰知才剛張嘴,一個我字才說出來,葉默更寒更狠的眼神就掃了過來,逼得葉修立時改口。

「我……和小周明天就去買套成對的……」

於是夫夫倆就挑了個有空的日子去將西裝給買了。買回來後就掛在衣物間最顯眼的地方,等著在那天穿上。

誰知,千算萬算,卻怎麼也沒算到,會在當天出了點意外。



這意外說大不大,說小……也不能算小。而事情的起因,若要認真論起來,那還得歸到周胖胖小朋友身上。

婚宴前一晚,葉修和平常一樣,披著他的馬甲上了網遊,帶著興欣公會的小夥伴們去搶殺野圖Boss。Boss其實不難打,難的是各大公會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一會兒是我和你結盟,等等又是他來找我結盟,再下一秒卻發現,三家真正各自結盟的另有其人,各種奇招妙式層出不窮,搞得一個野圖Boss殺了許久都還沒殺下來。

葉修見時間不早,便讓周澤楷帶著兒子先去睡。

等他好不容易跟各大公會周旋結束,把Boss搶屍殺到手,又和聯手的公會分完材料,都已經是快半夜兩點的時候了。葉修想著隔天還有那麼一個婚宴要應付,便沒去看胖胖還有哪個玩具沒收拾的,直接回房倒頭就睡了。

誰料隔天葉修一身時尚風格的白西裝穿戴完畢,卻在出門前經過客廳時,一腳踩在了胖胖的車子玩具上,整個人往後滑了一大跤。若不是周澤楷眼明手快將他抱住,葉修肯定是要摔個四角朝天。

雖然葉修人沒事,但身上那件西服外套卻是報銷了。袖口的地方被勾破了一個大口子,遮都沒法遮,自然是沒可能再穿著出席婚宴。

葉修本就不注重打扮,正式服裝也就屈指可數的兩、三套,其中他原本打算穿的那套,從蘇黎世回來後就送洗了,還沒拿回來。十一國慶也不能奢望人店還開著;還有一套則是放在遙遠的H市,基本不用指望。

而最後的那套,就是穿在他身上的新西裝,這一破,還真就沒有可以替換的了。



西裝破了,葉修倒也不像常人一般,有什麼驚慌失錯的舉動,只是了勝於無的問了周澤楷怎麼辦。

周澤楷想了想,便說,要不跟葉秋借借?

兄弟倆身材相當,加上葉秋什麼衣服不多,正式的西裝禮服最多,就算出門在外,行李裡頭隨便都能拿一套出來借他哥。

麻煩的是,葉秋一大早就出門和人談生意去了,這會兒人不在。

不過葉修向來沒跟自己弟弟客氣,不在家那也沒什麼,直接進他屋裡拿一套出來穿便是。

但葉修卻沒料到,葉秋居然把客房門給反鎖了。而周澤楷把鑰匙給他後自己也沒有備鑰,搞得他們身為屋主卻不得其門而入。

「這個笨蛋弟弟!住哥哥家裡頭還鎖什麼鎖!難道我們會搶了他不成?」

周澤楷無奈苦笑,說他從前住這兒時就是這習慣了,大概一時沒改回來。

「那就乾脆不穿了吧,反正這襯衫看著也還行。」葉修索性將破了的外套脫了扔沙發上,「總歸也不算是個正式婚宴,都自己人,這麼穿也不算失禮。」

周澤楷想想也是,就這樣帶著老婆兒子直接去酒店了。



可他們兩人不在意,身為設計師的葉靜竹卻非常、非常介意!

「我沒讓你們倆穿正式的宴會禮服就該偷笑了,現在連普通的西服外套都省了是想怎麼著?」葉靜竹將自己兒子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後冷笑道,「要不裸著上如何?」

葉修連忙解釋說那不是沒辦法嗎?新的這件破了、舊的那件送洗拿不回來,剩下的還在H市,為了拿套西裝特地坐一趟高鐵來回不划算吧?主要是也沒那時間了。

「要不我現在扒了葉秋身上的穿行嗎?」葉修乾脆指著自家弟弟問著葉靜竹。

葉秋立馬黑了臉給他哥看,但他哥不理他,逕自說著,「我瞧著他那身應該還行吧?」

葉靜竹偏過頭快速地打量了自己小兒子一眼,然後搖頭,「他平常時候穿的那些倒是可以,但今天這身,不行。」

平日總是一身正裝的葉秋,為了不在今天搶過哥哥的風采,特意換了穿著。一件黑色棉T,再套上條紋襯衫,雖然不比他平日那商務人士的打扮正式,但看上去也挺時尚,葉修就沒明白怎麼不行了呢?

「你穿成那樣,那澤楷怎麼辦?」葉靜竹沉聲道,「再怎麼不正式,到底還是個婚宴,一對主角連穿著都不搭,你讓人怎麼想?」

也是葉修隨意慣了,對這方面也不怎麼在意,才完全疏忽了這點。

「那……」

「靜竹。」

眾人聞聲看去,卻是葉默發話了。

「你們公司,在隔壁百貨有櫃吧?」說的雖然是個問句,但聽得出葉默很肯定。

見葉靜竹點點頭,葉默便直接對兒子冷聲下令,「去買套新的。」省事。

對於倆夫夫隨手買的一套白西裝,葉靜竹其實也不甚滿意。這會兒既然要重買,那正好,乾脆全部重新來過。

葉靜竹便帶著夫夫倆去了他們公司品牌的櫃,親自搭了兩身。雖說時間有限,但一名設計師的審美擺在那兒,再急促,也是很快就給兩人重新搭好了穿著。

葉修那套,白色打底,西服外套多了些現代化的設計,再襯著一些不奪人目光的淺金紋飾,低調卻不掩其中華美。

周澤楷的則是淺灰為主,袖口和翻領處也繡著淡金的花紋,裡頭襯衫依舊是白的,卻不是普通死板的樣式,而是有些不規則的變化。看著正式,也風尚。

葉靜竹看著站在一起十分登對的兩人,滿意得點了點頭,直接讓他倆穿著回酒店去了。



於是,當兩人穿著葉靜竹給他倆搭的那一身裝扮推門進入包廂時,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眾人盯著夫夫倆成對的白與灰套裝,先是愣住,而後群起憤怒。

最先發難的,自然是黃少天。

「我去我去!說好的隨便穿呢!?」他跳起來指責葉修,「你這叫什麼隨便穿!?老子我可是穿了T恤加牛仔褲就過來了啊!」

葉修原本真是打算隨便穿套西服來的,只是這種話,他當然是不會說的,只呵呵笑了兩聲嘲笑他,「有人讓你當真了?你看看你家文州,再看看大眼兒他們。我是說了隨便啊,但也沒讓你隨便得這麼徹底啊。」

確實,其他人雖然不是正裝出席,但還是顧慮到這是有星級的高檔酒店,每個人都是半正式半休閒的裝扮。就連包子也都被陳果抓著收拾了外表才給放出門的,否則他和黃少天一樣,想直接穿著T恤牛仔褲就來了。

「黃少,你太天真了。」張佳樂得意地整了整自己的條紋西裝外套,滿臉的幸災樂禍,「看看,再怎麼隨意,好歹也像我一樣唄。」

他今天外頭雖是穿了西裝外套,但卻是走休閒風格,裡頭穿的也不是正規正矩的襯衫,而是深藍POLO杉。既不會太正式,也不會隨意過了頭。

其實不只張佳樂,其他人也大都是類似這樣的穿著──除了黃少天。

黃少天氣得直接一巴掌糊他臉上,開啟了機關槍模式,「怎麼怎麼?我這樣穿怎麼你了?是老葉自己說隨意穿的!再說了你穿這麼帥又有什麼用?大孫又不在,有種你就穿著直接去找大孫啊!想找人家復合又不敢講,現在穿成這樣你現給誰看?現給誰看啊?」

張佳樂和孫哲平,大概職業圈的人都知道,他們倆曾經交往過,卻是在孫哲平因傷退役的同時也分了手。

雖然分手的細節旁人沒弄懂,也沒興趣去搞懂,但除了像包子那樣直線思考的類型,任誰都看得出來,張佳樂明明還餘情未了。而孫哲平似乎也真不是沒有復合的意思,只是不知什麼原因,一直沒有把話給挑明,對張佳樂一直都是那種不冷不熱的態度,搞得張佳樂就是想復合也沒膽子說。

這事大家多半都是私底下說說而已,還從沒在這樣公開的場合攤開來說過。這回黃少天怕是被張佳樂給激到了,才會直接說出口。

張佳樂氣得漲紅了臉,想說什麼,但又清楚的知道,論口舌之爭,沒幾個人能說贏這話嘮,只能指著他罵,「你、你沒事提他做什麼!?今天可是老葉的好日子,別提他!更何況老葉又沒有邀請他,提了多掃興!」

孫哲平卻是沒有到場,但那並不表示,葉修沒有邀請他。

葉修笑著走到他身後,拍了拍他的肩道,「錯了,樂樂,我有邀他。」

「什、什麼?」聽他這麼說,張佳樂驚得轉頭,睜圓了一雙眼看他,「你有邀他?」

葉修聳聳肩道,「都邀了你了,怎麼會忽略他?」心說你倆從以前到現在,不管分手前還分手後,好像都是綁定的關係啊。職業圈裡哪個人不是提到張佳樂就想到孫哲平,講到孫哲平就會想到張佳樂的。

「只不過他給我說……」葉修刻意停頓一下,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張佳樂的神色,「不想在我的大好日子製造出什麼尷尬的氣氛,既然你會來,那他就……」

沒等葉修說完,張佳樂就咬著牙自己接著道,「就不來了?」

「嗯。」葉修應了一聲,而後看見血色從張佳樂的面上慢慢退去。他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微微揚起手,偷偷地將蘇沐橙給招來了自己身邊。

「……不來就不來唄!」張佳樂沉默了一陣才倔強地偏過頭,哼道,「都已經分手了,還怕什麼尷尬?再說了,我又不是非要見他不可……」

「沒想見他的話你紅什麼眼睛?」男人的神情轉換,黃少天自然不會漏看,嗤笑道,「張佳樂,你個膽小鬼,到底是在怕什麼啊?雖然你不是A,但總還是個男人吧?是男人就勇敢一點!想見他就去見,想說什麼就說,看你這畏畏縮縮的像什麼樣子!而且我告訴你啊,有什麼話想說現在還來得及,要不然等大孫哪天真找到了與他相合的Omega,你連說都沒機會說了!」話講頭頭是道,還得挺像個樣子,卻完全忽略了自己也曾經有話不說,還想把自家Alpha往外推給別的Omega的事。

對此,喻文州也只是朝他瞥去一眼,淡淡揚了揚嘴角,不說話。不揭自家伴侶的短處,是他的溫柔。

「沒錯!」原本在和蘇沐橙說話的葉修聽他這麼一說,突然轉過身,一掌重重地拍在了張佳樂的肩膀上,神情難得認真地道,「有話就說!沒什麼事是不能解決的!就算把話說白了鬧翻都沒關係,也好過五十年後再來悔不當初!」

想想他爹媽為此都蹉跎幾年大好時光了?不然他和葉秋可能早就有弟弟或是妹妹了!

所幸,現在開始,還不算太晚。

不過,多個弟弟妹妹什麼的……還是別了。



「哇,老葉,難得你居然說了句人話啊。」方銳不可思議地說。

葉修站直了身,拉了拉有些過緊的領口道,「我這可是切身體會。」

眾人不解,你體會什麼啦?你和周隊不是挺好的嗎?

「不說,就有誤會。」站在葉修身後的周澤楷走到他前方,替他將弄亂的領口整好,笑著道,「不講開,就會,一直存在。」

「……」

眾人看著他們夫夫,突然都沒了聲息。

「怎麼?幹嘛都這麼看著我們?以為我倆都不吵架、沒誤會的啊?」葉修視線掃過眾人一圈,嗤笑了聲說,「別傻了,怎麼可能?尤其我家小周還是個寡言的,想把周澤楷語技能點滿,容易嗎?一開始他不說,誰知道他想什麼啊?」最後還刻意看著張佳樂道,「當年有件事啊……如果不是小周他前女友來找我說了清楚,大概,我們也不會走到現在了。」

如果路曉晨沒特意約他喝下午茶,如果自己矜持著沒開口多問幾句……

葉修想,如今的他們,怕早已是陌路人。

「嗯。」

周澤楷雖然點頭應和,但其實也是第一次聽葉修說起這事兒,心裡微微一驚,沒想過他居然曾經有過那樣的念頭。想到當年堅持非要見葉修一面的路曉晨,周澤楷就覺得,明年過年得給她兒子包個大紅包,好好感謝她幫自己把老婆留了下來。

「說到曉晨。」葉修忽然問自家Alpha,「怎麼沒見她來?你沒請她?」

「請了。」

雖然路曉晨是周澤楷的前女友,但比起這個身份,她還是周澤楷從小到大的朋友,更是在周葉兩人背後推了一把的神助攻。周澤楷忘了誰都不會忘了她。

「那……人呢?」

「不方便來。」頂著葉修疑惑的視線,周澤楷將目光放到他的小腹上,笑著說,「快生了。」

葉修眼睛一亮,「喔?何時的事?也沒聽你說過。那你下回去G市比賽,咱們順道去看看她。」

周澤楷笑著點頭,應好。

這廂倆夫夫在討論著何時去探望懷了孕的友人,另一頭張佳樂卻突然猛地站起了身,一雙微紅的眼直勾勾地看著葉修,「你們說真的?」

葉修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麼,點頭回,「絕對不假。沒有她,我早和小周離了。」這可不是玩笑話,要沒把這些說清楚,那張離婚書早辦妥了。

「那……」張佳樂低下頭,愣愣地喃喃自語,也不知是想說給誰聽,「那我……現在跟他說……不管從前如何,我、我還是想和他在一起呢?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

一聲低沉淳厚的男低音,接在張佳樂的問句之後,透過手機從另一端傳出來。

張佳樂驚得抬起頭,就見蘇沐橙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葉修身邊,笑笑地拿著他的手機面對著自己。手機屏幕上顯示著通話中,而通話的對象,正是孫哲平。

他怔愣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後急急地拿過蘇沐橙手中的機子,像是想要再次確認說話的人是誰,緊張地結巴道,「大……大孫?」

『是我。』

「你、你剛剛……剛剛說……」

『我說,來得及。』孫哲平不厭其煩地又說了一次。

「真……真的?」

『嗯,只要你願意,就來得及。』

聽他這麼說,張佳樂也沒管現在是什麼場合、什麼時間,眼眶頓時紅了一圈,淚水在裡頭轉啊轉的。

「那……」

「行了行了。」葉修從張佳樂手裡拿回自己手機,關了擴音對那頭道,「我說大孫,讓你來你不來,現在好了吧?在我婚宴上把人給弄哭了,這可是我大喜之日啊!」

『抱歉。』另一端的孫哲平無奈笑了笑,誠心給他道了歉。當初是為了不在葉修的婚宴上突顯兩人的尷尬,才拒絕了邀請。卻是怎麼也沒想到,會透過一通由蘇沐橙打過來的電話,聽到了張佳樂的真心話。

『謝了,葉修。』

葉修微微勾了唇角,「不謝啊,記得補個大紅包來就成。剩下的,你倆晚點再說,今天可是我主場,先掛了啊!」

待對方那頭給了回應,葉修就一鍵切斷通話,把手機又交給蘇沐橙,讓她繼續幫自己保管著,然後對還發愣著的張佳樂說,「看,把話說出來,也沒這麼難吧。」再一次拍上他的肩,葉修便牽著周澤楷往自己的那桌走去了。

能在自己婚宴上推了這倆一把,也還不錯。







除了張佳樂和孫哲平這事,一場不很正式的婚宴再沒發生其他特別事件。反正這倆秀恩愛都秀這麼多年了,宴席上傾傾我我的動作,早見怪不怪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周葉兩人進包廂前,引發眾人圍觀的,是葉秋。

除了蘇沐橙和陳果、唐柔,其他人都是頭一次知道葉修還有個雙生兄弟,而且也才知道當年葉修出道,竟然是搶了弟弟的名字來用!

眾人輪流批評了葉修一番,還安慰葉秋說,唉,這人的弟弟應該不好當吧?連名字都被任意濫用,真是難為你了。

對於這事,葉秋也就只是笑笑,不說話。

他自然是什麼都不敢說的,他哥沒把自己偷了他身份證結婚的事抖出來就偷笑了,他還敢說什麼?

走正常程序的婚宴再怎麼拖,也不過是三至四小時的事,更別說這只是個名為婚宴,實為聚餐的小宴。除掉中間舉杯敬酒時,眾人哄著周葉兩人來了個法式親吻的時間,整個餐宴也不過只用了兩小時不到。

一夥人難得聚在一起,加上今天也算是個特殊日子,吃完了就散會,那未免也太寂寞。

於是也不知是誰先提議,說乾脆去樓下附設的KTV唱歌,也可以玩些遊戲。

葉修對唱歌、玩遊戲是沒什麼興趣。不過身為今日的主角,掃了大家的興也不好,去是跟著去了,卻表明了態度,不唱、不玩,隨你們愛怎怎的,反正他就在旁邊看看。

四位長輩自然不會和小輩們一起,尤其是葉默,她還很多事要處理,婚宴一結束就帶著自己Omega先一步離開了。

葉秋也沒多留,他還得去幫葉默辦些事。走之前還不忘把燈泡胖胖也一起帶走,好讓夫夫倆晚上能毫無顧慮地在酒店過個「新婚夜」。

沒了長輩的場合,眾人更加放得開,整個包廂內鬧哄哄的,氣氛一直沒冷下來過。

張佳樂和黃少天兩個簡直是麥霸,若不是楚雲秀放出了她大A的女王氣場,上台奪下話筒,怕是其他人都沒機會唱了。

周澤楷也被哄著上台唱了首情歌給葉修,唱功雖說不及職業歌手,但基本都在調上,也沒破音,大家一致給了好評,葉修更是毫不吝嗇地在他頰上親了一口。

眾人見了又鬧著要他倆再親一個,嘴對嘴的那種。

已經出賣了兩次「色相」,葉修算算覺得再來就太過了,揮揮手拒絕,直言要看的話就讓喻文州和黃少天來。認真算起來,他倆才是真的「新婚」!

夫夫倆沒管其他人再哄鬧,牽著手下台回到位置上坐定,就沒打算再挪位了。

其他人見狀也沒再堅持,轉換目標,哄了另一對鬧。

喻文州的態度就如同葉修一般,鐵打不動。任你說得舌燦蓮花,他就只是笑笑看著你,一句話不說。

黃少天便趁勢搶過話筒上台,借著說話的機會又開始霸著麥唱起了歌。張佳樂也不甘示弱,拿起另一隻話筒和他尬歌。

不得不說,有他們倆在,場子絕不會有片刻的安靜。

焦點便從周澤楷和葉修倆夫夫那兒,轉到了台上的麥霸二人組身上。

原本坐在另一角的喻文州見自家Beta在台上歡騰,便起身拿著一杯飲料走到葉修身邊落坐,向他舉了杯,「敬你。」

葉修知他是特意找了空檔過來和自己說話的,笑了笑,舉起杯子就和他碰了杯,一飲而盡才道,「有什麼事,就直說吧,別拐彎。」

喻文州笑了笑,視線雖然是放在台上舉麥高唱的黃少天身上,但嘴上卻是說,「其實,當年和周隊去扯證的人,並不是你吧?」

葉修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不語,答案寫在了雙眸裡。

「我說對了?」喻文州調回目光,笑著看向葉修。

當年,葉修將他和周澤楷兩人的結婚證發到微博上時,喻文州就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違和感。照片上的那人是葉修,卻又看著不覺得是葉修。

直到今天見到了葉秋,喻文州才終於明白那違和感是從何而來。因為那個人,的的確確,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葉修。

「所以,所謂的相親,應該也是你弟弟和周隊吧?」喻文州看向周澤楷。後者靜靜地笑著,不說話,算是默認了一切。

「那又如何?」葉修絲毫不在意被對方看破,坦蕩地道,「最初怎麼樣不重要。總歸結婚證上那名字是我的,人也是我的,和小周相處過日子的人也是我,你管照片上那人是我還是葉秋呢?」

喻文州笑出了聲,「也是。」

雖然最初是因為被葉秋坑了,葉修才會「代替」葉秋成為周澤楷的伴侶。但從頭到尾,除了那場相親和那張結婚證,真正和周澤楷相處的、過日子的那個人,始終都是葉修。

所以,管他那照片上的人是誰呢,反正結婚證上頭寫的名字是葉修,而最終和周澤楷走到一起的,也是葉修,那就行了。



TBC.



番外二是「標記」

對,顧名思義,就是標記,就是在26章被跳過的標記

內容什麼大家懂的(就是一篇近萬字的車.....)

不看也不妨礙劇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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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原作者| 初華 發表於 2021-4-17 06:39:32
只看該作者

  番外二. 靜墨聽竹

  其一、歸家

  世邀賽完美落幕,國家隊的隊員各歸各隊,隨著第十一賽季的開始,眾人的生活也慢慢回歸正軌。

  就連葉靜竹,也是。

  作為一名較為特殊的外包接案服裝設計師,葉靜竹的時間雖然較一般設計師要來得自由,但總歸還是掛名在一個服裝公司旗下,不用按時按日地去打卡上班,可葉靜竹也不好意思沒事就十天半個月的不進公司,尤其這兩個月來為了顧胖胖,不只在B市待了一陣,還遠飛了一趟蘇黎世,連去露個臉都沒有,只用郵件從公司那兒接了幾個簡單的案子。

  於是自蘇黎世回來後,葉靜竹便天天去公司報到──反正他兒子孫子都不在,不用顧著他們的胃。

  他上班的時間自由,通常都是早上十點到公司,先是和同事討論了之前案件的進度,決定面料種類與顏色,將色卡和調版布交給助理之後,再和打版師交流一下需要打版的圖紙,試試柸樣,有問題的話就及時更改。

  偶爾也會和公司上層開個會,討論下一季度的服裝品項、主流樣式……等等細節。

  如果葉修和胖胖在H市,開完會的葉靜竹若沒有其他要趕工的案件,葉靜竹差不多會在下午五、六點的時候離開公司。

  但若是他們爺兒倆到S市的話,他便會留在公司,把手上一些案子處理至一個段落才離開。

  今天他本來打算開完會之後,再留下來將早上與同事討論的稿子修一修。

  沒料到他才在座位上坐下,桌上的手機就震了一下。

  葉靜竹看過去,發現是來自葉默的一封訊息。

  ──我去接你。

  沒有開場白,也沒有詢問句,劈頭就來了個直白到近乎命令的陳述句。

  很有葉默的風格,葉靜竹看著手機上頭的四個字,下意識地揚了嘴角,笑意展露無遺。

  邊上一個新來的小助理見他盯著手機笑,便開口問,「葉老師,什麼事讓你這麼開心啊?」

  「嗯?」葉靜竹看了一眼那小助理,微笑道,「沒什麼。」他回了幾個字給葉默後,便將手機放回桌面,然後拿起公事包開始收拾,嘴上輕描淡寫地回答,「只是家裡人來訊息而已。」

  小助理是個二十初頭的女孩子,叫Amy,性別,Beta。是葉靜竹前一個多月,去B市顧胖胖時進公司的。前幾天還是她頭一次見到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設計師。

  對於這位長期不在公司、又幾乎脫離公司規範、長得溫文儒雅、脾氣好到不行的設計師,小助理對他極其有好感,見縫插針地就多問了兩句。

  只是她並不知道,葉靜竹雖然外在不顯,但其實是個Omega,還是個有家室、連孫子都已經抱在手裡的Omega。

  工作室裡有幾個心細的,都發覺了她的別有用心,只是沒說破,就看著她沒事往葉靜竹身邊湊,等著看這小姑娘何時會發現她心儀的對象,其實早已經是做爺爺的人了。

  小女生為了讓對方多看自己幾眼,放下手上東西蹦跳到葉靜竹身邊,裝作不經意似的拉上他胳膊。

  「家裡人?」Amy刻意放軟了聲音問,「葉老師家裡有哪些人啊?有兄弟姊妹嗎?」

  小助理的心思,就算葉靜竹一開始沒看明白,幾天相處下來,也大致猜到了。可人家小姑娘並沒有上來就說喜歡他,葉靜竹若是直接挑明了說,反而奇怪。

  於是葉靜竹便只能盡可能的避開她,態度端正,不讓她有產生任何緋意的念頭和遐想。

  只是小姑娘卻像是沒感受到葉靜竹刻意保持的疏離一樣,每天有空就往他身邊湊。搞得幾個和葉靜竹比較好的同事,每天都拿這事打趣他,等著看小助理知道葉靜竹名草有主的時候,會是什麼表情。

  葉靜竹本是想著要找個時機跟她說清楚,不過現在……似乎,也不用特意去說明白了。

  「有個姊姊。」葉靜竹面上笑意依舊,點點頭開始收拾自己東西,一邊在心裡想著,自己早上開來的那台車該怎麼處理。

  一人開一台回去……好像就失去她來接他的意義了,也不實際。

  不如乾脆……

  葉靜竹還在思考著,就聽還巴著他的小助理又開口問他,「那剛剛是你姊姊傳來的嗎?是不……」

  只不過她話還沒說完,就見葉靜竹放在桌上的手機又震了一下,上頭顯示了一條訊息。

  ──媽說要過去接你,開車。

  幾個字簡短,不說葉靜竹一秒就看完,連挨在他身邊的小助理也看到了,只是來訊人的名字太小,她沒能看清。

  「咦?」Amy眨了眨眼,疑惑地問,「葉老師你和雙親住一起?」

  「沒有。」葉靜竹笑著將最後一份圖稿放進包包。

  「那……」

  收完東西的葉靜竹關上包包,拿起手機在上頭回了幾個字之後,轉頭對著女孩子笑了笑,道,「是我的Alpha要來接我。」他堅定又不失禮地拉開了女孩子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解釋了剛剛的訊息,「那是我兒子傳信息來通知我一聲。」

  說完,也不等那小助理有什麼反應,提著自己公事包,再從椅背上取了自己的外套,往某個正埋頭苦幹畫圖的設計師那走去。

  「David。」

  被喚做叫David的設計師聞聲剛從工作桌抬頭,就見葉靜竹直接扔了一副鑰匙過來,他趕忙丟了畫筆接住。

  「我去!老葉,你幹啥呢?」

  「晚上幫我把車開回去吧?」葉靜竹溫溫的笑著,雖說是問著人家意見,但口氣裡卻滿是不怕對方拒絕的自信。

  「啊?」David一臉疑惑,「我忙得半死還得給你當泊車小弟?怎麼開著車來卻不開回去?臨時有事?還是哪個相好的來找你?」

  最後那句純粹是David鬧著玩,隨口謅的。整個公司裡,除了剛進來的幾個新人,哪個不知道葉靜竹已經結婚了。只是知道他和家裡的Alpha處不好,偶爾就會如此笑話他。

  從前葉靜竹對這種話都是笑著罵兩句就算了,今天卻反常的正色嚴肅道,「這種話,下回別說了。」

  「啊?」

  David還沒問他怎麼突然轉性了,就聽他眉眼收了嚴厲,含著些許的笑意又再開口道,「我家那口子來接了。」

  「啥!?」

  這下David坐不住了,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像是被雷劈了似的,驚疑參半的問,「你你你……你說你家那高冷的……呸!是不茍言笑的Alpha?」

  「嗯。」葉靜竹再點頭,「就是我家高冷的、又不茍言笑的Alpha。」而後也沒再管對方答不答應,直接道,「鑰匙你之後再還我吧,改天我請你吃飯。」

  聽到請吃飯,David也沒再管他家那口子高不高冷、愛不愛笑了,只咽了咽口水問,「你親自下廚?」。

  葉靜竹笑著點頭承諾,「嗯。」

  「那行,成交!」David拍拍自己胸口道,「安心交給我吧!肯定把您的車妥妥當當的開回去!」

  解決了車子的事,葉靜竹又跟其他同事招呼幾聲,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公司。

  從頭到尾都沒再看那還站在原地,被震驚到回不了神的小助理一眼。

  那,又關他何事呢?



  等確定葉靜竹的身影被電梯門隱去,旁邊幾個看熱鬧的助理設計師和打版師們才敢笑出聲。

  看著年約三十初頭的女性打版師放下手中工作,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道,「妳死心吧,Amy。人家死會都不知道多少年了!」

  「而且他都回來公司幾天了?妳竟然到現在還沒看出他性別?Amy,就算是個Beta也太過遲鈍了。」一個Alpha助理設計師抱著一疊試樣從他倆面前走過去時,刻意停在了Amy面前,扶了扶眼鏡,眼神銳利地看著她,「況且要不是他孫子都在地上跑了,我早就把他追到手了,還能輪得到妳這個小Beta嗎?」

  「孫、孫子!?」

  聽到孫子兩個字才猛然回神的Amy大驚失色,「葉老師才幾歲啊!?這都有孫子了?陳助理,別是你把兒子說成了孫子吧?」

  陳助理哼笑了聲沒再理她,把試樣放到工作桌上就開始工作。

  倒是坐在縫紉機前,認真製衣的車版師不冷不熱地嘲諷道,「妳都打聽他消息幾天了?不說葉老師的性別妳沒看出來,連他家裡有哪些人都還不清楚,就這樣,妳還想往人家身邊湊?」

  「我……」Amy被說紅了臉,硬著頭皮解釋,「我、我哪想得到啊?他看著一點也不像是Omega啊……而且看起來這麼年輕……」

  「這倒不怪妳。」一個常年在葉靜竹身邊幫著打下手的女助理溫柔地笑著對她說,「葉老師就是保養得太好,我們都自嘆不如。」說著還摸了摸自己的臉,嘆了口氣後才又道,「其實他的歲數都能做妳爹了。前幾年他小兒子來找他,穿得一身西裝筆挺,我看著還以為那是他弟呢!」

  「真、真的啊……」眼底不掩失望,卻還是敵不過好奇心,問,「那他的Alpha……什麼樣的啊?」

  車版師在自己座位給了她一個白眼,「問他Alpha做什麼?妳還沒死心啊?」

  「就算追不到人,但我也還是能做他的粉絲吧?」年輕的小姑娘沒有被失戀的心情打倒,反而雙手插著腰理直氣狀地道,「葉老師這麼厲害,還不讓人崇拜一下了嗎?理解偶像的所有一切,是粉絲的職責!」

  一句話,立刻就把自己的立場給切換了。不過小助理說的也是個大實話。葉靜竹在設計這一塊,雖算不上特別出名,但確實是有著過人的天賦與能力,否則公司也不會隨著他這樣愛來不來的。他們要的,也不過是他一張價值不菲的設計手稿而已。

  「妳想知道他的Alpha?」端著咖啡從茶水間走來的一名女打版師剛巧站在窗邊,用眼神示意小助理過來。

  Amy走過去,順著她的目光從七樓高窗台往下望,看見了葉靜竹剛從大樓門口走出去的身影,只見他出了公司大樓,就不帶猶豫地地往一個穿著打扮都十分精明幹練的女子走過去。

  因為太遠,看不清那女子的長相,但就算是隔著五層樓的高度,小助理像是也能感受到對方的大A氣勢一樣,打了個激靈,「我去……」

  「怕了吧?」助理設計師也走過來,環著胸一起向下看去,正巧看見葉默接過了葉靜竹的公事包,拉著他的手在說話,「我上回正面遇過她一回。雖然是個女性Alpha,但那氣場真是……」男人搖搖頭,頗有種自認不如的無奈感。

  「哇……她好像,笑了?」小助理突然說了這麼一句,幾個人好奇心旺盛的立刻圍上去看了看。

  就見葉默牽著葉靜竹的手,突然微微歪了腦袋,嘴角似乎往上勾了勾。雖然距離遠,看得不很真切,但……好像真的是在笑啊!

  「真的假的!?」唯一見過葉默的那位男助理設計師滿臉不可思議,「葉老師之前還跟我說他的Alpha不常笑啊!」重點是他自己的第六感告訴他,像葉默那類的Alpha,不只態度冷傲,還都凶殘得很!沒事千萬別去招惹。

  他就是在見過了葉默之後,才徹底放棄葉靜竹的。

  「但不是聽說……」女助理看著,疑惑地說出了自己心裡的疑問,「葉老師和他的Alpha感情不是很好嗎?」

  「是挺不好,這全公司都知道。」某個正在對色卡的助理道,「不然怎麼會分居?咱們公司在H市,可他那位Alpha可是常住B市呢!葉老師幾年前調過來後,她一年好像也沒來H市幾趟。」

  「兩、三回吧?」裁著樣柸的車縫師道,「我有次從茶水間出來,不小心聽到葉老師正和他那Alpha講電話,口氣冷得簡直像另一個人。說什麼……」她回想了一下,然後裝著葉靜竹當時的口氣道,「『妳要來便來,我管不著。』這樣。」

  「哇,都這樣了居然還沒離婚?」

  「其實離不離什麼的……也無所謂吧?」說好要幫葉靜竹開車回去的David,也慢慢走到窗邊,看著頭下的兩道身影,撓了撓後腦道,「老葉他兒子都這麼大了,更何況還有孫子。夫妻倆平時各過各的也沒礙著彼此,挺好的。再說AO的離婚手續這麼麻煩,不離也好,省事。」

  辦公室裡的人無論是在窗邊看著的,還是手上趕著工的,都開始七嘴八舌地八卦起他們葉老師的情感生活。

  直到不知道哪個人在窗戶邊上驚呼一聲,惹得所有人朝他看去。

  「你確定……他們感情真的不好?」喝著咖啡的女打版師像看戲一樣注意著樓下一A一O的舉動,「我看都快親上了。」

  「什麼!?」

  原本沒怎麼在意窗外的幾個人聽了這句,也丟下手邊的工作湧過來。

  「我去!葉老師摸了他Alpha的臉!」

  「還幫她將頭髮攏到耳後!」

  「靠!真親上了!」

  「我的媽呀!大庭廣眾!沒想到葉老師居然是這樣的葉老師!!」

  「我去!以後誰還敢跟我說葉老師跟他家Alpha不合的,站出來,老娘揍死他!」



  葉靜竹拎著公事包,剛走出公司大樓的門口,遠遠地就望見葉默那別具一格的身影站在黑色轎車之前,笑容不自覺地流露於嘴角,待走到葉默面前時,就連看著她的眼底都透著溫潤的笑意。

  「妳回來了。」

  「嗯。」葉默看著散著冬日暖陽氣息的Omega,嘴角也揚起了個不甚明顯的角度,「回來了。」

  這是自蘇黎世一別之後,夫妻倆頭一回面對面,也是二十幾年來頭一回,如此心平氣和地面對彼此。

  在那通越洋的國際電話中,夫妻倆說開了很多事,也將束縛住葉靜竹多年的心結徹底解開。剩下的,也就是靠兩人在之後的相處中,慢慢去改變、適應而已。

  葉默替他拿過了公事包,葉靜竹沒想到她會這麼做,趕忙想拿回來,卻不料,他才剛伸出手,沒拿回自己的包,反倒是被葉默抓住了手,拉到了眼前仔細地看了看。

  「不錯,很好看。」指的是葉靜竹腕上那塊錶,她哼了聲道,「肯定不是你兒子的眼光。」這話她在蘇黎世的時候就想說了。

  她那兒子的眼光她知道,或許更正確的來說,葉修那不叫沒眼光,是隨意。基本怎麼方便怎麼來,看看君莫笑一身花花綠綠的就能知道了。

  「嗯。」葉靜竹苦笑,「是澤楷選了幾個讓他挑的。」然後又柔聲問,「妳怎麼自己來了?我不是說明晚就會過去S市?」

  她和葉秋回國前一晚,葉靜竹就收到她傳的訊息了,不過那會兒他正忙著,沒法離開H市,便沒能親自去S市接機,

  葉默表示無所謂,只問了他忙到何時,葉靜竹便告訴了她今天的日期,還說忙完後會坐車過去。

  只是葉靜竹沒想到,當時葉默只輕輕嗯了一聲,沒說別的,卻是在今天到了公司接他。

  「你說忙到今日,我這兩天都空著。」葉默理所當然地道,「所以,我來接你。」

  她不動神色地觀察著葉靜竹的表情,不自覺地輕輕靠攏了眉頭。

  過去,她總是會忽略對方的想法,認為該做什麼是對的、是好的,便連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做了決定,很少在乎葉靜竹的意願。但往往事情雖然順利解決,可葉靜竹的情緒卻更低落了。

  這次沒告訴他要來,是不是也……

  「不高興?」

  這很不屬於葉默風格的問句,先是讓葉靜竹微微吃驚,才又搖著頭輕笑道,「沒有。」說著,便抬起空著那手,只是舉到半空,卻又頓住。

  葉默看著那尷尬舉在半空的手,道,「無需顧慮太多,想做什麼,便做。若不喜歡,我會告訴你。」

  些微高了Alpha一些的Omega又淡淡地笑了笑,將舉起的手放到了他原本想要放的地方。

  「那麼,妳也是。」指腹輕輕柔柔地撫過葉默皺起的眉,淺淺一笑說,「不用費心思去想我喜歡,或是不喜歡;討厭或是不愉快。剛剛……是我不對,但我只是……很高興妳來接我。」高興到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若在從前,他就是心裡欣喜,也還要分出些心思去想,葉默這個舉動是何意。

  但現在,不需要了。

  在他知道、也確定葉默能為他做到不惜一切的地步之後,那些猜測懷疑、庸人自擾,通通都不需要了。他要做的,就只有將自己的心情,毫無保留的告訴她,如此簡單而已。

  葉修說得倒沒錯,有些話、有些事,悶在心底不說、矜持著不做,他們之間僵持不下的關係,永遠都不會有什麼改變。

  只有說出來,開口把心底的話說出來,傳達出去,才能與對方交心,對方才會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想的是什麼。

  他確實,將心封閉得太久,也將葉默推得太遙遠,才會讓她連自己是欣喜還是厭惡都不清。

  葉默說,她有錯,可一直身陷心結,始終不願意相信她的自己又何嘗沒有錯?

  是他從來都沒有,將最真實的一面展露在葉默面前,才會造成她現在的顧慮。

  但現在開始改變,還不晚。

  「很高興?」葉默又問了一次,很慎重其事的樣子。

  「嗯,很高興。」葉靜竹點點頭,眨了眨眼,揚起一抹笑容對她鄭重地說,「我很高興妳來。」

  Omega的笑容和煦得有如春天輕輕吹來的東風,一點點地暖進了葉默的心裡,也軟化了她向來銳利凌厲的眉眼。

  葉默一直都知道葉靜竹笑起來很好看,也很平易近人,但這麼毫無保留地對著自己開懷燦笑……還是這二十幾年來的頭一回。

  心臟的某處像被什麼擊中似的,突然跳動得劇烈。

  她放開了握著的手腕,改為牽住他的手,緊緊地扣著。

  葉靜竹有些詫異,抬眼朝她看去,卻在看見她的表情之後,意外地微睜了雙眼。

  總是不茍言笑的豔麗容顏,在這一刻退去了冰冷的外殼,嘴角揚起了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笑得柔軟、笑得清麗動人,直把葉靜竹看得呆站在了原地。

  「怎麼了?」

  驚覺失態的葉靜竹搖頭,「沒、沒事。」回了神後又定定地看著葉默兩眼,才道,「妳這樣笑起來,很好看。」

  葉默微微收斂了略顯外放的神情,但還是揚著嘴角問他,「喜歡?」

  葉靜竹閃了閃眼神,稍稍偏過頭才帶著點羞澀應了一聲,「……嗯。」

  「那,盡量吧。」葉默輕笑,牽著他走到轎車副駕的門邊,替他開了門,對他解釋,「我不是很習慣,那樣的笑。」

  因為清冷的本性使然,也因為身份上的需求,葉默本來就不是輕易會將情緒外露的人。要一個長年板著面孔的人突然笑口常開,那是絕不可能的事,更何況,葉默從來就覺得,笑這件事對她來說,很不友好,一直都很違逆她的面部肌肉,總感覺整個臉僵硬得很。

  「不用刻意如此,也不用為我特意去改變妳原本的習性。」坐進駕駛座之前,葉靜竹扶著車門偏過身朝她笑道,「葉默,妳便是妳,從以前到現在,我喜歡的,就是那樣的妳。」

  「是嗎?」葉默點點頭,便完全斂了嘴角弧度,只用一張,除了帶著淺淺笑意的眼神,其餘表情全無的臉對著他,「笑這件事,其實挺累。」

  葉靜竹眨眨眼,甚至還能從她眼裡看見對此事的無奈感,不禁莞爾。沒想到「笑」這樣簡單的事,她居然會嫌累。

  「沒事,不想笑,就用不著笑。」他放著膽子伸手去摸她的臉,這一次,他沒再頓住了。

  「只要,讓我看得懂就行了。」葉靜竹將她被風吹散的髮絲攏到耳後,「讓我知道……妳心裡有我,就好。」

  兩個人靠得極近,近到葉靜竹從風中嗅到了淡淡的香味,一股清雅的玫瑰香。香氣不濃,甚至是風一吹就能立刻散了的那種,卻足以令葉靜竹輕易就沉醉其中。

  那是,屬於葉默的信息素。

  葉靜竹不知她是無心,還是刻意的。

  「葉默。」

  他喊了一聲,聲音不輕不重,音調卻低了許多。

  那頭葉默似乎還沒發現自己信息素對葉靜竹造成的影響,只是下意識地應了聲,「嗯?」

  而後那比自己還高上一些的身影忽地靠近,屬於Omega的淡淡曇花香氣便連同一個輕輕淺淺的吻纏了上來。

  猶如,蜻蜓點水。

  葉默動作沒變,表情沒換,就只是站在原地,睜大了雙眼看著自己的Omega。

  「討厭?」

  Omega站在副駕駛座前,臉色微紅,又有些惶惶不安地看著她。一方面深怕自己這個逾矩的行為會惹來她不快,另一方面卻又像是得了全世界一般地興奮著。

  「不會。」葉默收起驚訝的神情,再度牽起嘴角,伸手替他整了整衣領,笑著說,「從前你若是敢這麼做就好了。」

  「從前,那是不可能的。」

  幾近完美無瑕的葉默,在葉靜竹心中,猶如在高山寒嶺上綻放的花朵,可遠觀敬仰,卻輕易接近不能。她是他一輩子追著的目標,甚至,是他的信仰。在那近乎打死的心結解開之前,他從來沒有將她和自己放到同一個水平面看待過,因此,自然不可能對她做出如此「踰矩」的行為。

  「嗯,知道。」葉默笑著將他輕輕推進車裡,替他關了門,自己則繞到另一邊的駕駛座上車。

  將安全帶繫好後,葉靜竹的眼角餘光,卻從後照鏡上瞄到了一件頗眼熟的東西。

  定晴看去,發現好像是……

  他猛然回頭望向後座,盯著葉默慣用的那個包包。

  包是個標準的公事包,葉默已經用了好幾個年頭,葉靜竹一直以來看到的,總是這一個。只是,今天他卻在那上頭,看見了一個,他原本以為,這輩子再也看不到的東西。

  「怎麼了?」葉默繫著安全帶,一邊問他。

  葉靜竹半回過頭,「妳……妳沒丟?」

  「什麼?」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句,饒是葉默也沒明白他指的什麼,便順著對方的目光看過去,看見了今早才從鐘錶店那兒取回來的銀黑色懷錶,被她放在公事包上,才喔了一聲,而後反問,「你以為我丟了?」

  葉靜竹點點頭,「那應該……壞了……」

  懷錶,是葉靜竹嫁給葉默之後,買給她的第一件禮物。

  只是他一直都知道,葉默沒有並沒有用。從自己手上接過之後,葉默就將那懷錶給收進客廳的一個抽屜裡了。

  那之後,是葉靜竹在誤以為葉默想將兒子過繼給葉黥的時候,因為感到絕望才把它拿出來看看。

  而就在他出來的時候,葉默剛巧走進家門,正在氣頭上的葉靜竹想也沒想,直接把拿在手中的懷錶扔向她。

  他當時丟得很用力,葉靜竹還記得懷錶落地的時候,錶蓋都脫落了。

  葉默朝後伸了手,拿過那隻懷錶,道,「確實是壞了。」

  當年,她將已經分離的懷錶送去修理,卻特地交待,只需復原外表,裡頭的零件,不用修復。

  因此送回來的懷錶,雖然外觀上除了一個太深的凹痕,已經盡可能被回復,但上頭的指針,都停在了,葉靜竹將它扔出去的那個瞬間。

  彷彿是,特意要記著什麼一樣。

  直到這次從蘇黎世回來,她才又讓人拿去修。這一回,是真的完全修好了。

  她打開那只懷錶,上頭的長短針分別指向了十二與六的地方,秒針也毫不懈怠地在錶面上轉動著。

  「我剛請人修好。」葉默蓋上錶蓋,用指腹輕輕撫過,面上表情也柔軟了幾分。

  葉靜竹看著,突然有個大膽、又覺得不太可能的想法從腦中閃過,「妳……是不是,一直都帶著它?」

  如果不是,那只懷錶怎麼會有使用過的痕跡?

  又怎麼會,只在她撫過的地方,特別的精亮?

  「嗯。」葉默抬起頭,大方承認。在這方面,她從不扭捏,實話實說,「只不過,我今天拿回來,它才開始走。」

  既然他們已經不再徘徊於原地,那麼,懷錶上的時間,也該是繼續往前走的時候了。

  「我不知道……」葉靜竹微微震驚。

  他是真的以為她把那只懷錶扔了,畢竟壞了東西,就已經無用。依葉默的性格來看,她絕不會將無用的東西給留著。

  只是葉靜竹從來都沒想到,她不只沒丟,還將這個在今天之前,連基本功用都沒有的懷錶時時帶在身上……

  這之中能說明的事太多了,多到葉靜竹一時間腦袋有些混亂,混亂到,只能看著她發愣。

  「沒事。」葉默將鑰匙插進鎖孔,淡淡地道,「還有很多事,我們都還不清楚、不知道,不過沒關係。」

  引擎發動,葉默放下手煞車,催動油門將車緩緩駛上道路,同時一字一句,慢而堅定地開口。

  「慢慢來,現在開始,不晚。」

  以前錯過,那便是過了,再惋惜也無用。

  所幸,還不算太晚,他們還有,從今開始的往後,往後數十年的,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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