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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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因與聿案簿錄│黎嚴] 晚安 [R] (H部分自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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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0-8-30 20: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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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黎明前的時分,夜闌人靜時一通緊急電話打進法醫的手機。

實在不該再有因為工作而響的手機鈴聲擾人清夢,尤其是對之前還被折騰著才睡著沒多久的人來說。

嚴司伸出手,在枕頭邊摸了半天摸不到肆意作響的電話。持續不斷的鈴聲反而吵醒了睡另一頭的人,他慢慢地爬起來,將床頭櫃的手機拿給他。

嚴司瞄了眼手機,凌晨四點半,很好,非常好。這種時候叫人起床,不想活了是不是?

「這裡是嚴司師父的棺材店,請告訴我你要訂製的尺寸,現在訂購會附贈兩個有你照片的大紅花圈,和一座金蜜蜂冬瓜露罐頭塔。有其他事情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打無聲電話來的你現在給我去跳樓死一萬遍,我會把你裝進醬菜甕裡打上紅色蝴蝶結還給你家的人。」

枕邊的人一掌拍在嚴司頭上,從被窩中露出兩隻眼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阿司,你本人怎麼比答錄機還要囉唆?』電話那頭的傢伙倒是一點也不覺得晦氣,就是覺得煩。

聽到是虞夏的聲音,嚴司終於把頭抬起來,薄薄的涼被從腰間滑下,露出了一大片背肌。

「老大?你怎麼會用其他人的手機打來?」

虞夏的稱呼傳進了身邊人的耳中,黎子泓皺了皺眉,還是坐起來,看著嚴司講電話。

「新的屍體?」嚴司看了黎子泓一眼,後者彎下腰撿起他們亂丟滿地的衣服,然後把嚴司那套遞給他,自己去浴室盥洗。

浴室的門闔上之前,果然聽見對方似乎也要找他,因為嚴司打了個哈欠,然後說:「不用了,他在我這。」

看來等一下自己又免不了挨罵了。
黎子泓轉開水龍頭,開始洗臉。

盥洗完畢從浴室出來的黎子泓看見嚴司正在換衣服,對方瞪了他一眼,然後咬牙切齒︰「就叫你不要做過頭!」

這次被問起要用什麼藉口混過去呢?推屍體進冰櫃時閃到腰?

嗯!就這個了!

嚴司和黎子泓來到現場時已經拉起封鎖線,半夜被挖起來的鑑識警察已經把現場收拾得差不多,等他驗過屍就要把屍體轉移了。

「張玖儀?」嚴司聽到可能是死者的身份,頗有興趣地提高了音調。

虞夏挑眉看著某法醫身上居然披著旁邊檢查官的外套,而且他似乎還沒發現,連猜都不用猜就知道這小子剛剛從誰家出來的。至於黎子泓脖子上那個明顯到家的齒痕,他決定當作沒看見。

「經紀公司說她已經失蹤兩個月,失蹤前有說要和男朋友出去玩,結果應該要回來的日期並沒有回公司,她的經紀人也說聯絡不上她。今天碰巧有一對父子打算上山挖竹筍,所以才發現的。」虞夏簡單描述了事情經過,然後又回到死者身份上。

「我們在隨身包包裡找到了她的身份證,所以研判有可能是她。」

虞夏把已經裝進鑑識用塑膠袋裡的身份證亮出來,上面寫著『張玖儀』三個字。

嚴司當然聽過她的名字,不過比較常聽到的是藝名,她是當紅的清純派偶像。不過最不單純的是,她還和溫容翰的兒子溫一遠傳有曖昧關係。

然而這具屍體已經面目全非,不用點別的方法是不能確認的了。

他們最後把屍體轉移回工作室。

嚴司和玖深還有被玖深拉來的阿柳在幫屍體做初步檢查及記錄。自從溫一遙來了之後,玖深做什麼都不敢自己一個人,好在溫一遙知道玖深怕她後就會自動離玖深遠點,然而玖深看不到她,所以這個舉動其實沒什麼用。

可是今天嚴司檢屍檢到一半時,卻看見那個一直在獨自晃盪的小女孩晃到停屍間來了,一來就停在工作台旁。

「一遙,怎麼了嗎?」嚴司問那個說會乖乖待在拘留所關禁閉,卻把警局當自己家後院,把他的工作室當涼亭的小女孩。

玖深聽到這,嗚咽著又想衝出去,被阿柳攔住,讓他躲到自己身後。

『有一點甜甜的味道。』一遙盯著台子上的屍體,表情若有所思。

「甜甜的?」嚴司挑眉,他怎麼覺得這形容詞有點耳熟?

溫一遙好奇地看著新來的客人,然後點點頭:『可是只有一點點。』

「一點點是什麼意思?」嚴司感到好奇。

『不知道,沒遇過。』對方只回了這句給他。

嚴司把頭轉回台子上,瞇起眼。

就在這時,檯子上的屍體突然動了,在玖深的尖叫聲中,一團惡臭的肉塊和紫黑色的液體從她的下體脫出。

玖深一邊尖叫一邊亂跑,像隻無頭蒼蠅一樣亂轉,只想找地方離開。

「是死後分娩啦!」阿柳拉住玖深,避免他去衝撞冰櫃,把他拉回來。

「讓我出去!讓我出去!」玖深什麼都聽不下去,只想逃走。

嚴司盯著台子,對於這個結果笑了,他就覺得這個死者的肚子實在漲得有點太大,結果……

要知道這個人還是清純派偶像呢!

本文最後由 繧鳶 於 2020-8-30 21:3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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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0-8-30 20:2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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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了?」黎子泓在辦公室裡聽到這個結果,挑了挑眉。

「生了喔!還是個女孩!恭喜老爺、賀喜夫人!啊不對那個家的夫人跟媳婦放在一起呢!」嚴司無良地把報告扔到黎子泓手上,痞痞地諷刺著。

下一秒,被他前室友拿報告敲頭。

嚴司的報告指出張玖儀的死亡時間和她失蹤時間並不符合,意思是她失蹤時還活著。

玖深勘查了張玖儀的車,發現已經被清潔公司洗乾淨,除了當初把車開回張玖儀家放的清潔員,完全找不到其他人的皮屑。

然而敬業的玖深從汽車冷氣的濾網中發現一組所有者不明的皮屑檢體。

經過分析後比對,發現為溫一遠的助理,王柏所有。

可是這項結果只能證明王柏上了張玖儀的車,不能表示什麼。而極度懷疑的對象,溫一遠的皮屑則完全沒有發現。

如果要確定孩子的父親是否為溫一遠,必須要有他的基因列表才行。

在這件事情上,他們遇到了瓶頸。

溫一遠拒絕提供他的口腔黏膜細胞。

「這攸關我的隱私,你知道的,我有權利說不吧!」他笑得很輕鬆,態度良好,配合度零。

然後他把完全沒動過的水杯推還給虞夏,毫無負擔地走出警局大門。

「請等一等。」黎子泓叫住正準備揚長而去的人。

「黎檢。關於玖儀的事情,我想我應該和你們的調查警官說得很清楚了。」溫一遠露出困擾的表情,甚至有點不滿。

「並不是為了張玖儀的案子。」黎子泓把請東風畫得肖像畫遞給他,「溫一遠先生,您認識溫一遙嗎?」

溫一遠接過畫像,細細看了很久,點頭:「知道。」

「我們得知令姊的消息……」黎子泓本想接著說下,但被對方阻止。

溫一遠舉起手,打斷他的話,他的理由是:「黎檢,我母親的葬禮還沒有結束。」

一時間不能理解溫一遠這麼說的原因,黎子泓怔了怔,隨即會意:「方便去另一邊說嗎?」

「自然。」溫一遠笑了。

溫一遠跟著黎子泓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價位有點高,大多是談生意在用的平常沒有什麼人。黎子泓點了杯義式濃縮咖啡,他覺得最近熬夜的比例有點大,不靠飲料提神恐怕是不行的了。造成他無法睡覺的元兇之一,正坐在他對面卻什麼都沒點,反而拿了那張東風的肖像畫看了很久。

「您的卡布其諾。」服務生端上桌的並不是他點的飲料,他向服務生露出疑惑的表情。

「是那位先生請您的。」服務生小小聲地附在他的耳邊,指著隔壁桌那怎麼看都很眼熟的背影。

嚴司轉過頭,朝他露出得逞的壞笑。

結果這傢伙還是跑來了。黎子泓皺眉。

「黎先生……」面前的溫一遠也終於放下照片,拿起咖啡廳免費提供的水杯。

「請幫我向姊姊轉達兩件事。『殺了我也沒關係』,還有,『對不起』。」


溫一遠喝完水,叫服務生來結帳,先離開了咖啡廳。
黎子泓則獨自坐在自己位置上,慢慢喝完咖啡,然後靜悄悄地嘆了口氣。

隔壁桌本來還對他惡作劇的嚴司反常地繃著一張臉,盯著溫一遠離去的方向不發一語。

「我們回去吧,阿司。」黎子泓站起來,牽起嚴司的手,要他不要再看了。

「阿司。」黎子泓又喚了一聲,「走吧。」

嚴司抓過黎子泓,緊緊抱著他的肩膀,手指陷進他的肌肉裡。

不甘心,還是生氣,太過複雜的情緒。

「都說要你不要跟了。」黎子泓輕輕撫著嚴司的頭髮,閉上眼睛。

選擇留下來的人,有時候真的很殘酷。

本文最後由 繧鳶 於 2020-8-30 21:3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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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0-8-30 20:2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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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司堅持不改報告,劉永怡依然是自殺。」虞夏打著呵欠,並不是真的累了,而是對於這結果意興闌珊。

他們家的法醫受到威脅,溫容翰議員堅持他的妻子絕對不可能自殺,甚至在媒體前質疑嚴司的專業。

然而因為自殺的癥狀實在太明顯,就算找別的法醫也無法改變結果,於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議員秘密找人偽裝了妻子的筆跡,寫了封遺書,然後將遺書發布給各大媒體。

「他們居然偽造了劉永怡的筆跡,說劉永怡有外遇,自覺對不起丈夫,因而自殺。」虞夏拿起今天的報紙頭版,捲起來,用來包附近買的油條。

因為有油墨,所以隔著層塑膠袋,即便這樣油條的油還是不知從哪滲出來,把那篇假得要命,賺人熱淚的報導浸得一層糊糊的。

人前,溫容翰議員還是個愛妻愛家的好男人,甚至為了妻子的死不惜和法醫據理力爭。沒想到最後查出來卻是自己妻子不貞,這起自導自演的事件塑造了一個有情有義有血有淚的男人,溫容翰議員變成了一個悲劇英雄。

人後,玖深把那封信拿去用同位素化驗,確定是在劉永怡死後才寫出來的。

「這應該能算誹謗吧?或著褻瀆死者?」虞夏吃完了油條,把垃圾跟報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然後拿起玖深的備份用報告,用來包熱呼呼的蛋餅。

「誹謗是告訴乃論罪,除非劉永怡從阿司的冰櫃跳出來說要控告,不然不可能受理,而且死者的言詞能不能當作證詞,還有待商榷。」黎子泓面無表情地把報紙二版拿來墊袋子破洞的溫豆漿免得桌墊變形,開始吃起不怎麼美味的早餐,期間看了眼玖深的報告,為他惋惜。

關於筆跡的部份,上頭下了命令。

總之,就是今天頭版上那個愛家的好男人又動用了什麼關係,劉永怡因為愧疚自殺而結案,最後就是這種結果了。

而玖深的同位素檢驗報告則因為與結果有所出入,被下令銷毀。

至於怎麼銷毀,上頭沒說。

上頭沒說,他們也就照自己的方法做。

用試劑只把玖深的名字水銷掉,剩下的整份報告都通通扔進了休息室當廢紙,讓路過休息的人通通能看見。

小伍那傢伙更絕,拿來墊熱呼呼的白鐵便當盒──當然是有字的那面朝下,讓報告烙印在桌墊上。

身為出這餿主意的狗頭軍師──嚴司表示:「要藏住秘密這種東西,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全天下人都知道。等大家都知道了,這件事就不是秘密。」

當下聽到覺得挺有道理,現在仔細想想,又覺得挺矛盾的。

「那要溫一遙怎麼辦?」身為事件中心人的玖深嚼著蘿蔔糕問,順帶一提,為表達感謝大家之意,他連備份報告都一起丟來了,剛剛還被他家老大拿來包蛋餅。

「根據民法第八條,在沒有特殊狀況下,普通人失蹤七年即可判定為死亡。」把難吃的早餐吃掉了之後,黎子泓拿起那個袋子破掉的豆漿,插進吸管開始喝。

二版上染滿了豆漿,已經完全不能看了。

「哼!」虞夏吃著蛋餅冷笑:「第八年的時候他們已經向法院申請死亡證明了。」

在虞夏說話的同時,休息室的門被打開了。

阿柳帶著一顆甜得要命的草莓大福走進來,問黎子泓:「黎檢,你有看見溫一遙嗎?這個今天早上我放在拘留所,到現在都還沒有壞。」

「我沒看到她。」黎子泓搖搖頭,溫一遙經常會亂跑,不過晚上都會回拘留所。

這麼說或許不道德,不過拜她的戾氣所賜,所有被丟進拘留所的混蛋,最後都會哭著謝謝警察放他們出來,甚至還有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自己以後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絕對不要再踏進這種鬼地方一步。

所以很多警察會特別買東西給小女孩吃,就算她吃了之後食物就壞光光也在所不惜。

尤其從虞因口中知道她喜歡甜點之後,一個比一個還要甜的甜點照三餐外加點心和宵夜送進拘留所裡。

遠在城市最南方的看守所所長及監獄典獄長不知為什麼聽到風聲,對此無比垂涎,兩個人居然問正在啃芒果冰淇淋的溫一遙要不要去他們那邊住個幾天,就算他們什麼都看不到。

據虞因說,溫一遙對此臉黑了好久,也被關的壞蛋們每個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對各路神明發誓一定要當好人。

「她不在拘留所,也不在阿司那邊。」 阿柳去了另一個人那邊回來,某法醫也說沒看到。

黎子泓想了想,開口問:「今天還有什麼和溫容翰有關的事?」

阿柳想了想,回答:「沒什麼,只是劉永怡要從阿司這邊回去而已。」

黎子泓皺著眉把豆漿喝完,那就是很大條的事情了。

「什麼時候出發的?」檢察官問。

「一早就走了,現在應該到了。」阿柳突然意識到事情似乎有些嚴重了。

吃完蛋餅的虞夏站起來,把垃圾扔進垃圾桶,表示︰「我早上還有點時間。」

火速吃完早飯的三人驅車快速前往議員家裡,待他們抵達,護送的車似乎也才剛到。劉永怡正好被抬下車,交給家屬親人,然而奇怪的是接送那方主事的卻是王柏。

不是溫容翰,也不是溫一遠,居然派了個助理接親人回家。

三人不約而同地想到早上的頭版,感覺真是諷刺得無以復加。

「老大,先停車!」阿柳突然出聲喊住虞夏。

「什麼事?」虞夏被阿柳叫住,即時踩了煞車。

「是阿因。」他指著虞因的摩托車。

虞夏也看見了,於是隨便找地方把車停下,跳下車直直往虞因的方向走去。

額頭暴起青筋,要他兒子別管,已經講很多次了,這小子總是左耳進右耳出。

「阿因你這個……」

「不要!」不知道哪裡得到消息的虞因已經顧不得氣沖沖要揍他的二爸,在對面路口大叫:「二爸快阻止她!」

虞夏一秒掏出手槍,準備往空中鳴槍。

旁邊跟上來的黎子泓卻拉住他,即時閃過一台差點擦撞他們的龐然大物。

無人駕駛的大貨車毫無減速,直直把接遺體的人輾過去。

「快住手!」虞因在巷子的另一頭大叫著。

那裡有一個小女孩的身影。

『我不會殺了他的。』這種充滿恨意的口氣是屬於溫育遙的,昂揚的大眼睛、冷冷往上勾的嘴角,還有陰險毒辣的報復。

『那太便宜他了。』溫育遙看著卡在大貨車輪下的王柏,伸出手。

大貨車又動了,捲著王柏,拖進大馬路的車陣中。

突如其來竄入的大車讓整齊的車陣陷入一陣混亂,此起彼落的叫罵聲、喇吧聲掩蓋掉了另一件正在發生更加駭人聽聞的事情。

劉永怡的大體被從車裡拋出,越過巷子口,然後摔到馬路中央。

車水馬龍的上班時間,駕駛根本沒有時間反應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他輪下壓過。
屍袋滾了幾圈,鉤到尖銳物後破裂,整個撕開。在車間翻滾的屍體,釘在切口的釘書針一根一根被站在旁邊的小女孩挑開,一團黑色的東西從胸腔裡滾了出來,在車道間分成了好幾塊。

一位摩托車騎士發出尖叫。


本文最後由 繧鳶 於 2020-8-30 21:4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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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0-8-30 20:2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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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司的人體問答開始,請猜猜這是什麼鬼東西?」嚴司用兩隻手指頭拎著阿柳拿來的一個塑膠袋,如果不是上面的腱索清晰得一清二楚,還有被壓扁但還是能看得出來是乳頭肌、腱索、瓣膜、上腔靜脈、下腔靜脈還有主動脈弓等一類的東西,他大概會把這袋東西丟進旁邊的屍塊收集箱裡去了,雖然這東西也是屍塊的一份子沒錯啦!但是塞回屍體時總不能塞進肚子裡吧?

「劉永怡的心臟。」阿柳回答了這句對法醫來說是廢話的回答,不過他對那顆心臟也印象深刻,死透的心肌被車輪一次又一次輾過,爛平在地上,最後是出動鏟子才把它挖起來的。

「嘖嘖,新鮮點的話,都能切一切下酒了。」嚴司無良地晃著塑膠袋,裡頭裝著被壓成扁扁一整片的器官。

「你自己去吃吧!」阿柳沒好氣地丟給嚴司好幾個白眼,死者為尊這個觀念在嚴司的字典裡似乎從來沒有存在過。

話說回來,嚴司的字典裡根本有一堆字都沒有,是本單字缺乏到都想叫人拿去燒了的瑕疵品。

「嘖嘖嘖,生前沒做好事,死了還要被鞭屍。大檢察官你覺得我把這篇拿去投稿,能賺多少稿費?」

捏著塑膠袋裡那顆腐敗發黑的心臟,嚴司晃到黎子泓旁邊。

袋子裡的器官就在他手裡晃啊晃的,阿柳突然覺得人生最殘酷的結局不是鞭屍,而是交給嚴司來切。

活著已經夠慘,死了還要沒尊嚴。

黎子泓瞥了眼,想也不想回道:「零元。而且你可能還要賠償溫容翰議員的損失,外加觸犯個資法,還有罔顧法醫的職業道德被罰勞動服務。」

「嘖嘖真不好玩。」嚴司把裝心臟的袋子放回縱膈腔的位置,等一下他得去拿釘書機再把這個裡裡外外都爛成一團的屍體釘起來才能還回去了。

話說這下該怎麼釘才好呢?

嚴司繞著屍體做研究,卻看到阿柳默不做聲地一直盯著劉永怡腳趾上的吊牌看。

「怎麼了?」嚴司問道。

「那是她的媽媽。」阿柳悶悶地說。

嚴司聳聳肩:「你沒聽過嗎?沉默也是加害的一種。恐怕在溫育遙心裡,早就想把她母親的心挖出來看看是什麼顏色了吧?」

家庭暴力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絕對不是只有單一方施加造成的。

而像劉永怡這樣,也絕對不是稀少罕見的事情。

虛偽的、欺瞞的,把自己的所作所為正當化、合理化,把過錯全部推到小孩身上,覺得自己太過委屈,覺得自己還是守護了一整個家的完整,這些都是自欺欺人而已。

嚴司拿起筆,盯著劉永怡的大體好半會兒,突然想到什麼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太太女兒媳婦跟孫女都來了,溫容翰是把我這當他家旅館,覺得我會提供買四送一的服務?還是我切得太好,連屍體都有回頭率啊?」

嚴司才說完,就被某檢察官跟某鑑識警察狠狠巴了頭。


虞夏一進門,就看到檢察官跟同僚在毆打法醫、也是他平常也想上去打的那個。

不過今天有正事,除了對自家兒子,公私一向分得很清楚的虞夏現在沒心情打人。

「阿司,溫一遠的那個助理叫什麼來著?」虞夏叫住了嚴司。

「王柏。」嚴司回答。

「王柏是當年在班上散播謠言的人。」虞夏把小伍的報告跟一本影印病歷交給嚴司。

嚴司接過翻著報告,嘖嘖了幾聲。

「傷勢如何?」黎子泓問。

「碎片插進他的聲帶,要癒合重長恐怕要不少時間了。以及……眼眶骨折導致動眼和滑車受損,眼球無法自由移動,另外可能對光反應會消失。」

嚴司停了停,換口氣:「還有……。」

「還有?」黎子泓湊過去看嚴司手上的病例影本。

「臂神經叢被切斷了。」嚴司用手指敲了敲病歷

一個預感在黎子泓腦中成型,他接著問道:「腳呢?」

嚴司搖搖頭。報告上寫著到院前就已經沒有知覺。

「現在整體情況是從恢復室出來轉ICU了,學長說是活得下來,不過……」他沒再接著說下去。

沒有聲音、手臂無力、連眼睛也不受控制,溫育遙已經切斷他所有能和人溝通的方法。

所有人都知道他很痛苦,但因為無法溝通,在這個社會裡被視而不見將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連叫都叫不出來。

留下清醒的腦袋、僅存的聽覺,嚐遍世間冷暖。

「超狠的。手段比之前接過的CASE還要毒辣,不說我都不相信小小客人只有九歲。」嚴司笑著把手上的病歷影本闔起來,丟到黎子泓手上。

其實他們都懂,這件事最主要的原因,就因為那是小孩子。

明明無比憎恨,只要給予一點小小的幸福、認同和肯定,就能堅強的活下來。

那是只屬於孩子獨有的,簡單認知的小小世界。

溫一遙身上發生的所有在成年人身上應付的方法很簡單,只要逃走就行了。

但是她是孩子,沒有能力逃走、沒有能力自己長大,孩子的世界就只有這麼大,卻被接二連三的破壞了。作為一個人最基本的歸屬感,被構成她世界的人們盡數抹滅。

這種痛苦不亞於王柏現今的模樣,作為回禮,今後王柏也將面對和溫一遙一樣的選擇。

她切斷了他對世界的連結,剝奪了他的所有生存下去的權利,將生命多采多姿的選擇題變成黑白兩極的是非題,只給了他兩個選項。

活下去、抑或死。

一如當年她的哀嚎聲藏在這個社會看不見的角落,她的痛苦無人理會,她求助無門,在極端的壓迫下看不見生的契機,最後只能走上死的道路。

她是這早已病入膏肓的社會悲劇的縮影,太小的年紀遇到無以承受的壓力和暴力而崩潰,最後因為不願意殺人而選擇自殺。

『我是自己去死的。』這是溫一遙曾經這麼告訴他的。

『是那個人害死一遙的。』而這是溫育遙所嘶吼的。

這兩句話並沒有衝突。

「不過我們的小客人呢?」嚴司左右看了看,沒有看到常常晃進來的溫一遙,自從回來後,小女孩一直沒有現身。

「在拘留所,虞因和她在一起。」黎子泓回答。

「而他居然沒找我。」嚴司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黎子泓整理完手中的檔案夾,抬起頭問:「要去看看嗎?」

本文最後由 繧鳶 於 2020-8-30 21:4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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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0-8-30 20:2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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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留所裡,溫一遙抱著膝蓋蹲在角落。

整間拘留所變得非常寒冷,虞因在大熱天裡穿了羽絨外套都抵擋不住的刺骨寒意。

隔壁房間被關的飆車族少年們抓著厚厚的棉被,拜託警察放他們出去,一點也沒有平常那種囂張的模樣。

『我累了……』在拘留室裡,小小的女孩這樣對虞因說。

『找人把我收了吧……』她抬起頭,努力不讓眼淚溢出眼眶。

一開始,她的願望是那樣的單純,就只是想活下來。

可是連這一點點小小的願望都沒有達成的機會,她不解,也為此無比憎恨,所以溫育遙誕生了。

然而溫育遙並沒有留住她的生命,她依舊還是滿懷怨念和悲傷地逝去了。

身為為了保護主人格而誕生的第二個人格,卻因為自己沒能幫到主人格而無比自責,於是她在死後執意地執行著她生前應該完成的工作,殺害了一個又一個虐待孩童的父母。

在新公園裡遇到的那個小男孩,李郁南的兒子,事後被查出有被父親施暴的傷痕。

溫一遙知道溫育遙會有所行動,才會拜託虞因阻止小孩和她們有更進一步的接觸。可是虞因並沒有即時找到小孩,李郁南終究還是被溫育遙殺害。

接下來,溫一遙遇到了黎子泓和嚴司,塵封了數年的齒輪開始轉動。

『再這樣下去,我連一遠都會殺掉的。』溫一遙抱著膝蓋,縮得小小一團,發出幾近哭求的悲鳴:『我不要變成這樣。』

對於這個要求,虞因並沒有答應。或著說,他找不到理由答應。

她明明救過人、幫過人、明明是那些人害死了她,這麼多年來她卻放棄復仇。

因為她最想保護的跟最憎恨的,十多年來一直牽連在一起。

她不能動手,震盪搖擺的天平始終傾斜不了任何一方。

所以她哪裡都沒有去,一直在世間遊蕩,無以平復的怨念和世間角落的善意互相滋養著兩個人格,讓她內心越來越恨,生前承擔憤怒的人格化為厲鬼,讓她感受世上的溫情,生前的主人格便逐漸傾向保護和幫助人。

然而她也無法動手。因為溫一遙知道,溫一遠也知道,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下,溫一遠絕對不可能沒有改變。總有一天,溫一遠會變成讓她不得不殺害的那種人。當她殺害最想守護的那個人之後,自己也一定會徹底扭曲。白的部分蓋不過黑的,到那時候她一定會變得瘋狂,再也變不回自己。

「香香的味道」是指母親的味道,即便已經變成屍體,刻在靈魂中的氣味是不會變的。

「甜甜的味道」指的是弟弟溫一遠的味道,那是她生前的寄託,所要保護的對象,也是死後的執念。

然而有別於姊姊溫一遙,溫一遠最後的選擇卻是──『殺了我也沒關係。』還有,『對不起。』

看著眼前的小女孩,他一次又一次地問自己。

她殺的那個人是好人嗎?她真的萬惡不赦嗎?那些人又真的是無辜被牽連嗎?

既然如此為什麼最後要付出代價的人還是她?

對於這些結果他只能沉默。

虞因知道,人跟鬼,他今天一定要捨棄一方、選一個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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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0-8-30 20:2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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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手機鈴聲打破了一室沉悶無助的氣息。

虞因驚訝地看著手機螢幕上閃爍地兩個字眼,這傢伙跑哪去了?

「一太!」虞因飛快抓起手機,接通後隨即喊了那個人的名字。

『感覺好像你們有麻煩了。』

跑去小島渡假的一太,聲音就像南國的陽光一樣爽朗,也讓虞因有種都隨他去了的挫敗感。

「你一開始說的是沒什麼的,現在……」虞因突然闔上嘴,把未完的話止在嘴裡。

其實一太說得沒錯,如果沒有碰到剛接觸劉永怡和溫一遠的嚴司以及黎子泓,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所以你能幫忙?」虞因相信一太不是大半夜叫人起床尿尿的那種人,他打來一定有事,最近有需要幫忙的,也就那件而已。

『要不要潛水啊?』一太在電話那頭笑著問道。

「啊?」對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虞因不知該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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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0-8-30 20:2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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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一遙最後被當成無名屍,由警局的眾人處理掉了。


一太在小海家的員工旅行中結識了觀光潛艇的主人,對方也因為受過一太的幫助,和他說潛艇隨便用,只要還給他時船還能開都好。

至於一太幫了什麼能讓潛艇主人如此慷慨,虞因完全不想知道。

和溫一遙商量過他們的提案後,小女孩也表示贊同。於是一行人利用非常短暫的假期,來到了南方小島。

『給你們添了很多麻煩。』溫一遙朝眾人深深一鞠躬。

「這樣真的好嗎?」虞因其實心裡滿反對這樣的結局,但是他也束手無策。

溫一遙點點頭,『這是最好的選擇了。』

一望無際的大海,金光粼粼的碧波,是他們為這個小女孩選擇最後的歸所,而她也願意這麼做。

『把我放到怎麼樣也游不上來的深海裡,直到累了,我就會睡了。』

溫一遙露出勉強的笑容:『可以的話,我不想要再醒來。』

不由自主地,虞因想起自己第二次和這個小女孩見面時,她曾經問自己的一句話。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件事──在活著時候為難你、一直解決不了的事,就算死了也不會有所解決。〞

十八年前,溫一遙選擇自盡,因為不想殺人,因為不想討厭自己,因為沒有找到她的容身之處。然而因為遺憾,因為放不下,因為溫育遙還帶著太過強烈的憎恨和自責,就算逝去十八年,依然沒有回去的地方。

如今溫一遙選擇沉睡,曾經她付出生命的小小戰鬥,最終卻以逃避畫下終點。

「笨蛋……」虞因真心這麼覺得,因為要逃的話,應該一開始就逃走的。

『是啊……『存在』世界上二十多年,我依然是個傻瓜。』小女孩依然保持著微笑,卻流下了淚水,她頓了頓,還是開口:『如果能夠再一次選擇的話,我一定……。』

「一定要在活著的時候處理好。」虞因說。

小女孩對虞因露出笑容。

『謝謝你們……如果能在活著的時候認識你們,該有多好。』

那樣就不會想死了,總有一天一定能夠找到出路。

『雖然現在也不太遲,這個新家我很喜歡。』

溫一遙指著虞因手上的罐子。

把她的骨灰用帶著甜甜香氣的麻糬餅紙袋包起來,放進漂亮的糖果玻璃罐裡,填滿她生前最喜歡的星沙,然後將沉落深深海底。

「我送妳一程。」黎子泓拿起虞因手裡的罐子,對小女孩說。

『好。』溫一遙跳上欄杆,看著波瀾不息的海面,對虞因點點頭致意:『真的很高興能遇見你們。』

『所以,不要哭了……』

消失在蔚藍海水前,溫一遙的聲音傳入耳裡。

那是一句非常非常溫柔的話。

「祝妳有個好夢。」嚴司靠在船舷,看著黎子泓帶著氣泡消失在海面,和溫一遙已經消失的身影。

本文最後由 繧鳶 於 2020-8-31 15:2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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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0-8-30 20:3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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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假期就這樣結束了,眾人依舊回到工作崗位上。

方以薰帶來了另一個一模一樣的護身符給虞因,一切又彷彿沒有發生過一樣。

玖深的PTSD始終沒有根治,阿柳總是在落荒而逃的玖深背後好意提醒他叫他休息還是吃過飯後再進來。

虞夏依舊抓犯人,依舊不要虞因再扯進案件裡,虞夏依舊適時笑著制止他弟和他兒子。

東風依然一臉嫌惡的看著食物,眾人依然想辦法把食物塞進東風嘴裡。

前室友組還是神秘啊神秘。

可是又有點不一樣的事情在心底種下,藉由他們第一次窺見虞因眼中的風景。

虞因看見的世界並不是個快樂、充滿無憂無慮的死後世界。

反而會想伸出手,會想幫助他們。

原來有的時候並不是虞因太過衝動,而是死者所失去的一切太過殘忍。

因為這次契機,他們發現,原來有時『他們』想要的,並不是活人給的那種。

虞因不喜歡的醫院,塞滿了虛偽作態,充斥著無家可歸的靈。

虛假的鬼哭狼嚎,耗資數額的送葬儀隊,成山成堆不知是折給誰看的蓮花和紙元寶,有時這些東西他們並沒有收到。

阻擾交通、妨礙鄰居生活,種種被世人默許的舉動卻無法讓亡者得到安寧。

但是還是要做、要做得轟轟烈烈,做得人盡皆知。

因為孝不孝順、冷不冷血這些話並不是由死人來評斷的,是看你流多少淚,是看你花多少錢。

這是做給活人看的戲,讓他們讚揚從死者身上榨取的名。

這個世界最荒唐的秘密,就是活人比死人更需要慰藉、更需要死人。


根據鄰居說詞,溫容翰和劉永怡曾經為女兒辦過隆重的葬禮,然而溫一遙並沒有因此回到該回去的地方。反而是都多年後,隨著埋在深山裡的遺骨來到這座城市,遇到了當年的加害人,開啟了一連串關關相連的意外引發了更多悲劇。

這麼多年來,她不去找當年害她的人,反而飄盪四方去幫助人、去殺掉那些造成悲劇的父母。

溫一遙的事件是一個悲劇,她的人生甚至死後的世界都不是喜樂的。

曾經她很努力地想活下來,卻過不去心理的坎。如今看著面對相同命運,選擇完全不同路途的雙胞胎弟弟,和她走上背道而馳的人生,支持著溫一遙最後一點的信念也隨之崩落。

於是最後從高山吹起的風,最終沉眠於海底。

從南方小島回來後的某一天,虞夏如以往匆匆忙忙地吃著晚餐,突然開口對自家兩個小孩說:「如果我們死了,不要弄那些有的沒有的東西。」

「記得把我們叫回來就是。」虞佟笑著補充。

因為眾人這幾日的努力,虞因終於恢復了點平常的模樣,否則他還陷入自責的迴圈當中。

「大爸就算了,二爸的話……該不會想塞在手槍裡吧?」虞因搔搔臉,如果真是這樣他得想想去哪弄來一把手槍了。

「這兔崽子,都死了你還想讓你老子工作啊!」虞夏夾住虞因的腦袋,另一手的拳鑽著兒子那顆毛茸茸的腦袋。

「家暴!這是家暴!」虞因在虞夏的臂灣裡死命掙扎。

「我忍著好幾天不揍你,你就以為我忘了是不是?阿因!我說過多少次,不要跟那種東西扯上關係!」

「就說不是我願意的啊!」虞因哭喪著一張臉,一太怎麼沒跟他說他二爸會把他給剝皮這件事?

吵吵鬧鬧的喧嚷聲傳進了檢察官辦公室,而不知道為什麼出現在裡頭的法醫正望向那些聲音來源。

「怎麼了?」黎子泓抬起頭,看向嚴司。

「沒什麼。……你忙完叫我。」嚴司把目光從門上拉開,繼續他未完的大業。

「你的行為似乎不是這麼說的。」黎子泓拉住那只不斷騷擾他的手,就他看來,嚴司很像貓。

平時若即若離地保持著距離感,但是想要你摸的時候,就會在你身邊晃來晃去,逼你一定要注意到他。

「我們去吃飯,然後去你家打電動。」嚴司像個惡魔般地笑了,提出了誘人的邀請。

「等我弄完這份吧!之前的事造成延宕有太多案子還沒看。」黎子泓看起來不為所動。

嚴司瞇起眼,不著痕跡奸詐地笑了。




全文完




本文最後由 繧鳶 於 2020-8-31 15:3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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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0-8-30 20:3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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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很多年前寫的文,從硬碟深處翻出來的時候有點嚇到,我居然寫了這麼長嗎?!
然後寫的那時候好像惡鄰還是殺意剛出,所以文中描述東風的部分並不符合第二部的結局。

本來這篇文章的標題應該是叫做〝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但是不管是哪個國家的翻譯都太長了,然後因為不喜歡太長的標題所以改了。

這篇故事是由很多真實故事改編的,如有雷同……那只好請你活得快樂點。

那麼,謝謝你的閱讀,我們下次見了。
本文最後由 繧鳶 於 2020-8-30 20:3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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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心!謝謝! 2020-12-26 11:36
好好看啊啊啊啊 2020-12-26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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