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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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綠色長河(第十六章‧冰封萬里(31))[PG](8/18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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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雅生 發表於 2020-6-20 18: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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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冰封萬里(一)

  事情有點不對勁,陵青柏想著。不對,是很不對勁。

  陵青柏查覺到異常,是因為阿茲特克忽然出現,並且在他掉入冰湖差點喪命時救了他。

  阿茲特克是他養的狗,是一隻威風凜凜的哈士奇。

  被自己養的狗救了一命,雖然聽起來沒什麼好奇怪的,但事實上,阿茲特克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南極。

  陵青柏是一個南極觀測員,駐紮在南極進行各種氣候、自然、生態系等等的觀測,離家的時候,他將阿茲特克寄養在寵物醫院。

  等等,他為什麼會把阿茲特克寄養呢?愛狗如命的他忽然決定把寵物寄養好幾個月,這件事本身也很奇怪,他的記憶完全是模糊的……

  無論如何,本應該在寵物醫院的阿茲特克忽然出現在南極,救了他一命。

  這還不夠不對勁嗎?牠怎麼跨越一萬數千公里出現的?

  而且,被阿茲特克救出來之後,他發現阿茲特克長大了,原本是中型偏大的哈士奇,大約二十五公斤重,現在卻整整大了一圈,活像是一頭狼,要不是那熟悉的嫌棄眼神,他都要以為他認錯狗了。

  試圖摸狗,阿茲特克咧著嘴,露出雪白的利齒,還發出低沉的威嚇聲。

  嗯,確實是他的狗沒錯。陵青柏苦笑道:「公主殿下,你好不容易把我救出來的,不會讓我冷死在這裡吧?」

  阿茲特克,一隻公狗,外號是公主殿下,由於牠的暴躁傲嬌……不,可能沒有嬌。

  阿茲特克不耐煩地從鼻子裡吹出一口氣,最後還是靠向他,讓他趴在背上。

  「謝謝阿茲,你最好了……」陵青柏努力用充滿笑意的語氣說,但卻偷偷把眼淚滴落在大狗溫暖的背脊上。

  他確實是以為自己要死了,他還記得死亡的絕望和恐懼,那一瞬間,他的腦海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他的狗。

  他的阿茲,他的公主殿下,從還是小小一隻白雪團子,睡覺的時候會窩在他懷裡,慢慢長大,到會霸佔在床中間還能把他踹出被窩,儘管一被摸就咬人,眼裡時常寫著「真受不了你這個愚蠢的人類」,一點都沒有「人類最忠實的好朋友」的架勢,但阿茲特克是他唯一的家人,是他最好的朋友。

  在他哭泣時,雖然撇過頭假裝看不見,卻會把尾巴搭在他手上,在出門散步時,隨意瘋跑幾乎要扯著他飛起來,但看到可疑的人時,卻會一臉警戒地擋在他身前。

  是這世界上最溫柔的狗。

  失去他,牠會傷心嗎?肯定會的。但也許牠都不能夠認知到發生了什麼事,只是那個常常偷摸牠惹牠生氣的蠢人類再也不會出現了。牠會後悔之前兇了他嗎?牠會想念他嗎?

  在即將死去的那瞬間,陵青柏就只想著這些事,想著他的公主殿下沒有人照顧該怎麼辦,他絕望極了,在看到阿茲特克的瞬間,以為那是死前的幻影。

  如果是,那肯定是世界上最仁慈的幻影了。

  但那並不是,那就是真實的阿茲特克。

  他趴在阿茲特克背上哭了好一會兒,大狗既沒有反抗,也沒有咬他,駝著他默默往觀測站走去。



  「這裡怎麼還有一隻?是偷跑出去了嗎?……哇陵青柏你怎麼了!」

  在同事們的驚呼之中,差點凍死的陵青柏成功回到了觀測站,獲得溫暖的毛毯和一杯熱可可,而阿茲特克就趴在他腿旁邊,興味索然地咀嚼著狗零食。

  在同事們的解釋之中,陵青柏才明白過來,緊急調配的雪橇犬今天送到了,他們以為阿茲特克也是其中的一隻。

  但這沒道理,阿茲特克應該住在寵物醫院裡,即使沒有,牠也不是接受過訓練的雪橇犬,根本不可能被送到南極來執行任務,畢竟這可是關乎人類存亡的任務,不是隨便一隻狗都可以被選中的……當然了,他的阿茲是全世界最好的狗,這一點都不隨便,但身為主人的他也沒有簽署過任何相關文件。

  那種整個世界令人覺得不協調極了的違和感再次湧上陵青柏的心頭,但他並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這種不對勁。

  算了,只要阿茲在我身邊,我就滿足了。陵青柏心道,很快他就拋開了那種不舒服的感覺。

  「陵青柏回來了?」一個清冷卻悅耳的女聲響起,門被推開,「你還好嗎?」

  「哇!隊長,我沒事!不好意思讓妳擔心了!」陵青柏趕忙起身。

  來者是探測隊的隊長崔倩竹,崔倩竹二十出頭,但是能力高超,是陵青柏的上司,她不但專業能力強,還長得非常好看,雖然個性冷淡了一點,但這種冰山美人的風情也十分吸引人,是全隊男隊員的夢中情人。陵青柏當然也對她有好感,但他很有自知之明,這種高嶺之花根本不會看上他,所以也沒什麼特別的追求舉動。

  「那就好。」崔倩竹淡淡地說,目光轉向地上的哈士奇,「這隻狗怎麼在這?」

  陵青柏很怕阿茲特克被送走,情急之下一把抱住了大狗,語無倫次地道:「這是我的狗!呃,那個,我拜託朋友編進這次的任務隊伍的,就是,呃,我想說盡一份心力嘛!牠很厲害的,對,力氣也很大!很聰明!」

  阿茲特克煩躁地睨他一眼,倒是出乎意料地沒有張嘴咬他。

  崔倩竹竟然也沒有多問,和其他人打過招呼就離開了。

  真的很奇怪啊……陵青柏蹙著眉。崔倩竹是那種非常認真負責的個性,為什麼會對一隻狗忽然出現在隊伍裡毫無意見?

  這簡直就像是……有什麼看不見的力量,在合理化阿茲特克的存在一樣。

  陵青柏思索之中,一動也不動地抱著狗,阿茲特克的忍耐可能到了極限,回頭往他手臂上就是一咬,不但咬,而且還踹他。

  「哇哇哇嗚嗚嗚別這樣嘛這麼討厭我嗎……」陵青柏假哭著鬆開手,被大狗冷冷地瞪了一眼。

  阿茲特克的眼睛是深棕色,在光線暗的地方像黑色,這裡光線充足,便像是一對溫潤的琥珀,瞪人都好看極了。

  「嘿嘿。」陵青柏很快就忘記剛剛被咬,開心地湊過去膩在大狗身邊,靠著那溫暖的身軀。

  阿茲特克煩躁地甩甩頭,沒有成功將厚臉皮的主人甩開,只能非常人性化地嘆了口氣,目光深沉地投向遠方。

  他的目光裡充滿思考,銳利且智慧,不像是狗,更像是人。



  阿茲特克到達觀測站幾天之後,陵青柏逐漸放下心來,不再去思考那種不對勁。

  除了變得巨大之外,阿茲特克並沒有什麼令人擔心的地方,吃得好、睡得飽,一被他摸就既咬且踹人,日常對他露出鄙視的眼神,但在他出門時一定會跟得緊緊的,非常警戒四周,活像是牠知道他差點死了似的。

  不,牠當然知道了,不然怎麼會來救他呢?

  雪橇犬們被集中管理,由於陵青柏是動物親和型的應許者,便由他全權負責管理,那些大狗都很聽他的話,只有阿茲特克叫也叫不動。

  我覺醒這個異能,對自己的狗為什麼沒用啊?陵青柏非常納悶。還以為能靠著異能看到又乖又甜的阿茲特克呢……

  阿茲特克也不跟那些雪橇犬住在一起,每天跟著他回房間,在他的床上睡覺,陵青柏自然沒有意見,奇怪的是崔倩竹也不管這件事,隊裡竟然沒人有疑慮。

  就這樣幾天過去,觀測隊裡急匆匆地準備這次的任務,在一團忙亂之中,陵青柏被通知任務的先遣隊到了,而正式隊伍還要三天之才會來。

  為什麼還要分先遣隊伍跟正式隊伍啊?這有什麼意義嗎?陵青柏頭上冒出無數問號,但同樣的,隊伍裡沒有人對這個通知有疑慮,他也只好跟著去迎接先遣隊。

  先遣隊總共有六個人,四男兩女。陵青柏這輩子看過最好看的人,除了電視上的明星,就是崔倩竹了,但看到先遣隊的兩名女隊員,簡直被狠狠震撼了一下,一個是有著紅色大波浪的美豔姊姊,一個是有著黑長直的神祕美女,他努力在腦子裡搜索形容這兩位大美人外貌的詞彙,搜索到過熱當機都沒想出來。

  太好看了!竟然能跟這種大美女共事,人生也太美好了吧!

  阿茲特克抬起頭,輕蔑地看了一眼正在發呆的主人,張嘴往他手上用力一咬。

  「我靠!」陵青柏跳起來,見大家都在看他,尷尬地揉著手,「靠、靠大家了,這次任務,我們一定會全力配合……」

  崔倩竹瞪他一眼讓他閉嘴,對先遣隊的人自我介紹道:「各位好,我是這個觀測站的負責人,崔倩竹,土系應許者,冰層底下的永凍土我也能控制,這次的任務也由我擔任各位的嚮導……」

  觀測站的大家輪流自我介紹,陵青柏有些發呆,目光與先遣隊的一個隊員碰上。

  咦?陵青柏回過神來。這、這不就只是個小孩子嗎!

  與他對上視線的孩子大約十二歲左右,被看起來像是先遣隊隊長的冷肅男人牽著,小小的臉蛋埋在羽絨服裡,眼神單純又清澈,察覺到自己被他盯著,竟然對著他笑了笑,那笑容天真可愛極了,如果換個地方,陵青柏肯定也想要這種又乖又甜的弟弟。

  但是等等!這裡是南極,他們是要去執行可能會喪命的冰封「毀滅之種」任務啊!怎麼能帶著孩子呢!?

  陵青柏心裡既緊張又不解,他回頭四顧,同事們的表情都很正常,就像他留下阿茲特克時一樣,竟沒有一個人察覺到一丁點奇怪。

  怎麼回事啊……怎麼回事啊!陵青柏焦躁起來,想向崔倩竹搭話。

  身旁的阿茲特克低鳴了聲,陵青柏低下頭,哈士奇正望著他,眼裡充滿嚴厲的制止。

  怎麼回事……?陵青柏背脊發冷,他不知道哪件事更不對勁,忽然出現在南極的阿茲特克、先遣隊裡的十二歲孩子,或者是對這一切無所覺的隊員?阿茲特克的體型變化、牠的人類一般的視線,或者是能讀懂牠眼神的自己?

  陵青柏暈眩地蹲下來,儘管阿茲特克正是帶給他混亂和不適的源頭,他仍伸手抱住大狗,把臉埋進牠溫暖的毛裡。

  他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怎麼了,但他心裡很明白,如果這世界上只有一件事物可以相信,他願意相信他的狗。

  阿茲特克毛絨絨的臉上又浮現出那種複雜的神色,如果讓陵青柏仔細看著,他肯定能解讀出「我怎麼會有你這種又弱又膽小的主人」的嫌棄,還有「真拿你沒辦法,誰叫你是我的主人」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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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雅生 發表於 2020-6-21 17:5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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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陵青柏的混亂之中,先遣隊的人也開始了自我介紹。

  「我是先遣隊的隊長,冥長暮,我的異能是控制血液。」神色冷漠的男人道,他的表情和眼神都冷極了,比南極的冰還冷,整個人就像是一柄沒有鞘的刀,靠近都會被割傷。

  但被他牽著的那個男孩顯然不怕他,還抬頭朝著他笑,兩人的手牽得緊緊的,「我叫冥朝露,可以變成哈士奇!」

  都姓冥,是兄弟嗎?等等,變成哈士奇?所以這不是個隊員,是個……雪橇犬?其他的大家都知道嗎?才會沒有疑問?可是雪橇犬的數量也很夠啊?有必要特地讓一個應許者來拉雪橇嗎?

  兩位女隊員也自我介紹,艷麗的大波浪美女叫做江蘭澤,速度異能,神秘的黑衣美女則叫做高弦歌,異能很特別,說是能控制負面情緒。什麼叫能控制負面情緒啊?能把悲傷吸走讓人開心之類的嗎?這對封印「毀滅之種」有什麼幫助啊?難道是隊伍裡的心理醫師之類的職業?陵青柏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但同樣的,除了他之外的人都沒有提出疑問。

  還有另外兩個隊員,一個是笑起來很憨厚的大塊頭,叫做何鳴東,能力和外表非常符合,是力量異能。另一個則是纖細高挑的金髮少年,叫做悠比托利安,也不知道這是哪個國家的人?異能是植物親和,這就很奇怪了,他的動物親和在南極還能管雪橇犬,植物親和在南極究竟有什麼用啊?陵青柏簡直百思不得其解。

  還有一件事很微妙,陵青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注意到的,在第一個應許者覺醒之後,應許者自我介紹的時候,通常都會說「我是某某型應許者」或者「某某系應許者」,這也不算是規定,只是應許者一般來說很以自己的身分為傲,自然就會這麼說,但這些人一次也沒有使用「應許者」來稱呼自己。

  陵青柏思索了一下,覺得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也許人家就是不想呢?只是在已經有這麼多怪事發生的狀況中,他就是碰到什麼細節都覺得很詭異……

  在陵青柏的糾結不安之中,先遣隊進入了觀測站,崔倩竹開始做報告,螢幕上出現了南極一望無際的白色大地。

  「這十年來,溫室效應益發嚴重,南極冰層也逐漸融化,兩年前,南極點出現了被稱為『毀滅之種』的上古生物遺骸,釋放出『毀滅病毒』,這種病毒可以靠空氣傳播,短短數個月之內,全球死亡超過八百萬人,一年之內,有超過二十億人遭受感染,除了死亡者之外,其中大部分都變為人頭、馬身、蠍尾的怪物,這種怪物被稱為『毀滅者』。」

  啊?陵青柏頭上又浮現出問號,這種全球上至九十歲老人,下至九個月嬰兒都知道的事情,為什麼需要介紹?就算是需要開場白好了,一句「現在全球受到毀滅病毒的威脅」就足以說明了吧?需要這麼詳細的敘述嗎?

  他看了一下先遣隊五人,發現大家都聽得很認真,這也太捧場了吧……等等,怎麼五人?那個小朋友呢?

  陵青柏張望了半天,最後在自家哈士奇的身邊找到另一隻小一點的哈士奇,兩隻哈士奇小聲地汪汪嗚嗚,彷彿在交談,緊接著就看見阿茲特克做出即將攻擊的前置動作。

  陵青柏嚇了一跳,正要猛然起身,就見小哈士奇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一邊做還一邊調整姿勢,像是在模仿阿茲特克,阿茲特克又擺出幾個動作,小哈士奇都認認真真地學習。

  這是在幹什麼呀……陵青柏一邊疑惑,又一邊心裡發酸,雖然小哈士奇長得可愛,人形也可愛,但是,但是,阿茲特克從來就沒有對他這麼溫柔過!怎麼回事,他不能變成狗又不是他的錯啊!如果可以他也寧願不要動物親和的異能,反正對阿茲特克沒有用,他也想要能變成狗的異能,這樣就能跟阿茲特克講話了!那阿茲特克肯定也會對他很溫柔的……

  陵青柏吃醋吃得表情扭曲,就在這時,阿茲特克忽然抬頭看了他一眼,他趕忙擺出笑臉,差點抽筋。

  阿茲特克又露出那種既煩躁又無奈的表情,對著小哈士奇輕輕汪了聲,小哈士奇也回頭看了看他,接著便蹦蹦跳跳地跑向先遣隊的隊長,被男人抱進懷裡摟著。

  陵青柏十分心虛,裝作很認真在看介紹的樣子。

  螢幕上已經換成了「毀滅者」的照片,這是一種很噁心的怪物,有點像傳說裡的人馬,但從人嘴裡長出凶獸的利齒,披散著長髮,明明還保持著人類的面孔,眼神卻已經喪失心智,只剩下血腥的殺戮,那種瘋狂的模樣,讓人看了恐懼極了。

  毀滅者因為人身的部分還會保留原本的人樣,很多毀滅者剛被感染的時候,他們的家人不能夠接受,試圖把他們藏起來,但毀滅者的利齒、堅硬的昆蟲翅膀、強壯的馬身和長著蠍刺的尾巴都不是普通人類可以應付的,那些人最後便死在試圖保護的「家人」的鐵騎之下,被活生生撕成碎片,成為怪物的食物。

  一開始的毀滅者會在被刺穿心臟時死亡,但很快他們就進化出昆蟲一般的堅硬胸甲,一般的利器無法刺穿,只有砍下頭顱能徹底殺死他們。

  儘管有殺死怪物的方式,但一般人也做不到,在各國政府焦頭爛額的時候,一部份的感染者覺醒了異能,成為能夠跟怪物抗衡的強大存在,最初這些人被稱為「受到應許之人」,久而久之就簡稱為「應許者」。

  毀滅病毒來自南極,當時各國駐紮在南極的觀測隊首當其衝,幾乎全部死絕,少數的應許者集合成他們這個隊伍,殺死了南極的毀滅者。

  如果應許者能增加,也許能夠控制住情勢,但隨著南極的毀滅病毒擴散,應許者覺醒的速度根本跟不上毀滅者增加的速度,怪物席捲了人類的城市,人類文明倒退數百年,全球人口減少到以往的三分之一以下。

  就在這時候,科學研究發現,病毒其實不會人傳人,所有的病毒都是來自於南極,只要能將南極的古生物屍骸重新冰封,再消滅現在存在的毀滅者,災難就會結束。

  「這就是南極點裡的『毀滅之種』。」崔倩竹放大螢幕上的高空拍攝照片,「自從毀滅之種現世,南極的大氣、土地環境、生態系都受到嚴重的影響,人類的科技幾乎無法靠近南極點,這已經是最靠近的照片了,但還是很模糊。」

  這也是他們必須調配雪橇犬來南極的原因,人類製作的機械在毀滅之種的神祕力量之中故障,根本無法靠近。

  「我們的任務,就是將毀滅之種冰封,只要不出現新的病毒,這場災難便結束了。」崔倩竹總結道,又開始報告預計的路線,準備的裝備等等。

  南極觀測隊裡除了崔倩竹之外,其他人覺醒的異能都沒有強烈的攻擊性,這次的任務便將由她引導方向,陵青柏控制雪橇犬,還有兩個隊員做後勤,帶領各國派遣來的應許者菁英隊伍前往南極點。

  陵青柏在剛接到任務時,並沒有任何疑慮,身為地球的一份子,做他能做的事是理所當然的,儘管有犧牲生命的危險也是一樣,但此刻阿茲特克就在他身邊,他不禁開始想,他的狗也必須要一起去冒生命危險嗎?他既焦躁,又害怕,幾乎又想蹲下去抱狗了。他要怎麼說服阿茲特克,讓牠留在這個基地裡呢?阿茲特現在看他看得很緊,肯定不會願意的。

  陵青柏心裡痛苦極了,但痛苦之中又有一些甜蜜和安心。

  真好啊,對阿茲來說,我肯定也是牠最重要的家人。



  「那個陵青柏是不是有問題啊?」悠比托利安蹙眉道。

  觀測隊的報告結束之後,他們便聚集在隊長房間裡偷偷開會。

  「是啊,劇情裡沒有這個人耶?」江蘭澤滑動著手上的任務面板,「他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啊?」

  冥朝露舉手,「我問了阿茲,阿茲說那個大哥哥幾天前掉進冰裡面,差點死掉了,是被他救起來的。」

  「阿茲是誰?」

  「就是那個大哥哥的哈士奇啊!」冥朝露很興奮,「沒想到我還能跟狗狗聊天!我都沒有看過那麼大的狗狗呢!」

  你身為貓為什麼不怕狗啊……大家嘆為觀止,紛紛看向冥長暮。

  「恐怕他只是這個小說世界的砲灰,覺醒的應該是狗。」冥長暮沉吟道,「不過,死亡的衝擊之下,他可能會發現這個世界的不對勁,說不定也會覺醒。」

  「阿茲很強喔!阿茲覺醒了嗎?我們能把他帶走嗎?」冥朝露趴在冥長暮身上,表情開心地問。

  「最後再看看吧,如果牠願意,我們可以帶牠走。」冥長暮摸摸他的頭髮,答應道。

  「小動物的友情真單純啊!」何鳴東感慨道,「我看那隻大狗很兇的樣子,對咱們的小石虎挺好的嘛!」

  高弦歌單手撐著下頷,嘻嘻笑道:「小朝露人見人愛呀──老大你可要努力一點,不然就要輸給狗狗了喲──」

  冥長暮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不會的。」冥朝露伸手抱住冥長暮的脖頸,「我最喜歡暮暮了!」

  「暮、暮暮……?」大家的表情都扭曲了,冥長暮也怔了下。

  「怎麼了?」冥朝露很開心,滿臉炫耀,「這是我好不容易想出來的!因為蘭澤姊姊說疊字是表達親近的意思!」

  江蘭澤欲言又止,「是我說的沒錯……」但那是為了不小心喊你小呆呆的時候不要惹老大生氣,沒有要你幫老大取暱稱啊!天啊我是不是要命喪此地了!

  「沒錯啊!」冥朝露還自己找了證據:「言哥哥也叫星哥哥『星星』。」

  那是因為言久離和孟星列在談戀愛啊!江蘭澤抱頭。

  「哎呀,我覺得非常棒呢──」高弦歌唯恐天下不亂地誇讚,「聽起來就感覺你們關係很好呢,小朝露真是太會想暱稱了。」

  「真的嗎?」受到誇讚的冥朝露有點害羞,但又很開心,期待地看向冥長暮,「暮暮?」

  「……」冥長暮沉默了良久,抗拒不了那雙圓眼睛裡閃閃發光的喜悅,低聲應道:「嗯。」

  「暮暮!」冥朝露高興地抱緊他,蹭了蹭他的臉。

  何鳴東疑惑地開口:「啊老大,那我們──」吃了悠比托利安一記肘擊,察覺到不對,趕緊閉嘴了。

  冥長暮深呼吸了幾下平息情緒,避開隊員們忍笑的目光,試圖重拾隊長的威嚴,冷聲道:「那我們就按照劇情,等男主角的隊伍來到南極之後,幫助他重新冰封毀滅之種。」

  好喔暮暮!大家在心裡說,表面上還是很正經地回應:「是,老大!」

  冥長暮很挫敗,忍不住輕輕捏了下冥朝露的臉,留下淺淺的紅痕。

  根本不知道自己一手摧毀了什麼的小石虎只是露出一個開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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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雅生 發表於 2020-6-27 20: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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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印毀滅之種的應許者隊伍在三天之後準時到達,但看著眼前的五人組合,陵青柏頭上再次冒出了無數問號。

  「各位好,我是這次的隊長,龍焠冽,是冰火雙系的應許者。」龍焠冽是一個高大俊美的男人,笑起來又陽光又酷,魅力十足。他非常有名,是全球唯一一個雙系的應許者,這次帶隊執行任務也是眾望所歸。

  但是……

  「我是李怡蓮,水系應許者,李將軍是我父親。這次任務一定要成功,你們可別拖龍哥哥後腿!」神態高傲的短髮美女道,明明就是在南極,但她穿著颯爽的軍服,好看是好看,像是完全不怕冷。

  「我是方雨梅,空間系應許者,是龍哥哥的青梅竹馬,配合很默契的。請大家多多指教。」笑容溫柔的馬尾少女道,她是小家碧玉型,看起來就很賢妻良母,雖然不像短髮美女那麼漂亮,但也是個小美女了。

  「楊詩萍,重力控制型應許者,我不矮,就是嬌小一點,已經十八歲了。」外貌怎麼看都是蘿莉的雙馬尾少女雙手還胸,冷哼了一聲,「我跟龍哥哥……才沒有什麼特別的關係呢!我一點都不喜歡他!」這位更誇張,竟然穿著蕾絲蓬蓬裙,搭白色長襪,她為什麼不會冷啊?

  「我是慕容雪櫻,精神系應許者。」最後這位編著一條鬆散的長辮子,是眾女中最漂亮的,有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聖潔感,但她也穿得最扯,竟然是一件單薄的紫色長裙,還搭著黑絲襪。她的聲音也好聽,有一種空靈感,「最了解龍哥哥內心世界的,一定就是我了呢。」

  陵青柏還沒被眼前大量的美女晃暈,就被一聲接一聲的「龍哥哥」弄得反胃了。

  怎麼搞的?這是全球最傑出的團隊?還各國聯合集結?真的假的?人類的未來是不是要完蛋了?

  困惑之中,就見「龍哥哥」握住他們觀測隊隊長崔倩竹的手,姿勢誇張地在她手背上吻了下,並且邪魅一笑,「有這麼美麗的冰雪精靈為我們領路,這次任務一定會成功的。」

  我的天!陵青柏頭暈腦脹,雖然崔倩竹長得好看,但她是一個很獨立強勢的女性,能力非常出眾,最討厭被當成花瓶。太好了,崔隊長,賞他一巴掌!讓他認清事實!陵青柏心裡吶喊。

  但出乎意料的,冰山美人崔倩竹竟然臉紅了,她侷促地抽回手,目光看向旁邊,但沒有討厭生氣的樣子。

  怎麼回事!崔隊長怎麼了!?陵青柏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龍焠冽輪流跟觀測隊裡滿眼崇拜的女隊員們握手,理所當然地跳過一臉傻樣的陵青柏,在看到江蘭澤時眼前一亮,「天啊,美麗的火焰精靈──」

  江蘭澤捲了捲自己火紅色的長髮,露出一個艷麗的笑容,「啪」一聲拍開龍焠冽伸過來的手,涼聲道:「不好意思啊,人家有點潔癖呢。」

  哇!姊姊超讚!陵青柏在心裡喝采,周圍的女性全都眼冒愛心,這下終於出現一個正常人了!先遣隊來的時候江蘭澤跟他握過手,態度很好,可沒有什麼潔癖。

  「妳是什麼東西啊!架子這麼大!」短髮美女李怡蓮立刻爆炸了,「龍哥哥肯跟妳握手,是妳的榮幸!」

  江蘭澤翻了個白眼,龍焠冽則轉身哄了李怡蓮兩句,又風度翩翩地對江蘭澤鞠躬道:「沒關係的,是我不該唐突佳人,太失禮了。」

  江蘭澤翻到第三個白眼時,龍焠冽終於發現了高弦歌,他倒抽了一口冷氣。

  沒錯,高弦歌是全場最美的,雖然說每個人審美不同,但高弦歌的美彷彿不和其他人在同一個次元,她的外表精緻得像沒有生命的人偶,氣質卻又神秘得像深邃的宇宙,充滿了矛盾的吸引力。

  龍焠冽顯然不能抵抗,他一手撐在高弦歌身後的牆上,當場就給了她一個壁咚,「美麗的暗夜精靈──」

  陵青柏感覺快吐了,站在他身後的悠比托利安顯然也很受不了,咕噥了句:「拜託別再提精靈了。」

  高弦歌抬起頭,露出一個無比陰森的笑容。

  陵青柏在旁邊都駭然一驚,更不要說直接對上她視線的龍焠冽,他慘叫了聲,摀著眼睛倒在地上,精神系的應許者慕容雪櫻趕忙上前將他抱進懷裡,平復他的情緒。

  「哎呀──」高弦歌慢條斯理地笑著,「不好意思啊,我嚇了一跳,不小心就發動了能力,不是故意的呢。」

  不用道歉,妳超棒!陵青柏都想頒獎給她了。不過原來操控負面情緒是這樣的啊?感覺對人戰鬥的話會很強,畢竟號稱世界第一強的龍焠冽都中招了,就是不知道對怪物有沒有用。

  「妳這個人怎麼這樣──」龍焠冽帶來的眾女果然爆發,但意料之中,緩過來的龍焠冽一點都沒有生高弦歌的氣,把身邊的人都哄了一圈,事情就結束了。

  陵青柏身心俱疲,明明自己一直處在被忽視的狀況之中,不知道為什麼好累。

  就聽他身邊的阿茲特克「嗤」了一聲。

  我現在,是被狗嘲笑了嗎?陵青柏困惑地思考著。

  無論如何,不管這個正式隊伍有多麼不可靠,他們手上都有官方發行的公文,馬上便被迎進了觀測站裡。當然,覺得他們不可靠的只有陵青柏,觀測隊裡的其他人都是一副心悅誠服的樣子。

  先遣隊剛來的時候,陵青柏也覺得他們竟然帶著小孩,很不可靠,但此刻跟在女人面前智商宛若開根號的龍焠冽一比,先遣隊隊長無疑穩重了好幾次方……

  安排好房間之後,大家前往會議室開會,陵青柏本以為崔倩竹又要做那個從介紹毀滅之種開始的弱智報告,但這次崔倩竹直接一句「全世界都受到毀滅病毒的威脅」帶過,接著眾人就開始商量任務行程了。

  為什麼啊?陵青柏再次頭上冒出問號,但這段時間問號已經快變成他的頭飾了,他也懶得再深想,邊發呆邊偷摸阿茲特克的尾巴。

  冰封任務訂於三天之後啟程,在科技手段全數失效的現在,只能夠靠雪橇犬越過高度兩千八百公尺的冰層高原,即使沒有碰到任何突發狀況,也要耗費大約兩個月才能到達南極點,更何況不知道旅途上有什麼怪物。當初病毒爆發時是南極的夏季,有超過五千名科學家在南極上,還有一部份旅客,雖然情況慌亂無法正確統計,但被染感死亡及被怪物殺死將近四千人,應許者及倖存者不過百人,他們放棄所有內陸觀測站,退守南極沿海,之後不曾再出現過毀滅者,可以推測沿海的毀滅者已經清除,但內陸有什麼,誰也不知道。

  南極點位於南緯九十度,是整個地球的正南方,站在南極點上,無論朝前後左右任何方向移動都會是北方,自古就是人類探險家的夢想之一,而南極大陸上高聳的冰原、危險的冰隙和凜冽的暴風雪也吞噬了無數探險家的性命。現在是十一月,再次來到南極的夏季,儘管如此,最高氣溫也頂多只有零下二十度左右,冷的時候可以下探零下五十度,應許者不過是擁有特殊能力的人類,並不是超人,這趟旅程對每個人來說都極為危險。

  「阿茲……」回到房間之後,陵青柏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開口,「你、你也要去南極點嗎?」

  阿茲特克平視著他,目光沉穩。

  「你不要去好不好?」陵青柏在牠的目光之下聲音越來越小,但還是鼓起勇氣又問了一次:「好不好?」

  阿茲特克還是不說話,那雙琥珀一般的眼睛冷靜極了。

  牠是一隻非常好看的哈士奇,灰白配色,背部是灰褐色的,在光線下就和牠的眼睛一樣,耳朵是黑色的,其餘的部分就像雪一樣白,牠跟其他哈士奇不一樣,絕不會露出傻笑之類的表情,儘管陵青柏超級想看,也覺得那樣肯定會很可愛,但牠從小就是一隻很嚴肅的狗。

  不得不說,身為主人的陵青柏其實有些怕牠,這種怕也許是由愛而生懼,怕真的把牠惹生氣了,牠會不要他了,陵青柏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在牠面前一點身為主人的,甚至是身為人類的尊嚴都沒有,這不是這次在南極被救之後,牠的目光和表情越來越像人類而引發的,陵青柏從以前就很低聲下氣,老是被朋友嘲笑是狗奴才。

  不管被嘲笑多少次,陵青柏都不曾放在心裡,這是他和阿茲特克之間的事,在最重要的家人面前,那點尊嚴和形象一毛不值,如果有必要,他可以把自己的面子扔在地上踩。

  只要阿茲特克願意永遠和他在一起。

  「我不要你死……」陵青柏啜泣起來,伸手去揉眼睛,「我不要你死,我不要……」其實剛開始是準備假哭的,但哽咽了幾聲,他就真的哭了出來。

  阿茲特克煩躁地站起身,原地繞了兩圈,用凶狠的聲音汪汪叫,做出要咬他的樣子。

  陵青柏才不怕牠,抽噎著哭個不停,無論阿茲特克望向哪個方向,他都要湊上去,表面上裝做尋求抱抱的樣子,其實是在全方位展示自己的眼淚。

  阿茲特克最吃這套了,畢竟是個表面暴躁心裡柔軟的小公主,所以這招陵青柏其實不常用,這是他的殺手鐧。

  但這次,任憑他怎麼哭,即使煩躁得受不了,阿茲特克也沒有妥協。

  陵青柏被咬了兩下、踹了幾腳,最後哭累了,靠在滿臉不情願的阿茲特克身上平復呼吸。

  他擤了個鼻涕,被阿茲特克推開,心想如果牠能說人話,這時候可能會說「矮額好髒」……不對,牠那麼嚴肅,應該是「髒死了,滾」之類的,想著想著,他兀自笑了起來。

  阿茲特克瞪了他一眼,用狗爪子又把他推開了些。

  「你這麼愛我啊?一定要跟我去。」陵青柏用哭完沙啞的聲音說,把臉埋進暖和的狗毛裡蹭蹭。

  阿茲特克輕蔑地呼了口氣,明顯還在不高興。

  「那我們就一起去吧。」陵青柏輕聲道,「但你如果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阿茲特克沉默了許久,才發出低低的「嗚」一聲。

  一人一犬便這樣靜默著靠在一起,阿茲特克少見地容忍他這麼膩著,陵青柏沒有安靜多久,就開始偷摸狗毛,甚至是把臉埋在大狗的脖頸旁偷偷吸狗,阿茲特克原本可能想忍耐他的毛手毛腳,無奈陵青柏屬於給三分顏色就開染坊的那種人,吸狗吸得越來越明目張膽,阿茲特克終於爆炸,翻身把他壓在地上又咬又踩。

  「啊啊啊痛痛痛嗚嗚嗚……!」陵青柏發出可憐兮兮的求饒聲,但阿茲特克已經看見他在偷笑,更加滿心怒氣,加重力道啃他。

  一對主寵玩得不亦樂乎──至少陵青柏不亦樂乎。最後玩累了,陵青柏靠在地上打瞌睡,阿茲特克才用力推他趕他上床睡覺。

  當然,公主殿下是喜怒無常的,當晚陵青柏又被踹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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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原作者| 雅生 發表於 2020-6-28 19:4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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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個房間裡,修復者們正在開會,江蘭澤臭著一張臉,高弦歌雖然臉上帶笑,但目光極其陰森。

  「我總覺得我好像知道原本主角為什麼會失敗了。」悠比托利安笑個不停,「是不是因為後院起火啊?」

  江蘭澤瞪他一眼,他趕忙做了一個把嘴巴拉上拉鍊的動作,但翠綠色的眼睛裡還是充滿笑意。

  「就不該跟你們來什麼種馬向末世小說世界!他根本只要是個女的都想騷擾吧!」江蘭澤滿臉怒氣地伸出手,「我還被他碰了一下呢!」

  「別生氣別生氣。」悠比托利安笑著握住她的手,擦拭了下她的掌心,「消毒。」

  何鳴東吶吶道:「那也沒辦法啊,都進來了,而且是因為這個世界快爆炸了才選的。」

  「我知道啦,我就抱怨一下。」江蘭澤氣鼓著臉,「因為真的很噁啊!為什麼女主角們可以接受啊?對不對弦歌!」

  「哎呀……世界意識嘛,主角身在其中,受到影響是理所當然的。」高弦歌托著腮,慢條斯理地笑了一聲,「我本來在想,走的時候要不要把男主角切成五等分,分給女主角們,但是……嗯,對付這種男主角,應該切掉那二兩肉就行了吧?嘻嘻嘻……」

  在場的男性隊員都是臉色微變,只有冥朝露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好了,妳們以後盡量不要跟男主角接觸,如果他主動騷擾,讓何鳴東和悠比出面應對。」冥長暮開口,「這種男主至少有一個好處,男性角色在他眼裡好像空氣一樣,他根本不在乎我們這個先遣隊是從哪冒出來的,又要做什麼。」

  「對呀,世界觀一點都沒有受到衝擊。」悠比托利安攤手,「在他心目中應該不是多了一個先遣隊,而是多了兩個美女,而美女出現在他的世界裡,那是最合乎常理的事情了。」

  江蘭澤冷哼,高弦歌意義不明地又嘻笑了聲。

  「只希望他豐富一下對美女的形容詞。」森林精靈悠比托利安一臉困擾,「身為種馬男主,不是應該很會泡妞嗎?他的詞彙量怎麼這麼少?」

  「他哪需要泡?美女看到他跟被下降頭一樣,直接智商就蒸發了。」何鳴東搔頭,「老實說,我也會看種馬小說耶,看的時候很爽,沒想到身在其中這麼雷,回去可能要收個驚。」

  冥朝露一臉懵懂地舉手,「泡妞是什麼?是交配嗎?」

  大人們咳嗽的咳嗽,看旁邊看旁邊,冥長暮一臉冷肅地把他的手抓下來,「現在開始討論任務……」

  高弦歌嘻嘻笑著,「老大,你也不能不對孩子進行性教育啊,小石虎又單純又可愛,要是被什麼變態騷擾怎麼辦?」

  冥長暮臉色凝重,眼中的殺意一閃而逝,見冥朝露一臉信賴地看向他,不禁有些欲言又止,幾次張口都沒成功說出話來,便將殺氣騰騰的目光掃向周圍的隊友們。

  體貼的悠比托利安立刻跳起身來,將笑意盈盈的兩位女士推出門去,「走了走了!比起任務,先討論如何隔離男主吧!鳴東哥你也來!」

  「哦,好。」何鳴東還沒體會出自家隊長的殺意,不過既然被喊了,便老實地跟著走出去。

  冥長暮的房間恢復安靜,看著他的只剩一臉好奇的小朋友。

  「泡妞就是……」冥長暮深呼吸了幾次,才把話接下去,「交女朋友的意思,但這個說法不尊重女孩子,你不要學。」

  「好的!」冥朝露很乖地點頭,「那蘭澤姊姊跟弦歌姊姊不喜歡男主角,是因為他有很多女朋友嗎?」

  冥長暮皺著眉,苦惱了半晌,才道:「首先呢,人類社會主要是一夫一妻制的,意思就是,你只能有一個結婚的對象,女朋友的人數是沒有規定的,但一般也只會有一個女朋友。」

  「為什麼啊?」冥朝露很不解,「大部分的動物,都是交配完就分開啦,公的就走了,母的養小孩,為什麼人類要只跟一個人在一起?」

  如果江蘭澤在這裡,想必會大聲驚嘆:「小呆呆,你很有渣男潛力喲!」

  但這裡只有沒帶過小孩的冥長暮,他嚴肅而認真地思索了一下,「因為,大部分的人類,不是為了交配和繁衍才結婚的,當然那也是目的之一,不過人類的社會很複雜,那不是唯一的目的,還有更多理由,例如說,兩個人為了永遠在一起,選擇結婚。」

  「那我們也要永遠在一起,我們可以結婚嗎?言哥哥和星哥哥就結婚了,所以男生和男生可以結婚的!」冥朝露突發奇想,但馬上又變得挫折,「但言哥哥可以生小孩的,我們都不能,我們不能結婚。」

  「結婚跟生小孩沒關係,如果你想,你可以跟男生結婚,如果你愛他的話。」冥長暮的目光溫和,「但我們不用結婚的,我們是家人,不用結婚也會永遠在一起。」

  「好!」冥朝露很開心,撲到他身上,蹭了蹭他的臉。

  冥長暮的眼神太溫柔了,就像是繾綣的黑夜,讓冥朝露忍不住去凝視,滿足地看了半晌,他又冒出了新的疑問:「什麼是愛呢?」

  「愛……」冥長暮短促地笑了一下,垂下眼簾,掩去眼中的自嘲,「我也不知道。」

  這世界上竟然也有無所不能的暮暮不知道的事情,冥朝露很吃驚。

  「你以後會知道的。」冥長暮的眼神恢復溫和,他摸摸冥朝露細軟的頭髮,「有一天你會遇到那個人的,當你確定,你只想跟那個人結婚,跟生小孩沒有關係,只是因為想永遠在一起的時候,那應該就是愛吧。」

  冥朝露懵懵懂懂地點頭,雖然冥長暮表情鎮定,但他還是從對方的語氣中感覺到了一種落寞,他的心臟微微地一疼,把冥長暮攬進懷裡,也去摸他的頭髮。

  現在,冥長暮貼在他的心口,他心裡便不疼了。

  兩個人保持著這個親暱的姿勢半晌,冥長暮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一臉嚴肅地看向他,「現在,我要講很重要的事。」

  冥朝露乖巧地正襟危坐,「好的。」

  「你得跟別人保持一點距離,不能讓人家隨便摸你。」冥長暮叮囑道。

  冥朝露滿臉困惑,「一點是多少?隨便是怎樣的呢?也不能讓蘭澤姊姊摸我的頭嗎?」

  江蘭澤……!冥長暮沉下臉。

  遠在悠比托利安房間裡偷喝奶茶的江蘭澤打了個噴嚏。

  「頭……你如果覺得沒關係,那就沒關係吧。」冥長暮臉色難看,勉強妥協,又道:「但不經過你同意就碰你絕對是錯的,還有,衣服蓋住的地方都不可以碰,不管對方是誰,男女老少,認識或不認識,如果有人亂摸你,立刻逃跑,然後告訴我,我會解決。」當然,冥長暮所謂的解決就是物理上解決對方,不過這個就不用說出來了。

  「好。」冥朝露答應下來,又道:「但是暮暮可以摸我,暮暮是特別的,摸哪裡都行。」

  「不行,我也不可以。」冥長暮神色複雜地拒絕,「其實,我也不該抱著你睡覺的。」小石虎年紀小,又對人類社會一知半解,剛開始,失而復得的他心裡很脆弱,根本拒絕不了冥朝露的靠近,但連續幾個晚上抱著睡覺,即使他沒有邪心,也生出了一些罪惡感。

  也許該是時候,為冥朝露樹立正確的距離感了。

  「為什麼!」冥朝露跳了起來,著急地道:「我不要!我要跟暮暮睡!」

  那雙圓圓的眼睛裡淚光閃爍,冥長暮剛建立起來的決心不堪一擊,像是偷工減料的堤防,被海浪一沖就垮,但高弦歌說得很對,如果他讓冥朝露誤會了人類是這樣相處的,要是有變態騷擾冥朝露,他會不會分不出這是對是錯?冥朝露追逐著他來到這個世界,那他便是對方在這個世界的監護人,他得把孩子教好。

  冥長暮硬起心腸,在冥朝露「暮暮不要我了嗎」的啜泣聲中把他送回房間,之後便去洗澡了。

  但洗完澡出來,他的棉被照例鼓起了一小團。

  對了,冥朝露有他的房間密碼。冥長暮深嘆口氣,在床邊坐下,心裡湧起一股教不好孩子的單親爸爸一般的挫敗感。

  棉被裡悉悉簌簌,嬌小的山貓從裡面探出頭來,「暮暮,這樣可以嗎?這樣就沒有衣服了,也沒有衣服蓋住的部分。」

  冥長暮沉默地垂著頭。

  小石虎毛絨絨暖洋洋的小身軀貼在他腿旁,「暮暮,我想過啦,我知道的,我會離別人都遠遠的,不讓他們亂摸我,但是暮暮還是不一樣的呀。」

  「我也是大人,也可能會利用你的無知對你做不好的事。」冥長暮伸手把他抱起來,撫摸他的背脊,「你看,我在亂摸你。」

  「不是的。」冥朝露笑了起來,「我知道的,暮暮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不會做壞事的。」

  冥長暮抿了抿唇,故意伸手去摸他的肚皮。

  冥朝露卻主動翻了個身,把肚皮攤開來給他摸,還用尾巴輕輕纏著他的手。

  對貓科動物來說,將弱點全部暴露在獵食者眼前,這便是無上的信任了。

  冥長暮想了半天,沒有想出還能怎麼顯示出更惡劣的樣子,洩憤一般將臉埋進他肚子上的毛皮裡,左蹭右揉,結果冥朝露笑得發顫,弄得兩人好像在玩。

  最後,冥長暮也沒有成功讓冥朝露回到屬於他自己的房間,小石虎把頭靠在他肩頸間的空隙裡,緊緊貼著他,小聲道:「我知道暮暮是為我好,我會聽暮暮的話的。」

  冥長暮心力交瘁,脖子上毛絨絨的觸感鐵證如山,這隻驕縱的小動物根本不受教。

  「最喜歡暮暮。」冥朝露睡意朦朧地說,聲音甜得像是摻了蜜。

  ……算了。冥長暮心想。反正目前確實是只對他這樣,而他也確實不會做壞事,就先這樣吧,以後再慢慢教。

  得把天真的小石虎看緊一點,如果真的出現了什麼變態,不要說明天的太陽,他會讓對方連今晚的月亮都看不見。

  半夜,可能是嫌冷,小石虎從他的臉側移動進了他懷裡,半夢半醒之間,他熟練地張開懷抱,就像一個貓窩,把這嬌小的生物包裹起來。

  只是一起睡了幾天而已,他的睡眠習慣就徹底被改變了。

  他既擔心冥朝露長大之後,會對他的趁人之危不滿,也害怕自己習慣之後,再也不能夠一個人入睡,他的心情何其複雜,單純的、喜歡就要結婚的小石虎可能永遠也不會明白。

  但南極寒冷的夜晚中,貼在他心口的小動物提供了源源不絕的溫度。

  誰還願意再回到風雪之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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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原作者| 雅生 發表於 2020-7-4 20:3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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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往南極點的隊伍出發當天,天氣不錯,無風。

  隊伍的構成可以分為:以龍焠冽為中心的五人隊、以冥長暮為中心的六人隊,以及以崔倩竹為中心的四人隊,總共十五人,前兩隊主要負責戰鬥,南極觀測員隊伍則負責導航和後勤。

  雪橇總共有七架,每架配備九到十三隻雪橇犬,雪橇犬大部分是阿拉斯加和西伯利亞雪橇犬,也有一部份哈士奇、薩摩耶和格陵蘭犬,在這之中,阿茲特克是一隻來自亞熱帶國家、擁有南美風格名字的阿拉斯加哈士奇,但牠的體型甚至比普通的雪橇犬還健壯一些,而且不需要陵青柏使用特殊能力,就能夠體會人類的意思──當然了,能不能體會和願不願意聽是兩回事。不過阿茲特克性格穩重,雖然在日常生活中甩都不甩陵青柏,但拉雪橇還是很可靠的,這幾天的訓練之後,光榮當選了領頭犬之一。

  至於冥朝露,服從性差、個性散漫,會兀自發呆或是忽然開始追逐雪花,比起狗更像是貓,再加上冥長暮寵得不行,陵青柏稍微提高音量都會感覺到背後傳來帶著寒氣的視線,教也教不動,又不受陵青柏的異能影響,作為雪橇犬完全派不上用場。

  這個應許者到底是來幹嘛的?陵青柏頭上充滿問號。

  陵青柏作為動物親和型應許者,能夠感知動物的情緒,還能將自己的想法傳達給動物,並影響他們的行為,其中對犬類的影響力是最高的,阿茲特克除外,其次就是貓咪、倉鼠一類的已馴化的哺乳類,其次是獅子老虎等等野生的哺乳類,再其次就是禽鳥類,他有試過控制企鵝,效果很普通,最後就是昆蟲之類的生物,幾乎沒什麼效果。

  應許者的能力是有界限的,如果讓陵青柏一個人操控幾十隻雪橇犬,可能五分鐘他就脫力了,所以這幾天他讓所有人都接受了駕駛雪橇的訓練,並和雪橇犬培養感情。

  當然,分組的時候有不少麻煩,首先因為一架雪橇是兩個人,而除了高弦歌和江蘭澤之外的所有女生都想和龍焠冽一組,所以觀測站裡幾乎是戰爭狀態,吵得陵青柏非常想殺人,把龍焠冽切成一塊一塊地分送給女孩子們算了。最後這個位置由崔倩竹獲得,她的理由是身為觀測員的領導者,她理應和龍焠冽一起待在最前方,保證大家的安全,當然,這是公器私用大家都知道,但起碼還有一點點像是正經理由,比其他女孩子們的「因為龍哥哥在我身邊最放鬆」或者「因為龍哥哥最習慣跟我在一起」之類的可靠多了。

  另外一個麻煩就是冥長暮,不知為何雪橇犬們都很怕他,除了阿茲特克表現得比較鎮定,大部分雪橇犬看見他都是夾著尾巴跑掉,就不用提什麼培養感情了。陵青柏其實也覺得他身上的氣勢太凜冽,還帶著一股隱隱約約的血氣,也不知道是不是異能的影響?要是自己是狗,說不定也會有逃跑的衝動。

  最後陵青柏和冥長暮就只能一組了,有陵青柏的存在,能最大限度地安撫雪橇犬,領頭犬當然是阿茲特克,至於冥朝露,他不但能變成狗,還能控制自己的體型大小,便變成了哈士奇幼犬,窩在男人的羽絨衣裡,偶爾會從領口探出小小的狗爪子,還會用濕濕的狗鼻子去碰觸男人的下巴,受到這種「騷擾」時,冥長暮的眼裡便會流露出一點笑意,伸手去揉他的頭。

  幼犬太可愛了,讓陵青柏想起自家小公主還是小小公主的時候,不禁露出夢幻的笑容和熾熱的眼神,被阿茲特克踹了好幾腳才收斂住。不愧狗奴才之名,此時的陵青柏覺得,冥朝露真是個治癒的存在,就算什麼都不做也沒關係!

  於是,克服了分組的困難之後,在大部分女孩們飲恨的淚水之中,這支看起來很不可靠的南極點遠征隊終於啟程。

  南極的夏季也正是永晝的時候,眾人戴上護目鏡以避免雪盲,大家都乖乖穿上了厚重的羽絨衣,包括那些愛漂亮的「龍哥哥女孩」們。雪會吸收聲音,一望無際的雪原寂靜無聲,彷彿世界滅亡的前夕一般死寂,只有雪橇犬全速奔跑,拉動雪橇劃破冰面時發出輕微的聲響。

  南極融化,或者能成功冰封住?世界毀滅,還是能再起死回生?

  陵青柏心裡充滿了不安,甚至有些懦弱地想哭,唯一能讓他堅定起來的,只有那個專注奔跑的背影。

  無論生,或死,他都將和阿茲特克在一起,直到最後。

  「暮暮,你冷嗎?」

  就在陵青柏幻想著和阿茲特克一起在冰原上流浪到世界毀滅之時,身邊傳來男孩的聲音,他震驚回頭,就看見小哈士奇探出頭來舔了舔冥長暮的下巴。

  「不冷。」冥長暮面無表情,但是語氣溫和,「別舔,舌頭不冰嗎?」

  「阿茲說狗狗都是這樣表達喜歡的!」小哈士奇開心地說,雖然藏在男人衣服裡看不到,但可以想見他一定在猛搖尾巴。

  那為什麼阿茲都不會舔我的臉!陵青柏心裡發酸,但還是問道:「為什麼你動物型態也能講人話?」

  「啊?」冥朝露怔了一下,「不能講嗎?」

  冥長暮深蹙起眉,看向陵青柏的目光有些危險。

  陵青柏沒發現,兀自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災難發生後的半年左右人類幾乎都在一片混亂之中,接著才逐漸出現應許者,應許者的能力各式各樣,如果是身體強化或元素操控倒是很好理解,但也有很多匪夷所思的異能,動物化應許者非常少見,最有名的是有個國家的首相能變成鸚鵡,鸚鵡狀態下他說話一股鸚鵡腔,跟冥朝露能保持清朗的人類聲音毫不相同,陵青柏以為能說話是鸚鵡的特點。

  但確實,也沒人研究過動物化應許者在動物狀態下能不能說話……

  「喔,那、那也許可以吧?」陵青柏吶吶道。

  冥長暮收回視線,冥朝露則認真地和他討論:「我一直想知道這到底是什麼原理,因為人的聲帶和貓的聲帶不一樣,我不知道我到底怎麼發出人聲的?」

  貓?是要說狗說錯了嗎?陵青柏怔了下。

  冥朝露抬頭發問:「暮暮,我這樣有聲帶震動嗎?」

  冥長暮伸手去摸他的頸子,在他「啊──」的發聲中不由自主地勾了下唇角,答道:「有。」接著又用指尖搔了搔他的下巴。

  「哇!」小哈士奇很開心,「抓抓!抓抓!」

  冥長暮便將寬大的手掌完全貼上去,在他的下巴和脖頸上四處抓撓,嬌小的幼犬發出滿意的低鳴,不時回蹭他的手。

  啊啊啊啊……陵青柏淚流滿面,心裡充滿了羨慕和嫉妒。這還是人嗎?不,這就是狗狗!這是天使!是天使狗狗!啊啊啊!

  陵青柏其實也很想摸小狗的,但是第一個,他家的小公主是個獨裁暴君,從小他就很有狗緣,隨便走在路上都很常碰到狗狗就地躺倒求收編,但自從阿茲特克君臨陵家,別說後宮三千了,散步的時候他多看別的狗一眼,都能像放風箏一樣被拖得飛起來──是真的會飛起來,不要小看哈士奇,更何況陵青柏身形比較單薄,身高也不是特別傲人,噸位嚴重不足,每次打起來都很快就會被大狗壓在身下蹂躪。

  第二個原因當然就是冥長暮了,這位看起來也……很像獨裁暴君,他總覺得,他要是敢伸手去摸狗,下雪橇時他就會少一隻手……

  於是,陵青柏只敢用渴望的眼神偷看小狗,而冥長暮,如他所預料的,完全對他視而不見,還三番兩次在冥朝露想轉頭時把他的頭按回羽絨外套裡。

  陵青柏無比想念自家的阿茲特克,雖然如果他想抓阿茲的狗下巴,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也是挨咬,但那是打情罵俏的咬,跟別的咬並不一樣!

  可惜他的阿茲特克正在為了全人類奔跑……陵青柏往前眺望,領頭的大狗威風凜凜,其餘雪橇犬都對牠唯命是從,帥氣極了。

  這次任務的雪橇犬是全世界最好的雪橇犬,移動速度非常驚人,再加上有能與犬類心意相通的陵青柏在,輪換也非常及時,雖然南極冰層因為氣候惡化,導致冰隙增多,路況極為惡劣,但整個隊伍仍然安全通過,踏上了冰架的區域。

  即使是南極觀測員,也很少會有這樣的長途移動,休息時間陵青柏和另外兩個同事忍不住做著各種數據紀錄,崔倩竹則解釋道:「因為全球暖化,大部分的冰架都已經消失,現在只剩下南極還有。」

  另一個同事一邊測量一邊接口道:「就是不知道還能撐多久了,雖然疫情爆發,一年來人類活動停滯許多,氣溫也有些許下降,但只要暖化不停止,總有一天冰架會全部消失。」

  龍焠冽露出帥氣的笑容,「不會的,有我在,我會把南極重新冰封!」

  女孩子們都很感動,陵青柏卻停下測量的舉動,有些憂鬱地眺望遠方。

  現在的南極仍是一片雪白,氣溫比世界上其他地方都低,像以往一樣,隨時都會颳起危險的暴風雪,但這又已經不是以往的南極了。

  陵青柏的父母都是南極觀測員,兩個同樣出生並成長於亞熱帶地區的科學家,卻在遙遠又寒冷的南極相遇並且墜入愛河,南極凜冽的風讓他們緊緊相依,最後他們結婚並有了孩子,而這個孩子也繼承了他們的工作,投身到同樣的冰天雪地之中。

  陵青柏第一次到南極是父母帶他來旅遊,是的,這對科學家夫妻在南極工作還不夠,放假的時候又帶著他們年幼的孩子回到了南極。

  同樣出生並成長於亞熱帶地區的小陵青柏,為第一次見到的銀白世界震撼了,他太過年幼,其實並沒有記住很多旅行的細節,但南極的冰川從此永遠地流淌在他的心裡,不只是白,還有神秘的深藍。

  光在通過冰雪時,由於冰塊結構緊密,便會只折射出波長短的藍色,越古老的冰塊,因為壓縮得越緊實,就會折射出更多的藍色。小時候的陵青柏當然不明白這些科學原理,他只是深深受到那抹藍色吸引,那種深邃神秘的顏色,好像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入口。

  然而,二十年過去,南極已經再也沒有藍冰,一切都是慘白的,要不是有科學解釋,小時候看到的藍光,就像是一場夢幻。

  南極……真的還有救嗎?應許者的異能,能夠拯救這個世界嗎?疫情爆發導致的氣溫下降,令陵青柏感到著實諷刺,這場來自南極的災難,幾乎就像是南極的自救一樣。

  他不會公然把這個想法說出口,好像在說死去的二十多億感染者是咎由自取,這肯定不會是事實,那麼多的人命,他同樣很心痛。

  他身邊的許多人,認為這場瘟疫是神對人類的考驗,而應許者,就是救贖全人類的鑰匙。

  但他偶爾會想,也許那二十多億人本來不必死的,這種「考驗」原本不必發生。

  他會想,為什麼是他成為了應許者呢?像他這樣弱小的人,成為了應許者有什麼用?為什麼給了他能溝通其他動物的能力?這種能力又能怎麼救贖人類社會?

  又或者,他也會想,這種能力應該在疫情爆發之前的一百年前就被賜予給全人類,讓大家都聽聽其他物種的聲音。

  都市裡的麻雀、淺山上的山貓、深海中的鯊魚……世界上億萬的物種,還有南極的藍冰。

  南極的藍冰,碎裂的聲音,融化的聲音。



本文最後由 雅生 於 2020-7-6 22:0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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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雅生 發表於 2020-7-5 18:3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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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測量完畢,陵青柏記下數據,低低嘆了口氣,走回隊伍之中。

  龍焠冽仍然在高談闊論,他身為世界上最厲害的應許者,理所當然地抱持著同樣的應許者救贖論,對於他「有多少能力就負多少責任」的發言,陵青柏不覺得有錯,甚至相當佩服,但同時,又感到有些索然無味。

  陵青柏張望著尋找阿茲特克,在遠離龍焠冽的角落,他的大狗和先遣隊的六人圍成了一個圈圈,這個景象頗有一些詭異,讓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簡直像是……他的狗也是那個團隊的一份子……似的。

  陵青柏心裡生了些許無以名狀的不安,他朝那個圈圈走去,坐在阿茲特克隔壁的小哈士奇冥朝露發現了他的靠近,便主動朝冥長暮的方向挪了挪,圈圈裡的其他人於是跟著挪動,為他騰出了一個位置。

  陵青柏頓了一下,他有一種玄妙的預感,他回頭看了一眼氣氛熱烈的龍焠冽及其擁護者,又重新望向缺了一角的五人兩犬圍成的圈。

  這就像是一個諭示,兩個世界的縮影,一道關鍵的選擇題。

  但陵青柏永遠不會做出與阿茲特克意願相反的選擇,他加快腳步,走到阿茲特克身邊,補進了那缺少的一角裡。

  「專家來了!」江蘭澤揚起笑容,她的笑容明豔極了,但是又很爽朗,不會讓人感覺到任何的曖昧,「陵博士,冰架的狀況怎麼樣?」

  「呃……比起一年前肯定是好一些,但我不會說這是最好的狀況。」陵青柏回答道,一邊把手伸到阿茲特克的背上,試探性地摸了摸。

  阿茲特克在外人面前還算給他面子,被摸了兩下才回頭作勢要咬他。

  陵青柏心虛地收回了手,努力擺出正經的表情,「冰河要重新產生,堆積出冰架,以目前的狀況來說是不可能的,只要融化的速度能緩下來,就算是比較好了。」

  悠比托利安也問道:「那您覺得,用龍焠冽的力量在南極點產生大量冰雪,能夠拯救這個世界嗎?」

  「不用敬語啦!」陵青柏尷尬地擺擺手,「呃,你是說冰封毀滅之種嗎?既然各國菁英能達成這個結論,想必他可以拯救世界。」

  「不是的,不是一時的拯救世界。」悠比托利安笑了笑,「是永遠地拯救世界。」

  陵青柏啞然失聲,半晌才道:「拯救世界有很多其他的因素,我無法簡單回答,我就只回答我的專業部分吧,關於南極冰河,南極冰河覆蓋面積曾經超過一千四百萬平方公里,最大深度超過四千公尺,這麼多的冰,我不知道龍先生能不能製造得出來,如果可以,他就能夠暫時拯救南極,但最終,想要永久拯救世界,是世界上所有人的事,龍先生是、呃,是個英雄,但就算他願意,我們也不能把他綁在南極一天到晚製冰。」

  「就把他當製冰機用啊。」大塊頭何鳴東用兩手撐著臉,一副想睡覺的樣子,「為什麼不行啊?反正那些女生會留在這陪他的,那他肯定就沒怨言啦。」

  陵青柏的腦袋短路了一下,竟然覺得這番話十分有道理。

  「你想想啊,陵博士──」高弦歌慢條斯理地開口,「假如這是一本小說,結局一定是男主角重新冰封了毀滅之種,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對吧?」

  陵青柏的背脊忽然泛起一陣寒意,他下意識地靠向阿茲特克,尋求家人溫暖的庇護。

  「那你覺得──」高弦歌輕笑起來,她的笑容雖然美麗,卻帶著一種陰森的鬼氣,「這本小說完結之後,裡面所有的角色,還能活多久呢?」

  被緊緊貼著,阿茲特克煩躁地瞪了他一眼,但沒有咬他,大狗的體溫透過羽絨服傳了進來,滲進陵青柏的皮膚和血管裡,就像鎮定劑一樣,讓他的情緒逐漸安穩下來。

  但也許是他看起來真的怕得厲害,阿茲特克忽然低吠了聲。

  阿茲特克不是一隻愛叫的狗,基本都很沉默,只有不知道為什聽到窗外傳來垃圾車的音樂時,會跟著發出狼嚎般的叫聲,此外就只有對他不爽時發出警告的「嗷嗚」聲,通常這個警告的下一秒就是要咬人了,現在阿茲特克就發出了這種聲音。

  陵青柏嚇了一跳,正打算把大狗抱住,就聽冥長暮開口制止道:「好了。」

  高弦歌聳了下肩,阿茲特克也安靜了下來。

  陵青柏滿頭問號,感覺自己當了這麼多年主人好像當假的一樣。

  「陵博士,如果可以,希望你能盡量與我和我的隊員一起行動。」冥長暮神色冷肅,「這趟旅程,比你所想的危險。」

  他這麼說,簡直就是明言他的團隊比號稱當世第一的龍焠冽團隊還要厲害,這點陵青柏無從判斷,但阿茲特克選擇了這邊,他也剛好對龍焠冽沒什麼好感,不覺得自己能混進那邊的圈圈裡,便點了點頭。他的異能不具攻擊能力,有人主動表示要保護他,當然很好。

  話說回來,發生了什麼事龍焠冽也不會保護他吧?畢竟他又不是可愛的女孩子……阿茲特克選擇這邊真是邏輯很正確呢……

  「至於要怎麼拯救世界,你可以在旅途之中好好思考一下。」冥長暮道,其他隊員們則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他,包括阿茲特克。

  休息時間即將結束,陵青柏一頭霧水地去整理測量器具和安排雪橇犬了。

  拯救世界?他這麼弱小,連自己也拯救不了,又怎麼可能拯救什麼世界?



  「你的主人很弱耶,阿茲。」悠比托利安壞笑道,「你覺得這樣,我們走的時候帶得走他嗎?」

  阿茲特克低吠了聲,看起來很兇狠。

  「阿茲說,他才是主人,不准你說他的寵物的壞話。」冥朝露表情開朗,語氣輕快,「阿茲的意思是,他會把博士哥哥照顧好的!因為阿茲最喜歡他了,最後一定會把他也一起帶走的!」

  我沒說這種話!你這是超譯!阿茲特克憤怒地嗷嗚不止。

  「你就是這個意思沒錯啊?什麼叫超譯?」小哈士奇一臉迷茫。

  冥長暮把小狗抱進懷裡,隔絕開大狗暴躁的目光。

  「其實我覺得陵青柏作為隊員應該會不錯。」江蘭澤嘻嘻笑著評價道,「雖然膽子比較小,但因為他不是武鬥派的嘛!他是個環境科學的博士,對世界有比較強烈的責任感,應該挺適合當修復者的。」

  「就是真的,膽子再大點就好了。」高弦歌歪著頭,笑容陰森極了。

  「拜託!誰不怕妳啊,像妳這種恐怖的女魔頭,還嫌人家膽子──」何鳴東大聲抱怨,但在高弦歌帶笑的目光中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生硬地轉移話題:「啊──這個環境科學是什麼東西咧?」

  「環境科學包括很多不同的專業領域。」悠比托利安豎起食指,親切地解釋,「基本的像是物理、化學,跟地球環境相關的例如地質學、生態學,跟人類相關的例如人口統計學、經濟學,當然還有工程學之類的物理科學,很複雜的,你就不用問這種問題了。」

  何鳴東一臉迷茫,感覺好像不大對勁,是錯覺嗎?

  「說起來,我們只知道陵青柏是博士。」江蘭澤一臉好奇地看向阿茲特克,「他究竟是什麼博士啊?」

  阿茲特克思索半晌,「嗚」了聲。

  冥朝露翻譯道:「阿茲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沒有給博士哥哥那麼詳細的設定。」

  「也是喔,畢竟只是個砲灰角色。」江蘭澤點頭,「要不是阿茲來救他,故事還沒開始他就已經死在南極了。」

  阿茲特克:「嗚。」

  冥朝露:「因為阿茲最喜歡他了,所以很努力救他。」

  阿茲特克暴躁地跳起來,「嗷嗷嗷!」

  「啊?為什麼?我沒有亂說啊!」冥朝露很委屈,「不然你為什麼要去救他?那麼多次?暮暮也救了我的命,暮暮最喜歡我,對不對?」

  小哈士奇抬起頭,濕潤的圓眼睛裡閃爍著信賴的光芒,而大哈士奇看過來的眼神則充滿審視和鄙夷。

  冥長暮沉默半晌,艱難地「嗯」了聲。

  冥朝露開心地蹭他,阿茲特克則不屑地從鼻子裡哼氣,目光裡赤裸裸寫著:「貓奴可恥!貓奴可恥!貓奴可恥!」

  冥長暮沉默地移開視線。

  「可恥就可恥吧!我有貓,我還能吸貓!你的主人雖然有狗,但不能吸狗,等於沒狗!這是貓奴的勝利!」悠比托利安在旁邊怪聲怪調地配音。

  江蘭澤「噗嗤」一聲,笑得打滾。

  阿茲特克:「嗷嗷嗷!」

  冥朝露:「汪。」

  阿茲特克暴怒:「嗷嗷嗷嗷!」哈士奇汪什麼汪!你還是不是狼!

  冥朝露:「嗷嗚……」委屈,但是在扮狗,乖乖學習吧……咦,等等,什麼狼?

  冥長暮清了清嗓子,「總之,如果最後陵博士能夠覺醒,我們可以引薦你們到修復界,至於是否加入我們的隊伍,這一路上,大家好好互相觀察。」

  「對啊,他也有可能不喜歡我們啊。」高弦歌單手撐著下頷,笑容溫柔,「我長得這麼好看他都怕。」

  何鳴東張嘴,本來想說「不是長相的問題,妳就像個老巫婆」,但忽然產生了一股挨揍的預感,趕緊閉上嘴巴。

  「集合──」另一頭喊道。

  眾人於是起身,冥長暮將小哈士奇又塞回了羽絨服裡,邁步朝陵青柏走去。

  阿茲特克是一個非常適合的夥伴,力量強大,性格雖然比較暴躁但一般狀況下很穩重,心性也堅韌,足以應付大部分問題。只是,不可能把牠跟陵青柏分開,不過重視家人也是一種優點,代表牠親近人類、注重感情交流,並且願意守護。

  願意守護,才可能修復,「守護」,是身為修復者非常重要的品德,當了修復者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理解過,直到冥朝露出現,在他們產生出羈絆的瞬間,他才意會過來。

  那是他第一次打從心底希冀,能有一個世界永不毀滅,永不死去。

  阿茲特克就具有這種品德,牠會成為一個很好的修復者。

  至於陵青柏,他之前覺得陵青柏太過膽小,可能不適任,不過在這裡,見到他眺望冰河的眼神,冥長暮覺得他身上也擁有同樣的品德,果然人的個性就是要放到不同的場合之中才會顯露端倪。

  如果陵青柏成為他們的同伴,他想他會很歡迎,或者只是成為修復者同事也可以,修復界太缺人了。

  無論如何,作為同樣愛護動物的人類,他們應該不至於合不來才對。即使阿茲特克才剛被冥朝露氣得跳腳,冥長暮也毫不心虛地思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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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原作者| 雅生 發表於 2020-7-11 23: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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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征隊的行進相當順利,只花了二十幾天,就到達了冰架的盡頭,眼前雪山巍峨聳立,正是橫貫南極山脈。

  橫貫南極山脈的高度超過四千公尺,沿著冰川爬升大約一千五百公尺,越過山脈,便可以到達南極高原,南極點就在南極高原上,由於其高緯度、高海拔,南極高原是世界上最寒冷的地方。

  「今晚就在這裡紮營。」崔倩竹決定道。

  當然,說是「今晚」,其實因為永晝一直都是天亮,也沒有什麼早晚的,到達較為安全的地方他們就會休息,每前進三十公里左右會紮營六到八小時,這就算是一天了。

  眾人下了雪橇,開始收拾準備紮營,陵青柏第一件事當然是去把他家的阿茲特克解放出來,雖然阿茲特克很健壯,看起來也沒有任何不適,他還是滿臉心疼地揉了揉牠的脖頸和肩背,直到牠不耐煩地甩頭才停止。

  他的小公主從出生就是寵物犬,睡在主人柔軟的床上,吃精心準備的飼料和狗零食,每天的運動頂多就只有散步時把牠的主人當風箏放,可沒有從事過這麼辛苦的勞動。

  只是,話又說回來,看著巨大的哈士奇神采奕奕的樣子,也許平日牠的運動量根本不夠?也許回去之後,他該延長散步的時間……只要能回去。

  陵青柏正在為自己被放風箏的時間即將增加而苦惱,就見阿茲特克抬起頭,一臉警戒地望向山脈的方向。

  同一時間,冥長暮也走了過來,將冥朝露放在冰面上,冥朝露身形長大,變為成年哈士奇,一人一犬遙望著山脈。

  「什麼?那裡有、有什麼?」山脈只是一片白茫茫,陵青柏心裡卻湧起不祥的預感。

  「還不知道,但不可能是人,靠近的速度太快了。」冥長暮雖然語氣嚴肅,但神色很平靜,陵青柏與他組隊這麼多天,也算是有了基本的默契,知道他這是心裡有把握,便也稍微鎮定下來。

  這時候,隊伍最前列的龍焠冽顯然也察覺到了,他喊道:「敵襲!準備!」

  整個隊伍便應聲而動,近距離攻擊型的應許者集中到他身邊,遠距離攻擊型的應許者則和後勤人員一起退後。

  龍焠冽的青梅竹馬方雨梅是空間系應許者,她的空間十分特別,不但容量很大,還能裝進除了應許者之外的活物,這世界上能收納活物的應許者,她是唯一一人,她也是這趟旅程中的倚仗之一,百分之八十的物資都在她的空間裡,這讓雪橇極輕,可以全速趕路。此刻她快速跑過整個隊伍,將雪橇連著雪橇犬都收進空間裡,接著便跑向隊伍後列,她沒有攻擊能力,應許者們會全力保護住她。

  陵青柏也跟著後退,但他好奇心強,退的速度慢,在應許者們往前、往後集中的同時,他所在的中間地帶便形成了一個較空曠的區域。

  在頭上傳來振翅聲的時候,陵青柏才察覺出不對勁來,他背後瞬間就被冷汗沾濕,這個聲音他曾聽過,事後在噩夢裡也無數次光聽到這個聲音就被嚇醒,每一次在夢裡,每一次,他都知道他應該要逃,但是他動彈不得,他知道他不應該去看,但就像現在一樣,他不由自主地抬起頭,對上了一張人臉。

  那是一張屬於人類的慘白臉龐,眼睛睜得很大,卻沒有光彩,瞳孔擴散充滿死氣,如同亡靈。

  ──那就是亡靈,是毀滅者!

  那張人臉下面連著馬身,馬身上張開巨大的昆蟲翅膀,在南極的冷空氣中發出駭人的嗡鳴聲,這由不同物種拼湊出來的畸形生物,正是屠殺了大量人類的毀滅者。

  陵青柏的腦海裡充滿驚駭和恐懼,甚至沒有餘力從喉嚨中發出尖叫。

  那張人嘴對著他張開,不合比例地張大,像是裂開一樣,像是靠近就會墜入地獄的裂縫,露出尖銳的利齒。

  我要死了嗎?死在這裡嗎?陵青柏的心裡浮現出了這個念頭。

  但下一瞬間,他聽到狼嚎一般的咆哮聲,一個巨大的黑影飛躍而起,準確地咬向了毀滅者的頸部。

  「……阿茲!」陵青柏被扼住的聲音終於從喉嚨中竄了出來。

  「陵博士,退後!」有人在喊他,兩支箭以極快的速度射向了怪物的翅膀。

  巨犬的吻部咬合,刺入怪物的頸子,受損的翅膀再不能支撐體重,毀滅者從空中墜落下來,冰面一陣震顫。

  陵青柏踉蹌著退後,「阿茲!」為什麼他的狗沒有也被收進空間裡?

  另一隻哈士奇奔襲而上,用力踩住了垂死掙扎中毀滅者舉起正準備進行攻擊的蠍尾,阿茲特克用力一扯,頸骨發出脆響,這隻毀滅者終於死亡。

  但還有更多毀滅者從山脈的方向飛過來,目測就超過了三十,毀滅者非常強大,如果沒有應許者存在,三十個毀滅者足夠殲滅一整個城市,甚至是國家。

  「陵博士!過來!你在那裡只會干擾阿茲!」悠比托利安在後面大喊道。

  阿茲特克也回過頭,白色的哈士奇滿臉都染著鮮血,但陽光下閃閃發光的琥珀色眼睛充滿煞氣,牠低吼了聲,陵青柏聽懂了,牠也在催他走。

  他不想走,但也確實知道,自己再待在這裡只會幫倒忙,他沒有力量,不能戰鬥,他保護不了牠,反倒得讓牠拚著性命來保護他。

  陵青柏咬了咬牙,轉身跑向悠比托利安的方向,擅長遠距離攻擊的應許者以及無法戰鬥的人員都在這裡,土系應許者崔倩竹驅動了冰面下的凍土圍起一個簡單的堡壘,悠比托利安、江蘭澤和精神控制系的慕容雪櫻正站在牆上,悠比托利安蹲下身,伸出了手,他看起來是個非常單薄纖細的少年,但卻一手就將陵青柏輕輕鬆鬆地拉上了牆。

  毀滅者雖然強大,但並沒有太多智慧,並不會挑選目標,只會攻擊離自己最近的生物,前線的應許者已經將毀滅者擋住,這裡暫時安全,陵青柏便沒有躲進牆裡,而是跪坐在牆上,著急地在戰場上搜尋阿茲特克的身影。

  前線上,各種力量交互發動,亂成一團,火焰炙烤、水和冰切割,大地裂開又合併,重力讓毀滅者們從空中墜落。

  阿茲特克和冥朝露跟在冥長暮身邊,他們似乎已經形成一個有默契的攻擊組合,冥長暮手裡拿著一把紅色的匕首,由於楊詩萍控制重力讓毀滅者飛不高,阿茲特克和冥朝露會一頭一尾地把毀滅者咬下來,而冥長暮精準地割喉。

  悠比托利安手上拿著一把弓,江蘭澤拿的則是狙擊槍,他們倆人緊盯著戰場,配合前線的攻擊,用箭和子彈逼毀滅者前進或後退以控制方向,並找準空隙攻擊翅膀。慕容雪櫻雙手交握,垂頭低聲禱告,就像是教堂裡的聖女一樣嫻靜又聖潔,她身上散發出精神力波動,這種精神力可以滲入應許者體內,增幅或維持他們的異能。

  應許者看似控制了狀況,但毀滅者的數量實在不少,很多時候都顯得險象環生。

  陵青柏焦急不已,他驅動自己的能力,嘗試著想控制毀滅者。

  應許者的能力基本上是自明的,當一個人覺醒成為應許者的瞬間,就知道自己要怎麼操控力量,大概能做到什麼,陵青柏也是如此,他沒操縱過獅子,但知道自己可以影響獅子,他沒操縱過昆蟲,但也知道自己無法影響昆蟲,毀滅者雖然是由複數生物拼湊而成的組合體,但精神上是一種蝗蟲,他不試也知道自己不能控制毀滅者。

  但總要試試看吧,陵青柏心想。

  他嘗試著接收毀滅者的意念,但那裡什麼也沒有,就像深淵一般一片漆黑,他又試圖要把停下攻擊的念頭傳達出去,但同樣,沒有任何回聲,他不能夠溝通昆蟲。

  陵青柏喪氣極了,阿茲特克全身染滿鮮血,他也不知道牠有沒有受傷。

  所幸應許者們的配合很默契,毀滅者開始減少,地上堆疊著屍體,當最後一隻毀滅者的頭也被斬下,並由精神系的慕容雪櫻確認過周圍再也沒有其他生物,眾人發出勝利的歡呼聲。

  大家或多或少都有受傷,但並沒有人死亡,毀滅者的應對方式和弱點已經被解明,短暫的訓練和二十多天的相處也讓這支隊伍產生默契,可以說是完美地應對了襲擊,這也讓他們對這次遠征信心大增。

  只有陵青柏沒有什麼開心的感覺,他急匆匆地跳下土牆,奔向阿茲特克。

  白色的大狗身上染滿血汙,髒得要命,但陵青柏一把就把牠抱進懷裡,抽噎著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阿茲特克:「嗚。」行了行了,膽小鬼,我沒有受傷,要抱到什麼時候,髒死了。

  「暮暮!」冥朝露喚道。他雖然是成年哈士奇的外貌,但聲音還是小孩子,有些不協調感。

  冥長暮揚起手,阿茲特克和陵青柏身上沾染的鮮血便漂浮而起,匯聚到他掌心裡,如一顆浮空的球般上下翻滾。

  隊伍集合,移動到安全的地方紮營,陵青柏走在阿茲特克旁邊,心裡充滿疑惑。

  他還是不理解,為什麼阿茲特克沒有被收進方雨梅的空間裡,這很奇怪。

  當然,在應對敵襲的忙亂之中,也許是剛好失誤,又或者阿茲特克剛好跑開了,這都完全是有可能的,但就是很奇怪。

  又或者,如果,是方雨梅收不進去呢?

  方雨梅的空間只有一種生物無法進入,那就是應許者。

  如果阿茲特克是應許者,很多事情就解釋得通了,例如牠為什麼忽然出現在南極,也許牠能夠瞬間移動呢?想到這個可能性,陵青柏簡直背脊發寒。

  目前已知的應許者只有人類,動物是不會成為應許者的,當然,動物即使成了應許者可能也不會告訴人類,所以這是不能百分之百肯定的,但確實沒有發現過任何動物應許者。

  這也是為什麼傳染病學家們對這次的冰封任務寄予厚望,一種病毒,如果只能感染人類,在自然界中沒有任何其他宿主,那是很容易監控的,也非常容易消滅,例如天花就沒有人類之外的宿主,所以人類歷史上與各種瘟疫鬥爭了這麼多年,唯一戰勝的也只有天花。

  毀滅病毒目前號稱是不會人傳人的,也就是說病毒只會進行一次感染,以病毒的特性來說非常不合理,這也是一部份人堅信這次瘟疫是神的考驗的原因,而大部分的傳染病學家則都憂心忡忡,覺得病毒恐怕很快就會進行變異,如果不在那之前將毀滅之種冰封,人類就要滅絕了。

  要是這時候出現了動物應許者,人類不會開心幫手增加,反而證實病毒可以感染動物,而動物宿主,是人類掌控不了的,屆時,他的阿茲特克就會成為全球之敵,被關起來抽血做實驗都算是好下場了。

  無數可怕的念頭在轉瞬之間閃過腦海,陵青柏滿頭冷汗,他努力冷靜下來,現在他不能自亂陣腳,首先他得確認阿茲特克是不是應許者,如果是,他得盡全力把這件事情遮掩過去,他可以冒著生命危險去南極點,但絕不會讓他的狗為了世界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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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原作者| 雅生 發表於 2020-7-12 21: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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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陵青柏按捺住著急,若無其事地安頓了雪橇犬群,才把阿茲特克拉到角落,並且指示幾隻狗幫他盯著周圍有沒有人來。

  「阿茲……」陵青柏躊躇良久,見阿茲特克開始不耐煩,深吸口氣,開門見山地問:「你是不是變成應許者了?」

  阿茲特克人性化的眼眸中流露出驚訝的神色,明明白白寫著:「也沒有我想的那麼笨。」

  在我的狗心目中,我究竟有多傻?陵青柏反省了一下,追問道:「你覺醒了是嗎?現在是不是都能聽得懂我講的話了?」

  阿茲特克撇開頭,看似饒有興致地盯著旁邊,這是牠假裝聽不懂的表現。

  從小阿茲特克就是一隻非常聰明的狗,陵青柏也一直覺得牠能聽得懂他說的話,但有時候,阿茲特克不想搭理他的時候,就會做出這種反應,所以他總笑說這是「假裝聽不懂」。

  那如果……這確實就是假裝呢?

  陵青柏怔了怔,自言自語道:「不對啊,毀滅病毒是一年前才出現的啊……所以、所以假如阿茲真的聽得懂人話,那跟毀滅病毒是不是沒關係?」

  阿茲特克瞥了他一眼。

  「先不管你到底聽不聽得懂人話,你快告訴我,你是不是應許者,如果你是,我們得努力瞞住這件事,不然你會被抓起來解剖的!」陵青柏恐嚇道,猛然想起阿茲特克不會說話,又提議:「不然這樣吧,你是的話就汪一聲,不是的話就汪兩聲。」

  阿茲特克面露鄙視。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傲嬌!」陵青柏很急切,「你趕快汪!」

  我傲嬌!?阿茲特克一臉被雷劈的表情,憤怒又無奈地從鼻子裡呼出口氣,低頭往陵青柏手上啃了一下。

  牠的力道很輕,幾乎都稱得上是溫柔了,陵青柏靈光一閃,「那你如果是應許者就咬我一口,不是就咬兩口!」

  阿茲特克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就在陵青柏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傻的時候,牠終於張嘴,在遞到眼前的手上輕輕咬了一口。

  「真的是!?」陵青柏倒抽了口冷氣,「不對,你本來就很常咬我!這也有可能是巧合,咬兩口好不好?是的話就咬兩口!」

  阿茲特克流露出更明顯的「為什麼我的主人這麼傻」的表情,不耐煩地呼了口氣,真的又咬了他兩下。

  「啊……」陵青柏有些不敢置信,「那、那咬三下好不好?咬三下!」

  阿茲特克徹底失去耐性,把他撲倒在地,左啃又咬的。

  「痛痛痛啊啊好了啦好了好了阿茲!阿茲!太大力了!哇啊啊──」

  一人一犬「其樂融融」地玩了一陣子,死命掙扎的陵青柏才終於被放開。

  阿茲特克神色有些複雜地看著氣喘吁吁的傻人類。

  陵青柏能念到博士,成為科學家,智商、好奇心、專注力等等當然是無庸置疑的,但膽子真的很小,而且在充滿探險精神的同時,他在生活中又討厭改變,這導致他不會去懷疑動搖他日常的事情,他知道這個世界不對勁,但選擇掩耳盜鈴,因為不想要被改變。

  只有一件事能讓他選擇主動去懷疑世界,就是阿茲特克的安危,只要是為了阿茲特克,他就可以是極其勇敢的。

  如果不是他是這樣的人,相信自己就只會敷衍地扮演一隻普通的狗,直到他的戲份結束吧,一個砲灰配角所養的狗,甚至都不能說是角色或道具,只是一個設定,但是,儘管這個設定就是他們之間最初的真實,他們共同擁有的那些,一起成長的記憶和經歷的風雨,才是劇本之外的,是世界規定之外的,是他們共同創造的真實。

  如果不是陵青柏的真心,那麼自己就只是一個設定,是一隻得過且過的狗,比大部分的狗聰明一些,比一部份的人呢,可能也聰明一些,但即使察覺到世界的真實,像那些星際人說的一樣,「覺醒了」,那又如何呢?這個世界是真實或虛擬的,對牠的生活既然沒有影響,那有什麼重要?世界崩壞或者不崩壞,反正也總有一天生命會結束,早晚又有什麼差別呢?

  是因為割捨不下陵青柏,是因為無法對那份只給了自己的溫柔視而不見,才撐過了那些磨難,來到這裡。

  當最後一次,成功把陵青柏從死亡的深淵中扯出,當陵青柏趴在牠背上小聲地啜泣,滲進牠皮毛裡的眼淚是灼熱的,但就像溫柔的水一樣熄滅了牠焦躁的心火。

  就這樣吧。那時候的阿茲特克想著。傻是傻了一點,但是是我唯一的家人。

  他們相依為命,這是設定,但他們把彼此當作唯一,當作全世界,這就跟設定沒有一點關係。

  這是阿茲特克的選擇。

  所以,陵青柏當然付出很多,但自己為了這個傻人類,也是挺……也是挺努力的了。阿茲特克彆扭地想著。

  那些星際人懷疑膽小又害怕改變的陵青柏能不能覺醒,但牠並不懷疑,如果牠決定離開這個世界,陵青柏即使是得立刻用頭殼去撞石頭,也會努力去撞醒過來,所以現在什麼都不肯多想的陵青柏馬上就懷疑牠的身分,並且前來逼問牠,牠也並不意外。

  誰叫陵青柏的世界裡就只有牠呢?這也是陵青柏的選擇。

  「阿茲是應許者……以好的方面來說,這樣你會安全許多,也好。」果然,陵青柏已經冷靜下來,正咬著指甲苦思,「但你不要暴露這件事,只要不危害生命,我們能瞞則瞞,病毒能感染動物這種事,如果只發生在你身上,那根本沒必要讓其他人類知道,如果不只發生在你身上,那就讓他們去找別的動物吧,我們不能當這個出頭鳥。」

  阿茲特克點點頭,牠也知道人類現在猶如驚弓之鳥,像牠這樣的異類,暴露了沒有好事,所以救出陵青柏之後,牠再也沒有用過能力,一直假裝自己是普通的雪橇犬……反正都假裝了那麼多年,也很熟練了,就是牠的主人太傻,牠的演技可能沒受到什麼太好的鍛鍊。

  「你完全可以聽得懂我說的話耶!」陵青柏很吃驚,又猶豫道:「你該不會比我聰明吧……」

  阿茲特克冷嗤了一聲。

  陵青柏:「……好吧。」證實自己被狗鄙視了。

  陵青柏很好奇阿茲特克是什麼系的應許者,但他不會在這裡要求牠展示力量,跟阿茲特克相關的事情,陵青柏都寧可謹慎一點,倒是阿茲特克表現得像人,能跟他良好溝通的方面,他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畢竟自己本來就擁有溝通犬類的能力,這些都可以用他的異能掩飾過去。

  唉,難怪他操控不了阿茲特克,原來阿茲並不是普通的狗。不過,雖然操控不了阿茲特克,就大概一輩子都看不到可愛賣萌的小狗狗阿茲了,但這個能力如果能保護阿茲,也是挺好的。

  陵青柏深深嫌棄過自己的能力在世界末日時沒有什麼作用,但現在想想,又覺得這非常好,不禁高興了起來。

  陵青柏振作起來,露出嚴肅的表情,「阿茲,這次任務肯定要成功。」

  阿茲特克:「嗷。」男主角會把任務做好的,跟我們沒啥關係,你別拖後腿就行。

  「沒錯!我們要讓任務成功!我們種組合,一定是拯救世界的關鍵!」陵青柏用力握拳,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阿茲特克:「嗚。」你這是希望的火焰嗎?是中二的火焰吧?誰小的時候沒有作過拯救世界的夢?我可以理解,但你別胡搞瞎搞,拯救世界有男女主們就夠了,頂多加上那些星際人,我只是來救你的,南極點也是你想去才陪你的。

  「好棒啊阿茲!」陵青柏高興地一把抱住了大狗,「你是這個世界上最特別的狗狗!」

  阿茲特克一把推開他,齜牙道:「嗷嗷嗷!」少來,別叫我「狗狗」,聽起來傻極了!你這個傻人人!南極點我會陪你去,劇情沒有我們倆的份,我才不管!

  「我知道,雖然我一點都不特別,但在你心裡,我肯定也是最特別的人!」陵青柏開心地說,「我們一起努力吧,阿茲!」

  阿茲特克:「……嗚。」你跟誰學會的自說自話?那隻像貓一樣蠢兮兮的小哈士奇嗎?饒了我吧。

  「當然,一切都以你的安危為最優先。」陵青柏露出安撫的笑容,輕輕摸了摸阿茲特克的頭,「我會保護你的。」

  你保護我?還不知道誰要靠誰保護呢。阿茲特克輕嗤了聲,往傻主人膽大包天的手上咬了一下。

  人類就是這樣的,自以為是。

  但當弱得像破殼小鳥的傻主人,信誓旦旦地說要保護牠時,阿茲特克覺得好笑,卻並不討厭。

  牠起身,跟著自以為達成協議的陵青柏邁向南極白茫茫的大地。

  牠肯定會保護好陵青柏的。

  那些星際人笑牠是忠犬,但牠才不是。

  只是,如果有一個人選擇了要屬於牠,那牠自然會護他周全。

  這是在這個世界的劇本之外,牠與陵青柏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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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雅生 發表於 2020-7-25 20:4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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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冰架的盡頭殲滅一批毀滅者之後,隊伍提高了警覺,沿著冰川攀爬橫貫南極山脈,所幸之後就沒有再出現大量的毀滅者,零星的襲擊都能應付過去。

  這裡雪層較厚,地形也陡峭,很多時候不適合拖行雪橇,便由方雨梅將雪橇連帶著雪橇犬都收進空間,隊伍徒步攀爬,陵青柏為了掩飾阿茲特克不能被收進空間裡這件事,每次都會要求帶幾隻雪橇犬在身邊作為耳目,動物的危機感知力比人類靈敏,這個要求並不顯得奇怪,也沒有受到質疑,只是在他第一次提的時候,冥長暮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除此之外,陵青柏對自己的能力原本一直都可有可無,但現在也開始進行訓練了。異能是可以經過鍛鍊而升級的,他沒什麼上進心,就沒有想過要努力,但現在阿茲特克要是被發現是個應許者這件事壓在他心裡,跟個不定時炸彈一樣,雖然還是不知道自己的異能對拯救世界有什麼用,但有鍛鍊總覺得比較安心。

  花了三天,眾人沿著冰川上升一千五百公尺,終於到達了南極高原,如果沒有差錯,二十天內他們就能到達南極點,途中雖然遭遇了襲擊也遇過惡劣的天氣狀況,但一路有驚無險,沒有任何人員傷亡,包括雪橇犬,這讓隊伍很振奮。

  當然,越是這種時候越要謹慎,紮營之後,一邊吃著晚飯,龍焠冽又開始進行國家元首式精神鼓舞演講,簡稱洗腦,但因為有大量災難結束後安居樂業增加人口的暢想,顯然很想跟龍焠冽一起製造人口的女孩子們都心旌搖曳,唯有陵青柏靠在大狗身上努力忍住打哈欠的衝動,一邊迷濛地眺望冥長暮跟小狗玩了半天的拍手遊戲。

  忽然,旁邊有人拍了拍他,是悠比托利安和江蘭澤湊過來了。

  「陵博士,第八個哈欠了呢。」江蘭澤嘻嘻笑道。

  陵青柏尷尬地拍自己的臉頰,「沒有沒有,我很清醒。」

  因為每次都躲在後面的緣故,陵青柏和這對遠程攻擊組合混得特別熟,現在已經是可以三人湊在一起偷偷吐槽冥長暮今天又面癱的良好關係了。

  「真的嗎?」江澤蘭笑著指指龍焠冽,「那有沒有對龍大大的發言很心動啊?」

  「我又不是女的!」陵青柏差點翻白眼,「這種增產報國言論……」

  「女的也不見得會動心吧。」悠比托利安笑出聲來,「是不是,姊姊?」

  「就是嘛。」江蘭澤不屑地撇唇,「那麼想生,不會去研究男人生子的技術嗎?那才是真的增產報國呢!我看些女孩子就是頭殼壞去!」

  陵青柏聞言苦笑,「我也覺得好像只有妳跟高弦歌是正常的,我們隊長跟精神失常一樣,都不知道她喜歡龍隊長什麼,她以前沒那麼……呃,戀愛腦,是個很有能力的科學家。」

  「這就是這個世界可怕的地方。」悠比托利安深沉地說,「剝奪女性的個性和自我,將她們臉譜化,這個是傲嬌蘿莉,那個是冰山御姊,她們只是襯托龍大大魅力用的道具,並不能算是個人。」

  陵青柏聽得悚然,但只以為他所謂「這個世界」就是表面意思上指當今世界的意思,並沒有多想。

  「那你們覺得龍大大最喜歡誰啊?最後會跟誰在一起?」江蘭澤問道。

  「我覺得你們崔隊長滿有希望的啊,他們不是一路都同一架雪橇嗎?」悠比托利安拍拍陵青柏的肩膀。

  陵青柏認真思索了下,「我不覺得耶,其實龍隊長對女孩子們勉強算是,呃,雖然這個詞很不好聽,算是雨露均霑吧,但我覺得硬要選一個的話,可能是他的青梅竹馬方雨梅,或是精神系的慕容雪櫻。」

  「你的意見很兩極呢,最不漂亮的和最漂亮的?」江蘭澤一臉好奇。

  陵青柏尷尬地搔搔臉,龍焠冽就在不遠處高談闊論,這種在人家面前講人家八卦的感覺是挺不好意思的,「方雨梅不能說不漂亮吧,就是跟其他女生比起來沒那麼醒目,但這麼比也不公平……還有最漂亮的應該是高弦歌吧。」

  「也是沒錯,反正誰跟高弦歌比都不公平,次元就不一樣。」悠比托利安贊同地點頭,又問:「那方雨梅還是慕容雪櫻?你選一個。」

  「我選什麼選?又跟我沒關係。」陵青柏哭笑不得。

  「就隨便聊聊啊,你選一個。」江蘭澤催促道,「啊不過不能隨便亂選,你認真選一個。」

  面對這種要求既認真且隨便的,陵青柏也是無語凝噎,苦思了半天答道:「方雨梅吧……至於原因,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就是直覺吧。」

  三人又聊了一會之後,江蘭澤和悠比托利安去附近巡邏了,陵青柏在龍焠冽慷慨激昂的演講聲中,靠著大狗開始打瞌睡。

  走遠的兩人小聲交談了起來,江蘭澤蹙眉道:「你覺得如何?我們該把『錨』放在誰身上?保險起見方雨梅和慕容雪櫻都放?」

  「不行,那反而會分散錨的力量。」悠比托利安不贊同地搖頭,「既然陵青柏說是方雨梅,就放在方雨梅那裡吧,他是這個世界裡的人物,比我們更靠近世界意識,他的直覺應該可以相信。」

  「陵博士可以相信,但我不相信男主角啊!」江蘭澤抱頭,「我真的看不出來他對誰比較好,也看不出來誰最喜歡他!例如說現在跟他朝夕相處的是崔倩竹,那我就會覺得崔倩竹也很有機會。」

  「那只是為了種馬文的發展嘛,崔倩竹已經落後其他女主角一大段距離,現在不給她戲份,怎麼收入後宮?我覺得陵博士說的沒錯,按照邏輯推論,方雨梅是男主角的青梅竹馬,是跟著他最久的人,而且是那種溫柔賢妻型的大老婆,一直在幫他收後宮,那應該是這個世界裡最愛他也最被他所愛的人了吧。」悠比托利安推論道。

  江蘭澤聞言冷笑,「也只有這種小說裡會出現賢妻大老婆了,照你這樣說,我都不覺得有誰跟男主角是真心相愛的。」

  「那也管不了了,我們用那麼多氣運點數換了錨和船,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如果女主角救不回他,那是他自己的問題。」悠比托利安一臉無所謂地攤攤手,「這可是靠著老大和朝露辛苦賣腐得來的點數呢。」

  江蘭澤「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明明是靠阿茲和小呆呆賣萌!才沒有賣腐呢。」

  「有啊妳看,CP樓都出現了。」悠比托利安點開了手上的面板,經過數次畫面跳轉之後,打開了一個論壇畫面。

  「為什麼要藏這麼隱密?這是什麼犯罪網站嗎?」江蘭澤瞠目結舌,「啊不過戀童是犯罪沒錯啦,小呆呆才幾個月大呢,還是隻幼貓,這些人就在這萌CP,沒有良心啊!」

  「但真的挺萌的。」悠比托利安滑動面板,給她看各種照片。

  這些照片大致上可以分成兩類,一種是冷面大哥與小男孩,這種照片裡的冥長暮比較嚴肅,看得出來他有努力營造距離感,但天真的小孩子完全沒有這種意識,不是撲在他身上就是坐在他懷裡,笑得一臉燦爛,映襯著冥長暮的心力交瘁,囧萌囧萌的。另外一種就是典型的男人與貓或幼犬,小動物又軟又可愛,擺出各種撒嬌的姿勢,而冥長暮雖然還是表情嚴肅,但明顯較為放鬆,眼神都很溫柔,甚至有時候還會露出淺笑。這些讀者最厲害的是還提供了好多冥長暮的單人照片,往往都是一臉肅殺,或者看起來好像冰冷的機器,跟那些萌照裡的冥長暮有了巨大的反差。

  江蘭澤苦思半晌,不得不承認:「是有點萌。」

  「只是有點嗎?最近大熱門的CP好嗎。」悠比托利安笑著關上面板,「但讀者們都只敢偷偷躲起來萌,有點可憐。」

  「為什麼啊?」江蘭澤想了想,「難道是因為之前他們萌冥王夫妻,被弦歌徒手拆樓,留下心理陰影?」

  悠比托利安大笑出聲,「對啊,所以之後再也沒人敢組我們隊的CP了。」

  當年的冥長暮是個獨行俠,以單人就可以抹殺一個世界聞名,被星際讀者們偷偷稱為「冥王」,直到他從某個世界裡帶出了高弦歌,組成固定隊伍,由於兩人的能力非常配合,從那之後便殺遍天下無敵手,再也沒有從抹殺排行榜上退下來過。對讀者們來說,他們氣質相近、配合默契,又是超級俊男美女組合,當然是很萌的,於是便把高弦歌稱為「冥后」,為這個CP建起了大樓。

  一般的隊伍對於CP樓的存在都是一笑置之,甚至還會有刻意配合以賺取點數的行為,然而高弦歌的反應卻十分激烈,直接下場就去拆樓了,她的能力與負面情緒有關,即使隔著螢幕也能夠帶給對方痛苦,把所有讀者嚇壞了,這個摩天大樓於是一朝傾頹,再也沒人敢說什麼「冥后」,這個外號後來慢慢被「魔女」取代。

  至於冥長暮,他根本就不看論壇,也不關心論壇裡在做什麼、說什麼,從頭到尾都置身至外。

  經過這件事之後,讀者們被嚇出了心理陰影,雖然還是會關注這個隊伍,但再也沒膽子組他們的CP了,後來陸陸續續有固定隊員加入,但大家餘悸猶存,始終沒再蓋過樓,直到現在。

  江蘭澤捧腹大笑,兩人就在雪地裡互相「哈哈哈」個不停,畫面十分神經病。

  「那、那他們怎麼又敢萌小呆呆了?」江蘭澤笑得快喘不過氣,「這次不怕被拆了?」

  「怕啊,所以藏得很隱密嘛,只是我很會找東西而已。」悠比托利安壞笑,又道:「不過這件事我們先別告訴老大,老大跟養兒子一樣,想把小呆呆保護在最安全的環境裡,我怕知道之後,換成老大要去拆樓,給讀者帶來永恆的心理創傷。」

  「真的,我們要保護好這些戰戰兢兢的可憐讀者。」江蘭澤努力深呼吸平息笑意,「畢竟全隊伍好不容易又出了一個CP呢。」

  「嗯……」悠比托利安抿了抿唇,「其實我們隊伍還是有一些冷門CP的,就是真的人很少。」

  「啊?還有什麼?例如我跟弦歌的百合CP嗎?」江蘭澤自己講完,「噗哧」一聲笑出來,「不對,肯定一出現又被弦歌拆到地基都不剩!」

  悠比托利安輕輕地笑了一聲,「對啊,而且你們就是兩個美女在一起好看而已,也沒什麼CP感。」

  兩人一邊巡邏一邊聊天,換班的時候便分道揚鑣,悠比托利安去放置船和錨,江蘭澤則走向紮營地點。

  最終他們決定採納陵青柏的意見,把賭注押在方雨梅身上,但當初她以為肯定要放置好幾個,所以換了兩組。

  江蘭澤從口袋裡掏出換來的道具,看起來像是兩條項鍊,吊墜是銀質的,一個是雕工精緻的小船,另一個則是船錨。

  這個東西可不便宜呢……江蘭澤思索著。早知道就不要換兩組,自從冥朝露加入隊伍,得到可愛加成,點數變多了,花錢也變得大手大腳了……唉,換都換了,再說那些也沒用,要退嗎?退貨會被折價,好吃虧啊。

  江蘭澤思索著,打算點開面板看看會被折多少,就看見了營地邊緣正在跟雪橇犬們溝通的陵青柏,於是腳步一轉走了過去,「你怎麼還不休息啊?等下就輪到你守夜了,睡都睡不飽。」

  「啊,你們巡邏完了嗎?辛苦了!我就想再練習一下能力,守完夜再睡吧。」陵青柏搔搔頭。事實上,越是靠近南極點,他心裡越是緊張,有種莫名的不安,這讓他非常焦躁,睡也睡不好,就想著能鍛鍊一下就鍛鍊一下。

  江蘭澤歪頭想了想,將船和錨遞給他,「這個給你吧。」

  陵青柏接過,好奇地翻看,「這是銀飾項鍊?怎麼忽然給我這個?」

  「這個呢,嗯──」江蘭澤嘻嘻笑著,「是我家鄉的一種護身符,銀能驅魔嘛!可以保護相愛的人,在情侶之間很有人氣喲!」

  「那我也沒有女朋友啊。」陵青柏有些尷尬。

  「家人也可以啦!相愛嘛,家人朋友都是愛啊!」江蘭澤隨口道,揮揮手說了晚安便往帳篷的方向離開了。

  陵青柏尷尬歸尷尬,其實還是有點暖心的,他覺得這未必真的是什麼護身符,應該是江蘭澤看出了他的焦躁不安,所以用來安慰他的,但情緒不好有人安慰就是開心,果然朋友是挺好的。

  正好這時候阿茲特克走到他旁邊,發出低沉的「嗷嗚」聲,顯然是因為他久久不去睡覺而不高興了,如果他不聽警告,繼續熬夜,就得面對巨大哈士奇的啃咬懲罰。

  「好啦好啦馬上!」陵青柏嚇得立刻解散了雪橇犬們,滿臉笑容地跟在大狗身邊,「阿茲這麼擔心我啊?那我就在守夜之前稍微睡一下吧!啊──不過南極的夜晚好黑好冷啊──要是有大狗狗能讓我抱著睡就好了──」

  阿茲特克瞥了一眼亮得像正中午的天空,冷冷看向傻主人,「嗷!」你作夢!


本文最後由 雅生 於 2020-7-25 22:1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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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雅生 發表於 2020-7-26 23: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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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南極高原之後,原本還會零星出現的毀滅者都消失了,雖然不再遭受襲擊,但隊伍的氣氛不但沒有變得輕鬆,反而更加凝重。

  應許者多多少少都會變得比普通人類敏銳,也可以說是一種第六感,大家都隱隱約約察覺,此處之所以沒有毀滅者,並不是因為安全,相反的,是因為有比毀滅者更加可怕的東西存在,但那究竟是什麼,不往前走誰也不知道答案。

  南極高原上地表狀況惡劣,充滿危險的冰隙,而且風雪極強,能見度也很差,隊伍在謹慎的氣氛之中小心翼翼地前進,幾乎可以說是精神緊繃到了極點。

  就在這種令人屏息的氣氛之中,隊伍到達了南緯八十九度,如無意外,兩天之內就可以到達南極點。

  當南極永晝的太陽,被一片黑翳所遮蔽時,所有人心中都湧起那個念頭──終於來了。

  但是,「這是什麼啊……」陵青柏忍不住發出了受到震撼的呢喃。

  天空中的怪物長得像是老鷹或是鵬鳥,翅展極長,單翼就超過了十公尺,遮天蔽日,如此巨大仍能騰空飛行,彷彿沒有地心引力,在地球上幾乎可以說是不可能的,光是這點就是怪物無疑了,這隻怪物鷹首鷹喙,身體卻是獅身,沒有前足,有獅尾,看起來有點像是傳說生物獅鷲,牠仰首長鳴,尖戾的鳥叫讓空氣都在震顫。

  這種巨大怪物的出現,不像是病毒感染所引起的,已經超越了目前的常識,陵青柏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都快碎成渣了。

  出現一隻怪物能不能考慮一下物理原則啊啊啊──仔細想想毀滅者的設定也很不正常!

  因為不知名巨鳥的出現,整個隊伍驚慌了一瞬間,但畢竟訓練有素,很快就按照排練動了起來,但就在後援組往後撤退的瞬間,巨鳥長鳴了聲,鳥喙一張,竟準確地往方雨梅的方向噴出一束火焰。

  眾人面色大變,方雨梅攜帶著全隊的八成物資和幾乎所有雪橇犬,如果她死亡,南極點倒還是可以到達,但返程幾乎就是不可能的。

  方雨梅發出慘烈的尖叫,背後燒了起來,龍焠冽方寸大亂,喊道:「雨梅!」所幸水系異能的李怡蓮反應快,大喝一聲,從雙掌中噴出水柱,對著方雨梅當頭澆下,接著往上迎向火焰,兩者相撞發出水蒸發的劇烈滋滋聲。崔倩竹雙手按在地面上,平坦的地表頓時便隆起無數丘陵,形成可供躲藏的掩體。楊詩萍操縱重力將巨鳥往下拖拽,龍焠冽勉強穩定住心神,凝聚起了整片冰霧,包圍住巨鳥,慕容雪櫻的精神力支援則讓他們可以無後顧之憂地大量消耗異能。

  不得不說,雖然男主角這支隊伍看起來很不平衡,但以能力而言確實是面面俱到,相當無敵了。

  巨鳥向下一墜,但並沒有被完全控制住,雙翼展開,猛然一搧,全場立刻東倒西歪,異能輸出中斷,巨鳥又向方雨梅撲去,目的性十分明確。

  「跑跑跑!」悠比托利安一把把她抱起,拉到掩體後面,繞著圈子跑。

  弓和槍對這麼巨大、雙翼能帶起狂風的怪物沒有效果,陵青柏擔心地從掩體後面探頭看了一眼,就見力大無窮的何鳴東一個扭腰,竟然把江蘭澤拋上空中,江蘭澤表情冷靜,在空中還能維持平衡,不知道從哪掏出了一個火箭筒,對著巨鳥的臉就是一轟。

  強烈的爆炸聲中,在極近距離猝不及防被火箭砲打中的巨鳥慘叫後退,江蘭澤下落,何鳴東接住她之後轉了個圈卸掉力道,把她放回地面。

  巨鳥身體傾斜,冥長暮幽靈一般從旁邊竄出,手持一把黑色的長槍,往巨鳥投擲而出,巨鳥試圖閃避,但因為失了平衡,雖然身體避過,但翅膀卻被刺穿了一個洞。

  巨鳥發出淒厲而憤怒的叫聲,雙翼一震,數百支刀尖一般的羽毛漫天落下。

  龍焠冽揚手,眾人頭上立刻出現一層冰殼,穹頂般的冰殼上竟然燒著烈火,羽毛撞在冰層上,雖發出破裂的傾軋聲,卻瞬間就被大火燒化。

  巨鳥憤怒大叫,身體往下一沉,獅足將冰殼踏碎,周遭狂風大作,劇烈得讓人難以站穩,羽毛趁隙竄入,堅硬的獸羽猶如匕首,閃避不及便會被刺中,即使只是劃過皮膚,也留下深深的傷口。更何況這是颳在南極的風,夾著冰霜的冷風不斷奪走體溫,人類無法在這種環境之中持久戰鬥,如果巨鳥不下來,只以風和火攻擊他們,那他們支撐不了太久。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躲在掩體裡,陵青柏沒有感覺到風,阿茲特克就守在他身前,警惕地看著外面,冥朝露也在這裡,雖然狗型比較不怕冷,重心也比人類穩,但鳥飛在空中,他們並沒有戰鬥優勢。

  陵青柏憂心忡忡,不斷向外張望,忽然他靈光一閃,思索道:自己能不能跟這隻怪物溝通呢?他不能溝通昆蟲,但鳥類和獅子是可以的,這隻怪物鷹頭獅身,不是鳥就是獅子吧?

  雖然不知道特訓的成果如何,陵青柏閉上眼,努力集中精神,去捕捉巨鳥的思緒,那就像是進入了一片冰雪紛飛之中,看似什麼都沒有,但陵青柏知道,真的什麼都沒有並不是這樣的,這只是假象。

  他嘗試著控制自己的精神往前,不斷呼喚,呼喚能產生共鳴的生物出現,在長久的雪花飄落聲中,他終於聽到了一點回應。

  『吾乃……』

  你是誰?他問。

  『吾乃天空之王,深淵的審判者,人類即將滅亡。』那是一個威嚴而空靈的聲音,說完之後,又重複了一次:『人類即將滅亡。』

  巨鳥,天空……之王?陵青柏滿頭冷汗,睜眼道:「席茲!是席茲!」

  「席茲是誰?」冥朝露疑惑地問。

  「是神話中象徵天空的巨獸!天啊,我們在一個神話世界裡!」陵青柏的世界觀終於完全碎了,已經對世界產生懷疑的他不能接受神話生物的出現,鄰近覺醒。

  阿茲特克低吠了聲。

  「對、對,冷靜!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陵青柏努力深呼吸,試圖平靜下來,「得把那個怪物制服,不然人類真的會滅亡的!」

  外頭風聲咆哮、火光閃現,見眾人應付得狼狽,動作越來越左支右絀,陵青柏在各種能量衝擊之中再次閉上眼睛,試圖與巨鳥席茲建立聯繫,用自己的意識去影響牠。

  放過我們吧,人類已經死亡了三分之一了,這是未曾有的滅絕,已經夠了吧。他祈求著。

  『人類殘殺了三分之二的物種,亦沒有傾聽他們的祈求。』巨鳥回答道。牠在空中上下騰飛,與應許者們激烈交戰,但語氣卻是平穩沒有波動的,猶如機械。

  但如果這是機械,又是誰設定的程式呢?

  陵青柏一時語塞,他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任何話可以回嘴,如果不是人類融化了南極的冰層,就不會有毀滅病毒,不會有毀滅者,也不會有巨鳥席茲,難道這果真是審判嗎?如果這是,那他們能做什麼?就坦然接受毀滅的命運嗎?

  那是因為、那是因為我們大部分都聽不到其他物種的聲音……!陵青柏試圖狡辯。對,也還是有人能聽到的,我可以聽到!我和我的父母,一生都奉獻在南極,為了環境保護而盡了全力,我也是該死的嗎?

  巨鳥沒有回答,陵青柏好像感覺到了視線,也好像聽到了嘆息,他不能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心靈的鏈結一下斷裂了。

  陵青柏倒抽了口冷氣,與巨鳥溝通消耗了他大量的異能,他手腳發軟,但還是撐起身體,往外望去。

  已經負傷的巨鳥猶如強弩之末,沒有敵過整個應許者團隊的異能攻擊,最後被慕容雪櫻控制住心神,流星般墜下,羽毛反射著南極刺目的陽光,泛起耀眼的光暈。

  陵青柏呆立著,不知為何,心裡有些悲涼。

  唯有智慧生物,能被精神系應許者控制心神。

  各系的異能迸射而出,最後,一柄尖利的冰錐刺穿了巨鳥的胸口。

  巨鳥逐漸失神的眼睛對上了陵青柏的視線,沒有任何感情或思緒流淌過來,但陵青柏還是忍不住別開了眼。

  在巨鳥落下的瞬間,地表發出可怕的震動,眾人驚惶退後,地面轉眼就裂開了一條寬大的地縫,巨鳥便直接墜落入地縫之中。

  眾人勉強穩住身體,巨鳥墜落之後地震便停止了,現場恢復一片安靜,除了人們的呼吸聲,只有雪花飄落的聲音。

  忽然,那條裂縫「喀嚓」一聲,又向遠方開裂了一點點。

  陵青柏心中湧起了非常不祥的預感。

  神話之中的天空之王,巨鳥席茲已經出現,那麼,陸地和海洋之王呢……?

  「雪橇!」龍焠冽用手背擦掉唇畔的鮮血,大喊:「全員集合!我們現在開始全力趕往南極點!」

  方雨梅忍耐著疼痛,迅速地把雪橇和雪橇犬從空間之中放出,眾人連包紮傷口都沒有時間,迅速地整頓了一下,朝目的地飛奔而出。

  人類的存亡都繫於這趟旅程,無論目的地上有什麼樣的怪物,他們都必須勇往直前,將毀滅之種重新冰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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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雅生 發表於 2020-8-18 20:2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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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極點,地球的最南端,就和北極點、聖母峰、馬里亞納海溝一樣,自古以來就是探險者們的夢想,但第一個人類探險家到達這個位置時,南極點並沒有任何醒目的標誌,南極點的象徵意義遠大於其他,只是南極高原上的一個座標,必須要依靠測量才能確定。

  但如今則不同,由於南極冰層大量融解,暴露出了從來沒有在探測中被發現的古生物遺骸,南極點附近不是雪的純白,而是僵冷皮膚的灰青色,越往南顏色越深。

  沒有人知道這個「古生物」究竟是什麼,人類在毀滅者的襲擊下疲於奔命,所有國家都在全力開發疫苗和抑止初期感染的特效藥,科技手段又難以在南極拍到清晰的照片,恐龍、海生物、植物,甚至是外星生物,不同的科學家有不同的主張,但那對現在大部分正處在恐慌之中的人類都沒有意義,唯一重要的只是讓它再次消失在冰霜之下。

  應許者的第六感非常強烈,特別是不好的預感,簡直都可以當成準確的警報器使用,而現在,隊伍裡每個人的心中,那個警報器都響個不停。

  現在,再也沒有人去思考回程的事,只求先到達南極點再說。

  雪橇犬四足發力,全速飛奔,風雪都停了,在南極冰冷而死寂的空氣中,在冰面上發出令人心驚的迴響,彷彿冰層之下都是已經融解的空心。

  領頭的雪橇上,龍焠冽蹙著眉抬起頭,低喃道:「有什麼在呼喚我……」

  「你說什麼?」崔倩竹沒有聽清楚,轉頭看他。

  龍焠冽自己也很疑惑,遲疑半晌才道:「沒什麼,妳別擔心。」

  人在極限狀態下是有可能出現幻視幻聽,也許他所聽到的呼喚就是……即使那聽起來就像來自自己的內心一樣……

  很快地,他們就發現了醒目的巨大冰隙,龍焠冽示意全隊停下來,後勤立刻拿著儀器上前檢測,確認了從冰隙中洩出的病毒。

  「就從這裡開始補!」龍焠冽下了決定,隊伍應聲而動,大部分警戒周遭,水系的李怡蓮則站到他身邊,抬起雙手,開始往冰隙裡傾倒冷水。

  龍焠冽有結冰的能力,可以直接抽取空氣中的水蒸氣冷凍,但比不上能大量將水蒸氣轉化為液體的李怡蓮,所以先製造水,再把水冷凍是最有效率的方法,兩人配合默契,沒用幾分鐘就將裂縫填滿。

  「病毒濃度下降了!」拿著探測器的隊員報告道。

  「太好了,這個方法確實是有用的!人類有救了!」眾人經歷了戰鬥和熬夜趕路,都很疲憊,但眼見末日結束的契機終於到來,還是精神大振。

  就在此時,地表下傳來微微的震動。

  「怎麼回事?地震?」眾人臉色大變。

  南極的地震來自冰面之下,在冰層厚重時,也許不會有太多的危害,但毫無疑問,現在是有史以來冰層最薄弱的時候,也許會帶來極其惡劣的後果,例如冰縫再次開裂,或者乾脆這一塊就坍塌了。

  又或者,這並不是地震。

  隊伍中大家面面相覷,一片死寂。龍焠冽咬了咬牙,「前進!無論如何,我們必須把裂縫全部冰封!」

  眾人再次啟程前往南極點,一路上只要看到隙縫便會停下來補上,並確認不再有新的病毒飄散出來,隨著他們的努力,南極的病毒濃度開始降低,然而,越來越頻繁的震動卻讓大家的臉色都十分凝重。

  終於,他們到達了南極點。

  南極點融冰的狀況顯而易見,已經暴露了隱藏在下的生物,但在緊繃的情緒之中,眾人沒有餘力再去研究那究竟是什麼物種,飛快地開始製造水和冰。

  化開的南極點終於又重新被冰霜所掩藏,白色的霜雪一層又一層地疊上,因為結凍帶來的氣溫下降,南極點的風更顯得冰冷,眾人瑟瑟發抖,咬牙等待著破損的南極點被填補上。

  終於,探測人員確認病毒不再出現,為了安全起見,龍焠冽和李怡蓮又覆蓋上好幾層冰,直到幾乎用光異能才喘息著停下來。

  南極點上,一片雪白,冰面下的遠古生物已經看不到了,就如同百年前的南極一般。

  「成功……了?」

  「成功了!結束了!」

  「人類得救了!」

  在呼嘯的風聲中,隊伍裡的眾人發出歡呼,互相擁抱,有人甚至滿眼淚水,人類存亡繫於己身,這趟旅程自然是很重的負擔,雖然他們抱著能夠犧牲生命的決心,但沒有任何人是真的想死在這片冰雪荒原裡,即使是被譽為世界最強應許者的龍焠冽,也狠狠鬆了口氣。

  但這並不是結束,只有返程回到南極的邊緣,他們才能脫離這裡,回到人類社會。

  龍焠冽正想發言鼓勵一下隊員們,讓大家重振旗鼓,就感覺腳下一陣明顯的搖晃,更可怕的是,遠處傳來不知道是什麼生物的鳴叫聲。

  龍焠冽的臉色沉了下來,看大家都面露驚愕甚至是恐懼,這不可能是他一個人的幻聽,「聲音來自哪裡?」

  感知力最強的慕容雪櫻纖指輕點,「在那邊。」身處南極點,面對何處都是北方,說方位當然沒什麼意義,只能指出一個大概的源頭。

  而能夠感知土地的崔倩竹也肯定道:「震動也是來自於那個方向。」

  「那裡原本有什麼?」龍焠冽又轉向南極探測員們。

  幾人討論了一下,崔倩竹總結道:「那應該是冰下湖的方向……」冰下湖就是南極冰層下的湖水,冰層直接貼著地貌,如果冰下是土地就會有起伏,如果冰下是湖就是一片平坦,很好辨識,慕容雪櫻和崔倩竹感知到的方位,便有南極最大的冰下湖。

  「這幾年一直在探勘冰下湖,但並沒有真的鑽開冰層,因為各國都反對,冰下湖以冰層隔絕地球環境數千年,誰也不知道湖水裡面有什麼,有可能有人類無法對付的細菌、病毒,也有可能……古地球是個高氧環境,而根據探測,那裡應該保持著高濃度的氧氣,氧氣濃度越高,生物就可以長得越巨大,那麼湖裡說不定還有數千萬年前的巨大生物……」崔倩竹不安地道。

  龍焠冽臉一黑,「那這個震動,這個吼叫聲──」

  不就是那個生物要出來了?

  問題是那是什麼?如果真的只是恐龍一類的生物,也許靠著異能能夠應付,但如果又是有智慧的神話生物呢……

  陵青柏在一旁緊抿著唇,心裡有非常不好的聯想。

  天空之王,巨鳥席茲,而冰湖讓他聯想到海洋,海洋之王不就是……利維坦……利維坦據說跟撒旦一樣強,這種怪物,憑他們幾個應許者怎麼打得過啊……其實他們連席茲都不應該打過的,但他,希望只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自己與席茲的溝通之中,好像影響了席茲的反應……當巨鳥從天空墜落時,他心裡其實是充滿罪惡感的。

  殺死失去神智的毀滅者,他不會覺得抱歉,但殺死能理性思考的巨鳥,讓他非常不舒服,儘管對方是站在人類的對立面。

  但人類,又難道不是站在自然界的對立面嗎……

  有時候,陵青柏會非常有挫敗感。

  做為一個環境學家,陵青柏自認已經是人類之中對環境最友善的那批人了,不只工作是環境保護相關,日常生活中也有意識地節約能源、減少垃圾,購物時會挑選友善地球的品牌,每個月都會捐錢給保育團體,但儘管如此,南極的冰還是在他眼前融化了,他已經盡了全力,但是擋不住環境惡化的速度。

  陵青柏是人類,便也只能站在人類這一邊,而與巨鳥席茲的對話,扯開了他心中不願面對的真相。

  從來沒有什麼世界末日,只有人類的末日,把人類從地表上清除之後,溫度會下降,南極會重新結冰,動植物會復甦,生態系會恢復平衡,這個世界會回到原本的樣子,自顧自地運轉。冥長暮問他要怎麼拯救世界,但需要拯救的不是世界,而是人類,光是冰封病毒並沒有用,等病毒消失,人類的生活習慣只會回到以前,溫暖化的問題不解決,南極的冰將再次融化,審判遲早還會捲土重來。

  怎麼做才能解決這一切?這趟旅程之中,陵青柏不斷地、不斷地在想,怎麼才能夠拯救這一切?光靠他一個人,不,即使不是光靠這麼弱小的他,即使是靠著最強的龍焠冽,也不能夠以一己之力拯救全人類。

  這根本就不可能……這根本就不可能啊……

  陵青柏的心裡充滿了絕望,他蹲下身,緊緊地抱住了警戒地看著遠方的大狗。

  阿茲特克回過頭,本來想咬他,但望見他像是要哭的表情,以為他因為不知名的怪物而害怕,便無奈地呼了口氣,把頭撇開。

  「啟程!我們往冰下湖的方向走!」龍焠冽最終下了決定,他眼神堅定地道:「現在在南極的只有我們,必須解決完這裡的所有危機!我們是世界上最頂尖的應許者隊伍,一定可以做到!」

  龍焠冽雖然在男女關係上有點受詬病,但身為一個世界的男主角,心性堅毅、能力超群、對人社會充滿了責任感與奉獻精神,以及富有領袖魅力都是無庸置疑的,他這麼一呼喚,本來籠罩在緊張和恐懼之中的隊伍又重新振作起來,恢復了士氣。

  眾人在不安之中簡單地休息整理了一下,便朝冰下湖的方向出發。

  但儘管大家都有會出現巨大生物的心理準備,當到達冰下湖時,還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動彈不得。

  「這是……什麼啊……」隊伍中有人發出了夢囈一般的虛弱感嘆。

  覆蓋在湖上的冰層已經裂開,水面上浮著一頭巨大的怪獸,光浮出水面的部分就有一艘巨型戰艦那麼大,湖水翻騰,不時有帶著吸盤的粗壯觸手劃破水面竄出,也不知道湖水之下究竟有多少隱藏的部分,這頭怪物頭如鯨,頸側帶著蝠翼般的鰭,往下身體猶如蒼龍,體表布滿鎧甲般堅固的鱗片,牠的鼻子冒著煙霧,張開嘴,露出滿口的利齒,發出了龍吟般的鳴叫,並噴吐出一股火焰,牠泛著海藍色光芒的眼睛裡充斥著對眼前隊伍的惡意,冰冷而且殘忍。

  「利維坦……真的是利維坦……」陵青柏被怪物的目光攫住了心神,從腦子到心臟都被塞滿那種冰冷的殺意,他恐懼得發抖,絕望地抱住了身邊的大狗,「不可能的,我們贏不了,人類不可能贏過這種神話生物……」

  阿茲特克一臉煩躁地「嗷」了聲,用鼻子頂頂他,這個動作是示意他振作站好,常用在他下班之後喪氣耍廢的時候。

  陵青柏抽泣著站了起來,大狗熟悉的作讓他恢復了一些理智。

  但有沒有理智並沒有用,就連龍焠冽都恐懼得深深喘著氣,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頭怪物與之前的巨鳥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威壓太強了。

  利維坦又發出一聲長鳴,朝這裡靠了過來。

  巨大的黑影籠罩,整個隊伍被恐懼壓得動彈不得,沒有人說話,只有輕微的哭泣聲。

  龍焠冽緊緊地咬牙,嘴裡嚐到了鐵鏽的味道,他握緊雙拳,終於從喉嚨中硬擠出聲音:「不要慌,攻擊!」

  打不過也必須要打,這樣的怪物,要離開南極有何困難,要覆滅整個世界又多麼容易,如果讓牠進入城市……必須在這裡攔住牠,至少,這裡是沒有其他生物的南極,不會造成傷亡。

  至於攔不攔得住,那也只能試了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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