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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 [獵人│旅團X自創女角]遇到蜘蛛的我真的想要活下去! [普](更新至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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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章:初遇蜘蛛X夏爾X流星街)



現在的狀況實在太糟了。

夏爾左手還包紮著沈重的石膏,把她騙來賣掉的社工早就已經連眼球都被挖出來,渾身連皮膚也沒有剩下地被扔到醫療廢棄物的巨大垃圾桶裡,想必等會,那個大型垃圾桶就會被運出去,成為流星街裡另一個無名的死者吧。

然而夏爾現在可沒有時間同情那個王八蛋,因為她也即將遭受同等的厄運。雖然門口那位人販子一臉可惜地站在手術室外看著——如果這種還可以聽見蒼蠅嗡聲的骯髒地方算是手術室的話——他原本想把自己當作妓女賣掉,恐怕那樣還是比較好的命運呢。

現在,她就要變成黑市裡流通的器官們了。


今日是個陰天。濃灰的烏雲不留一絲空隙地將太陽的光輝遮在身後,於是整個流星街都被罩在發青的霧氣中,模糊了輪廓。少年站在樓頂俯視著進進出出的人群,風向後吹起他的前發,露出一雙黑而沈的眼睛。

「庫……團長。」從背後走近的紫髮少女話已出口才想起什麼,不自然地換了稱呼,「按照你說的,窩金和信長已經從四樓直接侵入,富蘭克林也已經就位。」

「那個笨蛋二人組在這種時刻倒是很有效率啊。喂,還不能出發嗎?我可不想被那家夥搶走了想要的東西。」不等少年回應,建築物的陰影裏便迫不及待地傳出一個譏諷的聲音。

「安靜點吧,飛坦。」派克諾妲的眼睛牢牢地鎖定著身為首領的少年,「我們只要聽從團長的命令就好。」

不需要質疑,不需要猶豫,蜘蛛的手腳只應遵從頭腦而行動,也只會因為那個人的命令而行動,雖然才成立不久,但他們——幻影旅團正是這樣的組織。某種震動順著樓板傳遞到腳下,庫洛洛=魯西魯側耳傾聽著建築內部同伴們肆意胡鬧所造成的喧嚷,抿起嘴唇。他的臉頰仍帶著點稚氣的圓潤,五官卻已初步呈現出青年的俊秀,更是笑得一派純良,仿佛接下來要做的不是燒殺劫掠,而是某種公益活動似的。確認了某個人物如期踏入建築,他輕盈地縱身躍上不過數公分寬的天台邊緣,背對著同伴們,發表了盛宴開始的宣言。

「……不必再忍耐了。讓我們大鬧一場吧。」

亂套了,一切都亂套了。

十分鐘之前,這還是一如往常的一天,醫療人員們忙碌著治療患者,或者幹脆殺死患者,再從他們的身體裏取出有用的部分。可是那兩個人以打破墻壁的方式入侵之後,整個樓層都亂了套。阻攔會被殺,逃跑會被殺,他們不像是有目的的竊賊,僅僅是隨心所欲地殺戮、胡鬧。

「啊,這裏還有一個。」

擡起足有成人頭顱大小的拳頭,將粘在手上的謎之液體隨便地在屍體身上擦去,窩金用另一只手將沖向他的警衛摁在墻上,捏斷了脖頸,不忘沖搭檔咧嘴一笑。

「我說信長,我們來比賽吧!誰幹掉的數量多,就能先拿一樣好東西,怎麼樣?如果不快點,飛坦可就追上來了啊!」

且不論另一個強化系笨蛋會如何作答,天台之上,幾乎在年輕領導者結束宣言的同時,一聲明快的電子音也在所有人耳邊響起。坐在儲水塔頂上的金發少年向身在下方的眾人愉快地揮動手臂,手裏握著支有惡魔樣式外裝的按鍵式手機。

「這邊的準備也基本完成。向外聯絡的電話跟網絡都已經切斷,監控系統則讓它癱瘓掉,現在下面恐怕亂成一團了!但是『那個東西』的具體位置還沒有找到,對方看來也早有防備。」

「足夠了,俠客。再有進展就通知我。」庫洛洛沒有回頭,語調平穩地安排著夥伴們的行動,「瑪奇和派克從頂樓這條通道向下,地毯式搜索每個樓層,疑似知情者由派克直接審問,遭遇強敵就向我們的位置逃,盡量避免正面交戰。」

隨著他的話語,兩名少女點了點頭,消失在鐵門之後。藏身在陰影中的少年默不吭聲地踏向前,像是表示隨時都能接受命令。

庫洛洛沒有讓他失望。「我和你從一樓大門正面入侵。由於警備安排大多集中在近地面的樓層,或許會有不少敵人——」

「求之不得。」飛坦舔了舔嘴唇。

「怎麼回事?地震了嗎?」樓上的吵鬧並不能穿透隔音良好的手術室,但幾乎像是地震一般的震動讓黑市醫生不安的按緊台車上的藥瓶,而捆在手術檯面上的夏爾則祈禱著『地震』能夠更加強烈,最好能震到醫生們無法進行手術的程度,但她就算沒被綁起來也是個沒什麼逃生機會的傷患,大概是因為如此的關係,醫生們僅是將他用皮帶束了兩圈。

夏爾暗暗的轉動在石膏套裡的傷手,石膏卻堅若磐石,她痛得滿額頭都是冷汗,但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了。

震動暫時的止息,夏爾的掙紮時間太過短暫,醫生們帶著麻藥氣罩湊過來。

「行了,把這個實驗耗材回收一下,等等我們還要去那裡——」

咚。

敲門聲打斷了醫護人員們的對話,幾個人中止了手上的動作,警惕地看向唯一的出口。在震動方才平息的時候就有人來拜訪也太奇怪了,何況這裏是樓道深處的隱秘手術室。門外到底是誰?不待他們的思考得出結果,門便被直接推開了,黑發少年帶著笑容緩步踏入窄室,旁若無人地打量著室內雜亂的布置。

「果然不在啊……我想也是,怎麼會有笨蛋把寶物藏在這麼容易被找到的地方呢?動手吧,飛坦。」

少年輕飄飄的話音尚未落地,原本候在他身後的身影便以近乎瞬間移動的速度擦過屋內所有醫護人員身側,最終立定在手術台旁。

「你們他媽的是什麼人!」

先前為少年的奇妙氣場所震懾無法出聲,明顯地位較高的白衣人像給自己壯膽似的大聲咆哮,卻感到自己的話語中逐漸混入了某種雜音。醫生,脖子,屬下圓睜著雙眼用奇怪的氣音說些什麼,白衣人低下頭,眼前蓬出大團的血霧,隨後才有冰涼的痛楚從脖頸傳來。啊啊,他其實是熟悉這種雜音的,那是,頸動脈被切開後血管灌入空氣的雜音……

幾秒之後,房間裏除了庫洛洛和飛坦,已經再無站著的人。並沒有能與自己廝殺的對手,一邊倒的屠殺讓飛坦有少許煩躁,他擡手將慣用的短刀貼著被捆在手術台上的不明生物臉側狠狠落下,刀身半截都被釘在了台面中。

「……還有個活口,也殺掉嗎,團長?」

「……」夏爾陷入了難得的沈默,腦子比方才要被殺死還要一片空白。面前手起刀落、雙手染血的矮個少年面孔讓人痛心的熟悉——是了,他怎麼沒想到這一個半月學的妖怪文字怎麼會這麼讓人眼熟,社工把自己帶過來的時候嘴裡又在囔著什麼『垃圾都市』。她其實早已經猜到了但拒絕承認——她不只穿越了,還穿越到了領便當比喝口水還容易的獵人世界!

而且、到底、為什麼,落點這麼不好?第一個觸發的劇情領域就是危險程度max的流星街?夏爾快速的掃了一眼仍在沈思的黑髮青年——雖然臉孔比漫畫登場時更加稚嫩一點,額頭上也還沒有那個看起來綁了像頭痛的繃帶,但這不就是大名鼎鼎、惡名昭彰的蜘蛛首領庫洛洛=魯西魯嗎?早知自己落點這麼不好,她就應該拖著傷一秒不停歇的衝到有金boss正氣護體的鯨魚島去!

思緒還在神遊太空,她卻聽起自己的嘴該死的動了起來:「我覺得,你還是不要這麼做比較好喔。」

她感覺臉側的短刀似乎動了下。

「那個,你們一進來就把把想處分掉我的院長殺掉是很感謝啦,但是你們還什麼都沒有探問到不是嗎——」女孩突然閉嘴,想起旅團有個會讓謊言一下就暴露的派克諾坦,不管了,現在先暫時無法管這麼多。「你們想要的東西,我大概知道在哪裡,如果你們願意饒我一命,並且把我從手術台放下來的話,我很樂意帶你們去。」

女孩的話音還未落,外頭就傳來一陣崩塌和警戒閘落下的聲音,以及某兩個強化系笨蛋的怒吼。

「如何呢?你願意把我放下來嗎?」手術台上女孩張著跟他有些神似的稚嫩眼睛,試著擡頭問他。

「……」

不明生物,不,女孩突然的出聲使旅團的二人微挑眉頭,像是生怕說晚了一秒就會被幹掉, 她的語速又急又快,內容卻是十成十的可疑。要不要讓她徹底閉嘴?飛坦以眼神向庫洛洛傳達想要將短刀捅向那張說個不停的嘴巴的意願,卻意外地得到了否定的指示。好吧,團長最大,矮個子蜘蛛緊握刀柄向上拔起,仔細打磨的銀白刃身在空中叫人眼花繚亂地轉了兩圈,又回到他身側的刀鞘。

天花板忽然又一陣搖晃,明暗不定的燈光徹底消失。刺耳的警報聲回蕩在空無一人的樓道,飛坦從中聽見了安全閘門向下合攏的動靜,不禁瞇了瞇金色細長的眼睛。黑發少年顯然也意識到了什麼,下達指示的語調卻平穩不變:「去看一下情況,如無意外,繼續前進。我這邊結束就跟上來。」

「了解。」

用余光瞥了一眼被捆在手術台上的奇怪少女,飛坦並沒投入更多註意,風似的從來路掠了出去,將場地留給庫洛洛。一個無法自主行動的傷號造成不了什麼威脅,審問情報之類的事原本屬於飛坦,不過既然團長有興趣,偶爾換個人也沒什麼不好。待他的身影徹底消失,被少女時刻關註著的年輕蜘蛛這才慢條斯理地走近手術台,從上往下地打量著她。

「你提供情報,我將你放開,照你所說這是筆雙贏的交易。但是在那之前,我有一個更在意的問題。」

黑眼睛對著黑眼睛,庫洛洛微微一笑。「會被人當做實驗材料的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們要找的東西在哪兒?」

「正確來說,我並沒有說我知道,只是說我大概知道在哪。」面前的男人也是一個慣於說謊的騙子,在滿室的血腥面不改色的說話並不是少女經常做的事,她只能盡量的催眠自己不要去盯著底下的屍體才不至於吐出來,幸好,她的面前有更賞心悅目的東西可以看,於是她死死地看著青年眼底的黑。

「我是這裡研究人員的女兒…因為媽媽和院長因為『那些東西』起了爭執有相反的意見…所以媽媽被處分掉了。」女孩吃力地用石膏比了比在垃圾桶裡的社工,眼底試圖眨出一些水光,語氣最後微微顫抖。「我因為貪玩曾經跟著媽媽走過一次,如果給我這裡的地圖的話……我搞不好可以帶你們走到你們想要去的地方……」

這番說辭乍一聽倒是沒有什麼破綻,可惜,也只是乍一聽而已。年輕的蜘蛛頭子修養很好地聽完了女孩夾雜著抽泣的發言,探手替她擦去眼角星星點點的淚珠,這才淡淡地說道:「很有吸引力,可是我拒絕。不相關的人我沒興趣殺,我也相信能說出這麼一番話的你足夠聰明,不會向其他人透露『我們』的事——就算你透露了也沒關系。所以,祝你好運,小姐,我們離開之後或許會有人來把你放開也說不定,就請你先在這裏稍等片刻吧。」

女孩似乎被他不留情面的回答給噎住了,庫洛洛對她又笑了一下,直起身體,雙手插兜慢悠悠地往門邊走去。然而只走了一半,熟悉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口,是飛坦。他細長的眼睛此時已燒成了兩團金黃的火焰,出鞘短刀前端滴下血水,另一只手攥著不斷發出雜音的攜帶電話。

他說話快而陰冷。

「瑪奇打來說兩個笨蛋那邊出事了,樓層盡頭辦公室裏的地圖有問題,然後失去了聯系,俠客也聯絡不上。向外的出口全部被堵住了,並不是普通障礙,而是——」

「飛坦。」庫洛洛輕聲阻止了夥伴,站在原地沈思起來。在思考時,笑意從他的臉上如面具般被逐漸剝離,就像庫洛洛・魯西魯這個名字也正從他身上剝離,只留下幻影旅團團長這個存在。

他很快做出了決定。

「我們現在就去四樓。飛坦,帶上『那個東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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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點鐘的貓按:昨天新來駕到不小心把文章發在原創文區,還請大家來這裡追文。已經聯繫版主請求刪原文。
本文最後由 十二點鐘的貓 於 2020-3-2 17:0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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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流星街當新手村真的是太倒楣了,一不小心就掰了XD 2020-4-5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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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十二點鐘的貓 發表於 2020-1-29 12:5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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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銀 發表於 2020-1-29 12:55
期待後續!只能說開頭就掉在流星街真的太雖了

貓:第一個冒出頭的讀者出現啦!是的呢。穿越後的落點就落在流星街是一個不能再衰小的起始點。(遠目)特別是手不能扛、肩不能挑的小羅莉,今天之內會更新第二章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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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原作者| 十二點鐘的貓 發表於 2020-1-29 18:0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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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門X地圖X娃娃屋)


「……什麼?」

飛坦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對理解力似乎不盡如人意的團員,庫洛洛平靜地擡起手,指向了手術台上躺著的小小傷號。

演技還尚未到位的夏爾沈默下來,她只得瞪著微紅的眼睛,對著面前滿臉笑容拒絕自己的男人發楞。一個人一天能承受的委屈是有限度的,一般來說,穿越以後立刻被黑心社工拐賣人口差點變成可用的器官販賣什麼的,應該已經算是很不普通程度的委屈了,她運轉過度的腦袋有些發脹。

他的意思是自己沒有用嗎?夏爾想,她大概是有點生氣了。

她幾乎要叫住那名轉身離開的青年,直到她慢半拍地想到,這可不見得是壞事——就此不跟幻影旅團扯上關係的話,反倒才是好事吧?

才要轉怒為喜,情況就有了改變。

「……啊?」再一次,女孩的腦袋一片空白。

看看女孩,再看看團長。

開口說話之前飛坦先深深吸了口氣,否則他無法保證能抑制住事態失控的暴躁,不向身為領導的庫洛洛口吐惡言。「團長,我確認一下,要帶上這家夥?」

「對。」這會兒某人倒是答的幹脆利索,他挨個拿起推車上的手術刀掂量,挑了一把順手的,又檢查沒能收起來的藥物瓶罐:「有用。抱著,拎著,扛著,隨你喜歡,只要把她帶上就行。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飛坦無話可說,咬著牙走近那該死的手術台,手起刀落。

刀光一閃,捆著女孩的皮帶就此鬆脫開來。

深感大禍臨頭的女孩身上只穿著又白又薄的手術服,那刀鋒就貼著她皮膚一釐米,凍得她起雞皮疙瘩,也或許是嚇的。思考了一下,既然已經上了賊船,她左手臂骨折還吊著石膏,右腳也還固定著支架,夏爾可以很確定面前的少年並沒有考慮要如何讓病號舒適地進行這趟航行。

當他伸手的時候,女孩清了清喉嚨,非常客氣地說:「這位哥哥,我想我要提醒你,你的手臂到地板的距離,小於一個我——」

她沒有把你不夠高這樣的詞彙說出口,只是眨著那雙還有點紅的眼睛。
早在旅團成立以前,飛坦就以兩件事聞名遠近。一件是他神鬼莫測的速度,另一件就是他的身高。是,他長了將近二十歲身高仍然不足一米五,但是那又如何?流星街只看實力,敢用身高嘲諷他的家夥除了同伴以外通通殺無赦,這是飛坦早些年給自己定下的規矩,至今為止也確實沒有活人再敢提這件事。完美地被這小鬼戳中逆鱗,卻又因為團長說她有用而不能立刻幹掉,飛坦感到青筋久違地在額頭突突跳動,捏著刀柄的手指寸寸收緊。

他冷笑出聲:「不夠?四肢都切掉,只剩下軀幹,絕對夠了。你要不要試試?」

「……行了,飛坦。」明顯有在忍笑的蜘蛛頭兒及時阻止他講出更多會影響兒童教育的文字,主動接過了搬運小拖油瓶的工作。仔細地挽好衣袖,青年先把少女的腿從支架上放下,而後將手臂穿過她的背後,托著她的大腿將她抱在自己左邊懷中,更貼心地讓她姑且還能活動的右手環住自己的肩膀。

默默等候的飛坦無聊地踹著橫在地上的屍體,直到庫洛洛抱著少女走到門口,才提步跟上。

「說起來。」穿過同樣屍橫遍地的長廊,三人就要登上去二樓的樓梯時,黑發青年忽然說。「你還沒有告訴過我你的名字呢,小姐。」

「啊,請幫我把大樓結構圖帶上,謝謝。」雖然惹怒這個審訊高手並非己願,但自己可不希望因為對方粗魯的搬運吃更多苦頭,疼痛會妨礙自己思考。受到好好對待的傷患鬆了口氣,再次指揮了閒到踢屍體玩的少年拿一旁鑲在牆上的大樓圖,語氣是誠懇的,至於聽者的感覺,那可就不是現在的夏爾能夠煩惱的事了。

「我?我叫做…夏爾,大概。」

女孩心不在焉地回答蜘蛛頭子的問題,拿過那張不情願遞過來的地圖。黑眼睛掠過那些死相淒慘的屍體時,嘴唇抿了幾下,握在一起的掌心其實濕冷無比。

她可不希望因為達不到剛才自己為了保全性命的要求而死在蜘蛛手下。事實上,她現在連這群蜘蛛想要的是什麼都還不知道。血、腦漿、肢干……干擾思考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她用力地閉上眼睛,把額角上的冷汗眨掉。

想啊,快想啊。蜘蛛到底要的是什麼?不,這一點就算想破腦袋也沒有用。重點不是他們要什麼,而是這個地方會有什麼貴重的東西…而這個地方最為珍貴的東西又會被這裡的主人藏在哪裡?

「臭小鬼……」即使口中不甘願地低聲罵著,飛坦的動作倒是幹脆利落。那張大概是用來讓員工緊急逃生用的長方紙張是被釘在墻上的,他沒時間去取下圖釘,短刀在四角精確劃過,地圖便飄然落在了矮個子蜘蛛手中,又被他粗暴地折了一半,塞給少女。

至於庫洛洛,他並沒有要交換姓名的意思,隨口問完後便轉移了注意,聽到那句十分古怪的「大概」也無甚反應,專注於捕捉從樓上傳來的動靜。

建築物裏很安靜,安靜得有些古怪了。聽飛坦所說,瑪奇在四樓見到窩金他們出了問題,那麼這四人應當還在四樓沒有移動。飛坦只上到二樓就折回來向自己通報消息,他並沒有繼續清掃三樓和以上樓層的時間。既然這樣,那剩余的幸存者呢?庫洛洛並不認為在如今的狀況下他們仍然有保持緘默的多余冷靜,那麼如今的狀況就很值得懷疑了。再加上飛坦說出入口都被「那個」堵住……

某些猜想逐漸浮現在腦海,青年神色不動,溫柔地拂去少女額前的冷汗。

「怎樣,有什麼發現嗎,夏爾?」

夏爾感覺自己快要吐了,五臟六腑都覺得被壓迫的難受,這種難以言語的壓迫感,讓手上的地圖也被自己快被自己握濕了,她不再看那張地圖,那張地圖早就已經印在自己的腦海裡了,她只是閉著眼睛不想再看更多的屍體。「…謝謝。」

她穿越到了獵人世界,這個世界有什麼他們那裡沒有的東西?

屍體,好多屍體。

小傑,金的箱子,很貴重的東西,醫院,保護,器官活摘,非法人體實驗。屍體,這股濃重的到讓她嘴唇發白的氣味,不只是只有她一被綁進來就一直在聞到的血腥味。

這,該不會就是,念?

「唔,嘔…嘔呃……!」地圖落在地上的瞬間,女孩睜開眼睛,卻是終於受不了的向外嘔吐起來,等她吐完,才用完好的手擦了一下狼狽的嘴邊。「這裡…不是原本的醫院,找在二樓地圖上沒有的『門』或『窗』,我們被關進娃娃屋了。」

回答正確。人體無時無刻不在散發生命力,它因其型態被簡稱為「氣」,在這世上,存在極少的一部分人群能夠自由地使用自己的「氣」,將之轉化為各種形態,或者利用它做出各種近似奇跡的行動。在這些人口中,「氣」也被稱為「念」,而他們則是「念能力者」。成為念能力者需要經過大量的修行,非念能力者在普遍情況下無法用五感感知到念,這種境界的不同是無法輕易跨越的。

在產生疑念的瞬間庫洛洛就著手實踐猜測,盤旋在身體周圍的氣集中向眼睛,眼前的建築物內部風景被整個蒙上了一層迷蒙灰影,他們顯然已經不在原本的研究所,而是被某人的念能力所包圍,來到了只有外觀相同的陌生空間。

如此一來同伴失聯和地圖的疑問也就被解開了,只是敵人的能力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發動,又為何如此隱蔽,仍然是需要解開的謎題。

至於這個自稱夏爾的女孩……黑發青年神情平和,單手輕拍她的脊背讓她吐得舒服一點,轉換了思考方向。明顯只是個外面來的普通小孩,卻無師自通地用自己所知情報來交換生存機會,且不論說能幫旅團找到「那東西」的話幾分真幾分假,她立刻察覺所處環境不同的分析力和直覺卻是少見的。

淡淡地丟下讚賞,提步越過登往四樓的最後一節階梯,站在了染著血色的地磚之上。「做得好——但是娃娃屋的主人,看來並不想輕易地放我們出去啊。」

他說話的同時身後驟生異變,混凝土鋼筋的樓道如同活體一般翻滾起來將三人的來路層層封住,幾十具膚色蒼灰的屍體大張著血窟窿般的嘴巴從樓板的間隙裏突然出現,向他們伸出僵硬的手臂。原先打頭陣走在左前方的飛坦幾乎一瞬間就掠到了二人正背後,短刀毫無阻礙地切入「人偶」們的骨肉,將它們解體成無法行動的碎塊。

年輕的蜘蛛首領全程都未回頭,夾著屍血的怪風擦過臉頰,仍閑庭信步地攬著女孩向前。飛坦踏著暗紅色的腳印追上來,他輕飄飄地開口:「解決了?」

「嗯。」飛坦振去短刀上的血汙,面無表情:「暫時不會追上來,不過下去的路也斷了。」

前方,一片漆黑的走廊看不到盡頭,散發著詭譎難測的氣息。無論這心思各異的三人要去做什麼,他們都只能接著向前了。

地圖落地,在空間扭曲後隨著嘔吐物變成無法使用的廢紙。夏爾不是不想要尖叫,而是她沒有力氣做這件事了。她無力的掛在步伐閒然的青年身上,腦袋靠在黑髮青年的肩膀上,她睜開發脹的眼眶,虛弱的辨別方向。「…這裡往左。」她低語。

杜夏爾並不是什麼天才,但拜前一個世界的填鴨教育所賜,她最擅長的事情就是死背書了,地圖上的大樓構造,她早已全部都記在腦海裡。

他們已經前進了一段時間,也遭遇了越來越頻繁的襲擊,木門就在眼前,然而女孩說的方向只有一道冷硬的牆壁。

他們停住腳步,女孩只是又重複了一次。

「這裡往左。」她堅持而小聲的。

看不到前路,無法回頭,停下來就會被陰魂不散的人偶們追上,三人就在這樣的條件下持續前行。大約十五分鐘,以飛坦和庫洛洛的腳程他們絕對已經走過了原本的樓道十倍以上的距離,但這條路仍然難見盡頭。真是見鬼,飛坦用大拇指摩擦著砍了太多次出現磨損的刀刃,無聲地咒罵那個該死的娃娃屋主人,正面對上之後他一定讓那家夥好好品嘗他的全套刑訊套餐。

那扇門就在此時出現了。

端端正正,不偏不倚,它坐落在走廊的正中央,顏色是足夠可疑的純白。沒有人能想起它如何又何時出現,除了踏入這扇門,他們好像也沒有別的選擇……真的如此嗎?

「是這裏?」對女孩看似古怪的指路,庫洛洛既沒立刻照做,也沒有表示否認。在得到小傷號的點頭後他伸出一只手,仔細地摸索左側墻壁,忽的不知觸到什麼機關,半只手掌都直接陷入了堅實的墻壁內部。

「看來確實是這裏……」黑髮青年沈思著抽回手掌,將細長手指放在鼻尖聞嗅:「血味很重。飛坦。」

「……明白。」意識到很有可能將面臨和人偶們層次截然不同的敵人,飛坦也再次繃緊了神經。作為主攻手的他毫無疑問是探路的那個,他和黑髮青年交換位置,閉上眼不去看墻壁的幻像,向前邁出一步。「墻壁」濕潤粘稠,有著叫人惡寒的觸感,還好很快就消失了。展現在矮個子蜘蛛眼前的,是和醫療設施內部迥然不同,從天花板到地面都滿是門狀開口的——

「真是個惡趣味的迷宮。」緊隨飛坦之後踏入『真正的門』,庫洛洛用百無聊賴的口吻說道。他眼裏毫無笑意,「抓緊了,夏爾,然後閉上眼。」

懷裡的小女孩點頭,依言閉上雙眼,漆黑的睫毛因為過分用力不斷顫動。

這是一個全然為扭曲的空間,上上下下都佈滿了無數種類的門。

他們原本進來的通道已經無聲合攏,離著他們最近的幾扇門打開,跑出了幾隻只有在異形電影裡才會看到的怪物,他們粘著黏稠膠狀的外殼看起來無比堅硬,朝他們咧開的尖牙更是根根銳利的像飛坦手上的短刃。祂們咆哮起來,那些稠黏的膠狀物質噴濺出來,點點落在底下的門把或門板上,燒灼出洞,接著就朝著三人奔來。

「左邊倒數第三個門!」緊閉著眼睛的女孩大叫,怪物像是感知到什麼一樣,原本平均向兩人攻擊的念獸們全部集中向青年懷裡的女孩。

根本沒有能用來遲疑的時間,庫洛洛單手扣緊女孩的脊背,另一只手將從袖口滑出的數柄手術刀擲向飛坦。閃身躲過首先沖向自己的利爪,矮個子蜘蛛反握刀柄將刀身貫入怪獸黏糊糊的身軀用力劃下,在它因痛震顫時騰出手來接住手術刀,逼退了從兩側靠近的敵人。可怪獸的動搖只有短短一瞬,它仿如不知疼痛般再度向被攬在黑發青年懷裏的夏爾伸長觸手,有彈性的肉體前端噴出點點酸液,險之又險的擦過已經開始加速移動的青年衣角。

鏖戰之余飛坦註意到奇怪之處,刀刃切下去的手感沈重凝滯,缺少生物肌肉的活力,倒更像是水泥之類的無機物————

「別戀戰,走!」女孩所指引的那扇門就近在眼前,庫洛洛沈聲呼喚同伴跟上,三人就那樣撞向開在地面上的出口,落入無盡的黑暗。糾纏不休的怪獸們緊隨其後,卻苦於身軀太過龐大,一時間無法從那扇門裏穿過。徹底無光的空間裏時間也變得難以計量,他們向下墜落了片刻,又順著傾斜的墻面滑行了好一會兒,終於能夠站穩腳跟。

許久沈寂之後,一點火光在庫洛洛指尖搖曳著亮起,亮度勉強讓三人能夠看著彼此的臉說話。

「看來是進入迷宮的深處了。」

青年口吻淡然。「飛坦,沒有受傷吧?」

「沒事。」飛坦簡單地答道,兩顆金色眼瞳陰鷙盯向某人:「……接著帶路。」

女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她直瞪著上方的亮光,怪物的吼叫聲仍此起彼落,女孩一動也不動,幼小的手指深深陷進青年的肩膀裡,手術帽早就在戰鬥過程中掉了,黑色的長直髪因為青年的跳躍飄散空中,卻還是亂七八糟,像是隻炸毛嚇僵的貓。她慘白的嘴角下撇,過了好一會才能把大大的眼睛望向矮個子蜘蛛,純黑色瞳底的深處充滿恐懼。

她深呼吸一口氣,卻沒有歇斯底裏地尖叫起來。「…往前。」

女孩的聲音像是風裡的蠟燭,顫抖,卻肯定。


本文最後由 十二點鐘的貓 於 2020-1-29 18:04 編輯

留言

夏爾表示:誒嘿>.^ 2020-2-12 21:18
噗哈哈哈哈 手臂到地板的距離小於一個我 女主真的太可愛了XDDD 2020-2-11 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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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十二點鐘的貓 發表於 2020-1-30 12:5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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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真貨X假貨X兵分兩路


方向既已指明,飛坦一語不發地邁開了腳步。庫洛洛挑了挑眉,卻也什麼都沒說,甩了甩手熄滅掉可能會引來敵襲的火光,保持著一到兩米的距離跟在同伴身後。前方等待著他們的或許是成群的怪物,又或許是未知的陷阱,但他們必須盡快前進。夥伴的失蹤顯然讓飛坦有些焦躁,庫洛洛自己也說不上很平靜,倘若沒有作為「地圖」的少女,他們雖然能放開手使用念,但恐怕也會在這詭異的環境裏迷路,何況是那個強化系的二人組?又偏偏不是所有人都被圈入了這所娃娃屋,與外界斷絕聯繫的情況下,旅團作為整體的戰力被削減了相當一部分,這同樣需要考慮。

……無論如何先前進吧。黑髮青年垂著眼睛,懷中少女的黑髮也隨著他步伐微微晃動。

關於她的事,也在那之後再做決定。

三人沈默的前進著。黑暗中,腳底的路逐漸從水泥地的質感變得黏稠,卻又不像是剛才那些怪獸們身上膠狀的質地。而是一種更沒有水分的質感。等眼睛逐漸習慣這黑,他們才可以看到一縷一縷的水晶絲纏繞著穿著實驗室衣服的人體,這些人體或坐或躺、橫掛在水晶網上,像是一個巨大的蜘蛛窩。

而方才的那些怪物低頭吃著地上或牆上的人體,有些被食者還會一抽一抽的痛顫,顯然並不是每一個被凍住的倒霉鬼都已經被很乾脆地悶死了,水晶怪物們卻似乎沒有要搭理路過的三人的意思。

咀嚼的聲音,黑暗容易使人迷失方向和時間感,有一股奇怪的,濃郁的味道瀰漫過來。
走到一個岔口,一個被蜘蛛絲纏著、半掉下回來的燈管不太管用的一閃一閃。

三人只剩下了兩個人。

「...庫洛洛?」夏爾有些迷惑,自己是什麼時候用自己的腳開始走路的?隨即意識到自己講出了自己不可能知道的名字,摀住了自己的嘴巴。

錯誤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或許是……最初。

青年向前走著。混雜著灰色與暗紅的水滴從頭頂的某處向下滴落,在腳邊留下一圈圈水痕,長廊裏除了這個聲音別無他物,連風聲也沒有。螢光燈還發揮著作用,即使它讓人頭暈目眩地閃個不停,只能照亮著黑髮青年腳下大約兩米方圓的地方,但它好歹是亮著。半透明的網將墻壁層層蓋住,身後的拐角有什麼東西在蠢動,在渴求著青年新鮮的血肉。

不知從何時起,手中托著的重量消失了,同伴也失去了蹤跡。他沒有停下腳步,即使變成孤身一人也沒有停下。直到聽見那個聲音。

「喂,你要去哪兒?」藏藍色短髮的少年仍是一臉別人欠他錢似的表情,佇立在庫洛洛的身後。
青年停下了,卻沒有回頭。

「往這邊走……」握著短刀的那個人說:「團長。」

這不可能。身為主要戰鬥人員,警戒周圍,注意同伴已經成為飛坦的習慣,他敢發誓他不曾疏忽過哪怕一秒,但黑髮的青年就那樣消失在了他的視線範圍和記憶中。是上一個路口,還是有看不見的敵人?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飛坦心生煩躁,從看似同樣迷茫的女孩口中,他卻聽到了讓他無法相信的內容。身體先於頭腦的,最後一個音節落地前他已經行動,不足一百四十公分的女童軀體並不沈重,用單手就能輕易舉起離地,她脆弱的脖頸在他掌心微微搏動,只需要再稍微用一點力氣就會斷裂。不再只是煩躁,金色的雙眸已變成兩團暴戾的光,即使對另一只蜘蛛的失蹤仍有所懷疑,但對這女孩的殺意是如此強盛,強到飛坦不得不攥緊另一只手才能勉強維持審問所需的平靜。

「除了說話以外任何的動作都會被視作反抗,我會立刻殺掉你。現在回答我,你為何知道那個名字。你和那個能力——和『這裏』的主人有何關系。最後,他,在,哪?」

不好不好不好!

為什麼自己愚蠢到把庫洛洛的名字講出來?還是在以暴躁聞名的飛坦面前?「喀...!」從喉嚨裡發出的呵聲顯示女孩根本沒法發出聲音,她沒有穿鞋的赤腳晃蕩掙扎,但就算被放下來,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如何解釋自己知道庫洛洛魯西魯,甚至是他們所有人的名字和能力——全都是來自一本休刊當飯吃的作者的白癡少年漫畫書?

夏爾稚嫩額角上的青筋因為充血不斷狂跳,沒有受傷的那隻手不忘了握緊拳頭,以免自己下意識地抓上面前人的手。面前開始發黑,她想,她就要失去意識了。

「……嘖。」那只捏著女孩喉嚨的手臂繃緊如同鐵石,她的脆弱在飛坦意料之外,也讓矮個頭蜘蛛的怒火更上一層樓。像是聞到了女孩口中隱約的血腥味,幾只怪物放下正在啃咬的死屍,窸窸窣窣地爬行著將他們環繞。飛坦低聲咒罵了一句,松開了就快掐死夏爾的手,改為攥著她病號服的衣領,將大口咳喘著的女孩整個人扯向自己,用肩頭抵著夏爾的腹部把她扛了起來,踏著地面的腳跟為幾秒後的全力奔跑而開始蓄力。

「到了不被打擾的地方再好好審問你————現在給我把牙齒咬緊了,閉上嘴!」

在濃重的窒息之後是大口喘氣,他對自己可憐的胃做的事就更不用提了,矮個頭蜘蛛異於常人的奔跑速度,讓女孩本來就帶傷的身體飽受苦楚,還得張大著已經眼花撩亂的眼睛,辨認方向。

夏爾扯著被掐啞的嗓子大喊。「左邊!」後方的怪物追的如影隨形。「左邊有個通風孔!快!」
待他們躲進去以後,後方的水晶怪物徑直通過了他們。

潮濕的水泥地板很冷,但是身上少年的身體,非常灼熱。矮個頭的蜘蛛壓著自己,那雙金黃色的眼睛倒是燃燒著冰冷的殺意,倒映著自己狼狽不堪的臉,許久沒有喝水、破皮的嘴唇黏著髮絲,他們兩個貼得很近,各自因為不同的原因粗重的喘息。

「我——」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就算是聖人也必須咬牙切齒了。「叫做夏爾,我可以幫你們出去。現在,你可以浪費時間弄痛我或乾脆把我弄死,還是找到你的同伴和要的東西出去?你來選,飛坦。」

幾乎有些破罐瓦摔的,那雙如炬的黑眼睛裡,倒映著怒火。

一個人的重量並不會影響飛坦近乎旋風的速度,可那些古怪生物的腳程同樣奇怪地快,一時甩下又會很快追上。帶著一個拖油瓶在越來越多的岔路間穿梭並不是個好主意,年輕蜘蛛在聽到女孩指引的那刻顧不上懷疑,挾著她一閃身便鉆進通風孔,不忘伸手拉上銹跡斑斑的網狀金屬蓋。即使兩個人都在喘息著,在這種隨時會被發覺的威脅之下他們不約而同地閉緊了嘴,等待怪物們拖著沈重的腳步走遠。通風孔內並不寬敞,黑發小鬼那綁著支架的手和腿硬挺挺地硌在飛坦身前,而她身上殘存著消毒水的氣味,讓矮個頭蜘蛛的鼻尖有點發癢。

五個、六個……好,最後一個。向四周放開的念向飛坦傳達已經安全的信息,他還沒有來得及張口,就被女孩連珠炮似的言語給堵了回去。敢於頂撞他她一定是昏了頭,但確實,在此處殺了她沒有任何好處。從氣昏頭的情緒中恢覆冷靜的飛坦不得不承認,他並不是擅長機關和探索迷宮的那類念能力者,之後尋找同伴和離開說不定還需要她。

不作聲地任由她發泄完畢,飛坦瞇細金色雙眼從女孩身上挪開身體,半彎著腰窺探通風孔外的動靜,語調冷淡如冰。「你還沒有資格直呼我的名字。而你搞清楚,我不是團長,你沒有任何條件可以跟我談。現在,回答我之前的問題。」

不然是希望我叫你喂那個死矮子嗎?夏爾幾乎忍不住翻白眼的衝動,只能在內心腹誹。她跟著撇開視線,同樣望向通風孔外,語氣因為生氣同樣僵硬:「我跟這裡的主人或做出迷宮的人沒有關係,所以我也不知道那些像水晶一樣的怪物是什麼,或這裡是哪裡。或許你忘記了我們初次見面我是被綁在手術台上的?我對這裡沒有知道的比你多,至於為什麼知道那個名字...」

夏爾抿起嘴唇,很確定自己將會被徹底的探查記憶,說謊沒有任何意義,然而說出實話更只會被當成瘋子。「...我只是知道罷了。」

她拍了拍已經髒透的手術服試圖蹣跚地站起來。

「從這個通風孔一直走下去,可以避開那些怪物,還可以會走到最底下的廢水處理室。也許那裡有機會可以從排水孔出去。」

「只是知道?」頗具嘲諷性質地冷笑一聲,飛坦沒有繼續追究下去,而是檢查起身上殘存的武裝。她的話語中或許有真實的部分,但也一定有所隱瞞,以拖著傷的這副身體量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之後交給派克諾妲看個徹底就好。明顯仍在對他生氣,女孩單手扶著臟兮兮的墻壁試圖自己行動,矮個頭蜘蛛抱著手臂看了片刻,終是忍不下去在此處無謂地消磨時間,拉扯貨物似地把她拽了起來,被甩開手也沒有發怒。

「我說。你知道向四樓……原來的四樓去的路線吧?」

沒有回應,飛坦就當這是默認了,抬頭看著仍往下滴著不明液體的天花板,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出去之前,我們先去找兩個人。」

「...要去四樓的話,那裏。」女孩往前走了幾步,指了頭頂上高高的通風孔,顯然那裡可以暢通無阻的抵達任何樓層。但是她的身體...「但是我沒有辦法那樣爬。」

即使生長在異於’外面’的這個流星街,區區常識飛坦還是有的,他原本就不對渾身是傷的女孩能爬上垂直於地面的管道抱有期望。只是像方才那樣扛著或抱著肯定不行,飛坦需要騰出一只手來應付可能的突發狀況,如此一來可行的搬運方案就只剩下一種,一想到接下來不可避免的肢體接觸,藏藍色短髮的蜘蛛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不需要你爬。過來。」

緊繃著臉,他脫下外套,露出只穿著無袖上衣的精瘦身軀。黑髮少女很快反應過來他的意思,艱難地挪動著手腳爬上他的脊背,飛坦用外套攔腰將二人固定在一起,縱身一躍拽住頭頂通風孔邊緣,憑借蠻力把兩人的身體向上拖去。明顯很少維護的通風管道內部多有剝落,正好能讓身手敏捷的蜘蛛穩住腳跟,找不到落腳點時,飛坦便將短刀刺入磚塊的縫隙之間,爬上安全的區域後再探手將其回收。

來時他們走了相當長的一段路,垂直距離卻並沒有多遠,很快飛坦便看見了通往四樓的開口,腐屍與汙水的氣味鉆進鼻腔,他厭惡地嘖了一聲。
「餵,之後打起來我可顧不上你,你自己躲遠點。」

意外的,這個矮個子的蜘蛛...她還以為殺了那麼多人的血腥味必定會遍染全身。但他搖曳汗水的頸鬢之間,聞起來只有一股乾淨的皂味。少女張望周遭的管道,一些真正的蜘蛛和爬蟲類爬行在濕潤的水泥牆壁上,顯然不管是誰,他的念力領域並沒有涵蓋到這裡來。這個想法讓夏爾心念一動,卻還不知道拿這個事情該怎麼辦。

他真硬啊...。被蜘蛛藏藍色的粗硬髮絲搔弄的想打噴嚏。夏爾忍不住皺了皺鼻子,傷處隱隱作痛讓她有些下滑,只能吃力地再抱緊了這個精實的身體一些。

越到四樓出口,越是能聽見有一種生物悶聲吼叫的聲音。這點讓兩人都很緊繃。然而到了四樓,卻沒有任何怪物,只是一根又一根的水晶絲纏繞的屍體。

女孩如獲大赦,笨手笨腳的想要解開一直綁著彼此的外套。

乍聽起來像是某種野獸的吼聲回蕩在整個四樓的空間,飛坦警惕地環顧四周,撩起上衣下擺擦拭滲了些汗水的前胸和脖頸。全身的肌肉都維持在可以隨時開戰的狀態,沒有庫洛洛的援護,他不得不一個人帶著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鬼面對這一切,但還好,他們大概離目的地不遠了。那些半透明又像是固體的絲線把死屍裹成一個個白色的繭,也封鎖住了沿途的大部分出口,某種直覺告訴飛坦,他要找尋的那兩人還沒有死去,他們就在這一層,或許就在某個被層層蛛絲蓋住的房間裏。

正當矮個子蜘蛛思考著之後的行動路線時,某樣硬邦邦的東西忽然敲在了他後腦上,算不得很痛,卻讓他一口氣堵在了喉嚨裏。他揉著微微發酸的那片頭皮偏過臉,女孩正努力拉扯著把二人綁在一起的他的外套,卻因為手腳不能靈活而事倍功半,飛坦甚至懷疑她其實是有心要把他系上的活結打成一個死結。

「你這幅德行單獨行動只會拖累我,之後再解開……」飛坦難得好聲好氣地同女孩說話,卻被她綁著繃帶的手肘又一次打向他側臉破了功,他怒斥出聲:「給我停下,死小鬼!」
像是聽到了他的聲音,走廊盡頭的吼叫忽然停下了。

吼叫聲停下後,夏爾也跟著停了下來,活像是一隻緊繃過度的貓,只剩下一雙又黑又圓的純黑色眼睛警戒的轉動著。她抱緊飛坦的樣子像是蝸牛抱住他的殼,只是她才是那個笨重的殼。

「有東西那裏。」夏爾指著的,就是聲音傳來的方向。

兩人謹惕的向前,看到了兩個人型繭,形狀像是才剛剛完成沒多久時間,飛坦看見了落在地上的武士刀。

站在那兩個蠢動不休,看著傻透了的白色人形蟲繭跟前,飛坦只是沈默。毫無疑問,方才的吼叫聲就是從其中一個較大的繭裏發出的,而落在一旁的刀也看著十分眼熟。

「你們……真的是笨蛋嗎……」他近乎於呻吟地從牙縫中擠出單詞,明顯對他的指責有反應,兩個繭更加拼命地扭動起來。嘴上是這麼說,飛坦仍然拔刀出鞘,走近前去。白色半透明的絲線被短刀毫不費力地切開,飛坦只劃開了大約三十公分的一道裂痕便向後退開兩步,接著就像是排練好似的,全身都是黏糊糊液體的壯碩青年跟一臉苦相的長髮青年同時從內部撕裂了蟲繭,站起身來。

「……歡迎回來啊,笨蛋二人組。」雖然表情仍然充滿嘲諷,但矮個子蜘蛛的嘴角,微微地向上抿起。

隨著壯碩的大塊頭一臉不暢快的從繭裡出來,其餘三人下一個動作——是的,就連黑髮女孩也跟著一同摀住耳朵。

「...啊!!!!!!」窩金暴怒的吼叫使得地面顫動,而倒黴的只剩一隻手能堵住一隻耳朵的夏爾,半規管的劇烈震動讓她滿頭發暈,她在漫畫裡看過這一幕,這人光是吼叫可以殺死十老頭派出的陰獸,那個毛茸茸的黃色針人。現在自己只是不斷耳鳴加上乾嘔或許已經算是很好的下場了。「我要殺了那些黏糊糊的水晶混蛋!」

「好、好...說我們是笨蛋。」一邊轉動肩膀一邊滿臉陰沈撿起自己的武士刀,信長看向飛坦背上乾嘔的女孩。「你難道是兼職成奶媽?」

在這堆鬼東西裏待了這麼久,還有精力發出吵死人的叫聲,該說不愧是窩金嗎?飛坦和強化系的二人組總是意見不合,但這次,他同樣覺得那群惡心的怪物應該被碎屍萬段。而剛想和同伴交流一下情況就遭到嘲諷,飛坦感覺自己的火氣直線上升,他踢了一腳正在三人腳邊融化成一灘奇怪黏液的繭,抱著手臂用冷笑挑釁回去。

「笨蛋,蠢貨,傻瓜,你沒聽清的話我可以多說兩遍。要打架我隨時奉陪,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去找到搞出這個該死的迷宮的家夥,我可沒功夫浪費在這兒。至於這個小鬼————」

偏頭眼神嫌棄的看了一眼剛止住乾嘔的女孩,矮個子蜘蛛撿了個自認為最適合的稱呼:「是路上撿的地圖。」

「...我叫夏爾。你...嘔...們好。」在飛坦背上的黑髮小女孩露出最苦澀的笑容,虛弱的擡起手晃了兩下,終於還是面朝下,在少年的肩膀上攤成爛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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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十二點鐘的貓 發表於 2020-1-31 15:4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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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逃脫X生與死X兩種選擇)



藏藍色髮絲的少年垂著頭悶聲行走。

在他身後大約五米遠,黑發青年也單手插在衣袋裏,悠閑地走著。只能用悠閑來形容了,明明之前他們多次遭到襲擊,這一路上卻十分安全,除了偶爾需要爬上或跳下樓梯,甚至連個障礙物也沒有。旅途太過和平就變得很無聊,向前行進的同時,青年隨意地用右手指尖描摹著墻壁上像是彩繪的古怪圖案,留下長條狀不斷延續的擦痕。

「還沒到嗎?我們已經走了三十七分鐘又十八……十九秒。」

「就快了。」那個人的聲音裏混進了一絲古怪的雜音,像是金屬擦過粗糙表面,又像是昆蟲開合著巨大的下顎。庫洛洛-魯西魯假裝什麼也沒有聽見,對披著自己團員的外貌的生物露出了微笑。

「是嗎?那就好……『飛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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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圖?!」信長的眼珠瞪得都快脫眶了,他從很沒精神似地垂著的眼皮下頭打量了一下女孩,隨即臉色更加陰沈地撓起了自己的腦袋,一頭黑髮被他弄得和大塊頭青年的鳥窩頭差不了多少。「嘖,知道路線的家夥為什麼不早點讓我們碰上啊,偏偏是飛坦你這家夥……」

他異常壯碩的搭檔倒是不假思索地接受了這一切,粗糲染血的雙拳在胸前重重地互相一碰,窩金咧出一口白牙,這讓他看上去更像一頭野獸而非人類:「那還啰嗦什麼,咱們快出去!這些彎彎繞繞的搞得老子頭昏,你可要帶好路啊,小鬼!」

從不知道收斂嗓門的兩人吵得飛坦很想立時拔刀讓他們閉嘴,他勉強忍住,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自己上臂肌肉。

「安靜點吧。弄出這一切的混蛋還在某個地方看著我們,而且,團長他————」
聲波震動了掛在墻角的網,一只半透明的奇怪昆蟲在網緣倒掛著自己的身軀,在聽到某個關鍵詞後迅速地鉆進墻壁的裂縫,消失了。

接下來話題一直圍繞著幻影旅團的團長到底在何處而爭論不休——至於要怎麼出去這個地方,三人都能認同女孩廢棄排水道應該出得去的說法。要怎麼找到他們失蹤的團長,才是問題所在了。

「...總之,我認為這個大樓的核心最大的可能是在地底下,也就是廢棄下水道的上方。因為地圖除了那裡以外的地方都畫得一清二楚,只有那裡寫著地下處理工廠幾個字而已。」

終於稍微恢復點說話力氣的夏爾,盡量以三個人都聽得懂的方式說明自己的看法。她的病號服已經又髒又破,而且還很冷,於是他半點都沒有客氣的披著飛坦那件大外套。

那張地圖飛坦只掃過一眼,之後就忘了個乾淨,無論黑髮女孩說的是真是假,他都無從分辨。但從之前的行為看來,她沒有欺騙他們的理由,也沒有能夠從足足三名戰鬥成員手中安全脫身的依靠。窩金自然是打算順著管道下去找人,信長卻還半信半疑,現在的局面是一比一平,能夠決定他們最終行動的,還是飛坦。假如庫洛洛在這裏,一定能思考得比所有人都周密、深遠……但相信她,是如今矮個子蜘蛛能做出的最合適的選擇。

他合上了手中無論如何都打不通的攜帶電話,直視面色陰沈的信長。「我同意向下。即使找不到團長,直接幹掉這裏的主人,迷宮也會破解。」

旅團的規則向來是少數服從多數,信長抓了抓脊背,扛起長刀率先鉆進了通風口。窩金隨後也試圖鉆進去,可惜壯碩的肩膀卡在入口,信長拽著他的頭髮用力向裏扯了半天,最後還是用拳頭強行擴寬了管道,這才解決了問題。飛坦帶著難說是無奈還是放松的複雜心情看著他們,無袖上衣的下擺忽然被扯了扯。

「……啊。」管道裏的隆隆聲響已經遠去,和黑髮女孩面面相覷的飛坦後知後覺地想起一個重大的問題。

他好像,又要再當一次背著娃娃的奶媽。

「…哈嚏。」

和飛坦面面相覷的時候,夏爾正巧打了個大噴嚏,巨大的泡泡破掉以後的鼻水,穿著飛坦外套的夏爾用手臂蹭了蹭。

然後面無表情地對他伸出那隻完好的細小手臂。

「……。」

回去就把這件衣服燒了吧,飛坦黑著臉抓住伸向自己的瘦弱手腕,用連他自己都覺得悲哀的熟練手法把女孩扛在了背上。從通風管向上爬很困難,向下則不然,感到那只小手把自己的肩膀摟得死緊,沒打招呼就跳下高達十數米管道的飛坦終於稍稍愉快了一些。他們落在厚厚的淤泥上,又沿著傾斜向下的管道行走,中間有幾次岔道,眾人都無聲地聽從夏爾的指引。隨著他們前進,路面上的積水越來越厚,滿布青苔和銹跡的墻壁看起來像是被多彩的油漆潑在上面,腐爛陰冷的氣味染透了所有人的衣襟。

可奇怪的是,蓄勢待發隨時準備開戰的幾人這一路行來,竟然沒遇見任何一個敵人。

終於,他們走到了中心點。

一個帶著紅色護目鏡的怪異老頭坐在水晶絲凝結成的座位上,而在他的前方有一個用水晶絲捲住了四肢的男人——那正是庫洛洛魯西魯。

「歡迎,歡迎。」老頭發出怪異的聲音,手裡把玩著一個藥瓶,他抓了抓有著老人斑、髮絲斑駁的腦袋。「哎呀,真是沒有想到會有賞金名單上的盜賊集團大駕光臨啊,這可是大豐收、大豐收。」他發出了像是氣管漏氣一樣的、呼呵呼呵的笑聲。「不過沒想到被你們兩個給掙脫了...抓這個大傢夥可是花了我不少的病毒株呢。」他指了指底下咬牙切齒的窩金,似乎有些困擾的樣子。

不過,這麼瘦弱的老頭之所以能夠如此輕鬆地應對三名戰鬥人員,自然是因為他身邊水晶合成的怪獸列隊整齊如軍隊。

「我已經抓到了你們的腦袋...怎麼樣?現在束手就擒的話,我可以保你們活命交到黑市手上的...不過呢...這個小女孩的話,我可就不需要呢。」他擺了擺手,身旁的水晶合成的怪獸就向飛坦背著的夏爾撲過去。

「團長!!!」

驟然亮起的燈光使眾人下意識地瞇了一下眼睛,習慣光亮之後,窩金率先發現了被捆著倒在古怪老人座位旁的黑髮青年,嘶吼出聲。受到震動,地下大廳的天花板落下許多灰塵,信長伸手攔住就要往前沖去的搭檔,左手叩開刀鐔也進入了備戰態勢。「你這混賬倒是很會說大話啊……只是到底是誰先砍掉誰的腦袋,這還說不定呢!」

飛坦只是沈默。以他背上的女孩為目標,數量多達上百只的怪物步伐統一地發動了襲擊,縱使窩金和信長輕易地解決了打前陣的幾匹,但仍不免有漏網之魚繞過二人的防衛範圍,亮出利齒。眼見滴著涎水的血盆大口就要吞下女孩的頭顱,他終於動了,反握短刀壓低重心,整個人箭一樣飛射出去。離他最近的五只怪物瞬間停止了動作,身上緩緩出現幾道蒼白的線條,在地上散落成一堆肉塊。

沒有一個蜘蛛順從他的威脅,老人外表的念能力者面露憎惡,一只體型尤其碩大的異形怪物抓住被捆著的黑發青年,把他拉扯到老人身前,利爪抵住那脖頸上的動脈。「看來你們是不想要他活著了。我再說一遍,現在束手就擒,否則我不介意讓你們全都死在這裏!」

信長從窩金的臉側擲出長刀正中怪物額頭,縱身躍起踢翻從側面襲擊者,窩金正好用兩手活生生將兩只怪物的筋骨捏碎,甩了甩手,將拔下的武士刀遞還搭檔。飛坦背上綁著毫無戰鬥力的女孩,卻仍然如入無人之境,身影所到之處怪物成片倒下,他聞言站穩了腳跟,冷笑出聲。

「我說,你難道只想呆在那裏看好戲嗎?我們一味地打這種垃圾怪物可是很無趣的,別玩了,團長。」

怪物怪物怪物!

夏爾眼裡的怪物指的可不是那雙張著利齒咬過來的怪物們,而是這幾個簡直是戰鬥機器的蜘蛛們!

她瞪大著眼睛在飛坦的背上享受著觀賞的特等席,身處在和平時代的腦子已經快要當機了,她在飛坦的背上根本動都不敢動,怪物的半個頭顱就這樣飛過她的腦袋。

她只敢更加抓緊少年的手臂,指甲按的青白,聞言,夏爾扭頭看那個像是死了一樣的黑髮青年。

青年本應狼狽不堪。就在同伴們還在爭議應當去何處尋找他時,他已隨著老人運用能力制造出來的飛坦踏入了這扇門。他被『背叛了自己的團員』和怪物們制服時嘗試過抵抗,但很快就被絲線困住了身體,仿佛是一個缺少戰力,純靠頭腦的指揮型人物。

老人對庫洛洛・魯西魯這個名字早有耳聞,對方能這麼順利地落入陷阱實在是意外之喜,他本打算把青年作為威脅其他幻影旅團成員束手就擒的人質,沒想到那三人會做出如此選擇,更聽到了這麼一番話。理智對他說,青年被捆得很嚴實,更有怪物看守,敵人可能只是在虛張聲勢吸引他的注意。另一個聲音卻大叫著幹掉他,不能留下任何可能的威脅。老人已經無數次地因為聽取後一種聲音而從危機中幸存下來,因此他嘶叫著,命令怪獸立刻動手。

但它沒有動。就像是化作一座異形的雕塑那樣,它只是站在原地,維持著要殺死黑髮青年的姿勢。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那顆絲線的繭被從內部撕裂,先是伸出了一只手臂,之後探出了人類的身體。幻影旅團的年輕團長站在那裏,雙瞳黑如午夜。

「還是被你發現了。真可惜,我本來還想試著扮演一次被拯救的公主呢。」

年老的念能力者面孔扭曲,他試圖從那把被刻意打造得華麗精致的椅子上下來,離青年遠一點,但只有上半身在扭動,兩條遮在衣物下的腿紋絲不動。「你……你為什麼會…………」

所有的怪物都停止了攻擊,轉而沖向站在老人面前的青年,蜘蛛三人怎會讓它們輕易得逞,再次投入了戰局。庫洛洛絲毫沒有對面前的老人做出防備,他雙手抱臂看了一會兒團員們的戰鬥,特別看了一下緊摟著飛坦肩膀面色白得像紙的女孩,這才慢條斯理地回答老人的疑問。

「只要看一眼就知道那是假貨了吧?倒要謝謝你,讓我不用花更多時間尋找想要的東西。「稍停頓了一下,他抬手搭在老人肩上,微笑得很爽朗。

「再見了,娃娃屋主人,我玩得很開心。」

帶著紅色護目鏡的老人低頭時,他心臟的位子已經空空如也,接著,他倒落在地。

所有的水晶怪獸應聲而碎,只留下老人手中一個裝在特殊鋼化玻璃罐裡的病毒株——那裝著病毒株的罐子就像雪花屋那樣,裏頭的雪白晶體肉眼可見,並且安靜的不斷變化著形狀,完全想不到這麼美麗的東西,可以製造出那麼兇猛的怪物。

而念力空間也在老頭死後消失不見,這裡再次變回一棟普通的醫院。

下一刻,一陣轟炸的巨響。
——這棟樓岌岌可危了。

「——要崩塌了!」在夏爾尖聲喊出來的時候,所有的蜘蛛早就開始動作,雖然離開的方式不太帥氣——必須從下水道逃離。

畢竟,保命要緊。

彎腰從老人僵硬的手掌裏拿走裝著病毒的玻璃罐,黑發青年將它拋起又接住,以此觀賞內部因震動而飄動的半透明晶狀物。失去了戰鬥對手,其他人也停下動作,形態奇異的怪物們死後卻化作了和病毒母體同樣美麗的晶末,它們在無風的空間裏飄起、飛揚,最終落在地面,與塵埃混在一起。

年輕的蜘蛛首領表情沈靜地仰著臉,像在等待這場’風雪’平息。

晃動和炸響來得很突兀,所有人卻行動得好像提前知道這一切,靠近入口的窩金一邊抱怨著這下豈不是找不了寶物一邊拉開大門,信長收刀入鞘率先沖了出去。耳朵被女孩的尖叫吵得嗡嗡作響,飛坦顧不上發火,咬著牙提速奔向來路。庫洛洛的臉上也沒了笑意,他將病毒罐塞在胸前衣袋,奔跑起來。

一行五人沖到大概是一樓的位置時,整座建築已近坍塌,支撐不了樓層重量的墻壁垮成無數磚石,天花板大塊大塊地落在眾人身邊。來不及跑去大門,窩金直直從最近的窗戶撞出了一條通路,他們剛剛站穩腳跟,震耳欲聾的崩塌聲和四處揚起的塵沙就把他們淹沒了。

沒有例外,所有人都灰頭土臉,庫洛洛神情無奈地從襯衣袖口裏往外倒著沙子,忽地聽見後方遙遙傳來熟悉的聲音。

「團長———我們在這裏————」

「團長,沒事吧?」「你們兩個,別這麼大大方方地自己中陷阱好嗎?」「因為實在等不到你們,所以就按造原定計劃的時間炸樓了呢。」

坍塌的所外,所有的蜘蛛終於會合。雖然驚險,但這次沒有任何人員傷亡,至於夏爾?她奇蹟似的終於悄摸解開和飛坦綁在一起的外套。

然後,偷偷摸摸的,小小聲聲的——

那件被搞得臟兮兮的長袖外衣還沒落在地上,飛坦就已堵在了女孩面前。

取得了目標物件,又和同伴安然無恙地匯合,他難得有了幾分好心情,就立刻被行為可疑的女孩打破了。這下所有人的註意都聚集在了她身上,矮個子蜘蛛鐵鉗似的手掌攥緊女孩受傷的手臂,把她粗暴地推往人群中間。

他的聲音冷得也像塊鐵。「路上撿來的可疑人物。團長,現在我們已經出來了,怎麼解決?」

果然逃不掉啊!

一陣吃痛,夏爾沒有哼出聲音,但這一拽骨頭恐怕又裂了。她低著頭乖乖的被推向中間,雖然疑惑為什麼矮個子的蜘蛛沒有一家夥就直接說出自己知道庫洛洛的名字。但她還是默不做聲的往前走。

手術袍如今早已破爛不堪,赤著腳又瑟瑟發抖的黑髮小女孩,看起來楚楚可憐的站在黑髮青年面前,她沒有說話,腦子裡快速的轉著各式的解決方案,反而顯得有幾分異樣的冷靜,因此她只是將頭更低了。
「.......」

實話講,夏爾能活到現在,在庫洛洛預料之外。不過如果沒有她引路,幾個戰鬥人員恐怕也不會這麼快就趕到地下大廳,想來飛坦正是出於這樣的理由才決定暫時庇護她。女孩垂著腦袋一聲不吭的樣子相當乖巧,全然看不出剛剛還試圖從多達八人的蜘蛛群裏逃走。飛坦的眼神有些不尋常的狠戾,話語間藏著’她已經沒用了’的暗示,像是有意立刻致女孩於死地。藏藍色短髮的蜘蛛向來脾氣不好,但在庫洛洛看來,這卻很像是信任某人卻被背叛了的反應。

飛坦和女孩之間大概發生過一些別的事。

那麼,究竟怎麼解決呢?現在殺掉?不,這樣做未免有些無趣,何況她身上疑點太多……單手握拳抵在嘴唇上持續著思考,黑髮青年向正為他整理衣領的金發少女發出命令。「派克。」

「是,團長。」此時還留著過肩金髮的少女上前,她的低沈嗓音是天生的,並不妨礙她能自稱少女的年紀。

庫洛洛會叫她,自然是為了要探女孩的底細,派克低頭看看這個看似無害的面生女孩,流星街的人對於孩子並不會有過多的同情,因為從他們在流星街落地的時刻開始,就已經註定必須為自己的生存奮鬥的命運。

她將手放上女孩單薄的肩膀,黑髮女孩瑟縮了下,無可奈何的放鬆了。女孩短暫的九年人生片段向她襲來,她的平凡中止於與雙親出遊的車輛翻覆,接著是短暫的黑幕——黑幕?「……?」

派克難得露出了迷惑的表情,接著一個機靈。

是女孩被拐賣到這裡之後的回憶,黑心的社工被殺,在手術台上差點被活摘器官,團長和飛坦的登場,三人組合起來然後失散。
然後是女孩喊出了「庫洛洛……?」飛坦震驚回頭,接著充滿殺意的神情。
抓在黑髮女孩肩上的手指用力起來。「妳為什麼會知道團長的名字?」黑髮女孩撇開頭不回話,難得自己的能力不足?這不可能,她的記憶片段明明沒有任何跟旅團、甚至流星街有一點點關係的痕跡—等等,她這個反應,是不是也早就對我的能力知悉?
她沈聲開口,有些顫抖。「妳,到底是誰?」

那句話在蜘蛛們中間掀起了小小的混亂,只有飛坦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表情漠然。使用念能力過頭,派克諾妲不僅聲音微顫,眼前也閃過黑白的畫面,黑發青年從身後扶住她的手肘,安撫地輕拍少女團員的肩膀。包括女孩記憶中那古怪的黑幕和自己的揣測,金發少女疲倦地低聲將探知結果盡數告知,庫洛洛摁著她的手臂微微點頭,示意她退到戰鬥人員所在的方位,緩步走近女孩。

如果是因為家庭或某些緣故,對幻影旅團這個組織有印象,庫洛洛其實不介意放夏爾離開。但明顯女孩知道的遠不僅於此,若他所料不錯,她知道在場每一個人,甚至包括他自己的詳細情報。這下她從相遇起就很可疑的態度有了解釋,可多麼奇怪,她知道『不該知道』的事情,連派克都無法探知原因。兩種截然不同的思維同時運轉著,庫洛洛·魯西魯饒有興味地想要掠奪她腦海中的一切,幻影旅團團長則對有可能危害團體的存在心生殺意。

夕陽泛紅的光輝照亮了他和她的臉龐,他們看著彼此黑色的眼睛,半分鐘,或者半個世紀。

庫洛洛的聲音不帶絲毫情緒,平和如水。「無論你是不是真正的『夏爾』,你有怎樣的秘密,我都可以立刻在此處殺死你。但在此之前,回答我,你想活嗎?」



本文最後由 十二點鐘的貓 於 2020-1-31 23:5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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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追連載了好痛苦,求後續啊啊啊啊啊啊啊!!!!! 2020-1-31 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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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原作者| 十二點鐘的貓 發表於 2020-1-31 23:5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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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點鐘的貓 發表於 2020-1-31 15:45
(第三章:逃脫X生與死X兩種選擇)

貓按:前一週一日一更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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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原作者| 十二點鐘的貓 發表於 2020-2-1 11:0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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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選擇X戰利品X流星街人)


皮膚蒼白的黑髮女孩強迫自己抬頭看他,抿著嘴唇,漆黑如午夜的如貓虹膜倒映著黑髮少年的凸面鏡像。她破敗骯髒的手術袍子在黃昏裡的風裡飄擺,赤著的雙腳也沾滿砂礫。唯一乾淨的雙手互相抓著,抓到直到指甲反白的程度,夏爾在微微發抖。

夏爾完全相信,這個青年下一秒就會毫不猶豫的殺死自己。

「嗯。」她緊咬著後牙根,讓牙齒不要打顫的那麼厲害。

她不確定是不是自己死了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自己原本的身體又如何了?如果死了就能回去倒好,但如果是她這個人的存在就此消失呢?

她可不要再死第二次!

「……很好。」也不知究竟是哪裏很好,總讓人捉摸不透的黑髮青年直起腰背,他眼底帶笑,毫不嫌棄地拍了拍女孩髒亂的黑髮,環顧將二人圍住的團員。「我決定把她作為戰利品帶回去。有人有異議嗎?」

派克低聲喊了句團長,在接到庫洛洛的眼神後不再出聲,紫發少女雙手抱臂等在一旁,也微微搖頭表示並無意見。富蘭克林猶豫幾秒,選擇順從團長的意願,強化系二人組的窩金嚷嚷著這麼瘦帶回去做儲備糧也不好吃啊,被信長和瑪奇在屁股上各狠踹了一腳,安靜下來。

現在就只剩下……庫洛洛側身看向唯一有異議的人。「飛坦。」

「殺掉。」藏藍色短髮的蜘蛛沒有看一眼女孩,而是直勾勾地盯著黑發青年。「我的意見是現在解決,以免日後麻煩。」

沒人異議?她就很有異議啊!現在活下來的代價是被幻影旅團帶回去嗎?這不是等於只是延後再死、花樣作死,論如何在獵人世界死的一千種方法嗎?

「等……!」

女孩還來不及提出抗議,就被那邊矮個頭蜘蛛炸斷了腦袋的理智線。這一路上,這個人就沒有給過自己好臉色,使勁的質疑自己每個決定。自己委曲求全,和顏悅色,攪盡腦汁的努力存活下來,也不過是說錯了一句話就落得如此下場。

這個刑求癖變態死矮子到底是有什麼人格上的問題非要自己死不可?腦海這個詞就是為他創造出來的吧?因為只要他一晃動腦袋,她就能聽到水聲的波光粼粼呢!

夏爾死瞪著飛坦的眼神,正如那青年正眼也不瞧一下自己。
然後她朝他走了過去,在蜘蛛們圍觀之下,抬起髒兮兮的赤腳,踹在飛坦的脛骨上。

「你這小鬼——」

女孩只踢了一腳就被足有她胳膊粗細的手指勾住病號服的衣領,富蘭克林努力用不至於傷害她的力氣把她拽離飛坦身邊,卻因為對象毫不配合而事倍功半。對矮個子蜘蛛來說被這點力道踹在小腿上不痛不癢,但夏爾的行為同樣點燃了按捺許久的怒火,他在眨眼間短刀出鞘,倘若不是信長從他背後拽緊了他的肩膀,在做下如此驚人行為的下一秒女孩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飛坦,團長只是說現在先帶回去而已,之後不還是會交給你嗎?喂,我說,你就別急這一時……」完全聽不進去信長的勸說,飛坦在同伴懷裏悶聲不吭地掙動著要向前,他攥著刀柄的五指緊繃得關節發白,金黃雙瞳藏在沒有好好修剪過的前髮下,難辨情緒。眾人都不太能理解他,尤其是和他一起在迷宮裏行動過的二人,之前他明明還當奶媽當得很稱職,怎麼如今這麼執著?

黑髮青年冷眼看著,在所有團員中,飛坦雖然脾氣糟糕,但同伴意識也相當強烈。假如說先前還不明白他為何心懷殺意,在聽派克提起娃娃屋中的事情時,他就徹底明白了飛坦的想法——夏爾本不該試圖逃跑。

「啊。」不知是誰低聲地說了一句,聽起來似乎是個女聲。

女孩哭了。

發抖的夏爾正在哭泣,上下的兩個臼齒都氣得咬的發顫。

眼淚沖刷女孩臉上的塵土,像洗刷在老舊車窗上的兩條水痕。那張一直克制情緒的小臉每一條肌肉都在發抖,像是一隻怒氣勃發、咧出每一顆尖牙的骯髒小貓,憤怒、不甘,過多的負面情緒輪替出現在她臉上。

其實她在踢出那一腳以後就跌倒了,一腳裝著支架,能踢的當然只剩完好的左腳。

女孩鮮少哭泣——無論前世或是這個宛如可笑又漫長的惡夢的今生。她從未曾因為眼淚得過什麼好處。至今也不覺得它能夠幫上什麼忙,她只是很不甘心,至於她到底不甘心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

最後,她抹掉臉上的灰塵和眼淚,從富蘭克林那條科學怪人的手臂掙扎著下來,她一跛一跛的撿起廢域裡崩塌斷裂的一根鋼條。

天色已經接近深紫血紅,抬起那隻細瘦的手臂的時候,一陣狂風吹起她密濃的黑色長髮。

「…想要殺我?開什麼玩笑。你以為你們是誰啊?要人生就生?要人死就死?我的命是我的,我會戰鬥…混蛋,你們這群混帳,我會戰鬥到最後一秒為止!」

夏爾聲音清晰的咬牙切齒,話裡每個字都帶著死意。她只盯著飛坦那雙晦黯的金色眼睛,話卻是對著所有蜘蛛,特別是那個帶著笑容的黑髮青年說的。

這番宣言如此決絕,飽經歷練的蜘蛛們竟也被震懾,雖然只有幾秒,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默然地注視著她瘦小的身影。飛坦停止了動作佇立原地,信長在他和女孩身上各掃了一眼,嘆口氣松開了困住矮個頭蜘蛛的手臂,頭也不回地往已大半被沙土掩埋的道路上走去。窩金撓了撓一頭亂髮,忽然從身旁廢墟裏拎起遠比女孩手中那根更粗的歪折鋼管丟在她身旁,接著就追向自己的搭檔。

「你們都在想些什麼啊……」富蘭克林脫力地低聲咕噥著,但唇邊也泛上一絲笑意。

流星街的人和『外面』的人,在物種上並無不同,卻能夠被立刻區分。他們執著於存活,渴望著生命,即使到最後一刻都會堅持戰鬥。那黑髮的孩子一開始看上去只是個普通的『外面來的』小孩,現在卻儼然是一個流星街人了……雖然還很弱。

「先回去吧。」庫洛洛擡手將病毒罐丟給不知從何時冒出的俠客,金發青年肩上扛著兩只大袋子,探頭看了一眼女孩,便笑瞇瞇地離開了。其餘幾人在他身後也陸陸續續地離開了這片廢墟,飛坦杵在原地,好像要說些什麼,最終還是一語不發地被瑪奇扯著胳膊拽走了,這片土地上只剩下黑髮的蜘蛛頭子,和勉強用鋼條支撐身體的女孩。

天邊的火燒雲已經淡得快要看不見了,天空從血似的紅逐漸過渡向柔和的藍灰色,夜幕靜悄悄地走近青年和女孩,將他們包裹。

黑髮青年出神地看著同伴們歸往蛛巢的背影,淡淡開口。「……很美,不是嗎?即使是這裏,也仍然有這樣美的日落。我不知道你有怎樣不能說的秘密,但作為戰利品和我們一起生活,其實也沒有你想得那麼糟糕。在你變得足夠強之前,我會庇護你,而你隨時可以向我,向曾聽過你悲鳴的人們發動挑戰。尊嚴和生命,都由你自己來捍衛。」

停頓了少許,他彎腰讓自己和女孩的視線處在同一水平線上,掌心向上朝她伸出右手。

「這句話可能有些遲了。但,歡迎來到流星街,夏爾。」



本文最後由 十二點鐘的貓 於 2020-2-1 11:1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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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原作者| 十二點鐘的貓 發表於 2020-2-2 05: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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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igion75 發表於 2020-2-1 11:46
這篇!好好看!!!!而且我好久沒看到獵人的同人了!
飛坦背小蘿莉背得不錯(?),而且前面一直說要殺她難怪 ...

貓:是不是,飛坦你真的沒法怪人家想逃,正常人都想逃好嗎!感謝寶貝兒喜歡,請踴躍留言鼓勵我們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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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原作者| 十二點鐘的貓 發表於 2020-2-2 13:2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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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生病X小貓X飽食的蜘蛛)



講那什麼漂亮話啊那個庫洛洛the渣男魯西魯。

那天之後當然夏爾是一拐一拐地跟著蜘蛛們回去了,最後體力不支暈倒以後到底是被誰扛回去的則不得而知。當然,本來就出過車禍的幼女身體經過這番折騰,自然是發起高燒打起擺子翻來覆去病殃殃了快一個禮拜。

直到現在她都還在一邊看著窗外灰濛濛的大樓風景,一邊躺在勉強還算乾淨的白色床鋪上看著包滿繃帶的雙腳乾瞪眼。

這幾日來給她送飯的幾乎都是女性團員,例如瑪奇或派克,幾位比較擅長社交的團員來找她聊天過,例如俠客和富蘭克林,甚至連窩金也被信長拉過來一次過。當然庫洛洛也有來看過她,還給她帶了幾本書(當然最重要的是滿臉笑容地對她套話),這個時期旅團的人似乎還蠻常聚集在一起的,讓夏爾感到有些意外。

夏爾瞪著天花板的裂痕,嘴角抽了抽。

啊——她感覺再躺下去她的屁股就要長濕疹了,少女,不,小女孩的屁股長濕疹可是非常毀壞形象的。

扶著床柱,夏爾勉強的下了床。

躺了一個禮拜的小腿一抽一抽的,腳底還在悶悶地發痛。但是不走不行,再不走走,她的腿就要廢掉了。

打開門,面對看起來岌岌可危的樓梯,夏爾吞了口水,小心翼翼地踩下去——

然後理所當然地腿一軟,吧唧摔向樓下。

該說女孩是天性熱愛作死好呢,還是徹底就沒有危險相關的那根神經呢,飛坦從自己的房間出來去向團長還書的時候,就見到黑髮的她保持臉朝下的姿勢往樓梯下方倒去。夏爾被庫洛洛扛著帶回來足有一周,矮個子蜘蛛只當做不存在,連看都沒看一眼那間閑置的客房。同伴們看出他有多不爽,也識相地沒有把送飯之類的工作往他身上安,除去外出尋找食物,飛坦過了一段相當清凈的日子。

但他們一定是被孽緣的黑線纏了個結實吧,飛坦冷著臉想,好死不死,偏偏是在其他人都外出活動的時間,讓他撞上這個臭小鬼。

『難得養個活物,我希望大家都稍微注意一點對待方式喔。』

他很想轉身不管讓她乾脆摔斷腿,但黑髮青年那張異常欠揍的笑臉和命令浮現在他眼前,飛坦嘆息一聲,邁開腳步。纖瘦但充滿力量的手臂攔腰將她抱住,從危險的邊緣將女孩拯救的,不是王子,也不是騎士,是一只臉色好臭好臭的藍頭髮蜘蛛。

「喂。」他居高臨下地說。「你在幹什麼?」

「…下樓。」所以說,為什麼要給腳痛的她的房間安排在二樓呢?女孩的聲音乾扁,在矮個頭蜘蛛的手上折成兩半對折的形狀,但她可是個人而不是紙片啊。

她要下樓尋找廚房,講真,她快受不了這裡的飲食品質了。

「我以為你那早就被泥土灌滿的腦袋裏至少還留著一點理智。」飛坦在開啟毒舌模式的同時稍換了個姿勢,把黑髮的女孩夾在腋下,他穿著矮靴的腳跟重重踩在樓梯上。「假如你剩下的手腳也摔殘廢了,這裏可沒人會像護工一樣伺候你。」

咚。走下最後的台階,矮個頭蜘蛛像栽一棵樹一樣把女孩杵在能扶著沙發站穩身體的位置,語調平淡地接著說:「下樓。然後?」

被放下來的夏爾還有些頭重腳輕的,決定無視矮個頭蜘蛛的口氣惡劣,畢竟那天她確實做了氣昏頭的事,而他說的也是事實,於是她只是看了他幾眼,客氣的問。「...這裡有廚房嗎?」

這幾天她手臂的石膏已經被拆了,只剩下支架,拿菜刀還是沒有問題的。

她四處張望這個有些破損的宅處,不是很確定這裡水電是不是正常供應。

在飛坦印象裏這小鬼就沒對他說過什麼好話,忽然這麼客氣反而讓他有些詫異。再者而言,她找廚房幹什麼?蜘蛛們幾乎不在據點開火,一是因為在外獲得食物更方便,二則是他們中會做飯且願意做飯的寥寥無幾。他沒把詫異表現在臉上,兩手揣在衣兜裏,用下巴懶洋洋地指了指她背後右手邊的門。

對方既然識相,飛坦倒是沒再惡聲惡氣。「那邊。冰箱裏或許還有點面包,你餓了?」

夏爾本來就是好脾氣的人,那天的狀況只能說是兔子被逼急了也會咬人。「嗯。」她漫不經心的回話,心裡估算著瓦斯爐可以使用的可能性,那樣平靜的神情不那麼像一個九歲的小女孩,她慢慢地轉身向他說的那個門。「我去看看...啊。」

她突然回頭,雜亂的長髮因為臥床太久有些微翹,語氣很自然。「謝謝你救了我。」

然後她就轉身開門走進廚房。

可惜黑髮女孩沒有回頭,直接走向廚房,否則她就會見到堪稱百年難遇的『飛坦的震驚』。藏藍色頭髮的蜘蛛楞在原地相當長一段時間,他早已有自己是反派角色的自覺,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聽到這種話。而他雖說是庇護了夏爾一段時間,卻也是唯一堅持殺掉她的人。

「奇怪的小鬼……」飛坦煩躁地揪緊眉毛,邁步跟了上去。

他只是也恰好餓了,絕沒有想當奶媽看著她的想法。絕沒有。

奇蹟似的,她在冰箱裡找到了效期內的無鹽奶油、放得有些發黃的檸檬和柳橙、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火腿和一籃雞蛋,實驗性的打開一顆,新鮮的蛋黃還又大又挺又圓。只用紙隨意包裹的長棍麵包雖然讓夏爾皺了皺眉,但也只不過需要處理掉放置過久的冰箱味罷了。

雖然,她在碗櫥底下發現了一包麵粉,不過沒有酵母也沒有牛奶,夏爾考慮了一下,最後還是別那麼矯情費工的從零開始了。

從碗櫥底下取出了鋼盆,一邊有些吃力的拿起對自己來說還有點重的小鍋,將奶油在鍋中用小火煮到融化,取出雜質後,將鋼盆放在熱水裡。再把蛋黃和少許的檸檬汁和柳橙汁加起碗裡,這少許的熱度將蛋黃稍微蒸熟,女孩吃力地用帶著支架的手夾著那個大鋼盆,用無傷的手抓著攪拌器開始快速地打了起來。

融化的奶油一點點的加入,最後用鹽、胡椒、紅辣椒粉上色,夏爾瞪著那兩顆有些發皺的檸檬和柳橙許久,還是小心翼翼的磨了點皮進去。

香氣四溢的荷蘭醬就完成了。女孩擦了一下額頭的汗,一跛一跛轉身面對已經煮滾的滾鍋水,突然發現矮個子的蜘蛛還在門口瞪著她看,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的表情。

「…你也要吃嗎?」她歪了頭。

雖然這問題很蠢,但矮個子蜘蛛想說,你會魔法嗎?

那堆東西很顯然是之前瑪琪和富蘭克林采購的時候順手帶回來的,蜘蛛們習慣了即食的食物,根本沒人看那堆原材料一眼,沒發霉真是個奇跡。黑發女孩拎著廚具的樣子讓人很擔心她下一秒會整個人跌在洗碗池裏,偏偏她就能用那堆東西弄出像模像樣的調味醬……該死的,飛坦吸了吸鼻子,聞著還挺香。

飛坦沒能遲疑太久,當黑髮女孩猶豫著該往水裏打幾顆蛋的時候,他不得不開口。

「我要兩顆蛋。」

「好喔。」

蛋下鍋後,女孩順手把那在冰箱放了太久的長棍麵包用圓碗按成三個圓塊狀,抹上橄欖油放在平鍋上和火腿一起煎,之後又加進了奶油,麵包邊緣焦黃酥脆,傳出陣陣肉香味。從漩渦之中拿出蛋形完美的水波蛋。

女孩很快地將食材們拼裝起來,事實上這並不是什麼特別難的料理。但女孩仍然有些歉意的。「...我找不到生菜,你能吃番茄嗎?」

說著,就在那份茲茲作響的麵包上放上火腿和番茄,濃稠的荷蘭醬完美的擴散到柔嫩的蛋心上。

流星街雖然近年來生活水平上升不少,但畢竟還是物資匱乏,能活下來的人哪還講究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飛坦如此腹誹著在衣擺上擦了擦手,一語不發接過了自己那份食物,沒有立刻動手,而是盯著它看了幾秒。熱氣蒸騰的面包帶起醬料的香味,水波蛋蛋黃的部分尚未凝固,隨著手掌微小的動作而輕緩波動,挑不出一點毛病。烹飪全程他都在一旁監視,女孩應該不會有放毒的機會,飛坦也對自己的毒抗有著自信。

總而言之,他吃掉這個應該沒問題吧?面無表情的,矮個頭蜘蛛張開了嘴巴。

層層疊疊的食材被牙齒切下的前一秒,門口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吼聲,飛坦手一抖,煎過的火腿片從面包上面飛了出來,好險被他接住。呃,空手接住。

「老子離著一公裏就聞到了,好香的味道……咦,飛坦?」

女孩這時候才快手快腳的做好了第三份——自己的那份班乃迪克蛋。她捧著那份早午餐,看著進來的獸人,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窩金……你這混蛋……」

「不要浪費食物啊喂飛坦!!啊,好吃。」

她還在持續懵逼的時候,飛坦已經把掌心熱乎乎油膩膩的火腿攥成一團,快準狠地砸在了某個強化系大塊頭的臉上。兩只蜘蛛順理成章地開始日常互毆,女孩看不清矮個頭的那只是如何一手仍然抓著盤子一手猛揍同伴,而幾秒之後,空蕩蕩的廚房裏多出了更多的人。紫發少女右手抱著紙袋裝的面包,平靜地穿過飛坦和窩金的混戰圈,來到爐邊上。

「這個,能幫我也做一份嗎?」

「…可以是可以…」

抱過那袋新鮮的麵包,夏爾膽戰心驚的看著兩人在狹小的廚房裡互毆,這是個老舊的民宅,他們打的灰塵陣陣落下。她瞄了眼懷裡的紙袋,意外的有著生鮮蔬果(不知道為什麼,夏爾總覺得這應該是派克吃的)和幾塊大份量的牛、雞肉。

有用的人可能活得更久?她看了一眼時鐘,也要到午餐時間了。

「可以的話,要吃午餐嗎...?」女孩試探的問著面前的蜘蛛們。

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過了兩個小時半的現在,女孩依舊提著累的不斷發著抖的手不斷切菜,她現在是在大胃王比賽的現場工作嗎?肯定是這樣的吧?外頭的餐桌上已經有了一大盆雞肉凱薩沙拉、六大份的黃油煎牛排、煙燻口味的豬肋排、青醬義大利麵、一大鍋南瓜濃湯和數也數不清的好菜,更驚人的數量恐怕是那吃完的碗盤。

夏爾感覺,她可能下一秒就要死了。

黑髮青年回來的時候,一桌的人都在為了最後一條肋排而戰鬥。他側身躲過不知是誰丟出的一根腿骨,又抬腿跨過地上慘死在蜘蛛大戰中的家具殘骸,無甚表情地走向搬進來就沒用過的廚房。黑髮女孩站在小板凳上神情恍惚地拿著刀咚咚地切著什麼,庫洛洛挑了挑眉,從她背後走近,探手拿走菜刀。

大概是呆在廚房太久,她身上也有一股香噴噴的味道。

「他們這樣多久了?」他隨口問著,順手擰滅了正在燉湯的爐火。

黑髮青年拿開的正是時候,夏爾已經切完了最後的一點花椰菜,再往下切的話,那切的可就是她的大拇指了。

她呆滯地看了一會回來的青年,第一次覺得他的臉有神的光。「…三個小時左右...」她的語氣顫抖,她已經不想去回想試圖上菜的時候,自己差點幾次死在因為食物大打出手的蜘蛛手下,可能是瑪奇的念線,又或是飛坦的短刀,亦者信長的武士刀,更可能是窩金的拳頭。

她是怎麼活到現在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庫洛洛若有所思。雖說難得夥伴們能有這樣放開來鬧的機會,但把目前的據點糟蹋成這樣,還是不太妙。而且……他掃了一眼女孩,或許對她體力的評估應該提高一個階段才對,能在眾多蜘蛛的壓迫下堅持到現在,外面來的人也沒有多麼脆弱嘛。

無論如何,狂歡該告一段落了。

「你在這裏稍等一下。」黑髮青年像愛撫小動物一樣拍拍她的腦袋,挽起袖子。在女孩無神的目光裏他關上門走進了大廳的喧嚷,然後過了十分鐘,庫洛洛擦著手上的不明液體回來了,身後一片死寂。

青年微笑著,向自己的戰利品張開懷抱:「好了,我們上去休息吧。」

「....!」看著對自己微笑張開的青年雙手,夏爾仿彿看到了神明降臨感動得難以自己,她不假思索地撲了進去,死命的抱緊青年的脖子,只可惜虛弱的手臂不斷的打擺子。她發誓,她寧可躺在床鋪上把屁股躺到生瘡,也再也不要站在這裡了。

女孩全身都沾著烹調食物的香味,質量不怎麼樣的白色裙角粘著南瓜醬。

「嗯,好乖好乖……」隨口哄著這只有著亂蓬蓬黑色毛髮的『小動物』,青年單手抱起她,步履悠閑地走回二樓。路過大廳時他用手蒙住了女孩的眼睛,她只能聽到微弱的呻吟、咒罵,跟某些不想仔細分析是什麼的聲響。女孩被放在睡了許多天只換過一次的淡色床單上,庫洛洛打開窗戶,讓黃昏的微風吹走他們身上甜滋滋軟綿綿的食物香氣。

然後,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他輕快地開口。「我說夏爾,你要洗澡嗎?」

洗過之後毛髮手感應該會更好吧。

夏爾的肚子適時的叫了起來,她摸了摸肚子,低頭默想大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比起洗澡,夏爾現在更想做的事情是吃飯,為了餵飽那一群蜘蛛,最後女孩連自己做的那份班乃迪克蛋也不翼而飛。「…嗯。」

然而她還是乖乖點了頭,黑色的眼睛追隨著青年,眼皮上還殘留著青年留下來的溫度,她動也不動的注視以後還是忍不住揉了揉。

那陣小聲的鳴叫讓黑髮青年露出了有點詫異的表情,他維持了那個表情幾秒,十分暢快地笑了起來。不知為什麼,他一直注意用手捂著嘴唇,不讓聲音泄露出來,但那雙沈黑的眼睛彎成了新月型,肩膀也微微顫抖,出賣了主人難得外露的情緒。

「我說,你啊。難不成是一直在做料理,自己卻忘了吃飯嗎?」終於笑夠了,庫洛洛走回床前,白皙手指不帶什麼惡意地點了點女孩的臉頰。「太慣著他們,只會讓那幫家夥得意忘形,記住這一點吧。」

黑發青年攤開手掌,讓兩顆包著玻璃紙的糖果掉在女孩的手心。

「……不過,你今天表現得不錯。這是獎勵。」

泛黃的窗簾因為風而飛起,陽光打在青年純潔的笑臉上。

雙腳還包著紗布的女孩伸直兩條腿,大大的黑眼睛直看著他,眨了幾下,仿彿被迷惑幾秒。突然握緊了手上的糖果,低頭把那兩顆水果硬糖一起塞進嘴裡,明顯是一副餓壞了的樣子。

將甜甜的哈蜜瓜和橘子味在嘴裡咬碎。夏爾又覷他了好幾眼,擦了擦嘴,粗魯的揉爛手裡的玻璃紙。「我不知道我有選擇的餘地呢。」

女孩用一種生硬的語調說,明顯對於自己的俘虜身份是不情願的。

她不穩的站了起來,打算照著青年的話就要去自己洗澡。

剛剛態度還挺好,怎麼忽然又變得這麼兇?黑髮青年不太能理解戰利品的思考回路。但是好吧,寵物飼養手冊上說要一點點和貓咪打好關系,突然的肢體接觸或許是嚇到她了。淡淡地回避掉那個直刺他們之間關系根本的問題,庫洛洛的語氣禮貌而平靜。

「或許吧。浴室出門右邊走廊最盡頭,櫃子裏可能還有條沒人用的浴巾。樓下那一堆我來處理,你好好休息。」

他說完便沒再看她一眼,自顧帶上門出去了。

這個人實在太危險了,果然...還是找到機會逃跑比較好。

一跛一跛的走出房間,夏爾有些吃力地把髒衣服從身上脫下來,又解開了雙腳的繃帶,那裡的傷口已經結成柔軟粉紅的疤。踏入浴室內,幸好因為有女性團員,這裡還算是乾淨的。不過自己受傷的狀態事實上也只能擦洗,春日的寒冷讓夏爾草草了事,但還是認真的把那頭黑髮困難的用單手洗了一遍。

浴室的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一個人影沈默地潛入房間,蒸騰的水蒸氣模糊了他的輪廓,直到他走近坐在淋浴噴頭下正艱難地擦洗著脊背的女孩,才能夠看清他的白色襯衣和黑髮。

他有些尷尬似的假咳一聲。「……咳。」

正懊惱著潮濕的支架該怎麼處理的女孩,被這聲咳嗽嚇的跌下板凳。

「噫...!」女孩驚恐回頭,下意識地抱緊蓮蓬頭以及水管,最低限度地遮住了還未能發育的幼小女體。那頭還留著沒洗乾淨的泡沫的黑色腦袋,在看到青年臉孔的瞬間湧入了許多資訊量。

他為什麼在這裡?什麼時候進來的?為什麼要進來?

——庫洛洛魯西魯是蘿莉控,漫畫上沒說啊?

這些想法都沒能阻礙她反射性地拿起旁邊半滿的水杓往青年身上丟過去,並且發出了老哏的悲鳴:「呀——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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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十二點鐘的貓 發表於 2020-2-2 14:0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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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按:同場加映,小心翼翼的夏爾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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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十二點鐘的貓 發表於 2020-2-3 21: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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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洗澡X大戰X日常)



很明顯被她的尖叫給打擊到,黑髮青年一臉無力感地側身躲過那只水瓢,飛濺出的熱水弄濕了他的衣物,隱約露出一點腹肌的輪廓。

「我說你啊,我也不是想來才來的喔?我可不是蘿莉控,實話說看你洗澡都不如看飛坦……不,扯遠了,但總之,我剛才說讓你一個人清理,瑪琪和派克就對我說『團長你是惡魔嗎!』把我趕上樓了。我可是團長啊?為什麼要被女性團員用那種難以形容的眼神盯著,還要被你喊變態?」

斷斷續續地抱怨著讓人大跌眼鏡的幻影旅團秘事,庫洛洛嘆了口氣,挽起衣袖。
「算了……接下來要洗哪裏?」

…看飛坦?所以面前的男人果然是Gay嗎?

從看變態一般的眼神切換到難以形容的眼神,女孩安靜下來,上上下下的把面前微濕襯衫的男人打量一遍。「...你為什麼不讓瑪琪姊姊或是派克姊姊來幫忙就好了?」依舊警戒的握著胸口。

她在想些什麼實在是太過好懂,庫洛洛臉上的陰影更重了。「那兩人說,自己帶回來的寵物就自己照顧好。飛坦的事只是舉個例子而已,請停止目光暴力,即使是我也會感到被刺傷的啊。」

頓了頓,他滿臉微笑拿起了另一只淋浴頭,強行終止了話題。

「談話到此為止,接著洗澡吧,夏,爾。」

「…我自己洗就好了,沒有任何問題。」女孩依舊緊緊貼著牆壁上,搖搖欲墜的支架卻不是這麼說的。

「真的?」某人挑了挑眉,無視戰利品警惕的眼神,一步步靠近。

與此同時,樓下。被開了無雙模式的庫洛洛偷襲而橫七豎八倒地的團員們恢復了精神,正按照指令清掃狼藉不堪的大廳。俠客對照著記憶指揮其他人把家具放回原來的地方,瑪奇運針如飛幫信長縫補打鬥中扯壞的外套,隱約聽見二樓上女童聲音高喊著『不要靠近我!』的派克諾妲停下手中的掃把,擔憂地望著天花板。

「團長……真的不要緊嗎?」

「…不,我覺得,大概,妳關心錯對象了。」樓上熱鬧滾滾,瑪奇咬斷了念線,面無表情的吐槽了自己的夥伴。然後看了一眼在旁邊悶悶不樂的飛坦。 


一個小時又八分鐘。

這是庫洛洛和自己的戰利品在浴室所花費的時間。年輕的蜘蛛頭子敢發誓世界上不會再有任何一樣東西比全力反抗的年幼女孩更難洗,在『戰鬥』中他甚至也濕透了全身,衣物緊貼身體的觸感糟糕透了。頂著半邊臉抓痕,庫洛洛無甚表情地拎著一大團浴巾回到客房,把黑髮女孩從浴巾裏抖在床上。

黑眼睛對著黑眼睛,他們彼此都精疲力竭。

隨著布包,一個死抓著胸前浴巾的半裸生物被抖了出來。

固定著傷肢的支架奇蹟似的沒有在這樣的『戰鬥』中有一點損壞,只是已經全部濕透。不管前世今生都沒有被強硬洗澡的經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布包裡呼吸困難,女孩胸口急促的起伏著,紅著耳根瞪著面前的男性,像隻貓一樣的扒著牆角。

彼此都沒有半句話。

真是像貓咪呢。黑髮青年用食指繞著一縷滴著水的劉海,嫌它們擋著視線,幹脆抬手把濕漉漉的前發全部抹向腦後。窗外天色將黑,他背光站在床前的模樣和女孩曾看到過的那個’漫畫人物’幾乎完全一致,只是這時候他的額頭仍然光潔,沒有被添上任何花紋。

他掃了一眼女孩濕透的支架,淡然開口:「那個東西,過幾天應該就可以拆掉了。今天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第二次,所以,你當做不存在也可以。」

女孩吞了一口口水,黑色的眼睛快速的在男人臉上晃動著。

要不是對面前的人物有一定認識,一定察覺不出來男人的言行現在已經幾乎接近示弱。她咬了咬後牙根的臼齒,在床鋪上緩緩坐下。「...我明白了。」她以同樣的語氣回應,然而身體姿勢依舊僵硬。

就事論事,他現在的行為大概可以說是善意的吧。

仔細思考,她其實有必要增加面前男人的好感。「…我很冷。」她的頭髮還是濕的。

庫洛洛歪了歪頭,他這個動作有種微妙的孩子氣,本人卻渾然不知。

「是嗎……這個溫度,你會覺得冷?」

他略一思索,沒等女孩反應過來,已俯下身體。黑髮青年兩手握著毛毯邊緣將她整個人攏在裏面,那條曾用來包著她的浴巾落在了女孩頭上,一只骨節分明的手隔著浴巾落在她頭頂,不熟練地揉了揉。

女孩看著青年身上的水珠落在自己雙腳之間,又從揉弄間的布團擡眼看他,淩亂的黑髮變得半濕不乾,黑眼睛又掃了一遍房內的雜物。

「…吶,庫洛洛,你今年幾歲?」

「嗯?「青年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專心擦乾自己的寵物毛絨絨的腦袋:「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不過,具體的年齡我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問問...」如果知道青年的歲數,就能夠大概推算距離漫畫的主線時間開始還有幾年時間,自己又該在什麼時候逃離了。

青年髮絲上又落下好幾滴水珠,夏爾轉了轉黑眼睛。「因為你看起來好像不知道有種叫做吹風機的東西呢。」從床鋪下去,夏爾一跛一跛地走向了雜物櫃,只翻找幾下就找到了看來陳舊的吹風機,翻看了一會兒確定大概沒壞。

女孩將吹風機插上電,反客為主的將青年推坐在墊著毛巾的床鋪上,幫他吹起那頭黑色的短髮來。

並不是不知道這東西的存在,但庫洛洛習慣等待頭髮自己變幹。何況普遍情況下,派克都會念叨著難得的好髮質都毀了來幫他擦乾,所以根本沒必要用吹風機。不過,微帶雜音的熱風吹動髮絲感覺也不壞,青年沒有辯駁回去,而是懶洋洋地用手撐著身體,任由她折騰自己的頭髮。

「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你,真的是九歲的『夏爾』嗎?」

「你又沒有回答人家的問題,算什麼交換嘛。」同樣答非所問的,夏爾用嬌憨的聲音迴避掉這個問題。帶著夾板的手有些吃力地幫青年撥弄著頭髮,青年的頭髮並不算太長,很快就乾了。

接著女孩主動地坐進了他的懷裡,將吹風機交給他。「交、換~」她踢著完好的那隻腿,擡臉看他低望下來的黑眼睛。

「『不清楚』。我記得我有這樣回答過。」黑髮青年坐直身體,頗為新鮮地翻過吹風機查看它的構造,接著扣動了開關。被調到最大一檔的熱風只是掠過近在咫尺的女孩的臉龐都有些燙,庫洛洛卻毫不在意地拿它對著自己的另一只手直吹,他接連又嘗試了不同的風力,最終才有一搭沒一搭地讓氣流搔動女孩仍然潮濕的髮絲。

「在流星街,能夠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年齡、出生日期和雙親的人,少之又少。」

他垂著眼睛與她對視,眼神卻很縹緲,像看著遠方:「對你們『外面的人』來說,或許有點難以理解吧。」

夏爾的眼神閃動一下,卻被飛揚起來的髮絲遮住了。「....即使知道這些,因此變得幸福的人也很少喔。」她的語氣也很平常,接著便輕快的轉換話題。「吶,庫洛洛你們是什麼時候聚在一起的啊?」

女孩把旅團的事情講得輕描淡寫,仿彿他們做的不是殺人越貨,而是什麼日常的社團活動一樣。

閑談中她的長髮也已吹得半乾,庫洛洛停下手,似笑非笑地望著似乎對旅團的動向頗感興趣的黑髮女孩。「幸福和想要的事物,從他人那裏搶奪過來就好了。倒是會問這樣的問題還真是在意料之外,莫非你,不知道『這件事』?」

平淡言語中暗藏尖刺,直指她一直回避的那些問題。

「嗯,我不知道喔。」夏爾倒是應的乾脆,她可沒有說謊。誰知道她是來到多久之前的獵人世界?

只是看男人的臉孔和眾人的打扮都還年少,憑藉著依稀的記憶大約能估計這是離獵人主線故事開始之前的七、八年之內吧,但實際自己到底還剩多少時間離開這一群蜘蛛......又該怎麼離開,卻是一點都沒底的事情。

摸了摸自己半乾的頭髮,又摸了摸自己胸前的浴巾。「你不換掉衣服嗎?」

她是當真沒有察覺自己的意思嗎?還是說,這些都是演技?平靜地盯著戰利品細痩的脖頸片刻,黑髮蜘蛛放下電吹風機,笑得十分溫和。「……現在就去。你好好休息。」

不必著急,以後的日子還長得很呢。

「……」看著黑髮青年離開的背影,夏爾的手心都是冷汗。每次跟男人交談感覺都像在走鋼索,她或許還是找其他更有可能透露出風聲的蜘蛛套話還好得多。畢竟那是一個言而無信的男人,如果讓他感到無趣或危險,下一秒她的頭就被擰下來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如果找過其他團員談話,這個男人也必定會知曉,真是麻煩死了。

好累啊。

夏爾嘆了口氣躺在床鋪上,一個中午都在不斷做飯又和蜘蛛頭子無聲鬥智的她,捂著只吃了兩個糖果的肚子,又睏又餓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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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十二點鐘的貓 發表於 2020-2-6 14:2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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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獵人│旅團X自創女角]遇到蜘蛛的我真的想要活下去! [普](更新至第六章)

(第七章:料理大戰X夥伴X回家)


老舊的看不出具體建造年份的三層小樓內,時針慢悠悠指向了九點。

一樓公用的大廳,瑪琪和派克縮在沙發一角看著飛坦之前搶回來的奇怪動畫,不耐煩動用頭腦的窩金早早便出門『散步』去了,所有人都希望在離開這個據點前,他不要給旅團招來太麻煩的事情。無所事事的男性蜘蛛們聚在一起玩著紙牌遊戲,內容從慣常的吹牛再到接火車等等轉了好幾圈,現在是抽鬼牌的第五局。金髮娃娃臉的青年掀起貼了一臉的紙條,看了看手中的牌。「……我說,現在是不是到了吃晚飯的時間?」

飛坦一如既往地黑著張臉點了點頭,丟出一對K,拿走了富蘭克林手裏的一張牌。得到認同的俠客幹脆把牌往身旁地上一丟,全是些不成對的散牌,顯然是不打算繼續遊戲了。

「是吧,大家也都肚子空空了吧?而且吃到過那麼好吃的東西之後,乾巴巴的麵包完全沒法讓人滿足嘛!」

「俠客,我說你,小聲一點!」信長瞟了一眼似乎對這邊的對話有所察覺的二位女性團員,壓低了聲音:「你是忘記讓瑪奇他們下廚的慘劇了嗎,嗯?」

所有人都打了個哆嗦。片刻沈默之後,矮個子蜘蛛語氣不耐煩地開口:「那叫『她』起來做不就好了。」

「喂,喂,你可真敢說啊飛坦……那好歹是團長的寵物,之前他頂著一臉笑容(消音)(消音)的,就算是你也沒反應過來不是嗎!?」「是啊,飛坦,就算是團長,生氣起來也是很可怕的喔?」「『就算是團長』這可不算是誇獎人的話吧,俠客……」

眾人的議論戛然而止,原因在於話題中心的黑髮青年手裏捧著本書,正滿面微笑地站在樓梯上。「……好像聊得很開心啊,大家。在說什麼呢?」

底下的蜘蛛團員們瞬間鴉雀無聲,俠客搔著腦袋打破沈默。「啊…沒有,我們只是在想說...差不多也要到晚餐時間了呢,哈哈...哈哈哈....」

確實如此,但剛才他們討論的可不只是這些。目光挨個兒地點過神色僵硬的同伴,黑髮青年決定當做沒聽見那些關於他缺點的悄悄話,他一面合上封面寫著一堆古怪文字的書本,一面信步走下階梯。

「說的也是。而且這會兒……」庫洛洛看了看和建築同樣老舊的落地掛鐘,笑容更深。
「某只小貓也該睡醒起床了。」


八點四十六分。

女孩悠悠醒轉,第一眼看到牆上老舊的時鐘以為自己整整睡過了一天,因為窗外還是全黑的夜幕,然而桌上卻沒有任何早午晚餐的食物,除非蜘蛛頭子突然善心大發決定把自己丟棄以外,代表自己只不過睡了幾個小時。

看來自己的生命力比想像中還要頑強呢。

『咕嚕嚕——』

肚子好餓。用一種絕對不會壓疼兩處夾板的方式,全身痠痛的夏爾像隻蟲子一樣緩慢地蠕動到床邊,艱難地將受傷的腳放到地板上。

她決定要去尋找除了兩顆糖以外可以果腹的東西。

於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一隻睡得一邊臉頰有壓痕、有著雜亂長髮的生物穿著拖地的襯衫,從二樓的房間走了出來,雖然底下的蜘蛛日常已經成為日常光景,但是那個微笑著的青年總讓自己感覺不是很妙。
「…?」

「夏爾。」叫住那只睡眼惺忪的小動物,年輕蜘蛛頭子的聲音爽朗而禮貌,卻明顯目的不善。而隨著女孩停下了腳步,所有人的眼神也同時釘在了她身上,嘛,在蜘蛛的巢穴裏這樣完全不會使人感到受寵若驚就是了。

然後,不出所料的,黑髮青年修長的食指指向了廚房。

「晚飯,能幫大家準備嗎?」

「……」「……好。」

不答應會被殺掉,好像也只能用這樣的想法來說服自己了。

極為不情願地移動沈重如鐵的腳步下樓(最後還是滑了一腳被庫洛洛給接住了),夏爾在蜘蛛的注目禮之下踏入讓自己做了場惡夢的場所。路過並且無視那堆數量驚人、疊高的骯髒碗盤。

其實,在今天下午,他在碗櫥裡有翻到一個十人份的鐵鑄鍋。

這頓晚餐,她決定做個燉菜了事。

她吃力的把沈得要命的大鐵鍋搬出來,試圖放到檯面上。

幾乎比人還大的金屬廚具有著十足的分量,女孩兩手環抱著就已經很勉強,幸而,在她就要被鐵鍋給壓在地上不得翻身之前,藏藍色頭髮的蜘蛛從旁邊伸出了援手。他毫不費勁地把那口鍋單手托著丟在地上,剛直起身來,便對上一雙寫滿『怎麼會是你』的黑眼睛。

是某人對之前說他壞話的報復————矮個子蜘蛛當然不會這麼直接告訴黑髮女孩。他冷著臉抓過菜刀,重重剁在料理台上,刀刃陷進去足有三公分那麼深。

「要切什麼?」

啊,自己可以不用累的要死的切菜了!

相較於矮個子蜘蛛的不情不願,女孩則是興高采烈的脫離備料地獄。她一跛一跛地跑去冰箱,抱出了五根紅蘿蔔、三顆洋蔥、六顆馬鈴薯、花椰菜和新鮮的香菇。「紅蘿蔔跟馬鈴薯削皮後切塊、洋蔥切絲、花椰菜滾刀切!」女孩對他笑開了花。

去皮、切塊、切絲,到這部分飛坦還能明白,滾刀切又是個什麼東西?某種新型刑訊方式嗎???俯視著面前案板上成堆的蔬菜,藍髮的蜘蛛瞇起那雙細長的金色眼睛,刀光連閃,所有食材都按照女孩所說的方式處理完畢。

……除了花椰菜。它和從冰箱裏拿出來時一樣完整。

女孩其實沒有時間理會矮個子蜘蛛遇到的困難——更何況他閉口不言。要餵飽一群蜘蛛是個很艱鉅的任務,她決定偷懶一下,做一個有著香菇和花椰菜的日式馬鈴薯燉肉。當然,在蜘蛛窩裡是找不到味霖的,但是砂糖也可以代替。清酒倒是取得的很輕易,她翻到地下室的小酒甕,打開嗅了一下,嗯,這可是好貨啊。

在熱起來的鑄鐵鍋裡杓了一杓橄欖油,眼也不眨一下的對飛坦伸手。「洋蔥,啊,幫我把冰箱裡的肉切一下……你們想吃多少就拿多少吧。」

「嘁。」不爽度又加十分,飛坦勉強按捺下渾身的不自在,隨手拿過只還算幹凈的淺口碗,從案板上大概撥出切過的洋蔥丟進去,遞向身負主廚重擔的黑髮女孩。

接著就輪到堪稱矮個頭蜘蛛特長的切肉,某人說想吃多少就拿多少,可是在飛坦看來,占滿冰箱的那一些全部都加進去還不一定夠。算了,今天先這樣吧,飛坦擰著眉頭把大塊畜肉潦草地削成約一口大小的塊狀。完整一大顆的花椰菜仍靜靜地在案板上等待處理,忙碌不已的女孩根本沒時間看向這邊,飛坦又根本不可能問她『滾刀切』到底是什麼意思。

藍發蜘蛛猶豫了幾秒,放下菜刀,向它伸出了手。

啪嘰一聲,接著是不算悅耳的擠壓斷裂聲。剛在鍋子裡下了所有洋蔥的女孩轉向矮個子蜘蛛,瞠目的看著青年徒手捏爛一條完整的花椰菜,她甚至可以看到他的手裡流出切花椰菜不該存在的汁液來。敢請這個人的手還可以當成榨汁機用?
夏爾瞬間毛骨悚然起來,她可經不起這位大爺在她手臂上來上那麼一下,並決定閉嘴又多拿出一條奶油來,決定把那個不成形的花椰菜煮成濃湯。

廚房一片和諧的寧靜,只有食物的肉香。

不管那頭女孩的想法如何,飛坦若無其事地把那一小堆碎塊狀的蔬菜也盛在碗裏,擡手抹掉臉上濺到的蔬菜汁液,舔了一下指尖。「……好苦。」

這下該準備的就都準備完了,身旁女孩一聲不吭地忙碌著,將鍋裏的洋蔥炒成了好看的焦糖色。無事可做的某人不想出去面對黑髮青年,幹脆靠著料理台玩起了攜帶電話裏僅存的小遊戲,只等之後晚飯上桌的呼喚。

女孩吃力翻炒鍋裡大量的肉,肥肉因為媒納反應逐漸融解成脂肪發出誘人的焦香,接著她把除了花椰菜的蔬果都扔進去,盡力使他們都過一遍油,在接下來長時間的燉煮下才會維持形狀。至於花椰菜,女孩只是閉緊嘴唇把它和奶油塊融解在一起,並且加入少許麵粉迅速的攪拌成糊,填入胡椒和鹽。另起了一個爐灶,把中午他們吃的碎骨都扔進壓力鍋的滾水裏。

一個小時後,香氣四溢。

好香。被燉煮得軟爛易於入口的蔬菜散發誘人食欲的香味,細心調味的肉塊在湯汁裏上下翻騰,想必一定也美味得無可挑剔。再用力聞聞,還有種柔軟甜美,像是奶油一樣的味道,若有若無地撩撥著所有蜘蛛的胃。除了庫洛洛外每個人都坐立不安,卻又忌憚著會被其他人從後偷襲,不敢輕舉妄動,一時間,這座房子裏竟然安靜得沒有一絲人聲。

打破僵局的是某人肚子的咕咕叫,信長耷拉著眼皮從地上忽地站了起來,一語不發地走向廚房。然而,他只邁出了幾步就被後發先至的俠客和富蘭克林左右擋住,饑餓狀態下又遭到食物香味煎熬的他們已經不再是同伴,而是三匹蓄勢待發的狼。

「喂喂,幹什麼啊這是,我只是想去看看晚飯怎麼還沒好罷了。」

「真的嗎,信長?如果是要偷跑,那可是不行的哦?」

戰鬥一觸即發,沙發上坐得紋絲不動的黑髮青年忽然合上手中看了一半的書,眼底閃過精芒。「來了。」

擦擦額角的汗,夏爾感覺芒刺在背,最後盡責的把今天瑪奇他們買來的麵包在托盤裡堆成主食的小山。

她看了一眼旁邊安靜的有些不妙的矮個子蜘蛛,堆滿了討好的笑。「飛…唔,哥哥,你要不要先來替夏爾嚐一口味道呢?」

她打開了鑄鐵鍋的鍋蓋,蒸氣隨著香氣撲鼻而出,用長勺勺起一杓。

「那種惡心的稱呼就免了。」根本無視了黑髮女孩軟綿綿的討好語調,藍髮蜘蛛冷冰冰的手指從她手中拿過長勺,往不知何時擱在一旁的木碗裏傾倒進去。蒸騰的熱氣遮掩著他的表情,但聲音聽起來心情不壞。他裝滿了一碗燉菜放在料理台上,又拿起第二個碗,伸向女孩。

「你的份。」見她還是呆呆的,飛坦有些不耐煩,把碗又向那邊推了推:「不快一點,等會他們可是連湯都不會給你留下。還是說,你不打算吃晚飯了?」

這不是你不讓我叫你名字嗎!還沒能不滿完於矮個子蜘蛛的健忘和善變,就被他感動得難以自己。

女孩立刻快手快腳的在托盤上搶了兩個硬麵包塞進嘴裡,雙手感激的捧過飛坦給的木碗。「謝謝飛坦葛格/謝謝飛坦哥哥!」女孩的語調因為嘴巴塞滿食物而有些不清,接著就往後一縮,明顯沒打算把食物端出去的重責大任攬在自己身上。

飛坦在旅團裏確實是年紀較長的那幾人之一,但『飛坦哥哥』這個稱呼仍然使人頭皮發麻。她就不能平常地用敬語稱呼自己嗎?藍髮蜘蛛臭著臉瞥了一眼時間,十點過一刻,外間的其他人已經餓的虎視眈眈,帶著食物踏出這扇門的瞬間,恐怕戰鬥就會爆發。經歷過今天中午那場鬧劇,飛坦已經不打算再次參戰,半警告半叮囑意味地向女孩指了指案上自己的晚飯。

「你就在這裏,別出去。」

對方毫不猶豫用力點頭,嘴裏塞滿食物的樣子竟然有那麼一點順眼,飛坦揉揉太陽穴驅散這莫名其妙的遐想,把裝著燉菜的大鍋連著面包盤子一左一右端了起來。

他走向『戰場』,沒有回一次頭。

…看著青年不回頭的背影,夏爾幾乎湧起了致軍禮的衝動。

聽著那扇木門打開,女孩有意識地後退好幾步,嘴裡努力嚼食著屬於自己的食物,背後保護著屬於兩人份的夥食——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場戰爭很快就結束了。

這絕不僅是因為向來不愛爭搶食物的蜘蛛頭子此次親自下了場,或者某個黑髮青年和僅有的兩位女性團員達成了絕密協議,總之,在一系列怒吼和慘叫和謎之聲響的大合奏之後,大廳裏終於安靜了下來。女孩眼見著留給飛坦的那份晚餐熱氣快要消失,連接著『戰場』和『安全地帶』的門終於被一只手緩緩打開……進來的,卻不是飛坦。

庫洛洛的頭髮有些亂,但也僅此而已。他完好無損神清氣爽地站在廚房裏,微笑得很和氣。

「我來拿幾個盤子,夏爾。還有完好的盤子嗎?喔,叉子也請幫我拿一些。」

「啊…是!」進來的人不是那個矮個子蜘蛛。夏爾下意識的掩住背後剩下的那碗燉肉,站直的幾乎像個士兵。她悄悄地把那碗燉肉推到安全的位置,接著才盡量快手快腳的給蜘蛛頭子拿了他要的盤子和叉子。

當然,女孩再次無視水槽那些搖搖欲墜的髒盤子。

「給您。」

黑髮蜘蛛若有所思。他看著自己的戰利品自以為足夠隱蔽地行動,眼神在那份明顯是提前分出來的菜肴上定了一秒,彎腰接過沾著些灰塵的餐具。順口說了句謝謝,他頂著黑髮女孩期待的目光走到門口,卻又忽的停下,意有所指地開口。

「如果你要給飛坦『保管點什麼東西』的話————在這裏乖乖等著,不要出去比較好哦?」

團員和寵物小貓之間,好像建立起了不錯的關系呢。

夏爾不禁一凜,雖然也沒能想瞞過面前這尊大神什麼,不過看起來還真的是什麼也瞞不過呢。「是...」她諾諾的回答,眼神看向旁邊,往後退了幾步。

失策啊,她到底該怎麼在這樣的人物底下逃出去呢?

只有臉能讓人想起是年輕版本,心思多得和石榴有一拼的蜘蛛頭子說完那番話就離開了。分針指向七和八之間的時候,門再一次被打開,這一次,終於是對的人。面色恍惚的飛坦拖著腳步走進來,渙散的金色雙瞳盯著黑髮女孩,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發出『咚』的一聲仰面倒在了地板上。

「…?!?!?!?!!?!」

夏爾驚嚇地看著一聲不吭倒下的青年,外面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有嵌合蟻...不,外星人攻打旅團嗎?這個人怎麼就倒在地上了?她現在是不是應該立刻逃走?小心翼翼地看了好幾眼門和地板上的矮個子蜘蛛。

夏爾過了好久才有勇氣蹭過去,用細軟的手指拉拉飛坦的衣角。「...飛坦,哥哥?」

「都說了……別拿那麼惡心的方式叫我……」

藍髮的蜘蛛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單詞,擡起一只手驅趕小狗似的揮了揮。要說悲慘,外面還真沒發生什麼了不得的事態,只是由於拿著食物而被全體團員作為目標追趕,之後又陷入庫洛洛和瑪奇聯手設下的陷阱,飛坦現在幾乎沒有體力動彈了而已。

夏爾鬆了口氣,總之人是活著的。

女孩站了起來,墊起腳,仔細地在水槽裡洗了下少年的餐叉和湯匙,同時把他的那份重新加熱,猶豫了一下。

又給還在挺屍裝死的飛坦簡單地把剩下的馬鈴薯切成條狀,煎了一大盤薯條,灑滿粗鹽和胡椒。

最後甚至切了一顆剃成兔子的蘋果給他裝盤。「給你。」拿給他的時候,夏爾猶豫了一下。「...飛坦。」她最後還是這樣叫他,女孩的聲音依舊是軟嚅的,卻好好地喊了他的名字。

滋的一聲,是薯條下鍋的聲音。

總是躺著也開始有些無趣了,飛坦從地上慢吞吞地坐起來,準備享用遲來的晚餐。雖然對女孩無視長幼順序的稱呼還有那麼點意見,但其實旅團的眾人之間也都是稱呼名字,藏藍髮色的蜘蛛勉強決定容忍下來。再度熱過的燉菜仍然美味,飛坦悶頭用湯勺切開浸透湯汁的肉塊送往口中,兩人都沈默著,好像這房間以外的世界已與他們完全無關。所有菜肴幾分鐘內就被清掃一空,矮個頭蜘蛛盯著盤子裏特意切出兔子模樣的蘋果片刻,拿走了一半。

「你討好我並不會有什麼好處。」飛坦的聲音很漠然,但並不像初見時那麼冰冷,用一邊臼齒咬碎水果的模樣更削弱了他的戾氣,「……不過這個燉菜,還不壞。」

「嗯。」女孩點頭,夏爾並不覺得切顆蘋果就能改變什麼,她把托盤收了起來。「但是你幫我了啊。」實事求是的說,她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夾板,就這樣抱著腿坐在他旁邊。
對另一半的蘋果轉著黑眼睛。

「你不吃了?」

拍拍手上沾到的果汁,矮個子蜘蛛頭也沒回。「我夠了。那些你自己解決。」

在廚房已經沒有什麼事可做,但回去房間打已經通關過多次的電玩也很無趣,飛坦瞥了一眼外面已經黑如墨水的天色,決定再多逗留一會兒。

幾口就把兔子蘋果給吃掉了,看來夏爾在蜘蛛窩最先養出來的,就是這股吃飯的拼命勁。

「唔…」她起身,把碗盤放到到已經不能再疊高的水槽,甜甜的果肉還留在嘴角,一邊像意猶未盡的貓兒那樣舔掉。

她自然的牽起了飛坦的衣擺,腳底柔軟的疤痕,讓她癢的動動腳趾。

「我們走吧。」

雖然說起來有點誇張,但被抓著衣擺的瞬間飛坦整個人像炸了毛的貓一樣繃緊了神經。一無所知地踏進他安全距離的女孩還滿臉無辜的看著這邊,他咬緊了齒關,幹巴巴地問。
「走去做什麼?」

「出廚房啊。」夏爾明顯有點莫名其妙的,他們在這裡避難的還不夠久嗎?似乎沒有感受到矮個子蜘蛛的緊繃,她反而握的更緊了。

「我不要一個人出去。」她理所當然的說。

「……」這小鬼是賴上他了吧。絕對是覺得可以把他當做庇護傘,就賴著不放手了吧。咬緊的臼齒上下摩擦咯咯作響,飛坦很想指著外面對女孩大吼你的真主人在那邊,但幾秒鐘的對視後,他只是放棄了似的抓住黑髮女孩的手腕,快步走向木門。

事實上青年想的一點錯都沒有。女孩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才抓著危險程度不亞於其他團員的他不放的。在蜘蛛的窩裡,女孩並不想孤身一人。

不過被抓住手腕還是讓她有些措手不及。「啊...」隨著男人向前跛步向前,木門猝不及防的打開,她下意識的摀住眼睛,原本以為會看到怎樣慘不忍睹、需要打馬賽克的畫面,結果卻看到蜘蛛們一片祥和的吃著飯。

夏爾震驚的停下了腳步。

那口大鍋就擱在桌子正中,卻沒有再像中午時那樣的爭搶,所有人都安靜地吃著自己面前盤子裏分配好的食物。這如果放在某個幼兒園的食堂,會是相當平常的一幕,可實際上,在這裏的是幻影旅團,嶄露頭角的盜賊團夥。不用回頭看,飛坦對黑髮女孩臉上的表情是怎樣震驚一清二楚。他隱含嫌棄地看著坐在長桌盡頭,正慢條斯理撕開面包的黑髮青年,甩開夏爾細瘦的手腕,雙手揣在褲袋裏上樓去了。

「我說,小妹妹……你,是叫夏爾,還是什麼來的?」

聽到他們踏出廚房的動靜,頭上頂著和漫畫誇張手法一模一樣大包的信長沖黑發女孩揮揮手:「這個煮的肉,很好吃啊。謝了。」

中午受的那些苦難難道都是幻影麼?「啊…嗯。」顧不上被甩開的手,夏爾努力維持著乖寶寶的樣子,只是笑容不斷在嘴角抽搐。眼角一瞄,就連窩金那個半獸人也老老實實的坐在位子上吃飯。夏爾沒有死裡逃生的喜悅,反而有種真的惹上了絕對不該惹的傢夥的災難感。

而那個傢夥,正垂著和自己相似的黑眼睛,優雅地低頭吃著飯。「...謝,謝謝。」

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夏爾神色一整,往罪魁禍首的座位走去。「庫洛洛...哥哥。」她怯生生的扭捏著裙擺。「我想要回家。」

盡情搶奪喜歡的東西固然很好,像這樣平和地一起吃飯也不壞,黑髮青年偶爾也會有這樣的想法。況且,正如他對戰利品兼寵物的告誡一樣,總是寵著蜘蛛們,只會讓他們得意忘形。跑來向他提出想要回家的她……是否也有些得意忘形了呢?但這同時也是揭開女孩秘密的絕妙機會,能被對方主動提出來,實在是省去了他一番功夫。

用湯勺將掰成適合入口大小的面包壓在燉菜的湯汁裏,輕輕攪拌著。庫洛洛回答得簡單而平靜,黑眼睛沒有絲毫波瀾。

「可以啊。」

女孩像是完全放下心防,對青年露出的笑容宛如花朵燦放。如果可以蹦跳起來,想必女孩抓著裙襬轉一個圈。「謝謝庫洛洛哥哥!」她任由青年隨意摸著順從低下去的頭,垂下去的黑眼珠如許晶亮。

她不是不清楚面前的蜘蛛頭子想要探自己的底細,但實際上,自己並沒有這具叫做夏爾・道森身體的記憶,所有關於這具身體的資訊,都是她在這個世界清醒過來,由在醫院的他人親口告知的。

對於這具身體的資訊所知甚少的她只能佯裝失憶,所幸自己歷經車禍,醫生們也沒有對這點質疑,她一直默默等待回家那天,直到那日社工過早的帶她「回家」......

呃,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早就木已成舟,不管怎麼樣,她還是必須回到那個家碰碰運氣、搜集資訊。


記得,她似乎還有一個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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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十二點鐘的貓 發表於 2020-2-12 21: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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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用刑人X夥伴X承諾)


夜色安靜地降臨,把所有往事藏於霧氣之後。

早已無人使用的主臥內,青年坐在雙人床旁的椅子,專註地翻閱著捧在手中的書。床頭櫃上放著兩杯茶,已然涼透。女孩在柔軟的羽絨被裏睡得並不安穩,烏黑長髮下的臉頰因冷汗而濕透,又因異常發熱的軀體呈現潮紅。她失去意識已有三個多小時,足夠庫洛洛等人徹底翻查這所宅邸,又各自挑選房間安頓下來。

是否也該睡夠了呢,剛一有這樣的念頭,床上的呼吸聲便改變了。

沒有擡頭,庫洛洛翻過新的一頁。「醒了嗎?」

睜開那雙黑眼睛的時候,夏爾許久沒有出聲。「『夏天的雪』...」她有點像是呢喃的語氣,黑眼睛轉向床邊的蜘蛛頭子,她的眼神是那樣專注地接近空洞,倒映青年清冷的容顏。「是爸爸和媽媽做給我的...那個病毒。」

她的嗓音虛弱而柔軟,幾乎像是個真正的九歲小女孩。自己到底是杜夏爾?還是夏爾道森?她推著被子坐起來,看向窗外,窗戶裡映出來的自己看起來很迷惘。

但是這個男人對她的真正目的,與她目前需要做的事情毫無關係。她背著他,握著被子。「但是你真正想知道的事情,我一件都不會說。」

稍許沈默。寂靜橫貫在同是黑髮黑眼的青年和女孩中間,他們仿佛變成了兩座雕塑,只有偶爾起伏的胸膛才能證明他們仍是生者。

「這樣啊。」年輕的幻影旅團團長說。他合上了那本從她的書架上找出的童話書,清雋的面龐無喜無怒,反而帶著少許厭倦的意味。「我想也是。不過,我不打算就這樣放棄讓你說出來。真是可惜,夏爾,我們不得不走到這一步,假如你直接說出來,我還可以給你留個全屍。」

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敲打扶手,庫洛洛向後倒在座椅的靠背裏。「交給你了,飛坦。」
隨著他的呼喚,門邊的陰影中現出了藍髮蜘蛛陰戾的面龐,他仍是那身偽裝用的服裝,周身卻散發出就算無法使用念的女孩也能清晰感知的殺氣。

黑髮蜘蛛頭子的聲音很飄渺,輕柔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就讓我看看吧。你的……極限。」

今天晚上大概會死。

筆直的注視走過來的矮個子用刑人的金色眼睛,夏爾沒有表情的這麼想。她並不是不會害怕,事實上她已經全身都在發抖了。早在先前被蜘蛛圈養的日子,她就已經仔細的考慮了。不管是直接說出來,或一直找機會拖延著不說亦者說謊。前者是絕對會死,後者也只是考驗著被喜新厭舊的庫洛洛魯西魯厭倦的時間,有非常高的機率還是死,而且恐怕死的方式還花樣百出。

如果沒有找回夏爾道森的記憶,夏爾或許會賭賭看後者的可能性。但若需要達到『她』的遺願,她需要這群蜘蛛,她需要...夥伴。

她沒有夾板的手指在床單上握緊了。

從藍髮蜘蛛寬大的衣袖裏,金屬器具噹啷一聲,滑落在繡著精美花紋的羽絨被上。

「我會給你留下嘴巴用來回答問題,但太吵的話,我或許會失去耐心。」像是已緊繞住獵物的蛇,飛坦居高臨下地看著女孩,視線有如實質般燒灼著她的臉頰。不需要限制女孩的行動,他們都知道反抗和逃跑是徒勞,同時,敢於向庫洛洛宣稱拒絕吐露情報,就表示女孩已經做好經受這一切的覺悟。

「剝取指甲,偶爾試一試這麼古典的項目也不錯。沒有意見吧,團長?」

「交給你,我這麼說過吧,飛坦。」庫洛洛如此回答,他將手肘放在兩邊扶手上,坐得該死地放松,好像接下來要看的不是年幼的孩童遭到折磨,而是在劇院裏上演的芭蕾舞劇。沒有人在乎女孩的意見,也確實不需要在乎,搶劫,掠奪,殺戮,他們是蜘蛛,是為所欲為的盜賊。得到許可,飛坦抓起女孩的手,讓她柔嫩的手指高高伸向天空。給予他人痛苦是多麼容易啊,他想著,卻不似往常那般因對方的顫抖燃起亢奮,反倒是煩躁占了多數————對了,這一定是殺意。

那個時候,直接殺掉她就好了。

雜亂的思考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虎口鉗的前端緊咬住女孩左手小指指甲的邊緣,隨即向上拔起。

「…」女孩的手在被青年抓住的時候下意識的一陣僵硬,她之於面前的用刑人,就像剛出生的牲畜一樣無力。面前的青年眼神灼怒,夏爾幾乎有點想笑,嘴角卻揚不起來。

明顯對方比自己動搖的還要厲害——處在抽離狀態的夏爾生出有些可笑的同情。最後還是閉上嘴,她沒有張開嘴巴的嘆了口氣,體貼的轉頭看向了別的方向,只有不斷顫抖的睫毛仍能讓面前的九歲女童看起來畏懼。

在虎口鉗咬著她的指甲的時候,夏爾將黑眼睛移向另一雙與自己相同的,直直注視過去。如果說夏爾在這段時間悟出甚麼道理,或說有一樣東西會讓庫洛洛魯西魯百分之百讓自己活下來,那就是——永遠都不要讓他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嗯!」指甲剝離肉體瞬間的激痛,讓幼女的身體都拱了起來,像隻抽搐的魚地倒在床上,只有那隻手臂被用刑人高高地舉起。「呼...呼...嗚...」

真是孱弱。無論是軀體還是精神,都脆弱不堪,只要遭到一定程度的打擊,就會徹底損毀。為何這樣的人也能夠在這世界活下來?庫洛洛·魯西魯不懂,也不打算搞懂。頂著『夏爾·道森』之名的女孩嘆息得很隱蔽,但還逃不過他的眼睛,她或許是覺得飛坦的煩躁很令人憐憫吧,但她並不明白,蜘蛛的四肢永遠只遵循頭顱而行動,飛坦不會因為這點程度的動搖就背叛這一規律。

對,這樣就足夠了。

被拉扯著手臂,無法正常躺倒在床鋪的女孩姿勢相當彆扭,肉眼可見的汗水因劇痛滲出。藍髮蜘蛛正逐漸進入狀態,剝落下來的指甲相當完整,沒有連著哪怕一絲皮肉,第一片之後是第二片,第三片,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緩慢,目的是讓女孩仔細品味疼痛。

飛坦沒有讓被剝掉指甲的手指就那樣空著,木工用的長釘被他用指節前端推進受刑人裸露在外的指尖,女孩的身體顫抖得像正經歷暴風雨的小船,隨時都可能散架。

「暫停一下,飛坦。」庫洛洛忽然出聲打斷了矮個子刑訊人的動作,卻並不是宣告結束。

「讓她喝點水。呼吸的節奏太亂了,萬一中途休克可不好。」

好痛,真的是從來沒有經歷過的疼痛。就連『那時候』也沒有辦法比得上現在漫長的痛苦。她全身都在發汗打顫,汗水刺痛了她的眼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腦子裡就除了痛以外的事物都沒有了,心臟像也承受不了這巨大的痛楚,跳動到讓女孩開始覺得自己要心悸了,張開的小嘴發出痛喘尖叫和抽搐的抽氣聲。

矮個子蜘蛛鬆開了手,女孩像是破布娃娃那樣的趴倒在了床上。

「……嘁。強忍著不出聲就是這種結果,沒有經驗的新手真是麻煩。」

好不容易燃燒起來,卻又不得不中途停下,飛坦勉強抑制住脫口而出的惡語,站在原地等待女孩的心跳降低至較為平穩的範圍。床頭櫃上的茶已失去了熱度,他握住茶杯探身近前,右手粗暴地拽著夏爾的長髮迫使她抬起臉,同一只手的拇指撬開齒關,直接向女孩的喉嚨倒入水流。

「可別暈過去啊,小鬼。這還只是前戲。」

從上往下俯視著那張蒼白臉孔的金色眼瞳沒有情緒,只燃燒著冰冷的火焰。

她現在已經不覺得自己能活得了了。
「咳...咳咳...嘔...」大部分的水都沒能進夏爾的嘴裡,滿臉都是水珠的夏爾已經有些精神渙散了,被扯著頭髮往用刑人的臉孔看過去。「…你的眼睛...真像太陽...」夏爾笑了,水流沿著她的髮際滑下來,隨著血汙一起弄髒她雪白的衣裳,痛到這種程度,她已經看不太清楚眼前。

不過那對閃閃發光的金色眼珠,很美。

在說什麼蠢話啊,這小鬼。

飛坦松開拉著女孩長髮的那只手,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背後庫洛洛熟悉的眼睛,面前女孩渙散的瞳孔,它們同樣是黑色,為何卻溫差如此之大?前者是寒冷的,蜘蛛的頭顱無論何時都俯視著一切,遠超於其他人的理性頭腦不斷運轉;後者是熱烈的,明明對自身的弱小有所自覺,卻固執地抓緊活下去的權利,追求在那之上更多的東西。

她不會再說更多了,矮個子蜘蛛有著明確的預感,側身看去,黑髮青年藏在陰影下的雙眼波瀾不驚,不知是否同樣意識到了這點。

「繼續吧。」

命令再度被下達,飛坦垂眼注視著女孩血肉模糊的指尖,走上前去。

用刑人後退,夏爾宛如失去最後一條線的木偶,落在床鋪上,散亂的黑髮沿著床沿散落地,指尖的鮮血不斷點滴在地上,大概,這就是這個叫做夏爾道森的女孩的末日。

待蜘蛛的首領再下指示。

「…『很美,不是嗎?』…『即使是這裏,也仍然有這樣美的日落』…」意外的,女孩趴伏在床鋪上的嘴唇竟然動了起來,女孩用盡最後的力氣,把臉孔向黑髮青年抬了起來。

「『我不知道你有怎樣不能說的秘密,但作為戰利品和我們一起生活,其實也沒有你想得那麼糟糕….在你變得足夠強之前,我會庇護你,而你隨時可以向我,向曾聽過你悲鳴的人們發動挑戰。尊嚴和生命,都由你自己來捍衛。』」

那雙乾枯的嘴唇已經氣若遊絲,卻一字不差。

「...庫洛洛魯西魯,這是你曾經對我說的話。尊嚴和生命...或者是等同於生命的覺悟,我捍衛了,你可以拿走這些指甲、手指、手腕、手臂,或是整隻手,現在我要以夏爾道森的名義向你要求庇護...然而,你會...兌現你的諾言嗎?」

女孩低聲呢喃的同時,矮個子蜘蛛已握住了那只幾乎流乾了血,青白如同屍體的手。滾燙帶劍繭的手指與細瘦稚嫩的手指相交錯,卻不是為了安撫,只是固定住不讓她掙扎。執刑人不需要使太多力氣,年幼孩童的指骨相當脆弱,從尾指開始寸寸斷裂的聲音混在她微不可聞的絮語中,讓人難以分清哪邊才是伴奏。

黑髮青年眼神的焦點聚在虛空中,不知何時,他從座椅裏直起了身體,兩手交疊著置於膝上。一切情緒,包括興趣、惡意和偽裝出的溫柔全都從他臉上剝落,他只是坐著,便散發出連飛坦也快要無法呼吸的壓迫感。

她話語的回音也已經徹底消散,在藍發蜘蛛折斷女孩中指的第三節之前,青年終於開口。

「可以了,飛坦。」

他語速緩慢,每個字都清晰得足夠意識恍惚的夏爾聽清,一種奇特的微笑逐漸浮現在那張清秀的臉孔,庫洛洛·魯西魯身在此處,卻又不在此處。「我確實這麼說過。我還挺討厭不遵照約定的人,因此我會給予你庇護。」

頓了頓,他以一句話結束了這場處刑。

「而且,作為極限的替代品,我也看到了足夠有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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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 2020-3-2 22:27
太忙最近沒來看,看到第八章淚腺要爆炸啦嗚嗚嗚,求後續! 2020-3-1 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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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十二點鐘的貓 發表於 2020-3-2 17: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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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同伴X意志X狐熊)


「團長,信長他們來訊息,我們的據點被捅了。」隨著庫洛洛話音剛落,此時還留著過肩長髮的派克拿著手機推開門,她一眼也沒有看慘遭刑訊的女孩,只是向坐在椅上的男人報告。「...是想在流星街搞國家派的那群人,恐怕上次的病毒和他們有關係...信長跟窩金都逃出來了,但也有損傷...那個地方也不能再用了。」

模模糊糊間,執刑人的手變成了唯一的熱源,失血過多讓夏爾全身發冷,有那麼個瞬間,她虛弱的緊了一下對方的手指,好冷,真的好冷。指骨清脆的折斷聲仿彿離自己很遙遠,她可以感覺坐在自己身上的矮個子蜘蛛沒有一點遲疑的執行他的任務,夏爾的呼吸和心跳變得孱弱不堪,直到面前的黑髮惡魔喊停為止,她已經放棄。

「…我的叔叔...強尼道森...恐怕是,病毒的煽客...咳...!」女孩困難的說,光是咳嗽也讓自己的腦袋劇烈抽痛,從夏爾道森的記憶中,強尼道森頻繁的出入自己家宅邸,並不只是為了『那個』而已。

她要蜘蛛為自己行動是不可能的,但蜘蛛會為了自己的同伴而行動。

太巧合了。當然,庫洛洛原本就想到了被奪走病毒的那一方會伺機報覆,本次出行也有引誘他們出手的意味,然而在黑髮女孩聲稱自己和病毒有關系的現在,對旅團的偷襲巧合得不再像是一個巧合。

正是她透露了情報出去嗎?或者,那些人不僅是為了奪回病毒,更有其他的目的————思緒順著流星街龐大繁雜的人脈發散出去,黑髮青年神色不變,偏過頭向兩名團員下達命令。「派克,聯絡俠客,讓他放出病毒已被旅團賣出的消息,假如對方只是要病毒,應該會放緩進攻節奏。再告訴其他團員,不要再回目前的據點,到我發出指令前,保持自由行動。」

「至於窩金和信長。」沈吟片刻,他接著說:「暫且放置好了。他們兩人只要一起行動,就不會有太大問題。如果對方的注意都投在那邊,我們這裏的行動也會更加容易。」

這番話明顯是要將同伴的兩人擱置不管了,金發少女卻絲毫沒有動容。幻影旅團這個龐大的機器正在頭顱的指揮下有條不紊的運轉,他們只需要成為零件,為之貢獻力量和生命。鬆開女孩的手,藍髮蜘蛛冷著臉從床前離開,聲線涼如冰水。「竟然敢找上門來,那些家夥也太得意忘形了。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行動,團長?」

單手指尖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庫洛洛注視著快要暈厥的女孩,抿唇微笑。
「那就要看,夏爾能幫我們多少了……」

「…嘛,在那之前。」派克看了一眼女孩血肉模糊的手指,一臉正常的指了指她。「先幫她包紮吧,她快死了呢。」

被團員吐槽了常識性,庫洛洛仿佛這時才想起面前這個女孩並非身體結實的流星街土著,只是個孱弱的傷號,輕咳兩聲。

「啊……嗯,沒錯,是這樣。派克諾妲,為她處理一下傷口吧。」

「團長。」兩名蜘蛛不約而同地低聲喚了一句,黑髮蜘蛛僵硬地微笑著,移開了視線。不過,托這段小插曲的福,房間裏緊繃的氛圍也像是從未存在過一樣,迅速地消散了。飛坦率先說了句我先睡了便離開房間,派克拿來醫藥箱為女孩做簡單的正骨和包紮,現在,她的兩只手都被裹成了木乃伊。

「這樣就差不多了。那麼,我也去休息了。團長也是,不要看書看得太晚喔?」

派克探手試了試女孩的體溫,確認沒有發高燒,便準備離開。黑髮青年正用手掌撐著臉頰,百無聊賴地繼續翻著童話集,他假裝沒聽到部下的勸誡,頭埋得更低了。知道他聽不進去,派克諾妲有些無奈,又有些溫柔地嘆了口氣,關上了臥室的門。

即使吃了強力的止痛藥,夏爾依舊在疼痛之間半夢半醒,這種折磨像是會持續永遠,昏沈使她無法起身也無法動彈,汗濕的黑髮貼在臉頰上。可惜,不管是前世或今生,杜夏爾都沒有可以在痛苦中呼喊的人。於是她只是輕輕的嗚咽一聲。

「嗚...」

痛楚對神經的強烈刺激,再加上失血,進入後半夜時,女孩果不其然還是發起了燒。黑發青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坐在那把靠背椅裏,身旁看完的書越摞越高,假如不是女孩難以忍受的那聲嗚咽,他恐怕仍然意識不到她的狀況。

上一次照料生病的人,已經是多少年以前了呢?時針指向二和三之間,派克應該已經睡著了,庫洛洛沈思片刻,放下書走出臥室。青年很快帶著水和毛巾回來了,那雙白而纖長的手撥開女孩濕漉漉的前髮,將濕毛巾貼在上面。他的動作出人意料地熟稔,左手貼著黑發女孩的脊背扶她稍擡起上半身,右手的水杯湊到她乾枯的嘴唇邊。

庫洛洛的聲音幾乎稱得上溫柔。「打開嘴巴,夏爾。你需要水分。」

「嗚...」疼痛和高燒打敗了夏爾,這並不是單純用意志就能夠撐過去的苦刑,夏爾感覺自己被丟進了永無止盡的地獄裡,光是被移動一公釐也讓頭像是要裂開一樣。

不要,好痛。幼小的胸口隨著急促的呼吸起伏著,女孩排斥的微撇開了頭,顯然已經燒的意識不清,一身沾著血汙的小禮服,已經分不清楚上面的究竟是剛才刑求時潑上去的水,還是女孩的汗水。

「嗚...」

「……沒辦法。」

她的掙扎對庫洛洛來說還不如貓咪的爪子有效,他的手臂不容違抗地從她腋下穿過,捏住女孩同樣汗濕的下頜,半是勸誘半是強迫地打開她的齒關。兩人的姿勢親近得遠超過他們之間的關係,黑髮青年能清楚地從夏爾的每一點反應感知到她正品嘗著的痛苦,他讓水流平緩地導入她的口腔,又輕拍後背讓她喉頭翕動吞下清水。

他的體溫正常,對高燒中的女孩來說卻很涼,貼在肌膚上的手掌稍微緩和了熱意,在幾次重覆之後,她終於能夠自主地吞咽。

明明是涼水,喉頭像是被針扎刺一樣疼痛。夏爾掙扎的半睜開眼睛,面前的景象調不清楚青年的容顏特寫,感覺自己來到這裡就一直與死神共舞,而他,確實無疑就是自己的噩夢。「...庫洛洛・魯西魯...」

她低低喊他的全名,下意識的。額頭靠上男人乾淨無塵的襯衫,冷汗很快沁濕了一小塊布料,夏爾無助的,將灼熱的體溫分散到他的身上。

漫不經心地拍打著女孩的脊背,黑髮青年眼底的黑深不見底。「嗯。怎麼了?」

暫且不去管被弄臟的襯衣和貼著胸前的灼熱吐息,從貼著她身軀的手掌和手臂開始,庫洛洛控制著少許『氣』輸送向女孩。原本就是生命力體現的『氣』在修覆和強化上相當有效,作用於活物上更是如此,夏爾·道森目前還不能死,為此,他做出一點行動也是無可厚非的。

「我,不是狐熊...」依稀想起了少年漫畫的情節,一股溫暖的氣將自己包圍,迷迷糊糊的說完這個讓人不知所以然的話,夏爾又昏了過去。

狐熊?意料之外的回答讓庫洛洛也不由得愣了一瞬,這種出名的兇猛動物和女孩現在的處境有何關係?難道是和她不願說的『秘密』有關的暗號?無論他再怎麼思考,都得不出答案,在安然昏睡著的黑髮女孩和思考誤入歧途的黑髮青年身邊,夜晚邁著靜悄悄的腳步到來,又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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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還會更新嗎😭 2023-11-27 04:25
棄坑了? 2023-10-11 0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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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與人數 3海草 +7 收起 理由
黑珊瑚 + 2
小星雲 + 3 後續……
羽feza + 2 雖然已經是兩年前了……不過還是希望能更新啊QAQ餵海草幫作者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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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十二點鐘的貓 發表於 2020-3-2 22:2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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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點鐘的貓 發表於 2020-2-12 21:16
(第八章:用刑人X夥伴X承諾)

夜色安靜地降臨,把所有往事藏於霧氣之後。

貓按:來了來了這就來了,在樓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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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AQ!!作者還在嗎好想看後續昂!! 2021-12-18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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