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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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 邊境公爵千金今天依舊很想回家(22)[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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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放空不想動 發表於 2021-1-11 16:5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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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離邊境領就夠遠了,更何況北疆。
這路上要不是艾德蒙撕心裂肺的⋯⋯苦口婆心的勸我一定得住旅店、得好好吃三餐、要好好休息之類的,說不準用上回家的時間只需要這次的一半。
整整用上了一個月的路途,一個月⋯⋯不准走山道、不准走林道,一言不合就想雇用傭兵,要不是艾德蒙真的是替我找想,我一定打暈他放在村子裡自己連夜帶著兩匹馬跑路。
只是當帕萊爾停在樸實的鎮子前時,我都還沒有什麼踏實感。
出城門的時候改受到久違的冰冷空氣,我當然是有種快到的感覺。只是到了的時候又不踏實了。這裡感覺只像是一個普通的村莊,貿然跑進去是否顯得太過失禮,而哥哥是否在裡面,諸如此類的問題於我而言,其實依舊還是有些棘手。
看了看地圖,之前和鎮子裡看到的比,瑟利亞好樣的,繞一圈是吧,哼。
帕萊爾有種能力,他能夠在茫茫草原中找到父親和母親的墓地,分毫不差的,非常厲害。
瑟利亞給我的那套媽媽做的衣服,自從離開那天之後就沒再穿過了。

我讓艾德蒙先按照地圖自己繞,他的馬兒跟我熟了,比他還聽我的話,乖乖的蹭了蹭我的手之後的就慢吞吞的跑走了。
完全無視上面的艾德蒙用盡全身的力氣表達自己不想走的意見。
我翻身下馬,解開了包裹,拎著裝了水果的包袱走到放著小花的石堆前坐了下來。
最頂的石頭畫著幾個小孩牽著手的圖案,意外的是依舊清晰如昔。
是不是哥哥偶爾也會來祭拜呢,不知道。
坐在草地上,我四處張望了一下,挑出了蘋果開始啃。
「說起來還真奇怪,當初究竟是誰想殺死我們呢。」我看著屬於爸爸的石堆,喃喃自語道:「爸爸明明這麼擅長戰鬥,怎麼可能毫不反抗的就死去了?而且我從行李堆出來的時候,連半點人的痕跡都看不見。」
蘋果真美味,我隨手把果核埋在土堆邊,雖然這邊氣候不夠好,不過如果能種出來的話應該也是挺有意思的。不知道會是什麼神奇的樣子呢。

「儘管這樣的想法實在是不應該,但是,愛萊尼和艾譜莉是隨著爸爸媽媽離開,我卻在這陣子感到無比的慶幸。」我頓了頓,忍不住露出了苦笑,「外面的世界並不是像這裡一樣溫柔又暖心的,太多我們這裡尚未知曉的事情⋯⋯或者說是,爸爸和媽媽尚未告訴我們的那種世界,對他們兩個來說,太殘酷了。娜仁和薩仁,不是由她們來面對我所面對的世界,真是太好了。」
既然當時在審判上出現的框上面印著的是愛萊尼,想必那就證明了,菲莉希亞口中的那個遊戲,裡面存在著應該站上審判臺的人,就是我的寶貝妹妹。
難怪偶爾菲莉希亞會咕噥著究竟誰才是反派之類的話語,原來是這樣啊。
本應出現在故事劇情中的「反派」其實已經不存在了啊。
既然跟劇情是存在的,那究竟是誰、為什麼會殺死我的父母和弟妹,這就耐人尋味了。
我個人是覺得不能排除其實本來活下來的人應該是娜仁的選項。雖然非常讓人不舒服,但是假如是我知曉了妹妹被推上法庭,被冠上無謂的罪名,被一大群自以為正義的傢伙用他們的尺規框架成罪孽的模樣,我肯定是攔不住的。
以前拉哈瓦曾說過,我就是在扯上弟妹的事情特別不帶腦子,衝特別快,一眨眼話都不聽完人已經不見了。
⋯⋯大概是因為哥哥總是負責在茫茫草原裡把我領出來所以特別有感觸吧。
不曉得呢⋯⋯是誰想要阻止什麼?還是塑造什麼?這都挺耐人尋味的⋯⋯
如果這是「神的旨意」的話,恐怕就得與瑟雷夫為敵了呢。
「大逆不道啊。」我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輕笑了一聲,「不過肯定是得找真相的,要是能夠知道究竟是誰害死你們的就好了。」
年紀小的壞處,大概就是永遠不知道大人是否對我們帶著什麼樣的想法吧。老說我老成的人,也只不過是對於一個擅長捨棄的孩子給予適當的訝異及讚賞罷了。
誰不喜歡知足的小孩呢。怕不是我想要的他們什麼都給不起。
好累啊。
時間差不多了、我甩了甩沾上水果汁液的手,將籃子裡剩下果子拎起來,往帕萊爾的方向走。
要是被狼群還是什麼為了找食物給刨了個遍可就不好了,東西我還是帶走吧。
盤上了頭髮帶好了帽子,腳上的靴子料子厚,北疆這冷著,以前那身衣服都不能穿了,真不曉得為什麼即使知道這點瑟利亞還是任由璐娜給我在包裡塞了堆有的沒的。
我伸了個懶腰,翻身再度坐上帕萊爾。
「不知道拉哈瓦會是什麼反⋯!」
我猛地側過身,握住了直朝面門而來的白羽箭。

徒手抓箭諧音抓姦,是在邊境領一個被綠了三次的斥候教我的。他當初抓住箭的時候我整個人都還是矇的,他已經一本正經的開口,說,「小姐,您要記住,男人跟女人這輩子有很多技能,多一兩個也是不錯的。」
然後他帶我去抓姦,在線感受人類最原始的溝通方式,他和他妻子混身赤裸的姦夫打的激烈,然後我報警了。
衛兵團來的時候順便把斥候先生帶走了,罪名是污染小姐的眼睛和智商。
當時瑟利亞還沒出發去北疆,一手牽著約瑟,讓我坐在椅子上聽他教訓了整整三個小時,鉅細靡遺的描述了一個未滿十歲的女孩跟一個年有三十的男人去抓姦究竟有多麼危險,其中還加入了舅舅和舅舅的妻子一起講學,儼然成了阿奇爾一家的演講表演大會。
當時約瑟呆滯的表情讓我特別印象深刻。
只是他們講那麼多,講到最後我都沒力氣解釋我只是想學徒手抓箭,抓姦是不知道為什麼混進去的,我對動物星球不感興趣。
動物星球這詞是菲莉希亞教的,她教了我很多用來替代交配行為的詞彙,什麼大和諧什麼做愛什麼的⋯⋯其他世界的人怎麼有辦法想那麼多詞?這不是挺敏感的話題嗎?
人類博大精深⋯⋯
我抓著那隻白羽箭,尾羽是沒見過的毛色,大多只有平原的軍隊才會用白羽,在草原這基本上都適用鷹羽⋯⋯至少我個人都是。
⋯⋯不知道哥哥介不介意讓我在村子裡摸段時間,最好摸出隻鷹來,雖然那是男人才能有的,但是如果以後只能一個人浪跡天涯的話,還是想要隻鷹⋯⋯嗯?
這尾羽的色澤怎麼⋯⋯有點眼熟?
「⋯⋯拉哈瓦的⋯⋯烏力罕?」
「對。」
我呆了一下,猛地回過頭,看見了和爸爸相似度極高的臉緩緩的從坡下露出來。
「索布德。」

結果人還沒走到我面前,帕萊爾已經興奮的跑過去踹他了。
⋯⋯被帕萊爾這麼討厭的,除了瑟利亞之外,還真的只有拉哈瓦了。
拉哈瓦早已不是過去被帕萊爾追著跑的孩子了,他直接把馬兒撐起來,然後又被踹了一腳。
⋯⋯我嚴重懷疑我不知道的時候帕萊爾進化了,那麼高難度的動作一般的馬兒為什麼會?
我連忙扯著韁繩把帕萊爾拉開,翻身下馬,順手塞了顆果子給他,往後又退了幾步,跟拉哈瓦拉開距離。
拉哈瓦摘下了帽子,淡淡的看了我一眼,

「你現在還以為瑟利亞是姊姊嗎。」
我摀住臉,確認過眼神,很好,真的是我親哥。
「你還在擔心我討厭你、不讓你進村?」
等等,這個部分我只跟睡著的約瑟講過!
拉哈瓦冷笑了一聲,猛地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腦袋,「瑟利亞那傢伙可沒少笑我跟妹妹感情不好,我怎麼可能會不讓你進村?討厭你?替你操心的事可沒讓我有這種餘裕。」
「等等,你才沒替我操心,我已經八年多沒對誰下過手了。」
我從前猖狂的惡作劇大業早在去邊境領的時候就已經沒在做了,畢竟實在沒什麼幹勁。
拉哈瓦淡淡的瞥了我一眼。
「擔心你成了瑟利亞口中不苟言笑的孩子、擔心你逼著自己學不想學的東西,擔心你在外面被人欺負了卻不肯告訴任何人。」拉哈瓦淡淡的說著,在方才我坐著的地方緩緩的坐了下來。
「你以前就是這個性子。為了別人可以無所不用其極,為了自己就變得特別隨便。索布德,娜仁和薩仁和父親母親,他們誰的逝世都不是你的錯,我從未為了這件事責怪過你。」
「你寧願寄幾紙信給瑟利亞,卻連張紙條都不肯給我?」

聽到最後一句,說老實話,我怕。
我是心虛的,畢竟沒寄信給哥哥真的特別讓人心虛,雖然我有勇氣在給瑟利亞的信紙裡寫滿了詢問哥哥過得好不好的話,但是當我拿起還不甚熟悉的羽毛筆要落下字句給哥哥時,我卻一個字都寫不下手。
不可否認的,我怕惹他厭煩,反而更加的怨恨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所以我逃走了。不希望有什麼牽掛,但是希望他過的好,所以總是在寫給瑟利亞的信裡問著關於他的消息。
我也不曉得我何必對拉哈瓦這麼小心翼翼的,他甚至可說是一手把我拉拔長大的。母親不太擅長養孩子,我小時候摔進池塘裡差點窒息,也是哥哥把我撈起來的。
可是我就是會怕啊。
心裡覺得他不可能怪我,但是我又怕自己是錯的。
「一跑跑八年有意思嗎?」
⋯⋯⋯沒什麼意思,外面的世界規矩多著又無聊,想做的事情也不能做,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人生第一次上法庭也奉上了,爭取人生第一次參加婚禮在北疆。
不過哥哥的情商實在是有點堪憂⋯⋯
結果我剛抬起頭,看見的就是拉哈瓦已經距離我不到一公尺,還來不及反應,已經被一把撈起來扔到馬上,他摁著我吹了聲哨,不遠處一匹通體黑亮的駿馬奔馳而來,停都不停的,被哥哥反身上馬之後扯住才勉強消停了些。
「走了,回去了。」拉哈瓦嘖了一聲,「問個問題一句都不回的,真沒想到舅舅花了八年把你教成了這麼怕生的孩子。」
我沒有,我不是,只是想多了來不及反應。
「走了啦。」拉哈瓦結束了和帕拉爾的死亡凝視,淡淡的道:「回家了。」

我摀著臉,小小聲的說。
「我回來了。」
「太晚了。」
拉哈瓦伸手戳了戳我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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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快把第一階段寫完了....拖稿魔人就4我...((欸 2021-1-11 1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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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放空不想動 發表於 2021-3-21 21:4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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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哈瓦大概也猜到等我熟悉起來就沒辦法給他管了,剛回去這幾天管的特別嚴。
然後就開始逐漸管不住我了。
村子⋯⋯或者說是鎮子?鎮子裡的人很親切,一開始還有些芥蒂,過了不久之後就已經相當習慣我的存在了。
至於艾德蒙⋯⋯簡直如魚得水。
誰曉得那個曾經的小貴族騎士被換上了新衣⋯⋯對,我親手做的,客人是我們家的,也只能我親手來。所幸拉哈瓦留了不少當年媽媽為了我的婚事買的布料,否則他恐怕得在全鎮子奇異的目光下度過半年。
半年,瑟利亞答應我要是半年之後艾德蒙還不肯回去,他親自來提人。
別的不說,艾德蒙當一個鎮民倒是還可以,只是射箭的準度真的很堪憂,還有認路的能力似乎也留在王都了。我也不敢讓他去打獵,怕哪天自己被獵物遛遠回不來。
拉哈瓦深有同感,上次就是他拎著一個快跑到鄰國國界的艾德蒙和兩匹鹿回來的,吃了好些日子。我還抱著腿分了鎮民,大家憶起開了場宴會。
拉哈瓦和瑟利亞似乎沒在鎮子裡少提過我,幾乎每個人在我剛來時都會一句「拉哈瓦說他妹妹⋯⋯」「瑟利亞說他妹妹⋯⋯」,非常的、唔⋯⋯我都不知道我如此聲名遠播,真是讓人惶恐。
鎮長的妻子是以前跟我們同個部族的。據說在作為族長的爸爸出事之後,族人們都散了,不少人隨著哥哥來到這個鎮子,也因這裡本就民風樸實純真,過個一兩年就差不多熟悉了,也過的挺好。
⋯⋯這也導致當初我從馬背上爬起來的時候,就看到鎮子裡一大群人衝出來、眼角帶淚的喊著族長夫人,一瞬間我整個人都懵了,差點被拖走。
還是拉哈瓦把我拎回來的。我這哥哥好像除了長身子和震懾力之外,別的沒怎麼長,有時候看他犯傻還挺好玩的。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索布德,今天趕羊就交給你了。」
「拉哈瓦,我今天想吃辣的。」
拉哈瓦巴了我的腦袋,「這麼愛吃辣,說,我的菜園裡多出來那一塊種滿辣椒是不是你幹的。」
「就是我。」
拉哈瓦又給了我一巴掌。
我抱著頭躲到帕萊爾後面,發出抗議:「拉哈瓦欺人太甚!准你種果子不准我種辣椒!」
「我打你是你不報備。」
我灰溜溜的駕著帕萊爾逃走了。


因為相貌還是一就能看出與瑟利亞的血緣關係,再加上媽媽實在是太過受歡迎⋯⋯我為了避嫌,開始帶起了面具。而且這面具還不是一般的面具,是表叔特地為我做的鹿面具⋯⋯表叔還活著這件事我也是挺吃驚的。仔細想想死掉的只有我們一家人,親戚都還活著也沒多讓人意外,只是表叔的鹿⋯⋯耳朵有點長。
哥哥對於我渴望得到一隻鷹的事表示反對,理由是他覺得我要是真的有了鐵定跑路。
拉哈瓦,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了解我。
拉哈瓦管不住我,但是還是能夠指揮我的。像是去牧羊、打獵,之類的,我還做過鷹頭巾。
有的時候他還會把我摁在房裡逼迫我刺繡⋯⋯刺繡⋯⋯我才⋯⋯我已經13快14歲了⋯⋯
已經一年了啊,時間過得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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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放空不想動 發表於 2021-3-21 22:0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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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小姐。」
這日,艾德蒙是在鎮子後面的空屋找到我的。
回到草原之後我騎著帕萊爾出門的頻率大幅提升,但艾德蒙總是有辦法找到我。我想,大概是他的馬⋯⋯艾德蒙的馬斯特爾特真的是匹很神秘馬,鼻子比鎮長的巴圖、鎮長家那條狗還要靈敏,不管我躲在哪裡都有辦法找過來。
簡直不要更可怕。
「艾德蒙。」我狀似無意大從帕萊爾旁邊的稻草堆裡爬起來,拍了拍身上沾著草屑的衣物,慢條斯理的抱著胸對他挑了下眉:「用斯特爾特作弊?」
艾德蒙聳了聳肩,「正常小姐是不會亂跑的,這是對待我們家小姐的特殊手段。」
「這麼想回阿奇爾家,我幫你寄封信回去吧。」
「小姐我錯了手下留情。」
瞧這傢伙在我面前得瑟成什麼樣子,一講到瑟利亞和約瑟整個人慫成這樣。
以前懶得管事,成天只想把必須事項完成之後就不動,雖然大殿下也是很會把工作扔給我,但由於我個人不喜社交,再加上也不喜購物,上街只為了買點心,所以還是有很多空閒時間的。艾德蒙和璐娜就像看見一個可以激勵他們工作動力的角色一樣,一言不合就喜歡把我從偷懶中拎起來,做各種我認為一點都不重要的事情,然後他們很快樂。
換到瑟利亞,他們倆兢兢業業,不多說一句不少說一句,換約瑟,一個眼神過去什麼都已經處理好了,換我⋯⋯⋯他們兩個不曉得是否是我真的不管或是我一點領袖魅力都沒有,還會擅自把我還沒寄的信拿出去寄掉。
結果就是瑟利亞曾經收過不知所云的內容,問題是他還去問拉哈瓦,而拉哈瓦看得懂⋯⋯
導致在我剛回來沒多久的某日,被拉哈瓦扣在房裡乖乖刺繡的時候忽然被問了一個:「你居然會跟瑟利亞說裙撐不舒服的問題嗎?」
⋯⋯我那時候還不知道他是男的,真是不好意思。
當下那尷尬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差點一個不留神自己從二樓跳下去。
拉哈瓦嗤了一聲,「反正你大概都還以為他是個女的,傻呼呼的被忽悠就算了,長大了還沒搞清楚?」
我立刻扔下手上的針線,撲過去跟我親哥決鬥。
兩場決鬥下來,我輸了,但是我把拉哈瓦從二樓扔下去,讓帕萊爾踩了他好幾腳洩憤。
也就我哥受的住被馬踩了,艾德蒙都撐不住的。
結果導致我被拉哈瓦扣押了面具,整整兩週都沒膽子出門了。最討厭萬眾矚目的感覺了,偏偏一直給我這種待遇⋯⋯
和拉哈瓦這樣互相傷害,剛回到北疆時那種說也說不清的隔閡感似乎也消失了,踏踏實實的,就是一種新的相處方式。
我倆之間隔了八年,總不能奢望和以前一樣。

瑟利亞在半年之後真的來接艾德蒙了,作為交換,騎士長的兒子來了。
只是他是躺著過來的,當我問起他為什麼躺著的時候,瑟利亞十分冷漠的哼了一聲:「約瑟按耐不住把他打倒了。」
於是我的視線落在了一抵達這裡就哼哼唧唧撲到我懷裡抱著我腰蹭著說想我的約瑟身上。
弟弟,你還是我可愛的弟弟嗎。
約瑟淚汪汪的看著我,視線堪稱楚楚可憐:「姊姊,他突然攻擊我的,真的。我是不小心打暈他的⋯⋯姊姊你要相信約瑟呀⋯⋯」
聽這又黏又軟的話語,我就這麼心軟了。雖然說我當年在舅舅那裡是忙著假裝成貴族少女,但是約瑟有一半以上的學程都是我帶的,當年舅舅的話翻著說,就是貴族人母都得會這些東西,雖然我個人對於這番話抱有疑惑,畢竟假如真是如此,那麼家庭教師就是不必存在的職業了。
只是想不到約瑟長這麼大了還黏人⋯⋯
「索布德。」
拉哈瓦手一伸,直接把我拎出了約瑟的懷抱,「和一群男人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你和我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大概是看出我眼神裡的探究,拉哈瓦冷漠的⋯⋯別開了視線。
瞧我這跟我差了忘記幾歲的哥哥這鐵定是還沒想好怎麼回答,應該是羨慕我有弟弟了。
「約瑟都這麼大了還總愛賴著克利斯多,說出去都要以為你是姐控了。」
「我姊姊值得我粉他不行嗎!」約瑟十分幼稚的哼了一聲,我還在揣摩「粉」這個字好像在菲莉希亞那邊聽過幾次,他已經再度抱著我的腰,「姊姊姊姊,把面具拿下來好不好,約瑟想看看你的臉。」
弟弟什麼時候這麼黏人了,我好想知道啊。
我本來是想堅守我的立場的,不管怎麼樣出門在外就是不想露臉,免得又有人用那感慨又傷感的表情看我,渾身不對勁的。誰知道我不脫面具,別說約瑟,瑟利亞看我的視線都逐漸不對勁了,彷彿在緬懷什麼⋯⋯
於是我看向了拉哈瓦,試圖爭取福利。
拉哈瓦目不斜視,在看旁邊。

我憤而捨棄了關鍵時刻沒什麼用的哥哥,把約瑟拎了起來,拍了拍他的頭⋯⋯⋯等等,為什麼站起來有點高?
我本來拍著約瑟頭的動作一頓,連組織好的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約瑟⋯⋯以前還在我腳邊奶聲奶氣叫姊姊的約瑟⋯⋯
「男孩子長很快的喔克利斯多。」瑟利亞發出了惡魔的低語,「他很快就不可愛了~」
可愛的弟弟很快就要沒有了,這樣的認知讓我挺沮喪的。
感傷是一時的,過了會兒就適應了,哥哥看繼續在門口也不是辦法,便讓瑟利亞他們進到鎮子裡歇息。
一夥人浩浩蕩蕩的進了鎮子,有瑟利亞那張大家都很眼熟的臉在,是頗受歡迎的。就那一路走來,瑟利亞逢人都喊得出名字,打招呼更是不在話下,還能跟別人家勾肩搭背的,這熟念的樣子讓我看了有點羨慕。
我還在怕生期,或者說其實我本來就這性子。我不喜歡交朋友,不喜歡與太多人深交,不喜歡做不想做的事,只是這些都是我自認以替身立場該做到的。
於是回鄉之後,在哥哥的無視下,我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社交障礙。
每個人的名字都記得了,但是太容易臉紅了。
只要別人喊聲索布德我就很容易整張臉紅起來⋯⋯以前還被喊做克利斯多的時候還能說服自己說他們只是在喊代號不是在喊我,練了兩三年總算搞定了,誰知到回來之後都是喊索布德⋯⋯
拉哈瓦就除外,他喊著我還能臉不紅氣不喘的踹他兩腳。
瑟利亞和大夥兒聊著天,我索性回去弄他們的午餐。奶酪和餃子是普通選項,但是機會難得想給他們弄點肉來⋯⋯故此,我轉身掐了把拉哈瓦的手臂。
拉哈瓦對著我挑了挑眉。
「去打點肉回來。」
「之前的鹿腿呢?」
「我拿去作風乾火腿了,還需要點時間。」
拉哈瓦任勞任怨的⋯⋯拖著我一起去了,不愧是拉哈瓦,我是想去但是不能正大光明的跑、他這一操作可幫了大忙。
在馬房時我摘下了面具,搓了搓臉,發現拉哈瓦牽著他那匹黑馬,看向我的視線意味深長。
「以後還是別帶面具了。」
「為什麼?」
拉哈瓦沈默了片刻,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
「我不想每次看到你,都下意識的產生好像你死去之後才回來的錯覺。看著你的臉才有索布德真的還活著的感覺⋯⋯而不是一個喊著拉哈瓦卻是鹿頭的妹妹。」
⋯⋯行吧。
畢竟一直沒把臉露出來是我的個人問題,影響拉哈瓦的心態是我沒想到的,我啊,為這種小事情配合一下真的沒什麼,實在不想看拉哈瓦用這麼平靜的語調說著這種話。
拋下他八年才是真正的說法,我說著逃避八年,是真的把我唯一的親人拋下然後自個兒混別的天地去了。他只剩下我了,我卻仍自顧自的不信任我們之間的關係,潛意識不斷告訴自己拉哈瓦會生氣又難過,我的逃避才是正確的。
實際上不過是我的自私罷了。
拉哈瓦是真的很孤單,哪怕瑟利亞在他身旁也是。
承受著我近乎自私的懼怕,真不曉得拉哈瓦這些年是怎麼過的。回來之後他還是很小心翼翼的,像是怕我又跑走一樣,管的很嚴但是對我真的很好,甚至比以前都還好了。這樣的認知讓我一直忍不住檢討自己,怎麼讓我哥變成這種人。
他應該是沈穩卻果斷的,而不是為了我,有段時間特別小心忐忑。
我記憶中的拉哈瓦是那麼的自由,受傷的不是只有我,對家人的逝去感到悲傷的也不只有我,而我卻這樣的卑劣自私。
唉,還好現在總算好點了,雖然他打人還是很痛。
我駕著帕萊爾和拉哈瓦去找到了在跟各式各樣的人敘舊的瑟利亞,打了聲招呼表示出門一趟,結果瑟利亞應了一聲,回過頭來直接愣了。
拉哈瓦叫他沒反應,和我互看了一眼,眼底是顯而易見的迷惑。
我鬆開韁繩,拍了怕帕萊爾。帕萊爾發出一聲嘶鳴,抬起前腳假裝要踹,瑟利亞下意識的迴避,結果一頭撞上旁邊的柱子。
拉哈瓦十分不給面子的笑了一聲。

瑟利亞回神之後恨恨的瞪了拉哈瓦一眼,笑咪咪的揮著手送走我們了。
拉哈瓦沒有詢問他那不正常狀態的意思,在我開口之前已經調頭朝著鎮口的方向走了。
我無奈,您倆有見不得人的默契倒是別無視我啊,好好說句不行嗎?我還想問問瑟利亞那呆個什麼勁兒呢,拉哈瓦也太急躁了。
雖然確實是該急躁,畢竟已經快中午了,我還和他去打獵,就是對鎮民們不太好意思,得讓他們照料瑟利亞他們幾個一陣子。
拉哈瓦帶我去平時打獵的草原,正想從肩上取下弓卻先一步被他按住,我看著近在咫尺哥哥的臉,迷惑了一下。
「你幹嘛?」
「廟。」拉哈瓦收回手,指向了不遠處只能隱約看見一個磚面的小屋,「祭祀和祭拜都是在那裡。你曾說過想去接近先祖的地方,我所知的就在那裡了。」
「現在去嗎?」
「如果你會用很久就算了。」拉哈瓦輕飄飄的倪了我一眼,「是打算在那裡耗多久呢⋯⋯」
這是什麼鄙夷的表情,喂。
我還是去了,因為留在這拉哈瓦也不會讓我動被他打下來的那頭鹿,不如老老實實的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我的思路也是挺清奇的,硬生生把犯人想到神魔鬼怪的方向去,被拉哈瓦知道了包準被笑一遍又一遍。
可是除了那些,我已經想不到還有什麼有能力強制一個人去看見不存在的事物了。
駕著帕萊爾來到了那建築旁,我翻身下馬,下意識的整理了有些凌亂的衣服,在門口行了個禮之後才從半嵌入地面的入口走了進去。
大概是年久失修,古廟整體建築是斜的,有三分之一嵌在土地中,茂盛的枝椏和藤蔓爬上了大半牆面,像是個遺跡。在牆邊有一處擺著石板的圓,圓中擺放著供品,裊裊燃著帶有花香的煙,倒是透著一片寧靜祥和。
一般來說,祭拜時得先在家中淨身,換上最華麗的衣服,從村口牽著三匹騾子,囤著供品,在巫者的帶領下踩著特定的節奏過來。只是現在大多人都是在家裡屋頂上修葺一個小屋來祭祀,祭拜著水神和大地之神,漸漸的就沒人會特別千里迢迢到這裡來祭祀了。
我清理出一塊地,不大,正好我跪著不會把自己弄得太髒。我雙手合十跪在那塊地上,閉上眼,虔誠的祈禱。
但願爸爸媽媽能夠⋯⋯能⋯⋯
倦意猝不及防的襲來,還來不及感到不對勁,我所見的世界已經不合理的呈現曲線落下,臉好像撞上了什麼硬物,來不及思考,我已經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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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算是解釋世界線....吧,因為我的各種忘記更新和其他很多事,導致邊境千金停了段時間.....爭取下周繼續更新!存稿已經進入第二階段了! 另外,當初在寫這篇的時候實在是太自由了,我前幾天再翻的時候才發現時間線亂的跟什麼一樣.....所以假如覺得哪邊的時間軸有點混亂就看看就過去了吧........抱歉.... 2021-3-21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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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原作者| 放空不想動 發表於 2021-5-18 21:2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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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確切來說,感覺不太像醒來。
甦醒應該是睜開眼睛、回復意識之類的⋯⋯只是我感受到的卻比較像是⋯⋯嗯⋯⋯我從來沒有突然睡著過。
很難形容那種感覺。像是精神本來就在那裡、所以我醒著?這種說法又好像哪裡不對。
總之,我看見的是一片空白。
沒有睜開眼睛的感覺,我看這雪白一片,沒有界限也沒有區隔的,莫名的有點怕。
和睡著時睜眼閉眼都見著一片黑暗的恐懼不同,四周都是雪白的,反而覺得像是被關在一個不知道大小的框裡。或許觸手可及就是牆面,或許我所站立的位置就是極限,難易言喻的壓抑感。
我感覺不到自己的臉,否則我肯定皺眉了。
「哎呀,你來啦?」
聲音響起時,不適感又更重了。那不像是從哪個方位傳來的,就是四面八方都有可能有個會說話的生物存在。非常讓人不舒服,特別是我早已習慣用聲音和氣息分辨一個人的位置和身分,這讓我很難保持平靜。
我下意識的想按住腰間的短劍,卻赫然發現自己似乎⋯⋯沒有手腳?或者說是,我似乎沒有軀幹。
⋯⋯⋯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別著急嘛。」聲音頓了頓,「唔,要用什麼模樣你才能理解呢,我不喜歡人形啊。」
「哎呀,我從來沒有過具體的形象呢,真讓人失望,沒什麼可以模擬的模樣⋯⋯算了,暫時借用一下你的外貌喔。」
接著,我聽見了鞋跟落地的聲音。
「你好呀,小姑娘。」
那面上露出的笑容帶著些許的揶揄,一雙和王都居民皆然不同的眉眼偏狹長,雙眸透著無機質的色調,而右側臉上,則是印著一個醒目的紋身。
深邃的五官、碧藍的眼,上挑的眉像是帶上了無限傲氣,瞇起眼時總讓人有瞧不起人的感覺。
⋯⋯毫無疑問是我的臉,但是之前看的時候怎麼就沒這種驕傲不凡的感覺?連同拉哈瓦都說看起來像喪偶的寡婦一樣鬱悶。
嘴毒如我哥,真可怕。

「呵呵、不同的表情自然作用在不同人身上有不同的⋯⋯你在幹什麼!」
我沒幹什麼,我就直接開始解構空氣而已,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很複雜不過意外的解的開呢,嚇了我一跳。
曾經的家庭教師說過,這個世界太多魔法,如果有機會就順手解幾個,以後會過得更快樂。
雖然解構的速度可以練,但是經驗就⋯⋯離開前給瑟利亞留了封信交代我在哪裡挖洞真是太好了,早上看到他的時候好像也沒有很生氣。
某方面來說,解構土地的邏輯和解構魔法不太相同,但是總體來說概念是一樣的,能夠增加足夠多的手感。
「快住手!」對方肉眼可見的慌亂了起來,「這個世界的構成本質就是魔法啊!當初就不該鬼迷心竅造你這⋯⋯住手住手!哇啊啊啊!快住手!不要啊!」
不要用我的臉做那種驚慌失措的表情嘛,怪讓人不舒服的,還好面具還留著,不然我以後哪有臉見人。
鬼迷心竅創造我?我冷笑了一聲,這種自大的邏輯我可擔當不起,所謂的創造也不過就是讓人生有個起始點,給我這種誰都救不了的過去的創造者,聽著就像要干涉以後的未來一樣,讓人作嘔。
⋯⋯只不過。
⋯⋯我居然是在這種狀況下被決定誕生的,怎麼都讓人高興不起來呢。
不知道拉哈瓦會怎麼想,大概不會像我這麼衝動吧。
「⋯⋯不是這樣的。」頂著我的臉的某個存在停下了驚慌失措的阻止,看著我的方向,抿了抿唇,說不上是什麼表情,看起來似乎有點失落。
「我只是⋯⋯我只是想著,如果多點籌碼,說不定就不會讓其他人犧牲了,才冒險把你的「質」給改變了而已。」
「我一直都知道事情會怎麼發生,那都只是一場被劇本給約束著的戲而已⋯⋯大概誰也沒想到,當時對你身邊的人下手,最後得到的卻是整個世界脫離掌控吧。」
那個人緩緩坐了下來,苦笑了一下。
「我輸了一個霍呼赫家,只能保住一個人,我沒保住原本的「反派」,選擇保護了你,你一定是過得特別痛苦的。」
「哪怕知道誰都不會幸福,我還是想著,要是能夠改變就好了。」
「想聽個故事嗎,索布德。」
「關於這個世界,關於你。」
「最一開始的那場陰謀。」




老實說我不太想知道,不過既然人家都開始講了,總不能拂人面子。
這個世界本身的存在,最一開始是源自於神——那個冒用我的臉的存在是這麼自稱的——的一場遊戲。
他們熱愛規劃別人的人生,享受著充滿穩定和看點的劇情,彷彿那一齣大戲全出於他們自己一手,就讓他們覺得無上自豪。
最一開始的故事,愛麗和一群男人為背景發展出的愛恨情仇。
我的寶貝妹妹娜仁、愛萊尼正是其中使絆子使得最為勤奮的一個,統稱為「反派」角色。
那時候的娜仁大概只有14歲,以瑟利亞的妹妹、約瑟的姐妹的身分入學。她看不慣愛麗驕奢的生活,指責她並試圖告訴她沒有錢的人是怎麼生活的,為了使絆子還特別去學自己一點也不擅長的貴族儀表,想著或許讓愛麗知道,就算花了很多很多錢也不一定能夠一帆風順,最後換到的卻是周圍的人全說著她小家子氣又自以為是。
狂妄自大這個詞彙彷彿已經穩穩的套住了她一樣,娜仁很難受,但是當時作為依靠的瑟利亞被臨時派發去王城,約瑟又因為身分關係還在猶豫著該站在哪一方,一時之間也無法得罪愛麗和男人們,她只能一個人。
逆著走是多麼辛苦的事情,我無法去想像。我身邊有菲莉希雅,有帕萊爾,但是娜仁跟我不一樣。在最一開始的娜仁身旁,並沒有朋友。
我試著想像在我身上的那些誹謗加重幾十倍,施在娜仁身上,我發現我做不到。
那是多麼悲傷的一件事。
反派最後都是得被消滅的,正如劇本裡所發展的那樣。娜仁無法抵抗,被迫背負上了罪名,說著他沒做過的事,沒有人支持沒有人幫忙、沒有人陪伴,最後一個人走上了審判台。
「那個時候,你出現了。」
⋯⋯?我?我怎麼??不愧是我!
照眼前的「神」所述,我騎著帕萊爾破了窗,一身戎裝的闖入了審判,帶走了娜仁,事情的走向就開始一發不可收拾了。
我不止完全不顧皇族的臉面狠狠的把人給數落了一番、拿出了非常見不得人的貪污證據,順便把愛麗的家族、安瑟布萊曼家貪污的證據一併上繳,硬生生把人家家族推入谷底,皇帝想包庇也包庇不住,甚至還在民間散播愛麗的男人們不怎麼關心民政揮金如土的謠言——他們居然無法反駁——最後順利的把其他「神」欽點的女主角給推入谷底。
⋯⋯我這輩子的膽子怎麼就沒這麼大呢,事實證明我缺妹妹。

「第一個世界就這麼被你「毀」了,接著變成了第二個世界。」頂著我的臉的「神」單手撐著腦袋,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個人是挺喜歡原本的結局的,畢竟不受控才是人的本質,強硬改變是無法成為一種真實的⋯⋯」
「不過其他神是不會允許自己的規劃被你一個凡人給改變的,所以他們下了重手。」
「他們認為,你的存在使最後的結局突變的,所以下了重手,第二個世界並不存在索布德。」
不存在我的世界已經不能用一發不可收拾來解釋了。娜仁甚至不願意去邊境領,每天認份的趕羊和紡織,最後嫁給了一個開著旅店的商人,據推測,可能是以前一個從外地回來的小孩他們家,過著樸實的生活,還生了兩個孩子。
果然我妹妹鬧騰的原因是因為我自己嗎⋯⋯畢竟拉哈瓦和爸爸一樣,秉持著女孩子就是養家,狩獵之類的粗活他們來幹就行了,結果想不到生了我一個不男不女的,還特別喜歡披著狼皮和馬兒一起跑來跑去。
「總之,顯而易見的,第二個世界已經變成別種東西了。所以才會出現現在這個世界。」
頂著我的臉的神伸手摸了摸我的刺青,道:「這個刺青是一個標誌,我已經受夠他們拿我的信眾跟他們自己的混為一談,第二個世界雖然沒有你,但是娜仁不必被捲入那種莫名其妙的紛爭我還是很滿意的。所以他們又弄出第三個世界時,我就決定一定得讓他們無法再繼續重來。」

他們的信眾⋯⋯所以,瑟雷夫信仰的神祇,是把我妹妹的人生攪得一團糟的神啊。
我從來都是無神論主義,和教皇扯不上邊的。但是知道未來可能都得站在對立面,感覺還是有點複雜。
嘛,也不能排除我面前的「神」是在說謊的可能性。
「他們所持有的信仰力量轉化成了神力,為了改變世界和重啟世界囤積了非常久,但是因為囤積的位置是固定的,所以我偷走了。」
看來神也是挺有意思的,偷搶也幹啊。
結論是鮮明的,於是,眼前這位「神」用那些力量,創造出了一個不符合世界規則的「我」。
不符合世界規則的解構魔法,不符合劇情期待的我,真是諷刺啊。

「所以,告訴我那麼多喔,你希望我做什麼?」
神不可能是純善的,畢竟用信仰滋潤他們的信徒就存在著自我定義的善與惡。
我才不相信眼前這個「神」是單純想告訴我事實,讓我去報仇了事。
這也太愚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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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放空不想動 發表於 2021-10-12 16: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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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我醒來的時候房間空無一人,蠟燭快要燃盡了,剩下短短一節。蓋在身上的薄被是拉哈瓦的,上面是以前母親繡上的健康寓意,喉嚨乾燥得根本無法發聲,關節像是生鏽似的,隨便動動就會感受到刺骨的疼。
見神一面代價真大,不過收穫也不小,大概可以決定以後該做些什麼了。
我眨了眨酸澀的眼,好想喝水,但是身體太僵硬,哪怕只是動一下都特別困難。
發不出聲,吹口哨總行的,我吹了聲虛弱的長哨,直到尾音落下時,門才砰的一聲被粗暴地打開。
拉哈瓦看著我的眼睛,停頓了許久,才向著我走過來。
「能說話嗎?」
我輕輕的動了一下,對自己很失望。怎麼連脖子都酸疼的不行?
「躺著挺好的,」拉哈瓦淡淡的道,在我身旁坐下來,「我還以為這次⋯⋯連你也要走了。」
我眨了眨眼,勉勉強強伸出手在拉哈瓦手邊輕拍了兩下。
「你太喜歡多管閒事了,像個從悲傷中永遠走不出來的人。」拉哈瓦摸了顆蘋果,手中握著小刀削著皮,「索布德,我只剩你了。你應該比誰都還清楚,我們只剩下彼此。我能容忍你怕我,雖然我很失望,但是不是不能理解。」
拉哈瓦說著:「但是我不能容忍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再出過一次事。」
我是很想把「如果早知道會被弄走我也不會去」當作藉口說,但是實際上卻是我確實有想過這個可能性,所以我的確是沒什麼好反駁的。
只是⋯如果那個神說的內容有部分是真的,我可能沒辦法如拉哈瓦所期盼的那樣,過上安穩又普通的日常。
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大概就是拉哈瓦這個哥哥了。
明明他一直都替我找想,我卻總自顧自的讓自己陷入危險,明明不是什麼毫無牽掛。
「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我頓了一下,該說哥哥很敏銳呢,還是這個走向本來就是很鮮明的,並不怎麼讓人意外。
與其說是做交易,倒不如說是⋯⋯⋯⋯不怎麼和平的會談呢。
我張了張嘴,想起了自己發不出聲,又閉上了。
拉哈瓦靜靜的坐在我身旁,把所有果子都給削了,用布巾擦乾沾滿汁液的手指,接著揉了揉我的腦袋。
「你很聰明,你知道該做什麼,但是索布德,我不知道。」拉哈瓦淡淡的說著,「我不知道你會做什麼,也不知道你要做什麼。我沒辦法在你受委屈時不顧一切的出現在你身邊,我也沒辦法做到像你這樣深思熟慮。索布德,不要著急。」
「並不是沒有時間,再慢點,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複雜。」
「我知道你會怕、怕慢一些就會一無所有。我不會全然否定這種想法,但是你也別被那樣的恐懼蒙蔽,不是什麼事情都當做是自己的罪過就是正確的,父親、母親、愛萊尼、艾譜莉和巴特爾,他們的死都不是你的錯,怕死並不是什麼難以容忍的事。你不該獨自背負這些。」
拉哈瓦一遍又一遍地說著:不是你的錯。
如果再遇見那個神之前,我或許就能過真的釋懷了,但是在這麼貼近疑似真相的邏輯之後,我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最完美的謊言是無根據的,但是無根據是單薄的,除非是無法追尋,否則放在現實中都不成立。因此放在人世中的謊言永遠是真假參半的,我不知道哪些能夠信服,哪些又不能。

我不敢去想,如果真的是因為那個神把信仰的力量投注在我身上,讓我擁有了解構魔法的力量而激怒了眾神,才會導致我的家人身亡。
我不知道。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我猶豫了很久,甚至過上了好多天才和拉哈瓦說了出來。
聽起來像假的,但是拉哈瓦還是很認真的聽我說,直到我說完為止。
他沈默了很久,最後伸出掌心貼上我頰上的刺青。
「⋯⋯所以,才會看起來這麼不像胎記。」
爸爸媽媽大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吃了什麼才會生出一個胎記是墨綠形狀還很對稱的寶寶,只少我哥就對此感到非常迷惑。
拉哈瓦摸了摸我的臉,淡淡的道:「怎麼偏偏是打不贏的敵人,真讓人頭疼啊。」
我鼓著腮幫子含含糊糊的應了聲,打不贏,光看我當時的狀態就夠感傷的,我嚴重懷疑那個神之所以沒把我處理掉,純粹只是把我弄過去導致自己力量不足所以才留我⋯⋯不是不可能嘛。
「拉哈瓦,你覺得我該怎麼辦呢?」
「沒怎麼辦,反正你總有你的法子,我可沒你鬼靈精怪。」拉哈瓦捏了捏我的臉。
「可是我也沒拉哈瓦成熟啊。」
「你總愛表現出小孩子心性的模樣,其實你早就沒有那麼天真了,不是嗎?」
我蹭了蹭他的掌心,把腦袋靠在拉哈瓦肩膀上,輕嘆了一口氣。
「哥哥,如果沒有我的世界大家都會好好的,那我是不是不要在會比較好?」
拉哈瓦摸了摸我的頭,「你都已經長這麼大了,想這些做什麼。你是在爸爸媽媽的期盼下誕生的第一個女孩子,保護娜仁和薩仁保護得多好?巴特爾雖然還沒長大,但也是因為你才不怕我。沒什麼應不應該存在的,索布德。你已經成為了你,沒有什麼正確不正確的,你是我妹妹,這個世界可能對我們不夠友善,但這不代表你的誕生除了他們給予的就沒了意義。」
「你是很好的孩子,很聰明,可能有點傻呼呼的,但是還是我的妹妹。別人規劃的不一定會成為未來,你如果不去改變,就只會一成不變。」拉哈瓦把我拉了起來,額頭抵著我的,輕聲道:「你知道該怎麼做。索布德,我會一直陪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你走下去。」
我看著拉哈瓦的眼睛,第一次真情實意的,有點想哭。
這麼久了,我覺得我很努力了,一直一直告訴自己我學這些自己不想學的,做自己不想做的,都只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派上用場。那些反覆又讓人厭煩的禮儀,那些帶著假面說這話的人,他們的虛偽和謊言為什麼能夠如此理直氣壯,我不懂也不想明白。或許哪天我會變得跟他們很像,或許我總會變成那樣的,這樣的可能性讓我很怕,就變得不想太跟人深交。
菲莉希雅像座燈塔照亮了夜裡波濤洶湧的海,她直白又誠懇的,在她身邊的人總是好多,我只要閉上嘴就能夠被排除在外,所以我其實也不認為她是真的把我當作至交,頂多當成了朋友。
很多很多的那種朋友。
她太好了,站在她身旁時我總是很茫然。為什麼她能夠面對這些虛假處變不驚,為什麼能夠理解那些所作所為,哪怕是曾經把她推下湖裡的哥哥都能原諒⋯⋯
⋯⋯或許我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如果未來哪天⋯⋯能夠坐下來,好好說說話就好了。

人生都是自己在過的,我知道我不能奢求誰來陪我,也知道拉哈瓦未來也是得娶妻的,但是他這麼一句話還是讓我被觸動了。
不過就我哥這老實的樣,大概在過去幾個世界裡大概也是被我攔著才沒追去找娜仁的。
這個世界上太多如果,只可惜沒有一個是真的。

「你不需要找理由來強迫自己,那些都是你自己的想法,你只是學而已。」拉哈瓦揉了揉我的腦袋,「沒什麼錯的,只是增加一些不想增加的知識而已。」
「拉哈瓦,該不會你的天職是⋯⋯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喝點水。」
天職不能說是不能說的,就算能說拉哈瓦也不會讓我說的,不過看來似乎還真給我猜對。
「拉哈瓦,我大概想到要怎麼做了。既然這邊的故事都已經規劃好了,那我打算把別的故事也扯進來,讓他們閒不下來,應該還能玩出更多花。」
「噢。」拉哈瓦放下水杯,淡淡的道:「聽起來挺有意思的,回頭我替你寫封推薦信。」
⋯⋯⋯
⋯⋯我覺得我哥沒有隱瞞天職的意思,為什麼我都沒猜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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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放空不想動 發表於 2021-12-12 22: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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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職和魔法是不同系統的東西,算是兩種邏輯。
魔法本身是身體內部存在著能夠開啟「門」的條件,天職則是本身就存在著能夠運用那種特定能力的「迴路」。也就是說,魔法能夠有很高的創造性,但是天職只有一種操作,也只能那麼操作。拉哈瓦不學魔法因為他用不上,但他本身並不是不存在開啟門的條件,只是⋯⋯我懷疑他只是懶得學,畢竟和精靈打交道可不是說好玩的。
父親和母親一個是擁有天職的人一個是精靈使,再怎麼生,哥哥應該好歹也是能有個選項的。
雖然我的那對雙胞胎妹妹好像運氣很好的全部都沒中,但這也是好事。沒能力是好事,有能力也稱不上壞事,大概就這樣吧。
人生總得過,只是過的方法不一樣罷了。
我從來不知道拉哈瓦行動力這麼強,昨天說幫我管,等我身體養好了工作都定下來,連讓我反應的時間都沒有,要不是瑟利亞扯著我的胳膊差點喊出非禮,說不準此時我已經被塞進馬車運走⋯⋯人生總是有反應不過來的時候,那應該也是個新奇的體驗。
拉哈瓦以前總是慢慢的,精力都拿去練射箭了,剩下的時間想盡辦法和弟妹們處好關係。
也就計較自己看起來蠢不蠢的問題而已。
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這麼有動力。
「拉哈瓦,這樣好嗎。」
「皇室教師有零用錢的。」
「還真的挺好的。」
「是吧。」
瑟利亞沈痛的拍著我的肩膀:「索布德,這樣不行。」
哪裡不行了。
「你不能為了零用錢賣身啊。小蒂法。」
我沈默了,這話說得有點奇怪。

光憑著我這一身曾在王國首都學院裡混出年級第二的成績,確實送去當家庭教師皇室也應當會......看在我的家族背景、親戚關係或者是與王子殿下不怎麼好的交情收。
儘管有理有據,但我還是有些迷惑,在床上養病的時候便向拉哈瓦提出了問題。
「哥哥,你是用哪個家族的名字寄信的呀?」
如果是用媽媽那邊的,邊境公爵領擅自作主把人送過去堪稱威脅了,但是我爸爸這邊好像沒什麼特別的,用這名字送過去能行嗎?
「用你的名字,克利斯多·可尼莉雅·范·阿奇爾。」
妥妥的灰色地帶嗎,拉哈瓦這個角度也抓的太刁鑽。
「可是啊可是啊,要是我們可愛的索布德被說是敵國間諜怎麼辦啊?拉哈瓦,你還有備案嗎?」
拉哈瓦淡淡的掃了瑟利亞一眼,冷漠的道:「索布德不小了,這點事情自己能處理。」他頓了頓,又道:「況且要是把問題帶回這裡,我也知道能怎麼辦。」
「怎麼辦?」瑟利亞窮追不捨。
「屠城。」
真有說服力。我喝了口奶茶,慢吞吞的想著,以拉哈瓦的實力不曉得是說說還說打算真上⋯⋯一個人屠城太癡人說夢了,可能只是說說吧。


由於瑟利亞個人因素,他跟拉哈瓦又決鬥了幾次,和我的打工地點討論了幾次,最後決定至少等我16歲過半之後才去打工。
多麼令人安心又讓人不安的消息啊。
我現在不過14歲多一點,有近兩年的時間可以準備,皇室的家庭教師想必是得教些帝王學或是更多比我所知更複雜的東西的。為此,瑟利亞擅自的⋯⋯把雷爾希利夫殿下給擄來了。
是真的宛如盜匪強擄的架勢,我當時打開房門看見王子殿下被捆成毛毛蟲在我床上蠕動時,想把門關回去的心思都有了。
不過好在雷爾希利夫殿下顯然是習慣了瑟利亞的雷厲風行,沒怎麼計較這種事,只說下次會帶點書過來,叫我好好珍惜剩下的假期。
他的下次疑似是兩週後,看來他應該找到新的免費勞工了,怎麼這麼閒呢。
我在讓身體恢復到能夠散步的狀態之後,常常在鎮子裡和其他人交流感情。像我這個年齡還未嫁算是已經有些過頭了,不過似乎沒人在意這一點,在我試著與他們交流時,所予以地回應也盡是善意。我當初所臆想的那些窘迫或是尷尬也都沒發生,踏踏實實的感受了民風淳樸。
據說因為拉哈瓦當時把氣息微弱且失去意識的我從古廟那裡帶回來時,身上的氣息實在是太過恐怖且悲傷,所有人都以為我遭遇了不測,是瑟利亞用我受傷正在進行特殊治療,絕無大礙之類的保證搪塞過去才讓大家勉強放心。
不過因為拉哈瓦在我床邊一直守到我醒來,因此沒人能問到底我的狀況是如何,直到我醒來,看到醫生被瑟利亞請回來才稍稍鬆了口氣。
我在知道這件事之後有些後怕,那個愛講故事的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神的東西,要是他又再講了些什麼,那拉哈瓦怎麼辦?他要是餓死了誰賠?
原本稍微一點點的覺得他還好部分直接撤銷,那個擅自奪走別人意識的傢伙直接進入我的黑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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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原作者| 放空不想動 發表於 2021-12-12 22:2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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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瑟利亞和醫生的統一口徑,鎮民們都以為我生了場大病,看到我疑似學步的扶著拉哈瓦向前走時都忍不住來關心幾句,連現在看到我支著拐杖走在街上都有人特地來攙扶。
受寵若驚,受寵若驚。
「索布德,你的臉上是不是有什麼啊?」在我捏著麵團準備烤餅時,巴蘇德家那位從鄰鎮聯姻來的女孩烏芸伸手點了點自己的臉頰,我下意識的摸了一下,假皮有點滑落,難怪被看出來了。
「我⋯⋯被刺青。不好看所以遮起來。」
「被刺青!臉頰?痛不痛啊?」
烏芸這一驚呼,其他幾個原先閒話家常的姑娘也回過頭來看我,我有些緊張的抿著嘴唇,過了一會兒才結巴著道:「不是⋯⋯也不是刺青,就是、就、天生、天生的一個紋路。我、我覺得不好看的,像、像是被詛咒一樣⋯⋯!」
該死,我怎麼緊張就開始胡言亂語了,頭疼......說這什麼、像是被詛咒了一樣?這不明擺著說自己有問題嗎?
在我暗自懊惱時,忽然一隻手按住了我的腦袋,隨性的揉了幾下,接著我聽見了許久不見的聲音。
「小蒂法,這可不是詛咒啊。別亂說話。」
是德·法納!
德·法納對著我笑了笑,彎下身在我腦袋上親了一口,在一眾姑娘們的驚呼臉紅之中露出了美麗的笑容,「好久不見,小蒂法。」
「好久不見⋯⋯德·法納,你不當魔法師了嗎?」
魔法師忙得像鬼一樣,會出現在這裡難道是辭職了?
「當不當是一回事,但是看小蒂法的時間絕對是有的。」德·法納笑咪咪的說著,順手撥掉了我臉上的假皮,直接露出了我臉上那塊符號刺青,「我以首席的身分起誓,絕不說謊。」
他淡淡的說著,指腹輕輕磨蹭我刺青的位置,有點癢。
「這絕對不是什麼詛咒。」
「謝謝⋯⋯」我愣愣的應了聲,忽地回過神來,在鎮子裡這麼傳統的地方,我和德·法納這麼親密的舉動都能夠結婚了,繼續在這裡待下去不曉得會被傳成什麼樣子。思至此,我急急忙忙的站起身,又想到我的餅⋯⋯
「你先回去找瑟利亞吧,我繼續忙。」
我決定選擇餅。
餅能吃,德·法納不能填飽肚子,我覺得我的選擇很合理。
德·法納笑了一下,上手又把我的頭給揉的亂七八糟,哼著調子走了。
接下來的時間我也不曉得是怎麼過的,總之我烤了很多餅,烤太多了,分了不少給其他人。烏芸他們很體貼的沒問什麼,大家烤完了餅就散了,我抱著一堆餅回家,盤算著多了德·法納一張嘴我得做什麼當晚餐比較好,結果才剛到門口,就看見了完全沒料想過的傢伙出現在我家門前。
「呦,」他笑了笑,順手接過了我懷裡的餅,「看著你過得挺充實的呀,克利斯多。」
原來不止殿下很閒嗎⋯⋯風平浪靜久了。大家都挺有空的啊⋯⋯
教皇⋯⋯原來也挺閒的⋯⋯?


雖然內心是懷念了一下彼此情誼,但是我說出口的話可就沒有這麼好聽了。
「來之前講一下會少塊肉嗎,一次來兩個負荷不住。」
「啊沒事,我有打算自己料理的。」
讓教皇下手實在是很糟糕的待客之道,我只是想讓他自己為自己的食材想辦法而已,唉。
在教皇倪下親身光臨寒舍的日子裡,我想隨便亂來也只能暫時先偃旗息鼓,老老實實的幫他們張羅一下午餐。
肉和茶和餅,平常普普通通的就是吃這些,但是感覺不能讓倪下吃到這種東西,我只好拿著我們盤子硬生生的翻著花樣做了幾道看起來頗貴族的料理。
見到餐桌上出現不同以往的東西,拉哈瓦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拉著我去另一邊坐下。
兔肉的湯是很美味的,雖然不知道倪下喝不喝,反正拉哈瓦喜歡我就會常做。我哥很擅長打獵,只要有獵到兔子我就會燉,可惜今天時間有點趕,其他菜上桌的時候湯還沒好,只好讓他們先吃我繼續顧著。
那些男人沒在跟我客氣的,叫他們吃就真的開吃了,我撇了撇嘴,不稀罕不稀罕。
只是等到我端著燉好的湯回到桌邊時,才發現此時的氣氛究竟有多麼凝重。
拉哈瓦坐在主位,左邊是瑟利亞、約瑟、雷爾希利夫殿下;右邊則是德·法納和瑟雷夫。顯而易見的,另一頭的座位大概是留給我的,但是見到我端著湯過去時,幾乎所有人同時抬起了頭,讓我瞬間有種萬眾矚目的壓迫感。
「索布德。」拉哈瓦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過來。」
我正想替所有人盛湯,在北疆養回來的習慣,但是又想到瑟勒夫和雷爾希利夫殿下不知道喝不喝兔肉湯,只不盛給他們又太過失禮,硬生生僵硬在那裡動彈不得。
聽拉哈瓦那句召喚,我糾結的看著他,哥哥快來幫幫我。
拉哈瓦非常乾脆,「放下。」
我默默地給自己和哥哥盛了一碗,端過去在拉哈瓦身旁坐下。
結果我哥十分旁若無人的開始用餐。
「今天有發生什麼事嗎?」
「被德·法納摸頭了。」我吃著烤肉應道,今天的雞翅膀烤的不錯,改天讓拉哈瓦建個雞舍起來,就能有更多的雞了。
拉哈瓦側過臉看向我身側的德·法納,過了一會兒就收回了視線。
其實我們這裡摸到頭是得以身相許的,可是德·法納顯然是不能娶我的,我也沒很想嫁給他,畢竟一年半後我要去當別人的家庭教師,嫁人了會產生各種麻煩。
似乎是從我的腦袋裡得出自己的行為莽撞,德·法納全身僵硬了一瞬,我抬頭看向他的時候他已經抿著嘴臉色發白的開始假笑著盛湯了。
反正做了一堆菜是奢望他們吃完的,能開始動作也是挺好。
瑟雷夫和大殿下也開始用餐,本來是替他們準備了刀叉的,但是他們見我們似乎不是用刀叉之後也不怎麼用,算是平和的吃了頓飯。
結束了晚餐,我問了哥哥幾句要不要替他們打點晚上睡覺的地方,而拉哈瓦則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伸手隨便揉了兩下我的腦袋,這是要我別做任何事的意思。
⋯⋯雖然不甚清楚為什麼,但總覺得哥哥好像對大殿下和瑟雷夫有點敵意,是我的錯覺嗎。
我不是很想知道原因,為了這種小事去騷擾我哥也太傷感情了,儘管我不認為拉哈瓦會在意這個問題。
大殿下帶了很多帝王學的譯本給我,要不是北疆被譽為蠻荒之地太久,他還能順利領著他的老師們過來。
很不幸的是,因為蠻荒之地,他們拒絕前往。
我也不是覺得很怎樣,只是大殿下都沒用這個理由他們卻用了,還真是矜貴。
「大殿下的老師們真是金貴。」
「啊⋯⋯嗯,回去之後處理掉吧。」大殿下輕咳了一聲,順手翻過書頁準備再來講解,「本來留著也只是讓菲莉希雅有點事情當消遣,不過看來是有些過頭了。」
我停下手裡抄寫的動作,過了一會兒才道:「菲莉希雅不是我,她應付不來。」
不是我對她沒自信,是這個世界太多黑暗面了,只要讓每個人都相信那些閒言閒語,理所當然的,他們就會被視為真相。菲莉希雅聰明規聰明,當然,她的運氣也很好,但是這不代表她就能夠直面那種扭曲的惡意。
人類可是很邪惡的,信任、情感和權利,就像用錢才綁的住利益關係一樣,誰都無法保證會發生什麼事,菲莉希雅就算看過,大概也還沒辦法適應那種環境。
她曾經生活的地方太過安穩單純,但是貴族和皇室注定只會是泥沼。
真可怕啊,我居然已經習慣了。


大殿下不置可否,如常的完成了帝王學概論教學。
雖然大殿下在追求菲莉希雅方面顯得異常拙劣,畢竟對方深信他們已經在朝著至交的方向前進了,明明我離開前還沒變成這樣⋯⋯總之,總體來說,作為一個過目不忘的天才,大殿下仍舊是十分可靠的。
他的教學雖然乏味,但是重點是真不少,單純閱讀所得到的知識相當片面,在配合大殿下的講解之後,整體就清晰了起來。
⋯⋯我為什麼會需要學帝王學呢,為什麼呢,唉。
不過相較於明顯是來教育⋯⋯呃,幫我理解教材的大殿下,瑟雷夫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就有點匪夷所思了。
特別是我在擁有了陰謀論的底氣之後,總覺得怎麼看這位都是怎麼不對勁。
「別這樣看我,咱們沒有未來的。」
你哪來的臉,我翻了個白眼。
想當初離開這傢伙的時候還有點離人愁,我曾以為那就是我不可能開花結果的愛情,事實證明並不是。瑟雷夫這貨大概也知道我遲早會清醒,跟我玩了場大家都悲傷的愛情悲劇片之後就散了,等我想清楚了才有樂顛顛的跑回來,簡直堪稱不要臉之最。
「雖然你確實是個不錯的對象,但是我對覬覦解析我能力的傢伙其實不感興趣。」
瑟雷夫熱衷於理解未知事物,我就不知道13歲的我哪裡想不開了,這傢伙明擺要解析我能力去的,我居然還一度有點欣賞他⋯⋯論學識和才能這傢伙確實是足以令人信服,但是一想到我曾誤以為自己芳心暗許就有點胃疼。
不是他不好,是一想到跟這傢伙交往我就覺得自己可能會老十歲,誰知道他會幹些什麼?瑟雷夫可是個實驗瘋子。
「你居然稱讚了我?」瑟雷夫一臉又驚又喜,見我冷漠的斜了他一眼也沒什麼反應,過了會兒才道:「其實我收到了神諭,說必須跟你澄清事實。但是我不想被克利斯多討厭呀,所以不是很想用我知道的假象忽悠你。」
這倒是挺有眼色的,我撇了撇嘴。
只見瑟雷夫搧了搧手,「與其說這個,我其實這幾天幫你卜了一卦喔,你的真命天子很快就會出現了!」
⋯⋯你的畫風不對勁。
見我一臉便秘,瑟雷夫笑了起來,隨即嬌嗲著笑道,「哎呀~克利斯多你真可愛,到時候要是被甩了可以來跟我結婚喔。」
⋯⋯⋯⋯
⋯⋯⋯⋯我當初究竟為什麼會認為我自己喜歡這個傢伙呢,他好煩。還是瑟雷夫終於在我離開之後被德·法納給荼毒了?這嗲聲嗲氣的還真有點味道。
大概是我臉色太難看,或者是瑟雷夫一個人的劇場掰不下去了,他有些尷尬的輕咳了幾聲,深呼吸過後淡淡地說道:「我來的原因,你應該比誰都還清楚吧,克利斯多。」
大概是有猜測了一下,我沒給反應,畢竟我可不是那種靠著蛛絲馬跡就能判斷所有事情的人才,我是猜大概又來個神要跟我解釋了,但實際上人家來做什麼我是真的不知道。
瑟雷夫清了清喉嚨,「我接到了神諭。」
「嗯。」
「⋯⋯克利斯多,我以為你多少會有點反應的。」
「教皇接到神諭我想應該問題不大,你繼續。」
瑟雷夫一臉欲言又止:「我告訴過你我是教皇嗎?我其實只算是神子⋯⋯」
⋯⋯我其實不太懂差別,反正位高權重,菲莉希雅「倪下」都喊上了,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忙報表就忙不完了,禱告時都在發呆,關於宗教的階級是真的模糊。
「不過真命天子的事情是真的喔,我真的算到了。」兼職算命仙的神子搓了搓手,認真的道,「希望你別踩雷。」
不好意思這不是我能控制的,能的話我可以把整個真命天子給刪掉嗎?我只想看著拉哈瓦結婚生子幫他帶小孩。

⋯⋯我大概,不適合再擁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人吧。
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所以呢,你是來做什麼的?」我抬了抬眼,從旁邊的籃子裡翻出還沒完成的刺繡和針線,「說說吧,我會聽的。」
「好的,那我稍微跟你說明一下。」
瑟雷夫笑瞇瞇的掏出了一疊紙。
⋯⋯⋯這麼多事情要說的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賒帳被討債。
「只是看起來多而已,」瑟雷夫聳聳肩,「我挑重點說。我們信仰的偉大的光明神雷歐諾大人神諭總是如此的高深莫測,花了不少時間詳細解讀,其實本來是不能跟神殿外的人說的,不過這次偉大的光明神大人特別囑咐我一定得親自傳達給你,老實說我嚇了一跳呢。」
對於信仰度趨近於零的我來說,瑟雷夫每句話裡都加一句「偉大的光明神」實在是十分繁複且意義不明,雖然也不是不懂神殿是什麼狀況,但是總體來說還是頭疼啊。
繞來繞去我都要暈了。
不過⋯⋯⋯一定要親自傳達給我?是什麼糟糕到不是瑟雷夫來說,我很可能會想把人的腦袋摁進牆壁裡的話題嗎?
「光明神的旨意大概是說,他不會說你遇到的那個「肆意妄為」的神明是錯的,但也不認同他的作為。擅自滲透真理確實讓人不敢苟同,但是你的確有資格知道這些,哪怕你不相信他說的任何一句話。」瑟雷夫忙著翻看手裡一大疊紙張,嘴上卻是徐徐說著,倒也沒多慌亂,「偉大的光明神是如此訴說著,你的能力絕非是某種詛咒,始終都是一項補償、一個祝福。祂雖然阻止不了龐大的賭局,但是祂確實愧對於你和你的家人。」

阻止不了嗎?是不想阻止還是無傷大雅?假如把他們比你做人類,那我們就只是螻蟻罷了。有誰會真正在乎螻蟻的損失?就像哪怕王國是由人民組成的,國王還是可以為了自己的私慾去剝奪他們,所以偉大的光明神究竟是為了什麼樣冠冕堂皇的理由說出這種話,我也不是很在乎他打算怎麼用自己的神諭開脫。
再說了,如果神明跟神明之間也是互相制衡的,就算光明神不參與其中,看其他人在做他也不會說什麼,社會本來就是這樣。
尤其神在某方面來說跟人類也是相似的,我原本是不會這麼以為的,但是那個用我的臉跟我講話的傢伙讓我不得不懷疑。
如果與人類不相似,又怎麼會選用我的臉呢。那些神殿裡的神像,可也都是人形啊。

「克利斯多?」
我回過神,不得不佩服光明神這番操作。如果不是瑟雷夫來告訴我,我可能會真的把人打一頓,手下留情的那種。
不能再給拉哈瓦添麻煩了。
「嗯,怎麼了?」
「你還好嗎?看起來情緒似乎有些不對。」
「沒事。不用顧慮我,還有什麼沒說的嗎?」
「啊⋯⋯該說的都說了。」瑟雷夫的情緒有些低落,「克利斯多,你會生氣嗎?」
「為什麼要生氣。」我收拾著桌上的東西,淡淡的陳述道:「只是得到了一個不怎麼意外的答案而已。沒必要。」
「你總是這個樣子呢。」
瑟雷夫笑了起來。
「我喜歡你的喔,但也只是喜歡而已,我也知道我們是不可能有什麼然後的。」
「你非常的⋯非常有魅力,克利斯多,祝福你。」
⋯⋯我不是很懂這究竟跟我有沒有魅力有什麼關係,你喜歡的話送給你啊。
不過以我所知的事實來看,哪怕是故意人為的,我還是沒辦法和瑟雷夫產生過多的親近感,也無法完全信任作為光明神代言人的他,這也是事實。所以我對他的喜歡、他對我的喜歡,也是止步於此而已,不會有什麼然後,正如他所述。

「你分得太清楚了,克利斯多。」瑟雷夫淡淡的說著,接著將一個小小的、靠著小巧支點卻能夠維持著平衡的香爐放在我腳邊,「這個給你,能幫助睡眠的。」
「你分得太清楚了,清楚到像個沒有情感的機器,但卻又擁有濃烈的情感,你知道你給我的感覺像什麼嗎?」瑟雷夫微微一笑,「你像局外人,就像我們所信仰的那些人一樣。」
語畢,他離開了,大概是去找大殿下。
老實說我沒想到他居然會給我這種評價、我本以為會被指責沒人性的⋯⋯和神明一樣的局外感嗎?如果可以我還不想跟他們相提並論啊。
不曉得拉哈瓦會怎麼想⋯⋯
我看著手裡整理完的一大疊資料,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我忽然覺得很難過。
和之前可以依賴拉哈瓦時的感覺不同,正如以往那樣我無法形容自己是什麼感覺,就⋯很悲傷。
我居然和那些把人生當兒戲的傢伙很像嗎?
在距離神明最近的瑟雷夫眼裡,現實居然是這種慘不忍睹的模樣嗎⋯⋯
我為什麼會有自信去想要改變這個世界?我為什麼會有底氣想去擾亂他們的遊戲?居然是因為⋯我看世界的方式,和他們很相似嗎?
這是⋯⋯⋯
⋯⋯多麼糟糕的一件事啊。











「你還有時間。」
「蒂法洛提勒,別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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