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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完結 |
經過幽暗迴廊，踏出圓拱大門，刺眼的陽光讓唐毅不由自主抬起手臂遮擋，努力讓自己適應久違的外界光源。
「唐毅！」熟悉的叫喚聲傳來，被喚者移開遮光的手臂便看到迎面奔來、張開雙臂的短髮女子，下一秒就被緊緊抱住。「恭喜出獄！」
「都當媽了還這麼活潑？」唐毅笑擁這位他最親、最疼愛的妹妹，左紅葉則俏皮地朝他吐舌，眼眸裡滿是淚光。「當媽又怎麼樣，看到你不能開心嗎？」
「當然可以，我也很開心。」
兩人彷彿想彌補分離時光般緊緊相擁，而後唐毅看到朝著他們走來的男子，點了個頭。「道一哥，謝謝你照顧紅葉。」
「這是應該的。」古道一溫和地笑著，唐毅突然驚覺自己講出很蠢的話。
在他入獄期間，紅葉與道一成婚並生了一個小男孩，可能因為唐毅僅聽轉述而沒有實際參與，一時之間還無法轉變過往的思考習慣，但道一與紅葉都能夠理解並體諒。
道一取過唐毅的隨身小行李。「車停在那邊，我們過去吧。」
「謝謝。」唐毅擁著紅葉跟在道一身後，詢問：「鴻育呢？」
「在保母那邊，應該還在睡。」紅葉笑答。古鴻育是她和道一的愛情結晶，剛滿一歲，紅葉每次提及臉上都會浮現幸福的笑容，散發母愛的光輝也褪去女孩的稚氣，任誰見了都能感受她的滿滿愛意。
「真想趕快見到他。」唐毅說著，隨後視線在四周打轉，發現到的紅葉笑出聲。「嫂嫂沒有來。」
嫂嫂？
聽得出來紅葉所指何人的唐毅哭笑不得，道一接著補充：「少飛這陣子都在查案，好幾天都睡在警察局或跟監，所以也見不到人影。」在少飛的極力要求下，道一已經可以很順地唸出他的名字，拋開「孟警官」這個生澀稱呼。
「就算看到人也都在睡覺哪。」紅葉搖了搖頭後問道一：「這種情況有沒有一個月了啊？」
「嗯......可能超過。」
沉默不語的唐毅無法掩蓋臉上的失落，理性告訴他要體諒孟少飛繁忙的警察勤務，而且應該擔心對方的身體狀況，但情感上卻又叫囂著他好不容易假釋出獄，為什麼少飛竟然沒有來接他？他想見到少飛，現在就想！
「唐毅！」
居然想到連幻覺都生出來了。
但唐毅還是下意識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沒想到真的看見邊拔安全帽邊跨下重型機車的少飛，他把安全帽塞給騎車的 Jack 後奔向唐毅，直接抱住後者就吻了上去。
久違的柔軟與溫暖，唐毅下意識閉眼好全心感受對方的氣息，雙臂也圈住對方的腰讓兩人身軀更加貼緊，彌補這些日子以來的渴望。
不知經過多久，兩人依依不捨地分了開，少飛愛憐地撫摸唐毅的臉龐。「恭喜你終於出獄。」
唐毅輕笑，不諱言比起方才的焦躁感，現在心情踏實許多，但望進對方帶有血絲的眼睛又覺得十分心疼。「沒睡好？」
「欸......在查案。」少飛苦笑：「我只有請兩個小時的假，所以馬上要回去。」
「什麼案子？聽說你忙到好幾天沒回家？」
「抱歉，偵查不公開。」平時看來莽撞衝動的少飛，依舊時刻謹記身為執法人員的行動準則，公私分際切得很清楚，這也是唐毅欣賞他的一點，所以不打算為難對方。
「小心點。」
「嗯，你也是。」
兩人凝望對方許久後，少飛從唐毅的摟抱中脫身而出，深情地看著後者微笑。「我要回去囉？」
再不捨也只能點頭，唐毅盯著轉身準備離開的背影，突然跨步上前拉住少飛的手並把訝異的對方重新拉回懷裡，緊接著欺上唇，吻住數秒後才慢慢分開。
「晚上回來？」
「呣...............我盡量？」
「喂喂，你們兩個。」紅葉的聲音像鞭子一樣插入濃情蜜意的兩人之間，顯得無奈又帶點憤怒：「拜託可不可以不要在監獄門口前親熱啊？很丟臉！」一席話講得唐毅和少飛害羞笑出。
唐毅立刻大方地鬆開雙手，少飛也笑著朝一直保持看戲狀態的 Jack 快步走去，接過安全帽後戴上。
「Jack 謝啦，幫了我一個大忙。」少飛邊說邊跨上機車。
「要謝就謝趙子。」Jack 發動引擎：「要不是趙子拜託，我才不載他以外的人。」
「哈！謝謝你們兩位！」
重機發出低沉引擎聲駛離，唐毅站著目送直到紅葉挽住他手臂，才拉回他的注意。「我們回家吧。」
◇ ◆ ◇ ◆ ◇
踏進久違的家中，唐毅環顧四周發現全部擺設都跟離開前一樣，絲毫沒有遠離許久的不熟悉感，彷彿他只是出門度假幾個月。
道一將行李置放好，紅葉則拉唐毅到廳堂中間，開心說著：「......所以啦，我們已經找好場地和婚顧，婚禮就辦在下個月！」
唐毅看向站在旁邊始終掛著溫和笑臉的道一，再將視線落回興致勃勃的紅葉身上，眼睛隱約泛著水光。「你們其實可以不必等我......」
「什麼話，什麼叫不必等，我們是家人哪，唐毅。」紅葉嚴詞糾正，撫摸對方臉部的手卻十分溫柔。「反正結婚最重要的是登記，婚禮只是個儀式而已，慢點舉辦也沒什麼大不了。沒有重要的人在的婚禮根本沒有意義。」
「紅葉......」
「而且也可以幫你沖沖喜。」紅葉拉著唐毅雙手，朝道一微笑：「這是我和道一共同的想法。」
看著這對當年也是歷經無數風波才開花結果的夫妻，唐毅不僅感激也很為他們倆高興，雖然彼此之間毫無血緣關係，但這一刻卻比親人還更親密百倍。
「可惜啊，本來還想要嫂子幫忙籌畫婚禮的，畢竟他有經驗。」紅葉雙手一攤。「只是他太忙，最後我還是決定自己來。」
唐毅摀唇笑。「妳都稱他『嫂嫂』嗎？」
「對啊，反正他習慣了。」
一想到紅葉稱呼少飛「嫂子」的畫面唐毅就忍俊不禁，卻也莫名有甜蜜感，猶如藉由此種稱呼確定兩人之間的關係。
「少飛怎麼會忙成這樣？最近有大案？」唐毅詢問，已經靠在丈夫身上的紅葉轉頭回應：「這個嘛......可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你應該知道他們換了一個新隊長，聽說很嚴厲。」
「我聽說的確有大案子。好像都是跟緝毒相關的案件。」道一說道，儘管脫離黑道身分，他的情報網依然不疏。
「緝毒......」唐毅沉思，紅葉過去拍拍他肩膀：「別想那麼多，他可以照顧自己的。你先去洗個澡，輕鬆一下吧。」
唐毅於是回以溫順的笑容。「好。」
洗完澡，吃過晚餐，古氏夫妻便跟唐毅道別準備接小孩回家，唐毅處理一下事務後決定早點上床休息，但在床上躺了將近一小時卻毫無睡意。他偏頭看向床鋪另一半的位置，鋪好的棉被與枕頭，卻沒有最想看到的那個人影，連一絲溫度都無留存。
伸手輕撫屬於少飛的枕頭，腦海浮現對方側身看自己的樣貌，笑容是如此的真、如此開朗、如此地直率不矯飾，毫不避諱表露其溫潤情感。唐毅喜歡凝視對方眼中的自己，褪去黑道的身分與俊帥外皮，他就只是一個渴望愛的、想跟心愛人廝守的普通男人。就這麼單純。
把少飛的枕頭與自己的交換，頭顱埋進枕頭裡似乎隱約可嗅聞殘存的氣息，安心又眷戀的味道逐漸舒緩唐毅躁鬱的情緒，亦使他順利進入夢鄉。
清晨的曙光穿透窗簾灑落在唐毅臉龐，受光的眼皮緊了緊後緩慢睜開，迷濛地盯著天花板張望一會兒，軀幹上的異常重量讓他忍不住蹙起眉頭，低頭想一探究竟卻驚見是條手臂，於是視線快速地順著臂膀移動，直到看見躺在身旁抱住自己的孟少飛。
什麼時候回來的？
唐毅小心翼翼坐起身，凝視少飛熟睡的面容好一會兒後，於唇邊露出無比喜悅的笑容。將對方的床被蓋好，唐毅側身躺下，以一條手臂撐起上身並扶頭，另一隻手則輕柔地梳過對方明顯剛洗完不久的頭髮，猜測少飛可能於凌晨天未亮時回來，洗好澡順手擦乾頭髮後就躺床不醒。
思及此，唐毅一方面對於少飛的疲累感到心疼，另一方面卻也因為對方遵守「回家」約定、拖著疲憊身子回到他身邊的動作而感動不已。
「少飛......」
拉長脖頸在對方的額頭上輕點啄吻，唐毅正要拉回身子時眼尖看到對方被衣服掩蓋下的身軀隱約有傷痕，而且似乎不少，臉色立時鐵青。
到底......怎麼回事？
但是疑問顯然無法立即獲得解答，好夢正酣的少飛顯然也沒有太大不適，所以唐毅不打算驚擾對方。一切等少飛睡飽起來再說。
小心地自床上起身而後到浴室進行盥洗，唐毅邊換衣服邊注意少飛的動靜，接著面帶微笑關上房門，走下樓準備早餐。
中午紅葉與道一來訪時，看到的是滿桌豐盛菜餚，紅葉連聲讚嘆：「哇，唐毅，你的廚藝一點都沒退步耶。」
唐毅笑著將圍裙從身上脫掉。「做菜這種事情學到就是一輩子的，不會有退步問題。」他看到道一抱著的小男孩，嘴角咧開：「這是鴻育嗎？」
「對啊。鴻育，叫舅舅。」
「才一歲怎麼會叫。」唐毅笑著接過男孩，懷中的生命體沉重且柔軟，一雙咕嚕大眼直盯唐毅，似乎努力想辨認這個陌生男人是誰，沒多久開始蠕動身軀，唐毅趕緊交還給他的父親。「不怕生耶。」
「因為我們都有拿你的照片給他看。」紅葉笑看唐毅訝異的表情：「我們是一家人，沒有怕生這種事情。」
唐毅笑了開，紅葉真的很為他著想，不虧他如此疼愛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
「來吧，吃飯。」紅葉撐在桌邊環視桌上的菜一輪。「這麼多，我們幾個吃得完嗎？」
「還有少飛。」唐毅拿出一個空盤，開始夾些菜放進去：「我先把他的份裝起來，其他你們要吃多少都可以。」
「嫂子回來囉？」
「呃、對。」唐毅忍不住笑意：「妳一定要這樣叫他嗎？」
「有什麼關係。」紅葉拉開椅子給道一坐，自己則坐在旁邊逗著孩子，溫馨的三人親子畫面讓唐毅既羨慕又欣慰。正打算一起坐時聽見下樓的腳步聲，唐毅下意識探頭觀望，果然看到睡眼惺忪的少飛出現。
「道一哥，紅葉，你們來啦？」少飛看向唐毅並擠出笑容，看得出還很疲累。「唐毅。」
「嫂子起床啦。」紅葉將兒子抱在懷裡，然後抓住小手朝少飛揮舞：「來，叫舅媽。」此話一出差點害所有人噴飯。
「左紅葉你不要亂教小孩子啦！」
「唉，嫂子，你的家屬稱謂考試一定不及格齁？」紅葉朝傻眼的少飛挑眉：「應該叫我親愛的小姑～～」
「我－－！」少飛瞥見站在一旁低頭憋笑到雙肩打顫的唐毅，立刻轉移砲火：「唐毅你別光笑，管好你妹！」
「我......我沒辦法......」唐毅勉強開口，靠著牆壁笑看少飛與紅葉的鬥嘴。只不過入獄幾年，怎麼好像很多事情已經失去他的控制，但幸好是往好的方向失控。
走過去摟住快氣昏的少飛，唐毅連拖帶拉把人帶到餐桌邊坐好，自己也在旁邊落座並安撫：「吃飯吧，你最近應該沒有好好吃吧？」
「是沒有......」少飛癟嘴看著眼前美食，飢腸轆轆的肚子讓他的怒氣削減一半，唐毅夾一些菜到對方碗裡，語氣滿是溫柔：「吃吃看。」
「新菜色耶，你想的喔？」
「坐牢無聊嘛。」一句話惹得少飛噗嗤笑出。
「再讓你坐牢下去都可以變米其林大廚了。」
「先吃吃看再說。」唐毅看著少飛將菜送入口中，然後瞪大眼驚豔的模樣，唇邊的笑容跟著擴大。
「好吃耶！」
「那就多吃點。」寵溺地繼續夾菜給少飛，唐毅與對方靠得很近，幾乎是緊挨著彼此的肩膀，不時伸手摟對方的腰，少飛也邊吃邊朝對方燦笑，親暱的舉止讓對面的夫妻瞧了都有些不好意思。
餐後道一和紅葉帶著鴻育在大廳裡玩耍，唐毅與少飛則在廚房裡洗碗。精神萎靡且不時打呵欠的少飛顯然還很睏倦，於是唐毅體貼說道：「你去睡吧，這裡我來就好。」
「沒關係啦，不差這幾分鐘......」才說完又打一個巨大呵欠。
「去睡吧，你熬夜幾天？」
「跟監一個月.........前天開始整整兩天沒睡.........」
嘆口氣，將手擦乾的唐毅扶著少飛雙肩哄著：「聽話，好好睡，我想看到那個有精神、有活力的孟少飛。好嗎？」
「可是......」少飛嘟嘴看著唐毅：「我想多點時間跟你相處。」
唐毅愣住，須臾感動地笑了出來，他捧著少飛的臉然後充滿感情地吻了對方，極輕、極柔，猶如一團棉絮拂過唇瓣，而後深深地看進少飛眼眸。「你先上去睡，我等一下會上去陪你。」
少飛笑著點頭，乖順地上樓回房，唐毅則繼續洗碗的工作。
「看你笑得這麼開心。」紅葉突如其來冒出的聲音差點嚇到唐毅，她不知何時摸到身邊，笑著輕捶對方的手臂。「你真的是完完全全陷進去了。」
「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
紅葉從身後抱住她的哥哥，沉默一陣子後道：「看到你這麼幸福的樣子，我很高興。」
「我也是。」唐毅半轉過身與紅葉四目交接：「我很開心妳有個好歸屬，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唐毅......」將臉靠在唐毅寬闊的背部，突然湧現的豐沛情感讓紅葉一時之間有些難忍，察覺到的唐毅也不作聲，任由對方抒發感動的情緒。
他們都是被「家」遺棄的孩子，不曾嚐過愛的滋味，直到來到行天盟才改變命運，重新獲得身為一個人所應擁有的幸福。曾經為痛苦的人生際遇憤恨且詛咒，如今卻被難以估量的溫情與愛意所包圍，一路走來千言萬語難以形容，但彼此都深有體會。
沒多久紅葉慢慢離開唐毅，不好意思地看著後者背部襯衫濕透一大片，開口的聲音還帶著些微哽咽。「抱歉......」
「沒關係的，不需要道歉。」已經將碗洗好的唐毅輕拍紅葉的頭，兩人相視而笑。「鴻育在找媽媽。」
「嗯，少飛也在等你。」
嘴角都掛著笑容的兄妹倆再度擁抱，而後各自朝自己的歸屬快步走去。
◇ ◆ ◇ ◆ ◇
少飛已經呈現熟睡狀態。
唐毅並不失望，反而很高興對方能睡得安穩。不論是睡還是醒，只要在視線範圍內，都讓他覺得安心。入獄期間，少飛幾乎是每週會固定探監一到二次，因此儘管相隔兩地，他倆的情感不減反增，只是依然會思念。
家不僅是一棟建築的標誌物而已，有親愛的人在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家。
整個下午少飛睡睡醒醒，昏睡的時間居多，醒來時會跟唐毅講些話，但說沒幾句又抵擋不住睡意而昏去，讓唐毅哭笑不得。
直到晚上將近七點，少飛總算真正睡醒，精神氣色也好很多。因為紅葉與道一早已回家，所以少飛和唐毅簡單用過晚餐後，收拾整理一下便回到房間閒聊。
「現在可以說了吧？你到底在執行什麼任務，搞得這麼累還受傷。」
「呃......」少飛搔了搔頭：「我們在追一條毒品線，跟監一個多月後昨晚收尾，埋伏攻堅成功。」
「所以才受傷？」
「對方強力抗拒，幸虧我們攻其不備，沒讓他有展示火力的機會。」
「哪一條毒品線？」
少飛抿唇，似乎難以啟齒。「柬埔寨的線......」察覺唐毅因為這句話而面色緊繃，少飛更是小心翼翼：「陳文浩死後，他的組織分崩離析，組織底下的毒販、毒蟲四竄，沒有明顯目標所以追查很困難。這次是得到可靠線報，其中一條整合較具規模的線的毒梟在臺灣出沒，所以我們花很長時間佈局、撒網，總算有得到好成果。」
唐毅不語，少飛擔心地拉了拉對方手臂，於是唐毅轉頭給他一個微笑。
「我沒事，放心。」
「唐毅......」
「那你的隊長呢？聽說新隊長很嚴？」唐毅不著痕跡轉換話題，少飛也依著他：「是啊，滿嚴格的。是有點累沒錯，但想一想本來每個隊長都有自己的風格，所以只能想辦法趕快跟上了。」
唐毅逡巡少飛的臉，從後者不善隱藏的表情裡隱約看出什麼端倪。「他刁難你？」
「欸？呃...............」
「為什麼？」
「也沒什麼......就我的表現不如他預期吧。」
但唐毅直覺這不是主因，而且少飛顯然也知道原因為何，所以他思忖一下後開口：「是因為我？因為你跟黑道交往的關係？」
少飛身子震了一下，間接證實唐毅的猜測，兩人之間的氣氛凝結，一時半刻沒人開口。
「唐毅，你已經不是黑道了。」
「還沒那麼快。」
聽到對方略為陰沉的語氣，少飛皺起眉頭正色道：「我警告你，你可別想用什麼『不想拖累我』之類的台詞甩開我，我可不吃這套。」
唐毅緩慢地轉頭看少飛，哼笑。「想太多。」
「我的確想很多。」少飛從背後將下巴靠在唐毅的肩膀上，手也環抱對方的腰，近距離與後者對視。「我很想你。」
看進對方動人深邃的黑眸，唐毅的唇角慢慢勾起，彎起手臂圈著對方頭顱靠近自己，直到彼此的唇緊密相貼。
積壓多年的情感藉由這個吻瞬間迸開，數個寒暑晨昏，他倆只能隔著探監的透明隔板相望，就連指尖相觸都不可能。想感受對方的體熱、想聆聽對方的心跳、想緊擁對方的身軀、......一切一切在午夜夢迴縈繞心頭，唯有以回憶來撫慰自己深切的思念之情，渡過漫漫長夜。
兩人從輕點啄吻很快地越吻越深，黏膩的接吻聲瀰漫空間，不斷燃起室內溫度。唐毅將對方從身後摟入懷中，少飛也緊擁住他的背，用皮膚感受彼此熱燙的體溫，確認對方真實存在。
唐毅捧著少飛的臉，熱情凝視的雙眸彷彿可以將對方燒盡，刻意壓抑的激情讓他的聲音低沉且富磁性。「我禁慾很久，你要有心理準備。」
少飛回以挑釁的笑容。「來啊。彼此彼此。」
四片唇再度緊貼，兩人的雙手不約而同急促地掀脫對方的衣物，飢渴地撫遍對方全身，吞沒對方的呼吸，要讓對方的心跳再次為自己劇烈鼓動，一起度過期盼已久的旖旎纏綿之夜。
隔天紅葉來訪時，依然只看到唐毅一人在廚房烹煮午餐，忍不住問：「嫂子呢？還在睡？」
「嗯。」唐毅隨意應道。
「有這麼睏喔？」
「是啊。」回應得有些敷衍，紅葉沒有察覺但從後頭跟進屋子的道一則是疑惑地皺起眉。
「我是有聽說他好幾天沒睡，但不也給他睡一整天了？」
「這個......」唐毅正要想說詞，就聽見樓梯傳來重重的踏步聲同時還有少飛的抱怨：「唐毅！你真的都沒在客氣的耶！」
三雙眼睛同時望向扶著腰、蹣跚下樓的孟警官，後者發現除了唐毅外居然還有別人在頓時嚇傻，隨即放下扶腰的手並努力站直，興師問罪的氣勢也幾乎消失於無，反而臉頰上隱約浮現可疑的紅暈。
「客氣什麼？」紅葉詢問少飛，後者支吾半天不知怎麼回答，只能狠狠瞪著站在紅葉身後那個痛苦憋笑的罪魁禍首。站在旁邊的道一扶一下鏡框，抿唇顯然也在忍笑。
「到底是什麼啊？」
「沒事啦！」
「嫂子你很兇耶。」
「我說沒事就是沒事！」少飛忍著腰痠快步走到唐毅身邊，嘟嘴用殺人目光瞪視後者，卻差點害唐毅噗嗤笑出聲，只好拍著對方的肩膀努力安撫。
「到底是什麼啦？」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紅葉困惑地看著二人詭異互動，道一於是上前拉她到一旁，以兒子轉移其注意力。
「好險我連休兩天。」少飛邊幫忙切菜邊不停碎念。「不然今天怎麼進辦公室。」
「就休假啊。」唐毅笑著翻炒鍋中菜餚：「多陪我一天不好嗎？」
「少來。」
「我啊，本來很期待出獄後你會接風，幫我煮一桌菜呢。」
少飛瞄對方一眼，撇撇嘴。「我本來也想，但......」
「沒關係。」唐毅給他一朵溫柔的笑容：「以後有的是機會。」
少飛總算笑了開，迅雷不及掩耳地偷親唐毅臉頰，看到後者驚愕表情後笑得眼睛都彎成新月狀。唐毅深情地凝視對方笑顏，不由自主伸頭過去在對方唇瓣輕啄一記，兩人耳鬢廝磨好一會兒後才繼續手邊的料理作業。
用餐完畢後唐毅仍然體貼地要少飛先回房休息，畢竟對方的疲累有一半是他造成。當唐毅處理好家務上樓時，看到的是趴在床上的少飛不停揉腰的畫面，於是帶著微笑坐在床邊。
「很痠？」
少飛斜睨對方。「你說咧？」
「我來幫你按摩吧。」唐毅說著將少飛背部的衣服撩起至後頸，從櫥櫃拿出一瓶精油滴在掌心而後抹上少飛的皮膚，充滿森林芬芳的味道平撫情緒，唐毅熟捻的按摩手法也讓少飛的不適感減低，不由自主閉上雙眼享受對方的服務。
忽然房門唰一聲開啟，紅葉大剌剌地走進來：「唐毅－－」看到房內景象後立即瞪大雙眼，好氣又好笑：「吼，你們兩個......哪裡都可以放閃耶，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們是在休息啊。」少飛撐起半邊身體皺眉道：「明明是妳隨便闖進別人房間，還怪我們？」
「是喔？」紅葉後退並帶上門，敲了兩下後再度開啟：「這樣有滿意嗎？」
對於這個從小被眾人捧在掌心疼愛的任性小公主，又是唐毅最愛護的妹妹，少飛實在是沒輒，只能翻白眼後認命地趴回床上。
唐毅笑著離開床，站在紅葉面前詢問：「找我有事？」
「婚紗照剛剛傳來了，我想給你看看。」
「滿快的，我記得妳不是上週才去拍？」
「對啊，我也很意外。」紅葉臉上浮現幸福的笑容，美麗而亮眼。「下個月就要婚禮了。好奇怪，早就登記結婚而且當媽了，但還是有點緊張。」
唐毅伸手將紅葉抱進懷裡，輕拍後者的背，彷彿想安撫對方的緊張。「妳一定會是最美的新娘。」
紅葉抬頭對唐毅燦笑。「我知道。我們去看婚紗照吧？」
「好。」當唐毅鬆開手，紅葉便轉身面向躺在床上的那個人：「嫂嫂你也－－咦？」
少飛又睡著了。
張大雙眼的紅葉簡直不敢置信，走到床邊觀察半晌確定對方不是裝睡。「真有那麼累喔？」
「讓他睡吧，我跟妳下樓去。」
「唉，好吧，可惜沒有眼福搶先看到美麗的新娘。」紅葉邊搖頭邊發出「嘖嘖」聲響，逗笑唐毅。
「你們感情變得很好。」
「我們？才沒有。」
「想當初你們兩個之間的氣氛差到不行，每次見面都大眼瞪小眼，無法和平共處。」
紅葉看著唐毅。「如果，我們還是維持那樣的狀態呢？」
唐毅輕嘆一口氣。「我曾經想過，假如妳還是無法接受少飛我會怎麼做，想到最後我只有一個結論......」望向好夢正酣的少飛，唐毅的臉上滿是深情：「就算妳不接受，我還是只要他。」
凝望唐毅堅定的側臉，紅葉笑著大力拍打其手臂。「現在情況是相反過來，如果你不接受，我還會逼你接受。以前的你是執著復仇的鬼，現在好不容易才成為懂得享受、珍惜人生的人，這都是他的功勞。我希望他能代替我一直陪伴你，讓你幸福。」
唐毅感激地看著自己的妹妹，而後視線又再度回到少飛身上，思忖一陣子後開口：「紅葉，幫我個忙。」
「嗯？」
◇ ◆ ◇ ◆ ◇
紅葉的婚禮雖然不鋪張豪華，但也小巧精緻，以「純白浪漫」為主體的婚宴滿溢著溫馨與幸福的氛圍，表達新郎與新娘的衷心企盼。參禮者約莫五、六十人，大部分的衣裝也以白色或淡色為主要色系，一眼望去清新且潔淨，視覺舒服。
「婚禮辦得滿成功的耶。」少飛身著全套白色西裝，拿著雞尾酒杯站在離禮台有些距離的位置，瞭望婚禮活動；站在他身旁的唐毅同樣是一襲白西裝，雖然和少飛的是類似款式，但更襯出他模特兒般的修長身材，也因此不時受到女性的愛慕注目。
「紅葉很美。」站在舞臺中央穿著訂製白紗禮服的紅葉，猶如從天上下凡的女神般美得令人移不開目光，身為哥哥的唐毅也忍不住讚嘆。
「對啊，真的很美。」少飛偏頭看著唐毅：「捨不得？」
「嗤，有什麼好捨不得？」
「還以為你要哭了。」
「哪有。」
兩人肩並肩看著新郎與新娘的甜蜜互動，彼此的手也不約而同牽了起來。
「......那我們現在要請紅葉拋出捧花，看誰能幸運接到，成為下一位美麗的新娘！」主持人在台上宣佈，禮台周圍的未婚女子紛紛拉長手臂，期望自己能夠接到幸運的捧花。
紅葉環顧四周，彷彿在尋找著什麼，最後視線落在不遠處正在跟唐毅聊天的少飛身上，原本優雅的新娘突然大動作把繡球像丟棒球似地砸向少飛，嚇到眾人。
要不是反應快可能就被丟中頭顱，少飛抱著捧花心有餘悸地向笑得開心的唐毅抱怨：「你妹到底是要拋捧花還是想砸人啊？」
「可能......都有？」
「新娘了還這樣......」少飛皺眉檢視手上的捧花：「拋這個給我做什麼？拋這個不如拋鑽戒，我還能拿去賣。」
「接到捧花的就是下一位新娘。」
「喔？這樣喔？」少飛瞥一眼唐毅，笑道：「所以你要嫁給我嗎？」
唐毅靜靜地凝視少飛一會兒後突然往旁邊退了兩步，在對方疑惑的視線下忽然單膝下跪，從口袋掏出精緻禮盒並打開，黑面絨布上插著一只優美設計的戒環，低調鑲嵌的鑽石散發耀眼光芒。
「你要嫁給我嗎？」唐毅認真說出這番話，但處於驚嚇狀態的少飛無法及時反應，僅能瞪大眼不斷在唐毅的臉與戒指間掃視。
於是唐毅站起身，笑著拉起對方的左手接著不由分說把戒指套進無名指，而後拿出另一只顯然成對的戒環放入少飛手裡。「換你幫我套了。」
少飛愣愣地將戒指套進對方伸到面前的左手無名指，唐毅以左手牽起對方左手，兩人指頭上的鑽戒相互輝映，少飛的心跳沒來由開始加速。
「你怎麼知道我的戒圍？」
「趁你睡覺時找人來量的。」
「為什麼？」
「告白被你搶先，求婚我當然要搶贏。」
「這也要爭。」少飛噗嗤一聲，與唐毅笑在一起。要不是顧慮這是紅葉的結婚場子，他倆或許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擁吻。
唐毅撫摸少飛的笑臉，後者那雙充滿自己身影的眼眸現在盈滿了水氣。「以後多多指教了。唐太太。」
一句話讓少飛的感動全數消散。「吼！你們兄妹倆是有亂叫稱謂的毛病是不是啊？什麼唐太太？為什麼不是孟太太？」
「誰先求婚，就冠他的姓。不是嗎？」
「哇靠，這邏輯如果成立，道一哥應該改叫左古道一吧！」
少飛氣撲撲地瞪視掩唇笑到不行的唐毅，等對方笑完他的氣也消得差不多，兩人深情凝視彼此而後有默契地再度牽起彼此的手。
舞台上的新人正在聆聽牧師的致詞，關於夫妻未來可能的考驗與相信愛與包容能克服一切，少飛突然伸出左手握住對方的左手，歪頭不知思索些什麼。
「在想什麼？」唐毅問。
「這兩個戒指如果中間加條鏈子，很像手銬齁？」
唐毅笑。「三句不離本行，但有道理。」因為左手被握住，所以右手便摟住少飛的腰，兩人的臉親暱地貼在一起，就算不明說也知道彼此都想起被歹徒銬上手銬而逃入山林的往事，這個事件讓他倆對對方的觀感翻轉，甚至開始產生情愫，才能一直走到今天。
就如同這兩枚戒指，從此被彼此的圈圈套住，再也不分離。
（END）
其實原本的大綱是紅葉與道一在美國舉辦婚禮，所以唐飛也飛過去美國，但因為原劇沒有給唐毅的刑期，不知道他要關多久，保險起見就使用假釋的設定。但假釋期間好像也不能出國？所以最後留在台灣。（哈）
應該要拆兩篇，但我懶（欸）
明明原作就是BL劇，而且劇情甜蜜又有好結局，我還寫同人文感覺很奇妙。
為此還思考好久，呵呵。
趁著激動的情緒把四篇短文都寫了出來，有鬆口氣的感覺。而且這篇剛好也是一個很好的中斷點。
我們，江湖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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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棒
原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