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壓縮、拉扯、扭曲。
畫面化為一顆顆粒子,在視網膜呈現切確的形象。
時光長廊上,未來與過去交會著往相異的軸向延伸。
交會點的「現在」,是這趟旅程的起點。
一幀幀的影像穿過透明的身軀,像是博覽了所有,轉眼間卻又丟掉了這些記憶。
假想自己閉上了眼睛——如果數位化的空間中,還有所謂眼皮與眼珠這種東西的話。
往下一躍,隨即被一股強大的吸引力導向未知的方向。
她的旅程開始了。
*
首先感受到的是光線。
融化了黑暗的,從上方傾倒而下的光輝。
雨滴重重打在樹葉的聲響,以及空氣中混著泥味的血氣,彷彿喚醒一切的號角般,撥動了靜止的時針。
時間開始流動。
她開始能夠感受到溫度、濕度,以及呼嘯於耳邊的狂風。
她開始感受到活著的質量。
「扉間!小心!」
意識還未完全回籠,身體卻已經早一步做出了應對。躲過幾枚飛來的手裡劍,擡手格擋襲來的拳頭。春野櫻睜開眼,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銀發少年錯愕的臉龐。
她的身體已經無比習慣戰鬥的節奏。長久的戰鬥下訓練出了極為敏銳的直覺。
不等對方反應過來,春野櫻趁勝追擊,握緊左拳將少年擊飛。
粗壯有力的樹條牽制了她的行動,衝擊的力道受到緩衝,她的反擊沒有成功的將偷襲者打暈,只是把對方打退到數百公尺遠的地方。
她的注意力被手上的樹條所吸引。
不會錯,這是木遁。
能使用木遁的,在她的記憶中只有一個人。
像是急迫的想確認什麼,春野櫻猛然擡頭。
碧綠的眼睛閃爍未明的光輝。
然而入眼的卻是一名見也沒見過的少年。
「趁現在!」「哈!」
恍神的剎那,下一擊已經來到跟前。 春野櫻立即掙脫木條的牽制,雖然躲過了致命的一刺,卻無法避免的被包覆在利刃上的查克拉流所傷。
(好快!明明上一秒才被自己擊飛,卻在下一瞬間就趕到了背側!)
強勁的敵人。各個擊破或許還有機會,但是兩人合作的太過天衣無縫,憑她一人想隻身而退十分困難。
她嘗試拉開雙方的距離,然而銀發的少年速度快的嚇人,簡直如同鬼魅一般緊緊糾纏,顯然是看出她想開溜的企圖。
四面八方襲來的木遁更讓行動綁手綁腳起來。將試圖封死後路的木條再一次擊破後,春野櫻用力一拳擊向地面,利用破壞地形來拉開彼此的間距。
果然,銀發少年暫緩了攻擊的速度。
她抓緊這可貴的空白發話:「先停一下手!我沒有惡意!」
「哼,我可不敢再相信你們宇智波的話!」
隨即又是一招狠辣的攻擊。
已經許久沒有聽到這個姓氏了,回憶不受控制的湧上,動作一頓,立刻被抓住絀漏制伏於地。
(可惡,大意了……!)
雙手反剪於背,櫻被奪走了行動的自由。
暗自懊悔著的櫻仰起頭,與一雙渾黑的眼珠對上。
千手柱間正若有所思的打量這名忽然出現的女性。
少女有著碧綠的眼眸,以及少見的、垂至肩側的櫻色頭髮。 穿著與常見的盔甲不同的戰鬥服,短暫的兵戎交鋒過後確實是個厲害的對手,打鬥的手法也與他所習慣的方式差距甚大。
──簡直就像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外來者。
(……怎麼可能。)
千手柱間晃晃頭把荒謬的想法趕出腦袋。
「如果大哥下不了手,就讓我、」
「扉間。」
柱間只淡淡說了一句,便喝住蠢蠢欲動的扉間。
春野櫻同時也在仔細觀察面前的少年。
年紀較長、被喊作大哥的蘑菇頭,雖然髮型看起來有些呆板,個性卻比起另一名少年更加沈穩。
他顯然得到了銀發少年的十足敬重,僅此一句便讓對方徹底閉上嘴。
「是誰派你來的?」
「沒有人。不管你們相信與否,我確實只是單純途經這裡。」
「這麼巧,偏偏選在宇智波發動偷襲後出現在千手族地?」扉間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喝道:「還不老實交代!」
(等等。宇智波……千手……?)
記憶緩緩甦醒,破碎的細節在這一瞬間串連起來並抵達最終的真相。
櫻在心底抽氣:她居然漏了這麼重要的線索!
會使用木遁的,除了大和隊長以外,還有那位赫赫有名、創立了木葉村的強大忍者千手柱間。
那麼旁邊那位一開始出手襲擊她的……眯起眼,少年生的尖銳的五官逐漸與記憶中的火影岩合而為一:正是二代火影千手扉間。
春野櫻被這個事實衝擊的瞬間失語。
只能感嘆造化弄人,碰上這等事該說她是幸運還是不幸?
沒想到她竟然有機會遇上這兩位創建了木葉的偉人,還交上了手。
從孩提時代便如此出色的二人,難以想像輝煌時期的他們該是如何的璀璨奪目。
那本應該要保持著警惕的心,卻因為得知了對方的身分忍不住松懈了。
面對千手扉間的質問,春野櫻無法回答。
當然不可能說出「我是來自未來的、非常崇敬你們的後輩」這種話。 (如果說出來的話絕對會直接被冷嘲熱諷吧!)
她絞盡腦汁的想著說詞,最後依舊只能吐出乾巴巴的辯解:「總之,我不是宇智波派來的間諜,也絕非有意踏入千手族地。」
千手扉間沒有回應,不信任的眼神已經表明態度。
「我沒有說謊,也沒有必要。不相信的話你們可以搜查我──」
「我相信妳。」
千手柱間打斷了她的話。
「大哥!」
「但是,並不能就這樣放你走。雖然我信任妳是清白的,還是得給族長一個交代。」無視扉間的勸阻,柱間松開了對她的狹制,「在事件結束以前必須要麻煩妳暫時待在這裡,可以嗎?」
「……我明白了。」
壓下心頭詫異,春野櫻應了下來。
還以為要花一番力氣說服對方,沒想到對方這麼好說話。
即使知道「暫時待下」不過是掩飾性的字詞,但比起她在內心預想的最壞結局—被關進地牢里承受酷刑之類的—已經好上太多了。
孩子眉眼的笑意,一瞬間讓櫻產生了「自己是被相信著」的錯覺。
正因為明白信任這種東西於這個時代是多麼難能可貴的事物,所以才對如今的結果感到意外。
(為什麼?剛才明明是真的想殺了我吧。)
春野櫻懷著困惑沈默著。
長時間的跪下讓雙腿發麻,櫻暗自調整著姿勢。
這時視野中出現了一隻向上攤開、給予邀請的手掌。
在柱間有些過長的瀏海之下,那是一雙笑的眯起的雙眼。
那雙眼眸所散髮出的澄澈光輝太過熟悉了。
彷彿即使四周一片漆黑,也會依舊相信世界上還存在著溫暖。 櫻忍不住想起了鳴人。
「為什麼願意相信我?」
受那光輝的誘惑後,疑問脫口而出。
像是聽到了令人費解的言論,柱間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即使如此唇邊的微笑也沒有消失。
「因為,也沒有理由不去相信不是嗎?」
*
面對族地裡這名忽然出現外族女性,千手族人似乎沒有特別排斥的模樣。
櫻並不是第一個待在族地中的外族人。
千手本就是靠著吸收各方勢力來壯大己身。身為足以與宇智波抗衡的一大勢力,千手依傍更多的是這些依附過來的弱小忍族們。 春野櫻百般無聊的坐在廊邊,光著的兩只腳在空中晃。 (這作為「俘虜」的日子也未免過的太舒心了一些。) 接過女孩遞來的團子時,櫻忍不住想。
水戶很喜歡這個族地裡新來的大姐姐,三天兩頭就往櫻這裡跑。
在家族里沒有年齡相仿的、能夠交換心事的朋友與手足,與她差距不多歲的春野櫻便剛好代替了這樣的角色。
水戶的父親對於她近日頻繁前往千手族地的行為頗有微詞,她輕輕一句話便把父親的不滿堵回去:反正最後總會嫁入千手,提早熟悉難道不好嗎?
「好吃嗎?」女孩的一雙杏眼閃爍期盼的光,「這是我親手做的喲!」
其實有點太甜了,但櫻並不想讓女孩失望。
「好吃。」想了想,又添上一句,「我想柱間會喜歡的。」
女孩的臉剎那紅的像顆西紅柿。
「是嘛。」得到誇獎後,水戶自信的翹起嘴角,「其實我也這麼想。」 「我送的東西,柱間怎麼可能不喜歡嘛!」
(還真是不得了的發言啊。)
櫻揉了揉孩子的發,忍不住失笑。 幾乎已經能預見未來的千手柱間妻管嚴的日子。
二月孟春,蟄伏一整個冬季的櫻花開的如火如荼,空氣中飄飛著花粉與柳絮。
行動範圍受限,主街與居所是她唯二能來去自如的地方。
春野櫻踩著一地落櫻走在街上,身邊的少年將手攏進袖里,亦步亦趨的跟著她,一頭柔順的黑髮束在背後。 是千手安排監視她的人。
「日安。」春野櫻推開門,掀開簾子,「一份紅豆湯和三色丸子。」
「是櫻小姐啊。」見是熟客,年輕的老闆娘從後間的廚房裡應了一聲,「唉,馬上來,請稍等!」
少年無奈的朝她看了一眼。
想道:真悠哉,還真是沒有半分對自己身分的自覺。
等待的時間百般無聊。櫻瞧見一邊堆在一起的簍子,順口問道:「那是?」
「是等等要送到洗衣坊的衣服。」
「只有您一個人嗎?」
「是啊。當然一次不可能扛這麼多的,」老闆娘笑笑,「多分幾趟就行了。」
「不介意的話,請讓我幫忙吧。」
反正她閒著也是閒著。
再說,這麼做也能讓自己更快融入這裡。
結果最後少年也被當成了勞動力。
三人扛著大大小小的簍子前往洗衣坊。一路上,老闆娘朝春野櫻分享最近聽來的大小事。
「最近又要打仗啦,得先把米糧屯好。」老闆娘笑咪咪的說著,「說起來,我家那小子總算爭氣了一回,通過考核加入第一大隊裡了。能和兩名少主一同衝鋒陷陣,是至上的榮耀吶!」
(少主?……難道是千手兄弟?)
前線的戰況往往充滿腥風血雨。 櫻自認是個惜命的人,倘若這種事落在自己身上,只會露出愁眉苦臉的表情。
或許對這個時代的他們而言,家族的榮耀是比性命更加重要的事物。
「初代和二代......不,我是說,那兩名少主是怎樣的人?」
「是千手一族的『未來』。只要聽見這兩個名字,就會讓人心生安心。」老闆娘繼續說,「櫻小姐來這裡不久吧?那兩名少主的人氣之高,你大概沒見識過......」
三人步行至洗衣坊。
屋子外面聚集了三三兩兩年輕的孩子,男孩與女孩們雙眼放光、滿面潮紅,堆做一群在往裡面探頭瞧,幾乎要把門口堵住。
春野櫻略感詫異,也探頭去看,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原來千手柱間正在裡頭與洗衣坊的婆婆談話。
他面色漲紅,正朝年邁的婦人比手畫腳說著什麼。談話似乎進行的不順利,她看見少年罕有的露出了苦惱的神色。
「哎呀,才剛提到就見到本尊了。」老闆娘看了一眼外頭的孩子們,朝她隱密的擠眉弄眼,「讓開讓開,別擠在門口!要繼續看你們的少主大人就往旁邊站一些!」
「就是那個,女孩子特定的日子會使用到布......」
「月事帶?」
「啊,對對對。就是叫這個!」柱間感激的看了一眼適時插話的春野櫻,「小妹琴間上回不小心把未用的月事帶混入衣服里了,這次領回來卻沒有收到......」
她終於知道為何柱間面色漲紅。 身為一個男性、千手一族的『希望』,竟為了替妹妹要回月事帶在洗衣坊與婆婆爭論不休。 倘若換是她,也會感到同樣強烈的尷尬窘迫吧。
「啊?原來那個是琴間小姐的啊。」婆婆從一邊的櫃子里拿出乾淨的月事帶,善解人意的提議:「這個東西,我待會讓人連著您的衣物送回宗家吧。」
「那就麻煩婆婆了。」
柱間立刻應下,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您還是一如既往寵溺琴間小姐呢。竟還為了這點事往我這跑一趟。」婆婆打趣道,「記得小時候啊,也常因為弟弟妹妹們的事情東奔西走。」
「哈、哈哈。畢竟都還只是孩子,我這做大哥的總得多承擔一些。」柱間撓了撓後腦勺,「我接下來還有點事,改日再來找您敘舊啊。」
他的目光移到春野櫻身上:「許久不見,櫻小姐。另外,也煩妳轉告水戶,團子我收到了,謝謝她。」
......什麼嘛。 在她面前表現的如此自信滿滿,最後還是沒有膽量親手把東西交給柱間嗎?
「那是水戶親手做的。」她還是說了,姑娘的一番心意就這麼被忽略了可不好,「她準備了好一段時間的。」
柱間愣了一下。春野櫻盯著他,似乎在等待他說些什麼。
(水戶親手做的......?)
少年一向木楞的腦子終於開竅:「那,請櫻小姐在幫我加一句吧——團子非常好吃,我很喜歡。」
*
在這裡生活了近半個月,需要知道的訊息也大概摸透。
以千手及宇智波所劃分出的兩大勢力,將版圖一分為二。其餘勢力不是被併吞,便是努力打敗其他家族、壯大己身成為新勢力。
戰鬥構築出這個時代的基調,孩子從小便需要接受殘忍而艱辛的試煉。 被選擇、被分類,崇尚武力的世界觀,與她從小受到的愛之教育相距甚大。
在櫻還懵懵懂懂的年紀里,這裡的孩子不曉得手上已經累積了幾條人命。
「請讓我幫忙吧。」
看著從前線歸來的傷兵、蓋上白布的屍體,以及圍在一旁默默垂淚的人們,春野櫻不由自主地提出了這樣的請求。
「我是一名醫療忍者。」
不應該做太多多餘的事,更不應該去插手其他歷史的走向。
她以為自己已然看慣生離死別,此刻卻仍會因為這些無辜生命的喪失而深深觸動。
當年宇智波佐助決裂的話語猶言在耳:只有復仇,才是我的歸途。
她無法理解他的恨與愛,正如他無法理解她的眼淚與追逐。
同樣成為忍者的兩人卻擁有全然相反的命運。
同樣手持刀刃,一者無情奪去,一者卻給予生命。
或許她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向她的師傅那般闖出名號,可春野櫻確信著一件事:不論過去多久,只有這份渴望拯救生命的心情,絕不會被輕易遺忘。
正是這份柔軟帶領她走上曲折的求醫之路,帶領她穿越無數的時空來到這裡。
她終於醒悟——如果失去了這樣的心,才是真正的死亡。
礙於身分的關係,她本無法自由出入族地,卻因此破例被獲准加入後線支援。
「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在出發的前一晚,千手扉間出現在她的住所中。
銀發的少年背倚木質的牆柱,紅寶石般的狹長眼眸鎖定著她。
像是一名出色的獵人,對相中的獵物抱持自信的態度。
與柱間的完全信任產生的強烈對比,是扉間的全盤否認。 千手扉間從一開始便沒有打算接納櫻,甚至是隨時都在防備這名女性。
身分不明,所以做了什麼都無法被信任。也因此,一旦做出可疑的舉動便會毫不猶豫的斬殺。
扉間是深諳著這個時代的生存法則的忍者。
櫻是存在於這個世代的「異點」。憑藉少年出色而細膩的觀察力,會察覺到怪異之處一點也不令人意外。
只是這種防備的神色,落在她眼中多少有點不是滋味。
好歹這陣子她也沒少替洗衣坊送這傢伙的忍服啊?
「因為無法放著不管,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悲劇發生。」春野櫻吐出一口氣,「…… 這種話,你是不會相信的吧。」
對方露出了不置可否的神色。
「傷害千手,做這種事對我一點益處也沒有。但是,希望戰爭能夠快點結束,大家的心情是相同的。」
她正視著那雙審視的雙眼,在其中看見了自己的影像。
夜深了,月亮緩緩自雲後浮出。照耀著這片陷入黑暗的大地。風沈默的流過他們之間,帶起了額頭碎散的發絲。
在這片靜默中,櫻淺淺嘆了一口氣。
「之所以成為忍者的我們,必然都是懷著想要守護什麼的使命,不斷前行的吧。」
家家戶戶點燃了煤燈。
柴火燃燒的味道以及孩子們歸家的嬉鬧聲,讓人有種時空錯置的、彷彿置身於太平盛世的錯覺。
春野櫻卻在此刻格外的清醒。
這一切,對她而言都不過是必然淡忘的歲月。
言畢,女性毫不猶豫的跨出步伐,以行動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擦身而過的時刻卻聽見了少年的呢喃。
「就算拚上性命我也會守護千手。」
「所以……」
愕然回頭。
長年結凍的白雪冰原破開了裂口。
第一次,她看見了春暖花開。
*
十七歲的春野櫻大概無法想像戰爭有多麼殘酷。
比書本上描述的還要血腥的大屠殺,或者是因為一時興起便發動攻擊使無數無辜性命喪生,這些都是家常便飯。
抽出苦無、划破氣管,一個又一個像是清除垃圾般奪走人命。
如果不做,死的或許就會是自己。
但是自己真的有資格這麼做嗎?
灼傷、大量失血、切裂傷,不斷的有新的傷患送回後線。
春野櫻有條不紊的處理著各式各樣的傷口,一邊指揮著動線,一邊還得給幾個沒受過幾次正經訓練的實習醫忍分析講解。
她忙的焦頭爛額,也顧不上身邊的實習忍者一臉菜色腳步虛浮,將糾纏於腸腹中的鐵刃拔出後,大敞的傷口直接推給人處理,自己則風塵僕僕趕往下一處需要她的地方。
「止好血,把傷口縫好就行。」
女孩不知所措的看著昏迷的傷患與那大開的腹部,胃部隱隱翻滾。 實習醫忍欲哭無淚:春野小姐一忙起來總是忘記她暈血這件事。
太陽穴突突的疼。
千手扉間這傢伙對她從不安好心。
這是作為給第一次上戰場的她的「特別照顧」:把一群沒任何經驗的新手忍者推給她,美其名曰實戰觀摩,實際上就是進行牽制外加監視。 還能順便培養新一代的醫忍,簡直一舉三得。
千手扉間實在多慮了。 她光是治療都忙不完,哪還有其他心思想著別的?
這場戰役是個轉捩點。
由千手發動的突襲,幾乎將大半的資源投入其中,只為搶下這塊一直以來兩方爭奪不斷的地域。 不只是大河的起源地更包含劃開雙方勢力的山脈,一旦攻下這個點,將使千手在之後的戰鬥中佔據優勢。
並以此地為據點,擴充兵力後再接再厲往宇智波的勢力進軍。 排除發生補給線過長無法即時支援以及氣候干擾的因數,千手近年雖在失去了一些封地與結盟有些不敵攻勢,但歸根究底還是存於動蕩亂世百餘年仍未衰敗的大氏族,好好裝整擴充必能扭轉情勢。
關於這段歷史,書上記載的資料極少。 她曾有一陣子沈迷於研究火之國的歷史,翻閱過許多史料,其對於木葉村的創建初期皆只以寥寥幾筆帶過。
千手柱間、千手扉間兩位火影的豐功偉業紀錄的洋洋灑灑,偏生她最好奇的那部分像是遭到了整個時代的遺忘——關於千手和宇智波是在什麼情況下決定休戰的、那段混亂的戰亂時期究竟發生了什麼,以及宇智波為何會在一夕之間頹敗致此……這些問題宛如石子落水,悄然無息。
就彷彿是被人刻意隱蓋了一般。
工作環境極其惡劣。
沒有手術台也沒有無菌室,只能使用酒精大致消毒雙手。 手上的血漬還未洗淨,下一名傷患便已到來。
查克拉的大量消耗讓大腦產生片刻暈眩。 (不能這樣倒下!) 櫻以意念支撐著疲憊的身軀。 或許她不能挽救所有人的生死,但至少做好現在的自己能夠做到的。
風捎來遠方漫漫煙硝。
背脊升起令人反胃的冷意。
有所感應一般,春野櫻驀然擡首。
碧色對上妖冶紅瞳,世界一瞬間靜了下來。她落入了深海裡,肺部與內臟在急劇變化的氣壓下擠壓而變形。 無法呼吸、無法動彈, 她的靈魂在這具被壓縮到極致的肉體里苦苦掙扎,等待著被拯救的一刻。
體內的查克拉流動紊亂,春野櫻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下沉還在繼續,櫻依照記憶那般引導體內的查克拉流向正確的渠道。
一股力道猛然抓住了她,將她拖出卷著自己不斷向下沉的海渦。 世界再度湧進了聲音,有誰的喊聲在耳邊炸開變為一串無法理解的聲音碎片,她仔細的辨識著其中的組成物:怒吼、低啜、以及兵器擊打。
視野猛烈一晃,深海化為藍天一隅,可怕的窒息感消散得一乾二淨。
──春野櫻終於從幻術中徹底清醒。
回到現實,她正身處於一片火海中。遭到了壓制且被人反身壓在地上,這令她差點以為自己又陷入另一場幻術中。
眼前的宇智波顯然沒料到櫻會這麼快轉醒,手上捆綁的動作一頓。 春野櫻抓住這個機會,用力松脫手上的繩索就地一滾,與少年拉開一段距離。
孤立無援,身上只有幾把手裡劍,她的處境非常不妙。
後線竟也淪陷,前線的狀況究竟......不,不對!
若是真要截斷後線,宇智波斷不可能只派幾名族人來。
他們的目標是她。或者說,是千手一族的醫療忍者。
在這個時代醫療忍者一向是各方爭奪的‘珍貴資源’。 即便是敵方的醫忍在擄獲後也會獲得不錯的待遇,至少不會立即喪命,而會在物盡其用之後才殺害。
櫻沒有看他。
對上宇智波,最令人苦惱的往往是他們的寫輪眼與火遁。
少年嘁了一聲,抽出脇差朝櫻迅速攻來。
春野櫻向後一避,圍困著彼此的大火就這麼燒上衣袖。
劇烈的疼痛使她一下子無法維持身體的平衡,眼看就要一頭栽入火海。
攻向她的少年神色一變,「喂!你可別死了!」伸出手猛然將她拉回。
要是她死了,他可是難以交代。
借著這股力,女性忽然湊近他。
彼此近的能夠感應到對方的鼻息。
少年瞪大眼睛,看見女性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他突然就領會到這笑中的涵義。
──女性早就看穿他的意圖,並看准自己不會殺了她這一點進行反擊。
「去死吧!」
(可不是所有醫療忍者都是毫無戰鬥力的傢伙啊!)
下一秒,少年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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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葵苳 於 2021-6-15 21:4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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