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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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快樂王子 [R](3/17更新 62)(校園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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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老歐 發表於 2019-9-3 21: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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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謎底揭曉

當晚的成果發表會十分成功。
各組別帶來的精采演出贏得了台下觀眾和業師們的熱烈掌聲。最後的觀眾票選中他們還把最佳人氣獎給抱了回來,這是姜劭謙始料未及的事。

他們和上台來頒獎的業師一起合照,姜劭謙看著鏡頭,舞台上的場燈照得他的視野白花花的一片,照得他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但這一點小小的不適並沒有影響他的好心情,他發自內心的對著鏡頭笑著,整個人彷彿微醺一般飄飄然的。

他這一笑一直笑到最後的大合照,笑得臉都僵了。大合照完後,還有幾個現場被他們圈粉的學生也來找他們合影,他們沒有拒絕,畢竟被人喜歡的感覺還是很好的。

印象最深的是有個女孩,在合照完之後看著他的眼睛,非常認真的對他說:「你們的歌非常好聽,我非常喜歡你的聲音,如果你們出專輯的話,請一定要告訴我,我絕對會買的。」

他聞言失笑,還不知道之後有沒有機會能夠再同台演出呢。他思及此心裡有點惆悵,但也沒提起這掃興的話題,知道有人欣賞著自己是非常振奮人心的一件事,他由衷的感謝每一個來看演出給出回饋的所有人,創作這回事,在得到回饋與掌聲之前,永遠都是惴惴不安的。

楊佳琦朝他們走過來,讚嘆道:「表演真的很棒耶,我一個門外漢都被感動了,真的。」

許晏誠臉上神采飛揚,他的心情出奇地好,眉眼間都舒展開來,眼角彎起溫和的笑意,「也謝謝妳撥空來聽。」

楊佳琦呵呵呵的笑著,作為一個唯一知道內情的人,姜劭謙決定把嘴閉緊。

「現在時間還早,不知道你們餓不餓,要不要去吃點什麼?」楊佳琦問道。

姜劭謙正想說他先回去,楊佳琦似乎未卜先知一般,一道涼涼的目光掃了過來,姜劭謙額間冷汗滴下,識相的什麼都沒說。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熱炒喔,」楊佳琦轉頭那瞬間又變回那個溫柔可人的少女,柔聲問:「要去嗎?」

沒有人持反對意見,於是一夥人浩浩蕩蕩的移動去前往餐廳的路上。

前往的路途上,楊佳琦有意無意的跟阿萬搭話,阿萬的態度不冷不熱的,相反地阿傑則是拼命想加入話題,許晏誠走在他旁邊,也看出一點不對勁來。

許晏誠走在他旁邊,「讓她加入,這樣好嗎?」

姜劭謙無奈回:「你覺得我有辦法嗎?」

外人只見她亮晶晶無辜的大眼睛,殊不知底下暗藏的殺機,姜劭謙無奈,為了保命他也沒轍。

「他們之間的感情問題,也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

解鈴還需繫鈴人,他們的感情問題終究還是他們自己的事。

許晏誠似乎被說服了,也沒有再問,他們到了一間熱炒店走了進去,裡頭人聲鼎沸,夜晚是熱炒店生意最好的時候,裡頭幾乎客滿,服務員在桌間快速穿梭,神情匆促,生意火熱的程度足以見得。

「六位,裡面請喔。」服務生領著他們進了店裡,等桌子一清理完便請他們入座,拿了菜單給他們。

經過一天的神經緊繃,晚上雖然有統一訂餐盒,但因為表演前緊張的關係,大家都沒怎麼動,到了這個時間早就已經餓得飢腸轆轆了,他們迅速的請店員點完餐,許晏誠去冰櫃拿了兩瓶台啤,笑瞇瞇的問:「沒有人未成年吧?」

都上大學了,當然沒有人未成年。姜劭謙想起上次宿醉的悲慘經驗,於是將自己的杯子推上前,保守的先只要了半杯。

許晏誠和他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但他倒酒的手並沒有停下來,幫他倒了滿滿一杯。

姜劭謙:「......」

他只能瞪他,拿起酒杯狠狠的灌了一口權當洩憤。

菜很快上來了,撲鼻的香氣讓人食指大動,所有人拿起筷子,開始埋頭苦吃。

菜一道接一道的上來,九層塔炒海瓜子、鹽酥蝦、蔥爆牛肉,他們吃得認真,連天都忘了聊,進食到一個段落,才滿足的喝著啤酒輕鬆的談天。

楊佳琦喝著啤酒,臉頰紅撲撲的,問了一個出乎意料的話題:「你們有打算要成立樂團嗎?」

所有人愣了一下,之前從來沒想過這個部分,大家都有點不知所措。

「你們的歌這麼好,就沒有想過要讓更多人聽見嗎?」

原先埋在食物裡的吉他聞言也頓了一下,阿萬淡淡地回:「未來的事情誰知道呢,大家都還沒想那麼遠吧。」

話題被輕巧的揭過,楊佳琦也識趣的沒有再問,而是盡可能的聊一些不著邊際的話題。

阿傑坐在旁邊,似乎察覺到了甚麼,沒有像之前一樣急著插話,而是默默的吃飯,姜劭謙眼尖地注意到,他面前的酒杯已經空了。

他和許晏誠互看一眼,餐桌上的大家各懷心思,只有吉他一個人吃得很歡,不知道是沒注意到,還是單純不在乎。

他才剛想完,吉他下一秒便拿起了啤酒瓶幫阿傑倒滿了酒,順便也倒了自己的,隨後舉起杯子難得開口:「這次表演很成功,大家辛苦了。」

沒有人不知道這手勢,大家紛紛也舉起各自的酒杯,「乾杯!」

玻璃杯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姜劭謙艱難地仰頭乾完手中的啤酒。

乾完杯之後,餐桌上氣氛放鬆了不少,又回歸一開始的談笑風生。

他偷瞄吉他,對方依舊是若無其事的埋頭吃飯,絲毫不受剛才的事影響,他心裡突然升起了敬佩之心。

他們最後吃不夠還又加點了幾道菜,吉他雖然個子小,但意外的非常能吃,一頓飯吃得很盡興,到最後每個人都吃到肚皮滾圓,快撐死才停下來。

出了熱炒店,他們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前進,他是唯二個要去坐公車的人,許晏誠這次沒騎車來,剛好跟他同路,他們道別其他人,一同走去公車站。

離開了剛剛熱炒店那一排商店街,街上不再燈火通明,住宅區的夜晚出奇地安靜,寥寥幾盞路燈孤獨的亮著,他們倆人一時無言。

姜劭謙感覺心跳又開始不規矩,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又臉紅了,暗自慶幸現在大晚上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卻完全忘記可以推託是因為酒精的影響。

許晏誠突然出聲,「你想要成立樂團嗎?」

姜劭謙愣了一陣子,誠實的回:「我不知道,我還沒想那麼遠。」

許晏誠兀自說了下去,「我以前高中的時候,在阿萬的酒吧裡打工過,當時他們團裡的keyboard手生病請假,於是就換我替他上場。」

「阿萬是很好的團長,阿傑更是一流的鼓手,在他們身上我學到了很多東西。」

姜劭謙不住問:「那你當時,有幫他們寫過歌嗎?」

「沒有,」許晏誠搖搖頭,「我只幫一個人寫過歌。」

姜劭謙一悸,正想問那人是誰,但想想問了又不能怎樣,於是話到了嘴邊又被他吞了回去。

姜劭謙有點遲疑,「你......」

他的支吾被許晏誠打斷了。「你之前不是說想知道我是誰嗎?我現在就能告訴你。」

話音剛落,許晏誠拉著他的手把他拉進了路旁的公園裡,夜晚的公園裡黑漆漆一片,連隻野貓都沒有,平日白天看著闔家溫馨的遊樂設施,夜晚看起來卻增添一抹詭譎的氣氛。

許晏誠俐落的爬上溜滑梯,在階梯那裡坐下來,勾勾手示意姜劭謙也上來。

姜劭謙猶豫了沒多久也跟著上去了。如果是在白天清醒的時候,他才不會跟著許晏誠胡鬧,但興許是酒精的影響,他沒多想,跟著也爬了上去。

他爬上去的時候還丟臉的踉蹌了一下,許晏誠連忙伸出手扶住他。他感受到許晏誠有力的、修長的手緊緊托住他往上帶,瞬間感覺胸口又開始不安分了,連忙掙開他的手在旁邊坐下來,他們肩膀挨著肩膀,距離為零。

他們兩個大男生縮在窄小的溜滑梯上,如果此時有路人經過,一定會覺得特別滑稽。

「還記得我之前告訴過你,我高二的時候跟著我媽轉學北上嗎?」許晏誠說。

姜劭謙遲疑了一陣點點頭,他現在全部的意識都集中在與許晏誠接觸的那一半手臂上,一陣麻癢的感覺從手臂一路爬到心裡,他異常緊張。

許晏誠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繼續道:「我原先是要進C中的,但最後因為戶籍問題所以轉進了Z中,我因為中間休學了一年,所以重讀高二,算起來,我們其實是同學。」

姜劭謙瞪大眼看著他,許晏誠額際的黑髮稍微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表情。

「所以你之前說你是吉他社的......」姜劭謙不可置信,腦中一片混亂,「......你是在分裂之後才加進來的?」

Z中原先只有熱音社,在姜劭謙毅然決然退社之後,便分裂成兩個社團,熱音和吉他。

「也不算,我在之前就進了熱音社,只是當時社團內部已經差不多分崩離析了,」許晏誠視線看向前方,「我加入沒多久之後,你就退社了。」

姜劭謙在一片混亂中艱難的開口:「所以......你都清楚當時發生的一切,是嗎?」

許晏誠沒有說話,默認了。

姜劭謙突然覺得一陣難堪。他以為對方什麼都不知道,處心積慮的想要粉飾一切,但真相是,對方對於過去那些事了解得一清二楚。

他怎麼可能不清楚,因為他本人就身在現場看著!

他感覺自己先前費盡心思掩飾的那些,現在都成了笑話,他感到心灰意冷。

「你為什麽,不早說,」強壓下被欺騙的憤怒感,他握緊拳頭,「耍我很好玩嗎?」

「我如果提前說了的話,你是不會讓我靠近你的吧?」

許晏誠偏過頭來,「畢竟你是那麼自信的一個人,要是你知道身邊有人知道自己的過去的話,你一定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的,不是嗎?」

他的一針見血讓姜劭謙啞口無言。他心裡憋著一股氣,即使他理智上清楚許晏誠說的都是實話,但是情感那一關過不去,他腦子裡亂成一團。

「既然你都知道,那為什麽還要來接近我?你能從我身上得到甚麼?居高臨下的優越感?」

「我接近你,純粹是因為我的私心。」許晏誠看著他,他們距離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說話時的空氣振動。「因為我從很久以前就一直看著你了,我想要接近你,卻一直找不到機會。」

「看到你之後經歷那些事,我......很難過。但當時的我也無能為力,你甚至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我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我之前對你說的那些,都不是假話。」許晏誠神情認真,「我想靠近你,就是想告訴你這件事。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

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

這話他之前也說過。一模一樣。

許晏誠認真的神情近在咫尺,熟悉又陌生,心臟的搏動聲大到蓋住了他腦中的雜音,他剛剛那一席話彷彿攫住了他的呼吸,他迅速的低下頭,一滴、兩滴,溫熱的水滴在他膝上的牛仔布料上暈開絨絨的一圈。

許晏誠不作聲,只是在他身旁靜靜待著,良久良久,都不說話。

他們在公園坐了很久,之後一齊沉默著走到了公車站等車,心照不宣地共同忽略了姜劭謙通紅的眼眶,天馬行空的聊了很多話題,迎面而來涼爽的風漸漸帶走他眼眶的熱度,他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

公車像是算好時間一般的來了。姜劭謙上了車,他從窗外看見許晏誠,許晏誠也正看著他,他的眼神依舊是那麼清澈坦然,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偏過頭不去看窗外的許晏誠,但心中卻不自覺的描摹許晏誠的模樣,他略長的前額髮,烏漆的眼睛,高挺的鼻樑,最後是線條柔和的薄唇,他想著想著,一直到公車終於啟動,揚長而去。

姜劭謙回去之後花了點時間整理了下心情,今天一整天發生了太多事,情緒大起大落的,他需要一點時間消化。

他腦袋冷靜之後再去回想今天所發生的一切,覺得自己不知道吃錯什麼藥居然在許晏誠面前掉眼淚,酒精容易將人的情緒放大,他現在回想起來覺得怪丟臉的。

他滑開手機,第一眼就在臉書的聊天室看見許晏誠的名字,鬼使神差的點了進去,他的主頁裡頭東西很少,只有寥寥的幾張風景照,明明是他的主頁,卻幾乎看不見他自己的身影。

他狐疑地點開相簿,終於找到了一張他的側面照,他穿著應該是他以前在雲林的高中制服,像素有點模糊,但不難辨認是本人。

他的眉頭微蹙,嘴唇線條繃緊,眼神平淡,似乎不是很開心的樣子,他後來發現那是他被標記在別人的貼文裡,他像個偷窺狂一樣點開,內容是關於一個送別會,他猜應該是許晏誠要轉學北上那時辦給他的,裡頭大概說了些祝福的話,在許晏誠的那張照片下還留了一句話:

晏誠,祝你一路順風,要快樂!(p.s. 等我以後考上台北的大學去找你玩!)
by蘇睿

他看著許晏誠不悅的側顏,心裡暗暗想著:當年的你,為什麼不快樂呢?

成發結束,終於能放下心中的一顆大石頭,但沒多少喘息的時間,轉眼間聆韻獎初賽的日子已經悄悄接近,他們之前大部分心力都花在準備成發上,根本沒花多少心思在準備聆韻獎,現在成發結束了,是時候來還債了。

他們這次不租練團室,才兩個人借練團室太浪費了,而且貴。他只是個窮學生,還是個讀商的窮學生,一切還是要講成本的。

成發前,在他們租練團室以前,都是直接在S大找空教室練的。但S大這裡的教室租借的制度比較麻煩,只能以社團或者系學會的名義才能借教室,個人的話只能看人品,人品不好就摃龜沒有教室,人品好就恭喜你請你再接再厲。

他們前幾次人品爆發,隨便一找都有空教室,但人品大概在前幾次用完了,到後面靠近學期末時,各社和各大系學會開始在籌備之夜、返鄉服務和宿營,教室都被借走了,只留下他們兩個人乾瞪眼,不知如何是好。

摃龜了兩次之後,許晏誠某天突然傳訊息:要不然來我家練吧,我媽不在,家裡只有我一個人。

姜劭謙看著這個訊息,不知怎地一陣心悸,猶豫不決了良久,最後還是傳了個『嗯』。


本文最後由 老歐 於 2023-2-15 15:4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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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老歐 發表於 2019-9-3 21:4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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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鬼屋行

「你在看甚麼?」

某一次團練結束後,他們五個人去團室附近的牛肉麵攤吃宵夜,麵攤不大,附近因為有許多livehouse和練團室,年輕學生是主要客群之一,也因此,店裡牆上滿噹噹的貼滿了各校社團的成發海報,偶而幾場樂團演出和一些啊撒不嚕的傳單也貼在上面。

他們的麵剛上,吉他很反常的不是先挖牛油和酸菜低頭猛吃,而是盯著牆上的某處發呆,坐在他身旁的阿傑注意到,不禁發出疑問。

「就是,嗯,那個,」他指了指牆上某張傳單,「你們會有興趣嗎?」

其餘的人聞言一道轉頭去看,只見那張傳單小小一張通體漆黑,上面有一個披頭散髮的女鬼正瞪著血紅的眼睛朝他們這桌直直瞪視過來,上頭用血紅的字體歪斜扭曲的寫著:『鬼夜驚魂,東西合併驚慄主題鬼屋首次開放體驗!第一個月入場享半價折扣!』

「......你很想去嗎?」阿傑在一旁吞了一口餛飩麵問。

姜劭謙喝了一口湯說:「感覺好像不錯,看起來滿好玩的,應該沒有人會怕吧?」

桌上一片寂靜,阿傑看起來一臉無所謂,阿萬面無表情,許晏誠依舊是微笑著,不發一語。

「那就明天去吧。」姜劭謙一錘定音。

大夥兒繼續低頭吃麵,但不知道是不是姜劭謙的錯覺,剛說完的瞬間,他感覺許晏誠無懈可擊的笑容似乎出現了一絲裂痕。

他們特別選了傍晚的時間,趁著暮色漸濃的時間到了地點。

即使在這個時間點,人潮還是非常可觀,售票口附近大排長龍,甚至還排到了外面,看的出來的確引起轟動。

鬼屋是一批一批進去的,一次最少三人,最多八人,他們五個人剛好不需要再跟人拼團,直接排隊買票。

外頭的等候區氣氛弄得很到位,場內打著猩紅色的燈,天花板上掛滿了沾血布條和斷手斷腳,工作人員也都敬業的化了妝扮鬼,一舉一動都十分入戲,他們在售票口買票,窗口裡的是一個畫著鬼妝的長髮姐姐,她哀怨的氣場似乎要穿透玻璃朝他們撲面而來。

長髮姊姊抬頭,陰森的問:「幾......張......」

阿傑:「......五張。」

她聞言慢慢地低下頭,森白的手指拿著印章,重重的在血紅的印泥上敲了兩下,仔細蓋上每一張票,最後還煞有介事地吹了一口氣,顫顫的拿給他們,露出一個森寒的笑:「排隊的地方在那裡,我同事在裡面等你們......那麼,祝,你們旅途愉快......」

阿傑:「.......」馬麻我現在後悔還來的及嗎?

他們一行人走到排隊入場的地方,在門口接待的是一位畫成小丑的男子,快輪到他們的時候,他感覺到許晏誠默默的朝他這裡靠過來了一點。

姜劭謙一頭霧水:???

他轉頭看許晏誠,只見他臉上隨時帶著的笑容消失了,嘴角緊繃,面色發白,姜劭謙喊了他一聲,但他恍若未聞,姜劭謙用手肘撞他一下,他才大夢初醒。

姜劭謙:「你怎麼了?」

許晏誠:「......我沒事。」

姜劭謙:「你沒事怎麼滿頭大汗呢?你會怕?」

許晏誠:「...........還好。」

突然鬼屋裡頭傳出了前一組客人的尖叫聲,聽起來是一群妹子,尖利宏亮的嗓門響徹雲霄,叫聲淒厲。

許晏誠頓時一抖,縮著身子過來捏緊了姜劭謙的手腕。

姜劭謙:「......」還說不怕,這反應連鬼都騙不過。

過沒多久,在他們前方的小丑露出了詭異的笑容把門打開:「現在旅途即將開始,裡頭的第一個房間牆上會播放前導影片,播放完之後門會自動打開,地上會有腳印指引方向,不論中間遇到甚麼請繼續前進,請千萬小心不要脫隊。手上盡量別拿任何東西也不要帶任何飾品,東西如果掉了,我保證,是絕對找不回來的。」

小丑血紅的嘴角彎出一個弧度,「那麼祝福你們探險愉快平安歸來。」

門轟的關上,牆上開始播放前導影片,鬼屋背景是一群大學生,進了山中校外郊遊,在入夜之後誤入一棟陰森的廢棄學校,他們在偶然之中進入其中探險,探尋其背後所掩藏著的秘密和驚嚇。

很芭樂的劇情發展,而他們玩家扮演的角色就是這群不怕死的大學生。前導影片結束之後,他偷偷轉頭覷了眼許晏誠,發現對方的臉色似乎更慘白了。

他伸手輕拍他想安撫他的情緒,沒想到手一碰上許晏誠馬上刷的轉頭一臉驚恐,看見是他才鬆一口氣。

姜劭謙傻眼了:「你真的可以嗎大哥?」

說時遲那時快,門已經轟的一聲打開了,黑洞洞的門口,只剩地上的紅色螢光腳印怵人的指引方向。

…...現在後悔好像也來不及了。姜劭謙無法,只能拍拍他的肩安慰道:「跟緊我。」

吉他理所當然的做領頭羊,而阿萬在他身邊強裝鎮定,但他死死抓著吉他衣角的手已經暴露了一切;阿傑在中間,他剛才很孬的想臨陣脫逃被他們抓了回來,硬是塞在中間;許晏誠和他墊後,最後面通常最可怕,但許晏誠已經怕到極致了,所以在哪都沒差。

裡頭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吉他走進去,室內很冷,大概是刻意製造陰森的氣氛,到了其中的一個轉角,他們右邊的牆壁突然傳來指甲抓撓的聲音,還伴隨著女鬼尖利的大笑。

許晏誠很不幸的站在右邊,他身體不自覺的一直朝他靠過來,腳步也不自覺的放慢許多,姜劭謙眼看與前面的阿傑隔了一段距離,只好抓著許晏誠的手,「抓緊我。」

他牽著許晏誠腳步加快跟上前面,他抽空和看了眼身後,不看還好,一看不得了,在不遠處,剛才那個抓著牆壁不停出怪聲的女鬼,一頭黑長髮散亂著遮住半邊臉頰,臉上的妝十分逼真,似乎是仿造火燒的痕跡,雖然知道是假的,但姜劭謙仍然不免俗地被嚇了一跳,連忙拉著許晏誠加快腳步。

許晏誠感覺到姜劭謙的速度提高,連忙問:「怎麼了?」

姜劭謙:「不要問,走就對了!」

此時跟在身後的女鬼也不甘示弱的跟上來,似乎覺得這兩個人很有趣一般一直跟著。

看到姜劭謙頻頻轉頭,許晏誠居然不怕死的想轉頭,被姜劭謙一掌推回去:「喂、你看路!!!」

過了不久,他們終於走到了下一個地方,是一排破敗老舊的教室,天花板上的電燈忽明忽滅,突然他們身旁的教室閃過一個黑影,定睛一看,是個拿著電鋸的男人,他臉上都是血,面容猙獰,手上的電鋸運轉著惱人的噪音接隨著來,他站在教室裡死死的盯著他們。

他一開始沒有要做出任何反應,只是看著他們,一直到阿傑經過他時,才猛得大步朝他們追過來。

阿傑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阿萬一聽到後面的慘叫,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著吉他溜之大吉;阿傑一邊慘叫一邊不忘拔腿狂奔;而姜劭謙一臉懵逼,毫無預警的被丟在身後,回過神後連忙抓著許晏誠也是一陣狂奔。

經過了一排教室後,緊接著的是一排置物櫃,置物櫃在他們經過時很應景的不停發出噪音,置物櫃開開關關,似乎還有東西在裡頭不停碰撞著置物櫃的鐵門,不停的發出『碰碰碰』的撞擊聲,時不時還有詭異的笑聲無限放大。

好不容易一路跑到大門口底部,他們正想鬆一口氣,沒成想門卻鎖住打不開,他們一行人慌了手腳連忙往回走,此時離門口附近不遠處的逃生門亮起了綠燈,他們連忙過去,說時遲那時快,他們剛離開的大門裡衝進一個人,正是剛剛拿著電鋸的男人,正一邊嘶吼著一邊拿著電鋸逼近他們。

全部人一整個大崩潰,慌的慌跑的跑,場面一片混亂。

吉他不愧是帶頭的,面無懼色的抓著阿萬(真的是用抓的)跑到了逃生門處把門推開,他們隨即衝了進去,姜劭謙進去之後回頭看,那電鋸男仍然站在門口恨恨地看著他們,他打了個哆嗦,連忙收回視線。

許.不怕死.晏誠:「剛剛後面有東西嗎?」

姜劭謙抽空翻了個白眼:「你覺得呢?」

沒有東西的話那他剛才是在跑辛酸的嗎?

另一邊,走在前頭的吉他依舊鎮定,小小的身軀如今看來如此偉岸,反觀一旁的阿萬,他的臉色鐵青額際爆汗,整個人貼在吉他身上,全身呈現警戒狀態。

姜劭謙:「......」

為甚麼我們這一群裡兩個看起來最好膽的人反而怕得要死?

前面等著他們的是一個窄小的通道,一次只能通行一個人。他們一行人堵在入口的地方,動彈不得。

吉他無奈:「......我來帶頭吧。」

這看起來是最可靠的方案。沒有人有異議。

但剩下的是......誰要墊後?

阿傑悄悄摸了過來:「姜王子你怕不怕?」

姜劭謙想想阿傑的那聲慘叫,如果再來一次他肯定會嚇破膽,於是嘆了口氣:「我來墊後吧,你們走前面。」

許晏誠聞言,轉頭嚴肅道:「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墊後呢?太危險了,萬一後面有甚麼東西怎麼辦?」

姜劭謙實在很想回頭吐槽:大哥你還記得我們是付錢進來被嚇的嗎?你不會以為我們是進來渡假的吧?

姜劭謙氣若游絲:「我沒事我沒事,你們走好,看路。」

許晏誠雖然怕得要死,但仍百般堅持要跟他待在一起,於是他墊後,前方變成許晏誠。

為了不要走丟,他們將手搭在前方的人肩上,許晏誠比他稍高一點,他搆他的肩膀有點吃力,許晏誠察覺到了,把他的手環在他的腰上。

許晏誠低聲道:「抓緊我。」

姜劭謙一怔,畫面似曾相識,手指從他們的接觸點開始,泛起陣陣微麻的漣漪,從指尖傳到心尖上,意外的將恐怖的氛圍給沖淡了很多。

他們一路上摸黑前行,旁邊的牆壁到了某處開始扭動,彷彿有了生命一般,爭先恐後的推擠他們,姜劭謙感覺不到甚麼恐怖的氣息,原因無他,他快被牆壁給擠得不能呼吸了,哪還有時間去想其他的。

阿傑氣若游絲的口齒不清道:「還有多久啊......嗚嗚嗚窩不要玩了......我要肥家......」

他話一說完旁邊的牆馬上咚咚咚的大響,阿傑哇的一聲被嚇得亂七八糟,一個腳步不穩跌倒在地。

他們一行人也連帶著被帶到地上,狼狽不堪。

姜劭謙被這麼一搞差點笑岔氣,雖然他自己也好不了多少。

許晏誠身殘志堅,不忘問他:「泥還豪嗎?」

姜劭謙憋笑憋得很痛苦,半晌才擠了一句:「窩痕豪,呵咳、看路。」

這個路線倒是沒什麼可怕的成分,純粹就是一個窒息的空間感。

他們走出去之後,繼續摸黑上了階梯,樓梯是兩段式的,中間的小平台那裡坐著一個女鬼,她穿著破舊的學生制服,長髮曳地,形容枯槁,旁邊還有一個染血的小臉盆,邊上放著一把染血的大銀剪刀,她手上抓著一個芭比娃娃,娃娃的頭髮已經被剪的看不出原型,她捧著娃娃,一邊死死地盯著他們經過,前面都沒什麼反應,一直到姜劭謙經過她時這才出手作勢要抓他的腳。

姜劭謙嚇了一跳,沒來的及把腳抽回去,前頭許晏誠的手已經過來了,他一把撈過他的腰,提了他一下,轉頭著急地問:「沒事吧?」

「嗯,我沒事。」姜劭謙愣愣的看著許晏誠擔憂的表情,一時之間似乎忘記自己身處在鬼屋之中。

樓梯很長,每一個截斷的平台都會坐著一隻鬼,他們有男有女,裝扮各異,大部分是學生,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是用著怨毒的眼神目送他們,時不時發難要捉弄他們。

許晏誠的心力只用在他身上,前方的阿傑才剛被突然暴起得學生男鬼給嚇得該該叫,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姜劭謙被阿傑的尖叫給弄得很想笑,但反觀眾人,似乎都笑不太出來,他只得硬生生地把笑給憋了回去。

眾人都還在神經緊繃的狀態,許晏誠也不例外。從他緊緊握住他的手就能察覺。姜劭謙手腕動了動,許晏誠感覺到他要抽手連忙鬆了點力氣,姜劭謙的手在他手心裏變換位置,並未抽開,而是轉而回握住他的。

許晏誠似乎腳步一頓,幾秒之後,恍若未覺一般,甚麼也沒說,只是悄悄的握緊。

不知道是誰的手先出了汗,汗涔涔的讓兩人交握的掌心都溽濕了些許,但他們誰都沒有放開彼此,他們一步一步走完了樓梯,到了頂樓,頂樓的大門一開,故事終於揭開謎底,原來這棟學校在施工時不知怎麼的引發電線走火,引發火災,而因火災警報器失效,導致逃生不及,最終全校的師生無一倖免,喪生在熊熊大火裡。他們一行人在夜晚誤闖禁地,因而被困死其中的地縛靈糾纏,最終他們逃到頂樓,而第一束晨光正好亮起,魑魅魍魎消散而去,結束了這一場噩夢。

眾人走出鬼屋,仍心有餘悸。阿萬面色如土,看起來一臉快吐的樣子;阿傑被嚇得驚魂未定,全身像在水裡浸過一般,身上汗濕一片;許晏誠的臉色跟阿萬一樣蒼白,甚麼也沒說,呆若木雞。

完蛋了。該不會被嚇傻了吧?姜劭謙看著這一片哀鴻遍野,驚心地想。

「還滿好玩的,希望以後能有機會再來。」吉他似沒有注意到其他人的魂不守舍,惋惜地發表感想。

姜劭謙轉頭看著後面的傷兵們:「.......」

不知道過了多久,阿傑從餘韻中脫離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大叫:「幹有夠恐怖!嚇死我了!!!剛剛裡面有一個鬼超可怕!那個紅衣女鬼實在有夠逼真的!嚇死我了!!!」

姜劭謙回頭疑惑:「紅衣女鬼?」

許晏誠此時也回神過來:「甚麼時候的事?我怎麼沒有印象?」

「就是在最後上頂樓那裡啊,在樓梯的某個轉角,她站在欄杆外朝我們這邊瞪過來,有夠恐怖的,我差點被嚇到閃尿,好險我......」

「可是樓梯的欄杆外面不是懸空的嗎?」吉他插進來問了一句。

阿傑突然嘎然而止,眾人似乎也都意識到甚麼,背後一陣涼。

他呆若木雞:「靠北......」

一陣難言的沉默頓時蔓延開來。

不久過後,在旁邊一直沒有出聲的阿萬臉色鐵青,好似終於憋不住一般,箭步衝到牆角,哇啦一聲吐得天昏地暗。


【作者的話】


紅衣女鬼:這孩子真有趣,嘻嘻。


小劇場:如果讓眾人單獨進鬼屋,看到鬼跳出來嚇人的反應會是?

姜王子(正常人反應):哇!

吉他(面無表情):哇喔好可怕喔。

阿萬(臉色鐵青)(沉默著往後退):......靠。

許燕子(緊閉雙眼):不好意思借過......不好意思借過......嚇!!!不好意思借過......借過......

阿傑:嘎啊啊啊啊啊啊啊!!!!乾拎X師靠%$^$&%&***((*&%^%#erfgyu&^%tr*(急速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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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老歐 發表於 2019-9-3 21:4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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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琴譜

下午三點鐘,許晏誠坐在床上,幫吉他調音時,門鈴突的響了。

他起身過去,打開鐵門,果不其然,姜劭謙站在外頭。

他今天少見的穿了白T,腿上一件刷破牛仔褲,還戴了一頂棒球帽,標準青春男大生的裝扮。

「請進,你先在沙發坐一下吧。」

許晏誠招呼他,姜劭謙不是第一次來,他甫一進門脫了鞋,熟門熟路的找到鞋櫃拿了托鞋套上,坐上客廳的沙發。

「想喝甚麼?」

「隨便,我都可以。」

「那就咖啡吧。」

許晏誠轉身進了廚房,姜劭謙環視房子一圈,擺設跟之前差不多,只是客廳的沙發旁多了一把吉他。

「你媽今天也不在?」

許晏誠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來,「嗯,她從昨天開始去南部出差一個禮拜。」

姜劭謙哦了一聲,許晏誠正好端著咖啡走來,濃郁的咖啡香頓時充盈整間屋子。

「最近我媽喜歡上膠囊咖啡,她買了咖啡機之後,又買了一整盒espresso回來,喝都喝不完,幫忙喝一點吧。」

姜劭謙接過他的那杯,咖啡香氣很足,依舊是他要的多乳拿鐵半糖。

他抿抿唇,問:「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為甚麼你會知道我喜歡的咖啡種類?還有之前早餐店也是,你也知道我喜歡的早餐搭配,你到底還有甚麼不知道的?」

許晏誠一邊喝著黑咖啡,一邊狀似不經意的道:「你早餐喜歡燒餅油條配熱米漿,你喜歡奶茶但是討厭鮮奶茶,手搖杯喜歡珍珠烏龍奶半糖少冰,咖啡喜歡熱拿鐵牛奶多一點半糖,喝東西喜歡喝熱的又不喜歡太燙因為傷喉嚨。」

許晏誠微微笑著撩起眼皮看他,對方早已被這劈哩啪啦的一連串給驚呆了。

「......以上,都是我以前在社團跑腿時的經驗談。」

「......啥?」

姜劭謙震驚得風中凌亂,「我們有這麼虐待社員嗎!?」

許晏誠聳肩,「這世界可是很黑暗的。」

姜劭謙小聲的囁嚅道:「我以為只是偶爾請你們幫忙買個早餐飲料甚麼的......沒想到還強迫你們記每個人的喜好......太扯了。」

許晏誠看著他震驚的側臉,心中不禁微笑。姜劭謙沒想到的是,這些喜好並不是有人告訴他的,而是他自己默默觀察得來的結果。如果他問他其他人的喜歡喝甚麼,他大概也答不出來,就算曾經記得現在也早就忘了,他向來不會記不重要的事情這麼久。

他記得他的,從來只是因為私心。

「我們高中時講過話嗎?」

「有過幾次,但是都很簡短。我跟你那時不熟。」

姜劭謙又哦了一聲,歛下眼簾說:

「我對你沒什麼印象,可能你比較晚加進來吧,雖然第一次見你覺得滿眼熟的,但也沒想太多,只覺得可能是路過吧,」他自嘲道:「也可能是因為我當時,只顧著想著自己的事吧。」

許晏誠聞言也沒接話頭,他灌下最後一口咖啡,感覺苦澀的液體滑進喉頭,開口轉移話題:「我今天早上換好吉他的弦,剛剛才調完音,我們來試試你適合哪一個key吧。」

他拿起擱在一旁的吉他,帶他進房間,許晏誠坐在床沿,姜劭謙坐在書桌椅上,擺好架式,兩人對視之後便開始試音。

定key不難,主要要找他唱起來舒服,音色也有表現度的key。

他們這次選了馬頔的南山南參賽,原曲的key太低,姜劭謙的聲音偏高一些,於是夾了四格capo,歌的風格是近年來很流行的吉他民謠,這種風格力求伴奏配樂的精簡,特別重視音色,是很適合姜劭謙的歌。

姜劭謙並不是唱將型歌手,相反的,單論歌唱技巧,他在那些經過系統訓練的參賽者面前根本討不了巧。但他重在音色溫暖圓潤,非常抓耳,很適合民謠曲風,因為這類的曲風反而不適合加入太多技巧,只要歌手的情緒音準音色到了,就能很動聽。

姜劭謙呢喃般的唱:

你在南方的艷陽裡 大雪紛飛

我在北方的寒夜裡 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來得及 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窮極一生 做不完一場夢

練歌告一段落,許晏誠去倒水,姜劭謙趁機觀察他的房間。

上次來的時候,住的是另外一間客房,並沒有真的進去許晏誠的房間,房間裡東西很少,不像是久居在這,反而像是剛搬進來一樣。書架上是參考書和一些原文書,偶而幾本小說也混在其中,看的出來主人個性比較隨意一些。

他看向書桌,上面的東西不多,一台筆記型電腦和幾支筆,但令人驚奇的是,書桌邊上居然有落灰,他的主人似乎不常使用這張書桌,前面的文件架子上放著一縲縲的琴譜,姜劭謙湊近前去看,許晏誠上課的時候,時不時就帶著一疊厚厚的琴譜,趁著座位靠後,便在老師講廢話的時候在譜上塗塗寫寫,他有時候會偷看兩眼,但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一片,根本無從看起。

許晏誠端著兩杯水,見姜劭謙在他桌前探頭探腦的問:「你在看甚麼?」

姜劭謙沒料到他這麼快就回來,嚇了一跳,回望他,「你回來啦這麼快?」

「只是倒個水而已,」姜劭謙連忙坐回書桌椅上,許晏誠把水杯叩在他面前,瞥了一眼,笑了笑,「你在看我的琴譜?」

「......只是看看而已,你放心,我沒動它們。」更準確來說是還沒動,姜劭謙偷偷心想。

出乎意料的,許晏誠直接將那疊琴譜拿起來,直接遞給他,「想看就看吧。不是甚麼大不了的東西。」

姜劭謙意外的接過了琴譜,按捺著心思,問:「這些都是你寫的嗎?」

「對,裡面大部分是最近寫的,還有一些,」他頓了一下,「是高中的時候寫的。」

姜劭謙翻開譜面,大部分的紙張都是全新潔白的,只有少部分的幾頁起了毛邊,紙張微微泛黃,他翻到那頁,上頭用鉛筆記下的音符有些已經淡的快看不見,他看了一陣子,問:「這些歌都有名字嗎?」

「有些有,有些沒有。高中時寫的大部分沒有,大學的有些有,但都沒有認真取。」

姜劭謙嗯了一聲,他看著琴譜,又開始不自覺地哼著旋律,許晏誠之前就見識過他看譜哼歌的習慣,只是在他哼到不對的地方的時候稍微糾正,倒也沒打擾他。

姜劭謙哼著,看到後面的譜面一片空白,停了半晌,問:「這首歌還沒寫完嗎?」

許晏誠低下頭,「嗯。最近想要拿出來重新修一次,以前寫的東西還是比較粗糙。」

姜劭謙不置可否,「可以修,不過我覺得主旋律滿好聽的,別改。」

「好。」許晏誠毫不猶豫。

姜劭謙話一說完才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勁,抬頭一看,許晏誠眼神含笑看著他,才回過神來,啊了一聲:「我的意思是說,我覺得主旋律滿好聽的,可以留著......當然你要改也可以,這是你的歌,你就照自己的意思弄就好了。」

許晏誠聞言莞爾:「其實更準確的說,這不是我的歌。」他道:「這首其實是我高中時寫給別人的歌,只是當時寫完之後沒能送出去,所以就這麼一直放到現在。」

姜劭謙哦了一聲,問:「為什麼沒送出去呢?」

許晏誠歛著眉回:「因為我覺得那個人應該不需要。」

姜劭謙反問:「你沒有送出去,又怎麼會知道他不需要?」

許晏誠一愣,看著姜劭謙盛著滿滿疑惑的眼睛,說不出話來。

姜劭謙滑著書桌椅離開了一點,眼神飄忽道:「我想,如果我是那個人的話,收到這份禮物應該會很開心吧。不管怎麼說,這是別人的心意,更何況送一首歌,遠遠比起其他的禮物更要來的用心。收到這麼一份用心的禮物,應該沒有人會不高興吧。」

許晏誠聞言沉默了一下,輕輕道:「我也很後悔,當時沒能送出去。」他說完抬起眼看他,「不過,總是會有機會的。」

「那不就好了嗎?」姜劭謙笑了。

許晏誠看著他笑著,也笑開了,「你想聽聽看嗎?這首歌。」

他拿了譜走出房間,姜劭謙起身跟著。

他帶他到上次的那間鋼琴房。上次來的時候是晚上所以沒能察覺,房間不大,但是採光很好,午後的陽光無聲的踏進來閒庭信步,鋼琴旁邊多了一張沙發椅和一張不大不小的桌子,上面攤著一本寫到一半的譜,他走進去,沙發上和桌上都沒有落灰,應該是有人經常使用。

許晏誠把譜放上琴架,將防塵布拿起來,手指按上琴鍵,右手單音走主旋律,接著左手加入和弦,許晏誠彈琴的時候一向很專注,專注的好像他的世界只放的下那架鋼琴,除此之外什麼都再不能入眼。

窗戶微微掩著,一旁的紗簾被清風吹開來,隨著旋律一同共舞,金黃色的陽光披在許晏誠的肩上,他的黑髮被陽光漂成棕色,五官用金線描了邊,姜劭謙靜靜看著,眼前的場景如畫一般,他明明是第一次見,卻感到莫名熟悉。

氣質謙和的少年坐在鋼琴前,臉上神情專注,黑白琴鍵上雙手靈活遊走,一曲演畢,他抬起眼來,眼睫輕顫,他的眼神清澈,裡頭倒映的只有他一人。

本文最後由 老歐 於 2023-2-16 08:2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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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老歐 發表於 2019-9-4 18:2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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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聆韻獎

「阿謙,阿謙?」

許晏誠彈完,注意到姜劭謙的樣子不對,問:「你怎麼了?」

「哦,沒什麼,剛剛想到一點事。」

許晏誠聞言眉頭深鎖,似乎有點沮喪。

「你不喜歡這首歌嗎?」

姜劭謙愕然,「......什麼?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你剛剛聽一聽不是恍神了嗎?我在想你是不是不喜歡?如果不想聽可以直接跟我說,沒事的。」

許晏誠說這話的時候眉眼低垂,神色委屈,彷彿一個幼童想將親手做得卡片送給老師,卻被狠狠忽視一般的委屈。

「......」姜劭謙一滴汗從額際滑下來,連忙解釋,「我沒有不喜歡,剛剛真的是不小心恍神的,不關這首歌的事!」

許晏誠扯出一個比哭還慘的笑,「沒關係,我自己高中時候做的東西什麼水平我自己也曉得,這東西畢竟還是不夠成熟......」

「都說了,是我自己的問題!歌一點問題都沒有的!我很喜歡!」

許晏誠委屈的表情收了一點,「你喜歡?」

「我當然喜歡!」姜劭謙說完,看許晏誠依舊神情慘淡,突然靈光一現,「要不然這樣吧,我跟你借這首歌的旋律,我來幫你填歌詞吧。」

許晏誠萎靡的情緒一時之間復活了,他轉頭看著他,眼睛發光:「真的?」

姜劭謙:「......」他對上許晏誠亮晶晶的眼神,心道不妙。

許晏誠見他沉默,原本發亮的眼睛瞬間又要凋零。

姜劭謙見狀只好嘆一口氣。 「是真的,我幫你填詞。」

話一落,剛才那個頹靡的許晏誠像是從未存在過一般,轉瞬間他便笑得如花般燦爛,「太好了,阿謙你人真好。」

姜劭謙心裡那個悔啊,悔不當初。可話都說了,也不能叫人家裝做沒聽到。

況且看許晏誠笑得這麼燦爛,看著看著他也不自覺的開心了起來。

姜劭謙回到家坐在桌前看著琴譜。腦袋裡有音符不停跳躍,他抽了張白紙把主旋律記下來,哼了哼順便填點詞上去,他左看右看,卻還是不合心意,煩躁的把紙揉掉了。

至此他突然有點後悔答應這個苦差事。他不是專業撰詞人,沒有卓然文采,更沒有滿腹經綸,他回憶起下午許晏誠彈琴的樣子,看了看桌上的紙團,心中沮喪,覺得自己沒個三兩三,妄想著上梁山。想寫點什麼終究落於窠臼,老掉牙的愛情故事、爛大街的撕心裂肺,連情緒都是幻想出來的,這樣寫出來的東西,即使完成了端出去也只是丟人現眼罷了。

更何況......他連他這首曲子要寫給誰都還不知道。

一思及此心情更鬱悶了。是誰?高中時暗戀的對象?朋友,同學?會不會是那個什麼......蘇睿?

許晏誠平時很少提起他的朋友同學,他對他的交友圈更是陌生,唯一知道的也只有阿萬阿傑和那一票玩樂團的人,但他跟他們就是匆匆一面的關係而已,要他一個一個去想,他大概想破頭也想不出來。

啊啊啊想不出來,算了不想了,煩死了。

姜劭謙煩躁的一把熄了燈,憋著一肚子意難平,一夜無眠。

聆韻獎當天,他們早上早早起來,隨便找個沒人的教室開了嗓練了幾次,才前往社團大樓。

上了三樓,走廊往右的最底部是表演者休息區,往左的盡頭則是初賽進行區以及報到區。

上午是獨唱組和團體組,下午才是創作組。

報到區外頭現在已經大排長龍,有團體組的也有獨唱組的,團體組有人還背著電吉他電貝斯,還有人扛著木箱鼓,十分壯觀的隊伍。

人雖然多但是流動率挺快,沒排多久就輪到他們。

「請問組別和姓名是?」工作人員問。

「獨唱組,姜劭謙......孟姜女的姜。」

「姜同學跟許同學嗎?號碼牌在這裡,記得貼在胸前。」

工作人員動作俐落的把號碼牌遞給他們,順便請他們在表格上簽名。

姜劭謙拿著筆傾下身,後面還有人潮排隊等著報到,於是他往裡面挪了一些,正在簽字時,聽見工作人員問那人的名字,一個清亮且熟悉的女聲響起來:

「團體組,報名人是宋潔。」

他身形一僵,許晏誠簽完名,見他發呆:「怎麼了?」

姜劭謙緩緩抬頭,看見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孔,對方雖然化了妝弄了造型,但分明就是記憶裡的模樣。

「宋潔。」他輕輕喚。

被喚作宋潔的女孩原先低著頭,聞言抬頭,看見發話人的瞬間不禁睜大眼,「......王子?」

宋潔走近,表情欣喜,「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的個子不高,大概一米六左右,五官秀氣,說話也輕聲細語,是個小家碧玉型的女孩。看的出來她為了今天精心打扮,妝容精緻,還細心的捲了髮尾,她穿著一身黑色削肩的洋裝,平添一點成熟的氣息。

她眼神一瞥,看見他身旁的許晏誠,問:「這位是,你朋友?」

許晏誠禮貌性的微笑。姜劭謙沒否認:「嗯。」

「......」話音一落,兩方話題嘎然而止,一時之間相望兩無言。

姜劭謙猶疑了一會兒才問:「妳這次......是跟他們來的嗎?」

宋潔停頓了一陣,才點點頭,「他們都在休息室裡面。」

「這樣啊。」他淡淡地回。

又是一陣沉默。

宋潔雙手交握捏著手指,等了一陣,才艱難的開口,「王子,你想不想......」

「小姜!!!我終於找到你了!!!」

不遠處傳來楊佳琦朝氣蓬勃的聲音,沒一會兒她咚咚咚踩著高跟鞋飛快跑過來,一把摟住他。

宋潔似乎被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些,楊佳琦絲毫未覺自己打斷了別人談話,樂呵呵的道:「哎呀小姜你報到了嗎?喔,貼了號碼牌,應該是報到了吧?唉唷怎麼樣,會不會緊張?」

姜劭謙點點頭,楊佳琦此時才注意到許晏誠也在一旁,也打了個招呼。

站在一旁的許晏誠對她微笑,看著她抓著姜劭謙左手的那隻手,笑意更深了。

「......」楊佳琦的求生欲上線,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把手拿開,呵呵的乾笑了幾聲。

她想顧左右而言他,此時才赫然發現姜劭謙對面站著一個女孩,是沒見過的生面孔,她仰著小臉似乎欲言又止。

「啊,不好意思,你們剛剛在討論事情嗎?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她瞬間回復成溫柔可人的楊公關。

宋潔連忙搖搖頭笑笑:「不會,沒什麼,沒什麼大不了的事,那個......我先回去了。」她匆匆看了一眼姜劭謙,便往休息室去了。

楊佳琦有點愣,不禁問道:「我是不是嚇跑她了......?」

姜劭謙扯扯嘴角,「不是你的問題,小事而已。我先出去買個飲料。」

他說完便走出去,許晏誠隨後跟上他。

楊佳琦看著他們兩人的背影,站在原地一頭霧水,喃喃自語:

「他怎麼了,心情不好嗎......?」

許晏誠跟在姜劭謙身後,但姜劭謙腳程飛快,許晏誠不得不加快腳步。

樓梯間裡有許多組別在練歌,有激昂澎湃的,也有安靜和緩的,一時之間各種雜音充斥在樓道裡,姜劭謙已經跑到一樓,許晏誠從身後喊他:「阿謙!」

姜劭謙聞言停了下來。

「你......」許晏誠擔憂的神情一閃而逝,笑了笑,「你還沒說,你想喝哪一家的飲料?」

姜劭謙別過頭:「你知道,我不是為了買飲料出來的。」

「我當然知道。」許晏誠往前握住他的手,笑道:「是我想喝了。走吧?」

「一杯珍珠烏龍奶半糖少冰,再一杯無糖綠茶。」

許晏誠拿了飲料回來,姜劭謙正坐在旁邊的露天座位裡發呆。

他想了想,便繞到他身後,把飲料貼上他的頸項。

「靠!」姜劭謙被嚇了一大跳,回過頭來怒視始作俑者,咬牙切齒:「許晏誠,你很沒品耶!」

許晏誠彎腰大笑出聲,引來眾人側目,一代文青的形象就要毀之一旦。

姜劭謙緊張環視了一下,被他笑得耳根都紅了,惱羞成怒道:「笑屁啊!」

許晏誠拉開椅子坐下,把無糖綠茶給了他。姜劭謙滿臉問號:「為什麼給我無糖綠茶?」

許晏誠插下吸管,吸了一口珍奶,「你等等要唱歌,甜食生痰,不能喝甜的。」

姜劭謙看著他吸著珍珠吸得不亦樂乎,傻眼了:「可你不是不喜歡喝甜的嗎?!」

許晏誠理所當然得回:「但是你喜歡啊。」他朝他敬了一下,「讓你看一下,過個乾癮。」

姜劭謙:「......」怎麼辦,這個人好讓人生氣! ! !

姜劭謙恨恨得把吸管塞進綠茶裡,洩憤一般吸了一大口。無糖綠茶入口苦澀,起初的一大口苦的讓他做了一個鬼臉,許晏誠看他苦著臉慢吞吞的吸著,喝個飲料搞得像在上刑。

他攪了攪珍奶,品評道:「果然還是有點太甜。」

姜劭謙:「......」那你不要喝啊。

許晏誠冷不防切換話題:「剛剛那個宋潔、」

姜劭謙聽到一半突然被嗆到,劇烈的咳了起來,眼淚都飆出來了。

他怒視著罪魁禍首:「你話題可以切的再硬一點沒關係。」

許晏誠依舊笑瞇瞇的,但笑意似乎沒有進到眼底。

「你很在意她嗎?」

「沒有,」姜劭謙低頭看著還剩一大半的綠茶,「只是看到她,會讓我想到很多事。」

聞言,許晏誠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悄悄收了微笑。

「聽她剛才那樣說,林梓軒應該也來了吧?」

「他怎麼可能不來?」

姜劭謙說完好像想到什麼,抬起頭看著他,許晏誠被他看得頭皮發麻。

他就這麼看著發呆,幾秒後才熊熊反應過來,自嘲道:「對喔,我都忘記你知道了。」

他喃喃道:「我現在只希望別跟他們打照面就好了。」
本文最後由 老歐 於 2023-2-16 08:2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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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老歐 發表於 2019-9-5 19:3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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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迷弟

姜劭謙的無糖綠茶還剩的一大半,許晏誠無奈之下只好幫他解決。

社團大樓一樓的空間前後相通,行人來來往往,右側的廁所旁邊有垃圾桶,他拿著兩個空杯在垃圾桶前分類,旁邊的男廁走出來一個人撞了他肩膀一下,他皺起眉抬頭一看,一個身高頗高的男生,穿的一身黑襯衫,挽著袖口露出一截小臂,他看人的眼神清冷,五官的輪廓冷硬,面上不苟言笑,全身透出生人勿近的氛圍。

「抱歉。」

許晏誠一眼就認出他是誰了。但對方似乎對他沒什麼印象,表情疑惑,似乎在思考甚麼。

「你丟個垃圾怎麼丟那麼久?」

姜劭謙被晾在一旁的座位上等了老半天等不到人,忍不住自己找了過來。

許晏誠心想你還真會抓時機。

果不其然,姜劭謙看了來人一眼,整個人便僵住了。

「楊謹言?」

俗話說立Flag真的不要立的太早,才剛說完不希望跟他們打照面,現實便毫不留情的啪啪打臉。

對方從看見他的那瞬間就皺起眉,眉間溝壑深的好像能夾死蒼蠅。

「姜劭謙?你怎麼會在這裡?」

姜劭謙淡淡回道:「我跟朋友來參加比賽。」

「你來參賽?」他冷冷地道,嘴角繃緊,復又回:「這樣,那祝你好運。先失陪了。」

語畢他瞄了許晏誠一眼,許晏誠依舊面帶微笑,微微錯身繞過他們上樓。

姜劭謙道:「他......真的是一點都沒變。」

沉默了一陣子,姜劭謙問道:「我有一個疑問,為什麼他們好像都不認識你?」

許晏誠聳聳肩,「大概是因為我是幽靈社員吧。不常露面,也不常出現在社團活動裡,他們不認識我很正常。」

姜劭謙又問道:「那你呢?你認識他們?」

許晏誠沉吟了一會兒,回:「他們姑且也是幹部,我還是知道......名字的。」

姜劭謙:「......好喔。」

許晏誠又說道:「但其實我對他們,也不是全部都不熟悉的。」

姜劭謙奇了,問道:「你還有熟悉的人?」

「當然有了,」許晏誠理所當然的答道:「你呀,你是特別的。」

雖說他早就習慣他話中時不時撩人一把的惡習了,但知道歸知道,但毫無預警的這一波還是讓他措手不及,耳尖不由自主地紅了。

比賽已經開始了。他們的上台號碼偏後,等到了比賽開始一陣子之後他們才上樓。

裡頭冷氣開得滿強的,他們趁換組的時候偷偷溜進去,姜劭謙迎風一吹就是一個噴嚏,來勢洶洶勢不可擋,他打完之後迅速的環視四周,見沒有人關注這邊才放心。

但才一放下心轉頭一看,許晏誠撇著頭狀似甚麼都沒看到,他卻眼尖的發現他的肩膀在抖,身前揹著的木吉他如風中殘葉一般的抖動。

姜劭謙:「......」笑屁喔。

他順手揍了許晏誠一拳,貓著腰在觀眾席找了個位置觀賞比賽。選手們都精心準備,不論是妝髮還是服裝,簡直媲美選美比賽,小禮服晚禮服燕尾服甚麼都來,簡直眼花撩亂。

前面幾組都唱的不怎麼樣,不是唱腔太刻意,就是音準飄移,並沒有值得進決賽的水準。

接著台上的這組,是一男一女,男生負責吉他伴奏,女生負責唱。

女主唱的聲音渾厚宏亮,但音準卻有些危險,口氣上的轉換也不太自然,評審一開始聽見音色有抬頭,但聽了不久後又低下頭去,沙沙沙地在紙上記錄著,從此便少有抬頭。

他悄悄觀察著,猜想這組大概是無緣進入決賽。

他看著女主唱表情沮喪,很明顯是被評審的態度所影響,她這一分心,後面的失誤便越來越多,越來越無可挽回。

一曲唱畢,她匆匆的道謝,知道自己與第二輪的決賽約莫是無緣了,萬念俱灰的走下台。

有些時候,明明可以表現不錯的參賽者,會因為評審的屎臉和冷酷的表情影響表現,在表演當下,不禁分心去想是不是自己表現的不夠好、呼吸聲太大聲,唱錯詞......等等,評審的表情會摧毀他們的自信,讓人不由自主的胡思亂想。

但是在歌唱途中,分心卻是大忌,一不小心一個閃神,音準跑掉,通常等待著他們的結果便只有滑鐵盧了。因此比賽中,必須力求情緒的穩定和對自己的自信,當你對自己的能力足夠有底氣時,歌聲才能夠說服觀眾。

姜劭謙觀察眼前排的評審席,評委們臭著一張好像別人欠他五百萬似的臉,手上寫寫停停,一張張面無表情的臉手下是主宰著他們生死存亡的計分表,他心裡有了底。

「下一組,90號參賽者請上台,91號參賽者請準備。」

初賽演唱時間一分半,沒等多久就快輪到他們了。

排在他們前面的這組是兩個男生,揹著吉他的那位氣質低調,與帶頭的那位正好相反,帶頭的那位五官俊秀精緻,身材頎長,笑起來時微微露出一顆小虎牙,一雙愛笑的桃花眼,讓人見了便心生好感。

他走近前,清了清喉嚨:「大家好,我是90號江亞辰,我身旁這位是我的搭檔,謝禹喆。」

這位江亞辰選了一首十分適合他的歌--節奏感很強的流行歌曲,這類型的歌曲重視氣氛,他的外型帥氣,搭配上琅琅上口的旋律,很能帶動觀眾,他的舞台魅力和外型在舞台上非常吃香,若今天是舉辦偶像選拔賽,那他必定能拔得頭籌。

他的嗓音不算特別,算常見的男中音,但是音準夠穩且聲線順耳,更值得讚賞的是不只顏值音準到位,歌唱的技巧也沒落下,幾個真假音轉換轉得十分漂亮,姜劭謙在一旁聽得享受,也瞥見了在坐幾位評審跟著節奏微微點頭,手下沙沙沙的寫個不停,心想毫無疑問的,這組必定能挺進決賽。

表演結束,果不其然的收穫了台下一批掌聲如潮,在下場之前,江亞辰還免費贈送了幾個大大的笑容,看的底下的男孩女孩春心萌動。

掌聲結束後,工作人員請他們上台。前面一組大放異彩,在這樣的組別後頭接著演出其實不太有利,評審聽完了前面的演出,給予高評價的同時,也會用更加嚴謹的標準看待隨後的組別。

姜劭謙走上台,場上的白熾燈光依舊亮得刺目,他微微瞇起眼,一旁的工作人員正在架麥克風測試許晏誠的吉他收音,姜劭謙湊近前開始自我介紹:「大家好,我們是第91組,我是主唱姜劭謙,在我身旁這位是我的吉他手,許晏誠。」

許晏誠原先專注的低著頭試收音,在聽見“我的吉他手”後便抬起頭,對姜劭謙笑了一下。

簡單的自我介紹,完了之後,姜劭謙對許晏誠點了下頭,木吉他和暖的前奏緩緩流淌出來。

他站在台上,無數的視線朝他投射過來,期待的欣喜的緊張的無趣的,他看了一眼便決定閉上眼。

他在旋律中放鬆自己,音樂是水,他靜靜的沉入其中,歌曲的旋律近在眼前卻又遠在天邊,他將自己融入那片海域,感受水流震動和潮湧流動,心中一片平靜。他開始演唱。

在場所有的人,包括原先帶有審視的目光的評委們聞聲全都悄悄抬頭,有些人帶上了審視的目光,有些人則坐直了身體,有些人則停下了忙碌的筆尖,開始認真傾聽。

姜劭謙閉著眼看不到這一切,但許晏誠在幫他接收著這些,他看著觀眾們專注的神情,在無人察覺的地方,嘴角悄悄勾起一抹驕傲的弧度。

歌曲逐漸推進,迎來最後的高潮,許晏誠從撥弦改成刷弦,姜劭謙感覺到周圍的水流躁動,他順著潮湧唱出情緒和心境,激昂的部分悄悄過去,最後兩句歌詞慢慢地回歸平靜,自己也漸漸浮出水面,他睜開眼睛。

「謝謝。」

觀眾席先是靜默片刻,然後掌聲如浪潮般一波波響起,兩人朝台下鞠躬後便下了台。

他們留下來聽完了之後所有的參賽組別,初賽結束之後,評審委員站起來象徵性的說了幾句話,宣布下午就會公布獨唱組的決賽組別。

參賽者們全都起身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許晏誠剛好收完吉他,揹了起來,「餓嗎?」

「有一點,先去吃飯吧,下午再回來看結果。」姜劭謙起身,跟許晏誠一起走出教室。

「想吃甚麼?」許晏誠問。

姜劭謙聳聳肩,校門外一群大學生無頭蒼蠅似的亂逛,想來也是毫無頭緒。

許晏誠想了想道:「要不然,去之前那間麵攤?」

麵攤的生意依舊火熱,店鋪裡座位區不多,他們剛到時還一度客滿,好在有幾組客人用完離開,他們才有空位。

姜劭謙依舊是熟門熟路的點了餐,兩個人便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聊到一半時,門口的簾子被撩開來,他抬頭一看,兩張熟悉的臉龐印入眼簾,居然是剛剛的江亞辰和他的搭檔。

江亞辰似乎也很意外看到他,更正確地說,是非常震驚,他看見他們的那瞬間臉上的笑容直接凝固,身型定格在門前整整三秒,一直到他身旁的謝禹喆打了他一下,他才從震驚狀態中回歸。

「你你你你......」他緊張的都結巴了,抖著聲音問,「你是那個,那個,今天台上那位......」

他看著他,表情如同見了鬼一般,姜劭謙狐疑的看看身後,沒有坐人,確定了他是在跟自己說話,姜劭謙一整個莫名其妙,難不成他們認識?

「呃,我們......認識嗎?」

江亞辰非常迅速的回應,「不認識!」

突然身後走來一位阿姨,端著兩碗冒著熱氣的紅燒牛肉麵,聲音洪亮道:「來底迪借阿姨過喔~」

他們倆人立馬灰溜溜的讓開一條路。阿姨看似上了年紀,但手腳靈活,兩碗牛肉麵燒燙燙且份量不小,她一個人端了過來。

姜劭謙道了聲謝,順手往旁邊拿了筷子準備拆開,正要吃的時候想想不對,旁邊還站著兩個人呢,抬頭正要問,眼前卻不見人影,姜劭謙一臉莫名,許晏誠朝他比了比身後,回頭一看,江亞辰和謝禹喆已經揀了他們身後的桌子坐了下來。

姜劭謙起先並不以為意,低頭吃了一口麵再喝了兩口湯,過了不久,他壓低聲線:「是我的錯覺嗎......我總覺得背後怪怪的。」

姜劭謙的座位對著門口,許晏誠與他面對面,剛好可以看的到江亞辰他們那桌的場景,許晏誠起身假意抽衛生紙,傾身跟他耳語:「那個姓江的一直看著你。他身旁那位叫了一整桌的菜,正在埋頭苦吃。喔,他去拿辣椒醬了,現在又看回來了。」

姜劭謙:「......」我沒有叫你直播好嗎先生。

過了不久,後桌的菜也都上了,姜劭謙終於聽到後方動筷的聲音,剛想鬆懈下來,卻見店裡阿姨端了一盤滷味過來放在他們桌上,姜劭謙歉然道:「抱歉阿姨,我們沒叫小菜。」

「這是你們後面那桌請你們的,」阿姨笑呵呵的說,

「你跟他們是朋友吧?是不是吵架了?哎呦,青春期的男孩子玩在一起吵個架很正常,你看,人家這麼有誠意,他只是不好意思道歉啦,你就原諒他啦,趕快和好喔。」

姜劭謙滿頭問號,心想我青春期老早就過了,況且我跟後面那位一句話都還沒說上,怎麼就進入吵架和好的階段了?

阿姨繼續回去忙了,他們尷尬的看著桌上那盤滷味,姜劭謙覺得這場景有莫名的既視感。

他抽著嘴角:「為什麼......我總覺得、這怎麼那麼像在......」

他最後那兩個字沒能說出來,因為許晏誠笑了,並不是以往清風和煦的笑,而是令人膽寒的皮笑肉不笑。

「像在把妹呢。」許晏誠笑得很燦爛,姜劭謙不禁打了個冷顫。 本文最後由 老歐 於 2023-2-16 08:3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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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原作者| 老歐 發表於 2019-9-6 17:0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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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重逢

他們兩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拿那盤滷味怎麼辦。


姜劭謙這碗麵吃得比以往都還要快。他身後坐著目光灼灼的江亞辰,前面面對著臉黑如炭的許晏誠,一頓飯吃得惴惴不安。


江亞辰在身後默默的觀察他們,謝禹喆在他身旁心無旁鶩的消滅食物,江亞辰偷偷探頭看,姜劭謙桌前的那盤滷味似乎沒有動過的跡象,想了想,最終還是起身走來。


姜劭謙身旁突然站了一個人,他剛吃完麵抬頭,江亞辰攥著衣角:「姜......姜同學,那個我、」


他侷促的抓了抓,眼睛瞄向謝禹喆想尋求一點支持,但對方只顧埋首在第二碗麵裡,他只好認命的轉回來,破罐子破摔的坦白:「其實,我從高中開始就是你的粉粉粉粉粉絲!之前碰巧去Z中聽到你們的演出,一聽就愛上了,之、之後你們出的畢業歌,我也有聽!可惜很快就下架了......之後就再也沒聽到你的消息了,不知道你去了哪裡......」


他靦腆的抓抓頭,「沒想到今天居然遇到你......還是在同一個比賽裡,剛剛你們走的太急了我沒敢跟你們搭話,結果居然在這裡偶遇,我想這一定是緣分!!!」


許晏誠默不作聲的從滷味盤裡夾了一塊豆干走,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他吐出"緣分"這兩個字時,許晏誠嘴裡咬得特別大力。


「謝謝你,很高興你喜歡。」姜劭謙赧然道,「你今天也唱得很好,相信一定能進決賽的。」


「我也希望如此!」江亞辰一臉幸福,猛地牽起他的手,姜劭謙被他嚇了一大跳,對面的許晏誠驚愕之餘,表情難看得像被喂了一口屎。


江亞辰恍若未覺繼續陶醉道:「我也很希望能跟你同台!!!我做夢都不敢想像......如果真的能跟你同台,那將是我最大的榮幸!!!」


姜劭謙尬笑,「呃,那個、」


他一句話還沒講完,後頭的謝禹喆仰頭喝乾了最後一滴酸辣湯,默默起身來,不知不覺到了江亞辰身後,毫不留情的巴了一下他的頭,江亞辰被搧得一個踉蹌,謝禹喆一個順勢把他的頭往下按:「抱歉,這個白癡給你們添麻煩了,我這就把他帶走。」


謝禹喆面無表情地說完,便毫不猶豫的把江亞辰給推出去,動作俐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阿喆、喂,喂,你幹嘛,我還沒講完、喂!!!」


江亞辰拼命掙扎抵抗但未果,他的聲音最終越離越遠,直到徹底不見。


姜劭謙悄悄回頭看,他們那桌六人份的飯菜被掃蕩一空,可怕的食量簡直像餓了三個月的難民。


他們繼續用餐,氣氛莫名尷尬,沒有人說話。姜劭謙悄悄瞄了一眼,許晏誠慢條斯理的在喝湯,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午餐結束之後,他們準備走回去社團大樓。路程中,以往健談的許晏誠不知為何出奇的沉默。他總是帶笑的眼角低垂,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姜劭謙忍不住問:「你怎麼了?」


「......沒什麼。」


「怎麼可能沒什麼?」姜劭謙皺眉,「你現在的臉色很差,是吃壞肚子了嗎?」


「......」許晏誠默默的停下來,姜劭謙也跟著停了腳步。許晏誠眼裡目光複雜。


半晌他低低吐出一句:「......他也是。」


「甚麼?」姜劭謙沒反應過來。


「那個江亞辰、他說他從高中的時候就開始喜歡你了。」許晏誠與他對視,「他和我是一樣的。」


姜劭謙不明所以,愣了三秒之後,才恍然大悟,不禁啞然失笑,「這有甚麼好比較的,比誰的粉齡比較久嗎?」


他沒想到一向成熟穩重的許晏誠也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他總是風度翩翩,從容自若,甚至偶而還有點風涼,這樣的他,很難想像居然為了這點小事糾結。


許晏誠沉默良久,身旁的大馬路車水馬龍,來往的汽機車噪音吵雜,他看著他張嘴說了一句甚麼。


「甚麼?」姜劭謙沒聽清楚,連忙再問:「你剛剛說什麼?這裡太吵了我沒聽到。」


街上的紅燈終於亮起,所有的汽機車終於都消停了。


許晏誠眼裡是難得的猶豫,「我以為,」他斟酌了一下,道:「應該說我希望我是唯一一個一直看著你的人。」


身旁的嘈雜都離他們遠去,騎樓邊來來往往的學生看著他們兩個站在樓道中間不動的對視著,身旁嘰嘰喳喳的耳語不絕於耳,但都傳不進姜劭謙耳裡。


他站在原地,被許晏誠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打得一陣懵。


腦袋像進了灰塵的主機一般當機,他站在原地呆了良久,才慢吞吞道:「......你在說什麼,別、別總是說這種話,會讓有心人誤會的。」而且對心臟不好。


許晏誠皺眉不解,繼續問:「誤會什麼?什麼有心人?」


姜劭謙不想多作解釋,總不好說有心人就是他自己吧。他倉皇的丟了句時間快來不及了便丟下許晏誠先走,許晏誠在身後鍥而不捨地追問,他也打迷糊仗糊弄過去了。


他最好不要看過來。姜劭謙在心裡祈禱著,他撇著頭,臉上熱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漲,正要過馬路時號誌卻突然轉成紅燈,他無法只好停下腳步。


為什麽又是紅燈?怎麼要等這麼久,車子怎麼這麼多人怎麼這麼吵,都已經十二月了為什麽天氣還這麼熱?


姜劭謙腦子陷入糾結的一團混亂,心中小劇場胡亂抱怨了一通無關緊要的事之後,臉上依舊無法冷靜,他索性把夾克的領子拉起來,很鴕鳥的把臉藏在裡面,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


「......」許晏誠不明所以,只是見證了姜劭謙的鴕鳥行徑後,雖然不知緣由,但還是很識相的沒去打擾他。


路上的行人都在看他,姜劭謙以一個很丟臉的姿勢回到了社團大樓。這時候下午的創作組已經開始比賽了,一旁的佈告欄一片人山人海,人潮擠得水洩不通,他勉強在人群中開出一條路,站在佈告欄前面,前面的看完決賽名單之後便漸漸散了,他瞇著眼辨認名字,嘴裡喃喃唸著:「23號,47號,66號,79號,83號,90號,91號......」


他看見自己和許晏誠的名字時恍惚了好一陣,呆呆的自言自語:「上了。」


前方突然爆出一陣歡呼。大概是成功進了決賽的組別正在歡欣鼓舞,反觀另一邊的卻是死氣沉沉,大概發現決賽摃龜之後便摸摸鼻子悄悄走了,當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他走出來,許晏誠已經在人群外,他臉上的笑容燦爛,想來也已經知道結果。


「決賽是在12/24號平安夜,一起加油吧。」他道。


佈告欄前的人潮漸漸散去,樓梯間裡瞬間人滿為患,他們一起下樓的路上,陸陸續續有團體組的參賽者們上樓。


他們聊著無關緊要的話題慢慢走到一半,卻毫無預警的與楊謹言和宋潔他們迎面撞上。


雙方皆是驚愕,楊謹言依舊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樣子,宋潔看起來有些尷尬,她的尷尬其來有二,除了身旁總是一張後媽臉的楊謹言之外,更尷尬的是身後的陣容。他們報名團體組,當然不只有她和楊謹言兩個人參賽,後面還有三個男生,其中一位他不認識,另外兩位他倒是熟得不得了。


那兩位都同他是高中時的舊友,分別是孟子軍和林梓軒。他們倆個見了他的反應迥異,孟子軍看見他的瞬間是十分驚喜,立刻揮著手,正想開口寒暄時,熊熊想起甚麼,又默默縮了回去,只是不斷的用眼神傳遞友好的訊息;而與他的友好完全不同,他身旁的林梓軒與他對上眼的瞬間,表情與其說是驚訝,說是驚嚇也不為過。


林梓軒小心的把意外的表情收好,冷靜下來後低歛著眉眼,什麼都沒說。


他們身旁那位陌生男生看著兩派人馬相見,臉上神色各異,心很大的問了一句:「怎麼了?遇到朋友啊?」


楊謹言聞言繃著臉,條件反射一般的回:「不是,認識而已。」話一說完便逕自上樓。


宋潔在一旁聽了,下意識的想開口解釋什麼,無奈楊謹言已經走得不見人影,只好和姜劭謙用唇語道了聲歉,和林梓軒一起追了上去。


孟子軍走近姜劭謙,拍了拍他肩膀道:「好久不見了,兄弟。我先去比賽,改天再聊。」


姜劭謙點頭表示理解,也拍了拍他,孟子軍轉頭,正好與許晏誠對上了眼,訝異的問:「新朋友?」


姜劭謙嗯了一聲,許晏誠依然微笑。孟子軍舒了一口氣,安心道:「原來你有交新朋友,太好了,這樣我就放心了。」


此時樓上宋潔突然喊:「軍軍,趕快上來,要到我們了!!!」


孟子軍轉頭道:「這回是真的得走了。改天聊,掰掰!」他一邊跨步上樓一邊回應,「吼都說了不要叫我軍軍!!!!來了來了!!」


許晏誠回頭,果不其然,姜劭謙正盯著孟子軍跑上去的背影出神,許晏誠以為他會情緒低落,安慰的話都已經準備好了,只見姜劭謙靜靜轉身過來對他說:「比完賽了,可以喝甜的了吧?」


許晏誠的臉上難掩訝異,他笑著回:「喝多少都沒問題。走吧。」





他們倆去甜品店掃了兩碗珍奶剉冰,姜劭謙路過飲料店時,又點了一杯他心心念念著的珍珠烏龍奶,等回到家時已經晚上了。


他走進家門,媽媽在客廳看新聞,看見他回來,問了句:「回來了,今天出門做什麼了?」


「沒什麼,跟朋友有約而已。」姜劭謙脫了鞋,電視機裡的氣象主播播報著近來寒流氣溫下降,請民眾注意保暖。姜媽接著又來了句:「大學的朋友嗎?」


姜劭謙嗯了一聲,便要回房間,她在身後追問:「真的是朋友?是不是女朋友啊?」


姜劭謙腳步一頓,腦中浮現許晏誠那句『我希望我是唯一一個看著你的人』,心頭一蕩又要開始騷動,他強壓下心裡那股異樣的感覺,否定道:「......不是啦。那個、我去洗澡。」


他進了房間帶上房門,全身瞬間鬆懈了下來。他感覺到剛才他媽媽聽到他猶豫的瞬間,朝他望過來的目光,那種刺刺的感覺至今都黏在皮膚上。


他背靠著床沿坐下來,腦子很混亂,發呆了好一陣子,摸出手機滑開,手機的推播訊息欄是臉書的通知,他點開看見一張陌生又熟悉的合照在他的塗鴉牆上,他開始出神。


最近臉書總喜歡把幾年前的今天用戶發過的動態(黑歷史)給挖出來。雖然除非用戶分享,否則只有用戶自己才看得到,但這種如同鞭屍的行徑依舊令人髮指。


他點開那張高中時的合照,以及兩年前自己親手打的,動態消息上的文字,腦海裡便自動回憶起當時的場景。照片裡的他們還是高二,背景是社團的練團室,當時因為掌鏡的宋潔太快按下快門,有些人的表情還沒準備好,效果出奇的搞笑。


楊謹言依舊是面無表情,但神情沒那麼冷硬;林梓軒吸著麵條,無預警的自拍讓他來不及反應,一條麵還掛在嘴角上,神情呆滯的看著鏡頭;孟子軍在他身後,做了個鬼臉,用鼓棒擺了一個很智障的pose;最後是他自己,當時他坐在地上,臉上是略帶稚氣的張揚笑容,眼裡不見如今的重重陰霾,是純粹的自信快樂。


他看著照片良久良久,回憶如潮湧一般湧上淹沒了他,一層層的浪花將他拍往海底深處,他在沉入的同時,赫然想起原來當時的自己,也是能這樣笑著的。

本文最後由 老歐 於 2023-2-16 08:3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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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原作者| 老歐 發表於 2019-9-7 15:2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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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聖誕晚會

「來,看鏡頭,一二三笑一個!」

喀擦一聲,快門已經按了下來,宋潔笑瞇瞇的拿下手機查看照片。

一旁的林梓軒哀號著:「小姐!你也太突然了吧!!!我都還沒擺好pose耶!」

照片上的林梓軒看著鏡頭一臉癡呆,嘴角還掛著一條麵條,看起來很可憐。

宋潔聞言聳聳肩,「誰叫你自己反應那麼慢,你看看人家王子,馬上就跟上了!」

「拜託,人家是王子耶,鏡頭感當然比我好啊。」林梓軒不甘心的碎碎念著,一把勾住坐在地上姜劭謙的脖子嘿嘿笑:「欸王子,你這麼會抓鏡頭,什麼時候去演員甚麼的一定賺翻,這樣我以後就都靠你養了。」

姜劭謙大方道:「好啊,我養你。」他促狹一笑,「等我以後賺大錢了,一定帶你去住最好的精神病院。」

「哇,真的假的這麼大方......咦?好像哪裡不對?」

所有人都笑成一團,林梓軒一開始還搞不清楚狀況,過了三秒才反應過來:「好啊你這臭小子,居然拐個彎損我,吃我一記鎖喉!」

姜劭謙連忙躲開,兩個人在狹小的練團室裡你追我跑弄得雞飛狗跳。

一直沒開口的新任社長楊謹言見此情狀翻了個白眼:「你們兩個,都已經升幹部了可不可以成熟一點?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裡是Z中幼稚園。」

孟子軍在一旁玩鼓棒,聽完呆呆地問了一句:「咦~~可是這樣,那你不就是園長嗎?」

眾人:「......」

此時眾人都在心裡幫他默哀三秒:我們的活動大大,屁股都還沒坐熱就壯烈了,兄弟祝你一路好走。

果不其然,楊謹言冷著一張臉:「老孟,你等等練完之後留下來。」

「蛤,為什麼?」

「課後輔導。」

「屁啦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孟子軍崩潰了,宋潔在一旁:「幫軍軍QQ」

姜劭謙:「幫QQ」

連林梓軒也加入:「不管了先幫Q一波。」

孟子軍:「嚶嚶嚶QQ」誤交損友悔不當初。

宋潔轉了個話題:「你們知道嗎,最近高二好像有轉學生耶。」

「高二才轉進來?」林梓軒一臉問號,「男的女的?」

「不知道。」宋潔聳聳肩,「我之前聽阿翔說的,好像是在他帶得那個班的樣子,以前是唸二類的,現在轉來一類,聽說英文好像不錯,之前入學考好像考了99吧,那一分差在有一個單字沒加s,要不然就滿分了。」

阿翔是他們的英文老師,教學手段屬雷厲風行的那派,照理來說應該會被學生討厭,但因為教學風格獨樹一幟且備課認真,秉持著很有態度的教學模式,竟然收穫了不少他的死忠粉。

「哇靠,英文99耶,在阿翔那個辣手摧花的考卷可以拿99,那不只是強吧,是超強。」孟子軍感嘆道。

「那是你考太爛了,」楊謹言毫不留情地批:「你上個學期居然被當四科,搞得人家都說我們熱音是『五當派』,你這學期再被當,你就死定了。」

「欸不公平!!為甚麼只說我,林梓軒也是啊,他上學期也被當兩科啊!!」

「喂你沒事幹嘛拖我下水!?」

宋潔出來調停:「好了好了~再半個小時就要放學了,趕快再run一次,要不然之後聖誕晚會出槌就死定了~~」

最美麗的公關長都說話了,大家當然樂於執行。

林梓軒揹好電吉他,孟子軍坐回爵士鼓後面的座位,宋潔站到keyboard後,楊謹言的手已經放在電貝斯的弦上,姜劭謙站在中央,抓著麥克風,回頭,所有人各就各位,開始排練。



時序入冬,他們在為即將到來的聖誕晚會準備。這是他們高二接任幹部以來,辦過最大的活動。Z中十分重視聖誕節,每年到了這個時間點便是全校狂歡的時節。

他們為此準備了整個學期。所有的活動編排和歌曲排演,每一首歌都來來回回的練到睡覺講夢話都能哼出來,很快的,一年一度的聖誕節到了。為了晚上的活動,他們在小禮堂從早上彩排到下午,還特別幫表演者和工作人員們都請了公假,光明正大的翹課。

他們練到下午兩點,肚子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一行人走在去福利社的路上,走廊上迎面走來一個少年,個子高挑,低著頭看不清臉,他很安靜,他們一行人嘻嘻鬧鬧的走過,那少年在他們經過微微抬了下頭,不燙不染的黑髮下是一張清秀而疏離的臉。

姜劭謙隨眼一瞥,心裡想著:我們學校有這個人嗎?但很快的,閒聊又有了新的話題,他便將這想法拋諸腦後了。

到了晚上,聖誕晚會進行到尾聲,也就是他們,最後的壓軸。前面的其他社團也有表演和帶了一些團康遊戲炒熱氣氛,台下在晚會途中越來越多人湧入,到現在已經是座無虛席,台下的觀眾不僅是學生,連老師們也一同共襄盛舉,晚來的人無論是誰,都只能站著在後面看。

舞台的簾幕悄悄升起,舞台下的學生們引頸期盼著,小禮堂早就被擠得水洩不通,他們站在台上,全身的血液在躁動,舞台上的聚光燈無限刺眼卻又燦爛奪目,姜劭謙全身籠罩在炙熱的燈光下,享受被燈光包圍的感覺。

「大家好,我們是Z中熱音!今天是聖誕節,很高興大家留到這麼晚聽我們的演出。」姜劭謙清了清嗓子道:「今日來聽的各位,無論是舊雨還是新知,希望你們都會喜歡我們接下來的表演!」

他說完後舉起了右手,孟子軍接收指令立刻敲了四下快拍,林梓軒的電吉他倏地衝了出來,宋潔的鋼琴聲緊跟身後,姜劭謙的聲音接著粉墨登場,楊謹言的電貝斯在進完intro之後也加了進來。

台下的觀眾們都跟著節拍搖頭晃腦著享受。搖滾樂最能刺激感官,節奏和旋律融合成甜美的興奮劑,注入血管,讓人熱血沸騰。

一連幾首歌都是極為琅琅上口的high歌,每一首結束都能收穫台下如雷貫耳的掌聲。

姜劭謙等待掌聲稍歇,才道:「謝謝大家,人家說快樂的時光總是特別快,還是到了要說再見的時候。最後一首,是我自己很喜歡的一首歌,這首歌送給每一個陷入低潮的人,有時候你覺得真的快要走不下去,或是陷入無可自拔的谷底,請你們一定要記得,雨後總會天晴,如果真的走不下去,不要逼自己前進,坐下來休息吧,休息好了,給自己加滿油,再繼續往前走。」

「這首歌,彩虹,獻給大家,希望你們會喜歡。」

林梓軒的電吉他換成了木吉他,前奏輕柔撥弦,姜劭謙拂過一排風鈴,溫柔地唱。

場內的喧囂全都在他開口的瞬間沉澱了下來,他的聲音溫和清潤,像有魅惑人心的魔力,讓人不禁想靜下心來聆聽。

在離舞台最遠的地方,有一處照不到亮光的小角落,那裡站著一個黑髮少年,他的前額髮半覆在眼瞼上,總是沉默著的臉龐靜靜地抬頭凝視著台上的人。他的眼裡閃著光,一開始只是一星半點,到最後光點暈成了一片水霧,朦朧之間,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也被模糊的波光粼粼。

孟子軍的兩下鼓點進入第二遍主歌,其他的電貝斯和鍵盤也加進來了,風鈴點綴在後,爵士鼓的節奏感帶著旋律進入正題,情緒漸漸的堆疊至副歌。

你要離開 我知道很簡單
你說依賴 是我們的阻礙
就算放開 但能不能別沒收我的愛
當作我最後才 明白

黑髮少年眼眶中的水滴終究是掉了下來。承接了過多情緒的淚珠掉落,反而是一種釋放。

他的眼神炙熱,剛被淚水洗鍊過的眼睛盈著水光,熱度卻絲毫不減,他一瞬不眨的盯著台上賣力演唱的那人。

姜劭謙唱完後,在一片掌聲及喝采之中,習慣性的目光掃過眾人,卻不經意地與他對上目光。

姜劭謙震了一下,近乎被他眼中的溫度給燙傷,狼狽的別開目光,心口卻一個勁兒的狂跳。

那是什麼?那是誰?怎麼會有這樣的眼神?
他深呼吸口氣,說服自己鼓起勇氣再往後看時,那人卻已經不見了。

是錯覺嗎?

他不再多想,看著台下興奮的模樣,自在的咧出饜足的笑容,台下的觀眾瘋了,喊著"王子",呼聲高漲越演越烈,他回頭激動地看了他的夥伴們,他們也帶著微笑回望,他與身後的夥伴們併成一排往前,下台一鞠躬。



聖誕晚會圓滿落幕,在這次晚會中他們聲名大噪,幾乎沒有人不知道Z中熱音的姜王子。
姜劭謙有時只是走在路上,都能收到從四面八方遞來崇拜癡迷的目光,讓他感到些微的不自在和窘迫。

他走進練團室,其他幹部們正圍坐著,見他來了,宋潔連忙揮手招呼他,「欸,王子,你來的正好,你知道嗎,聖誕晚會之後,突然多了超多人給我入社申請單喔,」她興奮的道:「問他們為什麽想加入熱音社,全部都說是被你聖誕晚會的表演給感動了!哈哈哈,你等著看,很快你就會被一大批迷弟迷妹給淹沒了!!」

孟子軍也搭腔:「對啊,我們班上超多女生在問我們期末成發的票,都說是要去看你,你這小子烏矸仔裝醬油看不出來啊,粉絲收割機耶!!!」

姜劭謙被劈頭蓋臉誇了一頓,赧然推辭之餘連忙將求助的眼神遞給社長大大求救,但一向苦大仇深的楊謹言這次居然難得的風涼:「已經有很多外校的看到了晚會的影片,表示想跟我們一起辦聯合成發,我已經遇到好幾個來敲我問你是誰的了,王子,恭喜你,你紅了。」

「停停停,你們不要再說下去了,」他紅著一張臉,搔搔頭窘道,「我哪有那麼強,還不是大家一起辦的,要不然怎麼可能那麼成功。」

「哎呀這有甚麼好害羞的,我們王子很棒啊。」孟子軍笑嘻嘻的撞了他一下,姜劭謙頭低低的,整個人已經快熟透了。

宋潔笑到一半,突然想到甚麼,「是說,剛好人都在,我們來討論一下社遊的地點吧。你們有甚麼想法嗎?」

Z中熱音每一年都會辦一次社遊,兩天一夜的活動,通常是在露營區露營,會讓社員們分組搭帳棚,然後帶團康遊戲營火晚會烤個BBQ甚麼的,每一年都有許多社員參加,是社員間聯絡感情的最佳活動。

他們如火如荼的開始討論起場地和活動內容,沒有人注意到一旁的林梓軒微抿著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本文最後由 老歐 於 2023-2-16 08:4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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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老歐 發表於 2019-9-9 20:1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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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社遊

某天剛下課,姜劭謙低著頭在教室裡寫著補習班的數學作業,突然窗外一陣敲擊聲,他回頭一看,不看還好一看莫名其妙,宋潔和孟子軍在窗邊擠成一團,在窗口旁眼巴巴的望著他,奇葩的姿勢讓走廊上路過的學生頻頻回頭。

姜劭謙:「……」搞什麼鬼。

他無奈的走到窗邊,打開窗戶,「你們在幹嘛啊?」

孟子軍被壓的最靠近窗邊,窗戶一打開他便往前跌,仰頭起來嘻嘻笑笑:「王子,我們有好消息喔嘿嘿嘿~」

「……畢業歌?」

姜劭謙站在走廊,聞言睜大眼,「你說學校要請我們寫畢業歌?」

「對呀,」宋潔甜甜一笑,「我剛剛去學務處的時候聽到的。歷年來都是舉辦比賽票選畢業歌,這次因為我們聖誕晚會上的表演太精彩了,所以校方就決定直接請我們寫了。」

姜劭謙愕然,「這……這是真的嗎?」

「千真萬確。」孟子軍道:「而且校方還特別指名要你來寫。」

「我?」姜劭謙一陣莫名,「為什麼是我?梓軒也能寫啊。」

「大概是因為上次表演吧,畢竟你呼聲最高,想當然就是你了。」宋潔道,「而且,你不是一直都想寫嗎?」

姜劭謙愣愣的點了點頭,宋潔拍拍他笑道,「那就對啦。加油啊王子,我們都會幫你的。」一旁的孟子軍也大力的點點頭。

姜劭謙開心的笑了,心裡一片敞亮。


「學校要請我們寫畢業歌?」

隔天早上,他們在學校練團室裡吃早餐,楊謹言從宋潔那裡聽聞過這個消息,並未顯得多驚訝,倒是林梓軒聞言睜大了眼,一臉不可置信。

「嗯,而且還特別指定讓王子寫呢。」宋潔笑得自豪,彷彿被指名的人是她自己,「我們這幾個都只會彈樂器,對寫曲一竅不通,梓軒,你有經驗,王子如果有問題,你可要多幫幫他喔。」

林梓軒看著她臉上燦笑,耀眼奪目,一時之間不禁看的呆了,宋潔等了半天沒等到回應,只見林梓軒呆呆愣著,她揮揮手問:「喂,梓軒,你有在聽嗎?」

「哦,哦,當然啊,當然,有什麼問題儘管找我!」林梓軒這才反應過來,隨即咧出一個爽朗的笑容。

「真是,就你老愛發呆,小心越發越呆。」

所有人都在偷偷打量著這兩個人。林梓軒喜歡宋潔是眾所皆知的秘密,但宋潔還絲毫未覺,林梓軒常常練到一半盯著宋潔看著看著就出了神,為此不知道被楊謹言巴過幾次頭,卻仍無可避免的重蹈覆轍。

他們這些旁觀者看著這膠著的情勢,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也不是沒有嘗試過間接暗示或是製造機會,但宋潔這丫頭看似溫柔細心,實際上神經粗的可比榕樹幹,直球過去她也能給你接的準準的再打回來,天生少根筋的女子。

「過幾天就放寒假了,社遊的地點找好了沒?」楊謹言問道。

「都找好啦,便當、遊覽車、都弄好啦!」孟子軍快樂的回。活動大大的效率是不可小覷的。

「那就好。新生的部分都聯絡了嗎?」

孟子軍一臉為難,「新生的部分之前就有發通知單了,可是……來報名的沒幾個。」

「新加入的沒幾個報名?」宋潔驚訝道,「我還以為會有很多人呢。」

「可能是因為剛加進來,跟其他社員都不太熟吧。」林梓軒提出看法。

宋潔沉吟了一會兒,半晌臉上綻出微笑,「沒關係,這禮拜最後一堂社課,想辦法說服他們就好了。」

姜劭謙好奇道:「什麼辦法?」

所有人都引頸期盼她的答案,她神秘的回:「過幾天你們就知道了。」

過兩天,星期五的下午,社課的最後一天,在正式放寒假的最後一刻,宋潔一把拉起姜劭謙走上講台。

台下其他的幹部們一臉懵逼,不懂她到底想幹甚麼,林梓軒正坐在台前的板凳上,他剛結束吉他教學,手裡的吉他還尷尬的提在手裡,宋潔已經站上講台,拿起麥克風清了清喉嚨:「大家好,我是公關宋潔,跟大家宣傳一下,再過兩個禮拜就是我們的社遊了。」

後面的幹部和老鳥們很配合的開罐頭發出歡呼,新來的則是一派沉默,眼神純良,宋潔笑了一下:「之前就有發通知單給大家,大家可能還在考慮,沒關係,今天純粹跟大家分享一下,我們的副社兼聖誕晚會的主唱-姜王子本人也會去喔~想跟男神有近距離接觸嗎?想再目睹一次男神的風采嗎?現場有準備精彩的表演,機會難得,要報名要快喔~喔順帶一提,線上報名表單這星期天就會關閉,大家再好好想想,名額有限喔!」

宋潔這招果然奏效。果不其然,台下的新生們開始交頭接耳窸窸窣窣討論,過沒多久,線上表單的後台一下子湧入許多報名者,來勢洶洶,電腦刷新資料刷到差點當機,宋潔看著成果豐碩,哼笑著自豪道:「就跟你們說吧,王子真好用!」

一批一批的資料接著刷新,簡直像什麼奇觀,而被當成祕密殺手鐧的姜王子本人從下台以來便一直紅著臉,都過了多久,臉還是沒有降溫的跡象,簡直成了一顆大紅番茄。


社遊當天,在校門口前集合要坐遊覽車,來的社員黑壓壓一片,一台遊覽車居然載不夠,他們幹部們只好坐計程車過去。

社遊的地點在一個露營山莊,因為地勢較高且交通不便,他們只能坐車上去。

孟子軍和楊謹言先到了,緊接著遊覽車也到了。孟子軍笑嘻嘻的招呼社員,給了每個人寫有他們名字的小隊牌,宏亮的聲音叮嚀著:「這個小隊牌等於你們的身分證,不可以弄丟喔!這可是我們幹部挑燈夜戰辛辛苦苦手工製作!誰敢弄丟等等營火晚會的時候就上台表演自彈自唱!」

很快的,興奮的社員們被分進小隊,各幹部點完自己隊上的隊員名單後,領著自己隊上的小隊員們進入山莊。

山莊很大,地勢起伏不平,他們一路向上走了十來分才走到露營區。領著隊員們放下行李後,各幹部便各自帶隊去跑大地遊戲了。

上午的時間是大地遊戲和包裝劇。社員們一半以上都是嗨咖,很好嗨不怕尷尬,所有舊社員新社員生疏的熟悉的都打成一片,氣氛和樂融融。

到了晚上,晚餐是BBQ,每個小隊依照剛才大地遊戲得分多寡分到了或多或少的食材,各隊紛紛架起烤架放進木炭升起火來。而幹部們也沒閒著,看每個組別都大致處理好食材和生火後,他們在前台辦起了有獎徵答。

孟子軍是主持人,抽著問題卡發問:「第一題,社團幹部裡,脾氣最差的是誰?」

立馬就有一個學員舉手:「是社長!」

眾人笑的東倒西歪。而問題的主角楊謹言本人倒是意外的好脾氣,沒有開罵,只是對著孟子軍比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是誰寫的這個問題!根本是在陷害我,我等等死定了!」孟子軍邊苦著臉哀號著邊公布獎品:「第五組,獎品梅花豬一盤!」

第五組很捧場的發出歡呼。

台上繼續問著問題:「幹部裡,收到最多封情書的是誰?」

「教學!」

林梓軒自豪的蹭了下鼻頭笑了。

「Z中熱音的社員加幹部總共有幾個人?」

這題稍微難一點,「43!」還是有人答了出來。

「大家很厲害嘛,來一題難一點的。幹部裡,力氣最大的是誰?」

「教學!!!」台下有人搶答。

教學林梓軒在一旁露出微笑搖搖頭。

「不是啦是活動!」立馬有人提出相左意見。

孟子軍:「也不是我喔。」

「你們都錯了,」此時一位學員舉手站了起來,答道:「是公關。」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集到宋潔身上,宋潔靜靜站著,一派無辜的微笑。

「真的假的,你怎麼知道?」旁邊立馬有人提出疑問。那學員推了推眼睛幽幽道:「因為我剛剛看到其他幹部扛飲料都是一箱一箱搬,宋潔學姊一個人就搬了三箱。」

眾學員:「……」看了一下宋潔溫柔可人的模樣,心中暗嘆真是人不可貌相。

孟子軍:「答對了!這題比較難,恭喜第一組,獎品韓牛一盤!」

第一組爆出一陣歡呼,快樂的拿著獎品回來。

幾輪問答結束之後,每組或多或少都拿到了一些食材。隨著時間流逝,各組也漸漸吃到尾聲。

「接下來是最後一個問題,」孟子軍攤開問題卡,看了一眼便愣住了,偷瞄了眼台下的姜劭謙,他也看回去,給了他一個深不可測的眼神。

這可以問嗎?

可以啦聽我的。

……你要害我死無全屍了。

死的是你又不是我。

……你這死小子。

兩相眼神交流之下,孟子軍一臉視死如歸的唸出題目:

「最後一個問題,請問……我們的活動長喜歡的人是誰?」

林梓軒在台下原先嘻嘻鬧鬧著,一聽到這個問題立刻大驚失色,「甚麼!??」

台下的學員立刻都笑成一團,沒有人回答,因為答案每個人都心知肚明,除了另一位當事人。

宋潔看著大家笑的東倒西歪,腰板都直不起來,疑惑道:「什麼?是誰啊?我怎麼不知道?」

孟子軍在台上憋笑憋夠了,最終了結道:「嗯……嗯,這個問題,我們還是請我們的活動長自己再接再厲了。」

這個問題用屁股想也知道是誰寫的。林梓軒狠狠的瞪了姜劭謙跟孟子軍一眼,兩人接收他殺人般的目光皆是當作沒看見,一副睜眼瞎的樣子讓林梓軒氣得牙癢癢。

剩下宋潔一個人還在雲裡霧裡,一臉迷茫的四處找人問:「咦?什麼,是誰?我怎麼都不知道?」

晚餐在吵吵鬧鬧歡樂之間結束了。最後便是今晚的重頭戲,營火晚會。

營火晚會在旁邊的廣場舉行。這是今天一天活動之後的總結,現場氣氛嗨至最高點,廣場中間熊熊燃著紅彤彤的篝火,將每個人的臉給照得紅撲撲的。

營火晚會的壓軸當然還是表演。現場沒有插電設備,一切只能從簡。

林梓軒手上抱了把木吉他,姜劭謙清唱,宋潔手拿沙鈴擔綱合音,孟子軍扛了木箱鼓來,楊謹言肩上架了把小提琴。

他們看了一眼,彼此間有不可言說的默契。

姜劭謙深吸口氣,清亮圓潤的歌聲和著木吉他溫柔的撥弦。

給我一個吻呀 可以不可以 吻在我的臉上 留個愛標記

給我一個吻呀 可以不可以 吻在我的心上 讓我想念你

最後一個你唱完,吉他和木箱鼓便掐準時機一股作氣加了進來,強勢的進入主歌。

給我一個吻呀 可以不可以 吻在我的臉上 留個愛標記

給我一個吻呀 可以不可以 吻在我的心上 讓我想念你

歌聲引人入勝,楊謹言手腕微動,小提琴清亮的樂音絲綢般滑膩,宋潔甜美的合聲增添了歌曲的韻味。

縱然瞪著你眼睛 你不答應 我也要向你請求 決不灰心

縱然閉著你嘴唇 你沒回音 我也要向你懇求 決不傷心

給我一個吻呀 可以不可以 飛吻也沒關係 我一樣心感激

給我一個吻呀 敷衍也可以 飛吻表示甜蜜 我一樣感謝你


本文最後由 老歐 於 2023-2-16 08:5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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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老歐 發表於 2019-9-14 20:4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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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初見

晚會結束之後,幹部們與幾位準備幹部一起場復收拾殘局。

林梓軒收椅子收到一半,突然一個人走過來撞了他一下,他甫一回頭,臉便撞上了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

「靠,」林梓軒看明白他手上的東西之後,壓低聲音,「──你偷帶酒?」

孟子軍對他悄悄比了個噓的手勢,把幾罐生啤推給他,把一旁撿垃圾的姜劭謙也給抓來,姜劭謙的反應也是睜大眼睛,「......你偷帶酒,小心社長知道了把你生吞活剝了。」

「少廢話,一句話,喝不喝?」

他們偷偷找了個沒人的帳篷,三個大男生席地而坐,一人一瓶喝的不亦樂乎。

孟子軍什麼沒有膽子最大,每天被楊謹言用社規懲治還不夠,還越罰越皮,活脫脫一位問題兒童。

「我真的是被你帶壞了。」姜劭謙口齒不清的說,臉上已經帶上了微醺的酡紅。

「你好意思哦,那個問題卡誰寫的?」孟子軍嗤笑著反問。

「你們兩個都一樣。」林梓軒狠狠的瞪了他們兩個一眼,不曾想這兩個居然相視而笑,嘿嘿的勾肩搭背,簡直沒有包袱的狼狽為奸。

姜劭謙乾了兩罐,孟子軍和林梓軒各灌了三罐,孟子軍喝到一半內急,跑出去帳篷外上廁所了。剩下林梓軒和姜劭謙兩個人在棚內。

姜劭謙整張臉已經完全紅透了,像顆大紅番茄,盯著棚內一個無意義的點發呆,林梓軒看著覺得好笑,推了推他:

「喂喂,兩罐啤酒臉就紅成這樣,姜王子你這個酒量也太廢了吧。」

大紅番茄似乎很費力的理解他的話語,過幾秒後,也不知道理解了沒只是一直嘻嘻嘻的笑著。

「天啊姜王子,你這酒量我真鄙視你。」林梓軒翻了個白眼,話一說完突然想到了甚麼,撈出手機來打開相機,對著他按下錄影鍵。

「來,我們最會抓鏡頭的姜王子~你有沒有甚麼話想要對大家說的?」

姜劭謙迷濛的看著鏡頭,歪了下頭,嘿嘿一笑:「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大家好~~我是人見人愛的小、王、子~~」他兩隻手指頭戳在一左一右兩個臉頰,嘟著嘴,看起來特別智障,「我今年六歲,最喜歡唱~歌~」

所有人都知道姜劭謙小時候曾經當過小童星,就是那種拿著麥克風在台上拿腔拿調的唱著不知所云的情歌的那種,為此他們還曾經翻過姜劭謙小時候上台的影片,穿著合身剪裁小西裝的小男孩,領口還煞有介事的繫了個紅領結,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被包裹在重重衣襟裡,真正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王子。

小時候是小王子,長大了就變成王子,再大一點就變成老王子,依此類推。

林梓軒忍著笑,錄完了影片想著要在IG上po個限時動態,他發到一半,姜劭謙突然開始很認真的唱起歌來,林梓軒一開始不以為意,但聽到後頭卻發現旋律挺好聽,便認真的聽了起來。

「這是什麼歌啊?」他認真的聽完之後問,姜劭謙看著他傻笑。

「這是我自己想的。怎麼樣,好聽吧?」

「哇,自己想的啊,小王子好棒棒耶。」林梓軒很捧場的幫他拍拍手。

姜劭謙被誇得尾巴都翹起來了,他邊哼邊說:「偷偷告訴你,這是我想的畢業歌。」

林梓軒聞言一怔,「畢業歌?」

姜劭謙無辜的睜著大眼,湊近前逼問:「是我、我寫的,棒不棒?」

「棒,很棒。」

「真的?」

「真的。騙你幹甚麼?」

「真的喔,嘿嘿嘿,」姜劭謙低頭傻笑,問:「你說,我是不是最棒的?」

林梓軒白了他一眼,「你這小子,之前聖誕晚會上你都出盡風頭了還不夠啊,再問我揍你啊小朋友。」

姜劭謙看起來有點疑惑,半晌之後情緒又低落了起來,低低的說:「……是大家的。」

林梓軒起初不明白,他又默默補了句:「是大家一起辦的,大家才是最棒的。」

林梓軒愣住了,突然帳篷外簾子被刷得一聲給拉開了。林梓軒頭也沒回的罵:「孟子軍你要死了幹嘛把簾子拉這麼開啊!?現在是冬天耶外面冷死了快點關起來啦不然我就、」

一道冷冷的聲音接下:「就怎樣?」

林梓軒身體一僵瞬間噤聲,顫顫地轉頭,他一見到來人便像見到閻羅王一樣,嚇得二話不說往裡面退。

簾外的楊謹言繃著一張萬年不變晚娘臉,他正拽著孟子軍的耳朵,想必是他出去放水時被楊謹言抓包,才一路被抓了回來。

楊謹言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自從他的齒縫迸出來,「你‧們‧死‧定‧了。」

此時一直默不作聲的姜劭謙突然哇的一聲站起來,把他們三個都給嚇了一大跳。帳棚不大,他一站起來整個棚內都在顫抖,他頭頂著帳篷,找準空隙便不管不顧的衝出帳篷。

他們三個人都看傻了,呆了幾秒,孟子軍驚道:「我的天啊他剛剛那是怎麼了?不是被什麼東西給附身了吧。」

林梓軒聽得寒毛倒豎:「那那那怎麼辦,要不要現在去找……」

此時楊謹言的聲音幽幽飄過來,「你們兩個,當我是死的嗎?」

他冷然一笑,森寒的聲音像從地府傳過來:「都做好覺悟了吧?」

姜劭謙一路跑著跑著,亂七八糟的沒有方向,人家是酒後亂性他是酒後亂跑,腦袋重得像被人灌了水泥,跑起來像不倒翁一樣歪歪斜斜的。

夜晚的山上氣溫驟降,白天時還算涼爽,到了晚上便轉成刺骨寒意。他漫無目的的閒晃了一陣子,寒風吹得他酒醒了一半,待意識回來之後卻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徹徹底底的迷路了。

他有點慌了,想循線回去,卻發現自己根本不記得來時的路,四周又一片漆黑,因為是私人山區,路上少有路燈,他無頭蒼蠅似的晃了半天,依舊摸不著頭緒。

他正心急著,突然聽到某處傳來琴聲,他不明所以,但抱持著試一試的精神,循聲探了過去。

琴聲越來越靠近了,他循著摸到了一棟建築物,如果他現在意識清醒的話,應該馬上就能認出這裡是山莊裡的小禮堂,是明天早上他們集合的地點。

姜劭謙好似被琴聲給蠱惑一般,悄悄的湊近窗邊,鐵欄窗隔著他看不清楚,但裡頭確實有一個人在彈鋼琴,而且彈得很好聽,讓他覺得自己好像又要醉了。

他腳步不穩的走到大門口,門口緊閉著,也不知道是不是梁靜茹給的勇氣,他滿腦子只想著要離好聽的琴聲近一點,手上使勁一推,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裡面在彈琴的人被這動靜給嚇了一跳,琴聲嘎然而止。

姜劭謙扶著門發現琴聲停了,抬頭定睛一看,破舊的小禮堂裡,一個少年坐在一架老鋼琴前,看著貿然闖入的他,滿臉不知所措。

「咦,怎麼停了?繼續彈啊。」

這次租場地的只有他們自己,應該沒有外校人士,想來應該是他們的社員,但看臉沒什麼印象,想來應該是新加入的。

那個少年滿臉驚訝,他低下頭,烏黑的前額髮擋住了他的眼睛,雙手放在琴鍵上,重新開始彈奏。

姜劭謙倚在門邊,看著他彈琴。黑髮少年的指節潔白修長,指緣修得圓潤,他彈到情感澎湃處,微微的晃動身體,整個人都沉浸在音樂裡。

琴聲像晚風撥開紗簾,一抹月光輕悄悄的踏上白淨的大理石階,在上頭光影嬉戲;也像溪水逕流過腳下的鵝卵石道,潺潺流水沁人心脾予人寧靜。

他聽過這首曲子,卻說不出名字,但這並不妨礙他欣賞。

「我喜歡你彈的琴,很有感情。」

黑髮少年微微抬頭,姜劭謙正笑著看著他,臉上浮著一抹不自然的紅暈,「你學很久了嗎?」

「……還好,沒有多久。」少年歛下眉眼。

姜劭謙看著也不在乎問題的答案,他突然走向鋼琴,少年又被他嚇了一跳。

他看了他一眼調笑道:「幹嘛這麼大驚小怪,我只是想摸一摸琴。」他走到琴邊,摸了摸黑白琴鍵,「你是新生吧,幾年級的?」

姜劭謙湊的近了,少年看著他精緻的臉孔放大,臉悄悄的紅了。「……高二。」

姜劭謙咦了一聲,「高二?那跟我們同年啊,可是我怎麼好像沒看過你?」

「我這學期剛轉進來的。」少年道:「我是轉學生。」

姜劭謙哦了一聲,沒說甚麼,看著少年生澀的模樣,對他綻出了一個燦爛的笑。「我最近剛寫了一首新歌,你想不想聽?」

少年受寵若驚,沒等他反應過來,姜劭謙下一秒就擠上了鋼琴椅,老舊的椅子發出了嘎吱一聲哀鳴。

姜劭謙右手放上琴鍵,彈起他的歌。他的曲子只有初步的構想,還沒有整理優化過,但主旋律已經出來了,他一邊彈一邊哼哼唱唱,剛喝完酒,原本清亮的聲線微啞,聽起來多了一點成熟韻味,倒是意外的適合這種溫柔的曲風。

黑髮少年在他身旁看著他自彈自唱,一時之間看的呆了。姜劭謙的側臉離他只有不到幾公分的距離,他深栗色的鬢髮時不時擦過耳邊帶來微癢,胸膛下的心跳劇烈,他的耳邊充斥著怦咚,怦咚的聲響,震耳欲聾。

明明氣溫不算高,但他卻如同置身在酷暑之中,血流加速,幾乎眩暈。

他冷靜片刻,留神靜聽旋律。歌曲很好聽,但可能是因為只有單音的主旋律,聽起來略顯單薄。黑髮少年低頭思考了半晌,將自己的左手也放上琴鍵。

「?」姜劭謙注意到他的動作,不解的側過頭看他,黑髮少年看著他,定定的對他點點頭。

姜劭謙在那瞬間似乎理解了他要做甚麼,試探般的彈下第一段主歌的旋律,他身旁黑髮少年照著根音搭配彈出和弦,配的天衣無縫。

姜劭謙見狀反應過來,驚豔的看著他,又彈奏了之後的旋律,黑髮少年的左手隨即跟上,這樣完整的走一遍下來,竟然全無和錯。

他們互看一眼,你在左我在右,兩個初識的人,彼此皆是陌生,卻好像有一種說不清道不盡的默契。他在此之前從未體驗過,這感覺非常奇妙,好像他手指一動,他便能知悉他的節奏;他一開口,他便了解他的旋律,他一抬眼,便能與他對上目光。

他對上他的目光,直至現在他才看清楚黑髮少年的臉龐。他的氣質溫和,墨黑的瀏海溫順的覆在眼瞼上,卻擋不住他晶亮的眼睛,五官清俊,眼尾稍稍下垂,鼻梁高挺,一對薄唇微微抿著,輪廓中帶著若有似無的距離感。

少年見他神情呆愣,揮揮手發現姜劭謙竟然毫無反應,他的唇邊不禁勾起一抹清淺的笑,這一笑,冷淡的輪廓瞬間變得生動了起來。

姜劭謙很丟臉的看呆了。平日他斷不可能這麼失禮的直直盯著人家看,因為酒醉的關係,暈暈乎乎的腦袋運轉的不太流暢,一直到他在他眼裡看見了自己的倒影,這才突的驚醒。

「啊,那個……」他突然語塞,理智回歸一絲清明,窘然道:「你好厲害啊,你叫什麼名字啊?」

黑髮少年看著他正要開口,突然身後碰的一聲巨響,他回頭看,宋潔在門外不費吹灰之力的推開了死沉的大門,看著前面坐的兩人,眨眨眼睛,轉了轉,似乎不太明白現在是甚麼狀況。

「呃……」

她沒多久才反應過來,「好啊王子!我終於找到你了!原來你偷偷躲在這裡!」

她氣沖沖地走過來,「你知道大家都在找你嗎?你真的很敢耶,居然跟軍軍還有梓軒一起偷喝酒!偷喝就算了重點是還被抓到……你知道阿言現在氣炸了嗎,你等等回去絕對會死得很難看!」

宋潔嘰哩咕嚕說了一大堆,正要把他帶走,發覺他身旁的黑髮少年,不解的問:「嗯?你是新生嗎?怎麼在這裡?大家都回去睡了喔,你也早點回去吧。」

黑髮少年看著她勾著姜劭謙的手,愣了半晌,沒說話,只是點點頭。宋潔一把扶著走路還有點飄的姜劭謙出了禮堂,姜劭謙回頭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只是微微一笑。

他們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黑髮少年還有點雲裡霧裡,剛剛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一般不真切。他輕輕撫上琴鍵,剛才姜劭謙彈過的旋律還猶在耳邊,他輕輕哼著旋律,發現音準全部跑位便又停下,默默的按上身旁的座位,椅墊上還留著餘溫,提醒著他剛才的一切並不是一場夢。

作者碎碎念:
最近開始上班了,寫文時間有限,更新頻率可能會縮減,致力於一周三更,謝謝大家!!喜歡的話歡迎拍打餵食,作者好孤單
本文最後由 老歐 於 2023-2-16 09:0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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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嬌的飛飛 咦 總共31章都上傳了喔 我這裡看得到 要不要試試看切換電腦版呢? 2019-10-2 18:01
@傲嬌的飛飛 謝謝妳!!!!謝謝你的支持,我會努力繼續寫的!!!! 2019-9-27 23:33
很棒的故事喔~我會持續追下去的 2019-9-27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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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嬌的飛飛 + 2 工作辛苦了,現在是更31嗎?只看到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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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老歐 發表於 2019-9-15 22: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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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嫉妒

姜劭謙從睡夢中醒來,朦朦朧朧中意識還沒回歸,坐起身來,腦袋裡好像有一台打樁機不眠不休的在他腦殼上打洞,頭一陣一陣的痛。他痛苦的爬起來,感覺天旋地轉,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慘白著臉,拉開帳棚衝出去,找了一個坑,吐得亂七八糟。

吐完之後舒服多了,他漱個口順便洗把臉,人也清醒多了,抬頭注意到天色才剛濛濛亮,回到帳篷時,其他人都還在睡,只有宋潔醒了。

「……水。」

宋潔十分貼心的從包裡面拿出一個保溫杯遞給他,「我剛剛才裝的,有點燙你慢慢喝。」

姜劭謙接過保溫杯,咕咚咕咚的喝了半瓶,宛如重獲新生,還給宋潔。「謝謝,我活過來了。」

「你留著喝吧。」宋潔站起身來拍拍褲子,披了件外套,「我出去刷牙洗臉,你等等把他們都叫醒,要去叫小隊員了。」

姜劭謙點點頭,宋潔一踏出去,一旁睡得口水都流出來的孟子軍便醒了,翻了個身咕噥道:「……王子,現在幾點了?」

「六點多了,」姜劭謙推推他,一旁的林梓軒睡得四仰八叉的,似乎也在跟睡意掙扎,「該起來了。」

楊謹言是其中睡相最好的,他手機的鬧鐘一響,便非常自動的睜開眼睛起身,是每個媽媽最想擁有的那種小孩。反觀孟子軍和林梓軒這兩個,是屬於和棉被私定終身,三催四請都叫不動的那種。

宋潔出門一趟回來,看見他們幾個像蟲一樣的死樣子,連忙把他們拍醒,「喂,你們幾個起來了,太陽曬屁股了!」

他們幾個慢慢起身,走到盥洗台,心不甘情不願的刷牙洗臉。姜劭謙洗完臉,一邊擦著臉一邊走回帳篷,看著大家圍成一圈在看著某個東西笑的不能自己,他狐疑的湊過去,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大家好~~我是人見人愛的......』

「!!!!」姜劭謙悚然一驚,立馬衝到跟前一把奪過孟子軍的手機,孟子軍根本來不及反應,因為他已經笑到快斷氣了,「哈哈哈哈哈姜王子你哈哈哈哈哈你怎麼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手機裡的影片還在繼續放,姜劭謙親眼目睹自己此生中的汙點:『我今年六歲,最喜歡唱~歌……』

「林梓軒!!!」姜劭謙馬上明白了,臉紅大吼著罪魁禍首,林梓軒立馬鑽到楊謹言身後,他們兩個人開始玩起官兵抓強盜,楊謹言一張冰山臉此時也繃不住了,嘴角失序般瘋狂抽動。

一旁的孟子軍笑到沒力,看著楊謹言要笑不笑的臉,偷偷和宋潔悄悄話:「你說我們社長為甚麼要這樣啊?想笑就笑啊,我在旁邊看著都怕他顏面神經失調……」

宋潔:「……」這話你親自跟他講,我可不敢說喔。

姜劭謙終於抓住了林梓軒,兩人鬥毆了一番,楊謹言此時才咳了一下,「好了不要再玩了,我呵、咳,走吧去叫小隊員起床吧。」

他們跟在楊謹言身後一起出去,非常有默契的絕口不提剛剛他不小心漏出的笑聲。



早上在小禮堂集合,所有幹部帶著自己的小隊員們在禮堂,大致上說了一下今天的行程,順便帶頭做早操跟教唱社歌,宋潔跟孟子軍負責帶早操,姜劭謙負責教唱社歌,

姜劭謙教完之後放他們自己唱,他聽著聽著總覺得有點怪怪的,一直有一個人的音不在調上,原本聽起來挺和諧的大合唱,莫名就多了一點詭異的感覺。

該不會是有人故意在搗亂吧?他狐疑的掃視了一下,大家都認真的張嘴唱著,他盯了一陣子,也找不出原因來,想想算了,可能有人天生就五音不全吧,就也不在意了。

社遊圓滿結束,在他們都送走小隊員,所有道具甚麼的都搬回社辦,所有人都累癱了,只能動彈不得的癱在社辦的沙發上當一顆沙發馬鈴薯。

「好累……」姜劭謙雙眼空洞沒有焦距,喃喃唸道。

「我、我彷彿看見了終極……」孟子軍在一旁氣若游絲。

「我、」林梓軒對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突然道:「我想去參加青弦獎。」

「哦。」孟子軍靜靜的回。

「嗯。」姜劭謙點點頭,半晌才跟孟子軍一起反應過來:「你要報名青弦獎!?」

青弦獎是全國學生音樂大賽。小從高中大到大學研究所,只要是學生身份的人都能參賽,主要分為兩個組別,大學組和高中組,而這兩個組別內又有分創作組和演唱組,是非常有指標性的音樂比賽。

林梓軒講得雲淡風輕,他和孟子軍已經沉不住氣:「你想要報哪一個組別?」

「創作組,我想試試看自己的水平在哪。」

空氣安靜了幾秒,孟子軍往前大力的拍了他的肩,「兄弟,我支持你。」

姜劭謙也靠近搭上他的肩,「支持到底。」

林梓軒似乎有點意外,笑道:「謝啦。」



社遊過後的他們依舊忙碌。

姜劭謙忙著寫畢業歌,他回去後立刻試著摸了一遍鋼琴,意外的發現他一彈出旋律,腦中便立刻出現配好的和弦。

他不明所以,看著自己擺在黑白琴鍵上的雙手,腦中模模糊糊的似乎閃過另一個人的手,一雙晶亮的眼睛和清雋的微笑。

他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愣了好一陣子,那天晚上的記憶模糊不清四處缺漏,他拼湊了半天也拼不回一張臉,只隱隱約約記得是一張氣質謙和的臉,但他卻全然無法回想起。

這……能直接用嗎?姜劭謙質疑,但是他們又是這麼自然而然,好像這個旋律就應該配上這個和弦。他試著把它們全部拆開,每個音符似乎都在哀怨的瞪著他,讓他錯覺自己是破壞別人感情的罪魁禍首,為了不要被驢踢,只好拚命說服自己它們是天生一對,硬著頭皮用了下去。

另一邊,林梓軒卻是與他完全不同的光景。他窩在家中,看著空白的琴譜卻一無所獲。心中有千百個想法,卻苦於各種原因而無法成型。

他成天泡在鋼琴前冥思苦想,卻始終不知道該怎麼下筆。對這個比賽他是很慎重的,不敢有絲毫的馬虎,他日夜殫精竭慮,提起了十二萬分的認真對待,卻因而有些束手束腳,想出了一些旋律,卻又自我質疑不夠好;想從和弦開始著手,卻又因過於完美主義而停滯不前。

在他苦惱著的同時,寒假悄悄過去,很快的迎來了開學日。

開學之後沒多久就是小成了。小成顧名思義就是小型成發,屬於社團內部成員的小型成果發表會。除了幹部,一般社員也能自由報名參加。

這樣的活動主要是為了攏絡新社員,讓他們別覺得被孤立,對社團產生陌生感。所以這個活動特別鼓勵新人參加,不管是個人或是組隊都非常歡迎。

小成當天他們準備了外燴和點心可供取用。這次的活動並沒有幹部甚麼事,林梓軒跟姜劭謙兩個人拿著滿滿的兩盤食物,站在一旁邊吃邊看表演,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那個不好意思……我可不可以跟你們合照呢?」

他們聊到一半,聞聲回過頭,剛剛在台上大放異彩的一個新生女孩怯生生地找過來,眼裡閃著亮光。

「好啊,這有甚麼,」林梓軒笑嘻嘻道,從善如流的接過那女孩的手機,正要調成自拍模式,那女孩卻迅速的站到姜劭謙身邊面朝他擺好姿勢,他們倆人見狀俱是一怔。

原來是要請我幫他們合照啊。林梓軒率先反應過來了,壓下心裡那點尷尬,仍是笑笑的調成了外鏡模式。

「三,二,一,」西瓜甜不甜,很甜很甜……好了,你看一下。」

那女孩接過手機一邊察看一邊道謝,看照片沒問題了之後便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林梓軒看著她背影,心裡怪怪的,他隱約知道這是甚麼,但他也沒辦法調解,心中莫名的悶。

姜劭謙很快的又迎來了一票粉絲跟他有說有笑的。林梓軒這次自覺的退到一旁等他,一直等到手裡的餐點都快吃完了,還不見他們有要聊完的趨勢,只好搔搔頭,識趣的離開。

他走到餐點區,桌上用完了的主食是一盤一盤的甜點取而代之,五顏六色的小蛋糕和奶酪,看起來精緻可口。宋潔跟一般女孩子一樣,喜歡吃甜食,他夾了幾個小蛋糕正想拿給她,不遠處看到她正在跟一群學妹聊得正歡,他走過去,她們聊天的內容一句一句的傳進他耳裡:

『說實話,幹部裡面的學長都很優質耶,每個人都有不同風格,好難抉擇喔。』一位學妹道。

另一個嗲聲嗲氣的聲音馬上接道:『雖然每個都很帥,但是要我選的話,我會選社長。雖然他平常看起來很兇不苟言笑,可是我看的出來,他一定是那種會很疼女朋友的類型。』

『社長也不錯,但我還是喜歡教學。陽光型男,又會打籃球又會彈吉他,之前班際籃球賽的時候你們沒看到,他那個壓哨三分球真的是帥慘我。』另一個學妹按著胸口如是說,她的論點立刻引爆了一派擁護林梓軒的粉絲們的附和。

『學姊,那你呢?』此話一出學妹們興奮的目光立刻轉移到宋潔身上,『你跟學長們朝夕相處,如果是你會選誰?』

『我嗎?』宋潔歪著頭想了片刻,笑道:『嘿嘿,果然我的理想型還是像王子那樣的,不僅長得帥,個性體貼,又有才華,我啊,對有才華的男生最沒有抵抗力了!』

林梓軒頓住了腳步。宋潔此話一出,便得到了大多數女生的認同,話題又被帶到聖誕晚會時的表演,他們越聊越興奮,不遠處,林梓軒的身形像被定格,腳步重的讓他邁不開步伐。他低頭一看,手裡色彩繽紛的小蛋糕剎那間失去了顏色。

本文最後由 老歐 於 2023-2-16 09:0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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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老歐 發表於 2019-9-18 00: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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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暗湧

春天的末尾快要走完,天氣一連陰了好幾天,總算在今天太陽出來露臉,漸漸的熱了起來。

學生們原本被天氣給凍的像霜打的茄子一般病懨懨的,氣溫一轉暖,便如同冬眠的熊轉醒,跑到外面不知道野到哪裡去了。

Z中的操場不大,上頭不乏有上體育課的班級學生,活潑愛鬧的男生們在上面嘻笑打罵,喜愛打球的男孩女孩早就去了旁邊的籃球場,向來不好動的女孩子們三五成群成團行動,不是在樹蔭下偷閒,就是在操場上漫步談天,幾乎所有地方都充滿了學生,人人都在享受著難得的好天氣。

唯一例外的是,離操場最遠的那個籃球場,有一個籃框的位置卻是沒人靠近。那裡有個身形高挑的男生正在籃框前練著球。雖然說是練球,但更像是在砸球,他站在原地,手上的籃球不斷的在籃板上發出碰!碰!的聲響,他面無表情,周遭氛圍凝重又充滿殺氣,一群學生們經過都自動繞道,生怕不小心掃到颱風尾。

他正砸籃板砸到一半,一個閃神沒注意角度偏移,球砸到了籃框上飛了出去,他正要去撿,卻見有個人彎腰撿起了球,又扔回給他。

「……」

對方問道:「梓軒?你怎麼自己一個人在這裡打?怎麼了,心情不好?」

林梓軒悶不吭聲,只是走回籃下繼續虐待籃板。那人見他不理不睬,一個箭步走過來抄他的球。

「!」林梓軒出乎意料,但隨即反應過來又把球搶回來,轉身一個跳投,唰的一聲,空心球穩穩落地。

「不錯嘛,」張力揚笑道,「幹嘛不回隊裡練球?成天玩你的吉他。」

張力揚是Z中籃球的隊長。林梓軒曾在校隊裡待過一陣子,跟他交情不錯。

「……」林梓軒心情煩到極致,抬手打了一下籃板,砰的一聲大響。

「幹嘛呀,火氣這麼大?誰惹你了你跟我說,我幫你討回公道。」

「你,如果你喜歡的人喜歡的人不是你,你會怎麼辦?」

對方愣了一下,想了想回應:「追啊,努力追啊。追到天涯海角。」

「可是她喜歡的不是你,」他鍥而不捨追問,「而是你兄弟,是你你怎麼辦?」

「能怎麼辦?也不能怎麼辦啊,想辦法變成她喜歡的類型吧?」那人搔搔頭,「哎呀,類型這種東西誰說得準,像我的擇偶條件是林志玲那樣的,但世上哪有那麼多林志玲……再說了女生常常口是心非啦,常常說的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

變成她喜歡的類型?林梓軒在心裡一字一句重複,埋首思考。

一旁的籃球滾呀滾,停在他的腳邊。



他隱身在台下的一片漆黑中目光灼灼的盯著台上的主持人,忐忑不安的在台下等待結果。

主持人不慌不忙地翻開字卡,「好的接下來頒發的是萬眾矚目的第一名!第十一屆青弦獎創作組的第一名是……林梓軒《浮沉》!」

鎂光燈霎時照在他的臉上,他愣在原地,幾乎忘了要反應,所有人轉頭望向他鼓掌,祝福悵惘表情各異,他緩緩走上台,接過獎狀,一波波夾雜著無措的欣喜忽然襲擊了他,他怔忡著,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獎狀,一切如此不真實,像偷來的美夢。

他鞠躬合照後走出場,欣喜的浪潮轉瞬退去,留下的只有滿滿的蒼白空虛。甫一推開門,外頭一束極亮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臉上,他被燙著了般惶然退後一步。

隔天,回到學校,迎面而來就是一群人的歡呼道賀聲:「梓軒,恭喜你!」

宋潔帶頭,一群幹部們把他圍起來,抱著他叫道:「青弦獎創作組第一名!!!」

林梓軒有點懵的退後了一步。

「你也太猛了吧!!」孟子軍興奮的像是自己得了獎,用力的拍了他一下,「居然一聲不響的得了第一名!真的是黑瓶裝醬油看不出來,唷~」他又捶了一下。

總是屎臉的社長楊謹言也難得地朝他微笑。「恭喜你,梓軒。這是很大的榮耀。」

「我、」

「這麼大的好事,我們應該要好好慶祝一番!」宋潔興奮地打斷了他,「乾脆我們來辦個慶祝會怎麼樣?」

孟.吃貨.子軍:「好好好!!!那可以用社費嗎!!!」

眾人齊唰唰轉頭望向楊謹言,「……」

不料楊謹言居然微微笑道:「天大的好事,當然全社一起慶祝。」

宋潔跟孟子軍開心的歡呼。林梓軒問:「……王子呢?」

「王子啊,他在跟高三畢聯會的討論MV的事情,過沒幾天畢業歌就要正式上架了,他現在忙得很,走不開。」

林梓軒喃喃重複:「……畢業歌?」身形微微晃動,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謝謝大家,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心意到了就好了,慶祝會就不用了。」

眾人面面相覷,見他鬱鬱神情,立刻不解追問:「為什麼?這麼好的事情當然要大家一起慶祝啊!不是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怎麼……你怎麼看起來不是很高興啊?」

楊謹言也蹙起眉:「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沒事,」他眼神躲閃一邊退後,「是、是阿翔啦,哈哈我剛剛被阿翔警告說我下次英文如果沒有考到九十他就要死當我,哈哈哈哈,我,我要認真念書了,下次、下次再說吧!」

「……」孟子軍扠著腰,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不解道:「他這是怎麼了,突然學霸附身?以前他不是最愛這種熱鬧的場面嗎?這回吃錯藥了?」

楊謹言和宋潔也都一臉匪夷所思,他突然想到了甚麼,猛一拍手,「啊我知道了!小潔,是不是你跟他說了甚麼了!?」

「我?我怎麼了?」宋潔一頭霧水。

孟子軍咦了一聲,「不是你,那他是怎麼了呢?」

他們陷入一片沉默,宋潔心中滿腔疑惑,一大堆問題不知道該從哪裡問,最後說道:「……我,我等等去看看他吧。」



「梓軒!」

宋潔在頂樓前的小陽台那裡找到了他。她走上階梯,林梓軒背對著她靠著圍牆看風景,現在是中午吃飯時間,外頭學生成群結隊的四處晃蕩,人聲鼎沸,只有這一處是安靜的。

林梓軒微微回頭,看見是她難掩驚訝,「你怎麼來了?」

「你……你今天不太對勁,我過來看......我路過順便來關心一下,」她咳了一下,心想這理由真爛,誰會路過頂樓啊。她走近前,「你怎麼了?」

她在台前跟他並肩,林梓軒難得的鎖著眉頭沉默。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尷尬的寂靜。

「我……」他的聲音輕的像能散在風中,眼神迷茫,「我在想,我或許沒有資格拿這個獎。」

「你在說甚麼啊?你怎麼會這麼想呢,」宋潔馬上生氣的反駁,「評審們會將這個獎頒給你,就代表你有這樣的實力!你是憑自己的實力說服他們的,這個獎不是你拿,不然該誰拿?」

「我……」他木然的蹲下身來抱住頭,心裡的答案漸漸湧現,卻又被自己不甘的抹去,「我不知道。」

宋潔擔憂的看著他,半晌也蹲下,雙手貼上他的臉扳正強迫他看著自己,一字一句的說:「梓軒,你要相信自己,這些日子你的努力我們大家都看在眼裡,這是你應得的,你不要......看輕你自己。你值得這個獎項,就算你自己不了解,但這是大家都清楚的。」

她向前抱住了他。宋潔溫柔堅定的聲音撫平他的焦慮,他幾度張嘴欲語,唇瓣幾度開闔,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被宋潔抱入懷中的感覺太溫暖了,他不願去打破這美好的瞬間,他閉上眼,心裡想著再久一點,再久一點就好了,讓我再貪心一次吧。

自那天起,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似乎產生了變化。

在走廊上擦肩而過時,目光交會時對彼此坦然的微笑,悄悄的變成雙方不自然的別開目光;練團時大夥兒在彼此打鬧的時候,手碰到對方身上時,會有微妙的停頓;更不用說在日常的細節,他打球打累時回到班上卻突然多了罐礦泉水;在她生理期來時休息後,醒來時桌上總會多一杯熱可可。

他們慢慢地,不自覺的彼此靠近。人總是這樣,她在不經意間參與了他的秘密,他不小心在她面前暴露了難得的脆弱,彼此分享著一份默契,彼此交流的眼神之中也多了一份了然。

他們就這樣順其自然的走到了一起。這一切是如此的自然而然,林梓軒從沒想過這一天真的會到來,平白無故中了大獎一般,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再也不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憂的是生怕自己把這一生的幸運份額都用完了。

說是這樣說,但憂不勝喜,他眉間捎上的喜色連傻瓜都看的出來。春天的花開得太招搖,導致他常常在上課時盯著黑板呵呵傻笑,因此時不時就被阿翔當著全班的面點名起來念課文。

日子就這樣一點一點的過去。很快的,來到了鳳凰花開的季節。

畢聯會那裡終於上傳了最終版本的畢業歌MV,自一發布在網路後便好評不斷,中午時間廣播室也不停的播送著,不只是畢業生,琅琅上口的旋律幾乎全校師生都會哼,畢業歌取得的成功,也意味著姜劭謙的階段性任務終於告了一段落。

上次說的慶祝會依舊是辦了起來。這一陣子好事連連,先是梓軒得獎,也終於得償所願抱得美人歸,畢業歌正式完工,好事接二連三像說好一樣結伴而來,期中考也剛結束,所有人都放開了手腳吃喝玩樂。

所有人對於他得到青弦獎第一名皆敬予讚賞的目光,也都誠心祝福他和宋潔有情人終成眷屬。林梓軒收下了祝福時嘴邊是笑著的,卻不知為何帶上了一絲不甚由衷的意味。

他們在楊謹言的默許之下買了啤酒一同盡興。姜劭謙廢到笑的酒量撐不住兩罐啤酒,終於不支倒地。孟子軍和林梓軒兩個好兄弟只好負起送他回家的重責大任,一人一邊將他扛上了計程車。

顛頗之間,姜劭謙幽幽轉醒。他半睜開眼,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一看到他們兩個,便先笑了,口齒不清的不知道在囁嚅著甚麼。

「嗄?你說啥?」孟子軍問。

姜劭謙嘿嘿兩聲,奮力爬起來抓住了林梓軒手臂,「我,我最喜歡大家啦!」

他瘋了似的大吼大叫,把前面的司機都嚇了一跳,他依舊不管不顧的嚷道:「我最喜歡Z中熱音!最喜歡你們,我愛你們!嗚嘔......」

前方的司機一聽到著熟悉的聲音大驚失色,連忙在路邊停了下來,讓他們把他帶下車在水溝那裡吐一吐。姜劭謙暈的快走不動,彎著腰一邊卸著貨一邊還淚眼婆娑。

「嗚嗚嗚嗚......」

您又怎麼了姜大少爺???他們在一旁看傻了,姜劭謙哭的涕淚橫流上氣不接下氣,哭到打嗝了還不忘繼續告白:「我最喜歡......嗚嗚嗚......嗝、喜番......」

真沒看過誰可以邊表白邊哭的。他們哭笑不得,只好安撫好他,又把他送上車。

姜劭謙自己哭累了就睡著了。他的睡相倒是很老實,半邊臉枕在孟子軍的大腿上,毫無防備的睡臉嬌憨天真,結合起剛剛的一連串事件卻讓人覺得有點可惡。

「這小子真是的......我再也不敢給他喝酒了真可怕......哎唷還這麼重,」孟子軍抱怨道,抹了抹鼻尖復又笑開了,「該死,剛剛忘了拿相機把他錄下來了。」

林梓軒也笑了。但過沒多久唇邊的笑又漸漸降回去。他看著車窗外一路變換的景色,神色複雜不發一語。

希望所有一切都能悄悄平息。強壓下心中的不安,曾經他以為自己早已準備好面對一切,但是後來他得到的太多了,太多了,多到他不敢冒險,不敢承擔,不敢坦白......只能當一隻畏首畏尾的縮頭烏龜。

然而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該掀的波瀾卻依舊悄無聲息靜如止水。讓他不禁貪心的盼望:求這一切能石沉大海,無風無雨的平息,不要再起任何風浪。這樣很好,這樣就好。

但他沒料到的是,這世事總不會盡如人所願。

正當他們開開心心的慶祝著的時候,在Z中畢業歌《再見,再.見》的MV下方清一色讚嘆留言中出現了一則新的留言: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聽起來跟青弦獎的這首好像啊......[網址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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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碎碎念:要搞事了(。

本文最後由 老歐 於 2023-2-17 09:3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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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老歐 發表於 2019-9-21 22:0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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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誰是小偷

隔天早上,姜劭謙帶著還宿著醉的腦袋進了班上,原先圍坐在一起嘰嘰喳喳不知道聊甚麼的人,一看見是他,都停下了原本的竊竊私語。

姜劭謙感覺到了氣氛不太對勁,但並沒有反應過來,和大家道了聲早,提著書包走到座位上。

他們圍坐的同學,其中有個女生走到他面前,躊躇了一陣子問他:「姜劭謙,這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你不知道嗎?昨天晚上事情鬧得這麼沸沸揚揚的你不知道?」那女孩神情驚訝反問,將手機遞給他,「你自己看吧。」

姜劭謙狐疑的接過手機,看見了《再見,再見》下頭的留言時瞪大了眼睛。「是誰……是誰在開這麼爛的玩笑?」他笑了一下,「怎麼可能,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怎麼可能搞錯?」班上的一個男生聞言也站了起來,舉著手機對向他,手機裡正在播放的是青弦獎時的影片,林梓軒在裡頭深情的演唱著《浮沉》,乍聽之下,兩首歌似乎風格迥異,和弦也完全不同,但仔細去聽,卻悚然發現這兩首歌的主旋律的行進居然幾乎一模一樣!

姜劭謙臉色大變,蒼白著臉喃喃道:「不可能,一定是哪裡弄錯了,這怎麼會……」

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兩首歌的主旋律居然這麼相像,況且林梓軒的《浮沉》才剛上架沒多久,他的《再見,再見》便接著後腳發布,做得如此明目張膽,在外人眼裡看來,簡直怕沒有人知道他抄襲了一樣!

怎麼會這樣?姜劭謙亂了陣腳,思緒糾纏在一起,無從得解。

「姜劭謙,你跟大家說實話,這首歌真的是你自己作的嗎?」女孩質問他,她的聲量越來越高,甚至還將隔壁班的同學都引來了。「不然這世界上哪有這麼巧的事?純屬雷同,都是巧合?你如果抄的是自己的作品也就罷了,可是你、你居然抄的是畢業歌?還抄你的好哥們林梓軒的得獎作品!你都不覺得太招搖了嗎?」

「我沒有!」姜劭謙辯解,大腦不停極速運轉著……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麼巧的事……世界上不可能有這麼巧的事!他心亂如麻,拚了命的回想想找出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卻絕望地一無所獲。

「我真的沒有……我也不知道這兩首歌怎麼會這麼相像……我不知道……」

「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只是不敢承認?」另一個原先坐在座位上的男生也站了起來。姜劭謙知道他,他是林梓軒以前籃球校隊的隊長,跟他高二同班,跟他沒說過幾句話。

張力揚站了起來質問他:「你該不會就是梓軒之前說的那個『好哥們』吧,你該不會……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喜歡宋潔,但是人家最後沒有選你卻選了梓軒,所以你就心有不甘,覺得不爽,所以才偷偷的……」

「我沒有!你少在那裡造謠!」

姜劭謙怒氣上湧忍不住大吼,他這一吼用了全身力氣,頸邊的青筋依稀可見。

所有人被他氣勢的一吼嚇了一跳,現場回歸一片安靜,連根針掉下去都聽得見。

「王子說的對。」孟子軍的聲音從教室門外插了進來。他,宋潔,和楊謹言小跑進來,他們怒視著張力揚,張力揚不甘示弱的回看回去,表面上氣勢依舊,卻有些色厲內荏。

「鬧出這麼大的風波,我們感到很抱歉。我們會負責查清楚這件事情的,請大家給我們一些時間。」楊謹言道。

班上的人靜靜的望著他們,張力揚哼了一聲說道:「希望你們說到要做到。」

孟子軍狠狠瞪了張力揚一眼,把還處在震驚狀態的姜劭謙帶到外面,找了一棟偏僻的大樓,在樓梯間裡坐了下來。

沉默的氣氛頓時瀰漫開來,氛圍異常難受,良久良久,都沒有人說話。

最後是姜劭謙的自言自語打破僵局。「我沒有偷。我真的沒有。」

他低著頭,雙手交扣握緊顫抖著,「我不知道為什麽兩首歌那麼相像,也不知道為什麽發佈日期這麼靠近,但是我真的沒有抄襲。」他抬起頭來看著他們三個人,眼圈紅了。「請你們相信我。」

他們三個人看著他沉默良久,孟子軍蹲下身來,一掌搭在他的肩膀上,表情異常嚴肅:「你真的沒有?」

「千真萬確。」

孟子軍轉頭看向楊謹言和宋潔,他們倆個對他微微頷首,孟子軍轉頭過來,拍拍他的肩:「王子,我們都相信你,你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宋潔也跟著一起蹲下來,握住他的雙手,「你別聽其他人在那邊造謠或落井下石,這件事情一定是出了什麼差錯,我們會站在你這邊的。」

姜劭謙壓抑著情緒的聲線喑啞:「謝謝。」

姜劭謙逐漸收住情緒,走回班級教室。教室裡一陣詭異的氛圍,大家看他進來,也都只是靜靜的沒人吭聲。

姜劭謙過了史上最漫長的一天。

他能感覺到來自身旁身後投遞的目光,隨著事態的推進,整個學校謠言四起,八卦傳的滿天飛,路上同學們打量著他的目光,審度的、不屑的、看熱鬧的……各色目光讓他有如芒刺在背。

台上阿翔教著課寫著板書,以往他上阿翔的課是絕對不敢分心的,但他最近卻不由自主的分神,不知道為甚麼,他一直有種這件事情不會善了的預感,這種感覺十分強烈,讓他每天都過得心神不寧,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事情發生之後他嘗試過傳訊息給林梓軒。也嘗試要找他當面談,但奇怪的是,自那天後,他卻再也沒有聯繫上林梓軒過。

他嘗試著問宋潔關於林梓軒的動向,宋潔也是無奈的搖搖頭,坦承自己並不知道。

「手機的訊息不讀、學校也不來、手機也不接,這傢伙到底在搞甚麼啊。」宋潔又氣又無奈。

林梓軒突如其來的消失讓眾人不知所措。也曾經問過處室老師,他們也都只回應他家裡有事請了兩個禮拜的假,他們根本無從下手。

隨著林梓軒的缺席,另一邊,輿論越演越烈,就像油桶裡掉進了一點火星,事態越來越一發不可收拾。高三那邊,開始有人發起了拒買畢業歌CD、拒唱畢業歌、拒看歌詞的活動,下定決心要抵制畢業歌,一開始還只是寥寥數人,再到後來,演變成了全年級的抵制潮。甚至有學長姊組織團體,要求姜劭謙和熱音社公開道歉,並對校方訴求下架畢業歌。

『尊重智慧財產權,抵制抄襲!』、『我們不要抄來的畢業歌!!』、『下架假畢業歌!!!』、『和《再見,再見》說再見!!』

他們組織的團體甚至在他們社課時公然闖入,拿著大字海報,要求姜劭謙公開道歉。海報上鮮紅的字體刺痛著姜劭謙的眼睛,他在舞台上形單影隻的抓著麥克風,從未感受過的孤獨感襲擊了他,他木然屹立著,台下的社員們無措的看著四周如此情狀,他握著麥克風的手越握越緊,一旁的幹部們也是手忙腳亂,即使勉強將教室門關了起來,但是他們在門外的喊聲卻是一聲比一聲的響亮。

社課被鬧成這樣,終是無法繼續下去。姜劭謙放下麥克風,「今天的社課就到這裡結束,大家……大家先回去吧。」

社員們遲疑了好一陣子才開始動作。宋潔擔憂的眼神看了過來,姜劭謙給了她一個勉強的微笑,落寞的走下台。

但事情沒有因為他們的不回應而淡去。短短幾天內,很快的,謠言便已經傳的滿城風雨人盡皆知了。

林梓軒依舊是沒有出現。而如今中午時分也不再播放畢業歌了,據說之前學長姐們為了中午播歌這件事情跑到廣播室大鬧,於是校方默默的取消了中午播歌這件事;更甚者,原先高三每個班級裡都有的畢業歌歌詞也都被撕毀,換上了抵制抄襲的傳單;校園的論壇上,時不時就有新的貼文討論這件事,許多旁觀者們對姜劭謙和熱音社由粉轉黑,過往有多喜歡他,現在就有多討厭他。

他現在連中午吃飯都得一個人默默的吃,以往身旁圍繞的朋友們也都漸漸與他保持距離,他一下子從眾星拱月的校園偶像跌落至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以往在別人談論這個話題時他還會不甘心的辯解為自己爭取,而如今卻是越來越沉默。

他的變化其他人看在眼裡,感受卻大不相同。相信他的人替他保駕護航,不相信他的人則說他是良心受到譴責,罪惡感作祟。

偶而社課時也會遇到社員來問這件事情,看著他們失望的眼神,他已經辯解到麻木,只剩下沉默的搖頭否定。

這短短兩個禮拜他卻度日如年,上學簡直變成一種折磨,他熬著熬著,終於,林梓軒回來了。他帶著一張憔悴慘白的臉回來,整個人以往容光煥發的氣質全都褪去了,只剩下一張形容枯槁的臉。

他回到班上的第一天,便引起了軒然大波。全部人圍繞在他身邊想從他這裡得到看法,嘰嘰喳喳的在身旁吵鬧,林梓軒雙目無神的坐在座位上,一語不發。

他先前最怕的事情成真了,但卻是以一個他從未想過的方式。他百般逃避,但該來的卻躲不掉。

這些天裡,他一直擔心著事情一旦被發現,他的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會化為烏有,變成泡影。

而如今,處罰來臨了。但承受的人卻不是他,卻與他擦肩而過,找上了姜劭謙。

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悲涼的想。他想過千百種可能的結果,卻獨獨始料未及這一種。

林梓軒以這樣的模樣回來,又有新的『推測』傳出來:林梓軒一定是被最要好的朋友背叛打擊太大,才整個人都這麼消沉。

消息一出,全場嘩然,沒過幾天的功夫,宋潔,林梓軒,姜劭謙,他們三個人的八卦傳聞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連老師們都略有耳聞。

在林梓軒回來的第一天,宋潔私底下跑來,兩人下課後約在一處僻靜的樓梯間。

「......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林梓軒神情茫然,眼神空洞:「……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你這幾天為什麽請假?為甚麼不接我電話也不回我訊息?」宋潔急急的喚他:「林梓軒!」

林梓軒答不出來,只能沉默以對。

「你不說話是吧,好,你知道這幾天你不在,王子被罵成了什麼樣子嗎?現在高三的學長姐們發起了抵制畢業歌的活動,所有人,幾乎所有人都不相信他,把他當作偷別人成果的小偷,都在明裡暗裡的譴責他,你知道嗎?」她的眼睛裡有淚光,「他和我們說話的時候都在硬撐著,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才兩個禮拜而已,他的眼睛裡已經沒有光了!」

林梓軒整個人彷彿受到劇烈打擊一般,身軀顫抖,「我……」

「你不知道,那你告訴我,為甚麼《浮沉》和《再見,再見》那麼像?連發佈的時間都這麼相近?」她一時沒管住,眼淚掉了下來,「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你們到底怎麼了?」

林梓軒身體一震,緩緩回頭問道:「所以你現在是在懷疑我嗎?你懷疑是我,我才是那個小偷?」

他情緒激動地抓住了她的肩膀,「你要我怎麼辦?我能怎麼辦?就算我來了,我能做什麼?」

「你可以告訴大家……告訴大家王子沒有錯!一切都是誤會,你可以、」

「誤會?什麼誤會,你想我幫他開脫,我怎麼說?我該怎麼幫他開脫?」林梓軒眼眶泛紅,「我開脫了有用嗎?你還不懂嗎,這件事情自始自終都是說不清楚的,我和他,只能有一個人去承擔後果,不是他,就是我!」

宋潔聽到這裡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絕望地蹲下來,將臉埋在手臂裡嗚嗚的哭。

林梓軒站在原地看著她,一瞬間身上的血液似乎涼了個徹底。

「我也想問,為什麽出了這樣的事,你先關心的卻不是我?你只看到王子他很難過,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難不難過?」

他閉上眼,眼淚早已淌滿臉頰。「小潔,你是我的女朋友,明明我們是這麼親近的關係,可是我到現在都不確定,你喜歡的人到底是我,還是姜劭謙?」

「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希望,那個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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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虐,虐,虐!
本文最後由 老歐 於 2023-2-17 09:3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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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老歐 發表於 2019-9-28 23:4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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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受害者

姜劭謙心神不寧。他不久前剛聽聞林梓軒回來了的消息,但他現在沒有勇氣去確認,他只是低頭看著英文課本上的單字,但其實一個都沒有都沒有看進腦子裡。

阿翔在台上講解的口沫橫飛,他想事情想得太投入,並沒有察覺到阿翔的眼神悄悄落到他身上,阿翔轉身在黑板上洋洋灑灑的寫了兩個句型,猝不及防的點了他的名:「姜劭謙,你上來做這題。」

姜劭謙還在發愣,四面八方的視線已經先投過來了。他走上台拿了粉筆,看了看題目,好險,沒有很難。他唰唰的寫完了兩個句子,戰戰兢兢的站到旁邊,阿翔忖度的表情看的他忐忑不安。

「很好,」阿翔神色稍緩,「看的出來課文有好好背。下次上課不要再發呆了。」

姜劭謙默默的點頭,正想走下來,台下一道冷冷的聲音說:「他不是最會抄了嗎?反正這答案,說不定也是抄哪裡的吧。」

張力揚翹著二郎腿,面帶嘲諷,他平常相處並不會這麼帶刺,大概是因為聽聞了林梓軒回來了的消息,態度變得很不友善。

姜劭謙背對著,腳底像生了根一般,邁不開腳步,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班上的人聞言開始騷動,開始交頭接耳不知道在談論甚麼。

「吵什麼吵,還在上課,安靜!都安靜!」

阿翔不耐煩的吼道,全班卻依舊哄鬧一片。

「......道歉。」

姜劭謙此話一出,原先菜市場般的嘰嘰喳喳聲全都自動消音。

他現在頭腦很冷靜,應該說,他從來沒有這麼冷靜過。

氣氛因為他的這句話瞬間冷凍。張力揚皺著眉,口氣不善:「你說甚麼?」

姜劭謙深呼吸了一口氣。「你聽不懂人話嗎?我叫你道歉。」

「你要我道歉?憑什麼?」張力揚也不甘示弱回嗆,「我說錯什麼了嗎?幹嘛,做虧心事還怕別人講?」

「我叫你道歉!!!」姜劭謙握緊拳頭,全身發起抖來。

「我偏不!!!」張力揚也拍桌站了起來。

「你們兩個夠了沒啊!?」阿翔奮力的捶了一下黑板,兩個正在隔桌叫囂的人倏地轉頭看向他,「現在到底是在上英文課還是在上演潑婦罵街,啊?」阿翔肺都要給氣炸了,「怎樣,再繼續吵啊,要吵可以,你們兩個給我出去吵,吵到你們滿意為止!!!」

張力揚不甘想辯解:「老師,是他先、」

「張力揚,你現在翅膀硬了會飛了是不是?剛才拍桌子拍得很大力嘛,現在是怎樣,是在比誰比較大聲是不是,啊?」

阿翔『磅!』的一聲雙手捶向講桌,橫眉豎目,全班瞬間沒有人敢吭聲。「現在都給我滾回去你們的座位!!!」

阿翔可是著名的火爆教師,他噴起火來那可是全班會著火的程度。張力揚心裡不爽,但也不敢顯現在臉上,只是氣呼呼地坐回座位。姜劭謙步下講台,從臉上看不出來任何情緒波動,平靜地坐回座位。

他表面上風平浪靜,但下課鐘聲一響起,他便衝出教室門,跑到了樓下七班,七班才剛下課,幾個男生拿著籃球笑嘻嘻地勾肩搭背準備去操場,他隨便逮了一個問:「林梓軒在哪?」

「梓軒,喔,他在那裡啊,」男生隨便指了一個靠窗的位子,林梓軒正默默的收著課本,「你找他幹......咦,你不是那個誰嗎,欸、喂,」

沒等他把話說完,姜劭謙已經逕自走進教室,大步流星至林梓軒的桌前,林梓軒感知到有人抬頭一看,看見是他的同時生生地愣住了,說話結結巴巴:「王子、你,你怎麼會在這、」

姜劭謙一把提起他的領口,冷然道:「你出來,我有話對你說。」

「欸,喂!你怎麼就這樣把人帶走!」剛才那個男生在他們身後焦急地喊,他身旁的朋友撞了撞他,「欸,他們這樣會不會出事啊?要不要跟班導講一下?」

-

「聽說梓軒回來了?」身旁的友人向她搭話,宋潔原先撐著頭在發呆,聞言才給出了一點反應,「......哦,嗯,是啊。」

「你怎麼了?你們兩個怎麼了嗎?」

「......」她腦中不禁回想起今早的時候,林梓軒在她面前哭的像個孩子的臉,心裡不自覺的一揪。

「沒事。」

朋友十分會讀情緒,「......吵架了?」

「......」宋潔搖搖頭,「你覺得,真的有人能夠了解能完全了解另一個人嗎?」

「大概很難吧,畢竟有時候,人連自己都不瞭解了,更何況是別人。」

「不了解自己啊......」宋潔呆呆的望著窗外,隔壁班似乎有人在吵鬧,但她也無心去管,苦笑道:「或許是吧。」

「我可能,不小心傷害到他了。我應該要是那個,不論發生什麼事都會站在他那邊的人才對,可是這次我......我卻沒有站在他那邊。」

她腦海裡浮現林梓軒悲傷的臉,對她控訴著:你是不是希望,那個人是我?

她恍然捫心自問:是這樣嗎?心中一點一點漫上來的愧疚讓她無從否定,因為她不得不承認,在某一瞬間,她真的出現了『要是你們角色互換就好了』這種殘忍的想法。

答案在很早以前就已經揭曉,現實用如此慘烈的方式逼迫她對自己誠實,而林梓軒卻先她一步看透了連她自己都不了解的心。

一切都脫序了。

負罪感、焦慮感、愧疚感折磨著她,心力交瘁。

「我想,如果現在還不算太晚,我想跟他道歉。」

和他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站在你身邊,對不起我對自己說了謊,對不起傷害了你。

教室旁邊的走廊,有一群人在喧鬧,宋潔被吸引了注意力,一個男生氣喘吁吁的衝到她在的窗邊,急急地敲窗戶,是梓軒他們班的,平時他們幾個常玩在一起,還有點印象。

「小潔,小潔!」

宋潔把窗戶拉開,「怎麼了這麼急著跑過來?」

「不好了!出大事了!」那男生像頭牛一樣喘著,「剛剛姜劭謙把林梓軒帶走了!他的表情很可怕,像仇人一樣,我怕他們打起來,趕快過來跟妳說!」

他一說完,孟子軍和楊謹言不知道從哪裡神不知鬼不覺地登場:「小潔,走!我們去看看!我怕他們出事!」

楊謹言回頭跟那男生叮嚀:「這件事先不要告訴你們班導,我們會解決。」

-

姜劭謙將林梓軒拖入了一間沒有人的自然科教室。門砰得一聲關上,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

姜劭謙靜靜的開了頭:「......現在這裡沒有其他人了,你可以說實話了。」

「......你想聽什麼實話?」

「你明知故問,不是嗎?」

「我不知道。」

林梓軒面無表情,姜劭謙衝上前揪住他的領子,「你不知道?」

林梓軒看著他緩緩搖頭。

姜劭謙忽然笑了,喃喃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意外?」

林梓軒依舊沉默,垂在身側的雙手握緊。

「主旋律幾乎一模一樣,然後說一切都是意外,你信嗎?」他冷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信又怎樣,不信又怎樣,」林梓軒低吼,「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一個人信或不信有什麼差別?」

「當然有!是我做的我認,不是我做的,我死也不會認!」

「姜劭謙!!!」

他們語尾的餘音仍在空間中震顫,不知道是哪個粗心的值日生忘了關窗,一絲微風鑽了進來撩起了半邊窗簾。

林梓軒沉默良久,抬起頭來眼睛已經紅了一圈,澀然道:「你放過我吧。」

姜劭謙腦中轟的一聲巨響,有甚麼東西瞬間崩塌了。他怔怔反問:「你讓我放過你,那誰來放過我?」

唰的一聲,停在窗沿上的鳥兒撲稜著翅膀飛走了,姜劭謙覺得他似乎也帶走了他的一點甚麼,往日的那些美好的恨不得用一輩子珍藏留念的回憶,全都變成了諷刺。

「我要怎麼放過你?我該放過你什麼?」他走近,一直壓抑著的情緒衝破了藩籬,鹹澀的液體一點一滴地流淌下來。

「......你打我吧。」林梓軒閉上眼,「如果這樣能讓你好過一點。」

姜劭謙黑洞洞的眼睛裡不停的流出淚水,低低問:「我為什麽要打你?」

「打了你以後這一切就能回復原狀,就一筆勾銷了嗎?你覺得可能嗎?」

林梓軒宛如被刺中一般,狠狠的顫了一下。「我拜託你了......求你!」他頹然的癱坐在地上,見他沒反應,咬著牙握緊拳頭往自己臉上送,姜劭謙漠然的看著他傷害自己不發一語,他一直打到臉上青紫交加嘴角溢血才停手。

「你這樣做有意義嗎?」他冷然問道,蹲下來和他平視片刻,下一秒猛的揪起他的領口推上牆壁,「你聽好了林梓軒,我問你一句話,就一句話!你要對我說實話--」

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隱隱約約傳來腳步聲接近,但他已無心去管。

「這一切真的都是意外嗎?全部、真的都只是雷同嗎!?」

砰的一聲,門被撞開,孟子軍和楊謹言看見他們兩個劍拔弩張的氣氛連忙將他們分開。姜劭謙被孟子軍架開,還不停的向前邊哭邊問:「真的只是巧合嗎?你敢不敢告訴我?你回答我!!!」

「姜劭謙,你冷靜一點!!」楊謹言一邊查看林梓軒傷勢朝他吼道,「有話好好說,不要動粗!!!!」

宋潔和楊謹言一同感到林梓軒身邊,看著他一身青紫和姜劭謙爬滿淚痕的臉,心中如撕扯一般,她不禁落淚:「王子......夠了,梓軒都已經傷成這樣了,你、你不要再為難他了,他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姜劭謙緩緩轉過頭來看著她,宋潔被他失了魂般的眼神怵了一下,顫聲道:「王子......」

「他也是受害者,那我呢?難道我就不無辜嗎?難道我就應該活該承受這一切嗎?」他慘慘的一笑,含淚哽咽道:「小潔......你未免也、太偏心了吧......?」


---

作者的話:最近工作快忙到炸裂了......真的很希望能有多一點時間寫,存稿還有一些但怕之後會整個作息爆開ORZ,雖然寫得不是很快但是還是會繼續寫下去的!
請大家不要吝嗇的追下去吧~(自己推銷XD)或者用留言催更我會更有動力喔(孤獨到無所不用其極XD) 本文最後由 老歐 於 2023-2-17 09:4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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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原作者| 老歐 發表於 2019-10-2 18:0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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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掙扎

自那天起,社團的氛圍變了。

幹部之間變的尷尬又沉默,即使彼此偶然在路上相遇,也僅僅是沉默的別開頭。

姜劭謙和林梓軒不用說,兩個人除了必要時候,基本上是不對話的;宋潔和姜劭謙的關係也降至冰點,姜劭謙說話時眼睛再也不和她對視,他整個人與其說生氣,倒不如說是自暴自棄。

他不再總是像顆溫柔的小太陽,總是暖暖的微笑,高興就笑生氣就罵,喜怒哀樂分明,現在的他變得更加隱忍,從前那個恣意歡笑的少年似乎消失了,只剩一個沉默的靈魂。

楊謹言在事後帶林梓軒去處理傷口時,意外的發現了他手上的淤青,像是打過人的痕跡。

對此他只能沉默,沒有對任何人講起。事情已經發生了,時間也無法調轉回那一天,一切都太遲了。

而外頭的風風雨雨始終沒有停歇的跡象。在那天林梓軒負傷回來後便引起諸多猜測,原先還持觀望態度的人現在輿論一面倒向林梓軒,直稱姜劭謙是惱羞成怒,二話不說的就把人帶到空教室暴打一頓,實在令人唏噓。

雖然氣氛凝重,但該做的事還是得做。幹部們盡量讓自己忙一點,別再有時間想東想西,也能避免相看兩無言的尷尬時刻。

姜劭謙看似毫無變化,依舊是該做事的時候做事,但在他再也不會加入眾人的話題,他最常做的事便是看著窗外發呆,而他也不再碰琴了,總是窩在窗邊的小沙發,常常不說話就能坐一下午。

有時他們會擔憂的看著姜劭謙,他拒絕了與外界的一切交流,臉上再也不見往日的笑容,徒留一片空白。

但儘管他已經不再嘗試辯解或插手那些事,事情還是越鬧越大,最終還是鬧到了學校上層那裡。

『報告,報告,二年四班姜劭謙同學,請立即到學務處找徐主任。』

叩門聲很快的響起,學務處的門被緩緩推開,姜劭謙喊了一聲報告便走了進來。徐主任從文件堆中抬頭,「姜同學是嗎?」姜劭謙點點頭,看起來有些無措,徐主任摘下眼鏡請他先坐一下,走到一旁的茶几邊拿起一個紅茶罐。

「紅茶可以嗎?」姜劭謙僵硬的點點頭。熱水緩緩注入杯中,紅茶清甜的香味逸散在空氣中,餘韻芬芳,他輕輕的將茶杯放在他身前。

「姜同學,你好,我今天找你來,其實是要和你商量有關於畢業歌的事情。」

姜劭謙拿起茶杯的手一頓,抬頭迎上他的目光,道:「......我沒有抄襲。」

「我明白了,那麼,請問你有辦法可以證明這件事嗎?」

姜劭謙怔住了。

徐主任繼續娓娓道來:「不是我不相信你,劭謙。只是我必須要讓你了解,這個事情現在已經說不清楚了。」他將一份連署書推上桌面,「這是高三的學生們的連署書,他們的訴求是希望校方下架畢業歌,而人數已經超過兩百人。」

「因此,我必須回應這件事。給他們一個交代,甚至必須採取一些必要的手段。」他說。

姜劭謙怔怔的看著面前的紅茶。裊裊的香霧桓騰,將思緒蒸得軟化,霧氣之中徐主任的臉漸漸模糊,他突然不合時宜的想到:現在這一切是真實的嗎?抑或是我的夢境?虛幻與真實之間,僅僅隔了一片若有似無的水霧,卻使一切變得如此不真切。

他幾乎忘記自己怎麼走出學務處的。他木然的站在圍臺前,外頭的陽光依舊,一直到一陣冷風拂面而來他才忽然清醒。

『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徐主任身體微微前傾,鞠了個躬。『抱歉,請你體諒。』

手裡的紅茶徹底冷掉了。良久,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道:「既然如此,那就隨意吧。」

身後的走廊一群嬉鬧的學生經過,歡聲笑語漸漸靠近,又漸漸遠去。至此他才後知後覺的領悟到:如今的他真的是獨自一人了,再也不會有人站在自己身邊了。

「學長。」

他沉浸在情緒中,沒有反應。那人得不到回應並沒有放棄,繼續喚道:「學長。」

姜劭謙緩緩回過臉來,身旁是一個女孩,臉蛋清秀,一對秀眉微蹙擔憂的看著他。

「你......是在叫我嗎?」

這女孩的臉蛋有些似曾相識,他思考了片刻,想起她是那位在小成時找他合照的那個學妹,他對他有些印象,似乎是叫......小薰?

「你是......小薰?」

小薰聞言喜出望外。「學長記得我?」姜劭謙幾不可見的笑了下,「我對你有點印象,當時結束時你還有來找我拍照對吧?」

「是的就是我!沒想到學長居然還記得,太不可思議了!」

姜劭謙聽到這,強撐出來的笑容轉瞬即逝,平靜的問:「妳怎麼會在這裡呢?」

小薰又變成了當時緊張的幾乎結巴的女孩。她支吾著解釋:「我、剛才看您好像很難過的樣子......所以我、我就順便路過來......呃,不對我不是要講這個,我是來、我是想,給你打氣的。」她話說雖說得磕磕絆絆,語氣卻很真誠,「學長,我相信你,不管怎麼樣,我相信你絕不是這樣的人!」

姜劭謙靜靜的聽她說完,末了淡淡的道:「謝謝你。但請別相信我。」

她的神情疑惑震驚,話語輕的似要散在風中,他淡淡道:「因為就連我自己,都快要不相信自己了......」

隔天,畢業歌《再見,再.見》如大家所願的被下架了。

校方那裡發了聲明,為了回應高三同學的請願,因此做出了決定,希望這個風波能夠不要再延燒,望大家平息情緒。

校方的舉動算是息事寧人了,也馬上舉辦了畢業歌曲的選拔投票,但因為時間太趕,因此歌曲也是匆匆趕製,成品想當然爾就是粗製濫造,畢竟在這麼短的時間趕鴨子上架,也很難保證品質多優良。

而在下架之後,姜劭謙從原先的偏好沉默變得幾乎不說話了。他常常神遊物外,有時是看著那朵白雲飄到這裡,有時則是數著枝頭上的鳥兒樹木,現實生活太令人窒息,於是他盡量把自己放在現實之外,他必須暫時遺忘自我置身事外,這樣他才能撐過這痛苦的現實。

在他在現實的痛苦掙扎之際,畢業季即將來臨,而同樣的,社團最後的成果發表的腳步也悄悄近了。

社團內部此時已經逐漸走向分裂。一派由小薰帶頭相信姜劭謙的人和另一派相信林梓軒的人漸漸摩擦漸深,兩方人馬對彼此的嫌隙日深,儼然成了分庭抗禮的姿態。

對此幹部無能為力,雖沒抱太大希望,仍亡羊補牢般的希望能藉由辦活動將大家兜在一起。

日期漸漸推進,幹部們開了一次又一次的會討論曲目。他們彼此討論,最後決定每個人提一首歌出來,其他人也都從善如流,輪流提名,輪到姜劭謙的時候,曲目大致底定了,他們正想著他是不是要棄權,一直坐在角落從不發聲的他卻開口:「我想演出《再見,再見》。」

本文最後由 老歐 於 2023-2-17 09:47 編輯

留言

@傲嬌的飛飛 謝謝喜歡!!會的...!會有那麼一天的......但還需要再等等 2019-10-2 22:59
引人入勝的劇情,好精彩啊...不知毆大會讓阿謙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嗎?好虐喔 2019-10-2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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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原作者| 老歐 發表於 2019-10-5 20:2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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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絕望

此話一出,全場登時一片鴉雀無聲。

「你說什麼?」

姜劭謙迎上楊謹言震驚的目光,一字一句又重複了一遍:「我說,我想演出《再見,再見》。」

「......不行,我不同意。」楊謹言否決道,姜劭謙站起身來:「為什麽不行?」

「因為《再見,再見》已經下架了。」

「但是它仍存在我的腦海裡。」姜劭謙堅定而平靜。

「......」


宋潔擔憂的去看林梓軒,他頭低低的,什麼都沒說。楊謹言表情嚴肅道:「可它是一首『不存在』的歌。」

「它就在我的腦子裡,只要我還活著,它就在。」

楊謹言深呼吸了一口氣。

「姜劭謙,你難道沒有看到,大家為了這次的成發的努力嗎?你就這麼固執?你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會毀掉所有人這整整一學期辛苦耕耘的成果嗎?」

「我唱我自己的歌,為什麼會毀掉所有人辛苦的成果?」

「姜劭謙!!!」楊謹言怒吼,姜劭謙無懼的迎上他的目光。

「你為什麽不能替大家好好想一想......你為什麽就這麼自私?」

姜劭謙直直看著他,什麼也沒說。

下一秒他便奪門而出,楊謹言見狀連忙向一旁孟子軍使眼色,孟子軍連忙追了上去,空間內尷尬的靜默無聲蔓延。

姜劭謙跑了出去,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裡,能跑去哪裡,他只是漫無目的的跑著,跑著,他想離開那個充滿傷心氣息的空間,逃的越遠越好,最好再也不要回想起來。

孟子軍在他身後氣喘吁吁的追著,姜劭謙感覺到什麼,突然停下腳步:「你如果是來勸我的,你還是回去吧。」

孟子軍也停下腳步,「王子。」

「我不會妥協的。這是我最後一道防線了,你們如果不同意,我可能、我可能會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了。」他看著雙手,神情怔忡,「甚至連要為自己辯解,都要忘記了。」

「王子。」孟子軍走近一些,「社長他並沒有惡意,只是你也知道,現在事情根本就是一團爛帳,說都說不清楚,更何況是在學長姐畢業前這麼敏感的時機,你這樣,到時候事情會越來越一發不可收拾的。」

姜劭謙沉默著,孟子軍當他聽進去了,連忙打鐵趁熱:

「你這次就先委屈一下吧,好嗎?現在大家的情緒都很激動,說什麼都聽不進去的,等到過一陣子風頭過了,你想怎麼做,就都隨便你了,好不好?」

姜劭謙抬頭迎上孟子軍探詢的目光,黑漆的雙眼平靜無波,甚麼都沒有說。


開會開到最後不了了之,林梓軒藉口先離開了,社辦裡一下只剩下宋潔和楊謹言兩個人。宋潔連忙拿起白板擦拭著白板上的痕跡,楊謹言則是開始收拾桌上散亂的文件夾。

難受的沉默蔓延,宋潔一點一點的擦著白板,擦到Z中熱音時突然頓了一下。

「不知道軍軍那邊怎麼樣了......」

楊謹言聞言停下了收著社團資料夾的手,道:「希望他能聽得進去。不然大家一整個學期的心血就全都白費了。」

宋潔沒吭聲。楊謹言抬頭,看著她擦著白板的手漸漸停了下來,「我有時候覺得,我們是不是對王子太過嚴苛了......明明事情不一定是他的錯,可是我們......」

楊謹言靠坐在茶几上,嘆了一口氣:「的確。事情不一定是他的錯,但小潔,妳要知道,這也不是我們的錯。」楊謹言留下這句話便離開了,剩下宋潔一個人對著白板發呆喃喃自語:

「不是我們的錯......嗎......?」

-

成發當天,一切都十分的順利,精彩的表演結束了,幹部們演奏完節目單最後一首歌,大功告成,正要謝幕,一個聲音卻在台上清晰的回響:「還沒完,還有一首歌。」

台上所有人聞言的瞬間血液倒流,猛得回頭,姜劭謙的麥沒有關,而他已經唱起了熟悉的旋律,正是《再見,再見》!

他也不在乎沒有人伴奏,甚至是沒有人欣賞,只是依然故我的清唱。熟悉的旋律幾乎每個人都會唱,但如今卻已經漸漸變得陌生。

我要唱。他倔強的想。我憑什麼不能唱!?我如果連自己的歌都唱不了,那我要怎麼相信自己?

楊謹言臉色發白,垂在身側的手握緊拳頭,他風風火火的衝上前,不等他唱完便一把扯下他手上的麥克風,音線拖曳的刺耳聲響讓全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姜劭謙抬起頭,他看見了一雙雙冷漠的像淬了毒的眼睛,其中的冷意和失望刺骨冰寒,一下戳破了他心中最後一點希望,冷風從豁開的破口灌入,絲毫不留餘地。

姜劭謙的臉上血色全都退去,全身血液涼的徹底,他靜靜的站著,身姿挺直、儀態端正的站著,最後鄭重而緩慢的鞠了一個大躬,抬起頭時下巴線條繃緊,無畏的迎著白熾燈光,像在走一個精心設計的謝幕,步伐從容優雅的走下了台,打開大門,走了出去。

在門外後台的社員們原先還在嘻笑談天,突然門被打開,在他們看清了走進來的人後全都不自覺的噤聲,姜劭謙帶著一身冷意穿過側台,走過化妝間,一路上被各種驚訝困惑厭惡崇拜的眼神圍繞,他恍若未覺,只是走著這一趟漫長的似乎沒有盡頭的路,所有工作人員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所有人卻都遲疑著不敢上前詢問,他臉上笑容的弧度無懈可擊,卻早已淚跡斑斑。


隔天,姜劭謙正式向課活組提出了退社申請。承辦老師似乎也曾經聽聞過近來關於他的風風雨雨,臉上的表情憐憫與了然共存,沒多問什麼就收下了他的申請表。

消息傳的很快,很快的,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姜劭謙退社的事了。

社辦裡大家七嘴八舌地談論著昨天晚上的成發和這件事。情節發展實在是太戲劇性,被所有人一直津津樂道,小薰也在其中,她和一些少數支持姜劭謙的社員一起,沉默的聽著他們談論昨晚的事。

「昨天妳們在後台沒有看到,我們在台下看的一清二楚。當時姜劭謙一唱歌,其他人那個臉臭的跟甚麼一樣,社長一整個暴怒,他還直接衝上前去把他的麥克風給扯了!」

群眾聽到此非常配合的『哇!』的一聲驚呼,隨後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結果你知道怎麼樣?他還煞有介事的跟台下鞠了躬,然後就悠悠哉哉的走下台了,台上的幹部們臉色那是無奈又尷尬,居然把這麼大一個爛攤子丟給他們處理,真的很慘。」

「本來就是嘛,他也真的很奇怪,居然還有膽在台上唱自己抄來的歌,明明就是別人的成果,還硬要唱,都不覺得丟臉嗎?」

「欸說到這個,聽說他之前還提議過要把這首歌編進節目表裡耶。」

「真的假的,天啊,這也太不要臉了吧?」

小薰和一票夥伴在一旁聽著他們滔滔不絕越講越起勁,聽到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正想發難,沒想到不遠處一個少年突然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把大家都給嚇了一大跳。

站起身的是一個白白淨淨的少年,臉孔雖有點陌生,但她還有些印象。這人跟她一樣也是今年剛加進來的新生,平常話不多,上社課時也是靜靜的不吵不鬧,因而存在感很低沒什麼人注意到他,如果不是因為他在社遊時和她在同一個小隊裡,也見識過他看著譜還能把音唱得四不像的驚人天賦,她也不會對這人有任何印象,名字記不清了,好像是叫許......什麼的來著?

「學長他沒有抄襲。」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口氣溫和卻堅定不移。

現場眾人一片靜默。

「你哪位啊?他有抄沒抄你怎麼會知道?」有人不甘示弱。

「那麼同理,他有抄沒抄你也不會知道。」他冷靜的回擊。

「......」一句看似沒有任何殺傷力的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小薰心裡那叫一個爽快啊,連日來的煩悶都一掃而空。

她也站起來跟他在同一陣線,說道:「明明就誰都不清楚的事情,被你們講的好像真有此事一樣,編故事這麼厲害,怎麼不去電視上當名嘴?我啊,最看不起你們這種人了,居然還是幹部候補,看來這個社團,遲早會從內裡腐爛掉!」

「你!!!」那人被罵的氣結。

「我怎樣?說錯了嗎?學長那是有先見之明,誰想繼續跟你們這些弱智玩扮家家酒?」

那男生氣的臉都脹紅了,吼道:「不爽就滾啊!有本事就滾出去啊,少在那邊說一些五四三的!」

「不用你說我也會走!」小薰怒瞪他們眾人,她身旁的夥伴們也站了起來,「我們現在就去交退社申請書!!!」

她說完便氣沖沖的把那少年也一起抓了出來,忿忿的關上門,氣呼呼地跑了一陣之後停下來才想到自己剛才幹的好事,看著那少年無辜的臉,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啊,我剛剛腦子一熱就把你抓出來了,不好意思啊。」

那少年微歛眉眼,「沒什麼,反正我也早就想退出了。」他抬起頭微微一笑,「剛好妳給了我一個契機。」

「他們真的太過分了。」小薰難過靠著牆坐下,「不過就是因為發佈時間的前後,憑什麼就認為一定是王子學長抄襲?這真的太不公平了,他們其中還有很多人當時也都是看了學長的表演才進來的,現在居然在後面捅別人一刀,太過分了。」

那少年在她旁邊也靠著牆坐下,淡淡的說:「是啊,這世界上就是有這種人呢,總是喜歡靠貶低別人來提高自己。」

「學長現在一定很難過。」小薰雙手環膝,將下巴枕在膝上,「原先那麼熱愛的社團如今變成這幅模樣,他一定非常,非常難過。」

「......」那少年坐著在一旁,腦海中出現了那次姜劭謙酒醉後燦爛的笑臉,心中一刺。

「......對了,」小薰擦擦眼角泛淚,吸吸鼻子問:「抱歉我不小心忘記你的名字了,可以再告訴我一次嗎?」

那少年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包袖珍面紙遞給她,「我叫許晏誠。」

小薰接過面紙,「謝謝。那晏誠你,之後打算怎麼辦呢?」

「我嗎,」許晏誠靜靜坐著,晨光撒在他放在地上的手上,微暖的觸感讓他想起了當時還留有餘溫的鋼琴椅,語調溫柔。「......我想再創一個社。」


-
作者的話:謎底慢慢揭曉了,過去篇再兩章結束。
本文最後由 老歐 於 2023-2-17 09:52 編輯

留言

聽說王子退社了... 過去篇好精彩青春煥發,然後決裂...王子開始懷疑自己了>< 2021-1-26 10:58
@傲嬌的飛飛 到了~~~ 2019-10-14 22:51
哈囉^^快到了嗎? 2019-10-13 15:55
@傲嬌的飛飛 (正在來的路上) 2019-10-9 22:00
期待謎底~ 2019-10-8 0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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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老歐 發表於 2019-10-14 22:4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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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倔強

來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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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鐘聲響起,姜劭謙低著頭專心抄寫筆記,身旁同學伸了伸懶腰,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美其名聊天,其實是天南地北的八卦閒聊。

「欸,最近熱音是不是內部在搞分裂啊?」

姜劭謙寫著筆記的手一頓,默默凝息聽著他們談天的內容。

「聽說是有部分社員不滿熱音下一屆的幹部候選人,所以乾脆自己獨立出來成立一個新的社團。」

「天啊也太有勇氣了吧?熱音是不是快不行了?聽說下一屆爛的可以,主唱走音走到北極圈,其他人也沒什麼實力。」

「不只這樣呢,聽說因為人減少了,社費不夠,居然決定調漲社費,這下好了,原本就一堆出走潮,現在人變的更少了。」

「我看熱音下一屆大概會很慘,現在新人全都跑到吉他那裡去了,熱音大概只剩老人了。」

姜劭謙聽完對話,一時說不清什麼滋味,回憶湧上心頭,一時之間思緒飄忽,心口有一塊地方空落落的,原先的那棵快樂的小樹苗,如今被人硬生生的連根抽出,留下一片荒蕪孤寂的土地。

鐘聲又響起了,他歛歛眉眼不再多想,注意力很快的又回到了書本上。



鳳凰花開的季節正式來臨,高三畢業生們也在全校師生的歡送擁戴之下,胸前佩著鮮紅的禮花,昂首闊步的走出了校門。

期末考最後一科考完,清脆的鐘聲響起,教室裡鼓脹的嚴肅氣氛一下子洩了氣,學生們重重的舒了一口氣在座位上開始躁動不安,原因無他,因為暑假正式來臨了。

亞熱帶島嶼的夏天自然是艷陽高照外加午後偶爾的雷陣雨。本該開懷大笑盡情玩樂的季節,但對於面對高中最後一個暑假的準高三生來說,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許晏誠在接手吉他社社長後忙的不可開交,明明是准考生卻沒什麼時間能好好坐在書桌前,但所幸他比別人多了一年的時間,因此高二的教學內容都還算熟悉,只差高一的複習和高三上學期的預習。

另一邊,姜劭謙除了出門補習以外,不論晴天下雨都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不算小的房間,偌大的褐色木紋書桌上一本又一本不同科目補習班的參考書攤在眼前,他咬著筆桿,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窗外淅瀝淅瀝的嘩啦聲引起了他的注意,不知不覺早晨時的晴朗早已不見蹤影,換上了一張張灰濛濛的雨幕。

溽暑很快的過去,很快的,房間裡總是運轉著的空調也被關上,打開窗涼爽的微風悄悄探進窗口,秋天來了。

新學期的開始,也代表著准考生們成為正式考生。高三的班級教室往上移了一層,以往班級之間的打鬧笑語漸漸收歇,變成了指尖書頁翻飛的細碎聲響。

許晏誠只當了半個學期的社長,便將社長職位交接給小薰,轉身投入紛飛而至的講義考卷之中。

姜劭謙一開始還會到校,一直到學校的教學進度差不多告一個段落之後,他便開始頻繁的缺席,英文科老師阿翔每每上課看見那一個缺空的位置總是心境複雜,對於其他學生的缺席他可以罵的狗血淋頭,對於姜劭謙的空缺卻總是有意無意的輕巧掠過。

每一個老師都是這樣。總是心照不宣的維持著這一層表象,沒有人去戳破這層窗戶紙。

時序變換,氣溫轉眼降了下來,很快的身上的薄外套換成了羽絨大衣,隨身帶的冷水瓶也換成了熱水壺。冬天來了,高三學測如期而至,短短兩天考試,卻是見證所有考生這兩年半鐘的努力的時刻。

考場裡水洩不通,魚貫而至的考生和家長們陸陸續續湧入,全部考生對號入座,靜候鈴聲,鈴聲一響,翻開紙頁拿起筆,開始考試。



『這次學測的考題難度水準是往年的數倍以上,考試難度是近二十年來新高......』

姜劭謙坐在沙發上,姜爸坐在他左手邊的位置,戴著老花眼睛看著報紙,注意力卻一直被電視機裡的播報吸引走;姜媽則在他右手邊的餐桌旁端著水果,同樣也是站著看著電視機裡的播報內容。

「考得怎麼樣?」姜爸問。

姜劭謙沒有回答。

「......」姜爸看了他一眼,繼續讀他的報紙,「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去搞那些有的沒有的。」

「......」

難言的氣氛,一片沉默。

「來啦,來吃水果吧。你大姑姑寄來的水蜜桃,很甜的。」

姜媽出聲打破沉默。手上的一盤水蜜桃放在桌上,瞟了眼姜劭謙,再看看姜爸,嘆了口氣。

懷著忐忑的心情日夜等待,成績在忐忑不安的兩個禮拜後令人措手不及的清晨六點到了。

茶几上放著寄來的成績單。姜爸接過去淡淡的看了一眼,只輕飄飄的丟了一句:你自己好自為之吧。話說完便出門了。

一旁的姜媽神情看似無異,語氣淡淡:「待會兒早餐吃完了就去念書吧。最近暫時少在你爸面前出現,免得到時候他情緒一上來了連條抹布都罵。」

姜劭謙依舊沉默,目光降至桌面上的成績單,上頭的成績不至於慘不忍睹,但對姜爸聰明了一輩子的人來說,簡直是一個難以置信的結果。

姜媽擦完桌子轉身也走了。姜劭謙孑然站立,不算大的客廳突然變的空曠,他自嘲的想:這下是真的無處可歸了。



準備指考的過程無疑是艱辛的。在其他人正在歡天喜地的慶祝學測推甄的結果,沉浸在暑假提早來臨的喜悅時,班上只餘那麼寥寥幾人與歡樂的氛圍無緣,只得拼命埋頭苦力奮戰。

許晏誠屬於較幸運的那一方。雖然據說數學科的難度是二十年來最高,但他想上的科系是純文組的,雖然總級分有稍微被拉低,但總體來說並沒有太大影響。

小薰他們幾個也升上了高二,在許晏誠辭了社長接棒給小薰之後,他們幾個便接下了幹部,倒也把社團打理得有聲有色,不論是社員數量還是規模都一路直起直追,幾乎和老字號Z中熱音並排,亮眼成績著實讓人驚豔。

但也因為許晏誠只當過短短半學期的社長,因而後來的社員幾乎很少人知道他,而他忙於準備考試也鮮少過去觀摩社課,因此即使新社員們聽過他的大名,也只是聽過罷了,對於他這個人的想像,也僅僅停留在想像階段。

許晏誠的學測成績順利通過了第一階段門檻,順利的進入了第二階段的面試。最後一個科系的面試才剛結束,他後腳剛踏出面試大學,口袋中的手機便突兀的響了起來。

他接起來。「喂?」

「喂?喂?是晏誠學長嗎?」話筒裡傳來小薰的聲音,這女孩到很久之後才發現許晏誠大她兩屆,稱呼他時都會禮貌性的加個學長兩字。「不好意思,你現在方便講電話嗎?」



「你們想組隊參加青弦獎?」

許晏誠站在大太陽下,正好前面有棵榕樹,茂密的樹冠下的陰影有張長椅,他走過去坐下。「你們打算報甚麼組?」

「我們想報創作組,負責寫歌的是這次新進的社員,但他們第一次接觸還沒有很熟練,所以才想說......如果學長你時間上可以的話,想問問你,能不能抽空回來看一下我們的作品?」

「......」

許晏誠沉吟了一會兒,正想婉言拒絕,但長椅上溫暖的觸感讓他想到了甚麼,幾番猶豫後,最後還是答應下來了。

於是,在等待面試結果的期間,他一有空閒,就會去找學弟妹們看一下曲子的進度。

學弟妹們底子都還不錯,最重要的是有熱情而且肯學,許晏誠知道自己唱歌像什麼樣子,所以只教寫歌和編曲,別的得靠他們自己加油。

他會在社課結束後留下來,給他們講幾個常見的和弦,調性也會帶到一些,也會一邊撥著吉他和弦實際演練,清脆的音符從指尖流淌,他轉頭過來正要開口講解,不料對上一個個真誠純粹的目光,不自覺怔了怔,腦海不由自主的浮現了一個少年燦爛的笑容,心口頓時一揪,琴聲嘎然而止,面對他們閃著疑惑的眼神,他苦笑著搖搖頭,手指放回琴弦上,又再從頭來過。

時間在不停輕快跳躍的音符間悄悄流過,青弦獎決賽悄悄到來。

作為幕後人員的許晏誠並沒有上台,而是跟著他們一同去比賽現場,然後坐在台下當聽眾。

台上的學弟妹們早已不復以往得青澀,變得成熟許多,許晏誠看著看著才赫然發覺,不知不覺竟已經來到了高中最後一個夏天。這是屬於高二的他們綻放光彩的最後機會,因為上了高三之後成堆的講義參考書能將人壓的喘不過氣,根本無心去放肆追逐夢想。

最後他們不負所望,成功的抱了一個創作組第三名回來。

台上主持人公布名次頒獎的瞬間,學弟妹們在台下尖叫歡呼,彼此不禁相擁而泣,一旁的小薰也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好像要嫁女兒一般,許晏誠一個一個抱過他們,目送他們雀躍的蹦跳上台,接過獎狀和獎盃,臉上又哭又笑的,狼狽的很,卻也難忘的很。

名次頒完,合照結束,許晏誠正準備和他們一起走出場地,突然目光一閃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愣住了,小薰他們走到一半發現他並沒有跟上來,疑惑的轉頭問:「學長?」

「那個、不好意思,我突然想到我還有事,就不跟你們一起走了。你們先走,明天見。」

許晏誠隨口打發,小薰他們雖然疑惑也感到惋惜,但總也不好意思把人強留下來,於是不捨的道別後便分道揚鑣。

許晏誠沒等跟他們道別完便急急的走回會場,方才的人影已經不見,也不知道想確認甚麼,他著急的四處尋找著,就在他想著會不會是自己一時眼花看錯時,他不甚闖入了另一個會場,台上正在進行著比賽,是獨唱組的比賽。

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而主持人正好在這時唱名:「第五十四號參賽者請上台,第五十五號參賽者請準備。」

此時,一抹熟悉的身影緩緩步上台階,許晏誠一時之間屏住呼吸。

是姜劭謙。

真的是他。

姜劭謙站在台上,他的臉上不復以往神采飛揚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禮貌而疏離的微笑。他接過麥克風,許晏誠原先預想會聽見他有距離感的歌聲,但當他開始唱的時候,卻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他的聲音樸實無華,沒有任何技巧,也沒有其餘一切裝飾,僅僅只是最單純的歌聲,溫潤清和的聲線透過麥克風,歌詞是橋,目的地是他的所在,歌聲一步一步踏上走來,橋面連接他的胸口,看似十分微小的震動,卻清晰迴盪在他空蕩蕩的軀殼中。

姜劭謙的眼裡早已不見初見時的意氣風發,原先炙烈蓬勃的熱情一點一點被澆熄,但並沒有完全熄滅,他眼睛裡的火光還在,雖然只有點點星火,卻仍固執且倔強的燃燒著,他依舊將自己揉進了歌曲裡,不同以往的無畏,歌聲裡多了些怯懦和遲疑,和微微的憤慨,但他並沒有試圖去掩飾那些,他依舊選擇對自己誠實。

不論何時,不論如何。

在他的歌聲裡,總能聽見他自己。

深栗色前額髮微微散在額前,他投入的唱著,瘦了一圈的身板後仰成一個奇妙的弧度,像冬日中被積雪壓沉的梅花枝,如此纖細脆弱,卻又如此孤傲堅韌。

原來你沒有放棄啊。

原來你還在那裡。

原來......你也捨不得放棄。

突然一陣無以名狀的悲傷襲擊了他,姜劭謙的歌聲和他心中的某個部分產生了共振,沒有理由的頻率相容,沒有理由的感同身受。他微微低下頭抹掉眼角滲出的淚滴,閉著眼睛讓自己浮沉在旋律裡。



最終姜劭謙只拿了第二名。

在主持人唱名時,他的臉上空白了一瞬,腳步滯怠的上了台,拿了獎狀獎盃,嘴角一個勉強的弧度堪堪牽著,他站在第一名和第三名中間,明明就是一片熱鬧歡愉的場面,但身處熱鬧中心的他,周身卻包裹在一片巨大的孤獨之中,無法動彈。

他心裡沒來由地升起一股擔心,頒獎結束後,姜劭謙下了台腳步匆匆的往後走,許晏誠不知道想甚麼,彷彿魔怔了一般也悄悄跟了上去。

姜劭謙穿過重重人群,來到舞台後段,場地四面八方都掛滿了厚重的絲絨布幔,他找了一處偏僻的死角,撩開布幔躲了進去。

許晏誠到了這裡便沒有再跟進去了。因為當姜劭謙撩起布幔時,一絲微光透進,恰好看清了他的側臉頰上有幾顆亮亮的淚珠。



作者碎碎念:過去篇再一篇就結束了,下周要考證照我正在努力衝刺,在這裡先跟大家說聲抱歉,下次更新是下禮拜二!不好意思請大家再稍微等我一下!考完之後更新就能比較固定了><謝謝各位!


本文最後由 老歐 於 2023-2-17 10:0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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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老歐 發表於 2019-10-22 22: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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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初衷



姜劭謙從圖書館回來,肩上的書包沉甸甸的,拖著疲憊的步伐,街邊的路燈將他的影子拉的細長,踩著寂寥卻執拗的步伐向前。

打開家門,裡頭不意外的一片漆黑,靜悄悄的,只有他自己均勻的呼吸聲在回響。

走進了房間,開了燈,啪的一聲開了燈,瞬間變得明亮。他放下書包,坐在桌前,深深吐了一口氣。

每天不間斷的備考生活讓人喘不過氣。常常埋首書堆中,一晃眼大半天又不見了,常常茫然的看著書本上的字句,三角函數、排列組合,第二次世界大戰......接二連三的資訊轟炸,該念的書該做的考古題,每分每秒緊密相連,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他悄悄出神,餘光瞥見了桌上的獎牌。銀色的表面上用燙金的字體印著青弦獎第二名,似乎在毫不留情的嘲笑著 :如今誰才是冒牌貨?

如果一切都是夢有多好,如果這一切只是一個午後熟睡的白日夢,醒來時他還能像以前一樣恣意言歡嘻笑怒罵......

可早就不是以前了啊。他從未像此刻一般清晰的意識到了這一點。

說到底自己想得到的是甚麼呢?他選擇在大考前去參加比賽,他在期待著什麼樣的結果?

他想證明自己是有能力拿第一名的,但就算證明了......就算真的得到了第一名,那又怎麼樣呢?

即使證明給全世界看,也找不回懷念的那些過去。

他在生活中茫無目的的游呀游,游呀游,執拗的找尋著自己也不明白的答案,等到回神過來卻恍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四周茫茫一望無際,他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只知道他早已精疲力盡,無力向前。乾脆就這樣吧。既然怎麼掙扎都找不到答案,乾脆沉入深不見底的海底深處,到一個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感受,一個所有知能感官都能被麻痺的地方。

就這樣吧。他在關上房間的燈前一秒想著,快睡吧,睡醒了就忘了。



他不再抱有希望,也不再做那些自以為能將回憶撿拾的幻夢。

他覺得有一部份的自己好像死了,只留下一具行屍走肉,繼續在人群中麻木的行走,魚貫的穿梭。如此來回往復。

胸膛下的那顆原本鮮活鼓動的心臟也漸漸沉寂,逐漸變成了一不小心就會忘卻的存在。

「王子。」

聽聞叫喚姜劭謙的注意力從模擬考題上移開,他的座位靠窗,宋潔站在旁邊的走廊向他搭話。
他抬眼看見是她,也不訝異,叫出了她的名字,「宋潔。」

是宋潔不是小潔。宋潔心頭一刺,一句話卡在喉間半天,掙扎了半晌,輕輕問道:「王子,這幾個月你過得好嗎?」

我過得好嗎?

姜劭謙恍然自問。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但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怎麼說都不對,於是只能沉默。

宋潔端詳著他,不過幾個月沒見,姜劭謙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神色黯淡,臉上所有情緒全都淡去了,她鼻子發酸。

「......自成發那天之後你就消失了。連軍軍也找不到你,手機訊息也沒有讀,就算來學校也只是短暫露臉一下就走,真的徹底形同陌路了......其實大家都很難過,但是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就算開口了也不知道該說甚麼好,想著等事情再淡去一些吧,總有那樣這樣的理由,總是一天又拖過一天......

「對不起。對不起拖了這麼久才對你說,對不起當時沒能在你身邊......雖然你可能不會相信,但是......我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雖然這樣曖昧的態度,還是害你受傷了。」

「小潔,」他輕輕喚回熟悉的稱呼,「你不用道歉。我知道,我都明白的。」

不知道為什麽,聽見她的道歉,他並沒有感到任何釋然,卻覺得心裡某個地方空得更厲害了。

空落落的一片,荒蕪。

「只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那些青春歲月裡的珍貴片段,大夥兒彼此打鬧玩笑的時光,那些無數個日月裡一回頭都在的默契,轉瞬間就不見了,消失了,再也回不來了。

曾經他無比珍惜小心翼翼的捧著這些回憶,就像捧著一顆易碎的水晶球,無比呵護珍視。但過了不久,攤開手一看,手裡卻只徒留一堆碎片。

碎掉的水晶球,即使再怎麼拼湊黏貼回去,即使將裂痕的填補起來,卻再也不是原本的那一顆了。

而他們對此都心知肚明。

所以才如此難過。

-

畢業典禮搶在指考之前舉辦。

畢業生們胸前的制服口袋上別著一朵朵紅花,彼此談笑著步入了禮堂。姜劭謙跟在人群後邊慢吞吞的前進,坐下來,默默地等待著典禮開始。

典禮的是畢聯會的影片,裡頭是精心錄製的畢業短片,不時有一些使人發笑的梗,畢業生們很捧場的笑的東倒西歪,本該有些感傷的氛圍硬是被弄得歡樂了起來。

等到大家都笑的差不多之後,之後的老師們致詞是比較感人的部分。阿翔站在台上,全然不見以往的威風凜凜,拿著麥克風才剛要講第一句話就哽咽,旁邊的老師連忙拍拍他的肩,等他稍微平復後,才開始對學生們的祝福:「你們不是我帶的第一屆,卻是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屆。希望各位同學離開校園以後,能保有初心,敢於挑戰、無懼艱難的向前,不因自己的怠惰消沉,而是被自己的堅持鼓舞。祝福各位鵬程萬里,一帆風順!」

台下的掌聲響起。姜劭謙身旁的同學有些已經開始抹著眼角紅了眼圈。

最後一個活動是學弟妹給學長姐的表演。姜劭謙聽到這裡時已經有些坐不住了,趁著台上還在調音拉音源線時,站起身來,正當他走到門邊時,麥克風的沙沙聲傳了出來,台上的人咳了一聲,開始說話:
「大家好,我們是Z中吉他第2屆,首先恭喜在座的學長姐們,馬上就要走出校園畢業了。在未來的日子裡,當你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力氣再往前走,已經筋疲力盡不願再掙扎的時候......請你們停下來聽聽自己內心的聲音吧。時光雖會帶走許多,卻也會帶來許多。這首歌結合了學弟妹的祝福獻給你們,期許你們不論未來多艱難,都要記得,莫忘初衷。」

他說完了話,便將麥克風遞給其他人,自己站到電鋼琴身後,雙上撫上琴鍵。

主唱開始唱著:

我懂你真的累了 不想多說什麼
忘了在你眼中 世界曾是彩虹
朋友就陪你沉默 看車水馬龍
看沒星星的夜空 you never alone

『我想辦送舊。』

某天吉他社社課結束後,許晏誠去看看學弟妹,一見面劈頭便是這麼一句。

『咦?』

小薰嘴裡還叼著一根巧克力棒,歪著頭看起來呆萌呆萌的,『送什麼,送酒?』

『不是送酒,』許晏誠解釋道,『我是指給高三辦的送舊。』

小薰愣住了,遲疑了一下問:『高三?你是說......你姜學長他們嗎?』

許晏誠點點頭。

『想什麼時候辦?』

『畢業典禮當天。』

許晏誠跟著旋律投入的演奏,前奏輕緩的鋼琴鋪墊,後頭電吉他掐著拍子鑽了進來,最後又回歸平緩的鋼琴和弦,隨著他身軀起伏,別在胸前的畢業生禮花也紅豔豔的晃動。

你好久沒說夢想 說到眼睛發亮
不可一世的笑容 連我都被感動
我們說改變世界 卻被世界改變
記得你要我提醒 別改變太多

莫忘初衷 莫忘初衷
別忘那一年 那一天出發時心中的夢
難免會受傷 註定要心痛
別忘了還有我老朋友陪你
you'll never alone

姜劭謙背對著舞台,站在離門口只一步的距離。他的步伐沒能邁得出去,呆呆佇立在原地,臉上有溫熱的液體悄悄滑落,沿著臉頰流過下巴。

老鷹該展翅飛翔 怎能安於鳥籠
天空還很寬敞 還在等待彩虹
等雨雪風霜經過 夢才能成熟結果
就乾掉這杯酒 敬有始有終
莫忘初衷 莫忘初衷
別忘那一年 那一天出發時心中的夢
難免會受傷 註定要心痛
別忘了還有我老朋友陪你
you'll never alone
you'll never alone
別忘 還有我 老朋友 陪你
you'll never alone

最後一個音符唱完,台下先是安靜了片刻,之後便是席捲全場的掌聲。掌聲幾乎要淹沒整個禮堂,姜劭謙悄悄轉身,看著台上的表演者們鞠躬後便走下台,他看見了其中一位胸前的鮮紅禮花,眨眼想看清楚那人的面孔,但淚水模糊了視線無法聚焦,無法看清。

但他無法停止。眼眶的淚水就像開了水龍頭一般停不下來,他怔怔的摸上胸口,原先一片死寂的心口又重新開始跳動,他感受著失而復得的心跳,久違的情緒敞開閘門鋪天蓋地的漫湧上來,他在其中感覺到一絲後知後覺的痛楚,睜大雙眼莫名的想到:原來,我還會痛啊。



火紅的風凰花開得燦爛,日頭正在天空高高掛著輻射著逼人的熱度,夏天如期而至。

指定科目考試在上周落幕,成績也公布了。依然是幾家歡樂幾家愁,但不論如何,考生們人生中的其中一個階段性任務也就此告一段落了。

許晏誠早在學測放榜時就如願以償的上了第一志願,畢業典禮後他便踏出校門,一直到指考剛放榜,早晨學校那裡突然一通電話過來,讓他去收拾班上的物品。

『下禮拜就是高二暑輔了,』話筒那頭的老師道:『高二馬上就會搬上來,在那之前教室內的雜物全部都要清空。其他班都清的差不多了,就剩你們班了。你好像還有一把木吉他在裡面不是嗎?看你要不要,不要的話我們這禮拜就會統一把它清掉了。』

那把木吉他其實已經很舊了。他對它並沒有特別的執念或甚麼的,只是尋思著下午也沒有其他安排,於是便答應了。

久違的踏進高中校園,心裡還是有些微的被觸動。

他一邊感嘆著,一邊照慣例先去導師室拜訪,順便連一旁的科任老師室也去打了個招呼。等都拜訪過一輪之後,先在校園內逛幾圈,才悠閒的晃回教室準備拿吉他。

在他走到教室之前,一陣清脆的吉他聲卻從教室內傳來,許晏誠有些疑惑,是誰這個時間在教室裡彈吉他?他默默走進門口往裡一看,空無一人的教室裡,只見一個少年毫不在意的坐在課桌椅上,他微低著頭,額前散落的碎髮讓他看不清臉龐,手裡的抱著他的那把老舊木吉他,一邊輕撥慢挑,一邊哼哼唱唱。

你要離開,我知道很簡單
你說依賴,是我們的阻礙......

夏日微風悄悄探進了窗,將少年的前額髮給輕柔拂開,露出了底下那張熟悉而白淨的側臉。

站在門口的許晏誠身形一頓。

那少年、或者應該說姜劭謙,其實只是碰巧選了這一天來學校收拾教室。他把教室裡屬於自己的雜物拿走,在走廊晃著晃著,晃過了隔壁班,看見了裡頭有把落灰的木吉他。

那把吉他彷彿有什麼魔力一般,他走上前去,拍拍上頭的積塵,只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抱在手裡,彈起了《彩虹》。

他其實沒想要偷,就只是想借用一下下,憑著記憶中的印象,艱難的撥了幾個和弦,覺得差不多之後,便想和著一起唱。但唱著唱著,手卻跟不上唱的速度,中途不斷的有和弦彈錯,他試了好幾次,總是沒辦法唱完一首歌。

暑假了,教室裡沒有通電,連電燈都沒有,更何況是空調。姜劭謙被熱的額角逼出了幾滴汗,但他並不氣餒,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執著,就是鐵了心想自彈自唱完整首歌。

他試了好多次,情況有漸入佳境,但還是差強人意,最終在不知道第幾次的副歌沒按緊弦,吉他發出難聽的雜音,他的耐心終於被耗盡,停了下來,不知道是對自己還是對吉他,恨鐵不成鋼的爆發:「怎麼就是彈不好啊!?」氣呼呼的罵了一句,自己生著悶氣。

時間過去了,正當許晏誠以為他要放棄不彈了時,他卻默默的又將吉他撿回來,繼續抱著,搓了搓左手被鋼弦磨得通紅的指尖,深呼吸了一口,又再重複剛才的旋律。

許晏誠就這麼靜靜看著,看著,已然忘記時間流逝。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駐足停留,他只知道他可以就這麼一直看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姜劭謙終於成功自彈自唱完整首彩虹,依依不捨的將吉他放回原處,這才甘願的離開。

許晏誠悄悄隱身在柱子後,凝視著他離去的背影,腦海裡全無雜念,只餘一個無比清晰的念頭:我想一直看著這個人,很久很久。



-
*歌詞引用自動力火車的莫忘初衷和周杰倫的彩虹。
作者的話:過去篇就到這裡告一段落啦,下一次更新回歸現在時間線:)


作者的話:很努力的衝刺,但證照還是沒考過哈哈哈(。)只好下次再加油!
過去篇就在這裡告一段落啦(存稿也正式沒了),之後會加油一邊上班考照一邊努力更新的 下一次更新回歸現在時間線~ 本文最後由 老歐 於 2023-2-17 10:09 編輯

留言

@傲嬌的飛飛 今天剛考完!最近考試加班考試大夾心!很快就會回來了❤️ 2019-12-2 00:19
哈囉,歐大最近太忙了嗎?想念晏子與阿謙 2019-11-28 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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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原作者| 老歐 發表於 2019-12-17 01:14:05
只看該作者

36 發燒

姜劭謙醒來時天才剛濛濛亮,夜裡氣溫變涼很多,太陽還沒完全露臉,他坐起身,昨晚做了一夜的夢,全身都是冷汗,大腦暈眩中夾雜著一陣陣的鈍痛,他抬手往額頭一貼,燙人的溫度,抿抿嘴巴吞吞口水,喉嚨腫痛,他掀開棉被下床,腳尖和地板接觸時的刺人涼意讓他打了個寒顫,還附帶打了一個噴嚏。

走進浴室沖了個熱水澡,並沒有好轉的跡象,他在家裡東翻西找,才在幾百年不曾翻過的置物櫃裡找到了一包不知道民國幾年的感冒熱飲,滿懷希望的翻過來一看,有效時間早就過了,只好嘆了口氣放回去。

今天早上原先跟許晏誠約了要練聆韻獎的曲子,眼看約定的時間快到了,他還在猶豫要不要出門,桌上的手機已經響起來了,果然是許晏誠打來的。他接起來,『喂?』

電話那端頓了一下,問:『你的聲音怎麼了?』

姜劭謙清了清喉嚨,回:『早上起來的時候就這樣了,大概有點感冒。』

許晏誠擔憂的聲音的響起:『還好嗎?有沒有去看醫生?』

『應該沒那麼嚴重,我等等去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嗯,最好還是去看個醫生,記得多喝溫開水,不要吃冰的,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我們改天再約。』

『嗯。謝謝。』

『記得要去看醫生。』他叮嚀道。

姜劭謙很敷衍的應了一聲,掛了電話後便窩在沙發上發呆,沒多久肚子默默的咕了一聲,餓了。

他走到廚房,從櫥櫃裡翻出一條吐司,在冰箱裡找到了半瓶牛奶,看了看有效期限,明天就過期了,冰箱裡還有一根沒吃完的香蕉,秉持著清冰箱的精神,也沒想到要加熱,在寒流來襲的冬天早晨,照著自己平常的習慣,兩片白吐司就著冰鮮奶和香蕉呼嚕呼嚕的吃了下去。

放假在家,嗓子啞的跟甚麼一樣,歌也唱不了,全身都懶懶的,只好坐下來打開電視,當一顆稱職的沙發馬鈴薯。HBO剛好在放復仇者聯盟,他從前面開始看,看到一半覺得嘴裡空空的,看電影怎麼可以沒有可樂?於是起身去冰箱拿了一罐可樂,完全忘記剛剛某人的諄諄教誨。

等電影終於看完,可樂也快見底了,後知後覺的感覺頭更痛了,此時擱在桌上的手機再次響起:

『喂?』

來電人仍然是許晏誠:『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嗯......還好吧,就那樣。』

『吃過藥了嗎?』

姜劭謙回頭看茶几上那包被遺忘的過期藥包,心虛了半秒,『吃了!

『有喝溫開水吧?』

他又轉頭看看桌上那杯喝到快見底的可樂,微妙的頓了一下:『有啊。』

『是不是沒看醫生?』

『對啊。』

等他順著說完,過了幾秒才意識到自己犯下了大錯,電話那頭瞬間沉默下來,姜劭謙閉上嘴,直覺告訴他許晏誠生氣了。

過了良久,許晏誠平靜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來:『你在家吧?』

『什麼?』

『幫我開門吧。』

姜劭謙愣了幾秒,等反應過來時門口門鈴叮咚的響了一聲,大腦一片空白的開了門,果不其然,剛剛跟他通話的主角就站在外頭。

「......」

許晏誠面上沒有表情,姜劭謙很孬的默默讓開讓他進門,許晏誠走進來,看見桌上那包還沒開封的感冒藥,拿起來一看,已經過期不知道多久了,再看到桌上的可樂罐,轉頭望向姜劭謙,眼神一派平靜。

證據當前百口莫辯,姜劭謙假裝端詳著鞋櫃上的花瓶,「這盆花很久沒澆水了,葉子都枯了。」

許晏誠走過來,伸手摸了一下土,只摸到滿手塑膠,「這盆是假花。」

「......」

「......」姜劭謙心想:一定要這麼難聊嗎?你住南寮?

許晏誠朝他猝不及防的伸手,姜劭謙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幹嘛?」

許晏誠右手貼上他額頭,左手貼著自己的,停了幾秒後道:「好像有點發燒。」

「有嗎?」姜劭謙自己也摸了摸,摸不出個所以然。

許晏誠道:「走吧。」

姜劭謙滿臉問號:「什麼?」

許晏誠面無表情:「去換外套,外面很冷。」

他真的在生氣。姜劭謙從來沒有這麼清晰的認知到這件事。以往許晏誠面對自己時總是笑笑的模樣,語氣也很柔軟,這次從一進門來,身上的冷意外套蓋都蓋不住,說不生氣誰信。

姜劭謙第一次處理這種狀況,生氣的許晏誠讓他感到陌生,趕緊走進房間抓了一件外套套上出來。

「走吧。」

許晏誠的機車停在巷口。許晏誠打開座墊,把安全帽遞給他,姜劭謙一直懵到現在才想起來要問:「要去哪?」

許晏誠已經跨上機車,扣好安全帽,頭也不回的回:「去看醫生。」




姜劭謙坐在許晏誠機車後座上,看著身旁來回呼嘯的汽機車,想著現下這荒謬的場景,一邊自我懷疑:我到底在幹嘛。

姜劭謙下車的時候,已經有點頭昏腦脹了,護士幫他量體溫時還是37度,等看完醫生回到家時,他整個人都燒起來了。

「你還好嗎?」許晏誠看他眼神迷濛,臉上透著不自然的紅,呼吸間都是潮濕的熱氣,伸手又探了一次額間後便深深皺起眉。

姜劭謙聽不清楚他說什麼,他整個人頭暈目眩,地板都在旋轉,許晏誠眼疾手快的一把撈住他往旁邊倒的身軀,連忙將他的左手繞過肩頭,撐著他走到家門口。

姜劭謙他們家是市區最常見的那種小公寓,四樓,沒有電梯。許晏誠撐著他,但姜劭謙已經燒的有些神智不清,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許晏誠拍拍他的臉,強作鎮定問:「阿謙,阿謙,醒醒!聽的到我說話嗎?」

見姜劭謙幾乎沒什麼反應,許晏誠慌了,顧不上其他,直接把人扛在肩上背了起來,姜劭謙看起來不重,但好歹也是個成年男子,背起來並沒有想像中的輕鬆,但眼下的狀況根本沒有思考的餘地,許晏誠提著姜劭謙往身上顛了一下,開始爬樓梯。

姜劭謙的頭靠在他的肩頭,光是這樣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傳來驚人的熱度,許晏誠揹著他,一步一步將人送回家,好不容易到了門口,卻沒有鑰匙,他將姜劭謙稍微放下來,最後在他褲子口袋裡摸到了鑰匙,有些慌亂的開了門,揹他到了房間,艱難的幫他脫下外套跟襪子,把他放上床。

許晏誠在做這些時,姜劭謙緊皺的眉間從頭到尾沒有鬆開過,嘴裡不停難受的囈語,全身汗濕,深栗色的額髮被熱汗給浸濕貼在頰邊,如蜿蜒的藤蔓盤據蜷伏著。

許晏誠走去廚房找到冰箱,在下層的冷凍櫃裡找到了冰枕,又進了浴室找了條毛巾,將冰枕包好,走進去房間,輕手輕腳的抬起他的頭,抽掉枕頭替換成冰枕,又從冰箱拿了一個保冰袋,一樣用毛巾包好放在額頭上。

做完這一切,姜劭謙似乎有鎮定一些,緊皺的眉間終於悄悄舒展開,許晏誠有些無措的看著他,腦袋一片空白,突然不知道該做什麼,跑去廚房又轉了幾圈,才想到要給他吃藥,於是他倒了杯溫開水走回來,從包包裡拿出剛剛醫生給的退燒和感冒藥,彎腰湊近姜劭謙拍拍他的肩,輕聲叫醒他:「阿謙,先起來吃藥,吃完再睡。」

姜劭謙似乎比較清醒一些了,撩開一半眼皮,撐著身體起來,許晏誠連忙去扶,他背後的衣服早已汗濕一片,他將杯子遞給他,姜劭謙接過水吞了藥,一臉『好苦』的皺起臉,放下水杯又倒了回去,他躺著半睜著眼皮看著許晏誠擔憂的神情,咳了一聲,嚥嚥口水沙啞的開口:

「......抱歉。」

「為什麽道歉?」

姜劭謙帶著濃濃的鼻音道:「我突然發燒,害你浪費假日來照顧我。」

「不是浪費,」許晏誠語氣有點強硬,不太高興的皺起眉:「不要這麼說,我聽了不舒服。」

姜劭謙愣了一下,下意識又回:「對不起。」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許晏誠轉頭看他,姜劭謙因為高燒臉頰通紅一片,連說個話都氣若游絲的,眼睛也水汪汪的,看起來可憐兮兮的,看著這樣的他,許晏誠態度硬不過三秒,剛剛鼓起的氣突然一下子就洩了,嘆了口氣,伸手撥了下他汗濕的額髮,將保冰袋放回他額頭。

姜劭謙燒得迷迷糊糊的,慢了三倍轉速的腦袋瓜怎麼也想不透他為何生氣,眼皮越來越重,在意識模糊的最後喃喃道了一句:「謝謝你。」

許晏誠聞言身形微動,似是要說甚麼,欲言又止,但最後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幫他掖好被角,看他眼皮慢慢闔起,良久才輕聲道:「嗯,睡吧。」




---
作者的話:
從來沒想到上班之後會忙成這樣TTTT考完試後接著加班,距離上一次更新已經許久以前,但其實一直都很想寫這一章,之前苦於沒有時間寫,最近終於比較閒了一點,往後也會繼續跟生活奮鬥一邊更新的,fighting!!!!!謝謝等待的大家><
本文最後由 老歐 於 2023-2-17 10:1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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灑花,終於等到了,歐大加油喔~ 2019-12-17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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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老歐 發表於 2020-1-13 00:5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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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照顧

姜劭謙是被香味給叫醒的。

米飯香甜的氣息飄散,他睜開眼,第一個想法就是:好餓。

他奮力的坐了起來,還是有點暈眩,雖然相較之前已經好很多了,不過身體還是有些乏力,他看了看窗外,天色向晚,太陽將要入眠,但大病一場的人才正要醒來。

他掀開被子準備下床時摸到了一個冰冰的東西。是保冰袋,估計是剛剛睡著時弄掉的。他拿起保冰袋打開看,裡頭的冰塊居然還沒開始融化,肯定是有人換過;往後看剛才腦袋下面的冰枕也是,像是剛從冰箱中拿出來一般。

他默默站起來,門沒有關,他就這樣逕自走了出去,客廳的燈是暗的,只有廚房的燈是亮著的,他趿拉著腳步走過去,在廚房看見了一個背影,才剛退燒腦子還不清醒,自然的走過去靠在人身上囁嚅:「媽你在煮甚麼?好香啊......」

他把臉靠上去的那瞬間覺得好像哪裡不對:自家媽媽有這麼高嗎?一抬頭發現許晏誠一臉見鬼的看著他,姜劭謙悚然一驚瞬間拉開距離,手不自覺往旁邊甩,許晏誠手快的一把抓住他差點碰到爐子的手:「小心!」

他的手離靜止滾燙的鍋緣旁僅僅只有一公分之差。幾秒後,滾燙的水蒸氣咬上他的手指尖。姜劭謙瞬間清醒了。

「啊......」

這低沉的聲音絕對不可能是他媽。剛剛發燒時離家出走的記憶終於回歸,姜劭謙迎上許晏誠驚嚇的表情,訥訥道:「抱歉......我認錯人了......」

「......」

「......」

兩眼互視,許晏誠沉默幾秒,憋出一個字:你。

還來不及講完一句話,許晏誠突然『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姜劭謙:???

什麼狀況!???


許晏誠笑得不能自己,簡直像被打開了什麼奇怪的開關,這還是認識他以來第一次看他笑成這樣,在毫不留情的笑聲下,姜劭謙的羞恥心跟著理智一同回籠,站在原地動彈不得,尷尬的手腳蜷曲。


「喂,不要笑了......這有什麼好笑的、哎不是、哎、不要再笑了!!!」

姜劭謙窘到極致惱羞成怒,許晏誠還沒緩過來,只是朝他擺擺手,扶著流理台深吸口氣,揩揩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哈哈哈哈哈......呼,你剛剛真的......想說怎麼會有人突然搭我肩膀,哈哈哈......好險你沒打到鍋子,抱歉可是真的、哈哈哈哈......」

姜劭謙現在簡直用生命演繹著眼神死的境界,回想剛才自己的一舉一動,簡直智障到翻天,這將成為他人生中的汙點。

眼看著剛冷靜下來的許晏誠嘴角又要上揚,他立刻轉了個話題,「你在煮甚麼?」

「我在煮那個、呵」許晏誠嘴角不負眾望的再度失守。

「不可以再笑了!!!」

「哈哈哈抱歉,嗯、咳,我在煮粥,抱歉擅自借用一下你們家的廚房,我用了米還有一些冰箱裡的食材,想說你生病還是吃清淡一點比較好。」

「嗯,反正我媽也不常煮,盡量用。」

「那......你先去外面等著吧,很快就好了。」

姜劭謙乖乖的出去等著,走到門邊時悄悄回頭,果不其然看見許晏誠因憋笑而不停抖動的背影,毫不留情的翻了一個大白眼。

-

很快的,許晏誠便端著兩碗香氣四溢的瘦肉粥過來,姜劭謙觀察碗裡,色香味俱全,香氣濃郁,賣相極佳。

「沒想到,你居然還會下廚啊?」姜劭謙很驚訝。

「以前常做,現在比較少做了,不知道味道怎麼樣。試試看?」

姜劭謙點點頭,舀起一口粥放在嘴邊呼呼吹了吹,送進嘴裡,給出評語:「嗯,好吃。」

「好吃?」

姜劭謙點點頭,用行動證明了話語的真實性--專心低頭吃。

他速度飛快,很快半碗就沒了,吃到一個段落了,他才放慢了進食的速度,看著許晏誠慢條斯理的吃相,問:「你在家裡常常做飯嗎?」

「嗯,以前常做,我搬上來之後,我媽常常加班,所以常常是我自己料理晚餐,外食吃膩了,偶爾會自己做。」

「喔,原來。」姜劭謙嘴裡有食物含糊不清的回應:「很厲害啊,是大廚的水準了,很好吃。」

許晏誠無聲的笑,「感覺你媽煮飯給你吃的時候一定很開心。」

「唔,為什麼?」

許晏誠翻著自己碗裡的粥,道:「會做菜的人,看到吃飯吃的很香的人的時候,都會很想做飯給他吃。」

「是這樣嗎?」

許晏誠頷首,低著頭問:「你爸媽今天都不在家?」

「我爸陪我媽回台中看外公外婆。」

「你沒跟著一起下去?」

「嗯,我原本是想說要好好來練歌的,誰知道......就變成這樣了。」燒到神智不清。

兩個人都吃完了,許晏誠當了一天免費勞工,又是伺候病人又是張羅飯菜的,最後居然還搶著要洗碗,姜劭謙覺得實在太荒唐,一臉不可置信問:我有這麼廢嗎?

許晏誠噗哧一聲笑了。也不再堅持,反正也才幾個碗而已,幾分鐘就能解決的事,就讓姜劭謙收拾了。

姜劭謙洗好了碗出來,客廳裡不見許晏誠的蹤影,他四處轉了一圈,才在自己房間裡看見他。

「原來你在這啊,我剛剛晃了一圈都沒找到你,還在想你是不是先走了。」

「我要走之前會先跟你說的,」許晏誠背對著他回答,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某件東西上,姜劭謙順著他的目光,看見了他放在桌上的獎盃。

「青弦獎......第二名?」

「這個啊,沒什麼......」

姜劭謙走了過去,將那個獎盃拿起來,沉甸甸的重量,頂部還蒙了一層灰,看來很久沒打理過了,他舉在手裡看了看,默默的坐在床沿,沉默了很久,很慢很慢的說:「這有個故事,你想聽嗎?」

許晏誠毫不遲疑的點點頭。姜劭謙拍拍身旁示意他也坐過來,道:「高三考完學測之後沒多久,那個時候,不是有青弦獎比賽嗎?就是上一次林梓軒的《浮沉》得獎的那個,你有印象吧?」

許晏誠頷首,安靜等待他的下文。

「那時候覺得,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很想證明自己。學測已經放榜了,我知道自己失常,我也知道我不可以找藉口搪塞,也知道應該認真準備指考,但我就是......不甘心,就是不甘心。當時我也沒有想太多,只是純粹為了證明一些事情,所以就報名參賽了。但是說實在話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想證明什麼呢,就算得了第一名又怎麼樣呢?沒有得名又怎麼樣呢?結果都是一樣的。當時的『我們』已經回不來了,我很珍視著的人們,和那些回憶,都已經沒有了。」

「最諷刺的是,最後我也沒有拿到第一名。也不是說對這個名次有什麼執念,就只是覺得,啊,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停留在那裡,身旁其他人都向前走了,將過去拋諸腦後,就只有我一個人被困在原地動彈不得,這個第二名就像是在嘲笑我:『看吧,一切只是你自己一個人的一廂情願,最終你其實什麼都不是。』

「其實現在回頭想想,當時的狀況,應該能有更好的方式去解決它的,但也許是當局者迷吧,當時的我並沒有辦法好好的冷靜下來處理它,所以才有這麼遺憾的結局。我常常想,如果現在的我回頭再經歷同樣的事,結局會不會不一樣?我常常想這件事,想了很多次,設想過好多種不一樣的結局,不一樣的軌跡,但我明明知道想再多次都不可能成為現實,就感覺、好像被回憶綁架了一樣,很討厭,以至於我有一陣子,都很排斥唱歌這件事,討厭像膽小鬼一樣的自己,也漸漸忘記了麥克風的觸感......」

「但你最終還是選擇再一次拿起麥克風了。」

「嗯。進了大學,到了新的環境,我也想......試著走出來,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我覺得阿謙你很厲害。」

「嗯?」

姜劭謙疑惑看他,許晏誠道:「如果是我經歷了你當時經歷過的事,大概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拿起麥克風了吧,但是你沒有,你還是那樣,一直都堅持著要唱,我覺得、覺得是非常有勇氣、是很厲害的事。在阿謙的歌聲裡,總是能聽到你自己,是......很純粹的聲音,並不是只有歌唱的技巧和音色而已,像是聽故事一樣,是......有故事的歌聲,是很溫柔的歌聲。」

「......」姜劭謙沉默了好幾秒,道:「啊,有點......嚇到我了,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評價,啊......」

他深吸了口氣,笑了下,說:「如果可以早一點聽到就好了......如果那個時候,可以早一點知道有人這麼喜歡聽我唱歌的話......」

現在也不算晚,心裡有某處地方的弦悄悄鬆動,像碳酸飲料的氣泡一般,細密的氣泡啵啵啵撲騰向上,姜劭謙突然抖了一下,許晏誠疑惑的問:「怎麼了?」

「沒事沒事。」為什麽剛剛一瞬間思考突然少女了?姜劭謙回神過來莫名其妙,但是又因為剛剛的那一席話心裡變得很柔軟。

正當他還在糾結理性跟感性時,許晏誠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啊,已經快11點了啊。」

「哦......你要走了嗎?」

許晏誠點點頭,「嗯,差不多,你也早點休息吧,不吵你了。」

許晏誠按著膝蓋起身,姜劭謙腦中理性感性的爭論還沒有一個結果,事態變化讓他一時措手不及,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要不然,你今天睡這裡?」


作者的話:下一章高能!!!(詐騙)











本文最後由 老歐 於 2023-2-17 10:2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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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嬌的飛飛 某種程度來說,是的 2020-1-14 09:35
作者所謂的高能...是會有粉紅泡泡冒出來了嗎? 2020-1-13 0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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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老歐 發表於 2020-2-23 22:2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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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留宿

許晏誠背包都提起來了,聽到這句話,下一秒便爽快的坐了回去:「好啊。」

......雖然是自己提出的邀請,但這個爽快的程度還真是出乎意料,姜劭謙突然莫名坐立不安,有點徬徨的左看右看,指指浴室說:「喔,那你先去洗澡吧?」

許晏誠點點頭,他半隻腳踏進浴室才想起來要問:「那個,衣服、」

「啊,穿我的吧,我去拿。」

「嗯,還有、」許晏誠稍微遲疑了一下,姜劭謙接收他的眼神一開始不明所以,一直到許晏誠劃出了一個四角形的手勢,他才恍然大悟:「啊......啊!那個、我有新的,我跟衣服一起拿給你。」

許晏誠點點頭進去了。浴室裡傳來了嘩啦啦的水聲,姜劭謙一邊翻找著衣櫃,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件全新的內褲,他又翻出自己高中時的運動服,走到浴室時,胸口莫名的聒噪,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是在緊張,心裡莫名其妙的嘀咕:都是男的有什麼好緊張的,不過就是一件內褲嘛,內褲......

浴室的水聲離他愈來越近了,他心裡出現新一輪的掙扎:要敲門嗎?還是不敲?乾脆等他自己問?不行這樣太......乾脆跟他說放外面?可是這樣他還是得出來穿啊......他深吸一口氣,終於下定決心問:「我拿衣服過來了,可以幫我開門嗎?」

許晏誠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我門沒鎖,你直接進來吧。」

你直接進來吧。這六個字像六塊大磚一鼓腦兒的砸進了姜劭謙的大腦,他胡亂的應著,一推門進去濕熱的水蒸氣便朝他撲過來,他瞬間有點暈眩,浴室沒有很大,淋浴間離門口不過就兩步的距離,透光的簾子簡直欲蓋彌彰,他可以清楚的看見許晏誠背對著他在沖頭上的泡沫,姜劭謙手腳僵硬的像個機器人,笨拙的把衣服放在旁邊的架子上,乾巴巴的道:「我放在旁邊的架子上喔。」

許晏誠還在沖著泡沫,在水裡含糊地『好』了一聲。

此地不宜久留。姜劭謙不敢亂看,白霧般水蒸氣半遮半掩,但即使他再小心,一個不注意還是不小心瞥到鏡子,許晏誠攏著濕透的額髮往後撥,水珠從他下顎線慢慢流淌下來,像是慢動作放映一般,姜劭謙很丟臉的看呆了,一直到畫面的主人公抹去臉上的水珠,睜開眼和鏡子前的他目光對上,他有些驚訝:「嗯、阿謙?」

「呃、我出去了。」

「喔、喔......」

姜劭謙把話丟完立馬落荒而逃,他整張臉到耳根甚至脖子都紅了,他走出浴室關上門那瞬間,臉上熱度並沒有消退的趨勢,反而越演越烈,簡直像又發一次燒一樣。

他徬徨了很久,去另一間浴室匆促的沖完澡刷完牙出來,許晏誠已經吹好頭坐在床邊滑手機。姜劭謙走進去從衣櫃裡拖出一坨厚棉被,正想鋪在地上時,許晏誠抬頭疑惑的問:「為什麽要鋪棉被?」

「喔,我睡地上,你睡床啊。」

「不是......為什麽要分開睡?」許晏誠拍拍身邊,「睡一起不就好了。」

姜劭謙大腦再度當機了,憋了一陣子才答:「......我怕你太擠。」

「才一個晚上,稍微擠一下沒有問題的。」許晏誠一把掀開棉被,「況且你感冒才剛好一點而已,地板溼氣重,晚上容易著涼,一起睡吧。」

姜劭謙還想掙扎,「可是我感冒還沒完全好,傳染給你怎麼辦。」

「沒事,我身體健康。」

「......」姜劭謙無語了,但許晏誠態度堅決,不過幾秒的功夫他已經鑽進被窩裡了。

「先說我的床很小喔。」姜劭謙默默爬上床,躺進去。

他每動一下床就發出吱呀的聲音,床鋪雖然是加大的單人床,但裝兩個大男生怎麼說也是有點超過負荷了。

「哇......真的很小。」許晏誠躺下來沒多久,默默評論道。

我可是警告過你了。姜劭謙往牆壁那裡縮了一下,他只要翻個身就會碰到對方的肩膀,兩個大男生睡在這樣一張小床上還是有點勉強。

「你睡覺時會亂踢嗎?」姜劭謙問。

「不會。」

「會打呼嗎?」

「我沒聽別人說過。」

「喔......喔,那、我關燈了?」

啪的一聲,房間瞬間暗了下來,周遭回歸一片寂靜。

姜劭謙試著把眼睛閉起來,但不論怎麼嘗試就是無法入睡。身旁許晏誠的呼吸平穩,他翻個身與他面對面,許晏誠閉著眼,姜劭謙悄悄的觀察他的臉,他的鼻梁很挺,下沉的眼尾緊閉著,看不見平時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這個人的睫毛意外的很長,他不習慣數羊索性來數睫毛,正數到第三根時,下一秒,許晏誠皺皺眉頭,睜開眼睛。

突然四目相對,姜劭謙有點尷尬,「.......你怎麼還沒睡?」

「你不也還沒睡嗎?」

「馬上就要睡了。」姜劭謙翻個身,眼睛在黑暗中半瞇著,月光悄聲無息得駐足窗邊,可能是下午睡得多了,現下一點睏的感覺都沒有。

「你為什麽還沒睡?」他遲疑了一陣還是問出口。

「睡不著。」許晏誠緩緩道,「我平時就不太容易入睡。」

「......」姜劭謙聞言又翻回來,兩人再度四目相接,「你有什麼煩惱嗎?」

「嗯?」

「比如家裡,或是學校,或是,」他些微的停頓了一下,「感情之類的?」

許晏誠那邊安靜了下來,太安靜了,連心跳聲都變得如此清晰。

「那你呢?」

「嗯?」

「你有嗎,感情的煩惱。」

姜劭謙突然語塞,許晏誠湊近他的臉,問:「......所以是有?」

姜劭謙稍微退開一點,悶悶的道:「沒有,還有,不要把別人的問題丟回來。」

「我嗎?我沒有什麼煩惱。」

「那為什麽睡不著?」

許晏誠轉為仰躺,看著天花板道:「我之前跟你說過吧,我高二的時候跟我媽上來台北的事。」

姜劭謙靜靜頷首,許晏誠繼續說:「我們家有三個小孩,我是最大的,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我從小時候就跟弟弟妹妹還有阿公阿嬤住在一起,家裡人很多,所以經常吵吵鬧鬧的,我也都習慣了。可是自從我跟我媽上來台北之後,家裡只剩我們兩個人,我媽又是護理師,時不時要值大夜班,家裡常常只有我一個人。」

「當時人生地不熟的,班上也沒有幾個認識的人,現在想起來那段時間真的過的很糟。討厭學校,討厭上課,也討厭回家。你猜我每天放學回家第一件事是做什麼?」

姜劭謙不確定的答:「洗澡?」

許晏誠無聲地笑了下。「不是,是開燈,然後把電視打開,調到最大聲,假裝家裡好像有人一樣。有的時候家裡真的太安靜了,太安靜了,那種一個人的孤獨感,即使把電視開到最大聲都蓋不過去,差不多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變得很難入睡。」

姜劭謙聽著聽著,眼前似乎浮現了許晏誠高中時青澀的模樣,回到家後一個人坐在沙發前,手裡緊握遙控器,將音量調到最大,看著電視機裡的人誇張的笑,活躍的氛圍一到了這裡便嘎然而止,這個嘉賓和那個嘉賓的聲音充斥著空蕩的空間,看著與自己無關的別人的幸福快樂,看著電視的時候反而最寂寞。

「我不是在這裡嗎?」

「嗯?」

「至少今晚,你不是一個人睡了。」

許晏誠轉過頭,姜劭謙仰躺著,深栗色的髮絲在深夜裡如墨一般散在枕頭上,他突然很想摸摸他的頭髮,柔軟的、帶著一點暖意,他曾經碰觸過的,他還記得那個觸感。

但他的手伸到一半卻停了下來,在空中猶豫了一下,最後只小心的碰了他枕頭上的髮尖。他喉頭微動,幾次想說什麼,最後只化為一聲嗯。

久違的睏意終於襲來。許晏誠打了一個哈欠,發現姜劭謙沒什麼反應,這才發現他已經睡著了,他均勻的吐息就在身旁,方才莫名膨脹的情感,終於有了柔軟的鋪墊,有種莫名的安心感,他緩緩閉上眼睛,這回,一夜無夢。

許晏誠久違的睡了一頓好覺,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早上了。浴室的門半開著,裡頭傳來了有人在洗漱的聲音,他揉揉眼睛,伸手探一探旁邊,果然已經空了,但還留著一點餘溫。

「尼醒惹喔。」

姜劭謙靠在浴室的門邊,一邊刷牙一邊含糊不清的道。

許晏誠剛睡醒還有點迷迷糊糊,一覺醒來就看到升起的太陽,這樣的經驗不多,他還在適應中。「早上了......?」

姜劭謙點點頭,走進浴室裡漱了口擦擦臉再出來,許晏誠還在原來的位置上坐著。

「你先去刷牙洗臉吧,早餐我隨便弄隨便吃可以嗎?」

許晏誠呆呆的點點頭,姜劭謙見狀滿意的走出房間,在他出去沒多久,許晏誠才慢吞吞的起身,走進浴室。

許晏誠洗漱完,走出房間,姜劭謙正把剛烤好的吐司和煎好的蛋端出來,許晏誠道了聲謝,但姜劭謙不知道是沒聽到還是怎麼樣的,像遊魂一樣,機械式的問了句喝不喝咖啡,得到肯定的答案後便拆了濾掛咖啡開始泡,邊泡邊打哈欠。

他魂不守舍的狀態一直持續到吃完了早餐喝完了咖啡,才終於醒來了,「喔,早餐有點簡陋,不好意思。」

許晏誠揮揮手表示不介意,只是默默的問了句:「......你平常早上也這樣嗎?」

「嗯?」

「看你好像有點恍神。」

「喔,早上有的時候低血糖會這樣,吃完早餐就好了。」姜劭謙說。

他起身把杯盤都收去水槽,許晏誠看著他刷碗的背影,想著剛剛呆呆的樣子,覺得很可愛。

「早上的藥吃了嗎?」

姜劭謙點點頭。

「你今天感覺怎麼樣?」

「我覺得好像好的差不多了。」姜劭謙道,「昨天沒有練習到,乾脆今天來練吧。」

他們於是收一收東西,準備換衣服出門

「......你確定你OK?」許晏誠有點不確定,「不用再休息一下?」

姜劭謙毫不猶豫的頷首,許晏誠應了聲好吧,把自己的機車牽出來,姜劭謙又再度和許晏誠的機車見面了。

許晏誠跨上機車,把安全帽遞給姜劭謙,戴好自己的之後轉頭發現姜劭謙還沒上車,站在一旁警戒的看著他,無奈的苦笑。


「我會騎慢一點的,上來吧。」許晏誠承諾。

於是姜劭謙又再度上了賊車,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坐許晏誠的車了,從一開始的驚慌到現在的麻木,這也算是一種進步吧。

他們早早到了S大,但很不幸的,依舊沒有空教室。這一間是手語社,那一間是熱舞社,最後面的空地是英文系學會,簡直盛況空前。

「現在怎麼辦,還是我們回家?」姜劭謙頭痛道,突然許晏誠兜裡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接起來:『喂?』

『喂?』話筒那裏傳來熟悉的低沉聲音,是阿萬。『燕子,你今天有空嗎?』

『什麼事?』

『我們今天吧裡晚上原本有一組要表演的樂團缺鍵盤手,臨時要找人替他,你今晚有事嗎?』

『......不行。我今天跟阿謙約好要練比賽。』

姜劭謙似乎感應到什麼,也湊了過來。

『這樣啊。』阿萬嘆了一口氣,『小姜現在在你旁邊嗎?』

『對。』

『你們什麼時候比賽?』

『12月底。』

『嗯......真頭疼呢,這樣吧,其實我有個提議,如果你今天幫我的忙的話,我吧裡的練團室可以借你們用到比賽前,免費。』對方討人厭的笑了一下,『我相信S大的社團教室最近應該很熱門吧。』

『......』真不愧是校友,居然連淡旺季都這麼清楚。

『如何?或是你讓小姜決定?』

『......今晚是哪一團?』

『是地平線。』

許晏誠聞言沉吟了一陣,阿萬接著又道:『放心吧,這次那位不會來,』阿萬收起玩笑的語氣,『上次的事我很抱歉,這次也是非不得已才來找你,我跟你保證,不會再發生像上次那種事了。』

許晏誠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妥協了。

掛了電話,姜劭謙問:「是阿萬?找你有事?」

許晏誠心中五味雜陳,一時之間難以消化,只是無奈的笑道:「看來我們以後練習的地方有著落了。」



***
作者的話:最近的狀態有點一言難盡。寫作變成了我很好的情感抒發......下一次更新在2/27(四),謝謝大家的觀看 比心



本文最後由 老歐 於 2023-2-18 09:37 編輯

留言

持續穩定的創作,超強的,故事寫得很順∼∼ 2021-1-30 21:36
率,唯一能保證的就是會好好完結的,謝謝一直以來忍受我的不定常更新......39章已經寫完了,我的習慣會再修一次稿,真不好意思請再多等等TT 2020-2-29 01:04
@傲嬌的飛飛 率,但是絕對會寫完他的,謝謝一直以來的支持,39章今天已經完成了,但我個人的潔癖會再修一次,謝謝包容我的不定常更新TT 2020-2-29 01:01
@傲嬌的飛飛 其實是我要謝謝你......一直以來因為有你的鼓勵跟留言回覆讓我覺得必須得要寫下去才行,讓我覺得寫作不會那麼寂寞,我會繼續加油的,不敢保證更新的頻  2020-2-29 00:59
一篇好的文章,會讓人期待接下來故事的發展...歐大的快樂王子,是我在水裡看的第一篇文,謝謝你願意持續編寫,真的很喜歡晏謙,很喜歡大大寫作的風格,請繼續加油喔~  2020-2-28 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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