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辦公室（更新至番外 宋明璋 66 完結） [限]

進到辦公室，王橋之迎上來，交給我一些緊急要處理的文件。

我點頭應下來，坐在位置上，盯著白紙上的黑字，看了許久，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很快又有一些主管進來報告事情，我邊聽，邊做了幾個指示。

那些人出去的時候，王橋之看著我，眼神透露著奇怪，我沒多說，他很快換回原本的表情，告訴我拜訪日本合作實驗室的行程有變，那裡的負責人臨時要去美國那裡技術支援，希望我能提早過去。

我點點頭，讓他把到日本拜訪的行程提前。

他應了聲好，又問我桌上那些文件處理的進度，我頓了下，告訴他晚一點再進來拿。

王橋之瞇了瞇眼睛，我沒理會他，讓他出去了。

整個早上葉曉文都沒有傳訊息給我，我看著我和他的聊天室，那上頭的訊息還停留在我和他報備前一晚上去應酬的行程，他回我一個點頭的以及加油的貼圖，然後就沒有新的消息了。

平常早上他都會在準備做事之前傳訊息告訴我一聲，今天什麼也沒有。

他沒有傳，我斟酌許久，最後也不敢傳，怕他以為我沒把早上的談話當作一回事想要敷衍過去。

我滑了滑聊天室，往回看我和葉曉文的對話，中途有幾個人傳訊息進來，我沒有點開，一點都提不起勁去回覆。

我預想過許多我們可能吵架的原因，比如身分，或者錢的問題，又或者相處時間不夠的情況，做了許多準備，卻沒想過第一次和他意見不合會是這種原因。

經營一段關係，每一段談話都應該要有一個好的收尾，方才在車上，我一時間想不到好的說法和他溝通，就和他分開，現在坐在位置上，感到非常懊悔，想要傳給他一些訊息來挽救，怕他還在不高興，又擔心他晚上是不是要回自己家，不來我這裡。

但是我也不想因為他不高興而妥協。

我希望他能重視自己，就算和我發脾氣也好，向我展示他所有的情緒，而不是總是平復過後、理性的說，好像十分謹慎。

理性、克制，往正面思考，是情緒穩定、容易溝通，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代表他對我，還不到無法理性思考的地步，或者，對他來說，我們的關係其實禁不起他表達情緒出來，或者他還不夠信任我，所以不敢。

他根本不知道我有多麼珍惜他。

正在心煩意亂的時候，王培偉打電話上來，請示一個報價折讓的決定，我和他談完，最終按他的提案，決定讓利一成，事情說完之後。他笑道：「宋總太厲害了，沒想到昨天喝成那樣，今天談事情還能這麼清楚。」

「原來你們昨天把我灌醉就是打算今天好談報價。」我扯起嘴角，和他打趣道，王培偉也跟著笑，又道：「剛好而已啦……早上客戶才請我們正式出價，本來我傳了訊息給您，一直沒收到您的回覆，還以為您不同意這個報價。」

我頓了頓，「正好剛剛在忙，我沒注意到手機的訊息。」

電話掛掉之後，我看了看手機，上頭的畫面還停留在我和葉曉文的聊天室。

沒有新的訊息。

已經中午了。平常他都會告訴我他去吃什麼。

我有些擔心，葉曉文對吃不太在意，有時嫌麻煩或者想多午睡乾脆不吃，昨夜他沒有睡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沒告訴我他去吃什麼。

或者，他還在生我的氣，不想和我說話？

王橋之準點將午飯送進我的辦公室，見我在看手機，他便問道：「宋總，先吃午飯嗎？」

我嗯了聲，沒有看他，他便轉身離開，門即將關上的時候，他突然幽幽來了一句，「需要我去請葉專員上來陪你吃嗎？」

我愣了下，這才抬頭看他，發現他的目光死死看著我桌上那疊紋風不動的簽呈，只好摸摸鼻子抽了一份打開，「……不用。」

十二點多，在辦公室吃完飯的職員安靜午休，出去吃飯的還沒回來，外頭一時安靜下來，我專心看著文件，批完兩份簽呈，正打開第三份時，王橋之敲門，把葉曉文送進來。

我頓了下，還沒說話，他怯怯看著我，好像怕我生氣，「呃，你是不是在忙？」

我馬上起身過去抱住他，他也抬手擁住我，我們都沒有說話。

半晌過去，我才問他：「怎麼來了？」

他輕輕拍撫我的背，親了親我的耳朵，「有人整天都不理我，我當然要來，不然晚上去哪裡找貓咪玩？」

「……我怕你還在不高興。」我回答道。

然後，我聽見他低低嘆了一口氣，在我耳邊道：「我怎麼捨得對你不高興太久？」那語氣有些無奈和縱容，又有親暱，我本來陰陰暗暗的心情，因為他這一句話，馬上明亮起來。

他告訴我，「我只是想和你說清楚，你珍惜我，我也會珍惜你，我會想要付出、回應你的感情，我想要你也接受，你也不要擔心，我有分寸。」

我脈脈看著他，應了聲好，雖然很懷疑他口中的分寸和我認知的是否一樣。他仰頭看著我一會兒，圓圓的眼眸子亮亮的，好像想說什麼，但最後沒說，只是又親親我的耳朵。

那天晚上，正好是張雲卿回美國前一天，我帶著葉曉文，陪他去于蘋的餐廳吃飯。

之前張雲卿為她開的那家公司，已經完成手續，正式從我手上移轉給于蘋，見到張雲卿，她只是笑一笑，像普通的老朋友那樣，和張雲卿說了幾句話，又轉回內場去。

于蘋沒有問張雲卿現況，張雲卿也沒有提，我想，他們之間，至此真正結束，這可能是張雲卿最後一次來于家的餐廳。

張雲卿離開前，單獨和我道：「談感情不容易，你和小葉背景差距不小，你不要總是不說，他不一定都能懂得你的心思，你家的那些事情，就算不情願，你也要讓他知道。」

難怪他在吃飯時要問小葉對於公司的看法，我點點頭，表示知道。

他拍拍我的肩膀，話鋒一轉，又笑嘻嘻問：「你什麼時候才要帶小葉見家長？今天你二姊打電話給我，還想從我這裡探聽小葉的事情。」

被他一問，我唔了聲，「別理她，她就愛八卦。」

張雲卿笑了兩聲，「要我保密的話，用什麼來換？」

我有些無奈，只好忍痛捐出我爸酒窖裡兩支珍藏已久的限量版威士忌。

送張雲卿離開的隔天，我很早就醒了，葉曉文被我抱在懷裡，睡得很乖，我看著他的睡臉，忍不住親了親，他被我弄醒了，距離上班還有一些時間，我們窩在床上說了一會兒話。

說到一半，葉曉文和我提起儲備基層主管培訓的案子，似乎有些遲疑要不要參加。我問他遲疑的原因，他解釋，「我可能……之後也不一定會待在這裡，或許會想要換公司。」

我眨了眨眼睛，只默默看著他，腦袋瞬間轉得飛快。

這個案子是爸爸半年多前向董事會提出的，主要是為了化工的人才斷層問題做修補，另一方面，爸爸也希望藉著這個案子，順勢將我拉到明面上來，雖然我合理懷疑當時爸爸可能是想多替我製造和葉曉文相處的機會。

現在我提早上任了，這個案子仍維持原來的進度推進，我以為葉曉文會欣然接受，畢竟參加這個案子，基本上就等於被認定為部門未來的接班人，是個很好的機會。

倒是沒想過，他和我不一樣，只是普通的職員，沒有家族的包袱，又還年輕，若有更好的去處，離開我們公司完全是正常的事情。

他怯怯看著我，好像擔心我會不高興他想離開公司。

我頓了頓，告訴他，其實我也有幾次想過，到家族企業以外的公司工作。

他呆了一下，像是沒料到我會這樣說，我和他抱怨爸爸的高壓管理，他馬上笑了出來。

看向我的目光脈脈的，若不是等一會還要上班，我肯定把持不住。

我當然不想他離職、到我管不了的公司去工作，一是不想我們相處的時間更少，二是想到他有可能在別處受了委屈我不曉得，心裡就難受。

但，這些都是我的擔憂，不該成為控制他的理由。

我想一想，試探地問他：「之前和你說過，我還沒有自己的房子，打算要買了，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住，這樣就算在不同公司，或者很忙，每天回家也能碰面……你願意跟我還有六六一塊住嗎？」

葉曉文本來還有些惺忪的眼睛瞬間睜大了些，他頓了下，像是沒想到我會在此刻提及此事，面上有些遲疑。我緊張地看著他，擔心他會覺得進展太快而拒絕，最終，他還是答應我，淺淺笑了，是高興的樣子。

我鬆了口氣，忍不住笑著親了他幾下，才放他去洗漱，然後馬上傳訊息要王橋之去聯繫仲介。

王橋之發了一個水豚點點點的貼圖給我，那眼神和他本人如出一徹，然後才跟著一個ＯＫ的貼圖。

洗漱完，我開車載葉曉文上班，送他到採購部後，我往上搭到二十五樓，走進辦公室，還沒有什麼人，王橋之早早到了，一見到我，他就抄起桌上一大疊簽呈，跟在我身後一塊進了總經理辦公室，然後把手上的東西連同一杯咖啡，全部放在我的辦公桌上。

我瞪著那疊簽呈，全都是紅色的簽呈夾，我曉得之前因為Ryan的問題，公司內部有許多事情停擺，又因為我上任後給了不少新的指示，幾個部門積極認真在處理，才會有這麼多，可還是忍不住埋怨道：「為什麼這些事情要放到這麼急才呈上來？」

王橋之沒理我，開始匯報整天的行程，講了許久後，他才突然補了一句，「我看您今天心情很好，應該處理的速度會比較快，所以幫一些部門加了急件。」

我頓了下，摸一摸臉，「我表現得很明顯？」我以為我表情控制得很好。

王橋之默默看了我一眼，然後才道：「下次我買一面鏡子放您辦公桌上。」

「……」我安靜坐下，馬上打開簽呈看。

那天下午，媽媽突然打電話過來，告訴我，喬老夫人和喬賀廷、喬賀軍兄弟鬧翻，似乎打算和市場派聯手，讓信禾的董事會全面洗牌。

我嗯了聲，聽媽媽和我叨念喬家近日的鬧劇。

對這個消息，我不意外，童嘉欣上次從我這裡離開沒有多久，市場上就傳出信禾大股東華晶積極收購信禾在外流通股票的消息，他們打算趁幾個月後信禾董事會改選拿下更多席次、換掉公司派的經營團隊。

童嘉欣對我說那番話，並不是真的探問信禾，而是預告，華晶嚴氏是房地產起家，這幾年才轉戰其他產業，嚴董事長的母親就姓童，童嘉欣是嚴董事長太太和康老爺子的私生女，這兩個人都是已婚身分，不管在康家還是嚴家都見不得光，故跟著嚴董事長的母親姓，若不是童嘉欣自己告訴我，外人根本很難曉得這些事。

喬家正是需要團結的時候，但喬家沒了喬老爺子主事，他過世後，名下資產一半在喬老夫人手上，一半由幾個子女分。喬老夫人不只對大姊不滿，對喬賀廷娶的太太也不滿意，現在又手握股權，經常以此要脅兄弟倆在各個方面讓步。

這次鬧翻，主要是因為喬賀廷的太太好不容易懷了孕，卻被喬老夫人氣沒了，喬賀廷受不了母親的控制，堅決帶著太太搬離喬家的老宅，留喬老夫人在那一個人住。

因為大姊夫婦的緣故，宋家對喬家的事情一向抱持遠觀的態度，不去干涉，也從不多問，生意場上偶有交手，大多也是派人出面交涉，避免兩家人直接的衝突。

爸媽不想大姊為難，但大姊對喬老夫人的不斷退讓，似乎永無止境。

說到底，喬老夫人能鬧，也是因為手上有權。

「華晶一向不會那麼大的動作……」媽媽在電話那頭說道，她停頓一下，突然問我，「你覺得他們為什麼那麼做？」

我沉默半晌，很多事情私下做，不好拿到明面上說，否則叫家裡人為難，比如，在童嘉欣還沒有自報家門之前，我已經透過張雲卿太太的人脈接觸到嚴家，使華晶將目光放到信禾上，早早開始佈局，我想這也是為什麼童嘉欣要親自上門找我試探的緣故。又比如，年初宋明曄藉故被調查的事情，讓了喬家幾個開發案，正好在這個時候卡住喬家的資金。

我不回答，媽媽卻已經知道我的答案，果然，她嘆口氣，「你們幾個大了，都有分寸。」

我嗯了聲，告訴她：「媽放心。」

又說幾句，她突然話鋒一轉，語氣歡快地說道：「聽說你終於開始要準備看房子了？是要同居了吧？還是要準備結婚？打算什麼時候把人介紹給我們認識？」

「……」我就想為什麼媽媽會在這時候打電話來，一定是王橋之走漏的風聲。

對媽媽的調侃，我無奈地笑了下，只是道：「他是答應我一塊住了，但，嗯，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準備好見你們。」

媽媽聽見，笑得很開心，「你真的是很喜歡人家呀。」

「……嗯。」我沒有反駁媽媽的話，停頓一會兒，低聲道：「我打算和他結婚。」

電話裡安靜半晌，我聽見媽媽好像遠離手機，在旁邊發出興奮的悶聲尖叫，然後過了好一陣子她才清了清喉嚨，回來和我講電話，「那對方知道你的意思嗎？」

我摸了摸鼻子，「……才交往一個多月，我怕嚇到他。」

媽媽發出喔的一聲，「如果對方也認定你了，早早定下來也很好，或者要先上車後補票，我也很期待。」

聽她這樣說，我沉默幾秒，捏緊手機，道：「他是男人。」我忘了家裡人都還不知道。

電話裡頓時安靜下來，我有些緊張地等著媽媽說話，雖然她對林叔和鍾叔都很好，也對爸爸的過去很包容，但我不是那麼確定，當今天對象換成是我時，媽媽的態度會不會不一樣。

這次媽媽發出了一個長長的「噢——」，然後道：「難怪陳姨神神秘秘不肯講，說要讓你自己介紹，原來是這樣。」

我還沒回話，她就接著道：「是男人也很好，你看林叔和鍾叔在一起，也過得幸福，能互相珍惜是最重要的。」

「嗯，我知道。」我說，鬆了口氣。她又興奮道：「重點是，什麼時候才能帶回來給我們認識？我很期待見到能讓你這麼喜歡的人！」

我笑了下，道：「他比較慢熟，可能再等一陣子吧。」

後面又說幾句，向她保證一定會找時間介紹我的男朋友給她認識，媽媽這才心滿意足地掛了電話。

結束通話，過不久，我收到媽媽傳來一個「秘笈」，附帶一條訊息：「我和你林叔要了一份聽說他們圈內很流行的『指導』手冊，你要好好愛惜人家啊。」

我點開來看，裏頭是一些男性之間談戀愛常見的問題，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不只如此，我往後隨意翻了下，竟出現一片肉色，鉅細彌遺介紹男性之間如何親熱，默默馬上關掉那個頁面。

我告訴媽媽，我和男朋友之間很順利，要她放心。

她回了我一句：你追了兩年才跟人家交往，我有點擔心等你們結婚要到交往四年，或是人家會被你嚇跑。

我竟無言以對。

她又傳了一份她整理的結婚籌備手冊，告訴我：這可是集結了我跟你爸、小一小二小四所有的經驗，為了你準備好很久了，你好好看，四年時間很充足。

我有些哭笑不得，默默存好那份檔案，只回她一句我去忙了。

那天晚上我和美國那邊有個會議，沒有和葉曉文一起走，他便回去自己租的地方睡。

我忙完，返家途中和他打電話，直到他睏了才掛斷。耳邊突然安靜下來，我坐在沙發上，放下手機，看看四周，六六已經吃飽了，在我腿邊蹭了蹭。

和葉曉文交往還沒有多久的時間，他一天沒有來，我居然會開始覺得家裡有些空曠，明明以往也是這樣一人一貓的生活，不禁對自己的貪心笑了笑。

收拾好貓的飯碗，洗好澡，睡前看了些文件，我才睡下。

睡到一半朦朦朧朧的，身邊有些動靜，好像有人貼過來一樣，我還笑自己，是太想念葉曉文了，連做夢都在想。

一宿過去，早上我聽見鬧鐘聲，迷糊起來準備健身時，隱約感覺身後有動靜，嚇了一跳，轉過去看，是葉曉文，他貼著我的背後睡得很熟。

原來昨晚我在睡夢中感覺到的不是夢，真的是葉曉文來了。

我翻過身又躺回去，傳了訊息和教練請假，放下手機，安靜看著葉曉文的睡臉，前一天晚上掛電話時他還跟我說要去睡了，現在在我身邊睡得一臉安心的樣子。

覺得有點不太真實。

我忍不住輕輕抱住他，他睡得很熟，察覺我抱住他之後，將臉埋在我胸前蹭了蹭，尋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繼續睡，整個人睡得暖烘烘的。

他的體溫和氣息，讓我確認，他是真的。我心裡高興起來，他會大半夜過來，一定是想我了，我沒想過他對我的思念已經到了如此濃厚的程度。

高興到一半，我又後知後覺的擔心，昨晚我睡下時已經十二點了，他來的時間一定更晚，不知道他怎麼過來的，他要是和我說一聲，我可以開車去接他過來。

我摸了摸他的臉頰，又親了親他的唇角，他慢慢張開眼睛，迷迷糊糊的，看到我，先朝我笑了笑，也湊過來親我。不管和他同床共枕幾次，每次早晨醒來，他本能朝我揚起嘴角的那一刻，總是能讓我無限沈淪。

我問他什麼時候來的，他告訴我，昨晚掛掉電話之後，太想我了，翻來覆去睡不著，所以馬上搭計程車過來，可能知道我會擔心，他主動親了親我，安撫道：「搭計程車很快，半個小時而已。」

他很知道怎麼拿捏我的心情，我嘆了口氣，對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和他親吻。

要不是必須去上班，我根本不想放開他。

好不容易掙扎著起床，我跟在他身後，和他一起洗漱，一起換裝，他替我挑好整套西服，等我換上後，拿了條領帶，站在我身前，讓我抬高脖子，幫我打上，然後後退一步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一番，笑著道：「嗯，很適合你。」很滿意他的傑作。

我靠過去，攬住他的腰，親了親他的耳朵，故意用下巴蹭他脖子，弄得他笑，問他：「你把我打扮得這麼好看，不怕別人偷看我？」

他邊笑邊推我，想躲開我的偷襲，「不用我幫你打扮，也很多人偷看你。」

我又追問，伸手將他摟得更緊，「喔？你怎麼知道，你也偷看我？」

他耳朵紅了，轉身想跑，「我、我才不會偷看你。」

「我好傷心，原來你不像我一樣，有機會就想偷看你。」我撈住他的腰，不讓他走，告訴他，「你不曉得，除了我，也很多人看你。」

比如業務部最近新來的一個實習助理，還有行銷部那裡的一個新人，都往採購部送了很多次文件和零食，全是為了葉曉文。

「哪有，才沒人會注意我。」他一點都不相信，然後主動湊過來親我，告訴我，「不管有誰注意我，我只會注意你。」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他果然完全沒注意到那些人，就像以前他也不曾注意過我一樣。

我看著他空蕩蕩的手指、纖細的手腕，以及還紅著的耳朵，笑了笑，狠狠親了親他才放他去弄頭髮。

葉曉文只有出去喝酒玩樂時才會戴一些飾品，平常不會戴，也不特別張揚，公司的人都以為他還單身，我甚至聽過秘書室幾個年輕女孩子偷偷談論他和王橋之。

明明我才是葉曉文的男朋友。

我想一想，傳了訊息交待王橋之，正好可以趁這趟日本出差，去我媽熟識的珠寶商那裡走一趟。

新官上任，各方還在觀望我的態度，人心浮躁，尤其是原本和Ryan交好的那些資深主管，都在猜測我是否知道他們和Ryan做的那些勾當，看我會怎麼處理。

我不急，併購裕辛之後，就有機會能順勢改變公司內部的權力結構，現階段需要做的只是去動搖現有結構的穩固、為將來鋪路。

春酒致詞時，我說明了正在推動的儲備主管培育專案，引起一片譁然，尤其是針對資深人員再造的部分，我特別強調會親自去帶，許多主管都很意外。

我又提到整個辦公室要重新設計裝潢，化工所在的這棟大樓已有二十幾年屋齡，設備雖然不到老舊，但辦公室的設計過時、公共區域燈光也不夠明亮，眾人聽到皆是支持。

致詞完、舉杯開席後，我坐回主桌，同桌都是高階主管，吃了幾口菜後，製造一廠的老廠長率先朝我敬酒，我回敬他，一口喝乾杯裡的酒液，聽見他道：「恭喜宋總上任！年輕人果然不一樣，想法多、點子也新，公司未來一定會很好！」

我朝他一笑，「哪裡，沒有各位幫忙，我有再多想法都沒用！公司還是要靠各位才能順利做下去。」

旁邊研發部的一個主管抬手又敬，也跟著道：「宋總真的是很有企圖心！難怪最近要提拔這麼多人。」

「當然，雖然我是接家裡的產業，也是有KPI壓力的，人才越多越好。」我笑道，其他人也跟著笑。

觥籌交錯間，我見到老廠長和旁邊研發部的主管相看一眼，只是垂下眼眸，將手裡的酒杯再次喝乾。

年輕的職員接受儲備主管培訓不算什麼，他們大多接觸不到部門裡一些秘密進行的事情，但資深人員不一樣，會拿到好考績的資深人員，要不是老資歷夠專業，就是足夠討部門主管喜歡，能去處理敏感的事情，平常這些人接觸不到上級，部門主管放心交辦他們做事，甚至讓他們知道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如今，這些人加入資深人員再造專案，每個月都要跟我碰面、談話，自然有人坐立難安了。

辦公室裝潢也是，以前一個部門的人坐在一塊，什麼事情都是部門裡關起門來說，出了問題也不容易和其他職員談，但是裝潢期間要打散去臨時座位，會接觸不一樣的人，裝潢結束之後，座位重新安排，動線重新設計，距離改變，這種變動也有機會讓部門裡內部的權力結構動搖。

這些主管各個都是人精，自然明白這些。

至於他們會怎麼應對這些政策，就等著看。

春酒結束，深夜我才回到家，葉曉文已經洗好澡，躺在沙發上和六六一塊等我。

以往我回家時他和六六都會一塊來迎接，此刻六六睡在他身上，他便不起身了，害我少了能一進門就抱他吻他的機會，我走到客廳，湊過去吻他，六六被我擠下去，終於讓開位置，我聽見葉曉文低聲笑了。

親了一會兒，我把他抱到浴室，他讓我靠在洗手台邊，他似乎很喜歡我穿正裝的樣子，一雙手在我身上摸來摸去，慢慢脫掉我的衣服，用領帶矇住我的眼睛，又蹲低身子，以嘴服侍我的下身。

比起第一次，他的吞吐熟練許多，且非常賣力，我的東西進到他喉嚨的深處，被狹窄的喉道擠壓，他的手也沒放過其他地方，從我的囊袋下方揉弄，上到照拂吞不進去的那一段性器，很是刺激，若不是忍著，我很快就會交代在他嘴裡。

中途，綁著我的領帶鬆了，我見到他跪在地上，仰頭閉著眼睛投入地含著我的東西，長長的睫毛顫動著，在他眼下形成一片陰影，他的下身早就興奮起來，頂著內褲溽濕了一大塊。

他的這副模樣只有我能見到，可能是喝了酒，自制力比較弱的緣故，我拉著他起來，等不到洗澡後，直接在洗手台前就壓著他進入，一發不可收拾。

隔天早晨，我和葉曉文一塊醒來。

折騰整夜，睡幾個小時根本不夠，他還一臉疲倦，我親了親他的臉頰，讓他繼續睡，他摸了摸我的臉，笑道：「昨天宋總太帥了，我把持不住。」

「唔，原來要誘惑葉專員，穿正裝就行了。」我道，用新生的鬍子蹭葉曉文的掌心，又去蹭他臉，「我馬上請陳姨幫我預約，再多做幾件西裝。」

他笑著躲開，往後滾了一圈，我撈住他的腰，把他拉回懷裡，聽見他道：「看你和那些主管說話敬酒，感覺好有威嚴，和平常都不一樣。」

「畢竟是在這個位置。」我道，吻了他的額頭，輕輕撫摸著他的背脊，「和你說話不是那個樣子，你覺得陌生很正常。」

他把臉埋在我胸前輕輕嗯了一聲，笑了下，「他們看到的是應酬版宋總，我有的是居家版宋總。」大概是睏意上來，他的話到後面開始有些含糊，是硬撐著要和我聊天。

「不管是應酬版的還是居家版的，全部版本的我都是你的。」我回答他。

他唔了聲，咕噥道：「我是宋總大富翁。」過沒一會兒就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又睡著了。

我跟著笑一下，抱著他也閉上眼睛補眠。

和葉曉文廝混整個周末，星期一我啟程到日本出差，王橋之和研發部的高維粱跟著我去，白天有拜會、參觀、會議，晚上有跟各方合作夥伴的應酬，行程排得很滿，晚上回到酒店都非常晚，葉曉文早就睡下了，我和他只能相互傳訊息，連視訊電話都很難對得上時間打。

這樣過了幾天，我在移動途中，收到葉曉文的訊息，他媽媽在東京遊玩途中摔斷了腿，他要趕來日本接人，出門前已經先去把六六的食盆放滿了，隔天要請我家裡人去照顧貓。

我立刻打電話給他，他已經在機場了，聲音聽起來有濃厚的鼻音，可能剛剛哭過，我聽了十分捨不得。

本想著我就在東京，能替他先去處理媽媽的緊急情況，但他顧慮我們沒有見過面，拒絕了我的提議。

那個瞬間，我心裡有些不由自主的沮喪，但理智去想，他的顧慮並非沒有道理，便深吸了口氣，轉換心情，仔細問了他母親的狀況，他一一告訴我，話語間都是擔憂，又十分克制著保持冷靜。

我安慰了他幾句話後，掛掉電話，大概是我臉色凝重，車內幾個人都沒說話，到下車時，我正想請王橋之安排晚上去接葉曉文，以及看看有什麼能幫上葉曉文的地方，只是還沒開口，他已經走在我身邊，拿出平板，給我看了航班表，指著葉曉文落地的時間，「晚上的飯局我們可以提早一點時間走，到時就能接到葉專員，我和司機說好了，他能加班。」

沒想到他只是聽了我在電話上的幾句話，就已經能做出這些處理，我頓了下，聽王橋之又道：「SOS那邊我有熟人，能馬上安排……情況嚴重嗎？」

「……聽他說是摔斷腿，要回台灣再手術。」我道，他點點頭，拿出手機，打字打得飛快，過一會兒，我們到了合作方的會議室，準備坐下來時，他告訴我：「已經安排好了，明天會有專門的人過去護送他們，回台灣後直接去林叔那邊。」

我嗯了聲，知道事情已經應對周全，頓時放心下來，投入在接下來的會議裡。

晚上應酬結束，我和王橋之馬上趕往機場，去的路上，王橋之邊聯絡調度，邊問我要不要隔天親自去接葉曉文和他媽媽到機場，行程能夠調整，我考慮半晌，告訴他，「明天我的行程照舊走，你留在他這裡，幫忙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他有些驚訝，「我以為你會想要親自去送葉專員。」

「我確實很想親自過去，但現在是非常時刻，我和他媽媽還不認識，他會感到很負擔，讓他知道我這裡的公事照常走，不會被耽誤，他才不會又多一份心理壓力。」我道。

他點點頭，表示理解，按照我說的去安排了。

我們到機場時，正好葉曉文搭的那班飛機剛落地，我在接機大廳等他，沒有太久，就見到他拖著一個登機箱匆匆出來。

東京春天夜晚冷，他穿得單薄，拉了拉外套，抬頭在看機場的指示牌，神色緊繃，我喊住他，他見到我，呆愣半晌，馬上走過來，我立刻抱住他，用我的大衣將他包裹起來。

他長吁口氣，原本有些僵硬的身軀放鬆下來，然後問：「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跟你說……」

我知道，他說他能處理好，是不想影響到我這裡的行程，但我打斷他，「我想你臨時過來，可能來不及安排接送，所以就來了，我送你去找阿姨就回去。」

他嗯了聲，語氣聽不出來情緒，「……謝謝你。」

「謝什麼。」我緊了緊他的肩，很快帶他上車，到他媽媽在的旅館。

王橋之告訴葉曉文後續返台的安排協助，葉曉文吃了一驚，好像猶豫，我和他說，「讓王秘書幫你，我也比較安心，好嗎？」他才點頭同意。

他和母親相依為命，一定憂心焦急，我相信，他自己也有能力可以照顧好母親，只是會辛苦一點，但他已經有我了，我不會讓他一個人去面對。

到了地方，王橋之先下車去幫葉曉文確認旅館有沒有空房，我見葉曉文穿得單薄，將大衣留給他，又簡單說了幾句話，他便打開車門準備跟著下車。

我捏了捏葉曉文的手心，和他說：「照顧媽媽，也要照顧自己。」他嗯了聲，我本以為他就要走了，但他沒有踏出去，而是轉身過來，捧住我的臉，用力吻了我一下，也叮囑我要照顧自己，才真正轉身離開。

王橋之很快處理好旅館的事情，回到車上，坐進副駕駛座，讓司機往我們住的酒店開。

我看著車窗外的夜色，路燈的光一段一段打進車裡，晦暗交錯，感覺心神彷彿落在葉曉文的身上，尚未歸來。

本來王橋之會趁交通時間和我確認一些行程安排或者公事，但他只是安靜坐在副駕駛座上，直到下車，準備回房時，他才開口打破沉默，告訴我，「明天我會確認好葉專員那邊的一切，您放心。」

我點點頭，和他道了謝，各自回房。

臨睡前，我打了通電話給林叔，和他說了葉曉文的母親會過去的事情，請他多照顧，他嘖嘖兩聲，逼問我：「這人是你的誰？我幹嘛特別照顧？」

我唔了聲，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告訴他，「唔，是我的同事。」葉曉文臉皮薄，我感覺直接告訴林叔他是我男朋友，到時他一個人可能很難應付，沒有經過正式的介紹，我也不確定他是否想要被還不認識的人知道自己的性向。

林叔哼哼一聲，道：「少來。我又不會吃了他，你不說，那我自己去問。」

我只好無奈應了，「您不要嚇到他。」

「我才不會，我們宋小三難得介紹『同事』給我認識，我一定好好呵護。」林叔又故意調侃我，「我看你練健身練得這麼勤奮，怎麼樣？他喜歡嗎？」

我唔了聲，只能轉移話題，「時間不早了，您早點睡吧。」

林叔笑幾聲，罵我無趣，又說幾句，讓我不要擔憂，才結束通話。

葉曉文傳訊息告訴我他母親那裡的狀況，不是太糟，我斟酌字句半晌，才將請託林叔為他母親動刀的事情告訴他，他那邊停頓很久，久到我以為他要拒絕了，幸好他不是拒絕，只是和我道謝。

我鬆了口氣，催促他早點睡，他才和我說了晚安。

看著手機裡和他的對話，我輕嘆口氣，現在和他交往還不久，雙方的家人沒有正式碰面介紹，在這件事情上，我能為他做的不多，就連暫離工作去陪他，都會顯得太過負擔。

我想要的是能夠隨時去到他身邊陪伴而不需要顧慮這些、更加親密的那種關係。

隔天，王橋之和我分頭行動，我和高維粱去拜訪這裡一間近年才成立的研究所，談完出來，高維粱看著手機蹙眉，雖然在公司是老資歷，但高維粱本身仍醉心於專利研究，腳踏實地做事，手下幾個研發小組都帶得不錯。

我問他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他告訴我：「去年新建的那條產線，一廠的，回報我們說似乎配方不穩定，良率不好，懷疑是採購換了原料廠的問題。」

我挑了挑眉，那一條新產線原料換了廠商叫貨我知道，從廠商品質評估到正式招標都是按照流程走的，「原料回來都有驗收才進場，怎麼會出這種情況？」

高維粱抓了抓腦袋，「我也很意外，可能要親自去一趟才曉得，我讓我底下的人先去查，等回台灣能知道初步的結果。」

「先確認產線那邊沒問題……」我點點頭，一廠的負責人有點問題，只是現在還不是處理的時候，得放一放。

我想了想，和他道：「有必要，就從集團總部那裡採購小量回來試做……或許不一定真是原料本身的問題。」

得到我的回應，他笑了笑，「謝謝宋總。」

原料有問題該怎麼處理，他一個做到副總的人，不會不知道，他告到我面前，卻沒有直接說出他的判斷和後續作法，大概是想看我會傾向哪一邊，可能也是忍耐許久。

我拍了拍高維粱的肩膀，「儘管去處理，有什麼問題隨時告訴我。」

他嗯了聲，這事情算是定了。

這樣忙了幾天，我和葉曉文之間只有早晚傳一些訊息交換彼此的狀況。葉曉文的母親順利手術，林叔還告訴我，他和葉曉文母子已經是好朋友，讓我以後不要欺負人家，我有些哭笑不得，就知道林叔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我讓王橋之把出差的行程調整，提前兩天回台灣，一下飛機，馬上就直奔醫院，我讓王橋之先去和林叔打聲招呼，自己走到頭等病房外。

葉曉文和他母親在說話，我便沒有敲門打擾，也沒有傳訊息過去，站在門外等。

我聽見他母親說：「我本來擔心，你和他交往他家裡人會不會讓你為難，這樣看來，我可以不用擔憂這個了。這樣我一個人先走的話也能安心了。」

葉曉文的語氣聽起來不太高興，回道：「你安心什麼？誰知道我和他會不會一直交往下去？你這樣講還太早了，都還不到退休的年紀。」

葉曉文說完後，他母親只是笑一笑，跟著道：「我當然現在定論還太早，未來都還有變數。我安心的是，看到你能找到一個人，認真談感情，穩定下來。」

我聽見葉曉文嗯了聲，他們母子斷斷續續又說了些話，病房裡才安靜下來。

從病房門上的小窗裡，能看見裡頭的樣子。葉曉文替他母親搖下病床，安頓他母親睡午覺，前前後後把病房裡的一些東西收拾起來，他又回到病床旁。

我見他站著，低頭看著他母親，看了一段時間。他背對著病房門，看不見表情，肩膀垂著，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裡。

這幾日，因為他需要照顧母親的緣故，我們大多是傳訊息聯繫，偶爾講電話，視訊過兩次，他從來不曾將脆弱的那一面完全展現出來。即便是他母親剛出事的那時候，他也是自己收拾好情緒，做好能做的準備，然後才告訴我。

我甚至懷疑，若不是要找人接手照顧六六，必須告訴我原因，他可能不會第一時間告訴我他母親出事。

頭等病房這區很安靜，我站在門外看著，沒有馬上進去，直到葉曉文收拾好情緒出來，才喊住他，將他攬進懷裡。

這段時間，他忙著照顧母親，瘦了一圈，我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收緊手臂將他牢牢按在懷裡，有好多話想告訴他，但最終只化為一句：「我想你了。」

他把臉埋在我懷裡，輕輕蹭了蹭，嗯了聲，認真回應我：「我也是。」

我親了親他的臉頰，問他：「這幾天照顧阿姨，還好嗎？」

「還好，」他回答我，馬上就和我道謝，「謝謝你幫我這麼多，不然我一定更慌亂。」

雖然知道他一定不會和我訴苦，但聽到他的話，我還是忍不住在心裡無聲嘆了口氣，緊緊抱住他，「小事情，有幫上忙就太好了。」

他嗯一聲，抱著我的手抓著我的大衣，悄悄用臉頰在我頸邊蹭了蹭。

還好把提早結束工作回來了，我想。

那個下午，葉曉文將我正式介紹給他媽媽認識。

雖然我有許多和長輩打交道的經驗，也不是第一次見交往對象的家長，甚至葉曉文也告訴過我，他母親很好相處、很支持他的感情，可我還是很緊張，擔心他母親不滿意我。

從日本回來之前，我和林叔請教了一些意見，專程買了些對骨骼恢復好的保健食品。本來想第一次見面，不該只有這些，正要聯繫媽媽熟識的珠寶商，多準備一些見面禮，林叔知道後，勸住我，「他媽媽不是那種富太太，她能一個人替他爸爸把欠的債還掉、一個人拉拔孩子長大，你覺得她是會輕易接受貴重禮物的人嗎？」

我頓了頓，林叔又道：「慢慢來，你幫她安排這次手術的事情，已經是很大的人情，這需要時間接受和消化，你不要給人這麼大的壓力。」

他說的道理我明白，後來便沒有去買那些東西。

葉曉文的母親是很親切的人，一見面，她大概察覺了我的緊張，便打趣告訴我，她聽葉曉文說我「順眼」，以為我長得醜，沒想到我長得很好看，葉曉文立刻出聲維護我，幾句話來往之後，氣氛馬上變得輕鬆，後面聊天就沒那麼拘謹。

聊到家庭狀況，她也不拐彎末角，直接問我父母對我和葉曉文之間的看法，我收斂神色，認真告訴她：「在感情這方面我不需看他們意思，不過，我已經告訴他們我和曉文正在交往，他們都很高興。」

葉阿姨聽見我這樣說，露出放心的表情，又問許多我和葉曉文相處的情況，我一一答了。

這次見面很順利的結束。

走出病房時，我鬆了口氣，葉曉文捏了捏我的手，我才注意到自己的掌心都是汗，也不知道為什麼如此緊張。

他送我和王橋之去取車，王橋之本來要藉口暫時離開，將空間留給我們兩人，我讓他直接回去，葉曉文不明所以，問我怎麼不讓王橋之送。

我默默看了他一眼，這麼久沒見，他完全沒有開口留我，當然，我想以他的性格，大概是體諒我剛出差回來，擔心我累，他也還要回去病房照顧他母親。

我打開車後座門，把他推進去，自己也欺身過去，狠狠吻了他一頓。

他馬上熱烈的回應我，伸出舌尖，和我的舌頭嬉戲，兩條手臂掛在我的脖頸上，閉著眼睛，眼睫毛隨著親吻的動作一顫一顫的，自鼻間發出細小的悶哼，甚至在我要退開時，又按著我繼續加深親吻。

方才在病房裡，葉阿姨打趣說，她一開始將王橋之錯認為葉曉文的男朋友。

當時是我決定讓王橋之過去幫忙，自己繼續工作行程，王橋之跟前跟後，辦事細緻穩妥，葉阿姨有這樣的誤會很正常。

我想到林叔說的話，也想到葉阿姨那句直白的「我知道你家裡不是普通的情況」，還有葉曉文和母親說的那句「誰知道我們會不會一直在一起」，頓時就有些情緒上來。

獲得一個人的喜愛很容易，要使一個人能信任到坦承脆弱，卻需要長足的耐心。如果我家裡是「普通」的情況，或許，葉曉文會比較容易向我坦承他的脆弱也不一定，但這種假設沒有意義，我和他之間，有著感情投入長短的差異，有著家庭背景的巨大差距，這些現實條件沒辦法改變。

葉曉文見我神色有些不對，輕聲細語地和我道：「我擔心我是不是做錯事了，所以你不高興，難得見到你，我不想就這樣跟你分開。」

聞言，我頓了下。

葉曉文是這樣好的一個人，我想和他長長久久。

我看著他，沒說出心裡真正想的事情，信任的累積不能透過言語要求，如同林叔說的，要透過時間相處，急不得，只是問了一件我有一點點在意的事情，「……王橋之是不是比我好看？」我只是有一點在意而已。

他愣了下，好像在斟酌答案。

看他躊躇的樣子，我就知道。

從他入職開始，我和他見面無數次了，他對我都沒有太深刻的印象，一直到春遊，他看見我的身材，才第一次將目光放在我身上。

但他一看見王橋之，就說王橋之長得好看，並且說過很多次。

葉曉文辯解道：「客觀來說，你和王秘書都很好看，但主觀來說，我覺得你順眼。」

見我不信，他又說：「而且我喜歡你又不只是因為你好看，是因為你本來就很好，我不想別人覺得我只注意你的外表。」

葉曉文說了幾句，我依然不為所動，他便慢慢爬到我身上來，跨坐在我大腿上，輕輕咬著我的耳朵，一口氣吹在我的脖頸邊，撒嬌一般告訴我：「你當然是很好看的，好看到我每次見你總是想剝光你的衣服，騎在你身上，我只有對你才這樣。」

我瞪著他，感覺心跳快得不行。

……就知道他最喜歡我的身體。

車子裡面不算寬敞，葉曉文兩腿分開跪在皮椅上，雙手攬著我的脖頸，臀部緩緩晃動著，用後穴吞吃著我的東西，幅度稍微大一點，頭頂就會稍稍碰到車頂。

我一手揉按著他的臀肉，一手圈著他的性器，控制著他的動作，低聲告訴他：「不急，慢慢來。」

葉曉文輕輕哼了聲，表達不滿意，可能是許久不做，或者在停車場裡，車外隨時可能有人經過的關係，他的身體有些緊繃，夾得我有些難受，我忍著想挺腰衝刺的慾望，親了親他的臉頰，任他動作。

葉曉文還不是很擅長這個姿勢，他努力擺動著腰，帶著忍耐的細微喘息在我耳邊噴灑著，他邊喘息動作，邊輕輕喚我的名字，好像央求我，白皙的臉上滿是紅暈，微卷的髮絲因為流汗沾在他的額上。

雖然動作生疏，但他這副依賴我、求我的模樣，特別可愛，讓人想欺負他。

他的性器在我手裡，顫巍巍地流著透明的汁液，我圈著他的東西，隨著他的動作擼動，用拇指摩挲著冒著水的頂端，密閉的車廂裡是我們急促交錯的喘息、低嘆，以及潤滑液因為抽插發出的黏膩聲響。

濕潤緊緻的甬道隨著他的動作緊緊錮著我的東西，擠壓得快感讓我嘶了幾聲，我感覺到手心的東西一顫一顫的，每一次擦過他敏感的地方，他都會一陣哆唆，發出細碎的呻吟。

我忍不住，讓他整個人伏在我身上，狠狠往上頂撞了幾下，他控制不住聲音，呻吟拔高，我的手心很快一片溽濕，沾滿了他的東西。

葉曉文喘著氣，有些恍神看著我，臉上泛著情潮，我親親他的眉眼，來回撫摸著他削瘦的背脊，問他：「舒服嗎？」

他哼了聲沒說話，但夾著我的地方不自覺地收縮了下，我輕聲笑了笑，「車子裡太窄了，下次在家裡做。」

他忿忿地抬臉往我下巴輕咬了一口，「你早就預謀好了，在口袋裡放套子和潤滑液……你還把車子停在最角落，故意吃王秘書的醋。」

「唔，你說想剝光我，我當然很樂意。」我沒有否認，只是低笑兩聲，順勢含住他的嘴唇，又和他親吻起來，被他搥了幾下。

那個下午，我弄得他一起毀了車後座的皮椅。

事後清理完，我和他又說了些話才分開。

開車回到家，六六馬上迎過來，用力在我腿邊蹭蹭，幾天不見，灰色的長毛貓嘴裡喵喵喵喵大聲抗議著，好像埋怨我離開家太久，我立即去客廳拿肉泥條給牠賠罪。

晚上睡覺的時候，牠不睡在我小腿邊，壓在我的胸膛上，彷彿怕我又要離開好幾天，我摸摸牠的腦袋，牠發出呼嚕嚕的聲音，喉間的震動傳到我身上，我們就這樣睡著了。

辦公室重新裝潢，和裕辛併購的事情已經搬上檯面，我的行程被塞得很滿，雖然人在台灣，和葉曉文碰面的時間卻很少。

家裡人從林叔那裡知道我交往對象的母親在醫院住著，媽媽還傳訊息問我要不要她過去探望，我告訴她，葉阿姨會希望能體面的見客，她有些失望，告訴我她很想見見我的男朋友，「畢竟是讓我們家宋小三一下飛機就飛奔去見的人，我實在太好奇了。」

我摸了摸鼻子，「你不要聽林叔挑撥離間。」

媽媽哈哈笑了兩聲，「好啦，我知道你會安排，好好照顧人家，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告訴我。」

我嗯了聲。

面對華晶的攻勢，喬家還苦苦守著，喬賀廷兄弟幾人悄悄在出脫手上的房產來籌資金，大姊想要出手幫忙，但喬賀軍沒同意，為此，大姊有些憂愁。

我打了一通電話給大姊夫，他手上有間房子在市區，離我這裡很近，知道我對那間房有興趣，他很訝異。那間房本是他為喬老夫人買的，但喬老夫人堅持住在老宅，沒有搬過去。

我告訴他，葉曉文的母親出院之後需要地方安心療養，那間房正好適合，與其降價出售，不如賣給我，我說了一個數目，比市價高一點，但是要求裡面的裝潢電器都保留給我。

他聽了沉默許久，還是猶豫，「你不殺價嗎？」

「我相信姐夫當時挑的那些家電傢俱都是最好的，算進這些，姐夫還是虧的。」我說，「我急著要買，像你那間這麼符合我需求的房子也不多，有現成的便宜可以撿，我當然會把握機會。」

大姊夫考慮半晌，道：「你不先買自己要住的房子，倒是先買給你男朋友的母親住。」

「姐夫要幫我保密，我不想他太有負擔。」我笑道。

「你對他好，還需要這樣隱瞞？」他問道。

「我怕他是因為我對他太好決定以身相許，而不是覺得我很好。」我開玩笑說，「我想和他走下去，當然怎樣幫都會願意，但是他還沒有習慣坦然依賴我。」

喬賀軍嗯了聲，和我說：「我想一想。」

他考慮兩天，最終答應把房子賣給我，在葉曉文的母親出院前，房子已經過戶到我這裡。

這件事情我們沒讓家裡人知道，其他人都以為他只是把那間房子借給我用。

最終，大姊夫也接受了爸爸幫助信禾應付華晶的提議。

葉曉文母親出院那天，我帶著王橋之去幫忙接送。

雖然能夠出院，但葉阿姨行動還是不方便，需要仰賴拐杖，葉曉文勸了許久，才讓她願意留在台北讓他就近照顧，葉曉文鬆了口氣，我知道，他是想讓葉阿姨去他的租屋處住。

我去過幾次那地方，雖然有電梯，可在進了大門到電梯間有一段台階要上，對需要拄拐杖的人來說很是折騰，正是如此，我才想安排他們到更方便的地方去住，照顧也比較周全。

上車時，我本還在想，該怎麼開口邀請他們去大姊夫轉手給我的那間房子休養，又不會讓葉曉文感覺太負擔，卻意外從葉阿姨那裡知道，葉曉文前幾天才跟他的房東續租——而我完全不曉得這件事情。

明明在這之前，我已經正式向他提出同居的請求，而我和他幾乎每天互相傳訊息、聊天，分享所有的大事小事，他卻刻意避開了這件事不談。

我大概沒控制好臉色，葉曉文怯怯看著我，捏了捏我的手心，好像想安撫我，我抽回手，只感到十分沮喪，更不知道該怎麼邀請他們母子倆去大姊夫轉手給我的那間房子小住。

糾結間，車子已經駛到了葉曉文租屋的公寓樓下，葉曉文這才意識到進門後的那些台階，一時有些怔愣，露出非常懊惱的神色，葉阿姨安慰他自己可以應付，打算自己撐拐杖上去。

我見葉曉文準備攙扶他母親的謹慎神情，終於還是開了口，「葉阿姨，這個樓梯你每次進出都會不方便，萬一摔到就不好了，我的大姊夫手邊有一間沒人住的房子，裡面無障礙設施很完善，我來之前問過，他很歡迎你和小葉過去住，住多久都可以。」

葉曉文愣住，他本來開口，好像要拒絕，但是王橋之幫了我一把，幾句話來回之後，葉曉文母子終於答應去那間房子暫住，我感激地看了王橋之一眼。

安頓好葉家母子，我本就要離開，打算等他忙完這一陣子，另擇時間和葉曉文談談，只是臨別前，我抱著葉曉文，聞著他身上的味道，感覺到他有些僵硬的回應，馬上改變主意，決定帶他回我這裡，儘快解決我們之間的矛盾，否則我和他都忙，萬一出現什麼變數影響到我們的感情發展就不好了。

就是沒想到，葉曉文居然在我要開口和他談的時候，偷喝了酒，還爬到我腿上坐著磨蹭撒嬌，讓人好氣又好笑，可愛得不行。

我想他一定知道我拿他很沒有辦法，但我要和他談的事情很重要，我只能在心裡默念幾句好色誤事，狠下心來拒絕他的求歡。

知道我是鐵了心要和他攤開來說之後，葉曉文才放棄撒嬌，願意好好和我坦承，他為什麼獨自決定要續租而一點都不告訴我。

我以為他會告訴我，其實他覺得我們之間進展太快了、感情基礎還不夠，或者他不想占我便宜諸如此類的原因，但都不是。

他告訴我，「可能……我覺得我太喜歡你了。」

葉曉文結結巴巴說了很多，「……現在我們還在熱戀期，我不知道等熱戀期過了會怎麼樣，我太喜歡你了，現在我每天都覺得比前一天更喜歡你，如果以後你越了解我越發現我其實沒有你想像中的好，對我失望，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尤其我和你本來並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我們，我們之間差距很大。」

他坐在我的腿邊，把自己縮成一團，努力地向我坦白他的內心，他說他很容易喜歡人，像他曾經喜歡過王章煜，可也輕易不喜歡了，他害怕他對我也會這樣，白費我對他的好，他覺得自己不是一個足夠好，足夠我這樣喜歡的人。

我看不見葉曉文的表情，但我從他略帶顫抖的聲音裡聽出了惶恐和迷茫——也聽出了，他害怕失去我。

聽著他的告白，我心跳快得不行。

平時相處，他會告訴我他想我，他想碰觸我、親近我，除了那次他不喜歡我喝醉不讓他照顧以外，他從未表現過吃醋、沮喪或者生氣等其他負面的情緒。是我主動追求他的，所以我一直以為這段感情裡面，我是那個愛的比較多的人，我一直努力想要使他更喜歡我，現在我才知道，原來葉曉文也非常喜歡我，只是他不敢說。

我花了那麼多精力拚命吸引他喜歡我、愛我，他卻不知道，以為只是自己的迷戀在作祟，害怕自己的喜歡太過容易沒有價值。

他不知道，他的喜歡於我而言是多珍貴的心意，是我渴求多年、用盡心機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寶貝。

我們都只想將自己好的一面給對方，而不願意坦白脆弱，真是兩個傻瓜。

話說開了之後，葉曉文又爬回我的腿上，攬住我的脖子撒嬌，他問我：「你為什麼那麼好？」

我輕輕吻了一下他的臉頰，告訴他，這是我想問他的。

他捧著我的臉，用力地吻了上來，舌頭鑽進我的嘴裡，我們之間的氣氛變得炙熱，很快變裸裎相見。事實上，從他進到我家開始，我的下身就沒有消停過，我怕弄傷他，耐心替他做準備。

不知道是喝了酒的緣故，還是因為話說開了，葉曉文勾引我更加起勁，好像拋去了平常的羞恥心和矜持，放浪的隨著我的動作發出黏膩的呻吟，修長的白皙身軀透著淡粉色，在我面前完全舒展開來，讓我能享用他的每一處。

我一時心急，忘了保險套，他卻一刻也不肯等，伏在沙發上，掰開自己的臀瓣，催促我進入。

他一點都不知道，克制自己不要壓著他做一整晚是多麼困難的事情，竟然還不高興我沒有射在他的裡面，要不是記著隔天他還要上班、照顧他母親，我一定會讓他明天下不了床。

對裕辛的併購進入逐漸明朗，葉曉文從我的行事曆這裡看見相關會議行程，我載他一塊去公司的路上，他怯怯問我，這件事應該算是企業機密，他只是公司的普通員工，是否適合告訴他？

我只是笑一笑，告訴他，他是我的交往對象，他跟我經常膩在一起，遲早也會知道。

他嗯了聲，沒有多說什麼，看不出是什麼想法。

宋氏家大業大，他不想碰化工的事情，未來和我交往久了，甚至結婚，總會從其他家人那裡知道更多，不可能完全迴避，另一方面，他也得適應曉得這些事情背後可能帶來的壓力，或者誘惑。

之前張雲卿回台灣和我們吃飯時，我從他回答張雲卿的話裡，察覺他還未對涉入公司經營層面的事情有想法，便有意引導他慢慢理解這些事情。

但我不知道是否想了解這些。

想一想，我問他：「我可能想得有些理所當然，讓你知道這些，會不會給你帶來很大的壓力？」

他卻告訴我：「知道你接任總經理那時，我已經有一些心理準備。」

我頓了下，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

原來他對接納我的身分所做的心理準備，遠比我想像的多很多。

我既高興又有些心疼，摸了摸他的臉，忍不住和他說：「謝謝你。」謝謝他願意喜歡我，願意接受我。

葉曉文溫順地用臉頰蹭了蹭我的掌心，笑著看我，回道：「謝什麼。」

他告訴我，剛開始知道我的身分之後，他其實也胡思亂想過很多，比如我家裡可能會反對，我媽媽可能會甩一張支票給他讓他走，讓他可以提早結束社畜人生，或者他被同事發現身分，敗壞我的名聲，可能害我陷入失去總經理職位的危機；也可能他會因為和我交往被綁架，害我糾結要不要付大筆贖金，又或是為了陪我去上流社交圈打滾，他得去學那些昂貴的課程。他要小心不要隨便進我書房免得被莫名出現的情敵栽贓洩漏商業機密……總之很多很多。

葉曉文有些靦腆笑笑，「哎喲，你知道我看很多有的沒的電視劇。」

我聽了有些哭笑不得，但我也明白，他的這些想像是其他人家裡真實發生過的，只是在我家裡，不會有這些事情。

「那你現在怎麼想？」我問他。

葉曉文歪頭思考，整理好的蓬鬆捲髮跟著他的動作晃了晃，隨即他便湊過來親我一口，睜著圓圓的眼睛看我，低聲道：「……可能不要看那麼多電視劇，自己嚇自己？」

這個答案很葉曉文，我忍不住笑，「唔，我有時候也覺得這些電視劇實在太敗壞我們名聲。」害我想和他談戀愛困難重重。

葉曉文馬上安慰我，「那些編劇應該要來採訪你看看，都不知道我們宋總才是最好的。」他想一想，又道：「我看還是算了，電視劇播出去全世界都要跟我搶。」

我笑了幾聲，按住他狠狠吻了半晌，才放開他，和他一塊去上班。

一廠新建的那條產線良率異常的問題，高維粱調查發現，新的供應商來的原料並沒有問題，但原料進場之後，一廠新來的一個作業員設定錯了保存溫度，導致原料變質，因而使良率下降。

原料保存出錯，按照標準的流程應該必須報廢，並且重新再引進原料，但出錯的作業員是一廠廠長的親兒子，為了包庇兒子的錯誤，他選擇造假作業紀錄，讓已經有部分變質的原料投入生產，並打算栽贓給採購部。

再進一步追查，高維粱更發現，原來的供應商是Ryan欽點的廠商，一廠廠長平時也沒少拿好處，這次重新選商，一廠廠長本就很不高興，據說為此找了採購的承辦和新廠商那邊的窗口許多麻煩。

看了文件，我才曉得，這批原料是葉曉文手上的案子。

原先舊的廠商是他們部門裡那個蕭耀中負責的，新的產線加入，又剛好我上任，沒有Ryan介入，老何順勢重新分配任務，才是葉曉文接手。

老何知道蕭耀中也拿了這家廠商的回扣。

採購是一份誘惑很多的工作。

我們公司規模不小，一筆採購案可以為供應商創造好幾年的獲利，能影響選商招標的人自然會成為那些供應商討好的對象。

要在採購主管的位置上坐穩坐久，自己能不能把持住誘惑，能不能讓底下的人也能把持住，是很重要的事情。

之前喜歡葉曉文的那個上游廠商千金，之所以這麼積極追求，除了喜歡，恐怕有一部分也是希望能拉攏關係，想靠葉曉文多幫他們家工廠多拿下幾張訂單。

老何本身其實沒有什麼大問題，他對底下人的管束也嚴格，有哪個職員經濟狀況出現變動，一定特別關注，避免採購職員拿廠商好處這種事情發生，影響公司的信譽。

問題是，他不該對他的小舅子有這麼過分的包容。

他會趁總經理換人時，承擔產線給的壓力，換掉廠商和承辦，大約也是知道必須處理掉蕭耀中收回扣的問題。

蕭耀中案子被抽走，少了收入，他不敢找老何的麻煩，才會將矛頭轉向在他眼中看起來比較弱勢的葉曉文，將他的怒氣都發洩在葉曉文身上。

這些都是Ryan之前留下來的爛攤子。

我請王橋之找人資部Amanda、一廠廠長、老何以及高維粱開了個會。

公司規定一等親或者有同居關係的兩個人不能在同一個部門裡工作，產線作業員有正職、約聘還有外包三種，主要因為產線的需求變動快，全靠人資部聘僱不夠彈性、速度也慢，故主要靠產線自行排班調派，只要留存紀錄即可，不需經過人資完整審查，這個漏洞讓一廠廠長藉機將自己兒子塞進來，又在工作上包庇錯誤，釀成這次大批成品良率不佳的問題。

換新的供應商，產線態度抗拒不配合，原料進場的時候，葉曉文留了個心眼，偕同他們組的成員去共同驗收。

採購協同驗收是正常的流程，宋氏化工產量大、進料多，採購驗收通常只走個過場，有去露臉勘驗、進貨數量對了、有簽字，就算完成，畢竟原料品質之類的事情，沒有抽樣送實驗室檢驗，一般的採購人員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但送實驗室費時費工，除非產線反應有問題，採購很少會去抽樣。

以前的供應商給了回扣，原料有問題，一廠廠長就壓著，等後面品管報產品耗損，就算中間有產線組長把問題報給採購，蕭耀中那邊也會幫忙隱瞞，協調讓廠商私下再補料，一切都在檯面下進行。

葉曉文未必知道這些，但他做事小心，產線不知道採購人員當時做了全面的紀錄，從貨車保存的溫度到原料的狀態無一遺漏，還拍照存證，並抽了一些原料送實驗室化驗，確保新廠商的品質。

也是因為他細心留下這些紀錄，當一廠廠長反應良率出問題時，高維粱才有追查的方向，找出問題的源頭。

老廠長的兒子犯了錯，他不想著補正錯誤，反倒想藉此找採購承辦跟新供應商的麻煩，結果引火上身。

證據攤在眼前，他不服氣，還要將過錯推諉給採購，又暗諷採購是配合我這個新上任的總經理做這場戲，否則哪批貨不抽驗收，就偏偏抽這批，是故意設下陷阱給他跳，當下和老何兩人拍桌吵了起來。

他們兩個都知道彼此的齷齪，什麼話都敢說，幾乎要撕破了臉。

幸虧王橋之早料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找了一間隔音比較好的會議室，這些事情才不至於外流出去。

新產線才建好沒多久，加上我們正在推動併購裕辛的案子，考量種種因素，最終，公司記了老廠長兩支大過，開除他兒子，另外，讓人資去澈查產線作業員的組成，避免類似的事情再度發生，事情到這邊告一段落。

離開會議室時，老何走到我身邊，似乎想說什麼，但又躊躇著沒說，大概是想知道我對蕭耀中這件事情的態度，念在過往的情份上，我告訴他：「我知道你有你的人情為難，廖廠長說的那些，你處理好，我不會追究。」

要回頭追查蕭耀中做的那些事情不會太難，尤其蕭耀中還在我面前找葉曉文的麻煩想讓葉曉文難堪，我本來已經打算要親自處理他。

只不過，知道老何重新分派工作，斷了蕭耀中的骯髒事，我想他應該也是有整頓採購部的意圖，便想著要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自己去處理他小舅子的問題。

現在正值併購的關鍵時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何斟酌半晌，告訴我：「他以後不會有機會再做那些事情。」

我看了他一眼，「他都敢在我面前找你底下人的麻煩，你想他會不會再做出其他事情？」

「……他在公司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是一時糊塗犯錯。」老何還想替他說話。

我打斷他，問道：「我記得你們部門有一個羅文輝，幾乎跟你同期進來的，是嗎？」

老何愣了下，我接著道：「蕭耀中敢做這些事情，很大一部分是仗著他跟你之間的關係，若你沒有處理好你那個小舅子，這個位置換人做做看也行。」

話說得這麼明白，已算不留情面，老何沒再說話，快步走了。

高維粱這次調查產線的事情，葉曉文也知道一點大概，我問他，其他採購人員驗收通常草草了事，畢竟原料若真出了問題，該負責的也是供應商，採購合約裡面都寫得很清楚原料出問題時該怎麼處理，他為什麼會這麼仔細去驗收？

他唔了聲，「以前我在趙氏學到的。」

葉曉文說，以前他剛入職場時也遇過類似的情況，趙氏擴大產品線，找了新的供應商，當時採購的承辦離職，招標完之後事情才交到他手上，供應商交貨出了問題，爆出採購承辦收回扣、在投標資料上作手腳的事情，偏偏那批貨他驗的時候就只是走個過場，差點被一起當成收了回扣配合供應商的同夥，當時帶他的師傅替他解決這個麻煩，並教會他該怎麼驗收才周全。

帶他的師傅，正是他曾經喜歡過的那個王章煜。

葉曉文說起此事，面上的神情還有些緬懷，我默默看了他一眼，但他沒發現，只不過，我也慶幸，若不是王章煜的教導，一廠的事情肯定會把葉曉文拖下水。

併購裕辛的方案以及與信禾的合作案評估已經有了初步的進度，爸爸召開董事會，把董事們都找來討論，沒想到媽媽也跟來了，還給全公司的職員都帶了下午茶。

我嚇一跳，問她怎麼會來，她朝我擺擺手，「我來勞軍，你不用管我，盡管跟著你爸去做事。」

我瞇了瞇眼睛看她，懷疑她來的動機不純，她自己手上有一家公司，平常也會幫爸爸打理宋氏的事情，除了忙家裡的事情，就是忙她或爸爸公司的事情，想要慰問我公司的職員，讓特助處理就行，根本不需要親自跑一趟。

董事們陸續都來了，爸爸已在催促我進去開會，我只能無奈叮囑：「我會找時間帶我男朋友回去介紹給你們認識……你不要嚇到人家。」

「知道，我讓橋之幫我帶點心過去而已，不會嚇跑你男朋友的。」她嫌我囉唆，乾脆把我推進會議室。

我只得開會去了。

要討論的事情不少，很快一個下午就過去了，出會議室時，我拿出手機，看到家裡的群組好幾條未讀訊息。

是媽媽炫耀她終於看到我的男朋友，二姊跟陸明治跟著在群組裡哇哇大叫，「媽你太卑鄙了，居然偷跑去看小八。」

我才知道，原來她讓王橋之送點心過去之後，帶著特助假借慰問員工的名義跑遍化工每一層樓，才認到葉曉文，和他簡短說了幾句話。

真是服了她。

光是這樣，葉曉文就很緊張了，他不知道我媽媽是特意去見他的，傳訊息和我說，擔心自己桌子亂、怕我媽印象不好。

我看著家裡群組不斷跳出媽媽各種稱讚葉曉文多好看、多認真工作、和她說話有多乖的訊息，只能安慰他不要擔心。

我想我媽對他超級滿意。

自董事會通過對裕辛的併購案後，有許多接續的事情需要處理，我比之前更忙碌，葉曉文也要照顧媽媽，我和他有空的時間經常錯開，很難碰面，只能傳傳訊息，抓緊晚上睡前的時間和他聊視訊、講電話，偶爾送一點小點心到他辦公桌上。

我擔心和他見面的時間太少，他告訴我不要擔心，我在忙，他也不無聊，有葉小姐，有他的朋友，還有很多很多影集，有等著他看的書，或者新開的百貨公司可以去逛，他最近也在考慮晚上運動，總之，不用擔心冷落他。

在沒有和我交往之前，他的生活本來也是這樣過，我知道他是怕我擔心，只是嘆口氣，告訴他，我想他了。

他停頓了下，這才鬆口，「我也想你了。」

聞言，我微笑起來，問他：「怎麼想我？」

葉曉文認真思索片刻，回答我：「很多時候都想……吃飯的時候想著你會不會喜歡這個口味、穿衣服的時候猜你今天會打什麼顏色的領帶、在外面看到貓咪時想到六六和你玩的樣子，看你行程排很緊，想你是不是很累，想著我們都有空的時候要做什麼事情，隨時寫下來，以後可以問你。」

他的回答有些老實，我在應酬結束後回家的車上，卻聽得面紅耳赤，王橋之在前頭開車，我不好說太多，只能道：「我也是，不管什麼時候都會想到你。」

他唔了聲，我和他說：「真想要你隨時在我身邊，好想見你。」

葉曉文笑了笑，安慰我，先忙完重要的事情，之後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碰面，也很好。

電話一直講到他準備睡了才掛斷。

本以為要等到裕辛的事情告一段落，才有時間和他碰面。沒想到，隔天半夜，我應酬完回到家，就見他被六六「鎮壓」在沙發上，等我等得睡著了。

一人一貓東倒西歪躺著，可能太晚了，我回來的聲響也沒有吵醒他，只有六六抬眸看我，很敷衍地從喉間發出喵的一聲，當作是打招呼。

我靠過去細細看他的睡顏，只覺得整日工作的疲倦一掃而空。

記得剛交往那陣子，也有忙碌的時候，他說過，若我說想見他，他就會來見我。

仔細回想，他確實是在每一次我說想見他時，想方設法的來我身邊。

我親了親他，輕聲將他喚醒，他迷迷糊糊睜著眼睛看我，本能露出微笑，馬上舉起雙臂攬著我的脖子，和我交換了一個深吻。

我邊吻他，邊托著他進臥室、放到床上，吻了好一會兒，才放開他。

我問他：「怎麼來了？」

他說：「我想你了。」

我心念一動，想起從日本寄來訂製對戒就放在西裝口袋裡，恨不得當下就拿出來，牢牢地將他套住，讓這樣好的一個人只屬於我。

但是我知道，他對於進一步的關係還有許多考慮，我不能操之過急。

只能又一次吻住他。

那晚之後，葉曉文將他手機的定位分享給我，他告訴我，若我想他，隨時可以看看他在哪裡，我馬上也將自己手機的定位分享給他，他看上去很高興的樣子。

幸好我們都是用同一款手機。

雖然遇到一些阻礙，但裕辛併購一案總算過了前期的階段，只是，在公司即將發布併購裕辛的重大訊息之前，我收到了幾張照片。

有之前我接送葉曉文在車上親吻的畫面，也有我和他在外面吃飯被偷拍的畫面。在那些照片之中，還夾雜了幾張葉曉文和他的好朋友劉觀吃飯喝咖啡，還有擁抱的照片。

發照片過來的人是一家報社的記者。

附帶了幾句話，說原來宋家大董父子都喜歡周旋在多角關係中。

訊息中雖然沒有直說，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想要什麼。

我皺著眉頭，翻來覆去地看那些照片。

葉曉文和劉觀見面這件事情他告訴過我，只是我不知道他們竟然還擁抱了。

我並不擔心自己和葉曉文的關係曝光，是遲早的事情，在追求他時我已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但我一點都不能接受葉曉文遭受這樣的對待。

這名記者發訊息來的時機也十分巧妙。

我讓王橋之仔細一查，果然發現這人和Ryan之間有關係。

Ryan此番動作，大概是手上的流動資金不夠，急需用錢，才會出此下策，畢竟他現在沒有工作，要同時應付他妻子和外面養的女人，還要炒股票，都是不小的開銷。

我想爸爸要是知道當初優惠Ryan的退休金被他拿來炒作我們公司的股票，甚至Ryan還敢拿他和林叔的過去、還有我的事情來勒索我，一定會後悔自己的仁慈。

Ryan 很清楚葉曉文對我的重要，也知道在公司在發布併購重訊前後不能出任何差錯，生出不利的因素影響投資人對公司經營團隊的判斷，尤其我還是新接任的總經理，投資人還不熟悉我、信任不夠穩固，所以讓這記者選了這個時間點來找我。

想來，大概在他利用竊聽器知道我和葉曉文的關係後，就一直醞釀著要從我這裡撈一些好處。

只不過，Ryan小看了宋家在媒體圈的經營，這名記者很年輕，對媒體圈的生態恐怕不清楚，不管是什麼立場的媒體，宋家多有打點，往來應酬招待更不少，想報宋家的新聞，也要看他上頭的人能不能扛得住壓力。

我沒有回覆這名記者任何訊息，交給王橋之去處理，很快，這名記者便被開除，王橋之查過他所有的設備，確認沒有任何漏網之魚後，將他送到國外去。

他會配合Ryan，無非就是貪心，想要錢，或者名利，這種事情只要多深入查，自然就能察覺。

誰給的利益夠大，他自然會偏向誰，Ryan不過是宋家曾經僱過的人，能給出的利益那能比得過宋家能給的？

記者這裡斷了消息，Ryan那邊暫時沒有動作，我本以為他會安分一陣子。

我知道他一直和化工的人有聯繫，卻沒想到他會借葉曉文的事情煽動蕭耀中，試圖製造化工的內部混亂。

Ryan大約知道直接威脅我沒用，便想辦法找我的不痛快。

化工裡頭那些為他所用的人，不過就是他的棋子，包含蕭耀中，包含老何。

不同的是，蕭耀中是主動為Ryan所用，老何則是因為蕭耀中被迫為Ryan做事，我不主動出手處理蕭耀中，正是看見老何的為難，希望他能自己處理好。

然而，老何似乎鐵了心就是要留著蕭耀中。

重訊發布那日，蕭耀中不只在他們部門群組裡發了很長一篇訊息質疑公司政策，更在葉曉文反駁他後，公然羞辱葉曉文。

事情到我這邊，我告訴老何，就算我不追究蕭耀中收回扣、在招標中作手腳的事情，開除蕭耀中也勢在必行。

「是我不好，沒來得及攔住葉曉文……」老何坐在我辦公桌對面，只是道：「換了蕭耀中手上的案子之後，我確定他沒有再犯那些錯誤……這不過是部門內部衝突，有必要這樣嗎？」

我直視著他的雙眼，告訴他，「今天在部門裡面罵，明天在外面傳……他不甘心，還想著他那些髒錢，才會找葉曉文的不痛快，你猜，現在他手上新接的那些案子，他什麼時候會和那些上游廠開口？」

我已收到消息，蕭耀中已經在暗示那些上游廠，若新的一年想要續約，必須拿出點「誠意」來。

老何不說話，我接著道：「你還想為了你這個小舅子收拾多少爛攤子？若今天葉曉文沒有上來，你打算讓他繼續惹麻煩？」

「本來去年安排他晉升，被董事長換成葉曉文，加上他們兩個電梯裡面不愉快，蕭耀中丟了面子，所以他才……是我沒有管好，讓他們鬧到你的面前，」老何還想掙扎，「這種事情，讓他換個部門，沒必要……」

「哪個部門敢收他？」我打斷他。

老何嘆了口氣，知道事情已沒有轉圜的餘地，只好道：「我知道了。」

在他出去之前，我喊住他，「我知道他辛苦，過去他也幫助你很多，所以你有人情包袱不敢動他，但沒人應該成為他的出氣筒。」

老何沒有回話，逕自出去了。

送走老何後，王橋之告訴我，他讓葉曉文在會議室裡待著，他想我應該會想要馬上見到他。

我立刻起身到會議室去。

一段時間沒有和葉曉文碰面，感覺他似乎比之前更瘦了，我心疼地抱住他，他很不好意思，告訴我，他知道我忙，這麼小的一件事情，怕麻煩到我，其實他自己也能處理。

但他的事情在我這裡一點都不是麻煩，我慎重地告訴他，有什麼事情就來告訴我，不要猶豫，我緊緊攬著他，恨不得馬上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我呵護著的人。

我知道，他一個人也有辦法處理好這件事，即便如此，我仍希望，有一天他能放心依賴我。

葉曉文大約感覺到我心疼他，也回抱著我，乖順抬臉讓我親吻，還一手在我背後輕輕拍撫。

他身上和我一樣的古龍水氣味在我鼻尖縈繞著，或許是他的體溫比較低，或者是他有擦乳液的習慣，同樣的古龍水噴灑在他身上，比在我身上聞著要更清洌，我往他頸間嗅了嗅，才感覺心情漸漸平復下來。

我和他待在會議室裡說了一些話，而後一塊提早下班，回去我家。

忙了一通，終於熬到重訊發布，能緩口氣，本來我就想這天和他碰面，回去的路上，他聽我說公司營運的狀況，跟著一起傷神了會兒。

我告訴他，雖然不好做，但到目前為止，都不是處理不了的事情，只是需要花時間心力。

聽我這樣說，葉曉文皺著臉道：「當總經理好辛苦喔，突然覺得當一個單純的社畜也不錯？」

把車停進車庫熄火，我勾起嘴角，吻了他一口，定定看進他的眼睛，「好了，暫時不要思考公司的事情。」

他回望著我，臉頰慢慢紅了，「唔，當然。」看我仍不依不饒望著他，他伸手捧住我的臉，輕輕吻了下，「現在要認真專心思考宋總的事情。」

正確答案。

就是沒想到我和他上樓進屋，抱在一起吻得難分難捨時，被來我家餵六六的二姊撞個正著。

我和葉曉文一塊呆在原地，看著宋明曦飛快提包穿鞋跑了，聽她遠遠落下一句：「小三你不要太熱情把小八弄壞了喔！」

葉曉文本就怕生，他甚至還是第一次見到宋明曦，就是這麼讓人羞恥的場面，當場害羞得整個臉紅了，用客廳沙發上的毛毯把自己捲成一個蛹，我哄了好久他才終於不害羞，願意出來吃晚飯。

見他這樣，我有些憂愁，以我對宋明曦的認識，這件事大概會被她拿來取笑我一輩子，不知道多送她幾個限量包包，會不會讓她收斂一點少在葉曉文面前提。

果然，晚飯過後，我就看到家裡的群組叮叮咚咚彈了一堆訊息出來，宋明曦在裡面活靈活現的描述我抱著葉曉文邊吻邊進門的景象，還標註我，叮囑我收斂一些，別讓葉曉文累壞，她還沒有正式見過弟夫。

我弟馬上加入二姊的行列，回了一句：大哥忙了這麼久都沒解禁……看來嫂嫂這一次是逃不過了。

弟妹也跟著道：先聯絡江醫師stand by好了，我看大哥這麼久都沒有回訊息一定沒有停過。

江醫師是我家的家庭醫生。我忍無可忍，在裡頭回了一個無言的點點點貼圖。

陸明治居然跟著跳出一句：看來宋小三也有年紀了，這麼早就停了啊……

我：……

我很懷疑若是帶葉曉文回去見他們，他能招架得住這些人。

葉曉文能不能招架得住我家裡人我不曉得，但我想，我這輩子都招架不住他的勾引。

他溫順跪在地上，埋頭在我腿間，口手並用吞吃著我的性器，剛吹乾、柔順微卷的髮絲跟著他的腦袋晃動。

他的口腔濕熱溫暖，緊緊包裹著我的前端，時而以舌面貼著我的頂端磨蹭著那個小孔，時而用豔紅的嘴唇吸吮著那裡刺激，陣陣快感隨著他的動作自腹部升上。

葉曉文的一雙圓眼睛直勾勾盯著我，邊觀察我的反應，邊賣力含著我的東西，交往這陣子以來，他已經摸透我的身體，熟練掌握取悅我的節奏，知道舔哪裡、吸哪裡會讓我反應更大，只要聽到我忍耐快感的吸氣聲，便會高興得瞇一瞇眼睛，將我吞得更深一些。

我花費很大的力氣，才克制自己不去用力按住他的頭，往他喉間深入，葉曉文控制著節奏，賣力吞吮著，漸漸越吞越深，狹窄的咽喉擠壓著我的前端，我感到快意節節升高，下腹開始一抽一抽的，性器在葉曉文的嘴裡開始跳動，好在及時拿出來，才沒在他的嘴裡繳械。

葉曉文用臉頰蹭了蹭我的性器，邀功一樣看著我，我喘著粗氣，按著葉曉文的嘴角抹掉沾在他唇邊的濕意，垂著眼眸看他，「做得越來越好了。」

聽到誇獎，葉曉文揚起笑容，圓圓的眼睛微瞇，透著高興，像小狐狸一樣十分得意，「你喜歡嗎？」

「……喜歡。」我誠實回答道，伸手按進他的嘴裡，玩弄著他剛舔完我的舌頭，他順從張著嘴，輕哼兩聲，握住我的手，軟軟的舌尖舔了舔我的指頭，又用犬齒輕輕咬了下，低聲道：「我也喜歡。」

那聲音輕輕的，簡單的四個字像是跳入我心裡一樣。雖然並不是第一次聽他說喜歡我，可每一次他說，我都感到心跳加快、整個人不由自主的激動著，只能收住澎湃的情緒，免得嚇到他，鎮定地回答道：「我知道。」

葉曉文靦腆笑了下，站起來，在我面前脫掉浴袍，露出光裸白皙的身軀，又彎身抬腳脫下內褲，將自己完全展現在我眼前，靠過來邊親吻我，邊坐在我的大腿上。

細細密密的吻隨著柔軟的嘴唇落在我的眼皮、臉頰上，葉曉文認真親吻我一陣子，才努力扶著我的性器，自己坐上來。

他一邊賣力將我的東西放進他的後穴裡，一邊自喉間發出細細的呻吟，脖頸間都泛著好看的粉色，好不容易將我完全吃進去，他狠狠喟嘆了聲，摸著自己的腹部，嘴裡像是埋怨又像撒嬌般說道：「太滿了……好脹……」眼尾還帶著一抹勾人的紅。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誘惑，也不知道他這個模樣，讓我忍得有多辛苦，我瞪著他，忍耐被他裡頭擠壓的快感直吸氣，對他道：「擴張得不夠。」

「……是因為太久不做，一下子就好了。」他反駁我，仰著線條漂亮的脖子小口呼氣忍耐著，我想退出來，他輕輕咬了一口我的耳朵，「說好讓我主動的，你不能動。」

「我不動。」我輕輕嘆口氣，只能心軟由著他，「你不要急，等再放鬆一點。」他哼一聲，乖乖地不動了。

我親親他的臉頰，一手將他的陰莖握在手裡擼動，一手撫摸著他的身軀和乳首，他攀著我的脖子，隨著我給予他的快感輕輕晃著腰，慢慢放鬆下來，後穴跟著一陣一陣收縮著，前端也開始滴滴答答流著水。

等身體適應了，葉曉文抱著我，臉貼著我的臉，撅著屁股有些不得要領地晃動著，那哼著呻吟心急擺動臀部的樣子性感又可愛。

我握著他的腰，耐心教他，他學得很快，馬上知道如何使我快樂，漂亮的身體隨著他的動作在我眼前舒展著，纖細的腰扭畫著圓，蹭到敏感的地方時，他哆嗦著自嘴裡吐出黏膩呻吟，順勢加快擺動臀部的速度，享受著我的身體。

沒讓他主動太久，我已經忍不了了，抓著他，拿回了主動權，狠狠在他身上賣力抽送，恨不得將他拆吃入腹。

客廳裡都是我和葉曉文親熱的聲響，他乖順的接受我的侵犯，我們從沙發一路做到落地窗邊，到後來，他都有些恍神了，濕潤迷離的眼眸裡倒映著我的臉龐，嘴裡邊哼著呻吟，邊無意識地對我一聲聲說著喜歡。

結束時已是深夜，我抱著葉曉文去洗澡清理，他突然問我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

我立刻回想起他來面試那天，穿著西裝、背著公事包，打理整齊、朝我淺淺一笑，喊我宋經理的模樣，想到自己就這樣默默喜歡他兩、三年，我有些擔心若是告訴他，會把他嚇跑，只簡單告訴他，「比你注意到我早很多。」

葉曉文對這個答案不買單，在我懷裡磨蹭央求著，我被他勾得又壓著他做了一次，才趁著他失神時老實告訴他，「在你來公司面試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

葉曉文果然很吃驚，馬上回神，「我完全不知道從我來公司開始你一直都注意著我。」

「我知道。」我說。

我想，若不是那天他回家的路上遇見王章煜，心情低落，讓我有機可乘，或許到現在他都還不會注意到我。

聽到我的回答，他笑了聲，朝我道：「好可惜呀，讓你等了這麼久。」

我嗯了聲，沒有說話，他撫摸著我的背肌，又親了親我的耳朵，大概是想安慰我，我沒讓他有再說話的餘裕，抬起他的腿，緩緩進入他的身體，他順著我，隨著我的動作，低低呻吟著。

我本以為這個話題到此為止，卻沒想到，做到一半，葉曉文抱著我，努力在呻吟中拼湊出一句，「我真是傻瓜……如果可以早一點開始和你談戀愛就好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從我耳邊竄進我的腦袋裡，我整個人顫抖了下，沒忍住心裡的激動，喘著粗氣，直接在他身上再次繳械。

那或許是他一時情動的話，也或許是他帶著愧疚的安慰，我腦袋裡飛快想著很多可能，盡力讓自己不要太過高興。

等情緒稍稍平復，能穩住聲音後，我緊緊抱著他，鎮定地再次和他確認：「你真的這樣認為嗎？」我有些懷疑這是不是我工作太累睡著時做的夢。

葉曉文輕輕撫摸著我的背，語氣肯定地告訴我，「真的，你這麼好。」

聽了他的話，我用力閉了閉眼睛，仍然沒有忍住，只能捧著他的臉，胡亂親吻著他。

好的是他才對。

他一點都不知道。

葉曉文被我吻得嘴唇都腫了，迷迷糊糊地推我的胸膛抗議，我才放開他。

情動過後，他整個人都透著粉色，懶洋洋地讓我替他擦身子，很快睏得半瞇眼睛。我替他收拾乾淨，拿著浴巾去浴室放好，看他閉上眼睛像睡過去了，才離開房間。

六六在客廳的貓爬架上窩著睡覺，聽到我出來的動靜，睜眼朝我哼了下。

我走過去一把撈起牠，忍不住在屋子裡轉了兩圈，六六馬上大聲喵喵抗議，掙扎著踢我，我才把牠放下來，牠立刻竄走躲起來了。

貓咪不懂人類的喜悅，我一點都不在意六六生我氣，轉身從公事包裡拿出從日本寄來沒多久的戒指，想了想，我又拿出手機，聯繫花店準備玫瑰，隔天一早送到。

回到房間，我將戒指盒放在床頭，打算等早上玫瑰送到，一起送給葉曉文。

不知道到時他會是什麼想法？會高興嗎？會不會覺得太早了？或者覺得不夠慎重？他會願意戴上嗎？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這枚戒指？

萬一他拒絕怎麼辦？

想到這裡，我有些忐忑，在床邊輾轉來回一陣子，最終決定把盒子裡的兩枚戒指拿出來，偷偷地將戒指戴上他的左手無名指，也替我自己戴上。

若他明天早上拒絕，至少我和他一塊戴著過了一夜，也算值得。我看著我和他都戴著戒指的手，定了定心神，決定就這樣做。

我拉好棉被、關了臥室的燈，把葉曉文抱進懷裡，親了親他的後頸，打算睡下。

卻沒想到，葉曉文在我懷裡，突然掙動一下，略帶沙啞的聲音清楚喊了我名字，「宋明璋。」

他竟然沒有睡著！！

深夜的臥室裡安靜得能聽到我和葉曉文彼此的呼吸聲，我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得不行，十分地緊張無措，不知道自己的手腳應該如何擺放才對。

葉曉文在我懷裡翻了個身，張開戴著戒指的那隻手，問我：「這是什麼？」一雙圓眼睛盯著我，臉上帶著笑。

我張了張口，想說是求婚戒指，但是緊張得說不出來，只能支支吾吾道：「……我本想說早上給你一個驚喜。」

他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唔，那我現在躺回去，早上再驚喜一下？」

重新來過的驚喜當然不是真的驚喜。

我看他眉眼彎彎，好像開心的樣子，知道他在調侃我，有一些糗，「……我以為你睡著了。」本來我打算他明天早上醒來發現這個驚喜時，玫瑰花正好送來，我能拿著花向他表明心意，但現在整個計畫都打亂了。

葉曉文輕笑兩聲，臉頰也染著紅暈，「嗯，我是快睡著了，但是應該沒有人快睡著時被套住無名指不會醒來吧？」

他的神情沒有感到為難或者不高興的樣子，我唔了聲，心裡稍稍鬆口氣。

葉曉文看著手上的戒指仔細打量，許久後又道：「我很喜歡，謝謝你的禮物。」

那不是單純的禮物。

聽他這樣說，我有些心急，正想開口解釋，葉曉文突然道：「你圈住了我的左手無名指，如果是世俗公認的那個意思，我願意。」

那個瞬間，我呆了下。

他說他願意。

他知道我特意訂製了他左手無名指的戒指，知道那不是平常的禮物，知道我想要的是能和他攜手終身的關係。

他說，他願意。

葉曉文說：我願意。

好像過了許久我才終於理解了他的話，在我躊躇該怎麼向他求婚時，他早已知道了我的心意，主動告訴我，他願意。

他的語氣毫不猶豫又直接的，回應了我的渴望。

「真的嗎？」我有些不敢相信地問他：「你真的答應我了？」

他點點頭，有些靦腆，卻又篤定地回應我：「真的。」

喜悅席捲了我的腦袋，我緊緊抱住葉曉文，在床上滾了幾圈，葉曉文抗議地掙扎，笑著道：「喂！很暈啦！」

我忍不住，激動得不斷親吻他的眉眼、嘴角、下巴，我問他，這一切是不是真的？他真的知道我是想要和他結婚的意思嗎？他真的願意和我結婚？

他捧著我的臉，脈脈直視我的眼睛，一遍一遍告訴我，這一切是真的，他願意和我結婚，他很早就知道我想和他結婚了，他不覺得太早，他願意。

這一夜美好的不可思議，好像夢一樣。

我和葉曉文相互抱著，被窩暖烘烘的，我們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才一起進入夢鄉。

隔天早上，玫瑰花來了，我抱著花送到葉曉文的面前，虔誠地親吻了他戴著戒指的手，喊他未婚夫，他也回應我，給了我一個吻，以及同樣的一聲未婚夫。

昨晚睡前他說的那聲「我願意」不是我的夢，是真的。

他現在是我的未婚夫了。

我看著他戴著那枚訂製的戒指，走去洗漱，又進到我的衣帽間裡找衣服換上，我跟在他身後，也去換衣服，葉曉文等我穿好褲子，伸手過來替我繫領帶，我從一旁的全身鏡裡看見他手上的那抹銀光隨著他的動作閃爍著，感到一陣滿足。

我握住他的手，放在嘴邊輕吻，低聲道：「我想要你能一直戴著，所以上頭沒有太多裝飾。」

「我會一直戴著。」他答應下來，笑著問我：「宋總經理這是想要宣示主權嗎？」

他本來就長得好看，正裝打扮起來更顯得矜貴，笑的時候臉上顯出淺淺的梨窩，從第一眼見到他至今，我仍覺得每看他一眼，對他的喜歡就更多一分。我脈脈看著他，「嗯，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讓人太喜歡了？」

他臉頰微微染紅，反駁我：「明明是宋總比較受人喜歡。」語氣好像摻了點醋。

我用戴著戒指的那隻手握住他的手，「嗯，所以我也會一直帶著，宣示我是你的。」

他看著我，連耳朵都紅了，回應我的話，「唔，對，你是我的。」

我看著他的眼睛，慢慢湊過去，他也抬高下巴、雙唇微啟，迎上我的唇，我們又吻在一塊。

我和葉曉文在家裡廝混許久才去上班，連六六都抗議我們這兩天對牠的忽視，繞著我和葉曉文的小腿磨蹭喵喵叫著求關注，我伸手摸了牠的頭頂、脖頸許久，牠才甘願放我們走。

求婚成功的隔天還要工作，真是讓人難以打起精神。

進辦公室，我剛坐好，王橋之整理好資料，送上咖啡，向我彙報進度，又遞來一些需要立即批閱的簽呈。

我用左手拿起咖啡喝，另一手翻著文件。

正式發布併購資訊之後，不只我們公司內部有些浮躁，裕辛那邊的主管也蠢蠢欲動，有些已經在找新的工作，有些則積極向宋氏打聽內部的情況。

兩家公司組織結構相似，合併之後，以宋氏為存續公司，裕辛為消滅公司，各項業務都將共同營運，因此，在正式併購之前，兩家公司必須要將大大小小部門順利整併，併購後營運才能儘快上軌道。

兩家公司共同組建了併購推動小組，人資部跟秘書處共同負責併購推動的進度。

這些事情處理起來不難，難在人的方面，兩邊都需要安撫。

併購進行著，公司其他的案子也沒有落下。

我快速看過比較急的幾份簽呈，王橋之在旁邊等著，我批好後把文件給他，嘴上一邊交代事情，邊用左手拿起手邊的熱咖啡喝一口，說完，他點點頭。

但他沒有馬上離開，我抬頭看他，他才悠悠說了句：「恭喜宋總求婚成功。」

我頓住，馬上笑了下，放下咖啡杯，張開手，「唔，他馬上答應我了。」

王橋之露出鄙夷的表情，「葉專員涉世未深，太輕易答應您了。」

我咧嘴笑開，「唔，你替我預約訂製戒指時被人聽到，曉文說，那時他就在考慮，也不是輕易答應的。」

王橋之做出一個笑笑的表情，回答我：「那很好，有慎重考慮過後的關係，日後會更珍惜。」

他的座位在總經理辦公室前面，平常不會有人輕易靠近，另外，以我對他的認識，要辦這種私人的事情，他不會張揚，昨日我聽葉曉文說這事情早早流傳出去，便知道應該是王秘書的有意為之。

可能一方面為了讓那些想接近我的人死心，一方面可能也是暗示葉曉文我對他有攜手共度未來的想法，讓他盡早考慮。

我看著他，誠摯道謝，「謝謝你。」

「葉專員不是那種會輕易做決定的人。」他說了句，又笑著調侃我道：「大董很關心，怕您花這麼多心力和金錢買來的戒指會放到生灰塵才送出去。」

「……我才不會。」我反駁道。

王橋之拿出手機，笑笑道：「我就知道您會忍不住……二小姐開了賭盤，看您拿到戒指後會等多久才求婚……我賭三天，這把我贏了。」

「……」二姊！

難怪戒指送到的那天，二姊還傳訊息問我是不是要等七夕情人節的時候送，陸明治還傳了他自己做的求婚攻略給我，說是給我參考，最好等到年底聖誕節最浪漫的時候求婚。

蕭耀中的處置確認下來，只差人資部一些法定的流程要走，老何面上看起來毫無波瀾，但在Ryan提給信禾的挖角名單中，出現了老何的名字。

採購主管雖然不是什麼大職位，但整家公司的供應鏈都仰賴採購經營，並且採購主管能掌握公司所有原料採購的底價和採購策略，信禾本就是我們的競爭對手，老何若跳槽過去，雖不致於影響到公司整體營運，也算得上是傷筋動骨。

可我並不意外，早在老何和我談蕭耀中的事情時，他就說過，其實Ryan去找過他，他還沒有給出答覆，若我執意解雇蕭耀中，他太太娘家那邊一定不會諒解，屆時他也可能會跟著走。

我只告訴他，若他有更好的去處，公司不會慰留。

不只是老何，研發、生產線、行銷……等幾個重要部門，Ryan都下功夫挖了人，就為了博取信禾及華晶的看重。

這陣子華晶對信禾的攻勢越發積極，收購進來的持股已經將近二十％，逼近喬氏兄弟手上合計的二十五％，在人事佈局方面也多有著墨，接手信禾的意圖十分明顯。

喬老太太聯手Ryan干預裕辛出售的事情，惹了康家不痛快，康老爺子和已仙逝的喬老爺子是多年的交情，他不方便出手，背靠華晶嚴氏的童嘉欣便代為行動，能拿下信禾最好，若沒有成功拿下，也要剝去喬家一層皮，從中作梗的Ryan她自然也不會放過。

藉這個機會，我請人將Ryan引薦過去，華晶很快就為Ryan在信禾謀了一個副總職位的offer，但任職的條件是必須帶一個完整的團隊過去，華晶給出的理由是希望屆時能將喬家在信禾的經營團隊骨幹都換掉。

Ryan見獵心喜，開始積極動作，這兩個月陸續約談好幾撥人馬，從我們這裡挖人，對象大部分是我接任時就曉得有問題的那些人。

我原以為，是之前和童嘉欣碰面時，我提過整頓人事方面的頭痛，所以她記在心上，為了給宋氏賠罪，因而給了Ryan這樣的條件。

卻不知道這是童嘉欣為Ryan和游世強設計的一齣大戲，讓他帶團隊跳槽去信禾，不過是取信Ryan的一個手段罷了。

為了讓這些人慢慢退出權力中心，近幾個月我本來就一直在削弱他們的管理權，Ryan一撬，這些人便馬上答應跳槽，雖然這些人的離開會帶來一點陣痛，但長痛不如短痛，也是好事。

喬家兄弟知道我想整頓Ryan殘留在公司的勢力，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華晶的動作。

聽說Ryan挖角時，還跟人吹噓他這樣的人到哪裡都有人搶著要，只有宋家不珍惜，我只是笑一笑。

和葉曉文求婚成功之後，我依然很忙，裕辛的事情、信禾的事情、家族裡的那些有的沒的的事情……全都積壓在一起，要一一處理，在每天的忙碌之中，我最期待的事情就是能見到葉曉文，不過他有時也忙，不是經常能和我碰面。

交往時，尚可忍耐這種日子，從男朋友晉升成未婚夫之後，我渴望和葉曉文更親近些，希望每天回家都能見到他，可以和他一塊入睡，買房子這件事就變得有些急了。

宋家長期合作的房地產團隊，依據我提供的需求，推薦了一些房源給我，我挑出幾間葉曉文可能會喜歡的傳給他，問他的意見。

葉曉文沒有回答我對那些房子的看法， 反問我喜歡哪一間。

我感覺得出來，他對這件事情有些為難……我不敢問他是為難要不要和我同住這件事，還是為難怎麼挑房子。

我想了想，慎重的告訴他，不管住哪裡都可以，最重要的是可以和他在一起。

葉曉文馬上告訴我，他也是一樣的想法，又說，其實現在我住的地方就很好，他很喜歡。

我捧著手機看到他的回覆，悄悄鬆了口氣。

或許葉曉文是不知道怎麼選房子，但是他喜歡和我還有六六在一起，這點是無庸置疑的。

雖然現在的房子很好，不過叔叔不願意賣我，我也想要有一間特別將葉曉文、六六和我的需求都規劃進去設計的房子，所以，我和葉曉文提議，周末去約會洗溫泉、順道看房子，他答應了。

我請王橋之將連續兩個周末都空出來，不要安排任何事情，我要和葉曉文去看房子。

他默默看我一眼，打了幾個電話，爾後將那兩個周末的行程都挪到週間，週一到週五全都塞得滿滿的，每天都排到晚上八點以後才結束。

聽到他向我彙報的新行程，我有些哀怨，「……一定要全部擠在這兩週，不能往後挪嗎？這樣我平常下班都沒有時間和葉曉文碰面。」

「您猜猜，為什麼這些行程會占用到周末的時間？」王橋之一點都不領情，又補了句，「這些事情沒處理好，您周末還是要加班的。」

非常時期，非常任務，要兼顧感情，還真是不容易。

我只好努力從週一工作到週五，沒想到，葉曉文告訴我，老何就在那個週五要請客，為之前蕭耀中的事情和採購部的人賠罪，他不去可能不行。

期待已久的溫泉約會泡湯，葉曉文和我同樣失望，我只能安慰他，告訴他等部門聚會結束，我去接他，我們還是可以一塊度過周末。

可沒想到，葉曉文去了聚會之後，突然沒消沒息，我完全聯繫不上他，到他們聚會的地方，他們部門的人告訴我，他中途就匆匆走了，好像是家裡出了什麼事情要回去。

我讓王橋之留下來替他們結帳，自己驅車到葉曉文的租屋處。

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張雲岳，他敲著葉曉文家的門，和裡頭的人大呼小叫說著話。

張雲岳看見我，也吃了一驚。

我馬上想到劉觀和張雲岳的關係，果然，葉曉文聽到我來，開了門，劉觀就站在葉曉文身後，兩個人眼睛都紅通通的。

……上次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廳見面摟摟抱抱就算了，現在居然還放我鴿子兩個人躲在他家一起哭。

我深呼吸兩口氣，緩下心胸翻騰的情緒，才走進葉曉文家。

張雲岳在我面前一直是穩重的樣子，沒想到他談戀愛情緒起伏這麼大。

他抓著劉觀，先是逼問他和葉曉文是什麼關係，劉觀解釋，他還不信，要我出面證明葉曉文是我的男朋友，他才放過。之前他們因為張雲岳不願意公開關係分手，後來還是捨不得，這次張雲岳回台灣處理事情，兩人才又復合，張雲岳為他和父母坦承性向，好不容易在張雲卿的幫助下，張家父母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結果換劉觀退縮。

張家的事業重心在美國，台灣這邊的產業慢慢收掉或是移轉去美國，張雲岳幫著父母管事，來往台灣的次數只會越來越少，但他不能就這樣丟下張家的事業不管——張家父母不支持也不會反對他和男人談戀愛，但要他不能捨棄家裡的關係。

張雲岳要劉觀跟他去美國，但異國他鄉，劉觀無依無靠，要為了愛情遠赴美國長居，犧牲現在的安穩生活，劉觀沒有信心，張雲岳在台灣的事情處理完了，被催著要回美國，纏劉觀纏得緊，劉觀受不了，躲到葉曉文這裡讓他找不到人，根本沒辦法商量。

好不容易找到人，還被誤會是負心漢，張雲岳又氣又委屈，眼眶都紅了。

劉觀也委屈，「你犧牲很大，你覺得你付出很多，你就要我為你犧牲現在的生活，這樣才叫平等？我跟你去美國，人生地不熟，除了你我誰都不認識，要是你不高興了跟我分手，把我趕出去，你還有你原本的生活，那我呢？我去哪裡？」

「我跟你吵架哪一次不是我先出去冷靜？我把你趕出去？你把我想成什麼樣的人？而且你為什麼都還沒去就預設我們會分手？」張雲岳也很生氣，聲音越來越大。

「我怎麼知道你對我的感情會有多久！」劉觀也吼回去，「你去美國這麼長時間，才回來找我，中間不聞不問不聯絡，一回來就纏著我整天做，搞得我好像你在台灣的炮友，你說你的感情有多久？」

張雲岳瞪著他，本來在眼眶裡打轉的眼淚一下就流出來了，我和葉曉文兩個坐在旁邊，手忙腳亂地找面紙給他，張雲岳沒有接，用手掌抹掉眼淚，突然在狹小的套房起站起來，一把脫掉上衣。

他身上有好幾處刺青。

我默默伸手蓋住葉曉文的眼睛。

只聽張雲岳道：「是你說既然走不下去，就不要再聯絡，不要打擾你，是你提的分手。」

「我想你時，我不敢聯絡你，只敢偷偷看你的IG看你的FB，我連讚都不敢點，我怕你封鎖我，以後連偷看你都不可以，我受不了的時候，就去刺青……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日子，我們分手的日子，你的名字，你喜歡的小狗，你第一次親我的時候……」張雲岳定定看著劉觀，語氣非常冷靜，一處一處比出那些刺青的位置，邊說邊流眼淚，「我跟你復合之後，你奇怪為什麼做愛的時候我不脫上衣，因為我怕你知道，怕你笑我蠢……只有我在想念你，只有我離不開你。」

說完他又瞪了一眼葉曉文，「你開開心心的在這裡整天跟這個傢伙一起出去喝酒出去瘋玩，我不抓著你做你就想回家，跟我吵架還要躲到他這裡來，到底是誰才要害怕感情會不長久！」

張雲岳說完，氣氛一陣安靜，劉觀怔怔看著他，大概這時才知道，張雲岳從來都沒有放下他。

張雲岳自己穿回衣服，又坐下來，我以為他會強硬逼問劉觀，要劉觀立刻作決定，但張雲岳沒有，他試探地捉住劉觀的手，低聲下氣道：「我不會跟你分手的，如果你害怕，我在美國買房子，登記你的名字，你不高興隨時可以讓我滾，明璋哥在這裡，他可以幫我見證，我的承諾永遠有效……我不會欺負你的，宋家在美國也有人，去那邊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你和這個葉曉文這麼好，你有事情明璋哥一定會出手幫你，我哥也會幫你。」

「劉觀，跟我去美國生活看看好不好？我會負責把你安頓好，你要是真的不習慣，我會想辦法說服我爸媽，讓我回台灣……但我不想再跟你分開了，你不要躲著我。」

劉觀閉了閉眼睛，「我要想一想……可你不準再一直纏著我弄，我受不了，我需要一點個人空間。」

張雲岳跟變臉一樣馬上喜笑顏開，「知道了，我會克制的。」他又哄了劉觀好好一陣子，劉觀才答應跟他一塊離開。

送走這小兩口，終於安靜下來。

葉曉文才意識到他放了我鴿子，滿臉愧疚，握著我的手，好言好語地和我解釋他在聚會途中被劉觀緊急call來，因為一連串的烏龍導致忽略了我，誠懇又慎重的和我道歉。

我和葉曉文都是性格比較穩重的人，也都不是很擅長直接表現出自己負面的情緒，可剛剛看著張雲岳和劉觀吵鬧，我突然明白，其實在感情裡不應該害怕這些。

我一直在意葉曉文對我還有顧慮，我自己又何嘗不是。

我矜持著，一直努力在葉曉文面前裝作沈穩大方的樣子，怕他知道我不好的地方後會離開我，不願意將自己的脆弱讓他知道，那他又怎麼有勇氣和我交付信任？

我碰了碰葉曉文的臉頰，決定練習將自己對他的很多在意和占有慾坦白，我們在交往不假，但大部分是他進入我的空間，我沒有什麼機會進入他的空間，或許，他還在抗拒，或者他也害怕將自己完全袒露給我，我們相處得還不夠深入，所以更進一步，他想像不到和我的未來應該在怎樣的地方。

我把心中這些不安都告訴了他。

我很少這樣做，短短幾句話說完，我感覺自己臉都熱了。

葉曉文睜著圓圓的眼睛看我，臉頰也紅了，他突然激動地捧著我的臉親吻過來，唇舌交纏片刻後，他慎重的告訴我，他和劉觀只是單純的朋友，沒有謠傳的那些事情，他也很願意將自己的空間分享給我。

至於不小心忽略我這件事，他向來很難一心二用，不能保證日後不會再發生一樣的事情，他對此有些苦惱。我看著他，牽起嘴角。

以前我就知道他專心一件事情起來根本注意不到其他地方，但我曉得，現在他大多數專心考慮的事情，包含未來的規劃，都是和我有關的，那就已經十分足夠。

不過，葉曉文這麼有誠意想彌補我，我也不好錯過這個機會。

葉曉文身形纖細，全身上下只有臀部有些肉感。因為下班後直接參加部門聚會，他沒有換衣服，仍是穿著襯衫西裝褲，皮帶不只勒出他的腰身，也使他的屁股看起來更加挺翹。

我把他拉到我腿上趴好，拍了拍他的屁股，交往之後我常盯著他吃飯，他才稍微長了些肉，最近我忙，他嘴上說有吃飯，實際到底吃了多少不知道，好不容易才養起來的那點肉又消了不少。

親熱的時候我很喜歡揉捏他屁股那兩團軟肉，只是怕嚇到他，其他想像都不敢付諸實現。

藉著這次機會試探，我發現，或許是我對葉曉文太過小心翼翼也說不定。

我打了他的屁股，但他乖乖趴在我腿上任我動作，一點反抗也沒有，等我脫了他的西裝褲時，他甚至還扭著腰用性器輕輕蹭我的大腿，顯然很期待。

我問他知不知道我為什麼生氣，每問一次，就拍他的屁股一下。

怕弄疼他，我將手掌合成勺狀，虛虛打下去，只有聲音大一些，他哆嗦了下，自喉間輕輕哼了聲，本就有些立起來的下身更挺直了，整張臉布滿紅暈，一路延伸到脖頸，沒入襯衫領口，整個人都興奮起來。

他喜歡這樣。

我每打一下，他就哼一下，一聲哼得比一聲黏膩，撒嬌一樣，他知道我嫉妒劉觀，知道我吃醋他們兩個在一塊，被打了，還故意告訴我他不知道哪裡錯了，就是要誘我多打他幾下。

打了十幾下，他白皙的屁股已經有些紅了，下身已經滴滴答答流著水，他撅起屁股，扭頭看我，眼裡帶著濕潤，用依賴的口氣道：「摸摸我嘛……」

明明他自己也可以摸，但他知道，現在他是我掌控的，就心安理得的使喚我，很有被控制的自覺。

我朝他笑了下，邊稱讚他，邊摸他，最後他在我的允許下射了。

我們許久沒見，如今才做一次，完全不滿足，但是他家裡沒有套子和潤滑液，我來得匆忙，身上也沒有，只能互相撫慰，葉曉文抓著我，拉開我的褲檔，跪在地毯上，捧著我的性器吞吃起來。

他身上的襯衫被弄得凌亂，開了兩顆扣子，露出白皙的胸膛和乳首，下身的西裝褲和內褲已經被他踢到一邊去了，一雙長腿只套著黑色半筒襪，溫順跪在我的兩腿間，一頭蓬鬆的頭髮隨著他吞吃的動作晃來晃去的，看上去極為情色。

他吞吐我的技巧越來越好，柔軟的舌頭糾纏著我的性器，專攻我敏感的地方，很知道怎樣可以使我興奮，我的東西在他嘴裡進的越來越深，下身傳來的快感和視覺上的刺激讓我很快控制不住，差點按著他的頭捅進他的口腔深處，非常克制才沒有真的失控，最後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抽出來，喘著粗氣，射在了他的臉上。

這時我才發現他在吞吐我的同時，也興奮的邊撫慰自己，跟著我一起到了。

他那享受的慵懶模樣十足勾人。若是條件允許，我必定會就地壓著他，進到他的最深處，狠狠侵犯他。但現在不行，沒有東西，準備不夠充分，我擔心會使葉曉文受傷。

知道我不會繼續做下去，葉曉文默默瞥了我一眼，依賴的仰躺在我的腿上，只哀怨道：「下次我也會自己準備這些東西隨身帶著。」

我聽了忍不住笑，輕輕捏他的臉頰。

那個剛開始還會驚嘆我隨身帶著套子的葉曉文真是被我帶壞了。

我替他擦淨臉，他的租屋處很小，隔音也不好，稍稍平復之後，我們自覺的依偎在一塊，小聲說話。

葉曉文聊天時手裡喜歡抓著東西無意識地玩，有時是抱枕，有時是他手機殼上那個可活動式的支架，也有時是他自己耳邊的卷髮，現在他躺在我腿上，便相中我的領帶，繞在手上玩，我猜他自己不知道他有這個習慣，覺得非常可愛。

說話說到一半，他扯了扯我的領帶，一雙眼睛亮亮的盯著我，帶著渴望，我配合他，彎下腰，和他親吻，葉曉文邊張開嘴迎上我，邊高興得笑，眼睛都笑瞇了。

半晌過去，方才因為情動而急促的心跳慢慢恢復，他這裡沒有中央空調，也沒有暖氣，待久了不動，又身子半裸著，很快就見他冷得起了雞皮疙瘩。

我托著他準備起身去清理的時候，去撞到旁邊的櫃子，才發現劉觀在他這裡藏了好幾罐全新的潤滑液和情趣玩具。

看見那些東西，葉曉文瞪大眼睛，一臉吃驚，緊張地和我解釋，他完全不知道有這些東西。

我捏捏他的耳垂，心裡嘆了口氣，他真是完全沒有想過我們可能會有在他租屋處親熱的時候。

不過，原先不能繼續下去，我們本來就有些遺憾，現在正好能接著繼續親熱。說起來，我還要感謝劉觀，若不是他「好心」藏的這些東西，我跟葉曉文真是完全沒有機會在這裡做。

我拉著葉曉文光裸著身子在浴室裡弄了一回，這裡的浴室也小，牆壁是那種細小的磁磚，很容易磕碰受傷，我小心地抱著葉曉文，讓他靠在我身上，由下往上在他身體裡抽送，他的呻吟迴盪在浴室裡顯得特別大聲。

後來我們轉戰去了他的單人床上，雖然同樣狹窄，但想到他在這裡生活好幾年，我便有些難以克制的激動，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在他自己的地方做，他也特別敏感。

屋子裡有些冷，但我和葉曉文的體溫都因為情動而有些熱，他仰躺在狹窄的床上，一雙長腿勾著我的腰，身體完全抒展開來，隨著我抽送的頻率哆嗦著，整個人染著粉色，好看得不行。

一直到深夜，我們才停下。

葉曉文把自己的租屋處打理得乾淨整齊，單人床上鋪了乾淨的床單，還有一床羽絨被，幸好沒有弄髒，那上頭沾染了他以前慣用的香水味道還有乳液的氣味，有一點甜甜的，聞著很舒服。

我抱著他躺在床上，沈浸在他的氣息當中，一口一口親著他，心裡有種高興，除了因爲久違的親熱，還因為第一次到他家來，他為我開放了個人的領域，並允許我在這裡對他為所欲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晚的事情，讓葉曉文對我多敞開一些心房，他終於告訴我，他對於參與我買房子這件事情的為難之處。

他慎重的告訴我，他很想和我還有六六在一塊，但他還沒有自信能融入一個經濟階層完全不同的生活，我所習以為常的這一切，對他來說都很陌生。

我想到之前他說過，他希望能和經濟能力相當的人談戀愛。那個瞬間，我感到十分內疚，我明知道他對感情的想法，卻還是不管不顧的哄騙他，讓他在不知道我家庭狀況的時候和我談戀愛，又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讓他考慮和我同居、甚至是要他一起挑選房子。

但葉曉文知道了我當初追求他的心機，一點都不怪我，他捧著我的臉，低聲且認真的告訴我，「我不會說我們之間的差距不是問題，但因為是你，所以我知道，你會陪我慢慢一起熟悉、建立一塊生活的自信，對吧？」

「我會的，你可以按照你的步調慢慢來。」我抱緊他，蹭了蹭他的臉頰，「謝謝你一直留在我身邊。」

葉曉文輕輕往我耳朵上親一口，回應我：「我才是……謝謝你一直朝我走來。」

雖然看房子這件事情暫停有些可惜，但我反而多了機會陪葉曉文，我們在他的租屋處這裡待了整個周末，和他一起過他以前每天過的生活，吃他住處附近的傳統台式早餐，去看他喜歡的展覽，牽著手逛他家附近的公園……之前總是聽他說而已，實際和他一起體驗，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那是非常好的兩天。

周日中午，家裡人約我晚上回去吃飯，知道我求婚成功，又在看房子，媽媽問我什麼時候將葉曉文介紹給他們。

我想，正好家裡人差不多都在，擇期不如撞日，徵求了葉曉文的同意，便決定晚上帶他回去。

媽媽對正式和葉曉文見面期待已久，知道他答應去拜訪，馬上請人再打掃家裡，還讓陳姨調整晚上的菜單，加幾道大菜，又去酒窖取了幾支爸爸一直捨不得開的藏酒，幾番考慮，她問我，怕在家裡招待葉曉文不夠周到，要不要改去一家我們平常用來招待貴客的私廚吃，比較正式，她可以請特助馬上去訂位。

看媽媽這麼大陣仗，我趕緊阻止她，葉曉文怕生，簡單的見面弄得太隆重，一定會讓他很有壓力，平常家裡是什麼樣子，就什麼樣子迎接他，簡單輕鬆就好。菜色方面，我請她加幾道平常葉曉文喜歡的家常菜，另外告訴媽媽葉曉文不擅長喝酒，要是第一次見面就醉倒，可能以後他就不敢再去了。

媽媽回我訊息：可是陳姨說你家裡的酒有在消，都你一個人喝嗎？

我不好意思告訴她我拐葉曉文喝酒是為了做什麼事情，只告訴她，反正別讓葉曉文碰酒就是了。

媽媽答應下來，我才放心，想一想，我又在家裡的Line群組提醒，不能像鬧我一樣鬧葉曉文，還特意標注二姊跟二姊夫，不然我擔心葉曉文根本招架不住他們。

葉曉文也很緊張，衣服搭配好幾套才確定下來，弄頭髮也花了不少時間，打扮成很乖的樣子，還特地拿拭銀布擦了擦手上的戒指。我在旁邊，看了忍不住笑，原來不只是我見他媽媽會緊張，他見我的家人也會。

我從後頭攬住他的腰去親他，「已經很好看了。」我可以確定我的家人也會喜歡他。

「真的嗎？」葉曉文還是侷促，專心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一下調整衣領，一下又想換一條皮帶，都忘了要回吻我，我纏著他，肯定道：「真的，你放心。」

有我的再三保證，他才離開鏡子前面，乖乖上我的車，跟我回家。

甫進門，二姊一點面子也不給，馬上就笑我：「我以為你要像上次一樣抱著小八進來。」

葉曉文立刻紅了臉，我十分無奈，幸好媽媽馬上過來打圓場，才沒讓二姊繼續鬧我們兩個。

除了爸爸來不及趕回來，大家都到了，我把葉曉文介紹給大家，也讓葉曉文認識了我的家人，他雖然害羞，但仍一一和每個人打招呼，在客廳聊了會兒，就準備開飯。

大夥兒移動去飯廳時，媽媽拉著葉曉文走，我跟在後頭，我弟給了我一個肘拐，「追這麼久，終於帶回來了。」

我摸了摸鼻子，「也不算很久吧。」

他翻了我一個白眼，「從六六大順來的時候——」

我立刻捂住他的嘴，小聲道：「他不知道我養了他撿的貓，你別說。」

宋明曄滿臉震驚，也用氣音回我：「哇，你靠六六拐人家談戀愛還不讓六六認祖歸宗！」

我瞪了他一眼，「我當時只是剛好遇到，覺得可以就養了，沒有想讓他感謝什麼的……我不想他覺得我是變態。」

「你就是啊。」我弟馬上應道。

「……」我不想跟他說話了。

落座時，飯菜已經布好了，因為有事先叮囑，陳姨果然沒有做那些宴會才有的大菜，不過，我看到張靜宜愛吃的那道客家小炒中央出現一尊胡蘿蔔雕出來的飛龍，非常精緻，栩栩如生的樣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弟妹看到那頭龍的時候也頓了下，旁邊好幾道菜裡都擺了平常不會有的雕刻裝飾。

還好葉曉文大概太緊張了，沒注意到那頭格格不入的龍。

在媽媽的引導下，整頓飯進行得很順利，葉曉文和大夥兒認識熟悉，慢慢放鬆下來，靠在我的身邊說話，不再那麼戰戰兢兢。

這是我第一次帶人回家，本來覺得這只是一種儀式，一種人情世故，但是，看著葉曉文和我的家人坐在一起，領了媽媽給的編號，跟我一起被其他人調侃，我心裡生出一股高興——從今往後，我和葉曉文已經不只是兩個人在談戀愛，而是成為一家人了。

我突然理解，為什麼張雲岳會這麼在意家裡是否支持認可他的選擇，若我家裡人反對我和葉曉文在一起，我們雖然能夠繼續談戀愛，但我歸屬的一部分永遠和我愛的人是分開的，我的感情被親近的人否定，我應該也會非常的難過。

現在，葉曉文也是我的「家裡人」了，我的父母認識他，他的母親也認識我，兩家人因為我們彼此照應、支持。

和裕辛的人約見幾次，敲定兩家公司對接的日期，裕辛那邊有不少靠家族關係進來的人，都在試探我的態度，反而是他們從基層上來的一些核心骨幹，仍是老實做事。

游世強嘴上不滿康家塞人進來，一方面瓜分公司的資源，一方面影響他的管理權，事事都要受到干預，可他自己為了對抗這些人，也找了許多人進去裕辛，直到童嘉欣被康老爺子欽點入職救場，他才停手。

可惜童嘉欣還沒有來得及成功挽回裕辛的頹勢，游世強已經不玩了，還正式跟他太太鬧掰，逼得康老爺子決定賣掉裕辛止損。

早在談併購條件時，裕辛就給過所有高階主管的背景調查報告，不過，正式發布併購重訊後，我請王橋之另外再去單獨調查裕辛所有科長級別以上的主管背景——沒有經過修飾的那種。

其中有一個夏治原，是裕辛行銷部的主管，也是游世強的女婿，他的背景不怎麼特別，能力平平，讓我印象深刻的是，每次和裕辛餐敘，他總要刻意過來和我或者王橋之攀談兩句，還幾次想單獨約見我，都被擋下來了。

因著這層原因，王橋之查他也查得比較細，我才知道，他和葉曉文曾經交往過，而後大概受不了同性戀情帶來的社會壓力，拋棄葉曉文，和一個女的在一起。

夏治原靠著游世強的女兒在裕辛謀得現在的職位，利用職務之便，盜用公款、性騷擾男女職員，這在裕辛不是什麼秘密，游世強的女兒愛他愛得盲目，游世強一開始還會警告他，後來撒手不管事，對他的作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其他知情的人礙於他駙馬爺的身分也敢怒不敢言。

葉曉文很少提及過去談感情的事，但從他的隻字片語推敲，也能知道他在感情方面吃過不少苦頭，光看夏治原這樣的為人，不用想都知道當年他們談戀愛葉曉文會有多辛苦。

我放下資料，捏了捏鼻樑，等心裡那陣怒氣平息之後，才繼續工作，現在重要的還是怎麼安排兩家公司合併後的職位，看完全部的資料，我點了幾個人，「這幾個可以用，進來之後先掛部副或者科長，明年再看。」

夏治原的名字第一個被我劃掉，王橋之也不驚訝，不過，在正式合併之前，我還干預不到裕辛的人事安排，這時候動他也難免奇怪，只能先放著，等合併之後再來處理。

不過，讓他分心一些，這點我還是能做得到的。

他太太管不了他和那些男男女女勾搭的事情，有人可以管得了。

康家塞進裕辛的其中一個皇親國戚，在康家家族聚會上，將夏治原幹的好事捅到眾人面前，康董事長對於孫女和這種貨色結婚一事大發雷霆，逼著孫女離婚，這事情在康家鬧得很大，可惜夏治原像是會下蠱一樣，康董事長的孫女說什麼也不願意離婚。

康董事長氣得不行，還連游世強一起罵了進去，說要不是游世強沒用，怎麼夏治原敢這樣對他孫女，又罵夏治原是有樣學樣，把游世強外遇的事情又扯出來談。

夏治原在康家受氣，好不容易捱過一陣子，在外面找人發洩，沒想到又因爲聚眾吸毒被檢舉，進了警察局，康家雖然感到丟臉，但畢竟還是自家人，只能動用人脈去保他，碰巧那一陣子輿論對警方不太友善，媒體看管得嚴，康家的人在警界使不上力，夏治原還是被拘留了好幾天才放出來。

本來我想，經過這一陣子，他應該會收斂些，沒想到，游世強帶隊率領裕辛高層來拜訪時，他還是去找了葉曉文的麻煩。

在會議室裡，我看著葉曉文故作鎮定應對夏治原的模樣，感到一陣心痛，他一眼都不看我，好像怕我知道他和夏治原之間的過往。餐宴上，夏治原逼他喝酒，或許是為了顧全大局，葉曉文強撐著笑容，竟還真的想和他喝一杯。

當時我正和游世強等人說話，不好先分心，只能朝王橋之使了一個眼色，他立刻知道我的意思，去攔截夏治原給葉曉文的酒。

沒想到夏治原不只在裕辛作威作福，還想在我的場子上也繼續逞威風。

我保持著微笑，出手逼了他一杯酒，為了和氣，只能點到為止。

看著夏治原那獐頭鼠目的樣子，我心裡想著，看來把他送進去拘留幾天還是太便宜他了。

我不能盡情出氣，其他人可沒有這個顧慮，林昭之最護短，知道葉曉文被欺負，聯手業務部的人一起灌夏治原酒，王橋之自然也不會放過他，連羅文輝也藉機灌了他一杯。

可惜在商務餐宴上讓人喝到送醫不太光彩，不然，我想以這幾個人的酒量，使勁全力的話，應該能聯手送夏治原去醫院住幾天。

晚上我接葉曉文回我那裡去，他看起來有些怏怏不樂，我知道是因為遇見夏治原，哄他許久，他才終於笑了。

葉曉文雖然文靜溫和，但是個敢愛敢恨的人，他和夏治原有過一段，必定也是真心實意的付出過、受傷過。

若我能更早遇見他就好了，絕不會讓他遭受這些，我默默嘆口氣，突然就有點嫉妒當年的夏治原。

本以為葉曉文不會告訴我以前的事情，沒想到，在飯桌上，他突然開口，告訴我，他和夏治原在大學時代交往過。

我愣了下，完全沒想到他會願意和我坦白。

要和現任坦承和前任交往的事情並不容易，而且這個前任還是一個這麼糟糕的人，換作是我，我大概也會極力掩飾，葉曉文對我們的事情這麼謹慎，他一定很糾結，最後才鼓起勇氣告訴我。

雖然我早早知道此事，但從葉曉文嘴裡親口聽到，又是另一回事，我花了極大的力氣才克制自己的激動，要不是怕他嚇到，真是恨不得立刻起身抱著他轉兩圈。

葉曉文不知道我的心情，還害怕我生氣，認真告訴我，他對夏治原早在分手時就沒有感情，如今遇到更是覺得為難，告訴我他們以前的事情，是擔心夏治原又找他麻煩。

我朝葉曉文笑了笑，抱住他，只是安慰他，這些過去都不會影響到我和他之間。

我有的是辦法讓夏治原沒力氣找他麻煩。

工作的事情依舊忙碌，葉曉文的媽媽在台北住了一陣子，骨折的腿好得差不多，獲得林叔的首肯，終於能回台中。

正好那個周末有空，我陪他們母子收拾好東西，一起搭高鐵回去。

葉曉文和他媽媽在台中的生活又是不同的樣子，他們住在一棟電梯大廈裡，家裡不大，但是布置得很溫馨，處處可見用心，客廳牆上貼了很多照片，從他父母結婚，到他出生、長大，每一個階段都有留影，他總是笑得靦腆可愛。

趁葉曉文去整理東西不注意時，我默默拿出手機把那些照片都拍下來，被他媽媽看到。葉阿姨還偷笑，和我道：「你想要這些照片，我可以傳給你，之前都有掃描下來。」

我十分不好意思，但還是點點頭，「那就麻煩阿姨了。」

阿姨邊傳邊和我說了許多葉曉文小時候的事情，直到葉曉文回到客廳，發現他媽媽在洩他老底，害羞地過來阻止，這才結束。

我在他家裡住了一個晚上，葉阿姨熱情招待我，當時陪她去日本自助行又一路陪她回來就醫的劉阿姨也一塊來用晚餐。

飯後，阿姨發現家裡少了一些日用品，讓葉曉文出去買，我陪著他，第一次知道原來葉曉文會騎摩托車。

從我有記憶開始，出行一直都是搭汽車，成年之後也是直接考了汽車駕照，跟摩托車完全絕緣，於是，我人生第一次坐摩托車後座的初體驗就給了葉曉文。

就是沒想到他一跨上摩托車像變個人似的，跟王橋之開車一樣兇猛，回到他家、下車時，我還有些心有餘悸。

葉阿姨笑我是台北俗，她告訴我，這種騎車風格是台中人的標配。

……以後我絕對不會再搭葉曉文的摩托車。

送葉阿姨回家，準備搭高鐵返回台北時，我接到了家裡的電話。

林叔在開完一台手術後突然倒下，是心肌梗塞，急救後現在在加護病房觀察。

聽見這個消息，我恨不得能長了翅膀直接飛回台北去看林叔，葉曉文知道後也十分憂心，媽媽告訴我，幸好林叔是在醫院發病，馬上有人發現，搶救及時，手術很順利，就等危險期度過，鍾叔那邊有她和二姊陪著。

爸爸人還在國外，收到消息，立刻放下一切工作，請人調度一架私人飛機直接回來，還好這次陸明治跟著他去，能即時補位，留下在那邊收尾。

我和葉曉文回到台北，立刻到醫院去看林叔，原本健健康康的一個人，身上插了許多管子，閉著眼睛躺在那裡，很難想像，前兩天他才和我們一家人吃飯、談笑風生。

鍾叔頻頻安慰我和葉曉文等幾個小輩，告訴我們林叔沒事，也不知道是在說給我們聽，還是說給他自己聽。

還好林叔吉人天相，隔天清晨就醒了。

後來他告訴我，他是醫生，看多了生老病死，很早以前就擬好遺囑，他也知道，我們會替他好好照顧好一切，他不擔心。只是人生這一遭，若真的走了，唯一的遺憾，可能就是他總是顧著他的工作、他的病人，卻很少顧著鍾叔。

「我昏過去的時候突然覺得好不甘心，你鍾叔那天中午才為我燉了一鍋湯，我一口都還沒喝！」林叔道。

鍾叔坐在旁邊聽他說，眼睛都紅了，「這麼危險的時候，還想著那鍋雞湯！」

「那是你一早去市場買雞肉買藥材、燉了整個白天的，我在手術台上累得半死就期待晚上回去和你一起喝那鍋湯，怎麼能不想！」林叔反駁他，「你辛辛苦苦燉的！」

「……你好好的，我每天都給你燉。」鍾叔說。

林叔笑咪咪的握著他的手，捏了捏，「好呀。」

為林叔開刀的醫生說，心肌梗塞發作起來非常痛，林叔應該是在手術台上時就有前兆，只是忍到下刀，當時在他身邊的護理師轉述，他一離開手術室，立刻要來舌下含片，又找他的手機，邊打電話給鍾叔交代他可能晚一點回去喝湯，邊扶著牆慢慢靠著滑下去，等電話結束，才跟護理師說他應該是心肌梗塞，馬上幫他急救，最後兩眼一翻，不省人事。

當時的痛苦與凶險，林叔隻字不提。

我知道，他是不想鍾叔太傷心，想哄鍾叔開心。

爸爸趕回來後，也去看過林叔。

知道他有驚無險的度過這劫，親眼確認人平安，爸爸鬆一口氣，回家後抱著我媽好長一段時間才緩過來，他和林叔年少相知相愛，而後分手，峰迴路轉，林叔又和我們家有了深厚的情誼，我們和林叔鍾叔早就是家人一般的存在，大家對他這次發病都嚇得不行，也更珍惜身邊的人。



Ryan挖角的動靜弄得很大，甚至還動用了媒體關係為他帶隊跳槽到信禾造勢。

本來他只是想給我找麻煩，沒有要鬧這麼大，但他貪心了，他手上正在炒作我們公司與裕辛的股票，事情鬧得越大，股價波動越大，他能賺得愈多。游世強率領團隊來我們公司拜訪過後，我們研發部的一個小主管跟夏治原勾搭在一塊，Ryan和游世強也因此牽上線，獲得了更多的資訊，他便覺得自己有更多勝算。

Ryan跟他元配的離婚官司還在打，因爲Ryan出軌證據確鑿，他的元配又請了頂尖的律師團隊，這場官司他穩輸不贏，只等流程走完、法院判決下來，屆時他大概會被活生生剝掉一層皮。

當然，Ryan出軌的證據裡面，有許多他元配特地來公司調閱的監視器影像，我特地授權總務部讓她把那些影片都拿去用；Ryan還在職的時候，沒少用公司的資源來取悅那女秘書，那些拿來報銷的單據都是他們的行蹤紀錄。

因為離婚官司，Ryan手上的資金被盯得緊，現在很難動得了，不得不從他之前掛在那個女秘書手上的資產拿出來周轉使用，兩人為此大吵一架。

他邊顧著與華晶的事情，邊在股市裡進進出出，又要顧著離婚官司，還要安撫對他開始心生不滿的外遇對象，私下忙得焦頭爛額，明面上倒是還很風光，名車名錶樣樣都有，人模人樣的四處遊說。大姊夫告訴我，他為了幫自己拉抬聲勢，甚至還背著華晶與喬家兄弟，一個個約見信禾所有的董事會成員。

他這波大動作，影響到了宋氏化工的股價，原本我們與信禾打算發行新股進行換股結盟，若宋氏化工股價跌落太多，我們不只在這次換股協議中吃虧更多，也可能讓有心人趁虛而入。

宋家雖然低調，但是做生意哪裡不得罪人，想從我們這裡挖一塊肉下來的人多的是，打算趁機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製造更多空隙的人也有。

宋家的安全團隊攔截掉許多次的危險，不斷升級維安強度，在我們周遭都派了人。

葉曉文這陣子一直擔心公司的事情，主要是心疼我的忙碌疲憊，自責幫不上忙，我哄了他好久，告訴他不用擔心，只需要陪在我身邊就行，好不容易才讓他稍稍放心，我根本不敢告訴他這些圍繞在我們周遭的暗潮洶湧，也怕讓他知道我的手段，只讓那些保鑣保持在不被他發現的距離跟著。

喬老夫人在這期間並不安分，喬家兄弟脫離她的掌控，不再聽命於她，她本就心生不滿，信禾面臨華晶的威脅，正是需要資金的時候，她守著喬老爺子給她的那一半資產，完全不動，還想著趁宋家出手幫忙時從中分一杯羹。

這時候，大姊傳來喜訊，有了第三胎，喬老夫人不但不高興，更用婆婆的身分處處找大姊的麻煩，甚至找人在大姊出行時故意衝撞，害大姊緊急入院安胎，讓爸爸少了一個左右手。

這些事情層層積壓，終於壓垮喬家兄弟的孝心。

在準備開記者會宣布喬宋兩家合作的前一週，喬賀廷、喬賀軍兄弟親自押送喬老太太搭私人飛機去加拿大的一家療養院，同時還拿出一份監護宣告，聲明喬老太太突然中風幾個月，已無行為能力。

監護宣告並不是短時間內能拿到的文件，說明喬家兄弟在喬老太太開始為難他們時，已在醞釀要將喬老太太自喬家的權力中心剔除，這當中，醫院、法院、喬家其他人……各方都需要打點安排，他們兄弟倆也是真的狠下心。

忙了好幾個月，忍耐Ryan以及游世強等人許久，和喬家談妥所有細節，兩家各自迅速召開臨時董事會通過後，並立即舉行記者會對外公布合作，終於，一切塵埃落定。

晚上回家的路上，葉曉文問起這些事情的細節，我挑了一些明面上的部分，分析給他聽。

他想了許久，突然問我：「喬董事之前借房子給我媽休養，是不是……因為喬家要賣你人情？」

葉曉文生我氣了。

知道大姊夫「借」房子給他媽媽休養這件事情，還和喬宋兩家的合作有所關聯之後，他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見他這樣，我只能盡量輕描淡寫的告訴他，大姊夫需要適當的台階接受我的幫助，他媽媽需要適合休養的地方，一切都是順水推舟，完全不敢告訴他，其實我還買了那間房子，一方面讓他們可以安心住著，一方面也藉此提供資金幫助喬家度過難關。

後頭，他又提及，我為了他擱置買房子的事情，他沒有想到，這會害我被外界議論，在這個圈子，買一間房子已經不是單純的投資、單純的居住，還是身分的象徵，更是宋家如何看待我這個兒子的具體展現，但我盲目的答應了他的要求，沒有將背後這些考量告訴他。

其實那些外界的猜測都是無稽之談，我沒有買自己的房子，但我要買房子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家裡給我的和其他兄弟姊妹相比並不少，只是我沒興趣用在房地產上，撇去這些不談，這幾年我自己手上的私人投資也有許多，沒有對外說罷了。

我和葉曉文解釋，我做的決定，不需要看其他人的臉色，他不要有這些負擔。

但他告訴我，我不說，讓他事後發現，他更有負擔。

我知道，他和我交往、走入婚姻，日後這樣的事情只會越來越多，我也不可能永遠都把葉曉文當成溫室的花朵呵護，不讓他知道這些。

只是我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才剛交往幾個月，他需要時間慢慢適應。

葉曉文並不認同我的想法。

他告訴我，他需要時間消化和接受這些事情。

那天上班前，他說他晚上要回他的租屋處去收拾，也需要有時間獨自思考，不來我這裡。

我張了張嘴，最後只是應下，儘管他慎重告訴我，他根本不考慮和我分開這個選項，但我還是有些憂心。

擔心歸擔心，公司的事情仍然只多不少，宣布和喬家的合作之後，還有許多後續的流程需要進行；裕辛的併購小組召集人，在宋氏化工因Ryan帶隊跳槽陷入風波時，單方面發了電子郵件叫停併購，這種落井下石的行為，讓爸爸氣得不行，盡管已經投入不少資金在併購上，爸爸卻也打算狠下心真正取消這次併購，康董事長立刻親自打電話給他賠罪，解釋是他沒有管好游世強，才發生這樣的事情，又約定親自來拜訪，會給我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華晶知道宋家最終決定出手幫助喬家之後，一開始還有所掙扎，但喬宋兩家的合作完全合法合規，華晶見沒有轉圜之地，正式收了手，並表明會全力支持喬氏兄弟的經營，不再試圖奪權。

為表誠意，華晶直接通知Ryan解散手中正在籌組的經營團隊，原先承諾他在信禾的副總職位也沒了。

這一役，華晶雖然沒有真正拿下信禾的經營權，也一躍成為信禾第三大股東，修理喬老太太和Ryan的目的也達到了，不算虧。

童嘉欣陪康董事長來拜訪，趁康董事長安撫爸爸時，朝我笑了笑，偷偷和我道：「早聽說宋家有情有義，只是沒有想到願意捨得這麼大一筆資金幫助喬家。」

我只是笑了笑，「您說了，宋家有情有義。」

「真可惜，我本來已經看好信禾那幾塊地皮的用途了。」童嘉欣嘆了口氣。

宋家會拍板和喬家合作，除了情義相挺，自然也是看中信禾本身能帶來的獲利，這一出手，喬家兄弟自然很樂意分宋家一杯羹，有利可圖也是好事。

我只道：「喬董事長慧眼獨具，那幾塊地皮一定也能好好開發的，華晶現在是信禾第三大股東，怎麼樣都不虧。」

童嘉欣笑了笑，算是同意我的話，跟著康董事長一塊離開。

爸爸接受康董事長的賠罪，決定繼續併購裕辛的流程，康董事長和他坦承康家人的一些醜事，致使這次裕辛出了這樣的錯誤，雙方會面後，爸爸指示我一些處理裕辛併購進來之後要注意的地方才離開。

忙了一通，到晚上六七點時，我才有空看手機，林叔傳訊息問我，怎麼只有曉文一個人去看他，我愣住，總覺得有些心慌，立刻放下手頭的事情，趕去醫院。

不過，我去的不夠及時，葉曉文已經先離開了。

林叔沒有告訴我他們談話的內容，只是笑咪咪和我道：「你這麼久不談戀愛，沒想到你眼光這麼好，一談就是一個這樣好的孩子。」

我頓住，「他一直很好。」

「那要好好珍惜，互相扶持。」林叔又道，「互相扶持什麼意思，你明白嗎？就是未來你要是怎樣了，不管是生病還是受傷，都要能敢讓人家給你把屎把尿。」

聞言，我立刻緊張起來，問他：「我當然會照顧他……曉文生病了嗎？他沒有告訴我。」

林叔無奈看我一眼，「我說的是假設你生病了，不是他。」

我應了聲，突然才理解林叔話裡的意思，「……最近發生很多事，我不是不願意依賴他，只是這些事情說了，他解決不了，也只是增加他的擔心，甚至讓他害怕和我交往……」

林叔打斷我，「你不能幫他決定他能不能接受這些事情，他這麼勇敢，能為了你一直往前走，你不能比他膽小，是不是？」

我頓了下，「……是。」

他又說，「如果他會因為你告訴他這些事情而退縮，那很顯然他也不會是適合你的人，你覺得他是那樣的人嗎？」

葉曉文當然不是。

他能在知道我真正的身分時，直接在我家裡等我，面對面與我交心；願意一次次告訴我他在感情裡的脆弱和不安，讓我等一等他。

這樣的葉曉文，確實不是會輕易退縮的人。

是我太過害怕失去他而患得患失。

離開醫院，我馬上去見了葉曉文。

說好要同居，他真的就把他家裡收拾得很乾淨，做好準備，在此之前，我竟然還懷疑他有可能打消和我同居的念頭，我忍不住自嘲一笑，若要真正細究，可能我才是那個對他信賴不夠的人。

見了面，葉曉文親暱的和我擁抱、親吻，好像已經自己消化了之前發生的事情，不生我的氣了。我陪著他繼續整理東西，本來想趁這個機會和他坦承一些事情。

可我要開口時，他家的浴室出現了一隻會飛的蟑螂。

但這裡沒有陳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