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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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 [刀劍亂舞│三日月x女審神者]關於那些未完結的故事[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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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原作者| 桃芝妖妖 發表於 2025-7-14 18: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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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_熔化

「桑名怎麼有辦法在這種大熱天一直頂著大太陽顧田啊?
我吃著冰棒,腳泡在水桶裡,才勉強撐得住這股讓人連話都懶得多說的暑氣。
水桶裡還浮著些還未融盡的冰塊,浸到小腿都微微發麻,我卻懶得抽出來,就這麼靠在長廊下。
遠遠就看見桑名還在田埂邊忙活,一身內番服早就濕透了,黏在背上顯出勻實的肩線,汗順著臉頰流到下巴,他抬手抹了一把,就繼續彎腰理那些被風吹亂的秧苗。
桑名的面前忽然憑空出現了一隻西瓜冰,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弄出來的。
他抬起頭,四處張望了一番,終於發現了長廊下的我。
雖然他的臉幾乎都被頭髮遮住,但還是可以從微微上揚的嘴角發現他的笑意。
「再不吃就融化啦~
我晃了晃手裡那根已經咬了一半的冰棒,嘴裡含著涼意衝著他喊。
「謝啦,小主人。」
他三兩口把那根冰咬得見底,隨手把木棒收入口袋又繼續幹活。
我看著他那副認真樣子,忍不住伸腳在水桶裡攪了兩下,濺起的水珠飛到冰桶外頭,曬在木板地上,不一會兒地板的水痕又不見了,彷彿沒被潑溼過。
「喂~你那邊處理得如何了?
遠遠的另一頭,日向衝著桑名揮著雙手,順著風高聲喊過來。
桑名直起身子,抹了把脖子上的汗,最後又檢查了一次作物的狀況,才朝日向那邊比了個手勢,意思是差不多快好了。
「你那邊好了嗎?
「我這邊剛結束,太陽這麼大,快一起去休息吧?
日向笑著應了聲,踩著田埂小跑了幾步,隨手把一頂草帽抖了抖,轉手就往桑名頭上一扣。
草帽邊緣壓住了他額前濕透的頭髮,桑名本想抬手拿下來,卻被日向一把推著往我這邊的長廊下走過來。
才剛站定,日向面前也憑空多出了一根西瓜冰,他還愣著沒反應過來,就見桑名抬手指了指我的方向。
「原來是小主人啊,謝啦!
日向接過冰棒,笑容像太陽花一樣燦爛,連剛剛田裡那股熱氣都跟著散了些。
「真佩服你們能在這種大熱天曬那麼久的太陽。」
我晃了晃腳,水桶裡的冰塊撞在一起發出幾聲輕響,順便把剛融掉的一點涼意又帶了回來。
桑名低頭把日向手裡還沒吃完的冰棒搶去咬了一口,還順手把自己那頂草帽往日向頭上扣了回去。
日向笑著撕開冰棒的包裝紙,咬了一口冰,抬頭回了我一句。
「田裡的活誰都躲不掉嘛,再熱也得做完。」
他瞇著眼,像是被那點風和甜味哄得心情不錯,話也多了起來。
「而且勞動的時候越辛苦,採收的時候就越有成就感喔。」
「小主人要不要一起下田試試看?
桑名在一旁擦了把汗,忽然偏頭看向我問。
「不了~我的興趣頂多只到跟歌仙一起種花而已,種菜對我來說太累也太麻煩了。」
說完便往旁邊一躺,用手枕著頭,望著頭頂那塊被屋簷勉強擋住一半的天空。
太陽還是曬得狠,偏偏風吹過來時,腳邊的冰水又帶著一股黏黏的涼意,也說不上難受。
「話說回來,為什麼小主人一個人在這邊呢?
日向蹲下身好奇地問,似乎習慣看見我就該有誰黏在旁邊。
「如果你是問三日月的話,他動不動就想抱在一起還是靠在一起的,太熱了~
我吸了口氣,學著他的語氣慢慢把尾句補完。
「而且就算跟他說了,你知道他回我什麼嗎?他居然回我『鐵的熔點是1538度,所以完全沒有問題喔。』……」
一旁的桑名先是愣了愣,隨後低頭撐著額角,憋笑憋得肩膀微微抖了兩下。
日向倒是沒忍住,笑得前仰後合,連手裡那根冰棒都差點掉到地上。
「啊哈哈……那還真是……他會說得出口啊……」
日向笑得停不下來,還試著擋著臉,看起來像是怕笑聲太大被屋裡的人聽見。
「要是他真那樣做,我一點也不意外呢。」
桑名也笑著順口回應,看來大家早已習慣了那傢伙那些黏人的舉動。
交往初期的時候,偶爾還能從旁人眼裡看見幾分訝異,到現在倒好,反而成了只要身邊沒黏著他,就要被懷疑是不是吵架了似的……真是可怕的改變。
「所以~我才跑來這裡偷曬涼,他肯定想不到我會在這邊。」
我帶著迷之自信的說著,似乎只要在這裡就絕對不會被他發現一樣。
「嗯,的確是想不到呢。」
那道帶著笑意的聲音忽然從身後悠悠地傳過來,話裡帶著點藏不住的笑意和抓包的得意。
還沒等我回頭,就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貼了上來,隔著夏天那點黏人的熱氣,還是被他攬了個結實。
「咪——!!
我偏過頭,瞥了眼他那張明明頂著太陽還一點汗都不見的臉,忍不住叫出了聲,想抬手推開他的手臂,卻被他順勢抓住了手往自己臉頰上貼。
「夫人的手果然很涼呢。」
他半低著頭,說這話的時候唇角幾乎貼到我的指尖,像是故意要把那點細微的涼意也順便偷走。
「你涼沒關係,可是我很熱啊——!
我抗議著,想抽回手卻沒抽動,反倒被他另一隻手穩穩扣住了手腕。
日向跟桑名隔著幾步遠還在竊笑,假裝沒聽見,誰也沒打算來救場。
偏偏我這會兒也只能被困在他手心裡,連腳邊那桶冰水都涼不起來了,只剩下夏天的熱、還有他帶著點惡意的貼近,一起黏在身上,甩也甩不掉。
他像沒玩夠似的握著我的手,指尖還順著腕骨處輕輕蹭了兩下,引來我的一陣掙扎。
「別動嘛,夫人動得越多,我就越熱呢。」
他垂著眼看我,睫毛底下藏著笑意,把腳也放入了冰塊幾乎融化光的水桶。
「你才是熱源吧……」
我抗議著,但已熱得不想動了。
日向早已經忍不住背過身去,小聲跟桑名談論了什麼。
桑名只是聳了聳肩,還隔著幾步遠朝我這邊比了個加油的手勢,跟著日向一起悄悄離開,把這片長廊留給了我們和這一桶越來越沒用的冰水。
蟬聲灌耳,風卻一點都不爭氣,剩下的涼意也全被他握在手心裡,一點也沒還給我。
「吶,咪?
我盯著那塊空空的藍天發了會兒呆,忽然像是自言自語似的開了口。
「嗯?
他低頭應了聲,手還輕輕扣著我的指尖沒鬆開,像是怕我真的會溜走似的。
「如果哪天我突然不見了,你要怎麼辦?
這句話說出口時,其實也只是順口,像是曬著太陽太久腦子發脹,忽然蹦出來的念頭。
「妳說像上次突然不見了,是像上次那樣,被我發現是跑去找毛團子的那次嗎?
他語氣裡帶著一點調侃,連眼尾那抹笑都藏不住。
「……那是意外。」
我低聲辯解著,抬手想戳他的額頭,結果還沒碰到就又被他握回手心裡。
「不見得話,把妳找回來便是。」
他說得雲淡風輕,指尖卻用力收了收,像在允下承諾一樣。
「怎麼突然想問這個?
「嗯~就只是突然想到,你現在這麼黏我,要是哪天我不在了,你要怎麼辦之類的?
我仰著頭看著那塊剛剛還有白雲緩緩飄過的天空,此刻卻只剩一片空蕩蕩的藍,被風吹得連雲影都沒留下一絲。
「我是不會讓那種事發生的。」
他將臉埋入我的肩頸側,那聲音像是直接壓進了皮膚裡,連外頭那聲聲蟬鳴都被隔開了似的。
「我的星星,不管跑到哪裡,我都會在身邊。」
說完還不忘微微側了下頭,在我鎖骨輕落一吻,像是替那句話落了印記。
我愣了下,耳邊的蟬聲一下子被放大,黏黏地包著夏天的熱氣,連肩膀上他的呼吸都帶著一點潮濕的溫度。
「這個月亮也太會跑了吧?不說還以為是人造衛星呢!
我忍不住偏頭看他那張離得太近的臉,笑著揶揄了一下,順勢用手撥亂他的髮絲,小小報復過於黏膩的他。
咪只是任由我胡鬧,輕聲笑著。
連那點被蟬聲填滿的空氣裡都透著笑意,甩都甩不開。
「那麼,如果我不見的話,夫人會找我嗎?
這次換他輕聲問出口,悠然的口吻帶著點試探,讓我一時分不清他究竟是隨口一提,還是真心想問。
「欸?你會不見嗎?
我愣了一下,反射性地轉頭盯著他的臉,想從他那雙總是帶笑的眼睛裡看出點真真假假。
可他只是一如既往地微彎著眼角看著我笑,什麼都不說的靜靜等待著我的回答。
「嗯……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呢,至少目前還沒想過?
我歪著頭,閉上眼像是在腦子裡翻找答案,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對上他還在我面前不動的那雙眼。
「可能要等到你哪天真的開始對我愛搭不理、也不黏人了,才會思考這個問題吧?
我笑著伸手捏了捏他臉頰邊那點總是掛著笑的弧度,想把他那副看似無害的笑弄亂一點。
「那妳最好永遠都不要想這個問題。」
他的鼻尖貼著我的耳邊,聲音壓得很輕,語調裡半是滿意、半是任性。
「說來也有趣~原本是怕自己哪天突然消失,所以什麼都不敢說,也不直視你的心意。」
我抬起手,讓掌心伸到屋簷外,陽光落在指縫間,像是想抓住那屢光。
「後來確定自己不會消失,也不需要擔心短暫的壽命了,反而換成擔心哪天你會意外離開……但有了凱羅斯的祝福之後,好像連這種麻煩的煩惱都不用放在心上了。」
我笑了笑,輕輕收回手,指尖還留著剛才那點微微的熱。
咪只是握住我剛收回來的那隻手,掌心覆上去時,還帶著剛才被陽光曬過的一點暖意。
蟬聲還在遠遠地叫著,熱得黏人,卻被他握住的這點溫度攪得沒那麼煩人了。
我輕輕吐出一聲沒什麼意義的嘆息,指尖還留著剛才那縷陽光曬過的熱,被他握得剛剛好,哪裡都逃不開。
風擦過屋簷,帶來一陣微涼,卻怎麼也吹不散他掌心裡那股恰好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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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原作者| 桃芝妖妖 發表於 2025-7-15 18:5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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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_意外


隨著一陣光芒閃過,匠恩初次踏進我們的本丸,整個人還帶著一點還未散去的傳送餘波,眼神卻已經不安分地在四周打量著。
他那深淵般的黑瞳映著屋簷、庭院、遠處堆得整整齊齊的柴薪,像是要把每一處都牢牢記進腦子裡。

「怎麼了嗎?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四處張望。」
我輕輕偏頭看著他,好奇心讓耳朵也跟著抖動了幾下,輕聲笑著問。

匠恩聽見我的問話,肩膀微不可察地僵了下,隨即才像是被喊回神似地轉過頭來看我。
「沒,只是覺得師傅的本丸比想像中的……還普通許多。」

「不然你覺得我家該是什麼樣子的呢?」
聽了他的話,我忍不住笑了一聲,饒有興味地看著他那副還在試圖收斂情緒的模樣。

「畢竟師傅一直自稱魔女,感覺會住在類似城堡之類的地方吧?至少不是這麼日式建築的地方。」
匠恩眼神卻悄悄移到我身後,像是想從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長廊、庭院、榻榻米縫隙裡找出什麼與眾不同的證據。

「啊啊~也難怪你會這樣想。不過這個本丸並不是我創建的喔?」
我笑了聲,尾巴輕掃過身側,語氣帶著一點慵懶的調侃。

「嗯?師傅不是住這邊嗎?」
他挑了下眉,像是聽出了什麼矛盾。

「是住這邊啊,只是我沒有自己的本丸。」
我抬手指了指不遠處掛著風鈴的房間,那是我與咪居住的寢室。
「這裡是爺爺,名為石澤誠一的審神者的本丸。嚴格說起來,我只是在這邊寄宿的。」

匠恩像是被我的語氣裡那點輕描淡寫給愣了下,眸色閃了閃,欲言又止。
「石澤誠一……是你爺爺?」

「嗯,姑且算是被收養了~不過嚴格說起來我的年紀比他大就是了。」
匠恩的表情,在聽到爺爺的名字後,顯得有些震驚。

「完全……搞不懂啊。」
匠恩輕聲喃喃著,指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後頸,像是想抓住什麼線索卻又理不出頭緒。
「雖然打從第一次見面時,師傅給人就是這種感覺。」

「反正這些都是小事,別在意~別在意~」
說著同時抬手放在胸前左右擺盪了幾下,也不給他繼續發問的空隙,便抬手示意他跟上,一路帶著他往演練場。
匠恩被我這麼一打岔,只得悶聲應了聲,腳步卻依舊習慣性地落在我半步後,像是下意識還留著幾分試探與拘謹。

才剛走到中庭轉角,他忽然放慢了步伐,目光在前方某個方向定住了。
「白色的三日月?師傅,妳丈夫怎麼變白了?」

「他不是我老公喔,他是白月,另一個三日月。」
我忍不住笑出聲,偏頭瞄了他一眼。
「我老公現在應該在茶室,正和爺爺喝茶才對。」

「噢……」
匠恩聽了,神情微妙地愣了好幾秒。
看得出來,他似乎也漸漸習慣了這裡那些對外人來說不太正常的事,在這裡都是理所當然的。

「千希或伊蓮娜都沒跟你說過我這的事嗎?還是說你們私下都不聊天的?」
她們兩個之前常來我家串門子,如果有交流的話應該會多少會知道我家的狀況吧?

「唔,除了公務需求,不太會跟她們聯繫呢。」
他摸了摸鼻子,難得露出些許不好意思的樣子。

「啊~的確是你的個性呢。」
我笑了聲,尾巴還順勢在身後輕輕一晃。

匠恩微微側了側臉,思索了下,才補了一句。
「硬要說的話,跟狐塚還比較多接觸,雖然一樣只談工作上的事。」
說完,他用指尖撓了撓臉,像是自己說完也覺得有點好笑似的,露出一點少見的放鬆。

「唷,這就是妳說的徒弟嗎?」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走廊另一頭悠悠地傳來,伴著茶香出現。

「爺爺?你不是在茶室嗎?怎麼出來了~」
我看著爺爺走向我們,抬手抖了抖衣袖,神情一派理所當然。

「老夫出來上個廁所,剛好就碰上妳們了。」
爺爺一臉理所當然地回著,打量著我身旁的少年,眼神裡透著幾分打量,也透著一點看熱鬧的興味。

我看著匠恩那副被盯得僵了半拍的模樣,忍不住輕笑了聲,抬手在他肩上輕拍了一下。
「這是匠恩,學徒之中跟你最像的一位喔~」

「哦?」
爺爺眉尾抖了抖,似笑非笑地應了一聲。

「沒想到居然能見到傳聞中的石澤大人,久仰大名了。」
匠恩說完還端端正正地獻上一個標準到不能再標準的九十度鞠躬,頭低得幾乎埋進胸口裡。

爺爺盯著他看了兩秒,像是看到了什麼稀罕物似的,忽然大笑了一聲,笑聲裡帶著幾分打心底的愉快。
「居然還有人知道老夫嗎?哈哈,真難得啊。」
他隨意地抬手在匠恩的肩膀上拍了兩下,力道不重卻拍得人莫名有種被認可的感覺。
「不過啊,跟我這老頭子沒必要這麼客氣」
說完他便衣袖一甩,轉身往茶室的方向走去。

「沒想到你這麼喜歡爺爺啊?」
我看著匠恩還沒收回來的正經表情,語氣裡透著點調侃。

匠恩被我這麼一問,肩膀僵了下,抿了一下唇,明顯沒料到我會這麼說。
「也、也沒有到喜歡,只是……尊敬,嗯,尊敬前輩。」
他語速飛快,像是怕被戳破什麼似的,還不忘用手指輕輕捏了捏鼻樑,掩飾那點小小的慌張。

「哦——尊敬啊?」
我笑得意味深長,慢悠悠地繞到他面前,故意把臉湊近些,看著他那副努力裝鎮定的樣子。
「沒事的~喜歡也好,尊敬也好,有空都可以來找爺爺。他最近正愁沒人陪他打麻將呢。」

「麻將啊……」
匠恩喉嚨裡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表情微妙地僵了僵。

「會玩嗎?」
我饒有興味地追問

「不,沒玩過。」
匠恩乾脆地搖了搖頭

「五子棋那些呢?」
我又隨口試探了一下

「不會。」
匠恩沒什麼遲疑地再搖一次頭

「圍棋?撲克牌?」
我忍著笑意,一副故作期待的樣子。

「……都不會。」
他最後只能低聲補了這句,大概是第一次覺得不會這些娛樂而感到沮喪吧。
從之前授課時,就沒看他做過修練以外的事,也不曾主動與誰聊天過。

「喔~還真是乾淨的腦袋啊。」
我忍不住笑出聲,語氣裡透著明晃晃的調侃,看著他那副被問到有點窘迫的表情。

「師傅……妳少捉弄我了。」
匠恩小聲嘀咕著,耳尖還是悄悄透了點紅,像是想撇開話題,眼神卻還是老老實實看著我。

見他那副又無奈又不敢反駁的模樣,心底的笑意就更壓不住了,我索性抬起手指在他額心輕輕點了下。
「從現在開始學不就好了?」

匠恩被我這一下戳得微微一怔,眨了下眼睛,神情有點躊躇。
「……一直都沒有玩這些的對象。」

「你會排斥跟別人相處嗎?」
我偏了偏頭,不解地問。

他沉默了下,抬手指了指自己右眼上的那道刀疤,聲音壓得很低卻沒刻意遮掩。
「與其說我排斥別人,倒不如說別人不太想靠近我吧。」

我順著他的動作看過去,隨口揶揄地應了聲。
「的確呢……身材這麼高大就已經夠有壓迫感了,臉上還帶了條疤,看起來確實挺兇的。」

過了片刻,他像是想到什麼似的,便撇開了話題抬頭看向我。
「說起來,師傅當初是怎麼選上我的?」

「資質啊?難道你以為看臉選的嗎?」
我輕笑著說,語氣裡透著幾分調侃。
說話間,我們已經走到了演練室門口。
推門入內,映入眼簾的,是早已等候多時的同田貫,雙臂環胸,一臉躍躍欲試的模樣,旁邊還站著神情冷峻的被被。

「總算來了啊,小主人!還有今天的對手。」
同田貫先開口,語氣裡透著一股想要大展身手的興奮。
被被只是抬眼看了我們一眼,沒多說什麼,算是打了個簡短的招呼。

「那這邊就交給你啦~」
說完還不忘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轉身走向茶室。

茶室的門口半掩著,一推開,室內熟悉的暖意與淡淡茶煙便迎了上來。
爺爺正坐在榻榻米上,與幾位刀男們圍成一圈,一邊閒聊,一邊下著棋。
咪正替爺爺添了點熱水,見我走近,抬眼對上我的視線,關切地問。
「夫人,那邊的事,都處理好了嗎?」

「嗯~如果匠恩也是刀劍男士的話,性格大概跟同田貫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吧?」
我彎了彎眼角,走到咪身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身子順勢輕靠了過去。

咪見我這麼說,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順手把熱水壺放回爐邊,轉過身側讓我能貼得更近些,還順勢輕輕理了下我肩頭的髮絲。
「或許是那樣也說不定。」

「不過匠恩意外的挺無趣的。」
我抿了口茶,杯沿滑過指腹,眼神望向演練室的方向。

「哦? 怎麼個無趣法?」
咪微側頭看著我,語調裡藏著一點探究與好奇。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他啊~什麼都不會玩——麻將、撲克牌、五子棋,連圍棋都不會。」
我把茶杯放下,指尖還沾著點茶煙的溫度,隨口像說著趣事般晃了晃尾巴。

咪聽完失笑出聲,像是聽見什麼新奇的小秘密似的。
「哈哈哈,畢竟都說了像同田貫嘛,那傢伙要真會坐下來安安靜靜打棋,我才要先嚇一跳。」

「這樣說起來……」
我轉頭看像咪,眼神略帶一絲不滿。
「剛剛提到的那些,我好像也沒一個能贏得了你呢……」

咪愣了愣,看著我的眼神反而多了幾分溫柔地笑著。
「怎麼會,妳也贏了我不少吧?」

「少裝傻,那都是你故意放水的。」
我朝他清秀的臉頰,輕輕地捏了一下。

咪被我這麼一捏,倒是一點反抗都沒有,像是被戳穿心思也毫不介意。
「哦呀,被發現啦?」
說著還特意湊近了些,呼出的熱氣輕輕擦過我的耳側,帶起一陣微癢。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剛要把手收回來,卻被他一把握住手腕,順勢低頭在我指尖落下極淺的一吻。
「夫人不會生氣吧?」
他抬眼看著我,聲音低得幾乎像是在耳畔呢喃,語氣裡滿是討好似的笑意。

我被他這副樣子逗得輕哼一聲,視線下移,看著他還抓著我手腕的大手,語氣裡帶了點無奈又帶著一絲縱容。
「你都讓我贏了,有什麼好生氣的?」
我語氣裡透著幾分無奈,又藏著那抹誰都看得出的縱容,手指反握住他的掌,輕輕地勾了勾,算是給了個不算拒絕的回應。
外頭的風拂過簾子,掠起些許光斑落在他眼底,把那雙藏著笑意的新月映得格外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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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原作者| 桃芝妖妖 發表於 2025-7-16 19:1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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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_賭注


榻榻米上的棋盤邊,爺爺正襟危坐,一手搓著他充滿鬍渣的下巴,另一手輕輕挾起一枚棋子,落子時不見絲毫猶豫。
對面坐著的是長谷部,雖然面上依舊是那副一絲不苟的神情,指尖卻微不可察地停頓了幾次,那是他思索著該如何破局的證據。
「長谷部啊,你這一步要是下錯,可就要輸嘍!」
爺爺笑得很是得意,眼尾的細紋因為笑意而更深了些。

「終究是……無法贏過主人呢。」
長谷部低聲回應,手裡的棋子還是終於落了下去,落子聲在茶室裡顯得格外清脆。

一旁觀戰的鶯丸端著剛泡好的茶,小心翼翼地替爺爺把茶盞送到他手邊。
「主人又贏了啊。這回是第幾局了呢?」
他聲音溫和,語氣裡卻帶著一點被逗笑似的無奈。

爺爺接過茶,微微低頭嗅了口熱氣,歡躍地說著。
「若這點小事如果還不能贏過你們,那老夫可真沒用。」
他說得理所當然,卻讓周圍的人都忍不住輕輕笑出聲。

爺爺剛說完,我的聲音就從人群後頭悠悠地飄了過來。
「爺爺~你怎麼能這麼說?那一次都沒贏過的我該怎麼辦?」
人群隨即自動讓開一條縫,露出我正窩在咪身側,一邊拿著竹籤戳著盤子裡的鮮奶麻糬,一邊看著棋局的模樣。
咪在旁替我拿著剛拆開的包裝盒,像是早就習慣了這一幕,只低頭笑著替我擦了擦唇角沾到的麻薯泥。

「誰讓妳每次都不計後果地豪賭?上次麻將也是,明明知道打出來的牌很可能被胡,還是硬丟了出去。」
爺爺回顧著以往的棋局,半斜著眼,語重心長地說著。

「自己人玩遊戲而已嘛~一直計較輸贏的話不是很無趣嗎?」
我咬著竹籤,輕飄飄地回了一句。

爺爺聽了這句話,像是被氣笑了,抬手指了指我,又指了指一旁正低頭給我倒茶的咪。
「妳啊……要不是有人慣著,上次都輸到差點脫光了還不知道收斂呢。」
他語氣聽起來像在罵人,說完卻忍不住自己先笑了出來。
這話一出口,茶室裡本還忍笑忍得辛苦的鶯丸、長谷部、小狐丸都沒忍住,低低地咳了聲,像是想憋住笑聲卻還是透了氣。

「那還不是因為咪說他絕對能贏我?」
我理直氣壯地說,語氣裡還夾雜著點小小的報復。
說完還不忘偏頭用眼神戳了戳咪的側臉

「小主人還故意在牌局打到一半時,突然冒出一句『好像都沒說賭注呢?輸了就脫一件吧~』,當時真是嚇了一大跳呢。」
坐在旁邊觀局的小狐丸語氣溫溫地補了刀,聲音還帶了點玩味似的笑意。
他邊說邊低頭掩了掩嘴角,像是怕自己笑得太明顯。

咪輕輕「唔」了一聲,把手放到我肩上,指尖還順著衣料輕捏了下,像是要警告卻又偏偏力道帶著點寵溺。
「啊啊,那次真是嚇死我了呢。」
他語氣聽似無奈,手指卻又在我肩上不著痕跡地收緊了些,像是在小小的懲罰我那點調皮的小心思。

「真是陰招……」
小烏丸在一旁淡淡接了句,眼神裡卻也帶著一絲笑意,像是也早看透了我那點小心思。

長谷部一手扶著膝,低頭輕咳了一聲,語氣仍舊恭謹,卻聽得出語調裡透著點無奈的揶揄。
「說實話,有時候都懷疑小主人是不是故意讀心之後輸掉的。」

「嗯,的確有那種感覺呢。」
鶯丸低聲附和,說完還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茶香裡混著一聲輕笑。

我沒打算反駁,只是抿著嘴角笑了下,手指輕輕捏住咪覆在我肩上的那隻手。
「無論你們說什麼,都改變不了我贏過這裡下棋、打牌最強的人的事實~」
聽我這麼說,咪的笑意溢到眼角,指尖也順著我的動作輕輕勾了勾,像是默許了這份小小的驕傲。

「三日月你過來,老夫非得贏你一把不可!」
爺爺在一旁忽然開口,語氣高昂,骨子裡卻全是認真。

「那可真是榮幸呢,主人有這雅興,我自然奉陪。」
咪看了爺爺一眼,笑得悠然,手指才從我肩上收回去,指尖最後還不忘在我的鎖骨邊輕輕點了下。

爺爺執了黑子,落子聲在榻榻米間清脆分明,一開始便不留情面地逼得局面緊湊。
咪卻是那副悠然模樣,指間捻著白子,眉眼低垂時看不出分毫起伏,偶爾才抬眼與爺爺對上視線,笑意淺得像是茶裡一縷熱氣,浮過就散。
棋盤上黑白交錯,鶯丸與我遠遠看著,頓時只能聽見空氣裡那點壓迫的安靜。
爺爺神情極少見地專注,落子時幾次幾乎將局勢扳回,逼得咪也收了方才那點隨意,指尖敲著棋罐,像是在縫隙間慢慢尋出口。
這樣膠著了小半個小時,終究還是咪先輕輕放下決勝一子,沒多餘的聲響,卻把勝負壓得紋絲不動。

「可惡啊!才想說贏過你的話,愛就沒辦法那麼囂張了!」
爺爺抱頭吶喊,話一說完,他自己先笑了出來,口氣卻還是帶著一點真心不甘心。
茶室內先是靜了半拍,隨即爆出一聲壓不住的輕笑。

我忍不住笑出聲,抱著點心盤子往前挪了幾步,輕巧地把一塊特地留下來的麻糬塞到咪的唇邊,犒賞般地餵著他吃。
「爺爺輸了呢~那這樣看來,我還是可以繼續囂張下去囉?」
咪低頭咬住那塊麻糬,視線卻沒從我臉上移開,含著一聲模糊的輕笑,彷彿把剛剛爺爺那點不甘心當作調味料一樣慢慢嚼著。

爺爺被我這舉動看得直搖頭
「你們兩個啊……真是……唉,算了,開心就好,別下次真的把衣服都輸沒了就行。」

小狐丸在一旁低低笑出聲,伸手把剛才喝到一半的茶續滿遞給長谷部。
長谷部順手接了過來,抿了口茶,許久才開口說話。
「雖然很荒謬,但若真的發生,好像也不意外……」

鶯丸抿著笑意,把新泡好的熱茶推到爺爺面前,語氣一如既往地輕緩。
「主人放心,若真有人要脫光,也不至於輪到您來操心。三日月會先把小主人裹得密不透風吧。」

「我可沒那麼容易認輸,夫人啊,下次妳若還敢拿衣服做賭注,我可要親手把妳捲回被窩裡藏起來了。」
咪語氣溫和,卻像笑裡藏刀,一句話輕飄飄地落下,惹得一旁的人都輕聲憋笑,卻沒人敢接話。

「聽起來很像被做成瑞士捲了呢……」
我自嘲地笑著,但還沒說完,就被咪用指尖輕輕點在唇邊,像是要把我未出口的調皮堵回去。

「夫人若真想試試,為夫也不是不能成全……」
咪那點笑意像熱氣一樣黏在皮膚上,一瞬間讓我啞口無言。

「哎呀……這話可真是學不得啊。」
遲來的則宗朝臉上揮了幾下手上的扇子,似是想掩住那一瞬浮現的笑紋。
長谷部則在旁微微偏頭,難得沒開口附和,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像是無聲的嘆氣。
「不過若真要說輸贏……」
爺爺瞇起眼,看著我和咪之間那點若即若離的眉眼,啞聲笑了兩下,才慢吞吞地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這本丸裡啊,最輸不起的,還是三日月吧。」
茶室裡先是一片靜,隨後幾聲壓著喉嚨的輕笑像潮水一樣蔓延開來。

我還沒來得及反駁爺爺的調侃,就感覺肩頭一沉。
咪已經俯身湊了過來,唇角還帶著剛剛被麻糬沾染的一點甜香,呼吸落在我耳邊時,帶著細細的笑意。
「夫人,聽見了吧?主人說……我最輸不起呢。」

我輕輕哼了聲,抬眼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忍不住低聲頂了句。
「你這是在向我討獎勵嗎?關於故意輸給我的部分?」

「獎勵嗎……」
他語氣放得很慢,沉得幾乎只落在我耳邊。
「夫人知道我想要什麼的。」

一旁的則宗乾脆把扇子輕敲了兩下,咳嗽似地扯開話題。
「好了好了,我來了都還沒玩到呢,誰來陪我下棋?」
他語氣雖帶笑,眼尾卻偷偷往爺爺那邊瞟了瞟,生怕聽見更多不該聽的。

長谷部順勢起身,將棋盤上空下的位置指了指,語氣裡帶著一絲無奈又像是解圍。
「要不就由我來陪你吧,反正今天也輸得習慣了。」

則宗挑了挑眉,拿著扇子輕敲長谷部的肩頭,笑得十分嘲諷。
「你這語氣聽起來,一點都沒要贏我的意思啊。」

「贏輸重要的不是結果,而是看誰輸得更體面。」
長谷部說完,側頭看了我和旁邊那位臉上還沒完全退去的笑意。

「嘖,真會說。」
則宗沒再多說,順手撩了撩衣襟,便盤腿坐下,與長谷部一人取了一枚棋子。

「那還有人要玩將棋嗎?」
小狐丸看了看空下來的座位,順口問了句。

「我~今天都還沒玩呢。」
我舉了舉手中的竹籤,隨後連同空盤一起放置一旁。

小狐丸笑了聲,看著我那點沒心沒肺似的樣子,把剛剛用過的棋盒推到我面前。
「我可不會像三日月那樣讓著小主人的喔?」

「誰說要你讓了?輸的今天負責最後收拾房間~」
周圍原本還壓著笑意的幾個人幾乎同時發出一聲低聲的輕笑,連一旁才放下茶盞的鶯丸也抿了抿嘴角。

可想而知的,最後留下來正理房間的人,還是我。
笑聲散去後,室內頓時一片寂靜無聲,空氣裡還帶著茶香和早已說倦的勝負話題。
我俯身撿起最後一枚落在邊角的棋子,還沒來得及放回盒裡,一陣傍晚的風正好竄了進來,輕輕掀起門邊的簾角,彷彿提醒著我這一場熱鬧已結束了。
門一開,傍晚的風還是涼的,吹得袖口微微飄起。
才出門口,就看見咪倚在木柱邊,像是等得有些無聊。
「等我嗎?」
我抖了抖手裡的垃圾袋,笑著問他。

咪摸了一下我的頭,順手接過我手裡的垃圾袋提在自己手上。
「嗯,走吧,丟完順便去吃晚飯。」
他看了我一眼,笑意落在眼尾,比剛才棋局裡的隨意更真實幾分。

「嗯。」
走在他身邊,步子踩在榻榻米與石板交界的細縫裡,聽著垃圾袋裡輕微的晃動聲。
雖說棋盤上輸得徹底,卻很享受這種附帶的餘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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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原作者| 桃芝妖妖 發表於 2025-7-17 19: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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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_例行公事


倉庫的拉門被整整拉開了一半,裡頭堆放著從出陣帶回來還沒分類完的物資、舊衣物、幾口裝著備用刀油和布料的木箱,還有不知道哪位刀男私下藏進來的成人誌。

阿休正站在架子旁,把一疊折得整整齊齊的布巾收進竹籃,側頭還不忘叮囑一旁蹲在角落翻找的小貞:「那邊堆放得很不穩,拿的時候小心上方雜物坍塌喔。」

另一邊,大典太乾脆坐在倉庫外的廊下,長期放置的物品一個個擦乾淨後推給青江,再由青江檢查有沒有需要修補的地方。
角落裡,松井抱著一堆已經泛黃的舊帳冊,一邊翻一邊嘴裡小聲嘀咕著誰的字太潦草,誰又沒註明數量,偶爾抬頭對著正在把竹掃帚往門外揮的宗三輕聲抱怨幾句。

外頭風還算涼,吹進倉庫時帶著一點陽光裡的木頭味,把積了點灰的地板都掃得透亮。
有人搬箱子時會發出笨重的聲響,偶爾還夾著誰的一聲「小心!」或是輕輕的「好的。」回應,讓整個倉庫聽起來比平時要熱鬧幾分。

「欸——?為什麼愛醬可以坐在一旁偷懶啊?」
清光的聲音從倉庫門口傳過來,他一邊走近,一邊把手裡那條剛擦完灰的抹布隨手甩了甩。
瞧見我如我常般的座落於長廊下,旁邊還擺著一盤餅乾,連果汁都不遠不近地擱在手邊,看起來悠哉得很。

我抬眼看了他一眼,懶懶地撿了塊餅乾送進嘴裡。
「這些都是你們的東西,我要整理什麼?」
一邊咀嚼一邊慢吞吞地回,不忘把點心盤往清光面前推了推。

「什麼?!」
清光一時語塞,嘴角卻又忍不住勾了起來,像是被我的理直氣壯給笑到無言。
蹲下身湊近我,伸手朝點心盤拿了一塊餅乾塞進嘴裡裡嚼,時不時地發出「咔滋咔滋」的聲響。
「至少也該幫忙給我們泡一壺才公平吧?還有,包丁剛剛喊半天說找不到妳呢。」
他一邊咬,一邊含著半口碎屑含糊地提醒著

「找我?」
我咬著最後一點邊角碎屑,抬頭看他,有點疑惑,腦子裡翻了下也沒想起來最近答應了包丁什麼事。

「他說要給妳看剛翻出來的什麼小玩意兒,還說妳看了肯定會笑。」
清光單手撐著膝蓋,愣愣地說著。

「聽起來也不是什麼急事,說不準晚點就忘了。」
我慢條斯理地回著,順手把果汁端起來抿了半口,熱氣還輕輕繞過唇邊。

「那我就繼續回去忙啦?」
清光抖了下放在一旁的抹布,轉身繼續回去整理那凌亂的倉庫。

長廊邊又恢復了安靜,只剩蟬聲遠遠地黏在屋簷上,倉庫裡頭時不時傳來箱子被挪動的碰撞聲和誰的小聲埋怨。
我就這麼歪著身子靠在長廊邊,看著倉庫裡的人們一個個忙進忙出。
看見松井正把一堆剛剛看過的舊帳冊搬到門口,博多蹲在他身旁翻著泛黃的頁腳,偶爾還抬手指點什麼,兩人說著什麼誰也沒聽清,但語氣聽起來倒像是在爭哪本該先燒掉。
鶴丸笑著揮著破布嚇唬從倉庫另一頭探頭的鶯丸,弄得鶯丸皺著眉又忍不住笑,半是嫌棄半是無奈。
更裡頭的山伏索性把紙箱一個個疊回牆角,動作雖粗重,落地時卻沒發出什麼亂響,旁邊有人喊他慢點,他只是豪邁地笑了聲,繼續幹活,像是連這股暑氣都被他當成健身用的負重。
果汁喝完了,我就輕輕晃著空杯,餅乾還剩一塊,踢晃著腳任由陽光從屋簷邊斜斜落下。

「愛,妳怎麼窩在這兒偷涼啊?」
爺爺的聲音帶著一點被外頭曬過的熱氣,我抬起頭就見他一手還提著剛才從庫房裡找出來的小木箱,另一隻手背在腰後,站在長廊邊,影子落在我腳邊。

「就算我想整理,也不知道該怎麼整理。那都是你們的東西,我不方便擅自挪動或丟棄。」
我翻了個身,語氣慢悠悠的說。
「萬一我把看起來像垃圾的東西丟了,但那東西對你們很重要該怎麼辦?」

爺爺聽了,低頭看了眼手裡的小木箱,忍不住笑出聲,笑紋沿著眼角擴開。
他慢吞吞把那箱子放到我旁邊,蹲下身子,膝蓋還發出一點細小的咔聲。
順手拍了拍小木箱的蓋子,抬眼看著我,像是想從我臉上瞧出點什麼心思似的。
「就算真丟了也沒關係啊,真要說起來,裡頭有一半的東西都擺了幾十年,連老夫自己都差點忘了。」
他嘆了口氣,又像是被自己這句話逗樂,笑了笑,手指在木箱邊沿敲了兩下,發出一聲悶響。
我偏頭瞧了瞧那箱子,裡頭沒蓋緊,木板邊角有點翹起來,能隱約看見裡頭亂七八糟地塞著幾樣舊物。
有印口缺角的舊印章、還有幾本邊角翻爛的小筆記本,一旁還壓著一包已經褪色的花布。
「這些東西啊,有些留著也是留著個回憶,有些……留著也沒誰會真的去翻。」
爺爺說著,伸手慢慢把那塊花布拿起來抖了抖,落下幾片積了歲月味的微塵。他看著那塊布,眼神裡閃過一瞬若有似無的溫和,隨即又被他輕輕抿進了笑裡。
「所以啊,要是有一天真要丟,就丟吧。人還在就好,東西沒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為什麼聽起來你發現倉庫裡塞滿一堆垃圾,想要我幫你變不見?」
我半眯著眼看著他,語氣裡帶著點無奈,還有幾分看穿他心思的調侃。

爺爺聽了,原本還笑得自在,愣了半拍,接著乾咳了兩聲。
視線像是不小心飄到倉庫那頭去,裝模作樣地背起手敲了敲腰,硬是把笑意憋回去。
「咳……哪有的事,妳這孩子,說得跟老夫會偷懶似的。」
他邊咳邊含糊地小聲辯解,偏偏語氣的笑快藏不住了。
「老東西放久了總要整理嘛,咳哼——要是能順便幫點小忙,也…也沒什麼不好,對吧?」
說到最後他又忍不住咧了下嘴角,裝得正經卻還是沒能完全遮住那副心虛。

「行了,你就讓他們把想銷毀的東西直接在物品上打叉做記號吧。」

「這主意不錯嘛!果然還是得靠妳動腦筋,省得這些小子翻完還要再問我一遍。」
爺爺說完還順手拍了拍我的肩,語氣輕鬆得像是剛才那點被戳穿的心虛根本沒發生過一樣。
他提著那箱子晃晃悠悠轉身往倉庫裡頭走去,沒多久裡頭就傳來他拍著手喊人的聲音,夾著幾個刀男響亮的「是——!」和新一輪翻箱倒櫃的碰撞聲。

長廊邊一下子又安靜了,只剩陽光慢慢往裡頭爬,把我的影子也拉得細細長長,果汁杯邊都熱得有點發燙。
我撐著身子,正打算起身去換杯新的飲料,腳還沒收回來,就聽見身後那道輕輕踩著木地板的腳步聲。
「夫人啊,躺這麼久,不嫌地板硬嗎?」
他帶著點笑意的聲音落下時,還帶著一點被夏風攪過的溫度。
我偏了偏頭,視線還沒跟上,腰側就被他輕輕碰了下,一隻手順著衣料不急不慢地滑過背後,帶著一點故意藏著的力道,像是在扶我起身,又像是順便把我從地板上撈回他手心裡。

「我這不是在關心大家的進度嗎?」
我懶懶地回了一句,尾巴也跟著甩動了一下。

「監工啊……那監得可真是悠哉。」
他溫聲笑著,說著的同時,另一隻手卻一直藏在背後,看不見裡頭握著什麼。
我的視線下意識地瞟向他身後,陽光落在他背影邊緣,勾得髮絲跟衣角都亮了一圈,心裡忍不住泛起一點疑惑。
剛想開口,他就像早看透了似的,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在看什麼呢?」
他湊近我耳邊低聲說著,話語間還帶著一點逗弄似的玩味。
我正想伸手去看他藏的究竟是什麼,他卻先一步將那隻原本藏在背後的手繞了過來,輕輕停在我眼前。
咪的掌心裡握著一小束剛摘下來的桔梗,花瓣在陽光裡微微顫著,透著一股新鮮的嫩香。

我盯著那束粉白相間的花束看了兩秒,忍不住偏頭看向他。
「什麼嘛~搞得好像什麼紀念日驚喜一樣。」
說著就笑了起來,伸手接過那束花。
我低頭細細看了眼花瓣上還沾著的露水,指腹輕輕碰了下,然後抬起頭,對上他那雙還帶著笑意的眼睛。
「總覺得你比我還浪漫呢。」
說完,我隨手從花束裡挑了朵比較小的桔梗,湊過去,輕輕插在他髮絲與耳際之間。
我收回手,往後退了點,滿意地看著那朵小桔梗安安穩穩地貼在他耳邊,柔柔的花色把他那點總是若有似無的輕笑襯得更明顯。
「果然很適合你呢。」
我語氣裡還帶著點忍不住的得意,像是讚許了自己這點小心思。

「哈哈哈,是這樣嗎?」
他抿著笑,語氣裡透著幾分被逗樂了的溫柔。
我剛想開口調侃兩句,就見他忽然抬起頭,靠近了點,嗓音帶著一點曖昧。
「不過啊……」
他輕輕勾了勾我還握著花束的手指,語氣裡帶著淺淺的笑意。
「花是給妳的,結果反倒讓妳拿來裝飾我……這算誰比較浪漫呢?」

「嗯~就數量來說顯然你是一把浪漫,我是一朵浪漫?」
我笑著捧起手裡那小束桔梗,花瓣邊還沾著些許陽光暖過的潮氣,湊近些,呼吸裡全是清新的花香。

「一朵就夠了。」
他彎著眼角輕聲說,語氣像是把什麼心思都繞進了花香裡。

陽光落在他耳邊那朵小桔梗上,陪著蟬聲一起,把這句話悄悄黏進了整個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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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原作者| 桃芝妖妖 發表於 2025-7-18 20: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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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_拐彎


午後的演練場,被被站在場中央,披風隨風輕晃,刀鞘微微敲著腰側,發出細碎卻沉穩的聲響。
咪慢條斯理地走過來,手裡那把太刀閒閒地搭在肩上,臉上還掛著一貫的笑,看不出絲毫備戰的架式。
「真少見啊,居然會主動找我比試。」
咪看著對面的被被,語調透著幾分戲弄,眼裡閃過一抹隱約的鋒利。

「總是跟同田貫和長義交手也有些膩了,偶爾換個對手轉換心情也不錯。」
被被拔刀出鞘的聲音在兩人之間拉開了短短的距離,凝神架起架式準備迎戰。
最初的幾個回合,被被心裡還有餘裕在暗暗盤算咪的步調,對方的招式似乎和他平日裡看見的悠然態度沒什麼兩樣,甚至還帶著幾分散漫。
試探著出刀,咪依舊是那副看似悠然的姿態,腕上的力道卻剛剛好將刀鋒卸開,乾淨、俐落,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
但緊接著,他卻忽然覺得掌心的劍震了下,是咪那把太刀傳來的勁力。
幾乎在眨眼間,咪從容的笑意還掛在唇邊,腳下的步伐卻忽然快得不可思議,刀身閃過陽光時像是連空氣都被切開了一線。
被被撐著刀接下那記斜斬,膝蓋被逼得微微下沉,他抿了抿唇,指尖已經隱隱麻了。
再抬眼看咪,他眼底掠過的一縷銳利殺氣,被他若無其事地掩在眸底,表面上溫和無害,實則令人背脊發寒。

「哦呀,不愧是山姥切,真難對付呢。」
他依舊保持著那副悠然自在的笑容,刀鋒卻沒一絲鬆懈。

被被深吸了口氣,兩人重新拉開距離。
他深知這個總是看似散漫、愛笑的人,一旦握刀,收起的鋒芒就像被藏進鞘裡的真刃。
短暫對峙間,被被抿了抿唇,手腕轉了轉,重新擺好架式,眼神漸漸恢復了凌厲。
這不會是場帶著殺意的交鋒,但想要分出高下,他得拿出全部實力。

「可惡,你明明平常只顧著泡茶談戀愛為什麼還那麼強。」
被被盯著他,終於忍不住把這句話低聲吐了出來,語氣裡是實打實的無奈。

他單手輕輕托著下巴,眼尾還帶著方才未散的笑意,裝模作樣地擺出一副在思考的樣子,可看起來半點沒放在心上。
「嘛,或許我本來就很強也說不定?」
他慢條斯理地答著,聲音裡帶著幾分開玩笑的調子。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更別說男鬼說的話,被被你可別信他胡說。」
在一旁觀看對練的我,終於忍不住出聲插了進來,語氣裡帶著點調侃。
「那傢伙八成是因為跟著我在夾縫看記憶碎片的時候,連帶獲得了其他平行世界的經驗吧。」
我晃了晃手裡的仙貝,語氣裡那股理所當然聽得被被一臉震撼。

「什……居然還有這種操作。」
被被眼角抽了抽,不可置信地瞪著面前那個還笑得雲淡風輕的瞇,沒想到每日勤練的自己居然會被以這種方式超越。

「說什麼『男鬼』也太傷人了吧,夫人?」
咪慢悠悠地走近,語氣裡聽不出真惱還是故作委屈,手卻已經順勢落在我頭頂揉了幾下,像是要用這種方式替自己平反。

「付喪神本身不就是一種鬼嗎?」
我咬著仙貝含糊地回著,抬頭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繼續撥亂我的頭髮。

「就算是付喪神,也是夫人的刀,嗯?」
他順勢俯下身,額前那縷因動作而垂下的碎髮正好輕輕蹭到我的鼻尖,呼吸裡全是他帶著的溫熱笑意。
我正想推開他的腦袋,還沒來得及碰到,就聽見演練場邊傳來一聲冷冷的揶揄聲。

「我還以為來這邊可以看到三日月跟山姥切比試呢,怎麼到哪都會看到你們在秀恩愛?」
鬼丸的聲音慢條斯理地晃進來,語氣聽不出喜怒,只有一貫的冷淡。
刀還搭在肩上,看起來像是專程想來切磋,結果才踏進門就被迫吞了滿嘴的狗糧。
他目光在我和咪之間淡淡掃了一圈,又瞄了眼站在一旁還沒完全回神的被被,像是在替他心裡不平。

我張嘴愣了愣正想解釋什麼,偏頭看向還頂著我額前的這顆腦袋,結果對方只是笑得心安理得,半點要後退的意思都沒有。
手甚至還悠悠的抬起我的一側馬尾,湊到鼻尖蹭了一下。
「你看你,又害我被投訴了。」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瞟了他一眼,心裡暗暗認命。
總覺得要是這時把馬尾抽回來,八成又會被他反手抓住,做出被他拉入懷裡之類的舉動。
與其被他得逞得更明目張膽,倒不如乾脆不動了。

「我可不記得有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咪慢悠悠鬆開了捏著我馬尾的手,手指還若有若無地從髮梢上滑過,像是最後留戀似的才放開。
他嘴上還帶著幾分假裝認真地抗議著,悠悠轉身看向鬼丸,眼裡還帶著那點若有似無的笑意。

「就算沒真做什麼,光是這副樣子也夠煩人的了。」
鬼丸撓了撓後腦,眉頭微皺,像是連吐槽都覺得浪費力氣,只悶聲丟下一句不鹹不淡的抗議。
「打?還是不打?」
他抬手便將肩上的刀轉了個方向,刀身在陽光底下晃了晃,直直舉向咪,像是生怕這場比試就這樣被莫名的狗糧給擱置了。
被被在一旁悄悄往後挪了幾步,像是給他們讓出了位子。

「嘛,沒想到今天的我還挺受歡迎的呢。」
咪自嘲地笑著,卻還是慢條斯理地握住了刀柄,指尖滑過刀鞘時發出輕輕一聲脆響。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笑意還掛在嘴角。
「看來要再讓夫人等一會兒了呢。」

「沒事~你慢慢來吧,結束了再去歌仙那邊找我,我跟他約了今天要學插花。」
我語氣輕巧地說著,順手把剛才放在一旁的空托盤端起來,拍了拍沾在上頭的幾片仙貝碎屑。
說完也沒等他們回應,像是怕下一秒又被抓住不放似的,直接轉過身,踩著長廊邊的影子離開了演練場。
身後刀與刀相擊前那股若有似無的壓迫感還沒完全鋪開,蟬聲黏在樹梢,夏日裡的風裡還帶著一點刀身擦過空氣的清響。


長廊拐過去,院子裡的風多了點潮氣。
其實哪裡有什麼插花的約定啊——
我心裡暗暗笑了下,鬼丸目前的實力還不如被被,直接找咪比肯定贏不過的。
偏偏他的自尊心挺高的,還不如讓我早點離場,給他留一點足夠轉身的顏面。
想到這裡,我彎腰把空托盤先擱在走廊邊的矮桌上,順手撩了撩剛剛被咪弄亂的頭髮,慢悠悠地往藏書間那頭走。

果不其然,聽見前頭那間鋪著塌塌米的花房裡,傳來一聲細碎的花剪聲。。
我探頭進去,歌仙的背影半蹲在一旁,正埋頭挑著一捧新摘的花材,指間還輕輕理著花莖上多餘的葉片。
他的袖口沾了點花粉,卻依舊乾淨得像幅畫。
我就這麼靜靜地站在花房外看著他把手裡那根花枝放進水盆裡,又抬手用指腹蹭了下自己的鼻尖,像是被花粉癢到似的。
「歌仙~」
我敲了敲門框,試圖讓他注意到我的到來。

「怎麼了?小主人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
他抬頭看見我,並沒有半點驚訝,似乎早已習慣我常常這樣突然地出現。

「陪我插花吧?」
我笑著把托盤安放在一旁,自己找了張軟墊坐下。

歌仙看著我走進來,手裡那把花剪還沒放下,眉眼輕輕彎了彎,像是在細細觀察我那點小心思。
「您真難得有這番雅致呢。」

「嘛,偶爾找點事做囉?總不能一直泡在中庭的池子裡吧?」
我彎腰湊近了他手邊那盆還沒修整完的花,看著花莖間殘留的水珠。
說完我還特意低頭湊近那盆剛浸在水裡的花材,指尖挑起一片還帶著露水的花,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了晃,彷彿真是來學插花似的。

歌仙將花剪輕輕放回桌邊的小瓷盤裡,目光又落回我身上。
「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嗎?」

「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將剛才挑起的那朵花順手放在鼻尖嗅了下,視線卻透過花影瞥向屋外。

「難道是跟三日月吵架了嗎?」
他不解地隨口一問,大概是認為我就算沒事也會泡在哪邊發懶吧。

「看不出來你這麼八卦呢?」
我沒回避他的目光,反倒笑得像在半真半假地埋怨。

「其實大家都比妳想像中的,更關心妳喔?」
他說這句話時,沒什麼刻意的情緒,像是平常閒話家常,卻帶著一股慢慢繞進人心裡的溫和。

「嗯,我知道。」
我抬起頭,笑得如同手中那枝向日葵一般燦爛。
歌仙愣了下,隨即也跟著彎了唇角,笑意像花影一樣落進眼裡。
沒說什麼多餘的話,只是伸手替我理了理袖口沾上的花屑,動作細細碎碎的,卻帶著他一貫不動聲色的體貼。
就在這時,掛在花房簷下的風鈴被一陣微風撩過,清脆的聲音在屋簷與花葉之間輕輕撞了兩下,像是把屋外的盛夏也輕輕喚進了屋裡。

我何嘗不知道,這個本丸裡的大家,一直以來都對我格外溫柔,也格外留心著那些我沒說出口的事。
每每透過夾縫的碎片看到其他的平行界發生的事,都讓我對這裡更多了幾分不敢輕易言說的珍惜。
歌仙倒是裡面為數不多完全沒質疑過我的人之一,大概跟他本身與世無爭的性格有關吧?

歌仙只是笑了笑,也沒多問,順手抽了枝新修好的花材遞到我面前。
「那今天要學哪一種??要不要試試看把花插得比我還漂亮?」

我伸手接過那枝花,在指尖轉了轉。
「要插得比你的還漂亮,可不容易啊。」

花房裡,一來一往的溫柔閒談,只剩偶爾撞響的風鈴聲,和我們在花葉間兜兜轉轉的笑。
不管那場演練怎麼收尾,至少現在這裡,還是只屬於我的一小段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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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原作者| 桃芝妖妖 發表於 2025-7-19 19:4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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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_花圈

「妳一個人在這邊做什麼?」
正當我拿著剛繞好半圈的花環,歪著頭試著讓那根頑固的花梗別翹起來的時候,背後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我手一抖,差點把整圈花梗扯斷,猛地回頭就對上白月那雙正好奇看著我的眼睛。
「原來是你啊,嚇了我一大跳。」
剛剛嚇得倒吸了口氣,差點把花環丟進一旁的草叢裡。

風從長廊那頭吹進來,帶著一點草葉和陽光的味道。
我搬了個小墊子坐在廊下,腿邊散著幾把剛摘下來的白色大波斯菊,指尖捻著細細的花梗,小心翼翼把它們繞成圈。

「妳這是在做花圈嗎?」
他看著我手中那團皺巴巴的花朵們,疑惑的問。

「對啊,趁他去輪值的時候,想給他一點驚喜~」
我抿著笑邊說,白月走近幾步,在我面前蹲下,視線落在我指間那圈還未繞好的花梗上,凝視了一會兒
「這些花都是妳自己摘的?從後院那邊?」
他看著有些被編爛已經放置一旁的花朵,嗯……數量不少呢。

「對啊,昨天先跟歌仙說過了,他說沒關係盡管摘。」
沒過多理會白月,埋頭專心邊著花圈。
之前看短刀們都做得很順手也很漂亮,自己做的時候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但是步驟應該沒錯才對啊?
大概是花的品種不同的關係吧………

「喔~這樣啊。」
他看著我手上的花圈楞了愣,又突然開口。
「這邊不是這樣編的。」
他輕聲說著,沒多解釋什麼地伸手到我的面前,像是要我將手中的花環交給他。

「欸?」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抬手直接把我握著的那段花環輕輕接了過去,修長的指尖從我指縫間穿過,將那根有點彆扭翹起來的花梗按順了。
「看不出來你的手這麼巧啊?」
我小聲嘀咕著,語氣裡忍不住帶了點意外的讚嘆,目光落在他靜靜擺弄花梗的手上。

白月手裡的花環還沒放下,指尖卻頓了頓,停下了動作。
「沒什麼,以前的主人很喜歡做這些,在旁邊看久自然就會了。」
他沒抬頭,只是把最後一朵花梗也理好,才緩緩開口。
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無所謂的態度就像是隨口提起一段已經發黃的往事。
空氣裡的蟬鳴遠遠的,忽然顯得格外清晰。

「很謝謝你,不過這種東西就是要自己做才有意義呢。」
說完便伸手把花環從他手裡輕輕接了回來,我仔細打量著他修改的部分,變得緊實且整齊。
但比起花環,我更在意一件事。
「你是怎麼想的?」
我沒由來的問了一句,連自己都感到有些唐突。

「什麼?」
他滿臉疑惑的看著我,不明白這個問題是在問什麼。

我放下手上的花環,抬眼對上他的視線。
「關於之前的主人。」
這句話一落下,風從廊下吹過來,花環邊緣的花瓣輕輕晃了兩下。

「沒什麼好說的,都過去了。」
那雙眼睛乾乾淨淨地映著我,沒什麼情緒起伏。
他語調平平,像是乾乾淨淨地把那一段過往拋之腦後了。

我愣了下,隨即把臉撇開,抬手輕輕擋住了唇邊,怕自己笑得太明顯。
「這樣啊……看來是被鶴丸治癒得不錯嘛。」
還是沒忍住讓眼尾跟著彎了起來,臥蠶輕輕浮在眼下,把那點笑意全都出賣了。

白月聽見我那句話,先是眨了眨眼,像是還在反應「治癒」這個字在他身上聽起來有多彆扭。
他愣了許久,慢慢把視線轉回我身上,微不可察地彎了下唇。
語調如剛才那般平淡,卻帶著一絲幾乎聽不出的輕鬆。

白月本來只是看著我把臉別開,像是還在琢磨我這句話的意思。
等看見我耳尖跟著微微發紅,他忽然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輕輕嘆了口氣。
「……那家伙,總愛多管閒事。」
他悶聲抱怨著,但比起抱怨又更像調侃。

「喔~」
我不懷好意的笑著
「要不要也做一個給他啊?他大概會樂上好幾天呢~」

白月愣了下,微微的挑了眉。
隨後低頭輕笑了一聲,笑裡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柔軟。
「才不要。」
嘴上拒絕的很果斷,但眼神時不時地往我旁邊剩餘不多的花多瞄了兩眼。

「如果擔心不夠用的話,再去摘就好啦~」
我說著順手捻起一小把散落在墊子邊緣的大波斯菊,捧在手心輕輕晃了晃,花瓣被午後的風一吹,像是被撫過似的微微搖曳。

白月聽見我這句話,像是被我一下戳中心思,視線在那些還剩沒幾把的大波斯菊上停了一瞬,隨即又倔強地別開,像是硬要假裝自己沒在意。
「才不是那個問題。」

「難道是因為人已經很白了,不覺得白花適合嗎?這樣的話也可以用靈力換色喔?你看~」
從旁拿起一朵還未編入的花,觸摸花的指尖湧起一點幾乎看不見的靈光,繞著大波斯菊輕輕轉了半圈。
原本淺白的花瓣像是被暖陽烤上了顏色,慢慢透出一點柔和的金黃色,邊緣還暈開了點淡淡的金線,跟陽光混在一起。

「……妳啊。」
他無奈地望著我,聲音聽起來想吐槽卻又不忍開口。

「所以,到底要不要做一個給鶴丸嘛?」
我湊近了些,偏著頭,笑得像是很期待八卦一樣。

白月像是被我這副神情氣笑了,睫毛輕輕抖了下,伸手就捏了捏我的臉頰,力道不重,卻帶著點他平時少見的無奈。
「妳們怎麼一個個都那麼多管閒事?」


正當我還想再鬧她幾句時,背後傳來了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妳們怎麼都在這?」
我手一抖,還沒整理好的花環直接從指縫裡滑落,啪嗒一下掉在腿上,下意識的用手袖遮擋了腿上的半成品。
剛轉頭,就見到咪正彎著眼角看著我,唇邊那笑意說不上有多溫和,但那雙眼卻沒看我,看的是正蹲在我面前的白月。

「你怎麼來了?這時間應該還沒整理完馬廄吧?」
我尷尬地笑著問他,肩膀還被他那隻手懶懶地扣著沒收回去。

「嘛,因為和泉守遲到了好一會兒,剛剛到的時候說剩下都交給他就行了。」
咪的語調聽起來和煦得很,指尖卻像是不動聲色地在我肩上輕輕一捏,又慢慢滑到我鎖骨邊沿,像是刻意宣示似的。
「所以,夫人還沒說為什麼妳們在這呢。」

白月只是俯下身,撿起我腿上的花環,把鬆了的尾端重新理了理,像是沒聽見一樣淡淡回了句。
「路過而已。」
說完就把那個剛整理好的花環,交到咪的手上便轉身離去。

咪低頭瞧了瞧被塞到手裡的東西,又看見我腿邊還未使用的花朵。
「這是……花環?」

「你自己問她吧。」
白月沒回頭,只是抬起手隨意揮了揮,像是不想再多攪和半句。
他的背影轉過長廊口時,我還怔怔地盯著那道影子出神,直到他的衣角徹底收進了屋簷,我才回過神來,偏頭就對上了咪那雙一點都沒打算放過我的眼睛。

「愛?」
咪低下頭,將花環舉到我眼前,語氣帶著他一貫的慢條斯理,眼裡卻笑得明晃晃的。
像是看透了什麼,偏偏還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似的問出口。

「就~你看到的這樣嘛?」
我被他盯得有點不自在,撇過頭去辯解似地嘟囔了句。

「哪樣呢?嗯?」
說著還更湊近了些,臉上都能感受到他的鼻息了。

「這東西比我想像中的還花時間……」
我低聲嘀咕著,手指不自在地撓了撓後頸,像是想找個地方躲開他的目光。

咪輕笑了一聲,沒再逼問什麼,輕輕將花圈放在我頭頂。
「戴著挺好看的呢。」
他說完這句還湊近了些,低下頭在我唇上輕點了一下,那股像是沒來得及收起的得意,隔著他唇邊落下來。

「本來……是要給你戴的啦……」
我忍不住低下頭,悶聲抗議著。

「嗯?是嗎?」
他笑了出來,坐到我身邊,抓起我一側的馬尾在掌心繞著玩,半點沒有要把花環從我頭上取下來的意思。
「現在這樣,不也很好嗎?」
他笑得明媚,將我一側的馬尾湊到臉邊輕輕蹭了下,聞了聞味道,動作熟稔得過分。

「那可是原本要給你的驚喜~不過看來是失敗了呢。」
我有些不甘心似的盯著他那張看起來滿意得很的臉,心裡暗暗覺得這人大概比起花環,更樂意看見我這副模樣。

「怎麼算失敗呢?做的挺好的啊。」
他理所當然地回了一句,還把花環在我頭上扶了扶,像是怕歪了似的。

「失敗的是『驚喜』的部分啦~」
我取下了頭頂的花環,反手就戴在咪的頭上。

他愣了愣,眨了眨眼,像是沒料到我會這麼做,隨即笑容從眼底漾開,連嘴角也跟著帶起了幾分調皮的弧度。
「哦?那現在是把失敗的驚喜補上了嗎?」

「嗯,驚喜唷!」
說完也往他的唇上回親了一下,隨意地說著。

他低笑了一聲,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甜意哄得心花怒放,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輕輕捧住我的臉,額頭貼上來,呼吸間帶著一絲暖意。
「我還期待妳為我準備的更多驚喜呢。」

「你真是……」
還沒說完就被他輕輕吻住,像是要堵住我接下來的話似的。
那個吻不深不急,卻帶著他一貫的從容,把剛才沒說出口的調皮和心滿意足都藏在裡面。
等他放開的時候,我忍不住用指尖戳了下他的臉頰,換來他一陣輕笑。

「好了,該回去啦,不然花環可要被風吹亂了。」
他語氣聽上去還帶著點餘韻,像是對頭上那圈花依舊心情很好。

「嗯~你等等會先去洗澡對吧?」
我聞著他身上隱隱散發的騷臭味,微微皺著眉。

「夫人不陪我一起嗎?」
他挑了挑眉,嘴角那點笑意擺明了心裡正打什麼主意。

「才不要~好熱!」
我毫不留情拒絕,話還沒說完,就感覺手腕被他輕輕捉住。
他像是沒聽見我的抗議似的,只是笑得雲淡風輕,卻慢慢拉著我往澡堂的方向走去。

「喂~咪!我說了我不要去了!」
我抗議著,卻也沒要認真掙脫他的意思,任由他牽著走。

「放心,久了就習慣了。」
他頭也沒回,只是輕輕回了這一句。
我啞口地看著他背影,最後只好悶悶地嘆了口氣,被牽著走進那片被陽光曬得有點過分的長廊。




本文最後由 桃芝妖妖 於 2025-7-19 20:1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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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桃芝妖妖 發表於 2025-7-21 00:0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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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_真心捉弄

「那邊有什麼嗎?妳怎麼從剛剛開始就望著那邊發呆呢?」
夾縫中,咪跟我例行公事般地依偎在一起讀取著記憶碎片。
看似漫不經心,卻沒錯過我分神的片刻。

「嗯?你看不到這些嗎?」
我順手撫過那一片在夾縫中閃閃漂浮的碎片,像是撈住了什麼光影,指尖沾著那層半透明的光亮,微微滯留在我掌心。

咪愣了下,像是真的什麼都沒看見似的,目光落在我掌心上,偏頭輕輕蹭了下我的側頸,面露困惑。
「嗯……什麼都看不到呢,真是奇怪了。」

「難道這些碎片跟其他的不一樣嗎?」
我歪著頭自言自語地嘀咕著,在其中一片碎片上輕輕點了點,尋找其中的特異點。

「妳看見了什麼?」
咪順著我的目光輕聲問著,還帶著一點似笑非笑的好奇。

「這些內容……看起來似乎是莯凌那邊的事呢?」
我眨了眨眼,語氣沒完全肯定,卻像是憑著模糊的片段湊出輪廓。

「嗯?」
他輕輕應了聲,眉眼裡藏著一絲聽不懂的探問。

「我的意思是,這些似乎不是這個世界裡,任何一個平行分支的記憶碎片。」
我邊說邊將那幾片光影往他面前送了送,卻清楚地知道他此刻什麼都無法看見。
「也許這就是你看不見的原因?」
碎片在我掌心上輕輕閃爍著,外觀上看起來與其他並無明顯不同。
指尖輕輕滑過那片浮在掌心的碎片,裡頭的光像被水波擾動,斷斷續續透出些隱隱的影像。
我凝著那一點若隱若現的畫面,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自言自語。
「似乎是因為把莯凌送過去而產生某種連結呢。」

【被妳發現啦?】

「?」
我和咪幾乎是同時一愣,彼此對視一眼,又下意識地偏頭朝四周張望。

【如果與其他世界交換或是來往了什麼,也可以連帶交換對方的一部分訊息喔~】
凱羅斯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解說著,但依然不見它的蹤跡。

【那為什麼我從沒看過自己原生世界的碎片?】
我下意識反問,收回四處張望的目光,盯著那幾片在指尖閃爍的光。

【把妳撈過來的是我,所以能看到資訊的當然也只有我。】
它回答得理所當然,語調輕輕上挑,聽得人心裡泛著一絲細碎的不耐。

從它的話去推理,所謂的來往與交換應該只限於與”靈魂”有關的部分,不然我從原生世界帶回來那麼多東西,也沒獲得任何那邊的訊息。
還是其實資訊的載體並不只限於眼前這些碎片而已?
我還來不及理出個所以然,凱羅斯像是嫌我想得太久,它又打斷了我的思緒。

【妳難道就不好奇,那孩子之後的事嗎?】
它似乎很期待我的反應,明明看不見,卻能感受到它若有似無的興奮。

【知道了又怎樣?】
我皺著眉,我平淡地回。

【真冷漠呢~還以為妳的反應會更大些。】
很明顯地,這是它刻意裝出來的失落。

【你失望就好。】
我把這句話甩了回去,像是要把它那點自以為是的失落一起碾碎。

【妳有必要這麼討厭我嗎?說到底你現在過得了這些幸福日子,也得歸咎於我嗎?】
凱羅斯的意念聲在夾縫裡悠悠蕩蕩地晃著,沒有情緒起伏。
只是像隨手拋下什麼看似理所當然的真相,想逼著我接受。

【哈!所以你覺得我會無視其他平行界的”我”嗎?】
我在腦中嗤笑,像是把這句話冷冷貼在它的臉上。

【真是小心眼呢…】
它慢悠悠地說完這句話後,像是自討沒趣的消失了。
夾縫又變回一貫的寂靜,只剩下掌心那閃動的微光還靜靜浮著。

「夫人。」
他的聲音很輕,是真實落在耳邊的,不像方才那股黏在腦子裡的嘲弄似的聲音。
他說著,掌心帶著溫度落在我頭上,輕撫著我毛躁的情緒。

「嗯?」
我偏頭看他,他就那麼近近地對著我笑著,掌心還覆在我頭頂上沒收回,反而輕輕揉了揉。
「在撸下去馬尾又要亂了喔?」
我抬起手輕輕按住他的手腕,嘴裡雖是這麼說著,卻沒半點要認真阻止的意思。
原本毫無情緒的臉上,被他染上了一絲溫度。

「晚些再幫妳重綁便是。」
他溫聲說著,把臉湊近我面前,帶著他一貫的柔軟笑意用鼻尖蹭了我一下。
我反射性地也用鼻尖蹭了回去,像是用這種舉動回應他對我的關懷。
下一秒索性順著他的氣息湊過去,惡作劇似的,連本帶利地在他靠近耳後的地方輕吻了一下。
像是把剛才那句藏在心底的「謝謝」換了種方式說出口,順勢輕靠回他的懷中。

「當初就覺得奇怪,怎樣也不該挑到我來這邊才對。原來背後還有這些附加條件啊……」
我低聲自嘲著,想著跟自己差不多條件的人屬實不算少見,偏偏會選上自己,總歸還是帶著幾分滑稽的偶然。

「嘛,即使是誤打誤撞,我還是很慶幸妳來了。」
他語氣輕柔得像在說一件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與他對視,看著他那與平時不同——無比認真的神情。

我抿了抿唇,嘴角微微上揚。
「嗯~謝謝你告訴我。」
抖了斗耳朵,邊說邊挽著他手臂抱在懷中。

「今天意外的撒嬌呢?」
他輕聲笑了笑,短短幾個字裡透著藏不住的愉快,像是被我這點罕見的依賴逗得心底一暖。

「偶爾一下,也沒什麼不好吧?」
我偏了偏頭,甩了一下尾巴。
「不過……」
話沒說完,我抬眼看著他,眼中還帶著剛才沒收回去的些許思索。
「它剛提到芙蕾雅,果然還是稍微有點在意呢。」
指尖輕輕勾了下他衣襟邊的布料,輕輕嘆了口氣,把頭往他胸前蹭了過去。

「那麼,妳知道她的狀況之後,又有什麼打算?」
他語氣輕得像是怕驚擾我的思緒,手掌貼在我背上,輕輕來回撫著。

「應該這麼說吧,會在意但也並不是真的想知道她的具體狀況如何。」
我輕輕吐了口氣,視線落在了遠處。
「聽起來很矛盾且彆扭,但即使知道了也無法改變她的生活軌跡,就如同當初目送她臨終那般。」
到現在還是會有種錯覺,認為與她最後的對話,只是幾天前的事。

「哈哈哈哈,妳在這方面意外的循規蹈矩呢,偶爾任性一次也關係的喔?」
他輕聲笑了起來,眼裡那點笑意,比陽光還暖了一些。

「說的好像我平常很脫軌一樣?」
我輕哼了聲,側頭看著他那副笑得心安理得的臉,忍不住抖了下耳朵,像是小小地抗議。

「不好說呢。」
他毫不遮掩地笑著,連眼角都染上了愉快。
我偏過臉沒理他,尾巴卻還是被他不動聲色地捉住了末端,輕輕握著不放。

「咪—!」
我低聲喊了他一聲,他只是笑得更明目張膽了些,像是從我這點反應裡找到了什麼樂子,甚至還故意輕輕晃了晃手裡的尾巴末端。
我伸手將他抓著我尾巴的手拍掉,他卻只是笑得一臉無辜。

「夫人在本丸做過的『新奇事』可不少呢。」
他慢條斯理地補上一句,臉上那點笑容既討好又帶著幾分故意的嘲弄,像是打定主意要把話題拐到我身上。

「啊……那還真是感謝你的提醒呢。」
我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偏過臉假裝看向別處。

「不客氣。」
他順著我的動作湊了過來,笑得一臉心安理得,連眨眼的動作都懶得遮掩那點調皮。

「並沒有真的在誇你!」
話一出口,我自己都忍不住覺得像極了野原美冴在罵小新,連語調裡都像得不得了。

「我知道。」
他笑得更肆無忌憚了些,彷彿把什麼便宜都占盡了一樣。

「什麼啊,真是……」
我輕聲嘟囔著,卻又拿他無可奈何。

「夫人還是這樣可愛比較好呢。」
他說完還湊近了點,語氣裡帶著一絲幾乎聽不出的得逞意味,接著便將臉埋進我的側頸,輕輕咬了一口。

「就知道用這種方式捉弄我。」
我低聲嘀咕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卻半點力氣都沒用上,連推開都顯得敷衍。
偏偏他聽見了也只悶悶地笑了一聲,呼吸貼在頸窩裡,惹得我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捉弄嗎?我可一直都是真心的呀。」
他像是怕我不信似的,又輕輕在我耳側蹭了下,語調聽起來倒像是撒嬌,卻偏偏帶著股明目張膽的討好。
視線與我正對上,眼裡還掛著那點柔軟的笑意。

「那就是~真心的捉弄我了呢。」
我沒忍住輕聲嘆了口氣,話裡明明帶著埋怨,唇角卻不爭氣地翹了起來。

他輕輕笑了下,沒再多說什麼,只是把手覆在我背後,像是要把我往他懷裡再帶近一些。
周圍依舊是被夾縫撐開的空白,光點在指間一閃一閃,像被隔絕在這一層薄霧裡,與外界斷了聯繫。
他貼著我側頸的呼吸平穩而溫熱,卻不像剛才那樣帶著挑逗,只是靜靜待著,好像只要這樣,就能把那些細碎的思緒擋在外面。
我抬手在他肩頭輕輕拍了拍,最後還是沒再多說什麼,靠得更近了些,閉了閉眼。
算了,被他捉弄的感覺其實也不怎麼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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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原作者| 桃芝妖妖 發表於 2025-7-21 19:2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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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_送別

屋外的細雨綿綿,淅瀝瀝地拍打著舊木屋簷,將昏暗的光線壓得更沉。
喪堂裡燃著淺淺的白色蠟燭,火焰低伏,將室內照得半亮不暗,卻怎麼都驅不散空氣裡那股濕冷的寒意。
棺中躺著一個瘦得近乎形銷骨立的男人,雙手交疊在胸前,薄薄一層白布覆蓋在臉上。
四周密密擺滿了刀男們親手插上的白菊、白蘭花與白百合,花瓣沾了雨氣,帶著不屬於室內的冷香,把那具瘦骨嶙峋的軀殼變成了最後的安寧。
棺材兩側各跪著一排刀男,低著頭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聽著來訪的審神者們的談吐。
一群穿著華料的審神者小聲聚在一角,嘁嘁喳喳地低聲說著冷話,語尾壓得再輕也刺耳得很。

「唉,人都走了,還得替他收拾攤子……」
「別這麼說,這些刀男們看似被調教得還不錯呢。」
「說到底,審神者也算是公務人員嘛。遇上沒家屬的往生者,就只能像現在由政府幫忙善後。
  唉,真麻煩!」
「真是晦氣,感覺在這待久了都要被傳染了。」
「少胡說了,靈力枯竭症根本不會傳染。如果你也枯竭肯定是太弱了,哈哈!」

他們刻意壓低了聲音,卻沒誰真在意站在前頭的那些刀男會不會聽見。
刀男們沒回頭,只是更沉默了些,像是將所有情緒都藏進了花叢裡那句無聲的告別。

正當那些風涼話在室內拋來拋去時,喪堂的門口忽然走進一個纖細的身影。
有名陌生女子走了進來,身上是一襲端正的雪紡黑洋裝,腰線繫著低調的緞帶,黑色的禮帽邊緣覆著一層薄網紗,將她的臉半隱在陰影裡,看不清樣貌,只看得見帽簷下落著一撮微卷的粉色髮尾。
沒人認得她,刀男們也只是靜靜看著,無人開口阻攔。
她手裡抱著一小束惹眼的刺桐,步伐無聲地走到棺前,先是微微低了個頭,像是對逝者致意。
將那束刺桐放上逝者的胸口,卻沒立刻離開,反而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徑自坐到棺木邊緣,抬起手,隔著覆著的白布,指尖輕輕摸了摸逝者的臉廓。
整個喪堂安靜得只剩燭火輕輕跳動的聲音,然後很快地被一陣細碎而壓低的討論聲取代。
那些原本只會在後頭悄聲冷語的人,這時反倒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眼神裡帶著藏不住的狐疑與嫌惡。
可那女子像是完全沒聽見似的,乾脆俐落地從棺邊跳下來,轉身就要離去。
剛踏到門口,一道低沉的聲音卻在門側傳了出來,叫住了她的背影。

「妳怎麼來了?」
那聲音帶著幾分壓抑的不可置信,喪堂裡頭原本在默哀的刀男們也被驚動了,一時間視線齊刷刷地轉向那名陌生女子。

她腳步頓了頓,並未回頭,只是淡淡地在帽簷下微微側了個身。
「我不能來嗎?」
聲音輕輕落下,隔著紗也看不出她此刻的表情。

那道叫住她的聲音,略顯遲疑地開口。
「在下不是這個意思……」

她已輕輕抬起另一隻戴著黑手套的手,像是要打斷他的解釋。
「沒事的,別那麼拘謹。」
她聲音依舊不緊不慢,聽不出情緒起伏。
「你們都已經做出了選擇了,剩下只需要堅信自己的選擇就行了。」
說完便收回手,頭也沒回地邁步走進淅瀝的雨聲裡,只留下一室仍未散去的低語與困惑。
無人的角落裡輕輕蕩起一絲靈力波動,再抬眼看去,已經不見她的影子,彷彿隨著雨聲一起遠去。
只剩那束安安穩穩的刺桐,還橫在逝者胸前,像是替這場多餘的流言與低語,送上最後一道束縛。





「愛?妳剛剛跑哪去了?三日月正到處找妳喔。」
一踏入辦公間,,就被爺爺的聲音攔住。

「啊啊~原本想著大概只會離開半個小時,就沒特別報備……結果意外地多花了點時間呢。」
我笑著整理了稍微被雨水打濕的頭髮,試圖混過去。

「意外花時間?妳又跑去哪整了什麼幺蛾子?」
爺爺一臉狐疑地盯著我

「這個嘛~等咪回來再一起說吧。」
我邊說邊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剛坐下就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那妳現在就可以說了喔?」
辦公間的門被推開,咪的身影帶著不太愉快的氣場踏了進來,語調還帶著那點不容裝傻的低沉。
他走到我面前,毫不客氣地捏住了我的臉頰。
「要跟妳說幾次才會記得報備行蹤啊?」
他俯下身,眼神裡藏著一點不耐煩的擔心。

「唔!今天是意外!是意外!!」
我含糊地嚷著,一邊拍開他那隻捏著我臉的手,話都被捏變形了。

「回答呢?」
他緊盯著我,語氣裡的責備一點都沒少。

「今天是那個在下主人的追悼會,我只是去送了束花就回來了。」
我解釋著,他這次是真的很生氣呢,捏臉的力道大到我反射性的快速甩著尾巴。

「只是送束花怎麼會不見一個上午?」
長谷部站在爺爺身旁,一臉不解地問。

「因為去之前我先繞去其他地方找刺桐了,呀~哪都找不到實在有些頭痛呢。」
我嘆了口氣,小聲碎念著。

「有沒有搞錯?人家辦喪送什麼刺桐?」
爺爺忍不住抬高了音調,整張臉都寫滿了吐槽。

「一片全白的多無聊啊。」
我理直氣壯地攤手,反駁回去,語氣裡帶著點不服氣。
「而且收的人高興不就好了?」

「………都不知道該從哪吐槽了。」
爺爺扶著額頭,嘆了一聲,一旁的長谷部也搖頭,像是對我已經無語至極。

爺爺和長谷部還在一旁搖頭嘆氣的時候,咪的手總算慢慢鬆開了,但捏過的地方還留著點微紅的痕跡。
「怎麼不讓我跟著妳一起去呢?」
他的視線黏著我,似乎不願意放過我臉上的任何些微變化。

「原本以為頂多半小時就能解決的事,沒想到一個上午就去了……」
我嘀咕著,用手揉了揉終於被放開的臉頰,一臉無辜地看著咪,想表示自己真的沒有存心瞞著他。

「夫人對他倒是挺上心的。」
咪語調輕慢,卻掩不住那點吃味。

「沒搞錯吧?上心的話怎麼會在人家辦喪給刺桐?」
爺爺在旁邊發出一聲不可置信的低喊,轉頭看向我,像是想從我這獲得什麼解釋。

「這個嘛,那跟他那麼喜愛這個主人有關呢。」
我看著咪,忍不住朝他眨了下眼,像是在提醒他別胡亂吃飛醋。
「那個三日月當初很膽小,事事看人臉色,畏首畏尾的。
  有一次還被欺負到偷偷躲起來哭了,剛好被他主人看到,他主人就送了他刺桐。
  希望他能變得勇敢、堅強一些。後來也的確變得挺自信的?」

「連三日月都知道……難道這也是從那什麼記憶碎片裡看到的嗎?」
長谷部皺著眉輕聲問道,語氣裡多了點說不清是感嘆還是困惑。

「算是吧?不過那邊看見的記憶通常不是完整的,這次也是剛好跟其他碎片拼湊起來才知道。」
我聳了聳肩,語氣裡聽不出多大情緒。

「那個三日月後來有說什麼嗎?」
咪沉著聲問,指尖還停在我臉頰邊,像是還不太放心似的輕撫著剛捏出痕跡的地方。

「沒什麼,我也只是讓他堅信自己的選擇就離開了。」
我打著哈欠,聲音含糊到一半還帶了點倦意,說完還順手拉過咪剛才還放在我臉邊的手,放到自己掌心裡捏了兩下,像是無聲地討個安心。

長谷部看似還想再問些什麼,但最後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
轉身替我把辦公間的窗戶推開了些,讓外頭透進來的風能把那股悶氣一點點吹散。

「行了,今天也沒多少文件,快點整理完去休息吧。」
爺爺端著剛倒好的茶杯湊過來遞給我,還用另一隻手拍了拍我的額頭。
「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老夫就算了,妳這樣總是讓三日月擔心不好吧?」
他嘆了口氣,語氣裡明明帶著埋怨,眉眼卻還是透著笑意。

「我的老公可是很大度的~」
我捧著茶杯,抿了一口熱氣,笑嘻嘻地回了他一句,還特意偏頭朝咪那邊瞥了一眼。
視線轉回桌面,看著那疊被整理得平平整整的文件,頂端的名單比前幾天又厚了些。
「話說~明天差不多又要出陣了呢。」
我放下茶杯,翻看著那份文件清單。

「稍晚我會再檢查一次文件內容的,請放心。」
長谷部在旁邊則低頭應了句。

「不愧是長谷部,辦起事來總是特別讓人放心。」
我隨口誇了句,又把文件放回桌面,等他再審完再交給我。

「能為主人們分憂是理所當然的事。」
長谷部先是一愣,像是沒料到我會突然這麼說,隨即微微低下頭。

「要是妳有長谷部一半省心,就好了。」
爺爺在旁邊聽著,忍不住發出感嘆。

「哼~爺爺就這麼想要長谷部二號嗎?」
我挑著眉,笑臉上寫的滿是調侃。

「唉,妳明知道老夫不是那個意思。」
爺爺嘆了口氣,說完還瞥了咪一眼。

「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夫人變成長谷部呢,想想就覺得可怕。」
咪慢悠悠接了句,語氣聽似調笑,眉眼卻還藏著幾分真心。

「因為會被盯著輪值不能偷懶嗎?」
我笑著問,像是故意要拆穿他的小心思。

咪聞言挑了下眉,嘴角那抹笑像是被戳中什麼似的,笑得不明不白。
「哈哈哈,一旦變得像長谷部那麼規矩,那夫人就再也不會乖乖賴在我身邊偷閒了。」
說完便俯身湊到我耳邊,又低聲補了句。
「還是現在這樣比較可愛,嗯?」

爺爺在一旁看得直搖頭,嘴裡還碎念著「整個本丸最不省心的兩個就湊一塊了」,說完自己卻先忍不住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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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原作者| 桃芝妖妖 發表於 2025-7-22 19:4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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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_撞見

「我們回來了~」
亂醬還沒走到家門口就先揮著手大聲喊了起來,聲音清脆得傳遍了大半個本丸。
跟在他身後的是其他粟田口的短刀們,一個個背著自己的行李,或抱著旅遊途中帶回來的小物,吵吵鬧鬧地擠進玄關,滿身還帶著外頭的陽光和風聲。

「你們回來了。」
阿光從廚房探出半個身子,額前還沾了點白白的麵粉,手裡端著裝著正在攪拌的麵糊,笑著看著這群吵吵嚷嚷的小傢伙們湧進屋裡,語氣裡透著掩不住的溫和。

包丁聽見外頭熱鬧的聲音,從長廊那頭小跑了過來,撲向了一期。
「大家回來啦——!玩得開心嗎?」
他笑著迎上去,視線先在亂醬頭上那頂被風吹得有點歪的帽子停了停,又瞄了眼手上提著的貝殼、野花。

「你看~這些都是我們檢的貝殼唷!」
鯰尾興奮地舉著手裡的小網袋晃給他看,旁邊幾個粟田口的孩子也跟著七嘴八舌地把手裡的戰利品遞到他眼前。
包丁被圍在中間,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辛苦啦,大家要不要吃點水果?阿光在廚房準備點心喔。」

爺爺正跟幾個刀男坐在茶室裡喝著下午茶,聽見外頭傳來一陣吵吵鬧鬧的聲音就笑著將茶杯放下。
「看樣子是粟田口們回來了啊。」
說完就提著衣袖、腳步不緊不慢地出了茶室門。
他剛走到玄關口,就看到一群人已鬧哄哄的聚集在一起與粟田口們聊天。

「啊!是主人~」
亂醬一見到爺爺,眼睛立刻亮了起來,腳步也顧不上放慢,直接小跑著衝上前,手裡抓著剛從山上和海邊帶回來的小袋子,一臉藏不住的興奮。
「您看您看~這是山上撿的松果,還有海邊撿的小貝殼!」
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把那些東西從袋子裡掏出來給爺爺看。

爺爺被他這股勁兒逗得笑了起來,彎下腰仔細看著那些小寶貝們。
「哎呀呀,亂醬真能幹,給主人帶了這麼多好東西回來啊。」

亂醬把幾個顏色鮮豔的貝殼捧在手心,湊近問爺爺。
「小主人呢?這些是要給她的,我特地挑了最漂亮的!」

爺爺看著他那副期待的小臉,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
「愛她跟三日月今早出陣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欸——?」
亂正鼓著臉,才剛要撒嬌似地抱怨幾句,結果話還沒說完,中庭那頭忽然響起一陣若有似無的靈力波動,像是一圈水紋漣漪般散開,帶著淡淡的風壓,吹得掛在簷下的風鈴叮噹作響。

「說人人到,這就回來了。」
爺爺抬手拍了拍亂的頭頂,又往中庭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們先去安置行囊吧,老夫去看看愛那邊的情況。」
說完便笑著擺了擺手,轉身朝中庭走去。

爺爺一踏進中庭,遠遠就看見我站在石板路邊,但很快地就察覺到了異樣而快速上前查看。
「妳們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出陣遇到了什麼麻煩?」
他帶著一股壓不住的擔心走近我們,這時才注意到多了一個人影。
「旁邊這位……該不會又是溯行軍撈回來的吧?」


「被看到了。」
我聲音小的幾乎被風吹走,視線落在爺爺肩後的花窗邊緣。

「唔?」
爺爺一時沒反應過來,眉頭皺著,疑惑地低聲應了下。
正想問個清楚,咪就把剛才沒說完的話接了下去。

「剛剛夫人吸收溯行軍時候,剛好又出現一位新刀男,而且還不小心被其他審神者的刀撞個正著。」
他一邊輕聲說著,一邊小心地扶著我站穩,話語間帶著幾分壓抑的無奈。
而那名被帶回來的新刀男似乎意識還不清醒,只是愣愣的站著。

爺爺聽見咪這麼說,原本只是皺著的眉頭瞬間擰得更緊了些,目光在我臉上停滯,像是還想從我這裡聽到什麼補充。

「吸收溯行軍本身需要藉由碰觸這個條件,所以我在吸收的時候,都會選擇溯行軍出現最密集的地方。」
我吸了口氣,疲憊地用指尖輕輕按了按太陽穴,斟酌著怎麼把話說清楚。
「這也就是為什麼發現被看到了,卻沒辦法及時停手的原因。」
我抿了抿唇,斜斜偏了偏頭,看了眼站在我側後方還沒離開半步的咪。
「咪就在身旁,如果直接放任溯行軍不管……會害他跟著出事的。」
我感覺得到他的手還搭在我後背,掌心隔著薄布傳來一股穩穩的熱度,像是怕我隨時會倒下似的,輕輕撐著。
原本都還會喬裝後再出陣的,後來想說過程都沒遇到什麼人就乾脆不遮掩了,好死不死剛好被自己人看見了。

我愣了好一會兒,爺爺見我沒接著往下說,又開口繼續問。
「那看見你的那些刀男們呢?後來怎麼處理了?」

「他們看到當下太震驚了,一整隊沒多說什麼,就直接啟動傳送回本丸了。」
我撓了撓後腦杓,苦悶的說著。
「總不可能突然追去別人本丸,把他們一個個封口吧?」
我嘆了口氣
「把現場溯行軍整理完之後,就先回來了。」

「不好辦呢,這要是傳出去的話,刀男們恐怕就……」
爺爺的話沒說完,聲音卻在這片悶著暑氣的空氣裡顯得格外沉悶。

我們左思右想了一番,實在沒什麼好方法。
「也只能這麼辦了。」
我看了爺爺一眼,又轉頭去對上咪的視線,像是在確認我們幾個的心意都一致。
最後我們決定先去他們的本丸,在審神者上報之前先抹去他的記憶。
再讓那一個本丸的刀男們自己明白溯行軍的真相,重新讓他們選擇一次——還要不要把這件事交給審神者知曉。
最後誰也沒再開口反對,就那樣默默地交換了個眼神。
「事不宜遲,出發了。」
語氣還帶著些沒收乾淨的疲憊,卻不容再有拖延。
咪便像是早就準備好了似的,牽起了我的手,隔著手套傳來一股讓人安定的氣息。
我微微閉了下眼,調動靈力將我們周遭拉進那條狹長的縫隙裡。
忽然間中庭的光線像是被抽走了似的,耳邊只剩下輕微的風聲,夾縫將我們吞進那層無聲無息的灰影之中。
等再睜開眼,落腳處已換成了另一個本丸的庭院。

空氣裡透著一股薄薄的寒意,腳下的石板小徑上還覆著一層尚未被踩實的白雪,踩上去時能聽見細碎的聲響。
剛才那群人回來得太急,院裡還留著幾道凌亂的腳印,深深淺淺地印在雪面上,像是倉促間沒來得及抖落的真相。
我握緊了咪的手,掌心貼著他的掌心,被冬雪凍得微涼,卻因他傳來的溫度而漸漸暖了些。
偏頭看了他一眼,他也正望著我,眉眼裡沒什麼笑意,卻透著一份堅定。
「走吧。」
我輕聲開口,吐出的白霧在寒氣裡散開。
無論結果如何,我們已經沒其他選擇了。

很快我們就找到了那群刀男們,但這邊的氣氛也十分詭異。
這座覆了薄雪的本丸安靜得幾乎聽不見聲音,唯獨在那片空曠的院子裡,聚成一圈的刀男們壓著聲音嘀嘀咕咕,氣氛凝滯得像要結冰。
我和咪化做擬貓態,小心翼翼地貼著屋簷邊沿靠近過去,把他們零碎的對話收進耳裡。

「怎、怎麼辦……雖然是我們跑錯時空點,但那個樣子看起來很不妙吧?」
五虎退眼神裡閃著不安,說話比誰都小心翼翼。

「不論如何,都該向大將上報吧?」
藥研推了一下眼鏡,謹慎地說。

「不行!這要是讓主人報上去,之後被那個魔女針對怎麼辦?」
膝丸立刻阻止了藥研的提議

「而且怎麼看都可疑……為什麼她摸一下那些溯行軍就不見了?」
原本在一旁沒吭聲的骨喰低聲應了句

「而且溯行軍變成刀劍男士……難道溯行軍其實是她把刀男轉化的型態?」
髭切用手輕抵著下巴,思考的同時也把想法低聲說了出口。

說到這裡,他們彼此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地說。
「………好樣也不是沒有可能。」
五虎退攏著袖口,縮著肩膀,像是在寒風裡瑟縮,像是被剛才的話嚇到了。
藥研雖還穩著聲線,眼裡卻閃著不安的思緒。
骨喰和膝丸一左一右站著,目光交錯間都透著防備。
髭切依舊維持著那副溫和的笑影,手指卻停在下巴邊沒挪開,像是把那句猜測越捏越實。
大典太則是一直在一旁靜靜站著,沉默不語。

我伏在積雪後的小圍牆邊,耳朵微微抖了抖,把他們的竊竊私語聽得一清二楚。
雪還在下,細細碎碎地落在那些刀男的肩頭,有人下意識拍了拍,有人卻顧不得,臉上的神情因緊張而顯得異常凝重。
我偏頭看了咪一眼,他只是輕輕彎了彎眼睛,在我身上蹭了一下。


「喵~」
積雪還在靜靜落著,就在那一片白裡,我故意搖了搖尾巴,讓自己的影子晃進他們的視線裡。

「嗯?這裡怎麼會有貓?」
藥研視線在我身上來回打量,聲音裡帶著一絲疑惑。
大典太倒是一臉淡然,一手在我後頸的皮毛上,慢慢把我從雪地裡拎起來,像是拎起什麼沒分量的小東西。

「流浪貓吧……這雪下得這麼大,也真可憐。」
碎雪從我貓尾落下,他看了我一眼,隨口道了句。

忽然之間,原本還因為那隻突然出現的粉色毛球而微鬆下來的氣氛,被一股說不清的異樣壓了回來。
就在大典太還維持著拎著我的姿勢時,他們幾個人的神色同時僵了僵,像是有什麼細碎卻沉重的東西,順著眼前這團貓影悄無聲息地鑽進了腦海裡。
五虎退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帽子也因此掉落雪地上,眼神一瞬間失了焦。
藥研瞳孔微不可察的縮放了一下,還想伸手去扶眼鏡,卻在半空中頓住,眉心深深皺了起來。
骨喰低低吸了口氣,像是想開口問什麼,卻忽然被一陣突如其來的暈眩堵住了聲帶,只能和膝丸對視了一眼,彼此都看見了對方眼裡壓下的驚疑。

【很抱歉用這種方式讓你們知曉真相】
忽然之間,像是有人在耳邊低語般,一段並不屬於他們自己的聲音,無聲地灌進了他們腦海裡。
語調沒有起伏,卻像是帶著點歉意,緩慢而清晰。
藥研仰頭看著那團被大典太拎著的粉色毛球,眼底一閃而逝的疑惑轉瞬被那股信息的重量覆蓋。
【希望你們能隱瞞此事,但最後的決定權在你們手上。】
膝丸抿了抿唇,掃了眼髭切,相視而不語。
【當然,如果你們想抹去這段記憶,也是沒問題的。】
大典太垂著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周圍積雪靜得可怕,只剩下那幾道意念,仍縈在每個人的意識邊緣,逼著他們去做一個不會有退路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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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
原作者| 桃芝妖妖 發表於 2025-7-23 18:5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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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_漣漪

「所以妳們就這樣回來了?」
晚餐時間,爺爺罕見地沒回房用膳,而是待在食堂關切地問著今天的狀況。

「他們看起來都很錯愕的樣子,逼著他們當場做決定也只是徒增反感而已~」
我舀了一口湯,語氣聽似輕描淡寫,眼神卻還在盤子邊緣轉著,像是把白天那一幕又在腦裡翻了一遍。

「三日月你怎麼看。」
爺爺手裡的筷子在半空中頓了頓,視線轉向咪。

「這個嘛,如同夫人所言,我也認為給他們一些時間消化比較好。」
咪正慢條斯理地攪著碗裡的湯匙,眉眼裡倒是一貫的雲淡風輕。

「也只能這樣了嗎……」
爺爺低聲嘆了句,指節敲了敲桌面,卻沒再繼續追問什麼。
「這樣說起來,你們帶回來的那位刀男之後就一直睡著沒醒。」

「上次笹貫醒來時也挺虛的,就讓他繼續睡吧。」
我疲憊的回了句,又繼續喝湯。

晚餐才剛結束,爺爺還沒從食堂離開,身邊的人聲漸漸散去時,門口忽然多了一道半隱在木柱後的身影。
「……主人。」
笹貫低聲喚了聲,語氣裡帶著一點遲疑,像是臨時才決定開口似的。

爺爺正捧著手裡的熱茶,聽見這聲喊便抬頭看向他,示意他過來。
「怎麼了,笹貫?有事就過來說,不用藏著。」

笹貫聞言,才慢吞吞走近了幾步,垂著眼又抿了下唇,像是還在斟酌要怎麼開口。
「希望您能派點事情給我做,就像長谷部跟著您、白月負責告知大家您的命令、桑名負責種田、博多與松井負責管帳那樣。」
他說完沒再接著解釋什麼,可爺爺見他這副模樣,心裡早已猜了個大概。

爺爺看著眼前低著頭的笹貫,握著茶杯的手頓了頓,杯沿輕輕碰了下桌面,發出一聲極輕的聲響。
「你在老夫這也住了一段時間了吧?」

「嗯?」
笹貫沒想到他會這麼問,一時沒接上話,只是下意識應了一聲,聲音帶著一點不確定。

他頓了頓,看著笹貫微微收緊的肩膀,語氣裡多了點認真。
「這邊的生活啊,就是這樣,沒人規定誰非要去做什麼不可。你剛說的那些人,是他們自己想去做的,老夫並沒強迫他們必須那樣做。」

笹貫的睫毛顫了顫,眼底有一瞬閃過複雜的情緒。
「只是……如果什麼都不做,就會覺得好像又要被丟下了。」
這句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下,像是連自己都沒想到,這句話會這麼直白地從口中落出來。
霎時間,他身側像是有什麼被壓得太久的陰影透了縫似的,一縷帶著暗色的氣息無聲地從腳邊浮起,混著殘留的溯行軍氣息,攪進他心裡那道還沒完全縫補好的缺口,把那句話反覆地在空氣裡擴散放大。

我站起身,隔著半臂距離將手輕輕搭上了笹貫的肩。
才剛碰到,那股濁氣就像是被什麼壓住似的,瞬間被我的靈力散去,不留一絲痕跡。
「你還記得自己原本的樣子嗎?」
在那股壓抑被驅散的空氣裡,我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原本的樣子?」
笹貫困惑地看向我,聲音裡帶著一點小心翼翼,像是生怕自己沒聽懂我的意思。

我看著他將目光放得更深一些,像是要從他眼裡找回那個他自己都快忘了的影子。
「既然你有被拋棄時的記憶,那也該記得被拋棄之前自己的樣子吧?」

笹貫的肩膀在我的手心下微微僵了僵,像是心底那塊藏得太深的陰影忽然被翻了出來,卻又找不到落腳的地方,只能困在他眼底那片沒亮起來的光裡。
「真是奇怪……除了被拋棄的事,其他都想不起來了。」
他低聲嘀咕,似乎連自己都覺得這番話難以置信。

「我想,大概跟變成溯行軍有關吧?」
咪慢悠悠地開了口,語氣裡雖不見起伏,卻聽得出那份肯定。

「除了你,這個本丸裡還有另外一振刀也是從溯行軍變回來的。他也同樣失去了原本的記憶。」
我順著咪的話,也補了句。
說著同時收回了放在他肩上的手,坐回咪的身旁。

笹貫抿了抿唇,眼神閃了閃,像是想說點什麼卻沒發出聲。

「但就算記不起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現在在這裡,就是現在的你了。」
咪瞥了他一眼,語調依舊溫吞,卻難得多了幾分耐性。

「笹貫啊。」
爺爺喊了他一聲,語氣不像平時調笑,也不帶責備,只是很安穩地落下。
「你說你怕什麼都不做,就會被丟下對吧?」

笹貫聽見這句,眼神猛地抬起來,靜靜地看著爺爺。

爺爺嘆了口氣,眼底卻沒有一點責怪,反倒多了點不動聲色的疼惜。
「人啊,或刀啊,有沒有被需要,有時候不是靠做什麼去證明的。老夫要的人,不是能做多少事,而是能好好待在這裡的人。」

他說到這裡,停了停,視線輕輕掃過我的手、又落在咪身上,才重新回到笹貫臉上。
「你要是想找點事做,老夫也不會攔著,但別把『留在這裡』這件事,當成是拿來交換的條件。」
他語調溫和卻沉著,像是在給一個差點又走丟的人,最後一道能握住的樑柱。
「只要想留下來,那這裡就是你的地方。」
說完這句,他抬手,像對待小孩子那樣,指節在笹貫的額前輕輕敲了一下。

「這樣說起來,爺爺倒是收留了不少來路不明的人呢。」
我倚在咪身上,偏頭看了爺爺一眼,笑得輕輕的,聲音裡帶著點調侃。
「包括我自己也是呢。」

爺爺聽見這話,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沒好氣地笑了。
「妳可真是老夫遇過最麻煩的人了。」
他瞥了我一眼,嘴角卻忍不住跟著往上翹了點。

「看吧,我已經被認為是最麻煩的人了,還不是在這待好好的?所以你也別想那些有的沒的吧。」
我偏著頭在咪肩上蹭了下,一派輕鬆地說著。

笹貫聽見這話,眼神愣了愣,像是沒料到我會用這種不正經的語氣把他心裡那團沉著的陰影抖散。
他看著我,又看了看爺爺,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沒說出什麼辯解的話,只是悶悶地低下頭,緩緩地說了句。
「我知道了。」

爺爺看著他這幅難得安下心的樣子,臉上多了點笑意。

咪語氣輕輕地接了句,像是隨口提起,卻又像是替笹貫留了個台階。
「聽聞歌仙最近想找人一起整理花卉呢,如果真找不到事做的話,不妨去找他吧?」
說著還特地看了我一眼,眼裡藏著點沒說破的意味。

我被他那眼神看得失笑,轉頭也跟著附和道。
「實在不喜歡種花的話,同田貫那邊也找人切磋呢。他肯定很樂意你去找他切磋。」

笹貫先是愣了下,只是低低笑了聲,眉宇間那股一開始的陰鬱像是被撥開了一線縫。
「我知道了,我會去問問的。」
雖然嘴角上揚了,但眼神還是沒什麼變化呢。

爺爺看著眼前幾個人終於沒再皺著眉打轉,這才端起還溫著的茶,隨口補了句。
「既然這麼決定了,那就各自回房好好休息吧,時間也不早了。」
他說著語氣淡淡,卻不自覺帶了點鬆了口氣的意味,順手還輕輕揮了揮手,像是在趕小孩般把我們往外撥。

「是——爺爺都發話了,那我們先離開啦。」
我順著接了句,語氣裡還帶著點打哈哈的調皮,說完就順手用靈力輕輕一勾,把桌上那只還留著半碗熱湯的碗穩穩挪到水槽內,隔空打開水龍頭沖了幾下,又順手操著小小的靈力把碗洗得乾乾淨淨,最後啪嗒一聲穩穩放回碗櫃。
爺爺看著我這一氣呵成的小把戲,剛要出口的唸叨也被憋回了喉頭,只好輕哼一聲算作作罷。
我偷瞄了咪一眼,他正靠在門邊看著我收拾的模樣,眉眼裡藏著笑意,偏偏沒吭聲,只是等著我自己上前。

「走吧,咪~」
我低聲朝他招了下手,像是怕被爺爺聽見似的刻意壓低了聲音。
咪笑了笑,伸手撫上我的腰,將我輕輕拉到他身邊,兩人一前一後地踏出廊間,沿著柔和的燈火往房裡走去。


「剛剛真是好險呢。」
我望著舖滿月光的長廊,淡淡地說。

「妳是指他差點又變回溯行軍的部分嗎?」
咪偏頭看了我一眼,語調聽起來沒什麼波動,掌心卻又握了握我的手

「嗯,你果然也注意到了嗎?」
我輕聲笑了笑,視線掃過他肩上還沾著的幾點月光。

「畢竟現在的眼睛可是看得比以前都清楚呢。」
咪笑得懶洋洋的,話裡透著一絲藏不住的自豪。

「同樣都是溯行軍變回刀男的刀,包丁就不會這樣呢?」
我想了想,還是忍不住把心裡的疑惑問了出來。

「會不會是因為他動不動就纏著妳討抱抱,平日淨化掉了呢?」
咪調侃地說,說完還特意用臉在我頭頂蹭了幾下。

聽他說得這麼理所當然,我差點沒憋住笑意,轉頭去看他那副一派正經的模樣,忍不住輕聲回了句。
「好像也不無可能……」

長廊盡頭的門扉已近在眼前,才剛要把手從咪掌心裡抽回來,他卻先一步反握住,指尖在我手背上輕輕摩挲。
「所以,夫人要不要考慮也多抱我一點呢?」
他湊近了些,語氣帶著那股熟悉的調戲,呼出的氣息在耳發癢。

「真拿你沒辦法~」
我笑著踮起了腳尖,雙手環上他的脖子。

他被我這個動作逗得輕笑一聲,嗓音壓得很低,卻藏不住那點被撫順的滿足。
「這樣的夫人最可愛了。」
沒等我開口回什麼,他就毫不猶豫地吻了下來。
他抬手環住我的腰,掌心貼著腰窩的位置,像是怕我滑下去似的輕輕撐著。
那個吻不急不重,卻帶著他一貫的從容與小小的貪心。

我忍不住輕輕捏了捏他的後頸,算是小小的報復。
他卻只是低低笑了聲,像是被逗得更開心了似的,唇瓣帶著笑意,還是不疾不徐地吻著,沒給我半點逃開的空隙。
他像是故意試探我的耐性,唇間的力道忽近忽遠,先是溫溫地貼著,又不時輕咬,像要把我心底那點隱隱的酥麻一點點撩出來。

「嗯……咪……」
我悶聲喚了他一聲,聲音像是被抽乾了力氣似的。

咪似乎滿意極了我這點反應,掌心順著腰窩慢慢往上移了些,把我整個人都壓進他懷裡。
「真想就這麼獨自佔有。」
他貼在我耳邊低聲呢喃著,連空氣裡那點月色都像被他攏在掌心裡,沒留一絲縫隙。

「像現在這樣還不夠嗎?」
我被他這話逗得失笑,抬起左手,讓無名指上的那枚藍寶石在月光裡閃了閃,像是刻意要讓他看清楚似的。
那點藍光映在他眼底,他眸子微彎,下一瞬卻又俯下身,在我指尖輕輕落下一吻。
夜色裡,我們肩並著肩往房裡走去,身後的長廊只餘下簷角風鈴,輕輕晃了兩下,又歸於安靜。


本文最後由 桃芝妖妖 於 2025-7-23 22:1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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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桃芝妖妖 發表於 2025-7-25 00:16:37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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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_茶言茶語

茶室內,窗外的蟬聲悶得人直冒汗。
我才剛把剛換好的冷茶杯端到嘴邊,咪馬上就像貓一樣湊過來,還想伸手來摟我。
「不要抱啊~很熱的!」
我無奈地一邊用手肘抵著他,一邊抖了抖肩膀想把他擋開。

「夫人昨晚明明就抱我抱得很緊。」
他偏著頭無辜地說,嘴角那點笑卻出賣了他到底有多得意。

「那還不是因為你壓的我沒地方跑!」
我忍不住反駁

「唔,那時候的夫人太可愛了,忍不住就……」
他懶洋洋笑著,還故意在我耳邊噴著熱氣,一副要把我逗煩的樣子。

「少說些虎狼之詞了!」
我抬手就想捂住他的嘴,結果他反倒低頭親了下我的手指,像是被堵嘴還覺得好玩。

「哈哈哈哈,有嗎?我只是在正常的稱讚妳啊,夫人。」
他笑得彎起眼,還順勢又湊近了點,一副不達目的絕不收手的樣子。

「咳哼,真是越來越沒羞沒臊了啊。」
旁邊那幾個一直裝作沒聽見的刀男,終於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小狐丸輕咳一聲,端著茶壺的手還特意轉了個角度,好像看不見就能少受點刺激似的。

「哈哈哈,連我都有點臉紅呢。」
鶴丸笑得開心,明明嘴上這麼說,眼睛卻睜得比誰都圓,還偏要湊過來看我跟咪互動。

「你臉紅就去找你家那口啊?」
我盯著鶴丸看一眼,沒好氣的說。

咪在旁邊只是彎著眼睛,看起來一副”這些話他都當誇獎”的模樣,還裝作若無其事地往我身後湊了湊,像是想趁我不注意再貼上來。

清光推著小小的點心車,門一打開就聽見裡頭鬧哄哄的笑聲。
視線掃過正往我身後湊的咪,又瞄了眼我還沒來得及收回的、還被咪握著的手,嘴角忍不住就勾起來。
「三日月你平常在房裡玩不夠是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點心盤子「咚」地放到桌上,還特意把我的茶杯往前推了推,語氣裡滿是嫌棄卻藏不住看好戲的表情。

我正想把手抽回來,咪卻一點鬆手的意思都沒有,反而還若無其事地往我背後湊了湊,語氣慢吞吞地開口,笑得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夫妻膩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嗎?」

「你倆也真有趣,冬天的時候都是小主人黏著你,夏天倒是換你黏著她了。」
則宗笑吟吟地湊在一旁,端著剛添好的熱茶,看熱鬧不嫌事大,活像怕錯過什麼趣事似的。
他說完還不忘低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正把下巴幾乎抵到我肩頭的咪,嘴角那抹笑意像是藏都藏不住。
「啊呀,果然什麼時候看都很有趣。」

咪只是彎著眼尾沒回話,手還是穩穩把我攬得牢牢的,像是默認了這句調侃。

「別顧著說我們了,倒是你後來跟伊蓮娜進度怎樣?」
我眯著眼把被咪黏得快喘不過氣的臉往旁邊偏了偏,順勢把矛頭轉向一旁正樂得看戲的則宗。

「喔?小主人這話可真夠直白……要不要猜猜看,嗯?」
原本還笑得一臉看戲的則宗手指頓了頓,差點沒把茶蓋碰翻,硬是憋著沒讓笑意從臉上掉下來。

「別兜圈子啦,快說~」
我半瞇著眼看著他,語氣卻透著止不住的好奇。

「欸?則宗原來有對象了嗎?」
鶴丸視線在則宗和我之間來回掃了幾圈,像是怕自己錯過了什麼好戲。

則宗倒是一點沒想繼續跟他兜圈子,眉梢微微一挑,沒什麼情緒地反問回去。
「比起關心我,鶴丸你是不是該先關心一下你家那位?」
他說得雲淡風輕卻一針見血,戳得鶴丸瞬間噎住,嘴角的笑僵在那兒,一時半會接不上話。

「那倒是~最近看到白月的臉色都挺臭的?」
我看見這畫面,忍不住也悠悠地湊了一句。

鶴丸一聽到我這句,原本還掛在臉上的驚訝一下子轉成了尷尬,笑聲也跟著卡在喉頭沒放出來,手上拿著的團子差點掉到榻榻米上。
「欸——?小主人這話可真戳人啊,哪有臭啦?他那張臉不一直那樣嘛?」
他嘴上還想硬撐著笑,視線卻不自覺地往窗外飄,像是擔心下一秒白月就會突然踩著月光冒出來似的。

「白月那張臉色如果不算臭,那大概就是說夏天一點也不熱一樣~」
清光在旁邊聽得樂了,一邊拿了塊點心丟進嘴裡,一邊含糊地補刀。

「你不會是跟他鬧矛盾了吧?不然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裡?」
我撐著下巴湊近了些,視線剛好和鶴丸的對上。

鶴丸被我這句追問戳得差點沒被茶嗆著,他急忙放下手裡的團子,乾笑了兩聲,耳根卻悄悄地紅了一點,像是被人抓包了小秘密似的。

「欸欸?小主人這話可冤枉人了啊,我跟他哪有什麼好吵的嘛……只是……」
他話說到一半又頓了,像是想找個能圓過去的理由,結果轉頭一看,對上的卻是清光正一臉看戲地等著他自投羅網。

「只是什麼啊?快說啊~」
清光故意把聲音拉得長長的,語氣裡滿是起鬨,還把剛咬了一口的團子往嘴裡推了推。
連則宗都好整以暇地端著茶,看似漫不經心地啜了一口,視線卻絲毫沒從鶴丸身上挪開,嘴角還壓著一絲笑。

「你們也知道嘛,我跟白月那脾氣……一向都會互相整來整去的啊,算是情趣嘛~」
他話剛說到這裡,清光就忍不住在旁邊小聲「嘁」了一聲,像是懶得戳破他嘴裡那點粉飾太平。
鶴丸假裝沒聽見,自顧自地接著說,眼神卻開始心虛地飄著不敢看我跟則宗。
「結果……嗯……這次可能,一不小心玩笑開過頭了……」
說到”過頭”兩個字時,他聲音小得跟被扇風的風鈴一樣輕,還試圖把最後那個音含進嘴裡。

「聽起來挺不妙的呢?」
我慢悠悠地說著,轉頭看了一眼還黏在我身側的咪。。

咪這時依舊一副”夫人跑不了”的姿態抱著我,視線懶洋洋地轉向鶴丸,唇角那抹笑意藏都沒打算藏,看戲的意味幾乎要溢出來,溫溫吞吞地說。
「嗯……『一不小心』這四個字,從鶴丸口裡說出來,可真是可疑得很呢。」

他話才落下,旁邊幾個原本還在憋笑的刀男們立刻異口同聲跟著點頭附和。
「嗯,很可疑呢。」

「總之,你現在該做的應該是找他和好,不是窩在這邊喝下午茶吧?」
我語重心長的對鶴丸說著,一邊推了推被咪圈著還沒掙脫開的手臂。
「我說真的很熱欸!」
我無奈地瞪著咪,卻又偏偏推不開他那副看起來一臉不為所動的模樣。

咪似乎完全沒把我的抗議放在耳裡,只是唇邊帶著幾分從容又像在撒嬌的弧度,裝作理直氣壯地回了句。
「夫人昨晚不是才答應過,要多讓我抱抱的嗎?」

「現在收回那句話還來的及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手還象徵性地推了他兩下,但很快就又癱回他的懷裡,反正背已經被汗浸濕了。

咪聽見我這樣說,倒像是被取悅了似的,輕輕在我耳邊笑了一聲。
「來不及了呢,夫人。」
他說著還特意把下巴蹭了蹭我的頭頂,像是在逼著我認命一樣。

「言歸正傳,鶴丸你該不會開的玩笑跟三日月有關吧?」
眼見鶴丸那副快要溜到門外的背影,清光故意清了清嗓子問。
話音剛落,正要踏出門檻的鶴丸腳步一頓,肩膀抖了下,像是被戳中了要害似的,回頭時臉上勉強掛著尷尬的笑。

刀男們雖沒人開口,卻在心裡默契十足地同時冒出一句話——
(啊,看來還真被說中了呢……)

我看他那副快要把自己埋進門縫裡的模樣,終究是多嘴了幾句。
「快去哄他吧,哪怕是抱著大腿求原諒也好。」

「這實在是有點……太過頭了吧?」
鶴丸撓了撓後腦碎念著,眼神還可憐兮兮地掃過我們幾個,像是指望有人能替他說話似的。

「不然呢?惹人家生氣還躲起來裝沒事?要嘛嘴甜點,要嘛腿軟點,你自己挑吧~」
我攤了攤手,語調讓人分不清究竟是開玩笑還是認真說。

「一直放著不管的話,白月只會更生氣吧?」
一直在旁靜靜喝茶的鶯丸也放下茶杯,淡淡地丟出這一句。

鶴丸嘴角抽了抽,低頭沉默了片刻,才認命似的長長吐了口氣。
「是是是,都知道了……我去還不行嗎?」
說完他像是怕我們再拉著他多問一句,轉身就溜出了茶室,只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覷,聽著外頭走廊上他快得像逃命似的腳步。
茶室裡的人看著他消失的方向,紛紛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知道他行不行呢。」
小狐丸望著他離去的方向,面色擔憂地說。

「也是,白月那種平日裡沒什麼情緒的人,一旦真發火,誰哄都難。」
則宗打著扇子,語氣懶洋洋的,眼神卻帶著戲謔地偏頭看了看咪,話裡透著明擺著的調侃。
「對吧?三日月。」

咪只是半闔著眼,還是那副慵懶的樣子,聞言輕輕「嗯」了一聲,手卻還是安安穩穩地圈在我腰間,一點要放手的意思都沒有。
「還好我與夫人不會那樣。」
他說這話時,語氣裡透著點不怎麼同情的幸災樂禍。

「你少在那看戲不嫌事大了……」
我忍不住用手肘頂了一下咪的胸口,咪倒是一點都不慌,反而還順勢低下頭,將下巴輕輕擱在我肩上。

「我可是在稱讚夫人溫柔,不像白月那般難哄呢。」
他語氣慢吞吞的,還偏頭在我耳邊磨蹭了下。
我抬手剛想給他額頭彈一下警告,就聽見清光在旁邊忍不住發出一聲冷哼,還撐起下巴看著我們。

「你們就這麼黏著吧……」
清光嘴上嫌著,手卻很快又拿起另一塊茶點往嘴裡送,一邊嚼一邊還斜著眼瞧我們,活像等著看我們什麼時候自己膩歪完。

我才剛吸了口氣想反駁,咪就像是早猜到我要說什麼似的,笑得慢條斯理地接了句話,把話頭堵得死死的。
「夫人自己答應過的,要多抱一點,可不能賴帳啊。」

「行行~你贏了。」
我嘆了口氣,偏頭輕輕蹭了蹭他。
夏蟬在窗外鳴個不停,我卻在他懷裡,偏偏還真覺得沒那麼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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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原作者| 桃芝妖妖 發表於 2025-7-31 14:4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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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_偽裝

「妳們昨天不是去市集約會兼跑腿嗎?怎麼回來臉色都怪怪的?」
爺爺一邊翻著手邊的帳冊,一邊語氣平淡地問。

「嗯~遇到一個有些讓我在意的人。」
我輕輕應了聲,但視線飄得遠遠的,顯然心思還留在昨日。

「才新婚不到一年,這麼快就變心了嗎?」
爺爺語氣一如既往地帶著調侃,聽不出是玩笑,還是認真所言。

「並非主人所想的那樣。」
咪輕聲從一旁接話,神情如常,語調卻格外認真。
「昨日與我們擦肩而過的一人,讓夫人的眼睛久違地散發了金光,但並非受到蘿蔔神的召喚。」

「然後~咪也看不出那人與其他人有什麼不同。」
我撐著下巴補充道,眼神依然停留在窗外。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特別之處嗎?如果只是眼閃金光,不會那麼令妳在意吧?」
長谷部開口問道,語氣冷靜,卻藏著一絲審慎的關切。

我愣了許久,將空閒著的那隻手緩緩抬起,伸向窗邊,任陽光灑落在掌心。
「這世上的萬物都有靈力。」
我輕聲開口,目光落在手心的光影上。
「哪怕是一草一木,甚至是一滴水、一束光……全都有。
  而那人卻沒有任何的靈力,像個空洞一樣……不,嚴格說起來更像黑洞。」
我緩緩垂下手,視線回到眾人之間。
「沒有一絲靈力的波動,什麼都感覺不到。彷彿他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
說著還將臉測趴在桌上,一副癱軟無力的樣子。

「可妳剛來的時候,不是也沒有靈力嗎?」
爺爺皺著眉問,手習慣性的摩娑著下巴的鬍渣,眼神來回掃過我與咪之間。

「雖然我剛來到這邊的時候自己沒辦法使用靈力,但那個人的情況比我更特殊。」
我闔上雙眼,像是在回想那一瞬間的違和感。
「我們之所以能看見這個世界,是因為光會在物體表面反射。
  雖然我無法像咪一樣可以直接看見,但對我而言,感知靈力也是類似的方式。
  不同的靈力彼此碰撞、折射、干擾,那些波動讓我知道它們的存在。
  可是那個人……他的存在就像一個黑洞,把他周圍的靈力全都吸了進去,所以才說太奇怪了。」
空氣一時間安靜下來,連窗外風鈴晃動的聲音也顯得格外清晰,像是替這份異樣添了一層空靈。

「怎麼聽起來,妳閉著眼都能知道現在時鐘指向幾點一樣?」
爺爺忽然開口,語氣帶著點玩笑的成分想緩解這片靜默。

「可以啊~但是沒必要一直保持高感知,所以通常會自動忽略那些訊號。」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抬起一隻手在眼前晃了晃。
「可以憋氣十分鐘的人,也不會無時無刻都這樣幹吧?」

「三日月呢?你也在現場,是怎麼想的?」
長谷部將目光轉向坐在一旁的咪,眼神卻多了幾分探查的意味。
咪聞言抬眼,並未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指輕托下巴,神情若有所思。

「屬實有些詭異。」
他緩緩開口,語調依舊平穩,卻比平常多了幾分凝重。
「照理來說,夫人感受不到靈力的話,我應該也無法從他身上看見靈力覺才對。」
他眼神微垂地頓了一下,像是仍在回想昨日的片段。
「但那人在我眼中,卻與其他人無異。就這點,極為矛盾。」
咪的視線緩緩移向我,目光中多了一絲不動聲色的警覺與不安。

「妳說妳們是在市集遇到的對吧?難道都沒有其他人察覺嗎?
  時政區那一帶可是審神者密集地區,感知型的也不少。
  若那人真如妳所說,是個靈力完全空白的存在,那其他人怎麼可能一點反應也沒有?」
爺爺合起手中的文件,抬眼望向我問。

咪忽然開口
「有沒有一種可能……」
他語調不急不緩,像是才剛將某個念頭從腦中理出線來。
「那個人其實很善於偽裝?」
他緩緩側過頭來,深沉的眼神與我對上視線。
「畢竟夫人的存在本就比較特殊。如果連她都只在與他擦肩的瞬間才有所察覺,那其他人察覺不到也不奇怪了。」
咪的語氣裡沒有太多情緒波動,卻帶著一股說服力。
「這樣也說得通為什麼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異樣。」

室內陷入短暫的沉默,這種假設太過合理,反而讓人更不安。
我沉默地低頭,回想那一瞬間與那人擦肩而過時,心頭莫名泛起的違和感,原來不是自己想多了嗎?
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凱羅斯又像故意似的避而不見,真是讓人在意。
之後就連用管狐聯繫上了狐塚,他也說沒有發現任何異樣,這件事暫且就這麼被擱在一旁、不了了之了。





幾日後的辦公間,待大家都先行離去,我一人坐在桌後,原本低頭在翻閱什麼,聽見門被輕敲的聲音後抬起頭。
藥研安靜地走進房內,手中捧著一小瓶琥珀色的藥劑,在我面前停下。
「這是妳之前請我調配的新藥劑。」
他動作一如既往地俐落,將瓶子輕輕放在我面前的桌上。
我看了那瓶藥一眼,沒立刻伸手去拿。
藥研微微偏頭,目光靜靜地落在我臉上,眼底似藏著幾分好奇。
「小主人您一直以來讓我調配這種藥劑,是打算做什麼用?」

屋內一時無聲,僅餘窗外的風輕輕拂過簷角,將遠方枝葉拂動得沙沙作響。
我垂下眼睫,看著那瓶靜靜躺在陽光裡的藥劑。
玻璃表面反射出細微光芒,也映出自己模糊的倒影。
「嗯~在意嗎?」
我語氣輕柔地開口,玻璃瓶在我手上輕輕地搖晃。

藥研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看著我,像是習慣了這樣的語調,也習慣了我的話從來不全說出口。
「不可能不在意吧,居然一直讓我給妳這種危險的東西。」
我偏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這些藥劑雖然不致命,但副作用可不輕。」
藥研接著說,語氣不再只是詢問,更像是一種節制過後仍溢出來的責備。
他並沒有加重語調,也沒用上任何誇張的情緒,卻比責難還更讓人無法忽視。

「嗯……」
我輕聲應了一句,視線停在他臉上,沉思了一會兒。
雖然之前都用「應急備用啦」「以防萬一啦」「幫忙研究啦」之類的話糊弄過去了,但這次他明顯是下定了決心,不打破砂鍋問到底就不肯善罷甘休。
也難怪他會這樣了,自從增築蓋好研究室之後,我一直以來私下向他索取的可不是什麼正常人會需要的東西。
麻醉劑、抑制劑,還有幾種副作用明確的低劑量毒藥……最近甚至讓他把這些藥劑的濃度上調。
「抱歉呢,讓你擔心了。」
我的語氣難得帶著一點真心的歉意,眼神誠懇地看著他。
「但請務必對咪保密喔?」
藥研沒出聲,僅是看著我。沒點頭,也沒搖頭,卻也沒說不行。
「雖然我的這副身體不會死,卻不是無敵。
  被打了麻醉的話,我也會動彈不得。毒藥那些副作用亦是如此。
  正因為如此,我才想藉由平時慢慢攝取,讓身體習慣這些反應。」
我平靜的說完時,他原本還算平靜的表情,多了幾分皺褶。

「什……所以這些藥劑,一直都被妳服用了?」
藥研明顯一震,眼底浮現一抹動搖。

我點了點頭,沒否認。
「嗯,從很早以前就開始了。每次一點點,不多,也不會讓自己到真的出問題的地……大概啦。」
我補了一句,仍是輕描淡寫的語調,像是一種習慣了的敷衍。

藥研看著我,眉間的皺痕漸漸深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偏了偏頭回想著,像是在選擇怎麼回答。
「唔~其實要偷偷服用這些東西,不被人看出來還挺難的呢~畢竟那些副作用都挺讓人難受的。」
說到這裡,我整個人往後一躺,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仰望著天花板。
「所以~你看到我偶爾泡在中庭池子裡時候,大概都是在等藥效退去的時候吧。」
語氣輕快得近乎調皮,彷彿只是在講某次偷懶時被逮到的小事。

「你說讓我對三日月保密,所以連他都不知情嗎?」
藥研的聲音不大,卻在空曠的辦公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他不可置信的問著,像是終於意識到,那些他以為咪早已知曉的事,其實從頭到尾,只有他一個人被捲進來。

我微微偏頭,避開了他那直白得近乎鋒利的目光。
「嗯,我沒讓他知道。」
我回答得很輕,卻沒有猶豫。
「他那個人啊~只要知道了,就一定會阻止我這麼做。」
我笑了笑,語氣裡帶著些寵溺,又有些無奈。
「明明夏天那麼熱還要一直纏著我,有幾次差點露餡了呢。」

「小主人……妳這麼做,是有什麼目的嗎?」
他的眼神緊緊鎖在我身上,不再只是探問用藥的理由,而是試圖看穿我所有沒說出口的事。
「是為了備戰?為了誰?還是……妳已經預感到什麼會發生?」

「原本只是以防萬一,但前陣子好像也遇到一個無法忽視的存在了。」
我雙手的手指自然地交扣,輕輕抵在桌面上,眼神忽然變得有些銳利。
「所以呢~之後的劑量——濃度再幫我調高一些吧,麻煩你了。」
看了藥研一眼,銳利的眼神順轉為笑,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正當藥研還在權衡該如何回應我時,門邊傳來一聲輕響。
「原來一直以來推開我,都是這個理由嗎?」
那熟悉又低緩的聲音從門口悠悠傳來,帶著一如往常的笑意。
「這麼見外真讓人傷心呢,夫人。」
咪臉上掛著那抹慣常的溫柔微笑,語調也聽不出波瀾。可他那雙眼卻不像往常那樣柔和,反倒帶著一絲看不清的幽深。
藥研的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轉身微微後退了半步,讓開了我與咪之間的空間。

我怔了一瞬,指尖還停留在藥瓶上,沒來得及收回。
「你什麼時候——」

「嘛,大概是從『請對三日月保密』那句開始吧。」
他輕巧地笑著接話,慢慢走近我停在桌前,視線落在那瓶琥珀色的藥劑上。
「濃度要調高嗎……」
他喃喃低語,像是對藥瓶說的,又像是對我。
「那麼——是不是該問問我,願不願意讓妳繼續這樣折磨自己呢,夫人?」
他的語氣仍是溫柔的,語尾甚至還上揚了一點。
但我知道,那並不是在笑。

「比起那個,我比較想問你什麼時候能隱藏自己的氣息了?」
我故作隨意地打量他一眼,明明到咪出現以前都還很注意四周情況,卻完全沒發現站在門後的他。

「哎呀,居然又想敷衍我了嗎……真令人頭痛啊。」
他語調仍舊柔和如絲,卻悄悄避開了正面回答。
「那麼,究竟是我變厲害了呢,還是夫人最近太專心對他人露出真心了,連感知都分心了呢?」
他坐在我的桌上,低頭垂眼看著我,唇角上勾,眼神卻比陽光還要銳利。
「有點不像平常的我呢,我該不會……該吃一點『藥』來冷靜冷靜比較好吧?」

「不可以——!」
我急切地喊出聲,眼見他正把藥瓶舉至眼前瞧,猛地伸手想要搶回那瓶玻璃瓶。
但我的手還沒觸及那玻璃瓶,他就先一步將我整個人拉進懷中。

「就像夫人會這般擔心我一樣。」
他低聲在我耳邊說,氣息貼近得幾乎能感受到他話語中的溫度。
「我,也是這麼擔心夫人的。」
語氣輕柔,卻像針一樣扎進心口。
他的懷抱寬厚而穩重,卻讓我無法再掙脫。
我怔怔地愣在原地,只覺得心跳一聲聲亂了節奏,手還停在半空。
而那瓶藥,早已被他輕巧地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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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原作者| 桃芝妖妖 發表於 2025-7-31 14:4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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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_山寨夫人

我原本靠坐在長廊邊,手中拿著早上長谷部整理好的記錄本,一邊曬太陽一邊看著資料。
沒過多久,咪也不請自來地靠了過來,像是心情極好似的,自然而然就摟住了我。
甚至都沒說任何一句話,我們就這樣靜靜的膩在一起。
我看我的資料,他看他的小說,偶爾還會將下巴倚到我的肩膀蹭了幾下。

「哎呀~才一段時間不見,妳們的感情好像又更好了呢?」
當伊蓮娜彎下腰靠近,語氣一如往常地輕快帶笑,帶著點像長姊般的調侃,我正想回話,卻見她順手把話題拋給身旁的匠恩。
「你說是吧,匠恩?」

被點名的高壯男子神情微怔,像是剛從遠遠的思緒裡被拉回現實。
「……啊?」
他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視線從我們倆身上掃過。
「師傅她們不是一直都這個樣子嗎?」
他理所當然的淡然回了一句,似乎真心這麼認為。

「才沒那回事,之前愛醬還會意思意思的推開三日月呢。」
伊蓮娜笑著補了一句,話語間不乏調戲的意味。

「唔……」
我下意識地悶哼一聲,想反駁什麼卻無從開口。
自從上次被他抓包隱瞞服毒的事之後,哪怕天氣再熱、汗流浹背,也會因為心虛得不敢推開他了。
即使偶爾想推開,他便會用那種語氣緩慢、語尾輕柔得過分的聲音,在我耳邊說:
「夫人,連那些副作用都忍得下來,卻忍不了我懷裡的溫度嗎?」
都這樣說了,當然只能安安分分地躺好、任他抱著,然後把臉埋進他胸口,假裝自己是被熱昏的。

「夫人最近確實溫柔了許多呢。」
他摟著我,笑得溫柔,眼裡卻藏著一絲得逞的深意。
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
咬定我會因愧疚感而順從他,真是嫁了一個不得了的對象啊……
他倒是泰然自若地摟著我,視線對上時還眨了下眼。

「話說回來,匠恩怎麼在這裡啊?還以為你是那種不社交的人呢?」
伊蓮娜一邊觀察著我們的互動,一邊飄忽地問著匠恩。

「……是師傅讓我偶爾來跟她家的刀男們切磋的,沒想到正好遇見妳,妳呢?」
匠恩的回答猶如他的外表簡潔有力,連情緒都聽不出有甚麼起伏。

「愛醬讓我調查一些事,親自來報告而已。」
伊蓮娜語氣看似隨口,語畢時卻故作自然地瞟了一眼匠恩。
那眼神不算明顯,卻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暗示與隱晦。
匠恩微怔了一下,視線和她短暫地碰上,隨即垂下眼。
雖然沒多說什麼,但明顯懂了那份默契——他不該繼續待在這裡。

「我先去演練場了。」
他簡短地報備完便轉身離開,語氣裡不帶情緒,卻多了一點罕見的細緻。

腳步聲漸遠,直到匠恩的背影消失在長廊轉角,我才慢慢轉頭看向伊蓮娜。
她正若無其事地站在原地,眼神卻藏著一點觀察過後的玩味。
「查得如何?那個審神者最近有什麼奇怪的舉動嗎?」

「沒有喔。」
伊蓮娜笑著搖了搖頭,抬手理了理額前被風吹亂的髮絲。
「妳讓我調查的那名審神者,比照以往的行動記錄,幾乎一模一樣。就像被複製貼上的日常一樣,連一點起伏都沒有。」

「這樣啊。」
我淡淡應了聲

伊蓮娜似乎也察覺到我不打算多說,卻還是笑著湊近一步。
「那名審神者有什麼特別之處,值得讓妳在意嗎?」

「沒什麼~就是一時興起罷了。」
我若無其事地回著,眼神飄向長廊外的中庭,仿佛真的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

「嗯~是嗎?」
她微微探著上半身,腦袋在我面前左右晃動,像是在從我的表情中挖掘些什麼沒說出口的秘密。
我笑而不語,只是淡淡地看著她。
她盯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像是失去了興致般地放棄,轉身晃晃悠悠地走去找則宗。



這個完整世界是由近乎無限的分支世界拼合而成的集合體,而時之政府之所以能管理這一切,正是因為它盤踞在這些世界分支交界之處,是少數能自由往返、掌控多重世界分支資訊的存在。
而每個世界分支,又可以延伸出各式各樣的平行世界。
雖然我可以清楚知曉自己所處的世界分支的事,但其他世界分支的事,仍需要透過溯行軍的碎片機率性獲得資訊。
而且越遙遠、越偏離的分支,越難遇到其溯行軍,連帶碎片也難以取得。
這也是為什麼,我需要伊蓮娜代為觀察那天意外撞見我淨化過程的刀男們的審神者反應,觀察牠們是否洩漏什麼出去。

具象化來說,這個完整的世界就猶如一棵樹,一個樹枝等於一個世界分支,而上面的樹葉等同於各分支的各個平行世界。。
而時之政府,便是那貫穿整棵樹的枝幹與樹幹,負責串聯與維繫這些分支的穩定運行。

我所在的這個世界,便是其中一片葉子。
雖然我能清楚感知這個枝節上的一切葉片,卻無法輕易知曉其他樹枝節的事。
那些來自異世界的溯行軍碎片,便成了我獲知其他枝節資訊的唯一線索——機率性的、不完全的,而且越遠離本枝幹的葉子,越難以獲得資訊。

題外話,莯凌所在的那個世界,與我們目前這個由無數分支組成的世界全然不同。
那是一個全新的起點——獨立於所有現有分支之外的另一個世界。
它更像是鄰近的另一棵樹,看似相似,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根系與生態。

若是讓政府方的人知道溯行軍的存在本身就是由刀男們引起的,那派人的一貫作風想必會直接把刀劍付喪神全數肅清。
所謂的「問題就該從源頭掐斷,才能永絕後患。」這句話我可是從伊特拉那張輕浮且無情的嘴裡,聽過太多次了。
而伊蓮娜‧煃恩斯—掌管時之政府的政治大家族,煃恩斯家族的千金,從小就在這樣的體制與價值觀中成長。
怎麼可能告訴她溯行軍的真相
雖然讓她打聽這件事本身就挺冒險的,但也別無他法。


這樣說起來,那時候出現的刀男,好像還處在昏睡狀態?
明明當時還能意識恍惚地跟我們回到本丸,沒想到一轉眼,竟已經昏迷快一個星期了。
唔……好像該去查看一下呢?
這次出現的刀劍男士,是千子村正。
除了是眾所皆知的妖刀外,遊戲中給我的第一印象是很愛「哼哼哼」笑個不停,還會自顧自開始脫衣的角色。
這已經是我親手撈回來的第三振刀了呢
撇除那位意外留在擴疆批准書裡、最後被我在海裡撿回來的笹貫不談,帶回包丁時已經被調侃過一次因為我的人妻屬性而被吸引顯現的刀了。
村正……大概又要被調侃一次了。
有點後悔讓他們知道我在原生世界家中不穿衣服的事了,想到這我忍不住皺起眉。

「夫人在想什麼呢?」
咪將下巴輕輕倚在我肩上,語氣裡帶著一種習慣了的溫柔與黏膩。

「嗯~上次撈回來的那把刀不是都還在昏睡嗎?差不多該去探望一下了吧?」
我將視線從中庭收回,指尖在記錄本上輕輕一點,語調懶洋洋地回應。

「哦呀,說的是那位千子村正嗎?」
咪像是早就料到我要說什麼,笑著輕輕將下巴從我肩上移開,轉而靠近我耳側,吐氣微熱。
「那是妳親自撈回來的孩子,自然該多關心些才是。」

「聽起來你想跟著我去探望呢?」
我側過臉看著他笑,語調故意上挑,眼神中藏著一絲調侃。

「那當然囉,若是讓夫人一個人去探望那樣的刀,我會不安的呢。」
他一臉理所當然地說著,甚至還眨了下眼,眼裡那抹戲謔與防備毫不掩飾。

懶得拆穿他那點佔有慾,隨手合上記錄本,撐著身子從長廊邊緣站起。
「既然你這麼在意,那就一起去吧,不過到時候可別吃醋啊~」

「唔?」
他緩緩起身,步伐不疾不徐地跟上我,語氣倒像是真被我逗樂了似的。
「吃醋嗎?那得看夫人會不會對那把刀笑得比對我還溫柔了。」
咪腳步貼得更近了一些,甚至還伸手自然地牽住了我。
兩人的身影並肩走在中庭長廊,陽光從屋簷灑落,斑駁地映在木地板上,像是灑了一地的碎金。

「我才不會做那種事呢。」
我側過臉看他一眼,沒把手抽回來,只是任由他牽著,懶懶地晃著步子向前。
「你可是我好不容易到手的山寨夫人喔?」
我語帶打趣地說著,視線卻還是落回前方的走道。

「……山寨夫人?」
他停了半拍,滿臉真切的不解。

「啊啊,也難怪你會聽不懂。」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語調輕快地繼續說。
「你也知道,你們曾經都出現在我前世玩過的一款叫《刀劍亂舞》的遊戲裡。
  三日月宗近的入手方式,除了鍛刀跟少數活動贈送,平常基本上只能去一張叫做『阿津賀志山‧厚樫山』的地圖撈。」
說到這裡,我忍不住想起當初那段不堪回首的回憶,不由得嘆了口氣。
「哎呀~當時可辛苦了,鍛刀看到四小時很開心,點開卻全都是小狐丸……
  當時居然在那張地圖泡了一個半月才撈到你呢!簡直就像躲著我不肯出現一樣,所以總有一種我強行去山裡面把你拖回本丸的感覺。」
我說著說著又笑了起來,像是在回味什麼荒唐又甜膩的舊事。

「哈哈哈哈,原來如此。」
咪臉上的笑意卻慢慢轉深,視線緩緩移向我側臉。
「那麼,夫人得好好珍惜我喔?」
他笑著湊近我耳邊,唇角揚起一抹明知故問的壞笑,嗓音壓得更輕更低。
「不過話說回來,夫人那麼拼命地想把我從山裡撈回來……是因為,太想要我了嗎?

我忽然停下腳步,轉身的瞬間,一個小小的踮腳,便吻上了他的唇。
「嗯,太想要了。」
我輕聲回應,語氣平靜卻毫無遮掩,像是在陳述一個再自然不過的事實。
說完,我又再次吻了上去。
這次的動作更自然,也比剛剛更深入了些。
他怔了一瞬,隨即低笑出聲,手指微微收緊,緊緊扣住我的掌心。
彼此早已習慣這樣的親密,咪任我以這種理直氣壯的方式,毫不保留地宣示著對他的愛意。

「夫人今天真是……讓人受寵若驚呢。」
咪喃喃低語,語氣帶著一絲難得的失控感。
「不過,我喜歡這種讓我驚喜的方式,太喜歡了。」
他俯下身,吻了回來,手臂穩穩摟住我的腰身。
不再只是接受,而是極盡溫柔地、帶著一點討回主導權的意味,深深吻住了我。
他的吻沉穩而深情,沒有急促的貪婪,卻又讓人無法逃開。
直到我幾乎快要忘記此行目的,他才慢慢鬆開些距離,額頭輕靠著我,呼吸尚未平復,眼中卻盡是柔情。

「妳再這樣親我下去……我們可能就真的去不了病房了,夫人。」
他語調低啞地開玩笑,卻仍不肯鬆手。

我忍不住輕笑了一聲,輕輕甩了一下尾巴。
「誰叫你那麼會吃醋啊?」

「我只是單純不想和任何人分享妳的目光罷了。」
他說得理所當然,彷彿這樣任性的小佔有,是與生俱來的權利。
我沒有反駁,只是牽起他的手,再度往走廊前方邁步。
咪輕笑著跟上腳步,與我並肩,掌心的溫度依舊緊密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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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原作者| 桃芝妖妖 發表於 2025-7-31 14:4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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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_鬧疼

房內沒有開燈,只有窗簾隙縫中灑進來的些許陽光,斜斜落在榻榻米與床鋪一隅。
「還是沒醒呢。」
千子村正的呼吸安穩,臉上神情寧靜,彷彿只是陷入一場稍微長了一點的午睡。
但我們都知道,他從那日被我從溯行軍中撈回本丸後,就一直維持著這樣的狀態。
我走近床邊,在一旁蹲下,仔細端詳著他那張睡顏。
我伸出指尖輕輕碰了碰他額心,細微的靈力波動瞬間傳來。
「哼哼哼……」
就在我指尖碰上的一瞬,他嘴角竟不合時宜地翹了起來。
我整個人僵了半秒,下意識抽回手。
「他是睡著了對吧?」

「看來是對夫人有了反應呢。」
三日月彎下腰,視線與我一同落在沉睡的千子身上。
「不過說起來,他的靈力的確奇特,與一般顯現的刀不同。」
咪說著,略微認真地觀察起對方。
「包丁也是,跟其他的刀不太一樣。」

「不一樣?我倒是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呢~」
我隨口回著,偏頭瞟了咪一眼。
「那你看起來是怎麼不一樣呢?」

「平常與其他刀無異,但與夫人靠近的時候,靈力卻會往妳靠近,就像磁鐵那般。」
咪語調溫柔,語氣卻帶著某種似笑非笑的敏銳。

我愣了下,垂眼看向那名依舊昏睡的刀男。
「你是說,他會吸我的靈力?」

「不,是被吸引。差別可大了。」
咪與我並肩而蹲,視線與我齊平,語氣比方才更輕了些。
「他這狀態更像是不自覺地渴望妳的靠近。」

我一時無言,只是靜靜望著千子的臉,目光略有些沉。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包丁剛出現時的模樣,也是這樣——在意識尚未清明前便下意識抓住我的手,才從溯行軍中顯現。
「果然他們身上都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呢。」
我歪著頭思考著,突然像是想到什麼的,把手在千子的臉上拍了拍。
他臉頰被我輕拍的瞬間,竟又笑了,雖仍雙眼緊閉,但那彷彿從夢裡泛出的愉悅,讓我不禁挑起眉。

「唔,這反應,倒不像是單純的昏睡呢。」
咪垂眼觀察著那抹不合時宜的笑意,語氣溫和,卻帶了點審視意味。
「包丁也是這樣吧?在妳接近時,便主動顯現了。」

我聞言側目,抬起手指輕輕抵著下唇思索。
「……難道不是他們自己出現,而是我引出了他們?」

咪的眼中藏著深不見底的波動,像是早已想過這種可能,只等我親口說出。
「妳的靈力本就異常,若真有某種共鳴機制,他們會選擇與妳靠近也就不奇怪了。」

「笹貫呢?他也是嗎?」
我問

「並沒有,他那時幾乎是被妳淨化時強行帶回來的,靈力形式也與這兩位不同。」
咪微微搖頭,耐心地解釋著。
「比起主動靠近,更像是被妳拖回來的。」

「所以笹貫是被我強制回收,包丁與千子則是因為我的接近、被吸引而顯現……」
同樣都是溯行軍裡出現的刀,居然還有這種差別嗎?
要不是咪能看見靈力的變化,我大概還真感覺不出來。
難道這就是為什麼包丁那麼黏我,卻不像平常那樣反感的原因?

「不只是顯現。」
他補上一句,語氣中含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壓抑。
「他們與妳的靈力之間,產生了一種……我無法忽視的牽連。」

「嗯?除了被我吸引之外,還形成了什麼連結嗎?」
我微微挑眉,驚訝中帶著一點不敢置信。
「那和一般審神者召喚刀劍時建立的羈絆,有什麼不同嗎?」

「雖然在本質上相似,但妳與他們之間的連結,看起來明顯更為強韌。」
他的目光落回沉睡的千子村正,眼神幽深。
「若要比喻的話……就像針線與神社的注連繩那樣的差別吧。」

我愣住了,語塞了好一會兒才消化這個比喻。
「瞧你說得這麼輕鬆,完全就是不同等級了吧?!」
還以為他會說什麼鞋帶與童軍繩這種差異,這不是完全天差地別了嗎?
能一臉淡定的說出這種話,也只有咪了吧。
原來他說的「無法忽視的牽連」,就是這個意思啊……

我思索了一番,伸手戳了戳千子的臉。
他的皮膚微涼,觸感倒是意外地柔軟。
「夫人這是……?」
看著我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眼神中充滿著不解與困惑。

「你不是說他們會被我的靈力吸引嗎?」
我一臉理所當然地回他,手指還沒收回,乾脆又捏了捏對方的鼻子。
「那這樣多刺激幾下,應該就會醒了吧?」

咪怔了怔,一時之間也分不清我是在惡作劇還是認真。
「原來夫人的喚醒方式是……物理干涉法?」
他終於忍不住笑出聲,語氣像是在寵著小孩玩鬧。

「理論上可行吧?剛剛拍臉的時候不是也有反應嗎?」
我理直氣壯地說著,手還在千子的臉頰上來回輕戳,甚至還有點玩上癮的跡象。
咪在一旁輕笑,既無奈又縱容,似乎也懶得阻止我這副半調皮半認真的模樣。
正當我興致勃勃地伸出另一隻手,準備掀起千子的眼皮觀察時,手腕卻猛地被一股力道抓住了。
「——!」
我一驚,下意識想抽回手,卻完全動彈不得。
低頭一看,那雙看似沉睡的眼還沒張開,手卻已準確無誤地鎖住了我手腕。

「……竟在我沉睡時,對我做出這種……嗯哼哼哼哼,對我還真是……很感興趣呢……」
隨著那懶洋洋卻故作曖昧的聲線響起,千子村正的睫毛微微顫動,接著緩緩張開了眼。
他眼神一開始還有些迷濛,像是尚未從睡夢與現實的交界中完全清醒,但在看清我後,那雙眼像是瞬間被點亮般,泛起了異常愉悅的光彩。
「哼哼哼……是吾主嗎……還有這位同伴……」
他微微傾身,仍握著我手腕,嘴角勾起一抹熟悉又危險的弧度,帶著一種初次見面就想貼近的熱切感。
「被這樣喚醒,真是令人愉快啊…」
千子還沒說完,一隻手卻毫不預警地拍了上來,乾脆俐落地將他握住我手腕的手一把拍開。
「新的夥伴終於醒了呢,還請多指教了。」
咪臉上笑得溫和,輕鬆得與他打著招呼,伸手握住千子的手,用力的程度都可以看見手筋浮出來了。
千子的手頓時發出骨節細碎的聲響,他眉頭微挑,卻沒有立刻抽回去,反而像是更興奮了一點。
「哼哼哼哼,這位同伴還真是……氣場不容小覷啊。」
他低笑著說,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像是在欣賞某種刺激的遊戲。

「彼此彼此。」
咪依舊笑著,眼神卻不再溫和,而是一種靜靜壓住對方氣場的從容與自信。
千子像是感受到什麼似的,眼角勾起,帶著一種被激起興致的快感,語氣更添幾分調笑意味。
「能有如此充滿魅力的主,與這麼有趣的同伴……看來,我還真是來到了一個不會無聊的本丸啊。」

「還記得之前的事嗎?之前的主人之類的。」
我不抱期待地按慣例問了一下

千子聞言眨了眨眼,目光彷彿越過我,看向某個虛空的遠處。
沉默了片刻,他才緩緩開口。

「唔……模糊得很啊。感覺像是夢境裡偶爾閃過的殘片……但已經不重要了。」
他語氣忽然一轉,又恢復那副輕佻的模樣,眼尾微挑地望向我。
「因為現在最清晰的,就是妳的模樣。」

我眼角一抽,轉頭看了咪一眼。
「如果他一直這樣說話,我能把他送回去嗎?放在撿到他的地方,看誰要帶回家。」

「哈哈哈哈,恐怕沒辦法呢,夫人。」
咪笑著回應,一邊慢條斯理地拉起衣袖,彷彿下一秒就能將千子打昏睡過去。
「不過,若他再多說幾句,我倒是不介意送他回床上再躺個一星期。」

千子抿唇而笑,肩膀一聳,絲毫沒有反省的打算。
「哼哼哼,原來妳們是這樣歡迎新人的啊,真是太讓人期待了。」
就在千子還一副樂在其中地試探著我們反應時,房門卻忽然「啪」地一聲被推開。

露米涅頂著那頭淡紫色的長髮,隨著步伐輕快地甩得飛揚。
金色的瞳孔亮得驚人,像能直接穿透人心,一進門便用那種”你們怎麼敢瞞著我玩什麼好玩的”表情掃視整間房。
她沒有寒暄,沒有客套,只是歪著頭,興味盎然地盯著床邊剛甦醒的千子村正。
「是新的刀男嗎?」
說完便忽然地皺起眉頭,像是直覺感應到了什麼不對勁的氣場般,眼神立刻轉向我與千子之間。
「這是姊姊的新玩具?」

「我才不要這種玩具,妳要送妳。」
我隨口回了一句,語氣不耐,甚至有點敷衍。

「哼~才不要。」
露米涅立刻撇過頭,語氣裡滿是嫌棄。
「他不夠乾淨,露米涅不喜歡。」

千子聽見這句,眉梢挑了挑,慢悠悠地坐起身來,手指撐著床緣,語調輕柔而含笑,像是從骨子裡就不會認真對待任何正經話題。

「哼哼……這位小姐的標準還真是嚴格啊。所謂的乾不乾淨…是因為我背負妖刀之名嗎?」
說著還想伸手去摸露米涅的頭,手還沒靠近,空氣中便陡然一緊。
一縷極細的靈力絲無聲地射出,精準地纏住了千子的手腕。
千子眼中一閃,卻沒有躲開,反而像是對這突如其來的警告頗有興致。

「不許碰我。」
露米涅冷冷開口,語氣裡毫無平日那副黏人的軟軟腔調,眼神也比剛才多了幾分赤裸裸的嫌惡與警告。
「露米涅可是高貴的聖女大人,不准你胡來!」
她的聲音還帶著點剛才的不悅,但身體卻像是切換了模式似的,瞬間軟成一團,整個人幾乎掛在我身上撒嬌。

「露米涅不可以這樣,太沒禮貌了。」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拍拍她的頭。
她哼了一聲,手卻沒鬆開,反而蹭得更用力了些。

咪站在一旁靜靜看著,唇角掛著他那慣有的溫和笑意。
直到露米涅幾乎整個人掛在我身上,他終於慢條斯理地開了口。
「這可真是……夫人身邊的人們,各個都充滿個性呢。」

「這話說的,難道不也包括你嗎?」
我不動聲色地回了一句,語氣中不乏調侃。

「哈哈哈哈,是呢,夫人這麼說的確也沒錯呢。」
他輕輕頷首,神情依然一派悠然,語氣裡甚至還帶著幾分愉悅的自嘲。

我拍著露米涅的頭,有點頭痛地歎了口氣,眼角餘光瞥見千子還半躺在床邊,表情像是在看戲,唇邊那抹笑意分不清是興味還是挑釁。
「妳身邊可真是熱鬧啊,吾主。」
他像是毫不在意方才被靈力絲捆住的手腕,還故意朝我燦笑了一下。

「少說兩句吧,不然等等連身後那位大隻的也要哄了。」
咪沒有接話,只是彎著眼眸笑得意味深長,像是默默認同了這句話。
這群人,真是一刻也不能安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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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原作者| 桃芝妖妖 發表於 2025-7-31 14:5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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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_螢光

我把千子帶去跟爺爺打了聲招呼,寒暄幾句後,接下來的事就讓白月接手處理了。
與當初帶回笹貫時那種微妙的距離感不同,千子倒是很快就跟大家混熟了。
話雖如此,自從上次談話後,笹貫的個性也漸漸開朗了起來。。
雖然他的眼神還是從未笑過,但以現在的狀態來說,倒也頗有鄰家大哥的感覺,這樣就很好了。
不過他們碰在一起的畫面還是挺有趣的,像是性格在兩端的兩個人,偏偏湊在一塊卻出奇地和諧。
笹貫總是一副被千子牽著鼻子走的樣子,卻又看得出來,他其實挺樂在其中的。
稍微有點讓人在意的反而是,露米涅那時候突然闖進房間內,就好像感知到了什麼。
就算問她也得不到答案吧?
萬一她又一時興起跑去找千子鬧事,那才真叫人頭疼。


晚飯後躺在咪的腿枕上,我腦子裡胡思亂想著一堆有的沒的。
明明什麼都沒定論,思緒卻像潮水一樣,翻來覆去停不下來。
目光一抬,恰巧撞上咪的視線,我悄悄地往他腿上蹭了幾下。
「還會不舒服嗎?」
咪問話的同時,那隻修長的手已伸來,輕輕覆上我的額頭,想確認是否退燒了。
他動作很輕,掌心的溫度甚至比我還低些,感到有些舒服。

「嗯~頭是不痛了,就是腦袋還有點混混的。」
我嘟囔著,說完還往他掌心裡蹭了蹭。
咪低下頭,唇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像是被這舉動逗樂了。

「吶,吶?」
我輕喚了幾聲

「嗯?」
咪垂眼看著我,指尖還輕輕撫過我額邊的髮絲,語氣一如既往地溫和。
「當時你為什麼不生我的氣呢?」
我望著他深藍的眼眸,一時之間竟有些遲疑,但還是問了出口。

咪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停下了手指的動作。
「即便我生氣了,也改變不了什麼。要是因此生氣了,妳往後也更會隱瞞我些什麼吧?」
他的聲音聽不出太多情緒,卻不知怎地讓人覺得胸口一悶。
不是責備,但比責備還更讓人難受。

我愣了一會兒,忍不住握住了他放在我額邊的手,像是怕他抽走那份溫柔。
「抱歉,雖然本意是不想讓你擔心,但反而好像讓你更難受了。」

咪看著我,神色依舊溫和,卻少了往日那種遊戲人間的笑意。
那一刻,我幾乎能感覺到他眼底那股壓抑太久的情緒,安靜而深沉。
「比起道歉,更讓我在意的,是妳不願讓我承擔妳的一部分。」

「要是你一開始就知道的話,肯定不會讓我這麼做吧?」
不敢與他直視,只是小聲地回應著。

「唔……」
換他愣了一下,似乎想反駁又找不出話說。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長期服毒來增強抗性這件事,真的有必要嗎?」
我靜靜地看著咪,他眼裡閃過太多情緒,有責怪、有心疼,更多的是一種近乎自責的落寞——
像是在問「為什麼妳寧願讓自己受苦,也不願求助於我?」

「我只是想保護你們,就像不讓你們出陣一樣。」
語氣中不再有剛才的輕巧,而是深深的疲憊。
「反正你也知道我死不了嘛?」
我的臉上帶著一絲倦意,唇角微彎,笑得有些縱容。
明明是事實,卻說得那麼輕描淡寫,好像只要這樣說,就能替一切選擇合理化。

咪用一種很哀傷的神情將我摟入懷中,抱著的力道越來越緊,像是讓我沒再有逃避的機會。
「妳知道這句話有多過分嗎……」
他的聲音罕見地近乎顫抖,像是連他自己都無法完全控制那股情緒。
「不是因為妳死不了,就可以不把自己當一回事啊。」

「咪?」
我輕聲喚著,手指緩緩地撫上他的背,像是想替那份沉重的情緒找個出口。

「妳總是這樣……把所有責任扛在自己身上,覺得只要不讓我們痛苦,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
  可是我啊,我是——」
他微微鬆開了緊抱的手臂,額頭無聲地抵在我肩上,聲音輕得像風一樣貼在耳邊。
「我是愛妳的人啊。」
不是什麼曖昧不明的調情,也不是他平時嬉笑間的「夫人」。
那句話說得直白、真切,甚至脫去了平時那層雲淡風輕的面具——
就只是在訴說一個最簡單、最深的情意。
「所以妳不准再這樣了。」
他語調一沉,手指微微收緊,像是要把他那些說不出口的心疼與憤怒,一點一滴都烙進我心裡。
「就算妳不會死,也會痛吧?也會累,也會難過吧?那為什麼總要逼自己撐著,還要笑著說沒事?」

我望著他,胸口發悶,卻還是嘴硬地笑了一聲。
「真難得,今天你居然話那麼多呢。」

「我現在非常認真!」
他立刻反駁,語氣裡帶著急切與無奈交織的情緒。
「妳可以選擇不讓我們出陣,可以選擇自己一個人去承擔風險……但妳也可以選擇依賴我,不是嗎?」
咪用近乎哭腔的聲音說著
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悄悄滴落在我的脖頸上——被風一吹,很快便涼了。

我只是靜靜地抬手捧起咪的臉,用鼻尖輕輕蹭著他鼻尖的那一刻,他閉上了眼,像是被我輕巧地安撫住了。
我將額頭輕輕抵在他的額頭上,呼吸緩慢地交疊。
「雖然現在很想吻你,但嘴裡可能還殘留一些藥,以防萬一先這樣吧。」
語氣帶著些遺憾,也有幾分撒嬌的無奈。
「對不起呢,是我考慮不周。」
我邊說邊用臉頰輕蹭著他的臉,像是在撒嬌,也像在偷偷幫他把眼淚拭去。
「不過,你信嗎?」
我的視線落在他泛紅的眼角
「這大概一直是我的缺陷。也是我無法與他人真正產生連結的原因。」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總是只想著怎樣把事情最有效地處理好,而忽略了身邊的人的感受。」

咪沒有回話,只是伸手再度將我緊緊摟住。
他的懷抱一如既往的溫暖,但今天卻有點發顫。
我沒有掙脫,只是順著他的力道靠近,把臉埋進他頸側,鼻息間是熟悉的氣味,耳邊幾乎被他跳動的心音蓋過。
「我愛你,咪。」
「但我愛得很笨拙。」
「所以,對不起呢。」
「你還得花些時間……好好習慣才行。」
這不是命令,也不是撒嬌,只是一句極輕的請求。

咪沒有立刻作聲,卻緩緩低下頭,將下巴輕輕抵在我髮頂,手掌在我背上來回撫著,像是想用這樣的溫柔把我全部記下來。
「那我會努力的,夫人。」
他終於開口,語氣低沈卻真摯地像是發誓。
「但妳也要記得——妳不需要獨自撐著,有我在。」
我沒回話,只是把臉更埋進他的懷裡,讓眼前的世界只剩下他,和他胸膛微微起伏的溫度。

就在那樣靜靜的擁抱之中,有什麼東西緩緩地飄了過來。
是一點光。
接著是第二點、第三點。
當我意識到時,螢火蟲已悄然貼近。
那些細小的光,像是察覺到氣氛般,無聲地飛舞、流轉,點點螢光彷彿星子落入塵世。
我稍稍抬起頭,四周已被柔和的光芒包圍。
咪順著我的目光看了一眼,笑容在臉上慢慢浮現。
「還記得上次被螢火蟲這樣圍著的時候,是我在安撫哭泣的妳呢。」

「嗯……已經過好些時間了。」
我輕聲回應,記憶隨著他話語緩緩飄回那個夜晚。

「沒想到時隔多日,居然被安慰的對象變成我了。」
咪語氣帶著點自嘲,又像是感嘆這巨大的變化。

螢光圍繞之中,我們什麼都沒說,只以彼此的目光交會,把所有話語留給沉默中的靠近。
螢火蟲們像是在悄悄守望,靜靜作證這場無聲的依戀。
「我們該回去了,不然等等又要被誰看到然後傳遍整個本丸。」

「那可不好。」
咪說著,卻一點也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反而慢條斯理地將我抱得更緊了些,低聲補了一句——
「但在那之前,我再多抱妳一下也沒關係吧?」
我笑了,沒說話,只是默默地伸手回抱住他。
螢火蟲仍在四周飛舞,柔光灑落在我們身上,像是替我們守著這片隱密而深情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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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原作者| 桃芝妖妖 發表於 2025-7-31 14:5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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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_慌張

風鈴在長廊一隅輕輕搖晃,發出細碎清脆的聲響。
咪與我依偎坐在長廊吹著風,動作親暱卻又從容,像是早已習慣旁人的視線與目光。
不遠處,三名刀男結束內番,正準備回房歇息,卻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很可疑呢。」
陸奧守眯著眼,臉上寫滿微妙的狐疑。

「是吧?你也覺得吧?」
清光立刻附和,怕被發現還躲在柱子後面偷偷探出頭。

「嗯,感覺他們之間應該發生了些什麼。」
和泉守雙手抱胸靠在柱子另一旁,跟著八卦了起來。

「欸欸欸?我怎麼覺得氣氛比以前還甜?
  撇開三日月不說,愛醬不久前不是都還在抱怨天氣熱,到處閃避三日月嗎?
  現在別說不掙扎,根本完全黏上了欸。」
清光一邊說一邊瞇眼觀察,像是怕看漏了什麼細節。

「咱們還是快閃吧。」
陸奧守笑了笑,拍拍清光的肩。
「再看下去,被發現的話可就不好了。」

「放心啦,我有經驗,真的被發現的話我就——」
清光話還沒說完,又提高了音量,開始了新的速報。
「等等!要親了、要親了!」
對面的三日月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唇邊還帶著溫柔笑意,眼神卻悠悠地望了過來。
三人立刻鴉雀無聲,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
「撤退——!」
異口同聲喊出的瞬間,三道身影同時轉身逃離現場。


我原本只是將臉埋進咪的頸側,靜靜感受著他的呼吸與體溫,就察覺到他那帶笑的視線微微一偏。
「跑走了啊。」
咪輕笑了一聲,聲音低柔得像風一樣滑過耳畔。

「還以為你根本不在意他們的目光呢,至少行為上看不出來。」
我抖了抖耳朵,翻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躺靠在他身上。

「嗯?我是不太在意啊。」
咪慵懶地一手撐著臉頰,微微傾身看著我。
「不過呢——」
他故意拉長語尾,眼神柔軟中透著一點壞心眼的調皮。
「夫人都這樣主動靠上來了,不做點什麼說不過去吧?」
指腹順勢輕輕滑過我的下頷,動作既溫柔又帶著點誘哄。

「那還不是因為~你說等副作用的時候——唔……」
我話還沒說完,嘴唇就被他俯身吻住了唇。
柔軟的觸感打斷了我的思緒,卻準確地奪走了我的聲音。
我一瞬間反應過來,猛地一推,將他整個人壓倒在長廊上。
「笨蛋—!我嘴裡還有藥啊!」
我氣急敗壞地瞪著他,臉頰早已燒得發燙,聲音也比平常高了半度。

「沒事的,我沒伸舌頭。」
咪一本正經地回話,嘴角卻勾著他那副招牌的無害笑容。

「這種時候你還笑得出來?!」
我壓在咪身上,又氣又急地瞪著他。

「真的沒事啦。」
咪伸手撥開了遮住我臉的頭髮,像是故意想看我慌亂的模樣。
「有個萬一的話,還有手入室呢。」
他笑得一臉無辜,說完還伸手將我整個拉進他懷裡,讓我整個人趴在他胸口。

「……你的報復心太強了吧?」
我悶聲抱怨,臉仍埋在他胸前,不敢抬頭。

「那是因為妳讓我太難受了啊,夫人。」
他的手輕撫著我的後背,語氣終於不再帶笑,而是低沉且帶著一點真誠的嘆息。
「別再有下次了,好嗎?」
我沒出聲,只是默默點了點頭,讓額頭貼著他的胸口,聽著那一聲聲心跳。

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忽然感覺懷中的他輕輕顫了一下。
「咪……?」
我頓住,剛抬起身子,他的眉頭便悄然皺起,手從我背上滑落,掉在地板時發出了聲響。

「……沒什麼,只是……好像……有點使不上力……」
他笑得很淡,像是還想裝作沒事,但聲音卻沙啞得令人心慌,連嘴唇的顏色也失去了原本的血色。

「咪——!」
我一聲驚呼,他的意識便在我懷中一寸寸散去。





咪再睜開眼時,映入眼簾的不是手入室的木質橫梁,而是熟悉的天花板與床邊微微搖曳的窗紗。
他稍稍動了動,剛想起身,一旁就傳來了聲音。
「哦?醒啦?」
爺爺坐在床邊的榻榻米上,雙手環胸的關切著。

「主人?我這是……?」
咪低聲開口,聲音還有些啞。

「你暈倒之後,小主人急得直奔我房間搶鑰匙,本來是想送你去手入室。」
長谷部語氣沉穩地解釋著,一邊替他調整枕頭位置。
「但到了那邊才發現無法手入,所以只好又把你搬回這裡來了。」

「無法手入……?」
咪低聲喃喃,眼神裡多了幾分困惑。

「原本說你用不了手入室的時候,愛看著你逐漸蒼白的臉色急壞了。只差沒哭出來吧?」
爺爺說著,語氣雖然像在調侃,但那眼神裡分明帶著心疼。

「夫人呢?她現在人在哪?」
咪微微轉頭,聲音還透著虛弱,但眼神卻帶著急切,像是怕錯過什麼。

「去找藥研了,說是問他拿解藥。」
爺爺回答得乾脆,像是早就料到他會問這句。
「她一發現你無法手入,整個人就慌了。後來急匆匆的跑去找藥研問解藥了。」

「這樣啊……」
咪低聲喃著,神色帶著自責,目光落在天花板,像是在壓下什麼翻湧的情緒。

「你們到底都做了些什麼,搞出了這麼大的動靜。」
長谷部眉頭微皺,語氣壓低,像是怕吵到病人,又實在忍不住想問。

咪沒立刻回話,只是低頭望著自己的掌心,好一會兒才苦笑著開口。
「我只是——」

「咪—?」
門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還沒說出口的話。
屋內三人同時望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我正站在門邊,手上還拿著一小瓶用布巾包好的藥瓶,喘著氣、額前微有汗珠,顯然是一路奔回來的模樣。

「妳回來啦,夫人。」
那雙我再熟悉不過的深藍色眼眸正微微張著,還帶著未褪的倦意,卻已經能夠望著我笑了。

「你醒了……太好了……」
我快步走到床邊,原本似乎有話想說,但話到嘴邊卻又吞了回去。
低頭看著躺在床上的咪,手指微微發顫,像是還在確認眼前的人是真的醒著、能說話、能對我笑。
咪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握住我的手指,掌心雖還帶著些許虛弱的涼意,卻像是用盡了全力般地回應著我的溫度。

「妳跑得很急吧?」
他的語氣依舊輕柔,像是刻意維持著往常的玩笑口吻,試圖讓氣氛不至於太過沉重。

「誰叫你那麼亂來……」
我話說到一半,已經半跪在床邊,將額頭抵上他的。
「不管是無法手入,還是像現在這樣沒服用解藥,狀況卻又像自己慢慢好了……像是自癒了一樣。」

「是不是跟蘿蔔神的祝福有關呢?」
咪語氣帶著幾分試探與遲疑,眼神卻凝視著我。

「似乎不無可能……」
我怔了一下,腦中閃過那場儀式,以及那道神明般的聲音所說——
“妳與這位三日月宗近的契約,於此刻被記錄、被見證、且將被永恆。”
那句話像是此刻才真正滲透入心,突如其來的心悸讓我不自覺地握緊了他的手。

咪反手牽住我,輕輕地收緊。
「我昏迷的時候,的確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我體內流動。」
他語氣極輕,彷彿仍回味著那段難以言喻的感受。
「那股力量很溫暖,斷斷續續的,但不像手入時那種鋒利的修復,更像是妳的氣息,在我體內延續著。」

「我的?」
我下意識皺了下眉,語氣裡藏著些難以置信。

「嗯。」
他點點頭,眼神清明又溫柔,像是從心底流洩出的某種深刻信任。
「可能是因為我們結婚之後,產生了什麼特殊的連結吧?
  或許那份誓約本身,就讓我的靈體在潛意識中開始依賴妳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溫和且認真。
我正想開口回應,卻聽見一旁忽然傳來乾咳聲。

「咳哼,我們還在呢。」
一旁的爺爺忽然出聲,刻意打破氣氛似的清了清喉嚨。
長谷部也微微轉過頭,視線落在窗外,彷彿對於剛剛那段情話選擇性失明。
「所以三日月為什麼會中毒?我們本丸裡面應該沒有那種會誤食的毒藥吧?」

「……那是我之前跟藥研要的藥。」
我低聲說著,視線從咪的臉上轉向站在一旁的兩人。
爺爺聞言,眉頭皺得更深了些,卻沒立刻出聲。
長谷部則回過頭看向我,神情不帶責備,只是多了幾分審慎與疑問,像是在等一個能讓他安心的解釋。
我深吸一口氣,試著讓聲音更平穩些。
於是又把之前跟咪解釋的,又向爺爺解釋過一遍。

爺爺聽完後沉默了幾秒,眼神掠過我與床上的咪,眼裡仍有些複雜的情緒,但最終只嘆了一聲。
「妳要保護他,也要記得保護妳自己。能瞞得了一次,瞞不了一輩子。」
爺爺開口了,語氣沒有指責,反而有些疲倦。

我垂下眼眸,輕聲「嗯」了一聲。
而一旁的咪,只是輕握著我的手,沒開口,但那握著的力道卻更明確了些。

長谷部沒再追問,只朝我點了點頭,轉身走向門邊。
「既然人醒了,那我們就先離開,讓你們安靜點。」

「記得好好休息。」
爺爺丟下這句話後,跟著離去,腳步聲漸行漸遠。
房間靜了下來,連風穿過紙門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你這次真的嚇死我了。」
我終於開口,聲音輕到幾乎只是氣音。

「我知道,對不起。」
咪輕聲回應,像是怕驚擾了什麼,只輕輕拉動我握著的手指,把我往他懷裡拉近了些。
「抱歉讓妳擔心了。」

「這樣,我們算是扯平了?」
我瞟了一眼床上的咪,歪著頭問。

咪聞言輕笑了聲,那笑裡帶著無奈,也帶點寵溺。
「妳說扯平就扯平吧。」
他輕撫著我的頭頂,語氣溫柔得像在哄小孩。
「至少讓妳明白,被嚇到是什麼感覺。」

「嗯~糟透了。」
我將額頭貼近他肩上,呼吸間滿是他身上熟悉的氣味。
「快睡吧,還虛著呢。」

「沒有夫人在旁,我怎麼睡得著呢?」
咪微笑地抬手,牽起了我的手。

「你就會得寸進尺。」
我嘴上輕斥,語氣卻早已軟下來,還是照他的意思,在他身旁躺了下來。
他立刻側過身,一隻手小心翼翼地環住我的腰,卻像是不願我再離開半步。
就連掌心貼著的溫度,都透著一股格外認真的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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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原作者| 桃芝妖妖 發表於 2025-7-31 14:5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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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_分岔口

我們像往常一樣,在入睡後於夾縫中再次相遇。
咪早一步來到,站在那兒靜靜等著我。
見我踏入,便微微勾起唇角,像平日那樣,懶洋洋地伸出手。
「妳來得比我想像的還晚一點。」
他語氣裡沒有絲毫責怪,只有熟悉的溫柔。

我一步步走近,牽起他向我伸出的手。
「你看起來已經沒事了呢~太好了。」
手掌相觸的瞬間,那股屬於他的氣息彷彿也一併傳來,令我感到安心。

「嗯,已經好多了。」
他點點頭,聲音平穩但略帶些歉意,眼神也稍稍垂落了些。
「抱歉讓妳擔心了。」

我搖搖頭,輕嘆了口氣,帶著一點苦笑道。
「我也有責任呢,畢竟是我做出讓你想報復的事……所以,就別太自責了,好嗎?」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像是想反駁些什麼,卻又被我半帶撒嬌的語氣擋了回去。
最後只是輕輕勾起嘴角,把我往他懷裡摟去。

「原本還想著去逛市集,多聽聽大家的許願呢~」
我一邊牽著他的手晃了晃,一邊小聲嘟囔著,撒嬌的同時也帶著些微不滿。
「沒想到最近突然那麼多事,連想偷閒都不給機會!」

「這也沒辦法。」
咪似乎早已習慣我的這種日常抱怨,依舊溫和地笑著。
「突然來了兩把新刀,又正好被其他刀男撞見妳吸收溯行軍的樣子……光這些就夠我們忙一陣子的了。」

我輕聲說著,語氣裡帶著一點謹慎,又有點放鬆下來的餘韻。
「不過~以防萬一,以後還是得多小心點……或是乾脆換個方式吸收會不會比較好呢?」
說到這裡,尾巴反射性地晃了一下。

「換個方式吸收?」
咪挑眉問,語氣不算驚訝,倒像是興致被勾起了。

「以往不是都得親自觸碰才行嗎?隔空吸收基本是不可能的。」
我微微歪著頭,視線落在他握著我的手指上,像是在思考什麼。
「但如果能透過某種媒介——比方說某樣道具或是武器,那又另當別論了。」

咪牽著我的手,輕輕摩娑著我的手指,像是在沉思著什麼。
「夫人想再造一把劍嗎?……您在別的平行線裡,喜歡用的那把武器。」

我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嗯?……喔~你是指那把蛇腹劍嗎?」
在其他平行線裡,我的確有一把那樣的劍,並且貼身不離手。
那是我親自設計,也親自製造的武器,劍身中央由鋼索將刀身碎片串聯起來。
鋼索拉緊時,那把劍便會變得堅實如一把普通的長劍;鋼索放鬆時,劍身便能如同柔韌的鞭子般,自由揮舞。
那個世界的我,會打造那把劍只因一時興起,想著力氣拚不過別人的話,那就造一把靈活的武器。
而實際用起來的效果也比想像中的好,因為可以用靈力輔助操控甩鞭的方向與力度,所以演練時,刀男們常常被我玩弄的措手不及。
「咪你只有看到一部分碎片所以不知道吧,那把劍後來也有變成刀男喔?」

「什麼?」
咪眼睛睜大了些,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情看向我。

「平行線有很多條類似的,但有一條平行線是在我死了之後,那把武器變成付喪神喔~」
我話說得很輕巧,說完還故意撇眼偷看身旁的咪。

「………那個世界不是我動手的吧?」
他的語氣微微緊繃,眼神裡藏著不安。

「那倒不是。」
我一邊笑著一邊搖頭,語氣柔下來些,像是刻意安撫他緊張的神經。
「那條線的你呢~挺複雜的?」
我歪著頭,回想起那段已經有些模糊卻依舊鮮明的記憶。
「明明是喜歡我的,卻又不肯承認……你的眼神總是很深邃,裡頭藏著懷疑。
  那份感情裡混雜著猜忌與警戒,彷彿隨時都在等待我露出什麼馬腳似的。
  就連你自己,也不相信你會動心。」
我垂下眼眸,語氣輕了些,像是帶著對那個世界的某種哀悼。
「那個世界挺可惜的,只差一點就能建立起沒有溯行軍的新秩序了。」
眼神跟著思緒逐漸飄遠,像是在回味一個早已崩塌的過往。
「但也因為這樣,意見分歧就爆發了出來。
  那個本丸裡的刀男分成了兩派——
  一派是支持我的和平派,另一派則是認為我不該多管閒事,戰鬥才是他們存在的價值。
  我的和平反而成了對他們身分的否定,所以倡導要把我處理掉。」

「那個世界的主人呢?照理說不論如何,他不會允許本丸內鬨吧?」
咪的聲音微微顫著,彷彿想努力握著最後的一根名為希望的稻草。

「那個世界的爺爺因為隱瞞我的存在,被時政發現,認為是私自包庇後就判刑處理掉了,這大概也是往後成為導火線的原因。」

氣氛沉靜了一會兒,咪才緩緩開口。
「那個世界的我……最後有保護妳嗎?」

我笑了下,語氣輕得像在講一場很久以前的夢。
「你觀望到最後一刻,直到我死去之後,被蛇復劍質疑了才感到懊悔。只是那時候,已經太晚了。」
咪怔怔地望著我,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那份震驚與自責混雜在眼底,像沉甸甸的陰影壓著他的胸口。
「那是那個世界的三日月宗近,不是你~」
我轉過頭看著他,眼神倒是出奇地平靜。
「不需要為此感到沉重,因為你跟他本來就是不同人。」

咪喉結微微起伏,壓抑著什麼難以言說的情緒。
「我絕不會讓這個妳重蹈覆轍。無論是誰拔刀,我都會站在妳這邊。」
他伸手輕撫過我頰側,語氣帶著近乎固執的堅定。

我點點頭,神情淡然得近乎溫柔。
悄悄伸手回握住他的指尖,像是給了最無聲的回應。
我們靜靜地靠在一起,誰都沒有先開口。
直到一陣沉默過後,我輕輕抬眼問他——
「言歸正傳……我是不是該把那個,變成付喪神的孩子帶回來呢?」

「哈哈哈哈,這麼一來本丸又會變得更熱鬧了呢。」
咪的語氣帶著一貫的懶散與玩笑,卻又藏了點掩不住的期待。
「他叫什麼名字呢?」

「好問題?我那時候根本沒想過他會變成付喪神,所以沒給他取名字。」
我頓了一下,輕輕搔了搔臉頰,有點心虛地低聲回。

「又要見識夫人那微妙的命名品味了呢。」
咪聞言挑了挑眉,輕笑了幾聲。

「什麼叫微妙?」
我皺眉反駁,但話才出口,就被他那副含笑不語的表情逼得敗下陣來。
「我可是~很認真在取名字的!」
我悶悶地把臉撇開,聲音也小了幾分,像是在逃避評價,卻又帶著一點不好意思的倔強。

「嗯嗯,我知道,妳的『認真』我最清楚了。」
咪故意拉長音,像是怕我聽不出那股調侃意味,但卻又帶著讓人無法生氣的柔和。

我皺著眉,嘴角卻忍不住微微翹起。
「你就這麼不喜歡我叫你『咪』嗎?」

「怎麼會,之前也說過很喜歡夫人給我起的這個愛稱呢。」
他理所當然地回應,還一臉真誠地補上一句。
「每次聽妳這麼叫,心就會很好呢。」

「因為你說很像養的貓在向自己撒嬌?」
我眨了眨眼,裝得很無辜,藏著幾分試探的玩心。

「嗯,是啊。」
他說得自然,絲毫不遮掩,甚至還伸手輕碰了下我的額角,指尖帶著曖昧的溫度。
「只不過……不只是像貓。」
他湊得更近一些,語氣懶洋洋卻帶點低低的磁性。
「還是只特別會纏人的貓,總在我不注意的時候悄悄靠過來,然後把我整顆心都佔據了。」
我瞬間語塞,他像是很滿意我這反應,低笑了一聲,又輕輕吻在我額上。
我怔怔看著他,額頭上的溫度還沒散去,心跳卻早已亂了節奏。

「真是狡猾。」
我輕聲開口,本想責怪他太會撩人,話到嘴邊卻軟了下來,只剩一句帶著無奈的輕嘆。

「夫人這麼說,那我可得更加努力了。」
他笑得理直氣壯,愉快得像剛贏下一場賭局,眼底的神情卻滿是溫柔與得寸進尺的寵溺。

在這片無人能擾的寂靜裡,我們像往常一樣,默默依偎、互相取暖。
彷彿外頭世界的紛擾都無關緊要,只剩這份溫度與心跳,在彼此之間靜靜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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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原作者| 桃芝妖妖 發表於 2025-8-1 02:4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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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_邀約

一早的辦公間,瀰漫著一陣清淡的茶香,靜得能聽見長谷部翻頁的聲音。
他將今早新送來的文件一份份按重要程度整理好順序,俐落地放在爺爺的桌上。
「愛,妳過來看一下這個。」
爺爺拿起最上面那一份翻了幾頁,神情罕見地凝重,語氣也沉了幾分。
我被他這神情吸引了目光,微微歪了歪頭走了過去,心裡隱約泛起幾分不安。
接過那份文件,視線迅速掃過上面的字句,眉頭也跟著緊皺了起來。

「請指派幾位刀男前往政府配合調查。」
我低聲重複著,語氣裡帶著一絲疑慮。
「這實在很奇怪,我們有做什麼需要被調查的事?」

「老夫也覺得很奇怪,恐怕背後還有別的目的才這樣安排。」
爺爺沉聲應道,朝我伸手又把文件拿了回去。

嗶——
嗶——
正當我們覺得奇怪的時候,貓頭鷹紋樣的通訊幣突然發出了聲響——是伊特拉。
我與爺爺對視一眼,隨即接通了那段突如其來的聯絡。

「早啊,諸君。看過今天的通知了嗎?」
通訊畫面亮起時,伊特拉如往常一樣掛著那副帶著官腔的淺笑,以及聽不出情緒的語調。

「看是看過了,但你這啥意思?」
爺爺語調不重,卻透著一股冷冷的質疑。

「呀~別那麼銳利嘛,那也不是我一人能決定的事情。」
伊特拉笑得一派輕鬆,表情像是什麼都與他無關似的

「所以呢?實際目的是什麼?」
我不耐煩地瞇起眼,指尖輕抵著下巴,視線直直地盯著畫面裡那總想裝無辜的臉。

「哎呀~妳這樣看著我,我可要害羞了呢。」
伊特拉細長的眼尾微微勾著,像是刻意忽略了我的不悅。
但話才剛說完,他笑容就斂了幾分,語氣比剛才多了點認真。
「其實是其他審神者們開始質疑,妳們家的刀為什麼總是例外,從不用出陣。」

「哼,我還想質疑他們的刀為什麼都需要侍寢呢。」
我沒好氣地回懟著,語氣裡滿是嘲諷。

伊特拉聞言沒急著反駁,反而抬手遮了下唇角。
「唉呀……這話要是被那些人聽見,怕是會直接上門向妳討說法呢。」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語調忽地轉得輕了點,眼底閃過一絲壓低的無奈。
「但妳也清楚,他們對妳家這些刀男的特例早就看不順眼了吧?這次只是找了個藉口而已。」

「就結論而言,事情有辦妥不就行了?」
爺爺這時開了口,聲音不重卻透著不悅,那股冷冷的威壓透過通訊也依稀能壓住伊特拉半個肩膀。

「我也不樂意,但規矩就是規矩。」
伊特拉攤了攤手,那雙眼睛卻直直瞥向我這頭,眼神裡透著一絲探尋和打趣混雜的意味。

「我看他們大概是太想跟我見面了,才會提出這種要求吧?」
我眯著眼回,笑得意味深長,連帶著唇邊的弧度都帶了點陰險的味道。
雖然理念與時政不同,礙於管理了各個本丸的刀男們,如果發生衝突,那些刀男們霎時間也無處可去。
但…如果連自己人都無法顧好的話,其他人怎樣也無所謂了。
我才剛冷笑著沉思,伊特拉一個拍掌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不如這樣吧。」
他像是把我心裡的打算看得一清二楚,提出了一個折衷方案。
「來走個過場就好。等妳們的人來露個臉,做做樣子,讓那群碎嘴子閉嘴,大家都省事,不是嗎?」

「光是露個臉就能解決?」
爺爺皺眉瞪著他,語氣透著幾分不信。

「表面上說是要配合政府調查,但實際上是對於你們家刀男是否能”正常使用”抱持存疑。」
伊特拉攤開手指輕輕彈了下,語氣像在背後嗤笑那些審神者的心思。
「雖然沒辦法完全無視他們的申訴,但換個方式審理我還是辦的到的。」

「對刀男們抱有那種懷疑的話,直接演練一次不就知道了?」
我甩著尾巴,嗤笑著反問。

「自從之前妳把別人扁得不成人樣之後,沒人敢再來找打了,不是嗎?」
伊特拉話鋒一轉,笑得像是在提醒我自己做過什麼。

「嗯?」
我跟爺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低疑,身後的長谷部跟咪臉色也微妙起來。

「不久之前明明還有來過一組人啊?」
我回想起上次那群人,以及他們的審神者。
「一個穿著老上海旗袍的女審神者。」

伊特拉似是突然想起了誰,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喔~她啊。我猜最後是妳們贏了吧?
  那傢伙自尊心可高得很,輸了就自己偷偷把紀錄從政府系統裡抹了,裝作沒發生過。」

他說得一臉輕描淡寫,顯然也沒打算追究。
能私自更動政府紀錄的審神者……看來又是個高層?
只奇怪自己對她一點印象都沒有,而且如果是高層,之前也沒在首席裡面看過她的身影。
難道其實是政府的秘密成員?
算了,究竟是誰倒也不重要。
真正麻煩的,還是眼前這攤破事。

伊特拉見我沒立刻接話,單手支著下巴,淡然地勾起唇角看著我。
「這種事在政府裡也不算少見啦,反正多一筆少一筆也沒人在意。」

「明明有演練紀錄,卻因她私人因素抹除了,導致我家的刀男被質疑,你說沒人在意?」
我鄙夷的看著伊特拉,視線像刀子似的掃過通訊畫面裡那張還帶笑的臉,語氣裡全是壓著火的冷意。

伊特拉被我這麼盯著,先是愣了一下。
隨即又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冷笑了一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妳們別這麼看我嘛~我可沒說這事合理,只是告訴妳這就是現實。」
他故作委屈地聳聳肩,嘴角卻還勾著一抹興味盎然的弧度,眼底那點嘲弄沒藏住。
「總之,再麻煩妳們配合了。」
我才剛想開口回他什麼,他卻像算準了一樣,話一丟完就直接切斷了通訊。

霎時間,辦公間裡只剩下爺爺低低的嘆氣聲、長谷部翻頁的聲音,還有咪站在我身後,輕輕拍著我肩膀的溫度。
爺爺看著那枚已暗下的通訊幣,沉聲冷笑了一下,把手裡那份還未放下的文件輕輕放在桌面上。
「這廝每次出現都沒好事。」
他低聲罵了句,說著還抬手揉了揉眉心,像是想把那份陰影從腦子裡揉掉。

「主人們,決定要怎麼辦?」
長谷部低聲問著,目光在我和爺爺之間反覆游移。

「不咋辦,就如他說的,去觀光吧。」
語氣帶著幾分被壓到極輕的冷意,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

「只不過要派誰去?爺爺有想法嗎?」

「夫人肯定會去的吧?我也一起吧。」
咪的聲音從側後傳來,像是理所當然般要將自己和我綁在一起。

爺爺瞥了他一眼,啞聲嗤笑了聲,嘴角卻微微勾了勾,像是對他這份自作主張並不意外。
「算上你,這樣還差五個人。」

我指尖輕輕敲著桌面,尾巴在椅背後慢悠悠地晃了晃,心裡已對那份名單沒有頭緒。
「擅自決定也不太好,還是問看看他們的意見吧。」
說到這,我抬眸看向爺爺身旁的長谷部。
「剩下的五位,再麻煩長谷部去交代白月,讓他問問誰有興趣隨行。」

「是。」
長谷部聞言點了點頭,低聲應了句,拿起桌角那份臨時增補的人員冊,轉身出了辦公間。
門扉輕掩上時,屋內的茶香與那股尚未散去的冷意交織著,繞著我與咪還有爺爺靜靜盤旋不散。

「真不明白那些人到底在想什麼。」
我輕嘆著,順手將桌上那杯熱牛奶端起來抿了一口。
甜潤的熱度順著喉嚨滑下去,卻壓不住心裡那點被擾動的煩躁。
「才想說那邊安分了一陣子,沒想到又找事上來了。」

咪站在身旁彎下身,低低笑了一聲,伸手替我把唇角沾到的奶泡擦掉,指尖帶著那股淡淡的熟悉溫度。
「人類的記憶都不太好呢。」
他低聲說,語調像在回應剛才那場通訊,又像在回應我心底那句無聲的嘆息。
我盯著他看了幾秒,最後只是淡淡地一笑,將牛奶杯重新放回桌上。

其實比起時之政府那邊,上次看到那個像黑洞的不明存在讓我比較在意……但現在想這些也沒用。
「還是先跟狐塚告知一下,之後會帶一批人過去吧,不然又要被抗議了。」

我說完還吐了吐舌頭,語氣裡帶了點懶洋洋的調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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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原作者| 桃芝妖妖 發表於 2025-8-2 00: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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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_招待

「有記得跟狐塚那邊打過招呼了嗎?」
爺爺不放心地叮嚀著

「你剛剛不是才問過一次嗎,爺爺~」
我一邊走一邊回頭看他,語氣帶點無奈。

「欸,這事應該讓老夫去處理的,讓妳跑一趟實在不放心。」

「你去我才更不安心吧?上次不就卡在時政大樓裡,還不是我把你撈出來的?他們現在至少還不敢對我怎樣呢。」
我抬了抬下巴,半調侃半自信地說。

「唔……老夫知道了。」
他悶悶地回了一句,語氣裡彷彿還有些小小的不服氣。

「哈哈哈哈,連主人都拿夫人沒辦法呢。」
咪邊笑邊感慨地側頭看向我,彷彿對這樣的局面早已見怪不怪。

我們一行人連同長谷部便這麼走到中庭,前去與其他幾位自願前往時政觀光的刀男們集合。
站在樹蔭下的,是已經等候多時的有——
鶯丸、次郎、山姥切長義、篭手切、蜂須賀……這陣仗是認真的嗎?
我一眼掃過他們,心裡冒出點不祥的預感。

「這組合,沒鬧出點什麼才奇怪吧?」
我低聲嘀咕。

「若真如此,不是也挺有趣的嗎?」
咪笑瞇瞇地低頭湊近我耳邊,小聲呢喃。

我側眼看他一眼,挑眉問。
「你什麼時候開始,看戲看到我頭上了?」

「怎麼會,夫人的事自然是我的事啊。」
他只是笑得更燦爛了些,眼裡那點捉弄根本藏也不藏。

我沒再理他,從袖擺中取出狐塚給我的管狐,準備出發前與之做最後的確認,身後那群刀男的對話卻已經吵成一團。

「好久沒出門了~既然是去觀光的,應該會招待我們酒水吧?」
次郎大笑著,語氣裡滿是期待。

「市集上應該會有新的流行服飾吧,不知道最近流行什麼呢。」
蜂須賀抬手撥了撥髮絲自言自語著,眼中閃著躍躍欲試的神情。

長義雖然什麼話都沒說,但明顯感受到他別有心思。
還以為上次跟爺爺與被被談話後,慢慢習慣留在這裡的生活了。
終究是想回去時之政府嗎……
即使如此沒辦法,那是他的選擇,我也不便做過多評論。

「鶯丸跟篭手切,你們又是為什麼想去時之政府?」
我歪著頭問他們,語氣裡是單純的好奇。

「窩在本丸久了,偶爾也想出去曬曬太陽,呼吸點不同的空氣。」
鶯丸慢條斯理地回道,渾身散發著一股悠閒的氣息。
「我則是想去找找創作新曲的靈感!」
篭手切笑嘻嘻地說
「最近作曲上總有種少了點什麼的感覺,或許這次跟著去觀光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我是這麼認為的。」

就在眾人閒聊之際,鶯丸忽然看向我,語氣帶著一貫的溫和好奇。
「倒是三日月,你手上那一袋是什麼呢?」

「這個嘛,是等等夫人要替換的衣物。」
咪輕描淡寫地解釋著

「唉呀,竟然貼心得連這個都準備了,真是標準好丈夫呢~」
次郎立刻湊上來起鬨,笑得一臉燦爛。

「還沒出門你就喝高了,次郎還是留下來待在家好了?」
我無奈地瞥了他一眼,試圖把麻煩留在家。

「不可以!」
次郎一聽立刻驚呼,整個人像被潑了冷水似地挺直了身子,雙手抱胸顯得氣勢十足。\
「我可是從昨天就開始期待他們會端什麼酒出來招待呢!錯過豈不是太可惜了!」

「也沒人說一定會端酒招待吧……」
我無言地吐槽,看著他一臉堅定的樣子,只覺得頭有點痛。

「這種場合怎麼可能沒有酒嘛~」
次郎還振振有詞地說,後面他繼續說了些什麼,我也沒聽下去了。
我無視了次郎的碎念,將取出的管狐順著手腕纏繞而上,接著用咪的鈴鐺開啟扭曲通道。
空氣隨之微微震盪,像被無形的力量扭曲開來。
「走囉~」
我們一行人,就這樣浩浩蕩蕩地踏入通道,前往時之政府。
在靈力震動逐漸平息的下一刻,整片空間也隨之回復寧靜,只留下一點微光殘影,在原地輕輕蕩漾。


「哎呀~還以為會先經過市集,可惜了。」
蜂須賀一邊打量著四周,一邊感嘆著。

與以往不同的是,透過狐塚提供的管狐,會直接傳送到指定地點而非隨機地點。
雖不清楚具體位於第幾層樓,但可以從裝潢認出,我們再時之政府的大樓內。
才剛站穩腳步,一道沉靜的聲音便從側邊傳來——
「師傅。」
狐塚已站在不遠處,神色一如往常地平靜。
我轉頭看他,他仍舊是那副沉穩模樣,看不出情緒的赤色瞳孔,耳環還會隨著他走近時微微晃動。

「居然派你來接我們嗎,真是辛苦了。」
我順勢從咪手中接過那袋衣物,指尖一觸碰到布料,靈力便悄然流轉,像變魔法般的瞬間換上。

「啊,真懷念呢。」
狐塚淡淡地開口,許久不見,說話還是那麼惜字如金。
雖然他話不多,但可以理解他說的懷念應該是指我這身軍裝裙,讓他想起之前授課的那段時間吧。

「帶路吧。」
我輕輕拉了拉軍裝的袖口,也沒打算跟話少的他硬聊些什麼。
咪跟在我身旁,邊瞥了我們一眼,嘴角勾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到了。」
隨著狐塚帶路,我們一行人停在了一個房間門口。
他佇立於門前,抬手輕敲了兩下門板。
我們的目光全落在那扇純白的歐式木門上,與其他鐵製門排列在一起,顯得非常格格不入。
狐塚敲完門後,只靜靜站了一息,門便從內側被打開了。
門板悄然向內推開,首先映入眼簾的不是想像中冷調嚴肅的會客室,而是一片彷彿從某本歐洲風格畫冊中裁剪下來的空間。
柔和的陽光自寬大的落地窗斜灑而入,窗邊擺著雕花桌與高背椅,桌上覆著蕾絲桌巾。
整間房不但色調溫潤,甚至還飄著淡淡的紅茶與烤鬆餅的香氣。

「欸———這氣氛不對吧!」
次郎一臉驚訝地環顧四周,語氣高了半拍。
「擺這麼像下午茶會場,不會真的沒有酒水吧?!」

「你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長義無言地吐槽著,甚至都不想給他一個眼神。

「不過擺設倒是挺有美感的,花紋都搭得很講究。」
蜂須賀一邊抬手撫過椅背的雕刻,細聲讚嘆。

「酒水的話,我會讓人去準備,不必那麼急著發牢騷。」
熟悉的聲音從門口悠悠響起
伊特拉今日不同於以往的休閒打扮,一身剪裁合身的深色西裝配上質感良好的皮鞋,走在地板上的聲音節奏分明又穩重。
要不是因為那浮誇的耳釘毫無變化地掛滿他的右耳,一時之間我還真認不出他是誰。
他手裡拿著一疊厚厚的資料,步伐從容地靠近我們。

我斜眼看他走近,嘴角一挑。
「你等等還要去哪相親嗎?怎麼穿成這樣。」
說著還毫不客氣的,直接從盤中捏起一塊莓果味餅乾富入口中。

伊特拉輕哼一聲,將手中的資料隨手放上窗邊的桌面,一副懶得解釋的樣子。
「妳這話說得真讓人提不起勁。我只是剛好早上去見了幾個重要人物,順便簽點東西。」
他伸手拉了拉領口,動作優雅卻透著一股疲倦。

「有勞您特地跑一來趟了。」
咪語氣溫和地寒暄了一句,一如往常地禮數周全。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家魔女大人,又在政府大樓鬧出什麼無法掌控的局面。」
伊特拉語氣平靜,卻像是仍記得那場他頭痛許久的混亂。

「那還不是你們先擄人?」
我反駁時順手從桌上端起一杯茶,倚在桌緣,悠哉地啜飲

「嘖……」
他像是還想頂嘴,卻最終只是輕聲一哼,把話吞了回去。

我們這邊一來一往地鬥嘴時,站在一旁的刀男們也沒閒著。

「我們是被招待來的,這樣跟他說話真的好嗎?」
篭手切小聲問,臉上寫著一絲好奇與八卦。

「小主人想必有自己的考量吧。」
鶯丸依舊神色從容,慢條斯理地啜著茶,像是對任何混亂都能泰然處之,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再說了,這種場面……不正是我們家的日常嗎?」

「不過我倒是第一次看到政府的人會被反過來壓著走的。」
蜂須賀愣愣地看著我們的互動,感到有些無法置信。

長義坐在鶯丸對面的椅子上,神情略為複雜的時不時瞟向伊特拉與我這邊。

「酒——呢?」
次郎終於忍不住發出靈魂拷問,抱著靠枕癱在沙發上,聲音裡充滿哀怨。
「這樣鬥嘴半天了,酒水呢?剛剛說要準備的,怎麼還沒端出來?茶都喝三輪了喔!」
談話被次郎的聲音打斷,我一手扶額,無言地看著他。

他話音剛落,門邊便響起輕巧的敲門聲。
幾位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員魚貫而入,推著兩輛銀白色的酒水車進來,動作俐落、配色賞心悅目,酒香也隨之瀰漫整個空間。
「噢噢噢——這才像話嘛!!」
次郎眼睛都亮了,一個箭步跳起來,差點把靠枕扔進鶯丸的茶裡。
「我就知道政府不會讓我失望的~這種高級洋酒我在本丸可都沒見過欸!」

「你真是現實得令人無言。」
長義淡淡地吐槽,但連他自己也不自覺地多瞄了幾眼酒車上的酒瓶。

「嗚哇,好漂亮的瓶身設計!」
篭手切貼過去,對著其中幾瓶以寶石色澤設計的果酒讚嘆不已。

「政府還挺懂得招待人嘛。」
蜂須賀也挑了一杯有著漂亮氣泡的粉色香檳,嘴角微翹。

「哼哼哼~」
次郎已經笑得合不攏嘴,整個人宛如魚躍龍門。
「看吧!早說這趟來對了~」
他端著酒杯,轉過來對我說。

「真是……」
我原本還想說點什麼,但實在是拿次郎沒轍,最後只得輕嘆一聲作罷。
「咪,你要喝嗎?」

他搖了搖頭,唇邊仍是那副從容的笑意。
「不了,我還是跟夫人喝下午茶就好。」

「這樣說起來,好像沒看你喝醉過呢。」
我若有所思地望著他,話中藏了點不加掩飾的好奇。

「夫人想看我喝醉嗎?」
他歪了歪頭,聲音低柔地問。

我盯著他那副無辜的樣子半晌,遲疑了下,才緩緩開口。
「……總覺得你會趁機使詐,先不要好了。」

伊特拉的通訊幣突然發出聲響,清晰的提示音在空間中迴盪,打斷了我與咪的談話。
他低頭掃了一眼訊息內容,眉頭微挑,接著像是早就習慣這樣被中斷的生活節奏。
「那麼,我還有點事要辦,晚點再來找你們吧。」
只淡淡地說了一句,便毫不拖泥帶水地起身,步伐利落地走向門口。

「顧著嘴砲都忘記談正經事了。」
我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才想起什麼的低聲嘟囔。


「哈哈哈哈,反正他說晚點還會回來,到時候再向他確認吧。」
咪笑得悠然,咪摸了摸我的頭安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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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
原作者| 桃芝妖妖 發表於 2025-8-2 23:5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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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_滯咒

直到窗外的光線染上了金黃的暮色,伊特拉都沒有回來。
倒是伊蓮娜中途有來寒暄幾句,但也匆匆離去了,看得出來兩人最近都忙得不可開交。
既然這麼忙,為什麼還要特地安排這場莫名其妙的”觀光”?

「你有看到什麼特別的嗎?」
我靠在咪的身上,小聲問著。

「沒有呢,看起來就只是被普通的招待了而已。」
咪語氣懶懶的,似乎也沒太在意,但我總覺得他還是在觀察著什麼。

蜂須賀一如既往地獨自優雅,坐在窗邊品著茶,姿態從容得像幅畫。
鶯丸似乎喝不太慣這種西方茶葉,比起喝茶,大多時間都在跟篭手切聊天吃些精緻點心。
長義則是……嗯,現在整個人幾乎半抱著已經醉倒的次郎,看起來相當頭痛。

「沒意外的話今天應該這樣就結束了。」
咪端著茶盞,望著窗外的夕陽,一臉閒適。

「意外啊……」
我低聲重複了一遍,目光不自覺飄順著咪的視線向窗外。

「夫人該不會,反而在期待發生點什麼吧?」
他側頭看我,笑意有些捉弄。

「怎麼可能~我才不想攤上那種麻煩事呢!」
我立刻回嘴,手不自覺地握緊了茶杯。總覺得心裡有哪裡不太對勁。
「只是覺得很奇怪,如果這趟真的只是喝喝茶就能糊弄過去,我們根本有沒有來一趟的必要。」

「別有目的嗎……」
咪一手托著下巴,進入了思考的模式。

「嗯~只是奇怪的是,不知道為什麼到現在都還沒有動靜,像是被刻意晾著。」
我視線掃過室內,一切過於平靜如常,反倒像是一場被精心設計過的演出。

就在我與咪四目相交時,門口忽然傳來兩聲清脆的敲門聲。
「咚、咚。」
我們彼此對視了一眼
不是伊特拉,也不是伊蓮娜,他們都不會敲門。
送茶點的也會敲完直接報備要做的事,而不是敲完等人來開門。
門扉被從外側輕輕拉開,是一名穿著墨綠色襯衫與西裝褲的男子。
墨黑短髮微微貼頰,戴著一副無色鏡片的眼鏡。
他看起來冷淡得像是永遠不會被陽光曬熱的書頁,連聲音都帶著一種冰涼的規律。
眼神筆直而無波地落在我身上
看來這才是今天此行的目的與他有脫不了的關係呢,我本能性地這麼認為。

「抱歉打擾各位了,聽說魔女小姐在此次逗留,特地過來想許願。」
他微微頷首,徑直朝我走來。

我懶懶地倚在咪的身上,像是對眼前這場突如其來的登門毫無在意,只是靜靜看著他。
「先生,若是您聽聞過關於魔女的傳言,應該也知道——不是任何人許願都受理吧?」
咪微微傾身,輕笑著伸手擋在我身前。
視線輕柔地落在對方身上,卻讓人不寒而慄,像是在欣賞一場還沒開演的鬧劇。

「我當然明白。」
男子依舊保持微笑,但那股從容令人不寒而慄。

「那麼~你的願望最好別太無聊。」
我一手端起茶杯,吹散熱氣,輕啜一口。

「放心,並不會是什麼『讓自己變漂亮』、『延長壽命』或『一夜致富』這類的庸俗要求。」
他平淡且厭惡地說著,彷彿那些低階願望根本不配從他口中說出。

「哼~居然還跑去調查以往的願望內容,那你應該也知道在市集上遇到我就可以許願了吧?」
我放下茶杯,翹起了腳。
「何必一定要透過伊特拉演此一齣?」

「我不明白魔女小姐的意思。」

「看來是內容不方便被其他人聽見呢。」
我語氣輕描淡寫地說出口,卻像是一針試探,精準地插進對方的縫隙。

他沉默了片刻,只是微微歪頭,像是在重新評估當前局勢。
眼底閃過一絲猶豫,又迅速掩去。
「若可以的話,是否能請魔女小姐單獨賜我幾分鐘時間?」
他語氣依然禮貌,卻在那份恭敬之下藏著明顯的控制欲——不論是場面還是談話的節奏,他都想操之在手。

「不可以。」
咪毫不遲疑地回絕了,甚至連多看對方一眼都沒有,仍維持著半擋在我面前的姿勢。

「沒事的,我們就在這邊談而已,哪都不會去。」
我輕聲說著,抬手將咪一直擋在我身前的手輕輕按下,動作自然得像是午後慣常的親暱。
他垂眸看了我一眼,順從地放下手,唇角彎起一抹淡笑。
「夫人既然這麼說了……」
說完,視線又回到那名男子身上緊盯著。

我彈了一個響指,霎時間空氣像被抽離了一層,四周聲音頓止。
明明還在同一個空間裡,其他人的身影卻像被凍結在畫布上,彷彿只剩我們之間的時間繼續流動。
對方眉頭微動,顯然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略感驚訝,但他很快壓下情緒,重新戴上那副波瀾不興的冷靜面具。
「那麼,是什麼樣的願望呢?」
我抬手看著剛打出響指的手指,漫不經心地喃喃著。
……指甲似乎該修一下了,回去找清光吧。

「我希望您能——解除我們家的詛咒。」

「哦~什麼樣的詛咒?」
我偏了偏頭,眼神終於落到他臉上,像是終於對這場突如其來的許願遊戲提起一點興趣。

對方微頓了一下,像是衡量著要說多少。
「不知道從哪一代祖先開始,我們家族——」

「行了。」
我抬起手,打了個呵欠。
「你大拇指上那枚戒指,借我一下。」

他明顯猶豫了一下,那東西對他來說顯然意義非凡。
但最終還是摘了下來,放在我掌心。
從戒指的樣式觀察,這拇指戒顯然是他家族的傳家寶,接過來的瞬間便已經感知到了他們家族的過往。

「哼~好大的怨恨。」
我懶懶地將那枚暗銀色的拇指戒舉起,在燈光下轉了轉,做出一副欣賞寶物的模樣。
「成為家主的人,無一例外都會如花朵般枯萎,漸漸地從腳開始腐爛。」
我微笑著,語氣卻帶著一絲輕蔑的興味。

「看來魔女小姐的名號,果然不是空有其名。」
聽著他的話,我輕笑一聲,只是將戒指輕巧地拋回給他。

「老實說這個願望挺無趣的,姑且聽聽你能提供甚麼樣的代價呢?」
我興致缺缺地轉開視線,開始用指腹磨著茶杯邊緣。

男子接住戒指時那一瞬動作有些不穩,卻又迅速裝作若無其事地將它收回手中。
他沉默了一會兒,像在重新盤算自己的籌碼。
「我們家有一樣寶具,據說能讓人復活一次。」

「我不需要那種無趣的東西~」
我又毫不留情地打斷他,神情比剛才更沒耐性。
「你真的很無趣呢,要那種東西我還不如要你口袋那條打算送未婚妻的手鍊。」

他瞳孔在瞬間微不可察地縮了一下,沉默了幾秒,終究還是伸手從外套內側掏出一個小巧的絨布盒。
「妳是指這條嗎?」
他打開盒蓋,露出一條由海藍寶石與青金石交織而成的手鍊,精簡而不簡陋設計,剛好深受我的喜愛。

「這怎麼看都比那個發霉道具好多了。」
我伸手將那條項鍊取出,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喂,妳——」

我懶得跟他辯解,直接喚動靈力,一股透明的氣流湧向他腳邊,掀開了他的褲管。
潔白的小腿暴露在空氣中,皮膚乾淨得幾乎反光,連一絲傷痕都沒有。
該有的腐爛、硬化、發黑,全都不見了。

「什麼時候……?」
他明顯一愣,視線死死盯著自己的腿。

「就在剛剛?」
我端詳著剛戴上手的手鍊,完全不在意他的驚訝神情。
「那麼,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
說完又彈了一個響指,凝滯的世界再次開始重新轉動。
而對面那位男子,還來不及從錯愕中恢復,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場談話被我用一句話收尾,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我回來了~」
我邊說邊抬手摟向咪的脖子,腳尖輕踮,整個人靠過去,臉頰貼著他的側臉輕輕蹭了蹭。

「嗯?」
咪一愣,顯然還沒意識到時間方才曾被短暫抽離。

他下意識伸手扶住我的腰,穩住我們貼近的姿勢,然後湊近了些,語氣帶著一絲玩味。
「夫人這麼開心,是發生什麼好事了嗎?」

「你看這個~」
我得意地伸出手,把那條剛到手的海藍寶石手鍊晃了晃,故意讓鍊身在夕光中閃爍出誘人的光澤。

咪垂眸看了一眼,明明還沒完全回過神,卻笑得既寵又無奈。
「哈哈哈哈,看來是夫人剛剛獲得的戰利品呢。」

「你這有點失望的樣子,難道是因為我沒讓你跟著聽委託嗎?」
我戳了戳咪的臉

「那個……所以詛咒就這麼解除了?」
他忽然打岔,不可置信地問。

「解除了,但只有你身上的~下一代要是繼承家主之位,照樣會被詛咒纏上喔。」
我臉還蹭在咪的臉上,氣懶洋洋地說。

「這樣啊。」
他面帶婉惜地說

「你該不會以為,一條手鍊就可以讓一整個家族一勞永逸吧?」
我鬆開環在咪脖子上的手,轉向他沒好氣地說。
咪彎了彎眼,伸手朝我的腰一摟,將我已背對他的方式,輕輕納進他懷裡。
但還沒讓我多享受幾秒這溫度,房間另一側就傳來一聲狐疑的低喃。

「……恩?茶怎麼忽然涼了。」
蜂須賀皺著眉,手指撫過茶壺外壁,那原本還冒著熱氣的大吉嶺,此刻竟已透著一股涼意。

「你剛剛有在喝嗎?」
鶯丸看了他一眼,似乎也察覺什麼不對。

篭手切則歪了歪頭,摸了摸自己後頸。
「脖子突然好痠……」
他一邊揉著後頸一邊轉頭看向窗外,天色竟比印象中更昏黃。

「腿麻了。」
長義推了推剛躺上自己腿上睡的次郎,但是褲管露出的腿卻已被壓出的紅痕。
「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咪輕笑一聲,放在我腰上的手輕捏了兩下。
「要解釋嗎?」
他低聲問

我思考了一下,搖搖頭。
「暫時不用,反正他們又拿我沒辦法。」
說完還吐了一下舌頭,裝作沒自己的事。

「那夫人可得記得,一會兒不要太明目張膽地得意喔。」
咪語氣輕柔地在我耳邊低語,彷彿某種獨屬戀人的默契提醒。
我抖了幾下耳朵,無聲地示意著「我知道了」。

「總之啊~如果你真想讓我解除整個詛咒,那就再去找些能讓我稍微提起興趣的代價吧~」
男子神情微凝,顯然還想開口,但我搶先一步補上一句。
「還有~下次在市集直接來找我就好,別再用那麼拐彎抹角的方式了,麻煩——」
說到這裡,我故意轉身回到咪身邊,整個人貼進他的懷裡,像是宣告談話已結束。
咪的唇邊勾起一抹帶笑的弧度,視線在我與手鍊之間掃過,靜靜地像平常那樣輕撫著我的背。
男子沉默了幾秒,才慢慢將戒指重新套回手上,但眼底那點被識破的懊惱怎麼也掩不住。
時間恢復流動後,屋內其他人還在半懵半疑地揉腿、摸茶杯,我則理所當然地倚在咪肩上,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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