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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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人間(凱文日記)[普](經典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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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0 22:1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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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回桂林沒幾天後,又開始龍勝梯田之旅。龍勝梯田其實就是梯田,只不過規模龐大,很好看,特別在秋收的時候,所有梯田都種滿黃澄澄的稻穗,像一個仙境一樣。導遊說,因為一個外國領導人要來參觀,所以本該收割的稻穗都還保留著,我們的眼福很好。和我同團的有一個日本背包客,高高的個子,看起來很幹練。由於我們倆都是單獨出遊,所以自然而然一路聊天。日本背包客不會說中文,但英語很好,達到自由交流的程度。他說他在日本一家電視臺上班,暑期來中國旅遊。
      我和日本背包客一起搭伴登山,走到半山腰的時候,走來一個穿華麗連衣裙的美女,攔住我們要我們和她照相。原來是幾個美女穿上漂亮衣服和遊客合影,要收費的。美女以為我們兩個都是外國人,所以非要和我們合影。日本背包客被她們拉過去,尷尬笑著擺個pose,美女擺一個孔雀開屏的動作,很優雅。我亮明身份,我是中國人。美女這才放過我,讓我通過。日本背包客害羞的跑過來對我說:「要收錢的,哎喲。」我笑他是老外,但他確實是老外,有點幽默。
       到山頂的時候,不知什麽地方傳來李克勤《紅日》的歌聲,日本背包客說:「這是日本歌。」我一聽,楞住,這不是中國歌嗎?我從小聽到大的,但背包客堅持說:「這確實是日本歌。」好吧,我不再申辯,就當是日本歌吧。龍勝梯田很雄偉,一層一層的梯田,鱗次櫛比,能感受到勞動的美和勞動人民的智慧。下山的時候,背包客指著路旁山民售賣的竹筍問我:「這是什麽?」我不知道竹筍用英文應該怎麽說,只好說:「這是竹子。」背包客恍然大悟:「原來是竹子啊。」更搞笑的是,到山腳下的時候,背包客突然開始唱一首不知道他從哪裏學來的中國歌曲:「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毛澤東。」導遊回過頭問我:「你教他的?」我說:「不是,他本來就會唱。」這個日本背包客很親切,對人很友好,彬彬有禮又坦率大方,我覺得他是個優質日本人。
      龍勝梯田一日遊在落日余暉下落下帷幕,我在山腳下的古鎮上和一個坐在木房前繡花的老太太對視一眼。老太太微微笑,看著我,似乎又在看別處。望一眼,然後又低下頭繡花。她大概有80歲,滿臉皺紋,皮膚黝黑,牙齒缺失,瘦瘦小小。我突然覺得生命在老太太這裏似乎凝固成一瞬間,不要說80載的人世沈浮,不要說80年的喜喜怒怒,老太太似乎就這麽一輩子在這木房前繡著花。從一個小姑娘繡成一個老太太,不過彈指一揮間,不過白駒過隙的一剎那。而我,也將和老太太一樣,老去無影蹤。
       回到桂林,我陷入沈寂,我不可能不斷的去旅遊,我的經濟也不許可。我開始在網上找人聊天打發時間,一天我遇到一個帥哥,幾句話聊下來,感覺還好,我約他見面,他答應。過一會,帥哥來到網吧。帥哥穿一件白色的體恤,身材適中,長得確實還蠻帥。我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一邊聊天,一邊朝我住的地方走去。到我的出租屋,帥哥不閃不避的和我一起進去。我感覺到一種情欲的氣氛,畢竟,我和一個帥哥單獨在房間內。
         我上去抱住他,我聞到一股好聞的味道,過後,我才想起這其實是一種佛洛蒙香水的味道,能夠刺激人的情欲。但當時,我只想吻他,於是,我把嘴湊上去。帥哥把我推開,跳到一邊,但他並沒有走,而是好奇的打量我的出租屋。
      帥哥的拒絕讓我清醒過來,我恢復平靜,我說:「我來桂林讀書的,考研。」帥哥好像不大相信,他說:「你來旅遊的吧?你一個人住,不怕遭嗎?」我聽了心下一緊,我說:「這裏很安全,這裏本來就是一個旅館。」帥哥一臉鄙夷的說:「旅館最不安全。」我徹底清醒過來,我對帥哥的態度變得冷淡,遠遠的和他保持距離。帥哥看我態度冷漠,也不再靠近他,只好悻悻然轉身走掉。他走後,我才開始有點後怕,這個用佛洛蒙香水長相不俗的帥哥,是什麽來路?好在我控製住自己,沒有和他有進一步的接觸。帥哥沒有再出現過,我也只見過他一面。
        一天上網,我遇見一個桂林本地的大學生,我要他和我視頻,他同意。視頻裏,大學生虎頭虎腦,蠻帥氣。我約他見面,他說:「好」。於是,我們在桂林市區的一個公園見面。大學生來了,穿得蠻土,樣子也一般,沒有視頻裏那麽好看。我不知道和他聊什麽,就這麽沈默著,在公園裏閑逛。
      大學生似乎蠻悶,說話不怎麽積極。而我也有點懶懶的,不知道應該和他聊點什麽。我說:「去我那裏吧。」大學生直搖頭:「危險,不去。」我一時語塞,更不知道應該和他說什麽了。就這麽散散淡淡和大學生有一句沒一句拉話,最後告別回家。離開桂林前,我在qq上告訴大學生:「我走了,不會回來了。」大學生瞪大眼睛說:「哦」。就這麽淡淡的,就這麽緩緩的,這就是我最後的桂林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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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0 22:1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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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5月19日
創建時間:        2023/5/19 9:35
標簽:        好朋友
      我們每個人一生之中都會有很多朋友,有的朋友大度,有的朋友仗義,有的朋友溫暖,有的朋友體貼。不管是什麽朋友,只要和我們有一段甜美的共同回憶就彌足珍貴,讓我們久久難以忘卻。無論這個朋友和我們現在還有沒有聯系,只要想起他,我們就會從心底感受到一份愛和甜蜜。那麽,這是真正的朋友,一生的朋友。

        小學六年級,我轉學到私立學校,一進校就是軍訓。軍訓在離城不遠的一個軍校裏,我在營房門口遇見明,第一眼,我幾乎以為明是個智力缺陷兒童,因為明長得呆頭呆腦,看起來一點不聰明。況且明也沒怎麽說話,好像不太積極,這更加深我對他「智力低下」的懷疑。那個時候,我們同班有好幾個看起來非常機靈的同學,明和他們比起來,大大咧咧,呆呆傻傻。當然,後來我才發覺明一點不「智力低下」,反而成績很好,人也很靈活,這是我以後才發現的。
        軍訓我和明沒怎麽接觸,只在軍訓快結束的時候,我發現明有一本《腦筋急轉彎》,於是我大著膽子找明借來看,明大大方方的借給我。我對明說的第一句話是:「能看看你的《腦筋急轉彎》嗎?」明說:「好。」這就是故事的開頭,沒想到,接下來我和明朝夕相處整整7年。軍訓結束,開學上六年級。我們住進一間教室改成的寢室裏,一張床挨一張床,應該叫大通鋪。我和明的床挨在一起,從此,接觸就多起來。
       明完全顛覆我對他外貌的看法,明不僅聰明,而且靈活機動,在班上很活躍,和同學的關系也很好。有一件事,加深我對明的認識。一次語文考試,兩節語文課連在一起考。但老師似乎不太在意考試紀律,課間的時候,放我們出去解手休息。有的同學就悄悄把課本拿到廁所裏找答案,悄咪咪的,生怕別人看見。我瞥見,一臉蔑視,我覺得這些同學太low。可明興沖沖的跑過來,把我拉到一個角落,塞一張卷子給我,我一看,竟然是這次考試的考卷,而明已經事先把考卷全部答好!
      我大吃一驚,我問他:「卷子哪裏來的?」明說「我上個星期在老師辦公室拿的,周末我都答好,你看不看?」我害怕起來,我說:「我不看,你不怕被老師發現嗎?」明一臉不在乎的看著我,好像《抓壯丁》的王保長對盧隊長說:「你啷個也說外行話哦!」明說:「你看不看嘛,這樣,我把卷子給你,你傳卷子上去的時候,就把這張卷子傳上去,你肯定得高分。」我徹底嚇到,雖然我也喜歡得高分,但我從來沒有想過來個魚目混珠。我擺擺手,說:「算了,算了,你給別人吧。」明訕訕的走開,然後又興沖沖又不知找誰商議去了。這件事刷新我對明的認識,我以前沒有接觸過像明這樣大膽而堂皇的作弊小孩,我覺得明像我的反面,我不會做的事,他會做,很神奇。
       晚上,我們就寢前,很多同學都喜歡聽收音機,那時候流行隨身聽,明就有一個,京華牌的。我找明借京華牌隨身聽,明大方的借給我。晚上,萬籟俱靜,我躺在被窩裏聽收音機,那天晚上剛好播的廣播劇《紅樓夢》,演的賈政在初落成的大觀園裏考寶玉那一章,伴著潺潺流水,移步換景,寶玉一景一賦的展才。旁邊明已經呼呼大睡,明有打呼嚕的習慣,伴著明的呼嚕聲,伴著大觀園眾人的笑語,我也沈沈睡去。
        我和明都喜歡看《聖鬥士》,然後就在草地上演星矢闖十二宮。一般我演星矢,明拿一根跳繩,演揮舞星雲鎖鏈的瞬。不知道怎麽回事,星矢和瞬竟然開始對決。瞬拿起跳繩「無情」的向星矢揮舞起來,星矢沒有星雲鎖鏈,短距離攻擊吃虧,挨好幾下。明得意起來:「瞬是無敵的!」我很郁悶,坐在草地上,仰望著明,好像一個奴隸望著舉起鞭子的奴隸主。
        聖誕節,學校開篝火晚會,我們先把我們自製的心願卡栓到聖誕樹上,然後參加遊園活動,等待晚上的演出。明像一個突然出現的精靈一樣,竄到我面前,遞給我一瓶雪碧,明說:「我媽媽來了。」我蠻開心,明媽媽來看明,我還得禮物。篝火晚會的時候,幾個外教演耶穌誕生在馬槽。先是幾個東方博士發現大星,然後瑪利亞在馬槽生下耶穌,最後博士送上禮物。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那幾個外教飾演的東方博士,肩膀上扛一把掃把,這是什麽意思?晚會結束的時候,聖誕老人出現,抓起大把大把的糖果扔給同學。同學太多,我一顆糖沒搶到。正在郁悶的時候,明塞給我幾顆糖,他剛才撲過去搶到一把。我含一顆糖,很甜,像過聖誕節的樣子。
       就這樣伴著,我和明從小學六年級一直到高三畢業才分開。明到重慶去讀大學,明說他認識很多重慶朋友,我絲毫不懷疑明的社交能力,我只是有點擔心明有些過於張揚,就好像明當年似乎對我說:「你啷個也說外行話哦!」我擔憂明自我感覺過於良好。後來,我隱約聽說一件事,證實我的擔憂並非空穴來風。
      明在他就讀的學院當學生會主席,不知道是由於自負,還是有什麽隱情,他們學院的學生組織遊行反對明。明躲在老師辦公室不敢出來,明後來哀怨的對我說:「kevin,那次事情後,老師和我談很多,我受益匪淺。」我既憂慮又覺得幽默的看明被「打擊」,我知道明不會有事,明就像一張海綿,打一下縮一下,第二天就復原。
       最後一次見明,就在不久前。他一點不顯老,在體製內看起來蠻滋潤。我希望明好好生活,記得我這個老朋友,記得聖誕節的那天晚上,我們一起和眾小孩搶糖吃的那一幕,那麽,我和明就會像聖誕老人發的糖一樣,甜滋滋,好像兩根甘蔗。

        上高中,雖然我還在以前的學校,但同學換了不少,其中就新來一個北京人,叫廣。廣身材適中,長相清秀,看著蠻帥氣。我第一次和廣說話,廣笑意盈盈的和我打招呼。我覺得這個人還蠻暖和,有點暖男的意思,況且廣一口地道的「京片子」聽起來很舒服,似乎看電視劇一樣。
        我和廣不在同一個寢室,廣邀請我到他寢室來睡覺。廣說:「某某走了,你來吧,有床睡。」盛情難卻,我於是跑到廣的寢室住一晚。我和廣躺在床上聊天,我問廣:「你爸爸做什麽的呀?」廣神秘的說:「我爸爸在大山裏造原子彈,你知道吧?保密部門。」我無法判斷廣說的是真的,還是開玩笑,只好轉移話題問他:「你們北京人是不是逛故宮,長城都逛煩了。」廣不屑一顧的說:「哪有,很多北京人根本沒逛過故宮長城!」我聽了,很神往,我覺得北京人到底不一樣,天子腳下,見識不是我們這些鄉下小孩可以比的。
         晚上臨睡的時候,我突然看見廣的襪子塞在我睡的床的床頭櫃裏,廣這兩天都穿的這雙襪子,一雙黑色棉襪。等晚上寢室裏安靜下來,大家都睡著,我悄悄伸手把廣的襪子拿進被窩,聞起來。廣的襪子很好聞,沒有異味,只有一股紡織品的味道。聞著,聞著,我的帳篷也搭起來。於是,用手解決。第二天,我悄悄回我住的寢室,畢竟這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至於,廣發現這件事沒有,我一直不敢確定。不管怎麽說,廣過後對我的態度並沒有什麽轉變。
        廣喜歡踢足球,他也把我拉去,但我從來沒有踢過足球,只好在綠茵場上亂跑。我想學別人來一個頭球,但我用頭頂球,不像把球頂跑,反像是被飛來的足球打中腦袋一樣,狼狽不堪。其他一起踢球的人都笑我,廣不笑我,他似乎還挺欣賞我的「球技」。廣說:「kevin,你來當守門員,看我的香蕉球你接不接得住。」我站在球門前面,接廣的香蕉球。廣一腳把球踢出一條弧線,我用盡全力兩手去接,雖然接住,但兩只手都被震麻,廣哈哈大笑:「kevin,我的香蕉球怎麽樣,還好接吧?」我尷尬的笑笑:「你很厲害哦。」
       廣和喜,慧,到我們家來補習功課,我們四個人合資請一位英語家教。家教是個50多歲的年長老頭,教的英語很死板,只知道讓我們劃分句子成分,他說:「這個搞懂,英語就全懂啦。」中午,老頭走掉,廣下廚給我們做一盤番茄炒蛋,廚藝不好評價,但味道還成。廣笑著對我說:「kevin,怎麽樣,好吃嗎?」我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但我發現喜和慧都沒怎麽吃廣做的菜,我也只敢粗淺嘗嘗,不敢仔細品味。
        期末考試的時候,廣提前給我說好:「kevin,數學考試的時候記得給我扔個紙團,全靠你。」我欣然答應,那時候,我的數學成績確實蠻好。考試的時候,輕車熟路,幾乎沒遇到什麽難題,只在最後一道題,我疑惑一下。試卷做完,我把答案寫在一張紙條上,扔給廣,廣不動聲色的撿起來,他的數學考試一定過關。但我檢查試卷的時候,發現其實我最後一道題答錯。仔細想想,我猛然反應過來,馬上重新答題。我再次寫一個紙條,把最後一道題的正確答案,扔給廣。廣竟然沒有發現,而且考試時間也結束。考完試,我對廣說:「最後一道題我寫錯了,正確答案我扔給你,但你沒有看到。」廣滿不在乎的揮揮手:「管它的,考那麽高分數做什麽。」
        廣很仗義,有一次,班裏來一個新生,和我住一個寢室。新生和我有些來往,晚上的時候,我借他的CD聽,我現在還記得CD專輯叫《安第斯山的雄鷹》,很好聽,很浪漫宏偉的樂曲。但第二天,我情緒不太好,看起來消沈。廣關心的找到我說:「kevin,是不是新生欺負你了?!」廣看起來氣呼呼的,似乎一定要為我出一口氣。其實新生並沒有欺負我,只不過是我自己心情不好,我搖搖頭說:「沒有。」後來,不知道廣是不是真的去找新生的麻煩,新生第二個星期就轉學了。廣就是這樣,仗義,勇敢,敢說敢做。
        高中畢業,廣去英國留學。我讀大學的時候,和廣視頻過,他看起來還是笑吟吟的,什麽都滿不在乎的樣子。我讓廣發點國外的新聞到我郵箱來看,接到幾段新聞後,我收到一封警告郵件:「不許轉播非法信息。」我告訴廣,廣說:「沒辦法,我也發不過來了。」想想有點搞笑,原來我們的郵件都是被監控的。
      現在廣已經娶妻生子,生活很愉快。我祝願廣活得越來越瀟灑,越來越快樂,像他一貫的生活哲學一樣:沒什麽大不了,生活本身清淺可愛。那麽,我和廣的友誼也就有一段美好的回憶和一片深深的祝福。當某天,深秋的落葉簌簌落下,落在青石板上,綻出一朵蓮花。廣,記得還有kevin這麽個朋友,kevin會在神的面前,為你禱告和祈福。

     高中的時候,除了廣這個新同學,還有一個叫喜的新同學。說是新同學,其實又不是,喜初中就在我們隔壁班,只不過我不認識。晚上在寢室洗澡,我和喜搭話,我知道我要和喜相處三年。哪知道喜不搭理我,默默的洗完澡就睡覺,仿佛我是空氣一般。我也有點奇怪,其他同學都很熱情,怎麽這個老同學,反而冷冰冰的。第二個星期,喜漸漸開始和我接觸,我發現他其實喜歡和我在一起,和我一起,他似乎有說不完的話。我有點驚喜,本來我以為遇到一根冰棍,哪知道是熱蘋果派。
      喜邀請我去參加他的生日宴會,他邀請的很多是他以前班上的同學,我並不太熟悉,但經不住喜的盛情邀約,我還是去了。我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喜要好的同學幾乎都是「耍家」——家裏條件挺好,學習完全不顧,吃喝玩樂,東遊西蕩。我在他們裏面算是個異類,因為我很看重學習,也不大喜歡吊兒郎當的到處耍。不管怎麽說,我和喜的關系熱度直線上升,上課下課幾乎天天在一起。晚上下晚自習,我和喜要一起去操場上散步,其實就是圍著操場走兩圈,天天如此。那時候,很愉快,晚上的時候,明月照大地,皎潔的月光把我和喜都映成兩個銀色的人。我會抱住喜,和他開玩笑,喜就這麽束手就擒,任我抱著。我聞到喜洗幹凈的衣服上散發出一股洗衣粉味道,很優雅。
      喜的爸爸是我們當地一個有名氣的房地產老板,有一家名頭很響的房地產公司。喜有一次指著順城街的一塊戶外大屏幕對我說:「這就是我爸爸花錢搞的。」我對喜的爸爸很仰慕,雖然我並沒有見過他。喜接著說:「讀書又怎麽樣,我爸爸的公司裏面好多研究生一樣在給我爸爸打工。」我聽見有些黯然,因為我是個喜歡讀書的人。喜好像看出我的沈默,他接著說:「但kevin,你要好好讀書,以後考個大學,你和我們不一樣。」喜就是這樣,你說他紈絝,他確實紈絝,但有時候又似乎非常懂道理,說的話溫暖人心。
       喜也並非完全是含著金鑰匙出生,因為在喜很小的時候,喜爸爸就和喜媽媽離婚,各自又重新組建家庭。喜爸爸再婚後生一個兒子,喜媽媽再婚後也生一個兒子,把喜夾在中間,成為「三不管地帶」。所以,喜其實也有他的煩惱。喜爸爸對喜很大方,大方到讓人吃驚的地步,喜爸爸帶喜去商場買鞋,買一雙1000多元的皮鞋,要知道,那為上世紀90年代。這雙帶氣墊的皮鞋,喜沒穿多久就變得破破舊舊,喜也完全不在乎。想想,那個時候,大涼山的山民一天到晚還只能吃土豆果腹,喜簡直活在天上。
       我對喜有好感,我覺得他像一個卡通人物,嘻嘻哈哈,嘰哩哇啦,沒什麽攻擊性。有一天晚上,喜跑到我床上來,和我一個被窩聊天,我緊緊挨著喜,順勢就親一下喜的臉,喜也不在乎,說:「你幹什麽呀」。而我已經自然反應,流出液體。喜察覺到異樣,起身回去。我也覺得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從此,我對喜更多一份情愫。
        喜對學習完全不上心,他不會像廣一樣,要我考試的時候丟答案給他,他完全不在乎成績。但我覺得我應該幫助喜提高學習成績,我雄心勃勃的為喜製定補習計劃。主要是數學,因為數學最好講明白,文科反而沒什麽太多講的。於是,每天晚上,臨睡前,我都要空出半小時到一個小時的時間為喜講數學,主要是基本的公式和演算。似乎也起到點作用,一些簡單的題目,喜好像確實學會。但一到考試,我的「補習班」馬上崩潰,喜還是一題不會,一分不得。我卻不死心,繼續給喜講題目,講公式,以至於我們班的生活老師都憂嘆:「Kevin,你太執著啦。」最終,我的「補習班」在喜的滿不在乎和輕描淡寫中,黯然收場,喜還是對學習完全絕緣。
         喜高中畢業後,去加拿大留學,我後來聽他告訴我,他先在加拿大讀大學,然後讀學院,最後學院都沒畢業就黯然回國,成為一名標準的「留學垃圾」。考慮到喜以前的學習經歷,這幾乎是順理成章的事,再說喜爸爸也不在乎喜去留學幾年的花費。那個時候,喜爸爸雖然已經退休,但錢總是有的,畢竟是個大老板。喜第二次邀請我去參加他的生日宴會,在一個熱鬧的酒吧,燈紅酒綠,歌舞升平。我遠遠看見喜爸爸坐在一個大沙發上,兩旁幾個中年男人諂媚的向他敬酒。我覺得喜爸爸就像電視劇裏演的什麽老大一樣,很威風,很有派頭。
         最後一次見喜,他已經回國。我們一起打乒乓球,然後去書店買書,喜還像我們讀書時一樣,幾乎沒什麽變化,散散淡淡,灑脫輕松。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喜,以後沒有聯系。我覺得我和喜是有區隔的兩種人,哪怕我們曾經相熟。我想對喜說聲對不起,因為那個荒唐的夜晚,因為那個荒唐的輕輕一吻,哪怕我不是有心,至少也是一種冒犯。我希望能得到喜的寬恕,寬恕我曾經的荒謬和虛無,畢竟我和喜曾經是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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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0 22: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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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朋友,應該有最深的祝福,我祝福喜一輩子快樂,一輩子健康,哪怕生活有不如意,只要想到還有我,還有我們這些曾經的好朋友,也一定可以稍稍寬懷,稍稍安心。喜,一生平安。

         上大學第一件事就是軍訓,我提一個紅色塑料桶,塑料桶裏放兩個衣架就去軍訓。大學同學當然都不認識,全是陌生面孔。跑操的時候,跑我前面的是一個高高大大的男生。我邊跑邊問他:「嘿,你叫什麽名字?」他說:「戴!」於是,我記住這個名字,我知道我大學四年都要和這個戴在一起。軍訓有一個奇怪的崗位,站在營房門口站崗,誰知道偏偏叫我和戴去站崗。我們站在一起,百無聊賴的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我覺得戴的性格很奇怪,他不熱情,但也不冷漠。你問他什麽,他都回答,但又不見得多麽積極的回應。我和戴聊天往往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說完上句,下句就得重新起頭,很奇怪的感覺。我鬧不清楚,戴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他對我有好感還是反感,對戴我有一種疑惑的感覺。
          大學正式上課,我和戴成為室友,接觸多起來。我覺得戴還是可愛的,比如你可以隨意指責他這沒做對,那沒做對,哪怕他並不積極整改,但至少他不會生氣。戴的這種性格,讓我在他面前很放松,因為如果面對一個容易得罪的人,多半會讓人心情緊張。戴就是那種不容易得罪的人,大部分的時候,我幾乎都找不到他的痛點,我不知道怎麽樣才會得罪他。或許他這種人天生就不是拿來得罪的,而是拿來陪伴的。
         但戴也很「神」,四川人罵人,罵某某是「神頭」,指這個人有點荒誕,有點無厘頭。戴就有點「神頭」,而且這種「神」貫穿他大學四年。大一的時候,我們要學高等數學,對於我這樣好不容易從高三解放的人來說,確實沒有太大的興趣努力學習,但戴不一樣,他每天晚上拿著數學課本去教室上晚自習,天天堅持。不知道戴的底細的同學,都以為戴是學霸。我也對同寢室的中同學說:「戴期末不要考個100分吧?」中同學說:「我們和他比一比,打個賭,期末數學誰考的分數高,誰就不用打水,最低分的人打一年的開水。」我鼓起勁說:「好,比就比。」和戴約好賭約,他不喜不怒的,好像不在乎。
       期末高數考試,無心學習的我勉強及格,中同學考70多分,而天天拿一本數學書上自習的戴考60多分,只比我多幾分,可是我幾乎一學期都沒看過數學書。從此我就知道,戴絕對是一個「神頭。」我因為三個人裏面分數最低,打了一段時間開水,後來這個事也漸漸沒人提起。說到考試,戴是我們班創紀錄的。從第一次期末考試,我看出戴並不擅長考試以後,戴就開始連連掛科。文科掛,理科掛,連考察課都掛。一次開學,中同學神神秘秘的找到我說:「聽說戴上學期的所有考試課全部掛了!」我聽說,嚇一跳,我說:「學校會不會讓他留級?」中同學說:「不知道嘛。」好在我們學校比較寬松,並沒有讓戴留級,只讓他補考。據說,到大四畢業,戴還沒把掛的科目補考完。戴的「神」可見一斑。
        戴不僅「神」,還很固執,有一次,戴下樓跑步,回來把他被汗水濕透的內褲掛在我床前的凳子上。我實在看不過眼,我說:「戴,把你內褲洗了嘛,你不嫌臟啊。」戴無動於衷,躺在床上就睡著。第二天起床,戴的濕內褲幹了,變成風幹橙子皮,同學們紛紛側目。戴一年四季穿那種老式透明的絲光襪,看著很跟不上時代,我對戴說:「你買幾雙棉襪來穿嘛。」戴不置可否,他對我質疑他的穿戴持一種淡漠的態度。戴把他喜歡的二戰盟軍坦克貼在墻上,天天觀摩。戴說:「原教旨主義往往引起戰爭,二戰就是這樣的,希特勒就是原教旨主義者。」我不太喜歡和戴談論他中意的軍事,戰爭話題,因為說不到一塊去。很多時候,我甚至分不清,戴是支持軸心國還是同盟國。戴自己的立場很模糊,一會偏這邊,一會偏那邊,有時候,我甚至懷疑他有點崇拜希特勒,當然這完全可能只是我的誤解。
        戴絕不暴力,但有武力。課余的時候,戴會去玉帶橋那邊的一家柔道館練柔道,戴自己身材高大,再練練柔道,妥妥一個「打手。」畢業前夕,戴要我幫忙給他照幾張相片,我和他一起去玉帶橋的柔道館。戴比幾個攻擊的姿勢,要我給他照相,我一一照辦。我看見另外還有一個練習柔道的男人,旁邊放一身警服,一招一式比戴專業得多,簡直是虎虎生威。我對戴說:「把你比下去了。」戴不好意思起來,有點訕訕的。
         我們寢室四個人,有一個長期不歸宿,我也經常回家,中同學常住寢室,戴偶爾來住。一天,戴說:「kevin,中,我請你們吃西餐,我家附近有一家西餐館,生意很好,我請你們去吃。」我蠻驚訝,戴竟然要請客,又沒說有什麽特別的事,但我和中同學還是一起去赴約。到西餐館,戴熟練的點意面,這是我第一次吃意面。我和中同學端起盤子就吃,戴忽然說:「你們懂不懂吃西餐的規矩,吃意面,要先把面裏面的香料挑出來再吃。」而我和中同學已經大半盤面下肚,兩個人面面相覷。我還好,我和戴一樣不怕被嘲笑,但中同學農民出身,這樣指責不會吃西餐,確實有點傷面子。好在戴馬上恢復如初,不再「譴責」我們的粗魯。這也是戴的一個特點,他對你好,確實會對你好,但會在好裏面給你加點辣椒。
         戴為一個很神奇的人,他無時無刻不在展現他的神奇。我最後一次見戴是大學畢業後的同學聚餐上,我們去一個日式自助餐,可以自由點鰻魚,壽司,天婦羅等等貴菜。戴一來,就向服務員要一份牛肉炒飯,不出所料,服務員很快端上來滿滿一盤牛肉炒飯,戴風卷殘雲般吃完。這就是戴,他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但他絕對沒有什麽壞心眼,恰恰相反,他的思維模式是反壞心眼的。這就是我的大學同學戴,可愛而有趣。
       戴,你應該也成家立業了,希望你好好工作,好好生活,我們需要你的「神奇」,我們需要你的「逆向思維」,有你在我們很高興,很愉快,很幸福。戴,加油哦。
2023年5月20日
創建時間:        2023/5/20 9:58
標簽:        伴侶
      我和你去夜市看花燈。現在有一種芙蓉花瓣的花燈,只要人一走到底下,花瓣就會盛開,然後綻放一朵蓮華。我要先走到芙蓉花瓣底下,讓鮮花盛開,再向你招手,快來,快來,到這裏來,我給你照個相。我看你, 笑得很甜,我也就開心起來,畢竟,我和你都是快樂的。
       穿過一條窄窄的熙攘的街道,經過一個又一個賣木雕,毛線娃娃和塔羅牌的攤位,我們走到一家咖啡吧。我說:「要不,進去喝杯咖啡?我們這個月的生活費還有剩余呢。」你為難的點點頭,我知道你心疼錢,你寧願用喝咖啡的錢去給孩子買一個巴郎鼓玩。但今天,奶奶來了,孩子可以暫時讓她看著,我們可以悠閑的享受一天的假期。
      進入咖啡館,我要一杯卡布奇洛,你只點一杯檸檬水,你說你喝咖啡,晚上睡不著覺。我看著你笑,你還是那麽省事,節省,哪怕你其實已經可以稍稍奢侈一下。我說:「花燈好看嗎?你想不想聽我背一首詞給你聽?」你笑起來,我們結婚三年,你對我掉的書袋還沒有厭煩。我開始背起來,搖頭晃腦:「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你拍起手來,說:「這不就是今天晚上嗎?剛才我們走過河邊的時候,每個攤位都燈火輝煌,連樹上都掛滿彩燈,還有各種顏色的星星燈。大街上的車燈把夜晚變成漫天星河的深空。酒吧門口,一個樂隊正在彈貝斯和吉他,上面的旋轉七彩燈,翻轉搖擺,好像跳舞一樣。全被你說中了。」
     我哈哈大笑起來,說:「其實不是我說中,是辛棄疾說中。或者說,南宋的臨安和我們現在的城市有異曲同工之妙。」你看著我,仿佛陷入一種崇拜,其實我只不過當了一次孔乙己。我說:「要不,你來一塊提拉米蘇吧?很好吃,我請你,這個月我的零花錢還沒花完。」你搖搖頭:「算了,算了,別浪費錢。」我說:「不浪費,吃了怎麽叫浪費呢?」我叫來服務員,點一塊提拉米蘇,我說:「不要巧克力的,要彩虹的。」服務員接單而去。我滿意的說:「今天晚上,你怎麽能不吃一塊提拉米蘇,你怎麽能不甜甜蜜蜜的度過一個美妙的夜晚。哪怕我們花了錢,但享受了生活,這不是很好嗎?」
      你苦笑著,嘗一口提拉米蘇,說:「確實很甜,很香,外國人的蛋糕就是和我們中國的不一樣。」我笑你好土,但隨即又有點憂郁,因為我們的家庭,因為我們的孩子,因為我,所以你才甘願當黃臉婆。要不然,你也可以健身房內練身材,ktv中展歌喉,九寨溝裏攝影,峨眉山上禮佛。其實,是我們拖累了你,把你變成一個圍著鍋臺轉的家庭主婦。沒有你,我和孩子都會變得很落魄。我用手把裝蛋糕的盤子朝你手邊推:「慢慢吃,提拉米蘇要品,因為它裏面有很多層次,一層有一層的味道。 」
       你用一把小勺一點一點的挖蛋糕,不時回過頭看窗外的車水馬龍,繁星點點。你突然回到現實,轉過頭對我說:「孩子該睡醒了吧?找不到我們,要哭的,快點,我們快點回去。」我剛想責怪你,難得的休閑之夜,怎麽就匆匆回去。但我又覺得你說的對,孩子找不到我們該哭了,我最害怕孩子哭,一哭心都碎了。我嘆口氣,說:「好吧,走吧,我們現在回去,應該還來得及。」你用一張餐巾紙把提拉米蘇包起來:「孩子肯定喜歡這個,帶回去,給他吃。」我無奈的點點頭:「本來是買給你的…」你一把拉起我的手:「走吧,孩子吃也是一樣。」
        回去的路上,夜風吹過我的臉,我打一個激靈。我突然領悟到,你是神送給我的禮物,你和孩子都是神送給我的禮物。不然,我多麽悲傷,我多麽淒涼。沒有你,沒有孩子,我就徹底成為一個「孤家寡人」,守著空蕩蕩的房間,發呆,連說個話的人都找不到。這樣活著,行屍走肉一般,像個什麽樣子,人間的恥辱。
       你沒有看到我的臉,你只想著快點回去,照顧孩子。我覺得虧欠你,虧欠你太多。你給我一個家,而我還給你帶來一個小拖累。我想著,只有好好照顧你,照顧好你,照顧好孩子,才是我最應該做的事。你說:」等一下,我去上個廁所,馬上就回來。」我說:「我也去上一個。」於是,我們分別走進長頸鹿間和大象間。我方便完,出來,左顧右盼,卻沒有發現你的蹤影。
       你到哪裏去了?難道還在長頸鹿間,可時間已經過去很久。我焦急起來,我到處找你,我跑到街口的紅綠燈到處張望,但沒有人,我又跑回廁所,也沒有人,只有面無表情的男男女女穿流而過。我想,再等等,再等等,要不,我要大聲喊了。正在我急得出汗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對面小賣部燈光璀璨的招牌下,你正在朝我招手。
     我驚喜的幾乎叫起來,我朝你跑過去。我跑到你身邊,問:「你到哪裏去了?我到處找不到你。」你笑著說:「我出來看見沒人,就想給你買支刮胡刀,天氣熱,胡子刮勤點,涼快。」我微微喘口氣,你怎麽老想到我,想到孩子,從來不想想你自己?遇到你,為我和孩子的福分。但遇到我們,是不是你的奉獻和犧牲?我說:「回去吧,邊走邊乘涼,晚上壓壓馬路,蠻浪漫呢。」
    回到家,孩子剛醒,正在哭,奶奶抱著安慰。你把孩子接過去,說:「不哭,不哭,媽媽給你買蛋糕了,好香的蛋糕。」孩子一到你懷裏,馬上就停止哭泣,媽媽的懷抱才是他的安樂窩。我輕輕摟著你,而你抱著孩子,我們就這樣,相互依偎著。電視裏傳來孟庭葦的歌聲:「如夢如煙的往事散發著芬芳,那門前美麗的蝴蝶花依然一樣盛開。」
      這個夏天的夜晚,我的家,好像一個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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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0 22: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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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5月21日
創建時間:        2023/5/21 9:56
標簽:        神歸
      飛機起飛2小時後,我從舷窗裏往下望,那時候,是晚上9點過,四周大地一團漆黑。然而飛機正在接近一片燈海,好大一片燈海,簡直燈火輝煌,亮如白晝。機艙裏傳來空姐溫柔的聲音:「親愛的乘客,我們正在飛過上海。」原來是上海,怪不得如此的繁華,好像一個銀河中的繁星薈萃之地。飛機漸漸飛過光之城,再次飛入夜幕,迎來大地上的虛無。只偶爾看見點點燈火,不知道是哪個衛星城或小市鎮。
      我即將離開這個國家,去韓國,那是近20年前——2005年我的旅途。此後,我又多次在中韓之間往返,感受兩個國家的風俗和民情。我不太想過於仔細的談論韓國,因為我覺得其實從骨子裏,韓國和中國一模一樣。哪怕她實行資本主義,哪怕她有高昂的民族情緒,哪怕她經濟發達,人民富裕,然而從某種意義上說她就是另一個中國,或者說中國的某一個部分,如此而已。
       我覺得不僅僅韓國,全世界都是一個通理。貧窮的孟加拉,小孩在骯臟的河水裏洗澡和美國的貴公子靠著夏威夷的棕櫚樹曬太陽,他們的動機其實都一樣,都在追求快樂和幸福。人是一種有極高內在共同性的動物,遙遠北極的愛斯基摩人未必不能理解撒哈拉沙漠的土著。我們,人類本身,其實都一樣,我們的喜怒哀樂都是共通的,沒有區別。
      我們常常被外界的表面現象迷惑,認為歐洲人怎麽樣,美國人怎麽樣,中國人怎麽樣,印度人怎麽樣,但換個角度,你會認為歐洲狗,美國狗,中國狗,印度狗有本質區別嗎?根本沒有什麽內在區別,只不過長相差異,狗還是狗,一樣搖著尾巴跟在我們屁股後面轉。神在造人的時候,本就不分三六九等,黑泥巴捏成黑色人種,黃泥巴捏著黃色人種,白泥巴捏成白色人種,不管是什麽人,我們都是神手中的泥人,我們的靈魂來自相同的一位神。
     很久很久以前,神坐著蓮花寶座,巡遊地球,她從天空中俯視大地,她沒有看見大上海,她只看見空曠的原野,大片的草地,神覺得孤單,神害怕寂寞。她希望能有一座上海城,這樣,夜晚的時候,她可以在燈火闌珊之上俯視人間。於是,神造出人,不分區別的,不加條件的造出人,然後讓人類在地球繁衍生息,生兒育女,傳續文明。但忽然,神接到一通電話,神國有急事需要她去處理,於是,神依依不舍的和我們告別,返回她的家鄉。走的時候,並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
      人類失去神,正在仿徨的時候,突然來一個騎一匹黑馬的老頭,老頭看見人,看見每一個人都哈哈大笑,人們問他為什麽笑?老頭說:「我才是神,你們都得聽我的。」眾人覺得老頭瘋了,於是,想揍他。哪知道老頭用手一指,第一個沖過來的莽夫就變成一只猴子。眾人被嚇到,老頭說:「我和你們打個賭,三天後的中午12點,必定要下一場大雨,下三天三夜才會停,你們信不信?」眾人不敢說信也不敢說不信,都說不出話來。老頭再次哈哈大笑,騎著黑馬離開。
      果然,三天後,連下三天三夜的大暴雨,洪水把族長的籬笆都沖散了。老頭再次悠閑的坐著黑馬,閉目而來。眾人忙跪下磕頭:「老神仙,收了法術吧,我們信你為神。」老頭滿意的點點頭。突然又回轉身反問眾人:「那以前那個坐蓮花寶座的又怎麽樣呢?」眾人不敢言語,一個機靈鬼說:「她死了!我看見的。」老頭斜著眼,盯著機靈鬼看一會,然後對眾人說:「以後你們都得聽我的,我叫你們吃玉米,你們不能吃紅薯,我叫你們吃紅薯,你們不能吃土豆!」說完狠狠瞪眾人一眼,眾人嚇得連聲說:「好。」
     但不知道為什麽,不知道是老頭施了法術還是眾人太自私,竟然從此以後沒有人說起老頭的事,好像老頭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可是,其實眾人又都在聽老頭指揮,只不過是暗地裏進行,絕不讓旁人知道。於是,這個世界上從此就多了一種人叫「傻子。」傻子分大傻子和二傻子,大傻子不知道世界上有神,也不知道老頭就為現世的神,他們一無所知,渾渾噩噩,成為最愚蠢的蠢貨。二傻子知道神和老頭的事,但二傻子以為那個坐蓮花寶座的神還會回來,回來解救他們,把他們從老頭的魔爪中解放出來。二傻子雖然比大傻子聰明點,但其實仍然是不通世務的呆子。在這個以老頭為尊的現世,註定不會幸福,只能寄希望於天際,每天望著渺渺太空,異想天開。
      老頭住在遙姬山碧雲洞,輕易不會露面。但他養有一千只鴿子,靠著這一千只鴿子,他可以和世界人任何一個人通信,由此,來掌管這個世界。老頭可不是吃素的貨,他常常製造幻象,迷惑世人。比如,他會把人當作拉磨的驢一樣,套上枷鎖和頭套,驅使著拉磨。如果驢不聽話,就抽一鞭子,要不然,就在驢前面釣一根胡蘿蔔,驢以為一直朝前走就能吃到胡蘿蔔,哪知道它永遠吃不到。
       在老頭的統治下,人間變成一個銀色的世界。人們像蒙上眼睛的驢一樣,不知道幸福在哪裏,不知道人生的意義在哪裏,就這麽茍且活著。人類的一切情感都被老頭漠視,在老頭眼中,人類就好像一個個機器,按照固定的程序運行。既然人人都變成機器,人的生存意義又在哪裏呢?我們活著,難道就是為當一臺永不生銹的機器,或者一部沒有自主思考能力的電腦嗎?人是動物的靈長,自然的寵兒,怎麽能被剝奪人之為人的美好和生命的重大價值。我們要活得快樂,我們要活得有人趣,我們要活得有尊嚴而且高貴。
        於是,人們推舉一個英雄去和老頭談判,要麽,還給我們人生的美好;要麽,請老頭返回他自己的領地,不要再來幹涉我們。英雄帶著禮物,一紮香蕉和一兜蘋果來到遙姬山見到老頭。老頭冷笑一聲,說:「我早就知道你要來。」英雄恭恭敬敬送上禮物,並表達眾人的願盼。老頭微微沈默,對英雄說:「也許是我太心急了。這樣吧,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讓你們過20年輕輕松松,明明白白的生活。」英雄疑惑的說:「什麽條件?」老頭點頭道:「只要你答應做我徒弟,從此聽我調遣,我就不再對人間大加幹預,眾人可以按自己的想法自由的生活。」英雄陷入沈默,做老頭的徒弟,會被世人戳脊梁骨的。
        老頭再次冷笑一聲,他用手一揮,上海的夜景出現了!璀璨的夜晚華光之城,明亮的東方明珠電視塔,黃浦江邊摩肩接踵的男男女女。老頭說:「你看看逛外灘這些人,他們大多是來上海的外來戶,他們最大的目標就是在上海定居,有自己的房子。可你知道嗎?他們中絕大部分人都不能實現自己的願望,在掙紮一番後,紛紛返回安徽,江蘇,河南,四川。你看看,他們穿的什麽?簡直是破布爛巾。你想不想幫助他們,讓他們達成願望?」說完,老頭又一揮手,出現北韓的夜景圖,一團漆黑,或者更準確的說是一片虛無。老頭說:「你自己選吧,你願意幫助那些窮鬼,還是去和高尚的共產主義者陷入黑暗。」
        英雄含淚答應做老頭的徒弟,他選擇幫助世人而不是推世人到一種荒謬的尷尬境地。老頭嘆一口氣,說:「你回去吧,你和我的約定從今天開始生效,到時候你就知道你做了一件多麽偉大的事情。你會發現上海的燈光變得更亮,簡直照亮全國。」英雄走後,老頭陷入沈思,他知道他並不是在壓榨英雄,而是送給東方一份禮物,一件極貴重極重要的禮物。這個禮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經送給西方。
        英雄的盛世,伴隨著鮮花和掌聲,閃光燈和包裝精美的糖果。人間成為一個真正幸福,美好,圓滿,自由,平等的人間。老年人坐在茶館裏品特級茉莉花茶,中年人坐10多個小時的飛機去北極村看望聖誕老人,摩登女郎流連忘返在巴寶莉專門店和豫園下午傾灑陽光的咖啡屋,孩子們歡歌笑語的在迪士尼樂園裏嬉戲玩耍。一個真正的盛世,降臨在我們面前,無論你以前是悲苦,寂寞,還是貧窮,也無論你曾經多麽輝煌,成功和榮耀,我們平等的享受這個盛世,享受人世的甘甜和繁華。這個世界,從此也就多一分幸福,少一份哀怨。
        人們開始漸漸忘掉老頭,就在人們快忘記曾經老頭當過神的時候,一個孩子突然指向天空,說:「神會回來的!」眾人嚇一大跳。有的老年人忙問孩子:「你說的是哪一個神:坐蓮花寶座的還是騎黑馬的?」孩子肯定的說:「坐蓮花寶座的!」眾人忙舒一口氣,但隨即又有點心慌。因為神真的回來,會不會降罪人間?這個孩子簡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孩子接著說:「神會回來拯救我們,把我們擁抱和撫慰,從此,我們真正成為神的兒女。」眾人不敢否認也不敢承認,看著孩子,驚訝的張開大嘴。神會回來的,因為她愛上海,她愛北韓,她愛孟加拉,她愛每一個穿破布爛巾的窮苦人。我們每一個人,無論貧窮還是富貴,無論幸運還是不幸,都是她的心之所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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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0 22: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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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5月25日
創建時間:        2023/5/25 5:56
標簽:        神的傻子
        山川載不動太多悲哀,春花最愛向風中搖擺。我始終相信,任何苦難,都有一個反面,這個反面就是苦難本身會蘊藏一種力量,這種力量叫作憤怒。自己憤怒,所以思考;別人憤怒,所以幫助。這是苦難對苦難者的賦能,上天的安排,沒有人可以非議。就好像,上帝蒙上你的雙眼,但一定會讓一只布谷鳥飛到你窗外歌唱。上帝是仁慈的,人也一樣。對苦難者的同情,是人最基本的性格特征,連這個特征都不具備的話,其實和魔鬼也就差不多。魔鬼不會同情苦難者,魔鬼只會利用苦難者,消費苦難者的苦難。但人會同情一切苦難,因為人和魔鬼有天然的區隔,我們即使再墮落,和撒旦總是疏離的。撒旦誘惑我們,我們心中早就對他充滿懷疑。我們懷疑世間的一切苦啊難啊痛苦啊離別啊都是撒旦的陰謀,我們有理由這樣懷疑,哪怕我們沒有證據。
       我一直在想,到底世界上什麽樣的人才是最可愛的人。一個黑色的人,顯然不可愛,因為他的心理充滿負面;一個白色的人,很正直,但感覺有點冷淡;一個黃色的人,可愛,但會讓我們有點疑惑,這樣的人會不會有作秀的可能性?
        再仔細思考,黑色的人雖然心理充滿負能量,但站在他的視角來看世界,卻也發現不無道理。這個世界有太多隱藏起來的陰暗,機關,貓膩和表演,我們大部分人其實都被各種表面幻象蒙蔽住雙眼。黑色的人是不是就是那個開天眼的三眼神童?他們看到這個表面光鮮的世界隱藏起來的那一面,所以他們的行為和選擇與這個世界的表面幻象是矛盾的。但你能說他們錯了嗎?你能說你看到的光,你看到的太陽,月亮和星星就沒有雜質和陰影嗎?黑色的人不可愛,甚至並不睿智,但他們有存在的價值,他們的價值在於揭示和反抗表面的美好。一種美好,如果只是表面華麗,它是值得被思考和反思的。這就是黑色的人的意義。
        但黑色的人也確實沒有那麽高尚,他們執著於他們看到的黑暗面。他們沈浸在自己蠅營狗茍的小世界,他們看不到理想的光芒,他們感受不到道德的力量,他們只喜歡聽下裏巴人歌唱,陽春白雪與他們幾乎絕緣。或者說,黑色的人自己其實也是值得被思考和反思的,他們的心胸並不寬廣,他們的目光並不遠大。換句話說,一個黑色的人其實有他可憐的一面,因為他根本感受不到愛帶來的喜悅和安寧,他根本拒絕承認愛。既然愛本身被否認,那麽黑色的人的生命就像冬天傍晚6點鐘的時候,灰麻麻,陰沈沈,人影晃動,有如鬼魅。
        白色的人很正直,由於他的正直,所以他不願打擾別人,這會使人覺得他稍微有些冷漠。他很多時候,會把不打擾別人當作自己的理想和追求,當我們被他的正直所吸引,他的冷漠又把我們距於三米之外。白色的人好像一只白瓷花瓶,放在客廳,美麗我們的家園。但不要拿在手中把玩,因為並不適合拿在手中,太大太沈太細膩。白瓷花瓶放在花架上,遠遠欣賞,就最好。
       黃色的人像一只布偶小熊,戴一條紅圍巾,穿一雙耐克鞋,看著就喜慶。黃色的人性格熱乎,對人很好,很好相處,常常幫助別人,憐老惜貧,面面俱到。黃色的人像冬天裏吹來的熱風,感受一下,好暖和,好舒服。但是,黃色的人有一種弊病,就是我們在感受到他的溫暖和舒適時,常常產生一種隱約的懷疑。他為什麽這麽好?他這麽好的背面隱藏著什麽?他有沒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和需求?我們心底對黃色的人,永遠存在一種戒備,哪怕這種戒備埋得很深很深。
        既然黑色的人低下,白色的人冷漠,黃色的人有虛偽的嫌疑。那麽,哪種人才是最可愛的呢?我想真正可愛的人是一個傻子,傻子絕對不黑,我們不會把一個黑色的人叫作傻子。傻子也沒有那麽明黃,因為他是遲鈍和天真的,他做不出一種人見人愛的姿態,博取大眾的好感。傻子本身是白色的,他不會像黑色的人一樣,充滿攻擊性。也不會像黃色的人那樣,熱情如火,春風拂面。傻子是一個活得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單細胞動物,他是一個純粹的生命,沒有那麽多背負,沒有那麽多理想,沒有那麽多怨恨,沒有那麽多算計。
       我們會防備一個黑色的人,也可能會防備一個黃色的人,但我們不會防備一個白色的傻子。以前有過一種爭論,什麽樣的人才活得最好,有的心理陰暗者說黑色的人活得最好,有的善良的人說黃色的人活得最好。其實他們都沒有說錯,黑色的人有武力,能搶奪到大量資源;黃色的人往往身居高位,不用手腳,自有收益;白色的人是社會的中堅力量,一般活得也不會差。但白色的傻子呢?往往是被社會忽略的一個可憐人,他搶不到,演不來,挑不起,於是傻子只能獨自在孤單的角落暗暗落淚。
       到底,什麽樣的人才最應該活得好?有的人說:「反正絕對不是傻子!」。我默然。我覺得人一旦活通透了,會覺得其實最應該活得好的就是傻子。因為傻子真正活出人的本味,傻子的生命最純粹,傻子把人存在的意義上升到一個神明的高度。神會喜歡一個傻子,因為傻子不會武武紮紮的耍刀弄槍,弄壞神的禮帽;傻子不會演一出朦朧劇,讓神摸不著頭腦;傻子不會拒人於千裏之外,讓神難以接近。傻子是神的寵兒,神在傻子那裏感受人的意義。傻子歌頌神的偉大,在傻子眼裏,神真就是個神。
      傻子是神天然的粉絲,神是傻子原本的守護。他們兩個長相依偎,彼此照顧。一個真正有神性的人一定會喜歡傻子,看某個人喜不喜歡傻子,多大程度上喜歡傻子,其實可以看出這個人有沒有神性,有多少神性。我想,我們大多數人多少都有一點神性,不多,但一定有。90年代有一部鄭則仕演的爆款劇《肥貓正傳》,火遍大江南北。鄭則仕演的肥貓其實是一個胖乎乎智力低下的殘疾人,但肥貓正直,善良,熱心腸,幫助媽媽洗衣,擇菜,買東西,做不少好事。我想大家都應該喜歡肥貓,不然收視率不會這麽高。所以,我們多數人其實都是有神性的,只是我們的神性常常被世俗擠壓和掩蓋。
        如果傻子變成一個苦難者,其實這樣的事常常發生,我們應不應該幫助他?既然神有的時候會打瞌睡,白色的人,黃色的人,甚至黑色的人應不應該把傻子照顧好?當我們知道傻子其實是神的寵兒,我們就應該對傻子施以援手,拉他一把。我相信神會感謝每一個幫助傻子的人,因為她不希望世界上從此少一分純粹,多一分虛假。神始終愛著傻子,神是放不下傻子的。
         《聊齋誌異》裏有一個故事,讀書人孔雪笠和狐仙一家結緣。狐仙一家雖然修得人身,但每500年有一次天劫,需得一個至真至善的正人君子,甘當替身,領受天劫,狐仙方能存續。孔雪笠手持三尺寶劍,擋住雷霆一擊,狐仙一家方得保命。為報答孔雪笠,狐仙也為孔雪笠生下一子。孔雪笠和狐仙一家相遇,相處,相戀,確實夠真,夠傻。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天劫要用至真至善者化解。有傻子,天劫不會來。
         我總以為傻子很可愛,很有存在的必要。哪種動不動罵別人是傻子,說傻子活不好的論調我不喜歡。我想有沒有那麽一天,我們和傻子來一場聯歡舞會,我們跳一段迪斯科,傻子也扭一曲大秧歌,那麽,這個夜晚必定很好,很幸福,因為神的笑顏已經徐徐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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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0 22: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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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5月25日(外一篇)
創建時間:        2023/5/25 12:59
標簽:        鄉下
         我和媽媽坐上公交車,去鄉下外婆家。去外婆家,要先坐車到郊區,再趕出城的車,中間轉車很麻煩。但到鄉下,是我的樂趣,因為我可以去捉螞蚱,「轉森林」,看望河溝裏的青蛙,聞青草田野的味道。一到外婆家,我就蹦蹦跳跳的從後院跑過,大喊:「外婆,外婆!」外婆從堂屋出來,驚喜的說:「你們來了呀,我是聽見有人在叫!」我不好意思的笑起來。人未到,聲先聞,我也當一次王熙鳳。
        外婆摸摸我的腳後跟,說:「這個鞋暖和,穿著肯定舒服。」媽媽笑著說:「新買的,今天才第一次穿呢。」我得意起來,穿著新膠鞋,在堂屋裏轉悠。我看見外婆的煤油燈,是用一個大玻璃藥瓶做的。藥瓶裏裝上煤油,插一根燈草,就是燈了,我在城裏沒見過。煤油燈不止一盞,好幾盞燈,分別放在竈臺上,桌子上,電視機旁邊和臥室的床頭櫃上。
      我問媽媽:「今天晚上我們就點煤油燈嗎?」媽媽說:「煤油燈停電才點呢,平時有電燈啊。」我有點失望,但隨即又開心起來,因為我聽說外婆家是常常停電的,那個時候,80年代,停電很普遍。結果,第二天晚上,果然停電,屋裏屋外一片漆黑。鄉下和城裏不一樣,城裏停電,屋裏黑,街上還是亮堂堂的。鄉下停電,整個鎮子都陷入一片黑暗,找不到一點光的影蹤。陷入這種無休無止的漆黑,我會稍微有點緊張,甚至有點憤怒,因為我感覺到自己的無助和渺小。太陽公公一走,我就什麽都看不到了,我們原來如此低微。
      這個時候,煤油燈發揮作用,用火柴點亮藥瓶上的燈芯,就是妥妥的一盞燈。煤油燈發出黃色的火光,把房間照出朦朦朧朧的亮色,走在裏面,有一種皮影戲般的幻夢感。我怕黑,小孩子都怕黑,所以我走到哪裏都要把煤油燈舉著。有的時候,甚至故意舉著燈到黑暗的房間裏面炫耀一番,好像做一場驅走黑夜的法事。古代有拜火教,如果生在那個年代,我多半也是個拜火教徒吧,否則,我為什麽如此離不開燈光
        外婆開始講神話故事,外婆每到停電的時候就喜歡講神話故事,好像這是農村的一種習俗似的。外婆說她去附近的一個池塘取仙水回來,外婆說:「很靈的,他們都說靈。喝仙水,什麽病都會好。身上癢啊疼啊,塗一點,馬上就好。」外婆接著說:「還有人說,在池塘裏看見一座宮殿呢,就是在這池水裏看見的。」我驚訝的長大嘴巴,跑過去要喝外婆的仙水。哪知道笨手笨腳,把裝仙水的軍用水壺打翻,仙水流一地,我的額頭也被桌子腳撞一個大包。我哇哇的開始哭,外婆過來把我抱起,把水壺扶正,用水壺裏殘存的仙水給我塗額頭上的包。一邊塗,一邊說:「天靈靈,地靈靈,神仙保佑,小孩馬上就好。」
      我似乎真的不痛了,慢慢止住哭泣,眼睛左顧右盼。表哥過來,把我拉到一旁問:「剛才外婆說什麽?說的咒語是吧?你說給我聽。」我咯咯咯的笑起來,我還太小,復述不了外婆的「咒語」。我只好說:「說的天啊,地啊,什麽的。」表哥不滿意的走開,到外婆那裏探聽「咒語」去了。
      晚上睡覺,把煤油燈一吹,真的是伸手不見五指,完全陷入夜的懷抱。在城裏,我會叫奶奶睡覺的時候,把廚房的燈打開,這樣我晚上就不害怕。但在鄉下,又是停電的夜晚,我卻變得無能為力起來。我驚恐的躺在床上,靠著枕頭,枕頭是稻草芯,不像城裏的棉花枕頭。鄉村的夜晚,安靜得似乎一根針掉下來都聽得見。我看不見,聽不見,只能沈沈睡去,用睡眠來壓製自己的恐懼。
        鄉村停電的夜晚既有點恐怖又充滿樂趣,晚上8點過的時候,表哥帶我到鎮子口去玩。為什麽去鎮口呢?因為那裏有全鎮唯一一盞亮著的電燈。是一根路燈,孤零零的矗立的路邊,發出微微黃光。光雖然微弱,但在漆黑的夜裏,卻亮得耀眼。很多螞蚱在路燈下飛著,爬著,蹦跳著。起碼有二,三十個小孩在路燈下捉螞蚱。一只螞蚱飛下來,立即湧上去一堆小孩,相互擠靠,相互爭搶。我太小,而且又是「外地人」,我捉不來螞蚱。但表哥很英武。不一會,就捉了10多只大螞蚱。
     表哥分給我幾只,我們一起逮著大螞蚱回家。外婆立即在點著煤油燈的竈臺上生一把火,放油,把螞蚱用熱油炸得幹酥酥,焦脆脆。表哥大方的拿一只螞蚱給我,說:「現在你知道為什麽螞蚱又叫『油炸妹』了吧?」我聽見,有點難過,原來帶給我童年樂趣的螞蚱是一種食物。我不太敢吃螞蚱,但在表哥的慫恿和演示下,我小心翼翼的嘗點螞蚱腿。沒什麽味道,有點鍋巴渣的感覺。剩余的螞蚱身子,我實在不敢吃,悄悄扔到墻角。   
     鄉下的一切都是新鮮的,連人都和城裏有區別。一天早上,我跑到隔壁玩耍。被一個大哥哥看到,他把我帶到隔壁堂屋裏。我看見堂屋裏竟然有一個大坑,裏面雜亂的不知堆些什麽東西。堂屋靠墻,有一張簡陋的木板床,上面半躺著一個中年女人,面色憔悴,似有病容。中年女人靠在一個枕頭上,看見我進來,很驚喜。她對著我甜甜的微笑,沒有說話,只是不停用手招呼我過去。我嚇到,因為這間簡陋的草房,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大坑,也因為這個雖然在笑,但看起來很虛弱的女人。我轉身就跑,一口氣跑回外婆家。我對外婆說:「她們家好大一口坑,好嚇人。」外婆不置可否的笑笑。一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這家人是怎麽回事,這個生病的女人已經康復還是已不在人世。這算是我童年的陰影記憶,現在想起來還有點唏噓。
      除了捉螞蚱和到處遊蕩,去鄉下最好玩的莫過於「轉森林」。所謂「轉森林」其實是我自己起的名字,準確的說叫轉田坎。外婆家附近並沒有森林,只有田間間或幾棵雜樹。但對我這個城裏小孩來說,這些鄉間野趣,已經足夠有樂趣,足夠歡樂。表哥帶我走在田坎上,不時跳一個坑,不時走一截「獨木橋」,不時翻一條河溝,可好玩了。走累了,找個雜草地,就地或坐或躺,呼吸著鄉間的新鮮空氣,人好像都變得通透和純粹。再說還可以摘一片荷葉或者討幾朵野花,拿在手上,威風凜凜的凱旋回家。這是自然的禮物,「轉森林」的收獲。
      早上天剛剛亮,我朦朦朧朧聽見爸爸喊:「kevin,起床了。快來看,房檐下結冰淩了。」「結冰淩」是什麽意思?我模模糊糊不太明白,轉過身又睡過去。及到我起床,日已上三竿,爸爸說:「你起來晚了,冰淩都化了。」我跑到門口一看,果然看見屋檐下還吊著殘存的冰淩,地面上也有冰淩的碎塊。我後悔自己貪睡,沒有看見結冰淩。爸爸說:「鄉下冷,才結冰淩,城裏看不見的。」沒有看見結冰淩算是我童年去鄉下的一個遺憾。
      記得有一年我去外婆家,表哥帶我去一個幹涸的池塘掏貝殼,說是貝殼,其實是一個個大塊頭的蚌。那個池塘不大也不小,十多個小孩在裏面掏蚌。我光腳,在池塘淤泥裏深一腳,淺一腳的艱難行走。雖然很難走,腳上沾滿淤泥,但我覺得很好玩,很有趣。那天,我才到鄉下,穿一身很體面小西服,裏面還套一件小白襯衣,像極了電視裏演的舊社會上海灘的小少爺。我覺得我不該穿這身衣服到鄉下,在淤泥裏行走活動很不方便。
       突然來一個比我大幾歲的哥哥,和表哥也認識,二話不說,把我背起在池塘裏走。我不願意被他背著,我要自己在池塘裏找貝殼,於是我在他背上扭來扭去。可哥哥很執著,背著我就不放下,看我扭,就提一提手,把我背得更牢靠了。哥哥穿一件洗的發白的背心,黝黑的皮膚,一看就是典型的農村孩子。我騎在一個農村孩子背上,穿一身精致的西服,簡直別扭死我。我甚至好像能感覺到「旁人」悠然的一瞥,意味悠長。其實四周除幾個一起掏貝殼的小孩,根本沒有其他人。
       哥哥就這麽背著我,固執的把我背到田坎上,然後又回去把掏的蚌抱過來放在地上。我腳上沾滿淤泥,但衣服幹凈,手幹凈,臉也幹凈,哥哥卻全身沾滿泥點,看起來好像一個泥人。哥哥完全不在乎臟,只是默默的做著他覺得他應該做的事,比如背我這個城裏來的客人。回去的時候,表哥和哥哥各抱幾顆大蚌,一路向西,夕陽西下,天邊一抹紅霞。多年後,我一直在想,農村哥哥為什麽一定要背我呢?那麽的執著,那麽的認真,那麽的不容拒絕,是不是他也有個親弟弟,需要每天背著走來走去。而他把我當作他的親弟弟?我覺得農村人在我心中有好感,就是從這個哥哥這裏開始的。他是那麽的質樸,簡潔,可愛可靠。
         在外婆家,外婆還會帶我去隔壁小賣部買糖,鄉下的小賣部和城裏商店沒法比,城裏商店有做成香煙形狀的口香糖,一塊塊包裝精美的司考奇,味道濃郁的蝦條,和油滋滋的康康餅。但鄉下小賣部只有玻璃瓶中的散裝薄荷糖,還有一支支綠色透明糖紙包的薄荷棍,也是薄荷!再不然就是橘瓣糖,一股酸甜桔子味,口味老道。外婆讓我自己選,選來選去,我選中散裝薄荷糖,一板白色的糖塊,甜且有薄荷的清涼。外婆買了糖,和我一起回家。回去的路上我想,薄荷糖不是生病嗓子痛的時候吃的嗎?不生病也可以吃嗎?想是這麽想,一天之後,一大板薄荷糖全甜蜜了我的口腔。
       外婆還會帶我去附近一家農戶買炒貨,那些炒瓜子,炒花生,炒胡豆真的是炒出來的。我看見農戶家一口大黑鍋,裏面盛滿鐵砂,一個老婆婆拿一把大鏟子,正在翻炒胡豆。滿屋都是炒胡豆的香氣,甘冽而燥熱。其實,我不喜歡吃炒胡豆之類的東西,因為我還太小,牙口不好,咬不動硬食。但外婆喜歡,外婆喜歡悠閑的看電視劇的時候,嘴裏含一顆幹胡豆,邊磨牙,邊看電視劇。一集電視劇看完,一顆炒胡豆也基本下肚,時間和力度都掌握得剛剛好。我體會不到外婆的快樂,我喜歡的是奶油蛋糕,一口吞,甜且過癮。
       外婆和表哥在我讀小學的時候都進了城,鄉下的祖屋租給別人住。從此,我失去去外婆家的樂趣,我失去在田坎上扯狗尾巴草,路燈下捉螞蚱和池塘裏掏貝殼的鄉野美好。我成為一個地地道道的城裏人,四體不勤,五谷不分。我時常回想起去外婆家坐公交車,走鄉下公路的漫長旅途。一個上坡接一個下坡,一個下坡接一個上坡,好像波浪一樣,起起伏伏,隨波逐浪。媽媽說:「這個坡叫羅兜坡,下個坡叫簸箕坡。」天啦,怎麽那麽多坡,多麽多的攀爬和沖鋒。難道不能平緩一點,從容一點嗎?公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用一個個升起和沈降,表明它的立場。好像人生一樣,抱怨不起作用,面對風浪,只能去接受和面對。
     現在去外婆家的地鐵已經修通,公路也變得平緩而順溜,那叫高速路。當年背我的哥哥現在也應該成為城裏人了吧?畢竟,時間已經跨過幾個十年。我的童年不再重來,但外婆的鄉下,永遠是我心中的牽掛和美好記憶的最初發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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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0 22: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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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5月31日
創建時間:        2023/5/31 12:38
標簽:        北戴河
     黃昏,海天邊際的夕陽還轉悠悠不肯退場的時候,海鷗已經飛上天空。海鷗是一種愛美的鳥,它們專門在落日余暉的時候,飛過來,飛過去,驚起一灘的歡呼和贊嘆。這個時候,沙灘上,很美。美的不是沙灘本身,而是大自然賦予沙灘的一種落寞和絢麗。一天將過去,但還沒有過去,一切還是和諧的,哪怕過一會兒會有暴風雨。至少,這個時候,我們感受到的是希望和快樂,這種希望和快樂來自夕陽,來自沙灘,來自椰子樹,來自海鷗,來自孩子亮晶晶的瞳孔。
       我去過海邊,真的,我去過。那個時候,我才14歲,我和爸爸媽媽報一個北京旅遊團。出發那天,媽媽仔細檢查煤氣和門窗,然後才一路趕赴機場。哪知道天公不作美,那天正好是雷雨天,我們坐在候機廳裏等飛機起飛。有人小聲說:「飛機不怕下雨,但害怕打雷,所以得等。」結果,那天的雨直下了一天,我們晚上只好由機場安排住進旅館。好在,第二天晴空萬裏,我們先坐飛機到北京的南苑機場,然後又輾轉到北戴河。我聽說北戴河是河北地界,不屬北京管,心裏不太樂意,我是去北京旅遊的,怎麽跑到河北去?別人告訴我:「毛主席也去北戴河啊。以前,那地不是一般人可以去的,只有勞苦功高的高級幹部才可以去北戴河療養。現在當然不同了,普通人也可以去旅遊。」我才高興起來。
       車到北戴河,我看見街道非常幹凈,而且空氣清新,行人稀少,簡直是天然的一個休憩港灣。更何況由於緊靠大海,有一種海濱浴場的空曠感,和內陸的四川大相徑庭。我到北戴河的時候,正是傍晚,天空是淡藍色的,我記得很清楚,有一種仿佛大海般的藍色籠蓋著這座小城。在成都,這個時候是灰蒙蒙的,有一種抑郁傷懷的感覺。但北戴河完全像一個藍色的星球,你抑郁不起來,只能沈醉,沈醉在一種蔚藍大海的遼闊和擁抱中,哪怕當時,海邊並沒有飛翔的海鷗。
        我有一種異常的新鮮感,這個地方——北戴河,是一個我從來到過的海濱小城。我將在這裏旅行,感受和成都完全不同的色彩和生活,這讓我無論如何不歡欣起來。下車,我和爸爸媽媽走在北戴河的街道上,迎面吹來一股淡淡海鹽味的海風。我們要去找一家醫院,因為媽媽在旅遊車上不住的咳嗽,可能是水土不服或者是感冒。我們就這麽漫無目的的在街道上轉悠,搜尋哪裏有醫院,哪怕是一家小小的診所。
        走過來幾個散步的老大爺,我用普通話問其中一個老爺爺:「請問,這附近有醫院嗎?」老爺爺肯定的點點頭:「有,前面直走轉彎就有家人民醫院。」我向老爺爺道謝,和爸爸媽媽繼續朝前走。突然,我有種感覺。這個時間段成都街頭散步的行人,人影晃動,光疏暗重,有一種鬼魅感。而北戴河的這幾個老大爺,他們是明亮的,他們的背景是天藍色的,走過來的時候,不像鬼,像菩薩。
      到醫院,開了藥,我們轉身離開。這是一家小小的但很潔凈的醫院,即使在下班時間,也有醫生,也能開到藥。回到旅社,媽媽吃了藥,果然不再咳嗽。這時,天空也漸漸暗淡下來,即使暗淡,也並不全黑,還帶著稀疏的淡藍色。這是大海的賦能,不靠近大海的地方,太陽一落下去,就一片漆黑。但海邊不會,海邊始終有一抹銀灰,海邊始終藏著隱約的海藍光影。我好喜歡這裏的天氣和地理,和成都完全不一樣,甚至我會覺得有一點像日本,可能因為日本是一個島國。總之,我陶醉在北戴河的晚上7點鐘,我看到的不是黑夜,是蔚藍的大海在拍擊長空。
        這是一個炎熱的夏季,到正午的時候,日照中天,空氣中彌漫著火焰的味道。我剪短頭發,我要清清爽爽的度過夏季。哪怕路口的貓一看見我走過,就要喵喵喵的叫。我不怕貓,我從來沒有被貓爪子撓過,哪怕有的時候,它們離我近在咫尺。我覺得貓是一種有野性,但也有靈性的動物。當你和一只貓對視,它會目不轉睛的盯著你,既像在研究你,又像在警告你。不過,只要你一靠近,貓就會轉身跑掉,它不會和你爭馳,哪怕你帶有惡意。表面上貓有妖怪一樣的眼睛,其實它更多的時候在尋找退路,而非謀劃進攻路線。這是貓的狡猾,你要容忍貓的狡猾,因為人類千百年來就是這樣和貓相伴相依偎著走過的。
      疑惑的是,我在北戴河沒有見過一只貓。好像北戴河的居民不喜歡養貓,不像成都人,會把貓栓在門口的樹下,像開展覽會一樣。其實,貓有什麽可展覽的,誰沒有見過貓?可成都人就是這麽「招搖」,誰家有貓都要牽出來展示展示,再不然,也要把貓放到屋頂上,墻頭上,讓它自由自在的遛遛彎。
       我驚訝的發現,北戴河是一座沒有貓的城市。好像,靠海的地方都不喜歡養貓。為什麽呢?也許是因為海鷗和貓有某種競爭關系,貓會去偷襲落到地面上的海鷗,海鷗會翻轉身用尖銳的喙啄貓的鼻子,它們倆是見不得的。既然,貓和海鷗像賣布鞋的見不得賣雨傘的,賣石灰的見不得賣灰面的,久而久之,海邊的人們就不喜歡養貓了。貓哪裏都可以生存,但海鷗只飛翔在海邊,這是自然的選擇,人類的遵循。
      我脫下體恤,站到海裏,這是一個海濱浴場,沙灘上很多躺著吹海風的閑人。海水有股淡淡的鹹味,並不濃烈。奇妙的是海水一點也不冷,站到裏面,感覺比遊泳池的自來水暖和得多。我不會遊泳,我一直沒有學會遊泳,所以我就這麽半截身子泡在水裏,標準的海水浴。可能因為是一個遊人眾多的浴場,所以我並沒有看見海鷗,只有偶爾天空飛過幾只灰色的鳥,不知道應該怎麽稱呼。泡一會海水,我回到沙灘上,感受海灘的細沙。走在沙灘上,是綿軟的,沙子直往腳趾裏面鉆。我想,真正的愜意在於,在沙灘上我們可以脫下外套,赤裸裸的和大自然對話。海風傾訴思念,海浪述說纏綿,沙灘唱首搖籃曲,陽光播下一場好夢。這是海灘的意義,我們在海灘上放下世俗之於我們的所有外在標簽,重新做回一個純粹的人,相互坦誠。
      我和爸爸走進一家海灘邊的面館,掀起一面厚重的塑料簾子,面館的招牌上赫然寫著:加州牛肉面。這個北戴河的旮旯一角,怎麽會有一家「加州牛肉面」?我和爸爸哪管這麽多,緣起則聚,緣滅則散,我們倆一人一碗牛肉面,囫圇食下,周身舒泰。爸爸喜歡在遊完泳後吃點東西,以前在成都的時候,他會在遊泳池門口買幾個蛋烘糕,塞兩個給我,好香。吃完面,回到旅行團,原來我們海水浴的時候,別人都去滑沙了,滑沙很好玩,從高處的沙丘坐一只「木船」俯沖而下,刺激過癮。我後悔,我們錯過滑沙的項目,但爸爸說:「沒關系,以後還有機會。」我點點頭,順從的跟在爸爸後面,打量這個高大的沙丘。
       走過來一個賣蘋果的老婆婆,提著一籃子小小的紅蘋果,媽媽說:「買幾個,旅行團都沒安排水果,買幾個蘋果沾沾水汽。」老婆婆是北方人,聽不懂四川話,所以買蘋果的重任就交給我。我用蹩腳的普通話問老婆婆:「蘋果多少錢一斤?」老婆婆安詳的說:「三元。」我說:「給我稱一斤蘋果。」老婆婆悠然的拿出一桿桿秤,給我稱一斤蘋果。我付錢的時候,老婆婆睜開微閉的眼瞼說:「你們哪裏來的?」我說:「成都來的。」老婆婆「哦」一聲,我懷疑她其實搞不清楚成都在哪個省。老婆婆把稱好的蘋果提給我,又轉身慢悠悠的走向別處,不再看我們,好像剛才的偶遇只是一場夢幻。媽媽接過蘋果,用一把水果刀削皮,削好後,遞給我吃。蘋果是酸甜口的,味道不錯,和海邊很配,因為海邊也是甜甜的,有股水果般的香氣。
       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療養一定得在海邊,山上不行嗎?森林裏不可以嗎?為什麽一定選擇大海。直到我去過北戴河,我才知道,海邊真的是完美的休養之地:空氣潔凈,海風拂面,沙鷗翔集,寧靜安然。似乎大海的蔚藍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可以撫平人的傷口,慰藉人的心靈。有什麽煩惱啊,疼痛啊,苦澀啊,郁結啊,海風一吹,海水一蕩,全都不在了。大海好像一個巨大的魔術舞臺,你的一切想法和牽掛在魔術舞臺上全部虛化為外在的幻覺,只有魔術本身是真實的。千萬不要去告訴一個魔術師你世俗的苦惱,因為魔術的世界超越你的認知。你的心胸和眼光在魔術師那裏將被無限放大,最後你發現你的苦惱變成一支別針,輕輕掉在地上,連一點聲響都不會發出。那麽,你也就舒適了,你也就脫離了現世的艱難。
       晚上,我們沒有吃旅行社安排的團餐,去了海邊一家小飯館。服務員說:「你們哪裏來的?」我吸取白天的「教訓」,說:「四川來的!」服務員微笑著說:「四川來的啊,我去給廚師說,讓他給你們的水煮肉片多放點辣椒。」我們仨忙表示感謝。結果水煮肉片端上來,確實有很多辣椒面,但一點也不辣,原來北方的辣椒面根本不辣,哪怕廚師已經特地給我們加量。吃完飯,我對服務員說:「水煮肉片一點也不辣。」服務員一臉疑惑的看著一碗紅紅的辣椒水,說:「這還不辣啊?我們可不敢這麽吃。」我得意起來,好像打勝仗的將軍:吃辣椒,你們還差得遠呢。
       晚上住旅館的時候,我在水房遇見一個和我一般大的少年,正在刷牙。他長得很英俊,有一種四川人沒有的英武和棱角。我去灌開水的時候,正好和他打個照面,他睜大眼睛,迷惑的看我一眼,然後一點頭,走開了。所有相遇的美好,在一點頭中得到升華,雖然我再沒有見過這個少年第二次,但我已經感受到北方的美麗與哀愁。不是嗎?最溫柔的正是那一點頭的嫵媚,哪怕我們從未相識。
      北戴河的蔚藍,是我少年時的一個美好回憶。多年後,我還懷念那裏的大海,那裏的海風,那裏的海鷗,那裏的海灘。我想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把貓貓栓在一棵椰子樹下,讓它也聽聽海鷗叫,讓它也得大海的容納。那麽,貓和海鷗都歸順自然,自然也就把本不相容的兩種生物,和諧的擁抱在她的懷中。這就足夠神聖,像大海本身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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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0 22: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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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6月2日
創建時間:        2023/6/2 13:35
標簽:        塵埃(一)

       去韓國留學之前,我在北京待過半個月,那個時候,雖然表面上說學習韓語,其實就是和一幫留學生一起玩。那天我在中介辦公室裏和老師聊天,老師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說:「快去,你又一個新同學來了,也是成都的,也是大學畢業去韓國讀研的,快去接接。」我走出辦公室和松迎面相遇,松穿一件花長袖體恤,留著劉海,大眼睛,瓜子臉,身材高挑,胖瘦均勻,晃眼一個大帥哥。我熱情的和松打招呼,他卻很冷淡,沒有正眼看我,好像我是路邊的一根電線桿,雖然修成精,會說話,但還不配和他交往。
      我感到微微受挫,但想著松也是成都人,將和我一起去韓國留學,我還是對他充滿好奇。正當我想著怎麽繼續和松搭話的時候,老師說:「哎呀,一個同學身體不舒服,你們誰把她扶去休息休息。」我還沒搞清楚狀況,松一個箭步沖上去,二話不說,背著同學就走。在眾人的迷惑眼神中,松得意洋洋的背著生病的女同學離開。松其實昨天才到北京,今天才第一次到老師辦公室,第一次見到我們這些新同學,他一露面就當了一回「英雄」。我很驚訝松的熱情,他簡直是在展現他的與眾不同。這讓我想起大學新生剛入學的時候都會急於表現自己,松顯然很誇張的表現出自己的高尚。這和他剛才對我的冷淡態度形成鮮明對比,一瞬間,我有點拿不定主意,松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
       我聽其他同學說,松的爸爸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官,管著一個有名目的單位。我有某種恍然大悟感,原來松是個官二代,怪不得他的氣質很獨特。松是那種半冷半熱的人,冷的時候,覺得他像一塊冰冷的巖石,熱的時候,又覺得他像一塊熱毛巾,敷在臉上,每個毛孔都熨帖。我和松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認識了,幾天後,松的爸爸突然給我打來一個電話。
      松爸爸問我中介的情況,他似乎想從第三人中得知一些他不知道的情況。我磕磕巴巴的向領導「匯報」,好在松爸爸還比較親切。掛完電話,松回到寢室,我告訴松:「你爸爸打的電話,問這裏的情況。」松還是「哦」一聲,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好像不是他爸爸打來電話,而是某個快遞小哥打電話來送快遞一樣。松的冷漠,一度讓我懷疑他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可畢竟是初相識,我也不好盤根問底。
      到韓國以後,我和松分在一個韓語班,相互熟悉起來,松的冰霜才逐漸消融,開始和我有說有笑。我們午飯和晚飯都在中介那裏吃,當然沒有國內那麽豐富,白味茄子,冷拌豆腐,炒飯,打牙祭的時候就吃肉包子。中介老師振振有詞:「將就點,這裏不比國內,韓國人自己都吃得那麽清淡。」我還沒什麽,孤身在外,飲食我並不講究。但松似乎不滿意,沒過幾天,松爸爸就給中介老師打電話抱怨吃得太差。中介老師沒好氣的說:「別人都沒說什麽,就他們家鬧!」我看見松來吃飯的時候,臉若寒霜,不露聲色,好像戴上一副面具一樣,沒有表情。
      到離開中介,各找住處的時候,松破天荒的請我吃烤肉。松說:「kevin,你和我住,我房子都看好了。」我受寵若驚,但馬上猶豫起來,我也找到一處半地下室,連韓國室友都已經找到。我想和韓國人一起住,因為可以鍛煉口語。我說:「松,不好意思,我押金都繳了。」松還不放棄:「kevin,你和我住,我少收你一份房租都可以。」我很驚訝,但還是婉拒松的邀請。松顯得很不高興,那頓烤肉我吃得惶恐而局促。
        韓語班的韓國「到屋米」(助學夥伴)來了,是兩個漂亮的韓國小姐姐。她們倆教我們韓語口語,我們回答問題答對,其中一個會比一個正確的手勢,然後送給答對者一包小餅幹。我們幾個男生和到屋米小姐姐關系都還不錯,看不出誰親近誰疏遠。可松似乎對到屋米小姐姐不太滿意,因為小姐姐曾經委婉的問過中國人是不是沒坐過地鐵,松好像對到屋米小姐姐的「囂張跋扈」有所感知並強壓怒火。我有點擔憂松和小姐姐的關系,我害怕松會發飆,因為松是一個有發飆歷史的人。到屋米小姐姐似乎也不好惹,一身優越感,富家小姐做派。
      我們那個時候學了點韓語,都想打工,最好的打工就是當中文家教,最輕松,收入也高。但在韓國的中國人太多,想當中文家教的人也很多,要找個家教工作並不容易。有一天,我突然聽說松找到一份家教工作,收入豐厚。我周圍的同學,只有松找到家教的活,其他人要麽送快遞,要麽在餐館洗盤子。我問同學:「松怎麽找到家教活的?」同學神秘的說:「到屋米小姐姐給他找的。」我大吃一驚,我想起松看小姐姐那一臉不爽的樣子,但他竟然暗地裏和小姐姐關系這麽好。我突然有種「被騙」的感覺,我覺得我看到的表面上的松只是一個假象,實際上的松不僅聰明而且有手腕有辦法。這件事讓我對松刮目相看,也包括對他的領導父親崇拜服氣。
      松是一個蠻任性的人。有一次,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得罪到他,松竟然當著眾同學的面,罵我臟話。如果我心胸開闊一點,其實沒什麽,因為松同樣也罵過其他同學,罵得很有水平,語言地道。但我太小氣,竟然和松賭起氣來,不再和他說話,開始冷戰。松表面不做聲,其實他也戒備著我。我們的冷戰被老師發現,老師很有正義感,她要幫助我,老師在課堂上不點名的敲打松。我看見松的臉都脹紅,我以為老師的幫助會讓松「醒悟」,哪知道松突然爆發,他罵一句和他上次罵我一模一樣的臟話。老師聽不懂中文,但這次換我脹紅臉。從此,我就知道松是那種不好惹的人,不管他占理不占理,他不會認輸。
       我和松從冷戰發展到疏遠,我們倆的關系黃金期只維持不到一年就分道揚鑣。雖然表面上我對松不滿意,但在心底我並沒有把他當作壞人,我一直覺得松是那種亦正亦邪的人,很難把握,不好親近。而松似乎對我也沒有真正的惡意,他更多的時候也像在賭氣。我回國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一種危險,這是一種天生的直覺,我感覺到一種恐懼。後來證實我的感覺並非空穴來風,我一回國,就發生砍人送精神病院電療的事。我給松打電話,他好像很意外,我向松問他爸爸的電話,我的語氣很焦急,要知道松的爸爸是一名政法幹部。松似乎隱約猜到什麽,他語帶哭腔的報出他爸爸的電話號碼。我拿到松爸爸的電話號碼,剛想撥號,手機沒電了!天意。我和松以及松爸爸的故事,只能到此為此,無需再深入發展。
      回韓國後,我還和松見了一面。松勸我留在韓國,不要回去,但其他的沒有多講。這是我最後一次見松,他請我吃一碗裏面有肉的大醬湯,松說:「真正好的大醬湯都是有肉的。」這是松最後對我說的話,兩個月後,我回國,此後再沒有見過松,松就這麽晃晃悠悠的消失在我的世界。

       我們韓語班,有一個天津同學,叫雪。雪是地地道道的天津人,說一口天津話,和北京話有區別,聽著蠻喜慶。雪是那種極灑脫的人,他幾乎不在乎和同學關系遠近,學習成績好不好,自己有沒有展露頭角等等外在虛幻的事情。他只關註自己活得舒坦不舒坦,爽利不爽利,至於其他人對他有什麽評價和感官,他好像天生遲鈍。
        有一次,在圖書館,我正在上網,雪走來,他用一塊優盤下載相聲聽。說實在的,我很吃驚,我在成都沒有看見過有專門聽相聲的人,那個時候郭德綱還沒出名呢。這件事可見雪的瀟灑和輕松,他就像一個每天聽著相聲,翹著腿,躺在躺椅上,手上揣一把紫砂茶壺的市井閑人一樣,不太像是應該刻苦學習的留學生。
       有一次,我和雪一起坐飛機回國,我們一起到北京,然後我轉機回成都,他回天津。在機場,雪招手和我說再見,然後頭也不回的走掉。雪就是這樣,沒有那麽多花架子,很實在,實在到有點赤裸裸的真實。雪從不表現自己有多麽高大,正直,積極進取。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輕松,愜意,小國寡民。
       我和雪一起吃飯,雪滿臉不屑的說:「松就是一個偽君子!他就是一個偽君子,百分之百!」我不知道雪為什麽要這麽說,沒看見他和松有什麽矛盾呀。我看見雪的臉,一臉激憤,一臉嫌棄,似乎對松非常不滿。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雪,那個時候,我和松還沒有鬧翻。雪的韓語成績不大好,他下課幾乎不看韓語書。一到上課的時候,就說這也搞不懂,那也搞不懂,最後來一句結論:「算了,管它的,反正搞不懂的太多。」
        真正讓我對雪印象深刻,是美國同學郎來之後。郎有一次,下課的時候,意圖用身體來撞我,很多同學都看見,我自己也大囧。畢竟在國外留學,被一個金發高鼻子的美國佬「攻擊」,確實有點傷面子。第二天,我到教室來上課,氣氛詭異,沒人說話。郎自己也目不斜視的坐著不動彈,正在我以為這件事就這麽冷處理之後。雪卻突然發飆,當然,他不是對美國同學郎發飆,而是對我發飆。雪在郎面前,清晰的表明他的立場,他是站在郎一邊的,所以他開始主動「進攻」我。那一刻,我幾乎有點恍惚,我想不到本和這件事全然無關的雪竟然會以這種方式向一個沒有來往的美國同學交「投名狀」。
       班上的氣氛變得更加詭異,甚至於第二天,日本同學牧竟然沒來上課,理由是崴了腳。而郎似乎對雪的「投名狀」並不感興趣,他自始至終沒有和雪說過一句話。班上另一個女同學理,不點名的罵雪是:「漢奸。」尷尬的氣氛到達頂點。哪知道正在這個時候,郎卻毫無征兆的消失了。一天早上,老師說:「郎回美國了,不會來了。」郎的消失就在雪向他「遞投名狀」的第三天。換句話說,雪的「投名狀」沒有任何意義,只是一個笑話。
         其實從某種程度上說,真正尷尬的是我,而不是雪,雪只是當一回下裏巴人,而我變成一個異類,一個受大眾攻擊的倒黴蛋。隨著郎的消失,這件事再沒有人提起。但伴隨著我的是一種揮之不去的陰影,我到底變成一個「好人」,一個「好人」註定是要被張三李四王麻子聯手攻擊的,人世的規矩如此,更改不得。中國如此,美國如此,日本也同樣如此,雪教我一個乖,「好人」當不得,做「壞人」才是王道。
          我和雪當然沒有再有過來往,但我常常想起,有一次我和雪一起坐地鐵的情形。我指著窗外的一個地鐵站牌說:「雪,那不就是你的韓語名字嗎?」雪一臉訕笑的說:「這都被你發現了。」我覺得雪沒有那麽壞,他只是很真實,他做了一件很多人都在做,但不敢露形的事。雪的真實讓我清楚的知道他是一個「真小人」,但到底「真小人」更可愛還是「偽君子」更值得尊重,我要好好想想。

          如果說雪「壞」得有點滑稽,那告簡直就是逆天了。告是東北一個小城市的高中畢業生,朝鮮族,個子矮小,看過他的人都說他長得像韓國人。我到北京的第一天就認識了告,我們住在一個宿舍,床對著床。剛開始,告還叫我:「哥,哥」的,但隨著他感覺到這個「哥」有點懦弱,有點跟不上時代,告的態度很快轉變。告開始對我居高臨下,說話很不客氣,常常冒犯。告有一次得意的對我說:「本來就應該這樣。」本來就應該怎樣?告的心中到底藏著什麽玄機。
        後來,我到底發現點告的心中思量,他對「惡」的人似乎特別尊敬,尊敬到近乎恭順,但對一個看起來「善」的人,往往小視,小視到視如泥土。告身上有種讓我吃驚的東西,我以前從來沒有看見過告這樣赤裸的皈依「惡」的人。其實,我和告之間並無矛盾,沒有發生過什麽爭執,但他好像直覺般的把我視為他的敵人,常常打壓,這讓我郁悶不已。
       到韓國後,一天在圖書館,我正在上網。告陰惻惻的朝我走來,我以為告有什麽事情,我還想和他開個玩笑來著。告突然毫無來由的蹬我一腳,氣勢囂張,好像在說:「早該這樣,等到今日。」我徹底暈菜,告到底要做什麽?告得意洋洋的走開,好像一個打勝仗的英雄,我並沒有和他當場起沖突。回到宿舍,我本想把今天告的所作所為講給其他同學聽,哪知告已經惡人先告狀,他做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仿佛是我蹬他一腳,而不是他蹬我一腳。
      但告也不是完全趨向負面,比如他對另一個同學偉,就很好。偉只是表面咋咋呼呼,骨子裏並非惡人,他和告就很契合。我們一起去參觀博物館,告把偉的一個大包嘿呀嘿呀的背著,像個小跟班,更形象說像跟著唐吉訶德的桑丘。堂吉訶德在前面大搖大擺的走,桑丘在後面亦步亦趨,任勞任怨。我覺得我和告就好像兩只卡子,相互的棱角沒有對位,怎麽卡也卡不進去。但只要找到對的角度和方法,說不定我和告也可以「啪」一下,扣在一起。
      一次,雪問我:「告家裏做什麽的?」我老實告訴雪:「告爸爸是他們當地的宗教局長。」雪噗呲一笑:「宗教局長?沒搞,沒搞。」我也有點懷疑,以告的現實和老練,他爸爸怎麽會是宗教局長呢?他爸爸領導的宗教會是個什麽模樣?再想下去,有點幽默的意味。
      我不太想把告歸入「壞人」那一類,因為告其實只是個孩子,他那個時候應該還沒滿十八歲。告是一個人格氣質和我差別巨大的人,但他還有很大的可塑空間,他的未來有很多的不確定性。告不太像一個犯罪分子,他像一個小混混,流連在混沌人間,染一身煙火氣。我希望告好好生活,他應該可以活得更好,他應該可以活得更有意義。

       我上初中的時候,班裏來一個新同學,叫降。降的面部特征很明顯,他的上嘴唇有一道縫合線,降是一個兔唇寶寶。班裏有些不老實的同學就給降取個外號叫「豁豁」,意即「豁嘴」。我覺得這樣拿外貌給同學取不雅的外號很不好,所以我只叫降的大名,從不叫他的外號。降剛來我們班特別老實,別人叫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因此還受其他同學欺負,但降表面上總是快快樂樂的,看不出哀愁。
       後來我聽說一件讓人不舒服的事,據說我們班的星同學在降洗澡的時候,用繩子把降的下體栓起來,牽著走,像牽一條小狗。當然後面還有其他事,不止這一件。降到底忍不住,跑到角落裏哭泣,被老師發現,降哭著對老師說:「我害怕。」老師當時就氣懵,第二天開班會,大發雷霆,當著全班宣布,以後誰再叫降的外號,再欺負降就是和老師過不去。班會後,降還是微笑如初,感覺不到什麽傷悲,他的性格是柔軟的。
      那個時候,我常和降一起玩,降教我下國際象棋,我陪他去曬臺晾衣服。我們午睡後,都會有一個水果吃,一般是蘋果。但我不喜歡吃蘋果,我喜歡吃梨,梨水分更足。所以,我會把我的蘋果讓給降吃,降每次能吃兩個蘋果,高興壞了。最印象深刻的是,老師有一次問降爸爸是做什麽的?降當著全班說:「我爸爸收豬毛的!」全班哄堂大笑。我以為我和降就這樣無憂無慮的度過三年同學時光,時光清淺,歲月安逸。哪知道,漸漸的,降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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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0 22:2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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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變得老辣,心機深重,油頭滑腦,充滿攻擊性,和我剛認識他的時候判若兩人。有一次,我和降不知爭論一個什麽問題,彼此不能說服對方,但我知道我是正確的,我很清楚。降說:「我們去問老師,老師說誰對誰就贏了。」我堅信自己的正確,我說:「好,問就問。」一下課,降飛速的跑開,我還沒反應過來,降就消失不見。我到老師辦公室,問老師正確答案,老師竟然笑而不語。我一下恍然大悟,降剛才肯定找老師提前勾兌了!我的正確再也無法得到證實。這件事,讓我對降刮目相看,降變得和我印象中的降完全不一樣。
      降吃我的蘋果成為慣例,最開始,他每次都要征得我的同意才拿走蘋果,後來不再詢問我,直接就拿走。我漸漸感到不對勁,有一次,我對降說:「今天我想吃蘋果,不給你。」降竟然做出一個揮拳頭的姿勢,天啦,他幾乎就是要打我,可這本來就是我的蘋果。降對其他同學也變得豪邁起來,他們有一次在餐廳「比煩」。降把一大團食物放在嘴裏嚼,然後再吐出來,堆在餐桌上,看誰更惡心。對這樣的降,我避之唯恐不及,更不敢有什麽來往。
      老師也漸漸發現降的變化,也是一次班會,老師提名道姓的把降罵一通,老師說:「降,你地皮子踩熱了,囂張得很啊。」降從鼻子裏哼一股冷氣,不以為然。不僅如此,有一次上英語課,英語老師不知道怎麽也和降爭吵起來,英語老師脾氣不好,一把把降的作業本摔在地上,降表情尷尬,但對強悍的英語老師,降不敢造次。我和降的關系也發生巨大變化,開始的時候,我是在保護降,但到後來,變成降欺負我。我不知道這其中發生怎麽樣的曲折和轉變,我完全懵了。
     臨近中考,降突然感冒。我好心好意的關心降說:「沒關系,不要在意感冒的事,好好考試,沒有影響。」哪知道我的好心換來驢肝肺,降不僅沒有領情,還得意的踢我一腳,好像我是自己來「討打」的。我對降徹底失望,好在,中考結束,降也就轉學,而我繼續留在私立學校上高中。
      最後一次見降,是在同學的婚禮上,降從外地趕來參加同學的婚禮。降看見我笑著說:「kevin,你怎麽不加我微信?」我尷尬的笑笑,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他。聽星同學說,降也結婚了,老婆是一個富戶,星同學把他們比喻為:「強強聯合。」說真的,我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降,他到底是溫和的還是跋扈的,他到底是善良的還是兇狠的,我對降只能從心中打一個問號。不管怎麽說,我還是希望降一帆風順,在四川這個我們共同的家園好好生活,快樂的度過他精彩的人生。

       我到韓國留學的時候,中介老師問我住哪個宿舍,我說我是上過班的大人,能不能住個人少的宿舍。中介老師說那你就和我們兩個工作人員一起住吧,三人間。到韓國,我見到兩個工作人員,兩個都是男老師,年紀都比我大,一個叫青,另一個叫和。青老師專門負責我們入學,讀書的事,中介和學校的聯系都是他在跑。和老師專門負責我們的生活,他是我們的大廚,我們的午餐,晚餐都是和老師做。
       青老師,30左右的年紀,短發,戴眼鏡,身材魁梧,動作大開大合。他有一臺筆記本電腦,每天晚上都要在電腦上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看什麽。我聽一個同學說,青老師看的是軍事,政治類的論壇,似乎青老師在那裏還很活躍。我隱約覺得青老師就是網上說的所謂憤青,再誇張一點,說不定是個網上的左派也有可能。青老師的模樣很符合我心中「左派青年」的印象,赤誠,勇武,幹脆,甚至有點冷酷。我問青:「青老師,你哪個大學畢業的?」青沒好氣的說:「不能和你比,我大專。」問了這個話,我都後悔,因為我能感覺到青的不爽。
        一天晚上,青在浴室洗澡,不知道怎麽回事,洗完澡,門竟然打不開。我聽見聲響,正準備去支援。青猛的開始踹門,猛踹10多腳,硬生生把木門踹爛。青面無表情的走出來,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我看見被踹得一塌糊塗的木門,聯想到剛才猛烈的踹門動作,覺得青好像是在掙命一樣。就仿佛誰和他有仇,故意把他鎖在狹小的浴室裏,想置其於死地一般。我驚訝的發覺我和青那麽的不同,青連喊一聲:門鎖上了!都沒有,就直接開始踹門,他解決問題的方式,簡單粗暴甚至有點恐怖。
        生活中青不茍言笑,雖然我和他搭話,他都會回我,但看得出來他不喜歡和我聊天,他和我聊不到一塊去。我和青與和的關系變得很微妙。有一天晚上,我餓了,但廚房已經關門,櫃子都鎖上,找不到什麽吃的。不知道是怎麽的齟齬,青和和發生矛盾,和賭氣要給我做吃的,他打開櫃子,給我做炒飯吃。其實,和知道我和青關系不好,所以故意要照顧我。青正眼都不看和,好像和是一只可笑的螞蟻。我小心翼翼吃完炒飯,馬上回去睡覺。
       第二天,經理來了,經理與和老師發生激烈的沖突,經理大聲的說:「我就是要擡舉他!」和老師「咣當」一下摔面盆。自此,我和青的關系變得更加不好。青對我的報復也逐漸展開,晚上睡覺,青故意不關燈,一晚上把燈打開。他呼呼大睡,我怎麽也睡不著。我搬家,韓國朋友緣來幫忙,青動作粗暴的把我的東西塞給緣,惹得緣很不高興。我覺得青是故意的,他就是要得罪這個幫我的韓國人。搬家之前和青同住的時候,我很害怕青會悄悄把我的重要證件拿走,所以我把重要的證件隨身帶著,天天背個包,很辛苦,再加上晚上睡不好覺,我變得非常憔悴。記得搬到新家的第一天,我就舒舒服服的躺在地板上睡一覺。我覺得離開青的威脅,簡直是人生一大幸事。
      青是那種喜怒不形於色,但你能感覺到他骨子裏的「反骨」的那種人,再加上他身強體壯,給我很大的危機感。很多年後,我都會把青和我印象中的文革造反派來進行對比,結果發現相似度高達百分之90。我覺的青要麽就這麽一輩子混個小職員,要麽,一有風吹草動,他說不定是要參加「武鬥」的。至於「武鬥」誰,就看誰倒黴了。
      當然,青也有可愛的一面。有一次,我看見青來學校交涉新生入學的事,不知道韓國老師是心情不好還是怎麽樣,對青態度粗魯,幾乎就像在訓斥青,雖然韓國老師的韓語我聽不太懂,但能感覺到氣氛緊張。青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學生一樣,不住的點頭,眼睛直勾勾看著韓國老師,嘴裏說著:「勒,勒」(是,是)。這個時候可以明顯看出青作為一個底層小職員的無奈和心酸,像極了在韓國討生活的中國工人們,做著繁重,危險的韓國人不願做的工作,拿最低的工資。青說到底也是一個社會底層的小人物,哪怕他生來勇武。
        我最後一次見青,是和他在首爾大街上偶遇,我告訴青,我去成均館大學讀研。看得出來青很吃驚,但他沒有說其他的,只是點點頭,就和我擦身而過。我希望青將來無論做什麽工作,在韓國也好,在中國也好,都把自己照顧好,把自己的家人照顧好。無論青有怎麽樣的性格和際遇,他都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員,他理應得到尊重,他理應得到生活的甘甜。任何一個靠自己辛勤付出而生活的人,都是值得贊賞的,不管他站在山巔還是河谷。在哪裏,都是神的子女,都有神的照看。
2023年6月3日
創建時間:        2023/6/3 20:01
標簽:        悲慘世界
       突然之間,覺得我的生命很荒謬,我只是一段代碼,按照既定的程序,滴滴點點。這樣的生命,意義又在哪裏?我記得我以前說過,人的生命的意義在於傳續,把生命傳續到下一代,但對我個人來說,卻註定孤單一輩子。既然我連生命的傳續都不能夠實現,我活著的意義又在哪裏?更何況,我還在受刑。很荒謬,我的生命的意義就在受刑受罰,然後換來一陣喧囂。可喧囂本身也非我所願,我到底活成一個悲劇。
       我想起哈姆雷特說的:「生存,還是死去,這是一個問題。」其實,對我來說,這個問題本身沒有什麽可難回答的。生,或者死,對我沒太大區別。說不定死更好,免去這一輩子的債。還是那句老話,我擔憂的是想死而死不了,這才是生命的大悲慘之境。我常常想,古代知道自己將被淩遲的犯人,會不會向上天禱告,自己在淩遲之前死掉?但老天爺似乎忘記給我們按個自毀裝置,他也不大可能發慈悲讓我們想死就死。我想以後社會進步,可不可以設立一個安樂死的刑?犯了罪的犯人,可以自願選擇是否安樂死,總比挨子彈強。
        我讀書的時候和一個老師聊天,老師說:「kevin,你看過《悲慘世界》嗎?」我說:「看過的,冉阿讓和沙威的故事。」老師說:「你覺得冉阿讓慘嗎?」我一時語塞,我還真沒看出冉阿讓有多慘。老師說:「冉阿讓並不慘,但之所以他的故事叫悲慘世界,是因為雨果沒有到過中國,他到過中國才知道什麽叫悲慘世界。」我覺得老師說得有道理,活在天堂裏的人會把玫瑰花的花刺當作魔鬼,而在地獄裏,荊棘都是生命的象征。
        有的時候,我會感到奇怪,中國的談心節目,百分之80以上,必須流眼淚:「我活得多麽苦,我活得多麽不容易,我一輩子走的都是血淚鋪成的崎嶇小道。」但看港臺的談心節目,很少有眼淚汪汪的,大家精氣神都很飽滿,生命很美好啊,為什麽要哭?區別怎麽會這麽大,僅僅是因為宣傳的導向不同嗎?並非如此,而是因為我們本來就過得不好。冉阿讓到中國來就是一個老爺,我們見到要鞠躬的,說他活在悲慘世界,那大部分中國人真就牛馬不如。
         我覺得中國活得好的人,有,但太少。金字塔的頂端是有的,但太狹窄太局促。%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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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0 22:30:39
只看該作者
大部分基層的塔底人民活得並不怎麽幸福,他們被繁重的工作,沈重的經濟壓力,緊張的人際關系,看不到希望的未來所籠罩和覆蓋。其實,我自己沒有什麽資格談底層人民,我從來沒有真正深入到底層人民中去。但我可以感知,我可以思考。
        我在化妝品店當店員的時候,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同事,每天帶午飯來店裏吃,她的午飯就是一碗白飯加一個炒雞蛋,而她要從早上9點一直上班到晚上9點。她根本沒有時間買菜做飯,為了節約時間和成本,只在晚上下班之後,炒一個雞蛋就當第二天的午飯。我沒有聽見過她抱怨什麽,她就是一個我們城市人口中所說的進城打工妹。
       我在舞東風當店員的時候,正式工人要上大夜班,熬一晚上,第二天都變成熊貓眼。不過為掙所謂的高工資,很多人堅持要上大夜班。我們店有一個同事,她也是進城的農民,她的兒子就在店附近的小學讀書。我覺得她之所以無怨無悔的上大夜班,掙「高工資」,就是為她那個將會成為城市人的兒子。她自己是農村人,但她的兒子長大會變成城市人,為了這種進步,她願意付出自己的血汗。
       我在客服中心上班的時候,每天要打50個有效電話。這個其實並不容易,大部分接通的電話都難以完成全部流程。所以,軟件的撥號是不停歇的,一個電話剛斷,下一個電話已經撥出去。一天電話打下來,覺得自己像變成機器。據說,富士康的工人有因為工作辛苦而跳樓的,想來並非虛言。
       這還是新時代的好年頭,可想而知,八年抗戰,3年內戰,三反,五反,文革中的中國人是怎麽過來的。我常常想,為什麽我們不能過得好一點,體面一點,快樂一點,每天笑靨如花。上談心節目的時候,不用再淚眼婆娑的述說「革命家史」,我們談談愛情,文學,旅行,化妝,大明星和小網紅,這樣是不是感覺比較歡愉一點。
       至於我個人,我一直有種感覺,我個人的命運和這個國家的命運是連在一起的,這並不高調,因為大部分人其實也一樣。我覺得會不會有一種可能,當一個盛世到來的時候,所有的刑罰啊,所有的折磨啊,所有的欺騙啊,所有的憂郁啊,所有的報復啊,所有的悲慘啊,全都不在了!它們神秘的跑掉了!到那一天,我可以享受生命,享受生命中的陽光和雨露,享受生命中的甘甜和欣喜。不僅僅是我,不僅僅是我過上幸福生活,而是絕大部分人都過得比以前更好,換句話說,我們從糠袋子裏掉進了米袋子裏。
      化妝品店的女同事優雅的點一份夫妻肺片,油滋滋的正好下飯;上一次大夜班的店員可以連休兩天,管她是不是坐在沙發上看一天的電視;客服中心的有效電話變成計件製,打得少,工資少,打得多,工資多,個人按自己情況掌握。我呢?也再不用糾結死去還是活著。我活著就是享福,我為什麽要死?我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呀,閱讀,寫作,看電影,旅行,下廚,思考人生。這樣的生活,我還怕時間不夠呢,我又怎麽會去選擇死亡,鉆牛角尖。如果說人的一生是一個過程,我享受這個過程本身,而不是去糾結於意義。生命的意義就在於你是一個生命,而不是一塊石頭。我享受我自己的生命,我不打擾任何其他人,我享受自己生命的同時,也高興的看你們享受你們的生命,這不就是天堂了嗎?
       我們需要一個英雄,一個真正的英雄來帶領我們趕跑「悲慘世界」。英雄帶來一次徹底的改革,把那些不合時宜的陳芝麻爛谷子全部打掃幹凈,我們輕裝出發,我們全速奔跑。我們常常說「後發優勢」,我們確實有「後發優勢」,但遠遠沒有利用到位。一系列無形的約束製約我們的後發優勢,我們需要一次華麗轉身,灰姑娘變成皇後,白雪公主和王子相遇,美人魚得到神的祝福,桃樂絲被北國女巫以吻加持。我們告別枷鎖和桎梏,和舊觀念舊習俗舊製度舊規章說再見。海燕總要起飛,翺翔在碧海藍天。
        大觀園奢靡浪費,眼看難以為繼。探春管事,興利除舊弊,使之以權,動之以利,賈府中興,枯木逢春。我對一個網友說:「探春其實是個男人。」網友大驚,笑我蠢。我捂嘴不語,心中默默念到:「自古窮通皆有定,留餘慶,留餘慶。」賈府出了兩個「王妃」,一個元春,另一個探春,兩個人把賈府的門楣托起來。新版《紅樓夢》被嘲笑拍得像鬼片,我一直說,沒有本質上的鬼故事,所有的鬼故事都是為一個喜劇做鋪墊,換句話說,鬼都是為人服務的,沒有人,鬼也就虛無,變成一片蒼茫。
       至於冉阿讓,他是資本主義社會的一個囚徒。很多人會爭議,到底沙威和冉阿讓誰更趨近於正義,我想真正正義的是歷史本身,就好像冉阿讓的結局,他很安詳的走完他的人生,結局並不悲慘。「悲慘世界」的主人公其實有幸福的一面,這是雨果的善良,我們如果被書名欺騙,就會陷入老師的思維困境,冉阿讓是不是很悲慘?何必糾結,何必苦惱,想想探春吧,她在爪窪國當王妃呢!現實世界還是美好更多一些,你們覺得呢?
         等待著,時刻等待著,我們要把一部悲劇拍成一部喜劇,哪管你們是不是驚訝的長大嘴巴,露出白牙。我的紅樓夢,和你們的紅樓夢是不是同一個夢?
2023年6月4日
創建時間:        2023/6/4 12:45
標簽:        塵埃(二)
浪姐
          我到韓國去之前,在北京就認識了林,林看著年紀很小,聽別人說才17歲,高中都沒畢業。別人告訴我,林實在不想讀書,所以去韓國,高中畢業證家裏通關系領,她只需要在北京玩就好。我有點疑惑,去韓國不也是讀書嗎,在中國讀不下去,到韓國就變成愛學習的好孩子了?
           第一次見到林,她小心翼翼的叫我:「哥。」我看著這個動作孟浪,性格外放的女孩,覺的林和我之前見過的女生都有點不一樣,但又說不清有什麽不一樣。好像茅草房見到水泥屋,有點好奇,有點膈應。我的第一感覺沒有騙我,僅僅三天之後,我和林就發生矛盾。其實說不太清楚,到底有什麽矛盾,有什麽矛盾呢?都是待入學的學生。不管怎麽說,我和林說不到一塊去。吃午飯的時候,我罵了林,我覺得我大林好幾歲,罵她一句又怎麽樣。林賭氣跑開,臉色看著不好對付的樣子。林有一種和她實際年齡不相符的成熟和老練,我有時候甚至覺得她的心理年齡比我還大。
         一起在中介等待去韓國的學生,除了人小鬼大的林,還有一個東北「大姐」和她妹妹,兩個人都長得胖乎乎。「大姐」嘴很碎,家裏是開飯館的,一副見多識廣,八面玲瓏的樣子。最後還有個天津的女孩子,叫易,說一口地道天津話:「這個人倍兒醜!」我們幾個準留學生一起去菜市買菜,然後由「大姐」和她妹妹主廚,拼飯吃。
       郁悶的是,我不僅和林相處困難,和「大姐」,易也膈應得很。林不用說,一身用不完的精力和算計,好像一只隨時準備進攻的小母狼。「大姐」表面灑脫,其實市井氣隔三裏地都能聞到,仿佛我們每個人都是到她飯館吃飯的客人,她勉強應付我們,心裏說:「吃完趕快給我滾!」易家裏也是開餐館的,韓國餐廳,所以去韓國留學。易一句話能把人戳10米遠,我問易:「你昨天買洗潔精了?」易正眼不看我:「你哪只耳朵聽見我買洗潔精了?!」我可是和她剛打交道,又沒得罪她,易簡直就是一個天生的懟王。
       我罵林之後,就不再和她們一起吃飯,她們也不搭理我。我剛到一個新地方就被孤立起來,但說實在的,我並不太難過,因為這幾位「浪姐」和我確實是兩個世界的人。上韓語課,林在教室裏跑上跑下,全然不顧老師的尷尬,幾乎有挑釁老師的意味。「大姐」和易在一旁幫腔,把朝鮮族老師晾在講臺上。林指著世界地圖說:「我們馬上要去韓國了!」「大姐」用手指著歐洲說:「對,對,就去那裏。」林和易都尷尬起來,「大姐」搞不清楚狀況:「不對嗎?哪裏不對?」
      唯一給我安慰的是「大姐」的妹妹,雖然看上去她和「大姐」一樣市儈,其實性格很溫柔。做午飯的時候,她會仔仔細細切豆腐,切成小塊,拌上佐料,做一盤冷拌豆腐,東北風味,我在四川沒有見過。
      本以為就這麽各混各的,我和浪姐們彼此不再相擾,哪知道我從南京回來後,風雲突變。那時候,來很多新同學,都是準備去韓國留學的準留學生。我發現他們似乎都避著我,有的更誇張的表現出對我的厭煩。我驚奇不已,我可不認識這些新同學啊。一天我和林迎面相遇,我看見她陰惻惻的抿嘴笑一下,然後目不斜視,趾高氣揚的從我身旁走過。我恍然大悟,肯定是林趁我不在北京的時候,散播什麽對我不利的信息。我大囧,林才17歲,竟然懂得用這種陰招報復我。哪怕我確實罵過她,也不該玩陰的啊。
       對林的這種陰招我很無奈,我也不好意思去問別的我都不認識的同學,林到底說我什麽。我心裏憋一口氣,覺得這個小女孩不簡單啊,不簡單。聽別人說林家裏賣衣服的,生意做得很大,崔永元都去她家買衣服。我腦海中浮現一個詞「奸商!」但對一個十七歲的小女孩貼這樣的標簽實在不地道,我也只好忍氣吞聲。想不到我這個大學畢業生,上過班的「成年人」,被一個高中都沒畢業的小女孩挖個坑,我簡直太蠢。
        到韓國後,我和「浪姐們」不再有直接來往,但低頭不見擡頭見,還是常常碰面。一次在公交車上,我遇見易趕車,旁邊有個一個中介來的北京學生。北京學生長相粗魯,說難聽點,一臉流氓相。北京學生拿著鬥雞眼覷易,易顯然嚇到,她看見我在,面露求助之色,表情淒婉。我看著他們倆,知道並沒有危險,況且我守在旁邊呢。我以為經此一役,易對我會有所改觀。哪知道三個月過後,易和北京學生相安無事,危險解除,易再也不拿正眼看我,好像我是個枉做小人的傻逼。我對這幾位浪姐徹底服氣,從此避之唯恐不及。
         故事還沒結束,我們班新來一個浙江的女同學理,她有一天上學的時候,哀怨的說:「林撞我,我說:『你再撞我,我只有回國了』」。我大驚,忙問理為什麽被撞,理不好意思說。後來才知道是林喜歡男同學松,但松喜歡理,所以林攻擊「情敵」。我有一次看見林隔著窗戶打量我們班,看見我和理這兩個她的手下敗將,掩飾不住的得意。林,易和另一個男同學福住在一起,據說洗衣服,做飯,打掃都用熱水,一個月煤氣費都要好幾千。
        我最後一次和「浪姐們」接觸是在家附近遇見「大姐」,「大姐」沒有和我們一起來韓國,她比我們後來。「大姐」在我家附近迷路,不知道該怎麽回中介的出租屋。她看見我,好像看見救星,一把拉著我說:「怎麽走啊,怎麽回去?」我沒好氣的甩脫她,頭也不回的走掉。我知道她很快就會找到去路,因為那附近很多我們一起的留學生。這就是我和「浪姐們」的最後一次交道,再以後,沒有來往。

         我到韓國之後才遇見理,理是浙江人,身材苗條,面容秀麗,說話細聲細氣,性格溫和。我和理在一個韓語班,有時候上課就挨在一起。理會把她買來當早餐的餅幹分給我,別說,韓國餅幹還蠻好吃。理很有正義感,那次,雪當著全班「攻擊」我,給美國同學郎交投名狀,全場鴉雀無聲。只有理一個人低著頭,哀怨的小聲嘀咕一句「漢奸!」這就是理的獨特,她雖然是個女生,而且是一個江南秀麗女子,卻敢當眾表明自己的態度,讓人刮目相看。
       韓國老師問:「你們喜歡什麽樣的人?」有說喜歡長的帥的,有說喜歡愛幹凈的,理理直氣壯的說:「我喜歡正直的人!」連韓國老師都被理的氣勢震住。我去理家裏玩,理在臥室裏補瞌睡,她晚上熬夜看歐冠。理起床後請我吃她從浙江帶來的魚片,撕一大片塞給我。我問理:「你家裏有錢嗎?」理點點頭,肯定的說:「有錢,有錢的。」看著理不容置疑的回答,我被逗樂,理就是這樣,說話直率而幹脆。我們幾個留學生玩真心話大冒險,輪到理,松問理:「你是處女嗎?」我們都被這個問題嚇到,不知道理要怎麽回答。只見理眼神憂郁,點一點頭,說:「是的。」眾人釋然,理用一個最直接的回答,化解尷尬。
        其實,我也聽說,松喜歡理,要找理「耍朋友」,但被理拒絕。我有一次問理:「別的女生都找男到屋米(助學夥伴),你怎麽找個女的?」理不以為然的說:「我為什麽要找男的?」說完,揮揮手,好像很厭煩男生。後來的事情變得有些荒誕,我們班的女同學軍和她的內蒙女生室友鬧翻,內蒙女生搬走,理搬過去和軍一起住。我想這下安穩了吧?哪知道沒過幾個月,軍和理也鬧翻,理到處找房子搬家。
       理搬家不僅僅是由於軍的原因,理找到男朋友,一個比理小幾歲的小男朋友。我見過這個小男朋友,長相清秀,幹幹凈凈,性格孤傲,不茍言笑。軍有一天咋咋呼呼的來找我說:「kevin哥,不得了啦。房東阿祖媽大罵理。」我忙問為什麽?軍說:「理和她的小男朋友在出租屋過夜,被房東阿祖媽發現,阿祖媽罵理不要臉,要她趕快搬走。」就這樣,理搬出去和她的小男朋友同居,松在一旁幹瞪眼。
      理是那種有江南靈秀氣質的婉約女生,我一直對她印象蠻好,覺得她有一種中式古典美,直到我回國被送進精神病院。我開始反思我和理的關系,我突然意識到理很可能是在故意接近我,她有可能是個美女間諜!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到,思來想去,我覺得我的判斷沒錯。那個時候,理已經回國。理曾經對我說過:「我留學才不來韓國呢,我想去法國。」理到韓國來不為留學,為什麽?我要問問清楚。我在qq上開門見山的問理:「你是不是來故意接近我的?」理開始還辯解兩句。我直接把話挑明:「我知道你們有很多人!」
      理放棄辯解,她像一個摘下面具的木乃伊,赤裸裸的說:「我沒怎麽樣,不是嗎?」我開始和她胡扯,我說:「你會殺人嗎?」理回一句讓我記一輩子的話:「我先殺你!」我驚呆了,這還是那個說話小聲小氣,溫溫柔柔,哀怨纏綿的嘀咕:「我喜歡正直的人」的理嗎?理不再做淑女狀,她命令我:「我寫了一首詩,你把它翻譯成韓文!」我沒好氣的說:「水平不夠!」理不再理我,幾天之後,她從我的qq上徹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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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0 22:3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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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韓語班有一個國內某重點高校來的獎學金生——鹽。鹽並非拿的韓國獎學金,而是國內的公費留學基金,據說獎學金豐厚,生活無憂。鹽是一個女生,個子矮矮,眼神犀利,戴副眼鏡,常貓頭鷹一樣的環顧四周。鹽碩士畢業,來韓國讀博,據說托福高分,是一名女學霸。我對高學歷的科研人才歷來高看一眼,再加上鹽年紀偏大,我對她是很尊敬的。
        但鹽似乎看不上我這個小角色,沒拿正眼看過我。其實不僅我,對班上其他同學,鹽也淡淡的。鹽和同學說話的時候,小心翼翼,戒備森嚴,似乎對誰都不怎麽相信。我一直以來有一種迷思,覺得學歷高的人道德素養也應該高,所以我常常幻想鹽是一個正義的女學究。但很快,我的幻想破裂。在雪攻擊我之後,我被全班孤立,我以為鹽會有某種不一樣的態度,畢竟鹽是博士,而且是女博士。我幽怨的望鹽一眼,鹽面無表情,目空一切。
        我嘆口氣,幾欲落淚。鹽突然發話:「想做聖人啊?!」我被鹽的話嚇到,我看見鹽一臉厭棄的看都不看我。鹽意猶未盡,又說:「是個次品嗎?」誰是次品?當然我是次品。我完全明白了這位女博士的態度,她骨子裏幾乎和雪一脈相承。我的學歷崇拜癥被徹底治愈,從此以後,我不再對任何的碩士,博士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鹽很高興她的立場在我們班受到默認,她是一個聰明人,我們班都是聰明人,所以他們理應互愛互助,清除異己。鹽並非和所有人關系冷淡,她和理的關系就很好,常常一起吃飯聊天。我們班有一個以色列同學,叫舞。鹽和舞的關系也很好,下課後,兩人並排在校園裏散步。舞是一個高高大大的以色列男生,很成熟,成熟到不太像學生,像一個精明的生意人。想想有點憂郁,中國女博士的心中所好原來是一個異國的老江湖。
       看清鹽的底色後,我對她也變得不客氣起來。有一次,我當面懟她,我以為會被鹽反擊。哪知道鹽像個彈簧一樣,你一縮,她就打你;你一壓她,她就縮回去。我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我委委屈屈的時候,馬上變成鹽口中的「次品」;我耀武揚威的時候,鹽看我的眼神都是崇拜的。對鹽這樣的人精,我還真沒什麽好辦法。
      轉班之後,有一次我在過道遇見鹽。她態度友好的對我說:「kevin,你回來吧。」我盯著鹽看三秒鐘,想她又在打什麽主意。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鹽。回國之後,我在成都和軍見過一面。軍告訴我說:「kevin哥,我讀大學的時候,還上過鹽的課呢,她在慶熙教本科。」我說:「上她的課應該不會掛吧?」軍說:「當然不會,她早就給我保證過,上她的課,輕輕松松!」這是我最後一次,得知鹽的消息,從此以後,我沒有再收到這位女博士的信息。

       我小學的時候,班上有一個回族女同學,叫夏。夏長著一張方形臉,在女生裏面,看著很英武。夏是那種大大咧咧的女生,她不會做出一副小家碧玉的樣子,她的氣質讓我想起一句詩: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夏就是那種,大開大合,大笑大鬧的女生。說起來,夏在我們小學班上,還算女生中的一霸呢。
      我記憶最深刻的是,有一次夏上課遲到,夏老是遲到,好像家裏沒有鐘表一樣。數學老師不讓她進教室,當著全班批評她。夏橫眉怒目的站在教室門口,不聲不響的流眼淚。數學老師說話比較嚴厲,她說:「流什麽馬尿水,要流回家去流!」這句話徹底激怒夏,她作勢就要撲到數學老師面前,似乎要打老師。眾同學趕忙把夏拉住,數學老師也被嚇到,不敢再批評夏。要知道那個時候,夏還不滿十歲,可見她的勇猛。
        夏不是那種普通意義上的好學生,她不交作業,遲到早退,打架,罵臟話,上課開小差,課後咋咋呼呼的大叫大嚷,班主任也常常敲打夏。有一次,夏拿一罐塑料膠來學校玩,塑料膠可以吹泡泡,同學們都很喜歡。夏說:「這個塑料膠只有我家附近才有賣,其他地方買不到,你們要買的把錢給我,我幫你們買!」同學們蜂擁而至,紛紛交錢給夏,等著夏買來玩具。哪知道,夏是那種什麽事轉頭就忘的人,一個星期,兩個星期,夏還沒把塑料膠買來。
       同學們開始氣憤,跑到班主任那裏告狀。班主任通知夏的爸爸來,一天下午上學的時候,夏爸爸來到班上。他問:「欠誰的錢?」一大堆小學生湧上去,夏爸爸一一把同學的錢退還,夏站在一邊,呆若木雞。夏爸爸轉身一個耳光,扇在夏臉上,頭也不回的走掉。下午,夏沒來教室上課,不知道哪裏去了。放學的時候,我在樓梯拐角處,看見夏抱著腿,坐在樓梯角落裏,正流眼淚呢。夏哭起來是沒有聲音的,只是怔怔盯著前方,淚流滿面。
       我平時不太敢招惹夏,但其實夏不是那種喜歡欺負同學的學生。她更多的時候,只是很倔,很擰巴。夏不會去打擾其他同學,相反其他同學偶爾觸犯到她,她也能忍受。有一次,班上有個優等生玉和夏開玩笑。玉是那種說話直白,性格袒露的人。玉說:「夏,你們回族人是不是不吃豬肉?為什麽?」我聽到吃一驚,畢竟玉的詢問有可能會被認為是一種冒犯。沒想到夏並不生氣,她說:「豬肉好臟啊,好臟的。」玉莞爾一笑,夏的表情有些尷尬。從這件事可以看出夏的性格並非暴烈,她其實有很大的容忍度,敏感話題,她並不忌諱。
        有一次,班主任大大表揚夏。原來是紅領巾做好事活動,夏非常積極的參加,不僅撿垃圾,還扶老人過街,表現亮眼。班主任說:「夏學習不怎麽樣,但參加社會活動很優秀,讓我們給她鼓掌!」全班的掌聲響起,我看見夏的臉上飛過一抹紅霞。夏的性格是有閃光點的,哪怕她常常被忽略。
      現在回憶起夏,我還會想起她和男生消打架的樣子,夏和消相互頂著頭,像鬥牛一樣,扭在一起。夏雖然是一個女生,但和男生打架,完全不怯場,不吃虧,不輸陣仗。我覺得夏是一個很敞亮的女生,她愛憎分明,感情激昂,像她的名字一樣,是夏天。夏是夏天正午時候的陽光,驅走黑暗和陰霾,把人間的清朗面目,展現在我們面前,真實而可愛。
     希望夏這一輩子都能和陽光作伴,活得精彩,活得瀟灑,活得快快樂樂。
樸槿惠
       我和樸槿惠有一面之緣,想來有點驚訝。和中國比韓國雖然是個小國,但要遇見總統並不容易。那天我放學,從成均館大學出來,走在大學路上,一個著正裝的女士和我擦身而過。我能感覺到當時氣氛的異常,似乎正裝女士周圍還有其他仰慕者和保安。我滿腹狐疑的回到家,想在大學路我遇見的是誰?晚上,打開朝鮮日報一看:總統候選人樸槿惠在大學路競選。原來我竟然遇見一個競選總統的女士,運氣不錯。不過,說實在的,我並沒有看清楚正裝女士的面容,她就只是這麽和我匆匆錯過。
       我回中國後,樸槿惠正式就任韓國總統,我第一次仔細打量她的容貌:面善,和藹,親切,笑容可掬。與其說樸槿惠像韓國總統,倒不如說她像住在隔壁的姨媽。樸槿惠身上有一種魅力,一看見她,你就會放下戒備,覺得這個女人一定可信,可靠。我在電視上看樸槿惠訪問中國,踏著小碎步,笑容滿面,點頭哈腰的和眾媒體見面。哪像總統,像是提著菜籃去菜市場買菜的大媽,而且還是個脾氣特別好的大媽。可要知道,樸槿惠是樸正熙的女兒,韓國的第一家庭成員,總統之女。
       我想起一句中國俗語:大官好見,小鬼難纏。樸槿惠很顯然是那個「好見」的大官,說話和氣,態度溫柔。其實和中國女人相比,韓國女人普遍更溫柔。中國女人大部分都要工作,可是韓國女人結婚後,大部分當家庭主婦。不同的際遇,讓韓國女人比中國女人更柔和,更婉約。樸槿惠就是典型的韓國女人,哪怕她終身未婚,身居高位。
       女政治家分兩種,一種是撒切爾夫人那樣的鐵娘子,另一種就是樸槿惠這樣的「水娘子」。其實,當「鐵娘子」反而更容易,因為別人幾乎就把你當作一個男人看待;當「水娘子」要難得多,「水娘子」必須顧忌男性的尊嚴,還要照顧家庭和孩子,承擔起一個女人的所有責任。換句話說,「水娘子」其實是一人分飾兩角,既當爹又當媽,主內主外的事一把抓。
      韓國是個大男子主義盛行的國家,男人占據著社會的主導地位。奇怪的是,這樣一個男權國家,竟然出一位女總統。女總統難道不應該出現在中國嗎?毛主席早就說過:「婦女能頂半邊天。」想想有點唏噓,中國這樣一個把女人當男人使的國家,竟然沒有過一位女政治局常委,中國的女權狀況讓人擔憂。看過《射雕英雄傳》的都知道,全真七子裏面還有個孫不二呢!現代中國連古代都不如,倒退得很明顯。
      我很喜歡樸槿惠的風格,我覺得她像媽媽。樸槿惠有一種媽媽般的氣質,溫暖,和藹。我甚至會想象,我放學回家,第一個迎接我的是在廚房忙碌的樸槿惠。她會連聲說:「累不累?快歇歇,馬上開飯。」我坐在客廳的地板上,地板是暖和的,因為媽媽剛才就坐在這裏。不過,這只是我的想象,我是個中國人,樸槿惠是個韓國人,註定不可能有母子關系。
      突然有一天,我看到新聞:樸槿惠閨蜜幹政案。這是個什麽案?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把報紙上的新聞翻過來覆過去的閱讀,也沒搞懂這個閨蜜幹政案是怎麽回事。中國有受賄案,貪汙案,濫用職權案,但從來沒有聽說過閨蜜幹政案。我幾乎想把這則新聞當作海外奇聞來閱讀,哪知道樸槿惠竟然真的被捕入獄。我學過點法律,但沒學過韓國法律,到底樸槿惠犯了哪一條哪一款,需要坐監獄。我暈頭轉向,我對韓國的政治佩服得五體投地。
      韓國總統註定不是個好差事,樸正熙被刺殺,盧武鉉跳崖,李明博被關押,樸槿惠坐牢。會不會是韓國人把對韓國社會的不滿全部傾瀉到總統身上,韓國總統其實就是韓國人的出氣筒和背鍋俠?不管怎麽說,我很同情樸槿惠,我覺得她並沒有犯罪,她的罪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據說,樸槿惠在獄中最喜歡讀馮友蘭的《中國哲學史》。我想起樸槿惠到中國來用中文演講的那一幕,覺得,樸槿惠是真的喜歡中國文化。不然,她不會讀馮友蘭的書,她不會學中文。一直到現在學界還把樸槿惠劃分為親中的韓國總統,這都是有憑有據的。
     我在韓國留學的時候,聽一個中國留學生說他喜歡韓國女人,不喜歡韓國男人。我覺得樸槿惠就是韓國女人的代表,中國人會喜歡這樣的韓國女人,這樣的樸槿惠的。因為她真的像媽媽,天下的媽媽在哪裏都一樣,中國媽媽,韓國媽媽,日本媽媽,美國媽媽都是愛的化身和情誼的集合。只要是媽媽,都是那麽的美,那麽的漂亮,那麽的受兒女的愛戴。媽媽,是一個全世界共同的稱呼。如果這樣說的話,我雖然是中國人,叫樸槿惠一聲媽媽也不算過分,也不算違和。就好像我們所有人都是女媧的兒女一樣,黃種人,白種人,黑種人都可以叫女媧媽媽,沒有錯處,正確得很。
       樸槿惠現在已經回鄉養老,我希望她健康,安詳的度過她的晚年。她在孤獨的時候,想起在遙遠的中國,還有一個掛念著她的中國「兒子」也應該感到欣慰吧。樸槿惠,照顧好自己,我在成都,遙問平安,恭祝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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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0 22:3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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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6月5日
創建時間:        2023/6/5 9:45
標簽:        片尾曲
         在蠻荒時代,有一個勇士。他左手持劍,右手舉盾,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戰爭開始,勇士沖入敵陣,霎時,漫天花雨,滴血成冰,敵部潰敗,勇士加冕。全國的人都知道這個勇士的勇猛無畏,於是,秘密商議一場「刺秦」。
        原來在真金國,有一個老國王。老國王當年也是一個勇士,帶領真金國的人民戰無不勝,開宗立派。真金國的人民擁立老國王當上至尊,統帥真金國的部隊和臣民。哪知道,有一天,皇宮的雜役突然驚慌失措的跑出來,大叫:「不得了啦,來人啊,來人啊!」眾人驚惶不已,忙湧到皇宮查看。老國王不見了,寶座上坐著一只張牙舞爪吐著火的惡龍。
      惡龍看見來許多人,心裏非常不爽,於是用龍爪抓向帶頭的一個莽夫,莽夫的頭當場被剜下來。眾人驚叫著四下奔逃,留下惡龍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第二天,老國王又出現在臣民面前,面帶惡像,周身戾氣。全國都在傳說,真正的老國王已經死去,現在這個老國王是惡龍變的!正在大家惶惶不安的時候,「老國王」說話:「真金國風氣不正,人民邪惡,你們需要為你們的惡行償罪!」
     眾人不知道該怎麽償罪,「老國王」說:「我有一把刀,我把刀燒到火紅,然後你們每個人舔一下,如果舌頭燒壞的,就是惡人,當場斬首!」一個大臣大叫著說:「罪與不罪,天壤之別。如何用舌頭實驗?豈不兒戲?」「老國王」惡狠狠的看一眼說話的大臣,說:「既然你不信,你就來第一個舔刀!看我說的靈驗不靈驗。」大臣嚇得兩股戰戰,剛把舌頭舔到燒紅的刀面上,舌頭就被燒壞。「老國王」哈哈大笑:「看看,看看,這就是惡人,他之所以反對舔刀,就是害怕自己的舌頭會爛。」說完,老國王一揮手,軍士把舔刀的大臣拉出去斬首。
      從這一天開始,全國每一個人都開始舔刀,說來奇怪,有的人的舌頭沒事,有的人的舌頭卻被燙壞。「老國王」大怒,說:「看看,有多少惡人啊,殺!」於是,刀起頭落,血濺三尺,屍橫遍野,鬼哭神嚎。真金國變成修羅場,「老國王」變成屠夫,真金國的人民變成兩腳羊。
        真金國有一個六本木咖啡俱樂部,為很多仁人誌士的休憩,暢談之所。一天下午,一個青年人站在椅子上大聲說:「再不能夠這樣!真正的老國王已經死去,現在這個國王是惡龍變的!」眾人都被嚇壞,但又想聽青年繼續說下去。青年說:「當年荊軻刺秦王,風蕭蕭兮易水寒。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我願當荊軻,去會會惡龍。」一個中年大哥說:「你可練過武功?你可當過士兵?你可在神佛面前發下宏誓?」
     青年落寞的搖搖頭:「都沒有。」中年大哥安撫他道:「這樣,你不用去刺殺惡龍,但你願意為英雄而死嗎?」青年的眼睛發出奇異的光芒:「你是說?」中年大哥點點頭:「刺秦的英雄我已找到,現在正缺一個譚嗣同。」青年拍拍胸脯:「我願當譚嗣同,流血犧牲從我開始!」中年大哥點點頭:「真金國,有後也。」
      中年大哥找的刺秦的英雄正是我的爸爸,我的爸爸就是那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勇士。一天中午,惡龍正在書房午睡,我爸爸拿著一根鐵釘來到惡龍邊上。惡龍呼呼大睡,哪知道它命將盡矣。爸爸用一把鐵錘把鐵釘刺入惡龍的太陽穴,這是惡龍的罩門,它練的無極魔功頃刻化為烏有。惡龍已死,黑色的血流一地。
      爸爸走到內室,打開一扇暗門,真正的老國王出現在面前。老國王說:「我等你好久了,我的兒子。」爸爸說:「父親,您重掌天下吧。」老國王搖搖頭:「惡龍已經使下蠱毒,它一死,我也將死去。」老國王撫摸著我爸爸的頭說:「兒子,你逃走吧。真金國將開始一段新的歷史。」爸爸揮淚告別老國王,外面已經有接應的人,輾輾轉轉,不知道哪裏去了。
       惡龍的部屬震怒,但又不敢聲張,因為惡龍已經現出原形,黑鱗黑翅。縱然如此,部屬也要找個人頂罪。一條消息傳來,刺殺惡龍的「荊軻」就出自六本木咖啡俱樂部。於是,當天晚上,大兵壓境,中年大哥早不知去向,只把「願當譚嗣同」的青年抓住。青年一口咬定,自己就是荊軻。部屬不分青紅皂白,把青年押回去,三天後秘密處決。
       鬥轉星移,日月如梭,我從一個小娃娃長成一個中年人。一天,我遇到一個白胡子老和尚,老和尚看見我意味深長的點點頭,說:「你知道你爸爸的事嗎?」我驚訝的說:「我爸爸在家看電視呢,他有什麽事?」白胡子老和尚搖搖頭,說:「不是這個,我說的是你真正的爸爸。」我問:「我真正的爸爸在哪裏?他活著還是已經死去?」
       白胡子老和尚捋捋胡須,把荊軻刺殺惡龍的故事講給我聽,然後問我:「你覺得你爸爸是逃走的荊軻呢?還是死去的『譚嗣同』呢?」我目瞪口呆,不知道怎麽回答。最後我說:「我覺得我和荊軻,譚嗣同兩個都像。我有荊軻孤註一擲的勇敢,也有譚嗣同血染紅旗的赤誠。」白胡子老和尚點點頭,說:「天機不可輕泄,以後你多聽聽歌吧。歌裏有大光明之境,歌裏有白山黑水的真意。」說完,白胡子老和尚轉過身不見了。
        一天,我走在一條小巷,迎面走過來一個穿風衣的中年人,他從我身旁匆匆錯過。那個時候,天空中正下著蒙蒙細雨,我突然有種感覺,穿風衣的男人和我有種特別的緣分,不然不會在這個下雨天的寂寞小巷和我偶遇,彼此一個照面,眼神撲朔。我呆在原地,回轉身去尋找中年人,他的身影已消失在掛著一盆吊蘭的窗臺下。
     窗臺裏透出一股暖色調的光,和灰色的雨天小巷形成鮮明對比,我聽到遠處傳來一段縹緲的歌聲:「他總是不言不語,黃昏等到天微明。夢中人,還是沒捎來一點消息。」這個雨天,因為這個泛著微微光線的窗臺和遠方隱約的樂聲而變得浪漫不已。我的夢中人,你在哪裏?我孤孤單單的在雨中騁望著陽光和晚霞,你,應該出現了。
     真金國的這個黃昏,美麗得像仙子夢中的囈語。外面的雨淅淅瀝瀝,而我的客廳幹燥且暖和。我守在一盞橘黃色的臺燈下,等待著夜晚的降臨。今天晚上,我要做個好夢,夢中,我會再見穿風衣的男人,他會送我一支玫瑰花。我拿著玫瑰花,變成一名持花男子,好像韓劇中的主人公。韓劇結束的時候,會有一首優美的片尾曲。片尾曲告訴我們的真相,足夠我們心滿意足的沈沈睡去,這已經是神的啟發和開示,我還有什麽可奢望的呢?
     窗外遠處顯出朦朧的亮色,那是落日的余暉,昭示著明天我們將和太陽不見不散。既然神的華光已經出現在東方的天際,我們還有什麽理由不鼓起勇氣,好好生活?擁抱神,擁抱永愛之神,我們無所畏懼。神會把我的愛人從某個喧囂的都市找到,然後讓他送我一封信。信上什麽字也沒有,只是一張白紙。愛人會在白紙上吻上他的唇印,當作禮物送給我,可愛人就是神送給我最好的禮物,我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那麽,我的愛人,和我共舞吧。
2023年6月5日
創建時間:        2023/6/5 19:53
標簽:        我想去重慶
       中國是一個旅遊大國,北有漠河,南有海南,西有高原,東有平川。中國960萬平方公裏上,到處是美景,到處有美食,到處藏美物,到處繪美畫。如果你厭煩在中國旅行,我真不知道你應該去哪個國家才有這麽豐富的旅遊資源。美國只有東西海岸,澳洲僅為一個大島,歐洲全是小國,日本像艘豪華遊輪。只有在中國,你才能看雪山,探草原,逛沙漠,遊海濱,大興安嶺和長白山轉一轉。
       我很慶幸我是中國人,因為我喜歡旅行,旅行讓我找到生命的意義。通過旅行,我知道我是生存在怎麽樣一個世界,這個世界的面貌是怎麽樣的。讀萬卷書,行萬裏路。讀書讓我領悟生命的本質,旅行讓我體會生命的華麗。到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把我一生的心得告訴你們,就好像曹雪芹要寫《紅樓夢》,徐霞客要寫《徐霞客遊記》。我的生命很短暫,即使我能活100歲,我的生命也是短暫的。人類的文明史已經有1萬年,我只願把我的所思所感所聽所見都記下來,告訴你們。這樣,我的生命也就延續,我的文字把我的生命無限延長,我也就可以和很久很久之後的小輩聊聊天,談談雨巷,聊聊炎夏,這樣的我是幸運的。
       那麽,請允許我到處走走看看,看看遙遠的北極村,逛逛炎熱的魔鬼城,我看到太陽,送你們一縷曙光;我遇見月亮,向嫦娥討一聯佳句;我邂逅星星,在黑暗中睜開雙眼;我遭遇暴雨,雨中輕歌曼舞,癡狂一生。回來的時候,我寫下文字,告訴你們我的想法。這樣,即使你們沒有時間去祖國的大江南北遊覽,看看我的書,也就釋然。眼睛是我們的另一雙腳,腳走不到的地方,讓眼睛替我們走到。我們的生命在腳和眼睛的交替旅行中,升華為一場人間漫遊。旅遊結束,回去的時候,記得給個五星好評。我來過,我征服過,足夠了。人的一生,再沒有遺憾。
       我從來沒有去過重慶,哪怕我已經在成都生活40年。四川有一句俗語:遠慌近不忙。我去過北京,去過西安,去過昆明,去過桂林,但我竟然還沒有去過隔壁鄰居家。真的遠慌近不忙?我應該去一趟重慶的,哪怕僅僅是去看看紅巖,我也應該去的。
      中學的時候,學校組織我們去參觀紅巖展。展廳在一個公園裏面,學生們魚貫而入。我最好奇的是白公館渣滓洞到底長什麽樣?真的一關進去就出不來嗎?還有一件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紅巖最後的大屠殺竟然是在新中國成立之後發生的,這簡直不像話。我甚至會想象,如果我被關進白公館渣滓洞,我跑不跑得出來?講解員說有一個革命烈士,用手把墻壁挖開,竟然真的挖個洞,他從洞口跑出來。可惜,老天不幫忙,洞口竟然是一處懸崖。烈士勉強跳下,摔在地上,腳摔斷。被捉回去,嚴加看守。
       我想起一個詞叫「天地不仁」。天地不仁,所以出口竟然是一個懸崖。有的時候,我們不得不懷疑,我們大部分人都在被老天捉弄。革命者是被捉弄的,獄卒是被捉弄的,典獄官是被捉弄的,甚至連老蔣本人都是被捉弄的。只不過這種捉弄,有的人能感知到,有的人感知不到;有的人感觸深,有的人感觸淺。看守紅巖的國民黨軍官,除少部分逃走外,其余都被「鎮壓」。所謂「鎮壓」,想來不好受,無產階級的鐵拳不是那麽好嘗的。
        其實,我最心疼的還是小蘿蔔頭,小蘿蔔頭是一個出生在紅巖,長在紅巖的小孩子。他從來沒有看過外面的世界,我前面說的「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和他基本絕緣。我覺得把一個小生命一出生就禁錮起來,非常的殘忍。看電影,小蘿蔔頭捉到一只白色的蝴蝶,但他把蝴蝶放飛。他自己走不出這高墻深院,但蝴蝶可以代替他到外面的世界看看。然後在下一個春天,飛回來,悄悄把向日葵已經開放的消息告訴給小蘿蔔頭。
        電影拍得很隱晦,我沒有看到小蘿蔔頭的結局,他最終走出紅巖了嗎?我拉著講解員姐姐的衣角,問她。小姐姐說:「小蘿蔔頭犧牲了,在最後的大屠殺中被敵人殺害了。」我很震驚,我真的很震驚。故事不應該是這樣,小蘿蔔頭不應該是被解放軍戰士從白公館渣滓洞救出來,然後參加革命嗎?怎麽會死?故事不應該這樣寫,我覺得不應該,一定是編劇搞錯了。據說,我也只是聽說,當時國民黨向蔣介石請示,怎麽處置小蘿蔔頭和楊虎城只有六歲的女兒。蔣介石說:「斬草除根的道理你們不懂嗎?」於是,殺戮開始。真實的歷史是不是這樣,需要歷史學家來考證。但老蔣顯然昏了頭,不然白公館渣滓洞的革命者不會死。一個人一旦昏了頭,就註定失敗,哪怕他自詡為名門正派。
         我參觀紅巖展的時候,印象特別深刻的當然就是那些恐怖的刑具,什麽老虎凳,辣椒水,竹簽子,皮鞭子,聽著就嚇人,更別說看到。我沒有仔細去查閱過法國的巴士底獄有沒有這些酷刑,想來應該是沒有。歐洲到底比我們文明300年,當我們還在剝皮實草的時候,別人已經在用絞刑架。我想,老蔣到晚年的時候,會不會跪在耶穌的面前懺悔他的罪孽。如果沒有,他的信仰值得被懷疑。當然,蔣介石也有正面的一面,比如他很節約,新生活運動開始就只喝白開水。但我想,少對革命者用一次刑,換喝一杯茉莉花茶,這個賬算得過來,不知道蔣介石本人怎麽想。
        離開「白公館渣滓洞」,我的心情很低落。但我還是買了一本《紅巖》,我記得很清楚,五塊錢,平裝的。我覺得我拿著《紅巖》跑來跑去的樣子, 像極了小蘿蔔頭捉蝴蝶的模樣。小蘿蔔頭好歹見過自己的爸爸媽媽,而我連我的爸爸媽媽都沒有見過,不知道我們倆誰被捉弄得更慘一些。
       後來的事,趨近於荒謬。《紅巖》的作者在文革中自殺,又說是被人推下樓摔死的,蔣公當含笑九泉。正像我說的,其實我們所有人都被冥冥中的一只大手捉弄,但我們總想被捉弄的輕一點,溫柔一點,合理一點,含情脈脈一點。趙一曼唯一的兒子寧兒,解放後到烈士紀念館抄下母親臨刑前寫給自己的遺書,然後用鋼筆在自己手上刺了「趙一曼」三個字。寧兒僅僅53歲就自縊身亡,這一次蔣公破口大罵一句:「娘希匹」也不為過了。
        忘憂草,忘了就好。到重慶遠不止可以看紅巖,還可以去洪崖洞,解放碑。歷史翻開新的一頁,我們流連在煙火人間。據說,肯德基,麥當勞現在在大城市生意沒有原來那麽好,所以都跑到中小城市去開店。其實,肯德基,麥當勞還是好的。它們的食物也許談不上色香味俱全,營養搭配均衡,但它們的食物是安全的。我們完全可以放放心心的吃,不用擔心地溝油,不用擔心三聚氰胺。所以,學學別人的長處,不要老抱著自己的破棉襖,舍不得脫。真正智者的選擇總是把自己變得更好,更開放,更理智,更合情入理。你們覺得呢?總不能老想著你打過來我打過去的「鬥毆」吧?人的生活本來就應該是和諧而美好的,要不然我們為什麽而活?
        小蘿蔔頭是我的童年傷心,好在,他應該早已往生。三生石上有他的名字,刻在最顯眼的那一面,天天陽光照耀。會不會,多年後,一個中年男人走到白公館渣滓洞,把一束鮮花奉獻在小蘿蔔頭的銅像前,然後,凝視著這個小男孩。想起前世的因因果果,點點滴滴,雙目噙淚,滴淚成雨?那麽,重慶之行,也一定足夠回憶終生,銘刻心間。
      重慶,歡迎我來看看你,和你共舞一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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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0 22:3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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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6月6日
創建時間:        2023/6/6 14:55
標簽:        高考
       明天又是一年一度的高考,六月的季風,七月的歡喜。我遠離高考已經20多年,我是2000年高考的,高考已成為我遙遠的回憶。我記得每次高考結束的時候,本地電視臺都會播一條高考生考後慶祝的新聞,有的時候是在校園裏,把滿書桌的卷子和書扔到過道上;有時候是在ktv,桌上擺滿啤酒和零食,旁邊是一張張歡快而年輕的臉。
       我回憶起我高考結束那天下午,天空中飄著蒙蒙細雨,我和同學撐一把傘一起回家。回到家有一種虛無感,我什麽也沒做,就這麽靜靜的坐著,好像看破紅塵。那天晚上,也沒有同學約我出去玩,我就這麽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家看電視。我很興奮的在電視裏看見我隔壁班的一個同學,他高考前腿受傷,綁著繃帶,杵著拐棍,電視導演專門把鏡頭對準他。走過來一個女主持,問:「同學,考得怎麽樣,你帶傷參加高考,精神可嘉。」同學說:「我沒事!完全沒有影響。」我有印象以來,第一次在電視新聞裏看見我的同學,不知道現在這個高高大大的男生怎麽樣了,希望他的腿再沒有傷病的困擾。
       我已經忘記當年我們高考的作文題是什麽,我怎麽想也想不起來。我只記得我寫得很不好,最後一個自然段我竟然全部用筆抹掉,草草收尾。高考作文其實並不要求寫得多麽出彩,平平順順就好。而我太急功近利,越想寫好,越覺得筆下艱難。最後的塗改,又不知道會扣去多少卷面分。最後我的語文只考了個很一般的分數,雖然不能說發揮失常,但也完全談不上表現亮眼。
        後來,四川出個甲骨文作文考生,用甲骨文寫作文,最後被川大錄取。說真的,我覺得有點滑稽。甲骨文並不是一種現代文字,它的表意和讀音與現代漢語差別巨大。用這麽一種古代文字寫現代作文,不是找一只水牛來拉汽車嗎?這樣的作文出彩讓人咋舌,我並不欣賞。說到作文,我高考前,正閱讀余傑的作品。余傑是巴蜀才子,他的《鐵屋裏的吶喊》和《冰與火》給我留下極深的印象。不說余傑的文筆怎麽樣,光是氣勢和真誠已經讓人感動。余傑的作品被稱為北大的「抽屜文學」——鎖在抽屜裏,偶爾露一點讓我們看看。我覺得余傑的作文很出彩,比甲骨文考生高級得多。
         當時,我還剛看過余秋雨的《文化苦旅》,余秋雨的文筆沒得說,意境,細節,一感一嘆讓人震撼。我一直覺得要寫到余秋雨那種境界得看多少書,得多少次燈下揮汗如雨才能達到。不過,到我現在40歲的時候,回想《文化苦旅》,覺得有一點虛。為什麽說虛呢?因為全是上層建築,全是陽春白雪,全是名門高第,好像少一點實實在在的泥土感。就好像一桌滿漢全席,吃完才發現,竟然沒有蔬菜,然後開始惴惴不安的想今天的維生素C攝入夠沒有。余秋雨比余傑更像一個文人,但這個「文人」隱含貶義,有自命清高,目無下塵的嫌疑。
         高考,我的語文考得很一般,但歷史考得不錯。拿到卷子,唰唰唰,三下五除二做完選擇題,正確率還很高。除本身我歷史功底比較好之外,高考前我做了一套卷子。做卷子有什麽奇怪,誰高考前不是做卷子做得頭暈?是這樣的,我高考前幾天去圖書館把《中學生歷史報》上的一套高考模擬題復印下來。我去復印的時候,圖書館老師不給我復印,說我要作弊。我給他解釋,我參加高考,根本做不了弊,這只是一套公開的模擬題。
      圖書館老師勉強給我復印出一份,我拿回家。高考前一天,在家沒事就做這套題玩。結果,等上考場,我驚異的發現,高考真題和這套模擬題非常「相似」。我說的相似並非說有一模一樣的原題,而是風格非常相似,就好像一對雙胞胎兄弟,一個穿綠衣服,另一個穿紅衣服。雖然看起來區別明顯,但骨子裏一樣。有這套模擬題的「加持」,我非常順利的考完歷史。最後,歷史成為我高考得分最高的一門課。當時《中學生歷史報》連續刊載多套高考模擬題,這是最後一套。前面的模擬題我一套沒做,就把這最後一套,也是最接近高考真題的一套答完。這個秘密我一直沒有告訴別人,我的同學中也沒有聽說誰做過這套模擬題,這算我的高考「奇遇」了。
        後來我考研的時候,買過一套書,叫《黑博士》。據書中自己說,它裏面的題都是「黑博士」們研究出來的,考研真題不在話下。我覺得當年高考,我也遇到一個歷史「黑博士」,只是連姓甚名誰都不知道。
        說到高考,四川有一個高考奇人,人稱「高考鐵腦殼」梁實。梁實沒有讀過大學,但有一個大學夢。所以他年年參加高考,卻從來沒有考上過他理想中的四川大學,最好的一次,剛上二本線。梁實並不氣磊,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從黑頭發考到白頭發,從兒子讀中學,考到兒子出國讀大學,他還在高考場上拼搏。實話實說,我並不看好梁實今年的高考,他要真想考上四川大學,應該很久之前就能考上。
       我覺得高考對於梁實來說,過程遠比結果有意義,梁實享受的是在茶館泡一杯茶,然後拿一本高考書,仔細「研究」一下午的閑趣。高考分數對梁實的誘惑力非常有限,他更喜歡的是「考」而非「考過」。梁實硬生生把高考從一個安身立命的經濟委身之道,變成一種遊戲。遊戲的結果只是一個玩笑,但遊戲本身帶來的歡笑和愉悅把梁實的生命填充得豐滿而精彩。
        高考到底是什麽?是鯉魚跳龍門,還是學而優則仕?我覺得高考就是一場遊戲,遊戲得勝者上北大,清華,失敗者讀南翔技校。其實,遊戲的得勝者遠非人生的最終贏家。放眼看一個人的生命,會發覺高考遠沒有那麽關鍵,有的時候甚至有讓人走火入魔,誤入歧途的風險。人生的評價標準非常多元,很難有一個放之四海皆準的評價體系。考上清北就人生成功?考上南翔技校就成為新時代的阿q?非也,非也,到60歲之後,再仔細揣摩揣摩,也許會另有一番傷感和領悟。
       有很多農村學生,努力學習,考上很好的大學。我對他們非常尊敬,絕無非議。但有時候我會想,他們的學習動機是不是太功利,太現實。高考成為他們跳農門的一個捷徑,一旦這個目標達成,他們還能不能持續保持高昂的學習熱情?就好像,我在大學裏面會不由自主的把同學分成兩類,一類是為某種目的而讀書,另一類是真正喜歡讀書。我個人還是偏向於鼓勵真正喜歡讀書的同學,讀書一旦變成某種名利場上的進身之階,就失去它本來的意義,變成米蠹的鐵飯碗,含金量大大貶值。
      理科可能還不是那麽明顯,文科的米蠹,有的進大學當老師,有的進電視臺,出版社,文化單位,教育單位,往往有「傷仲永」之嘆。所以,真正熱愛讀書的人和熱愛分數的人有本質的區別,可惜,我們的高考現在還無法區分這樣的差別,這是高考的局限性,需要不斷加以探索和改革。
       高考重要嗎?我覺得還是重要的,畢竟它能很明顯的提升一個人的「檔次」,哪怕這種檔次是不是一個硬指標還很難講。但不管怎麽說,認認真真的對待高考,認認真真的面對人生的每一次挑戰和劃分,我們才能愈戰愈勇,獨當一面。高考,來吧!我們扳扳手腕。
2023年6月6號(外一篇)
創建時間:        2023/6/6 19:58
標簽:        蝴蝶
        昨天晚上做個夢,夢見我變成一只蝴蝶,飛在一堆花叢中。正當我得意的翩翩起舞的時候,走過來一個英武的少年。他駐足盯著我看,我感到不好意思,我用翅膀遮住臉,但還是露出一雙眼睛偷看少年。少年的嘴角微微向上揚起,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我覺得一定是我滑稽的樣子,把他逗樂,於是我轉過身飛到另外一邊的花叢中。
      少年隨我走過來,用一雙手輕輕捧起我。我更害羞了,我覺得蝴蝶應該是飛翔在天空中,不應該在一個人的手上。我質問少年:「你為什麽捧起我?」少年說:「你讓我想起我一個朋友,你和他長得一模一樣。」我說:「他也是一只蝴蝶嗎?」少年點點頭:「和你一樣漂亮。」我好奇的問:「那你怎麽不去找他?」少年的臉上掠過一絲憂郁,說:「他死了。」「他死了?」我驚叫起來。少年肯定的說:「是的,他死在一個獵人手裏,獵人那天什麽獵物也沒抓到,所以用一根棍子,把他的一雙翅膀扇斷,他就死了。」
       我驚恐的說:「獵人呢?他不會在附近吧?」少年搖搖頭:「獵人已經走了,去了很遠的地方,暫時不會回來,你是安全的。」我松一口氣,振作起來,氣勢洶洶的對少年說:「你朋友死了,所以你把我當作他的替代品,是這樣嗎?可我不是你的朋友,我是另外一只蝴蝶,今天是我第一次見到你!」少年嘆口氣,說:「我知道,森林仙子已經告訴我,你是另外一只蝴蝶,但我想和你講個故事。」我疑惑的問:「你要給我講什麽故事?」
       少年清清嗓子說:「從前在大槐樹底下,住著一家人。爸爸,媽媽,和兩個兒子,他們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度過一個個春日和炎夏。突然有一天,來了一夥強盜,他們放火燒掉這家人的房子,爸爸和媽媽都失蹤了。兩個兒子變成兩只蝴蝶,飛到森林深處,從此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我突然驚叫到:「難道我就是那個兒子變的蝴蝶?」少年點點頭:「這就是我從森林仙子那裏聽來的故事,我死去的朋友就是你的哥哥。」
       我開始哭泣:「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個,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森林裏的向日葵已經開放,小鹿在河邊喝水,一只螞蟻爬到一棵蒼老的松樹上,搬運一片輕輕巧巧的樹葉?你為什麽要告訴我,我不想知道的事情。我只是一只蝴蝶,我沒有爸爸,我沒有媽媽,我也沒有哥哥。我只是一只蝴蝶,生來如此,我的生命很短暫,然後下輩子我將變成一個小女孩。你為什麽要告訴我傷心的事,我只想快快樂樂的當一只舞蹈的小精靈。」
      少年說:「你想見你的爸爸媽媽嗎?」我驚呆了,但還是故作鎮定的說:「我爸爸媽媽在哪裏?他們活著還是已經死去?」少年說:「他們都活著,但命不久矣。因為那夥強盜已經找到他們的行蹤,三天之內,強盜將取下他們的腦袋!」我嚇的幾乎哭出聲來,我說:「我能幫助我的爸爸媽媽嗎?既然我的哥哥已經死去,我怎麽才能幫助我的爸爸媽媽?」
       少年說:「本來,以你的力量不可能阻擋強盜,但你的哥哥被獵人殺死,你只要去告訴獵人,告訴他:『如果你不阻止強盜,我就把你殺死我哥哥的事,告訴給全森林所有的動物,包括那只一直潛水的河馬!』獵人害怕名譽掃地,他一定會幫你的。」我止住哭泣,說:「那你呢?你是誰,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事?你在這件事中扮演什麽樣的角色?」
      少年用手把我捧到他的面前,說:「你仔細看我,你認出我了嗎?我是國王的兒子,我是王子!強盜要來侵占我的國家,所以我要把他們都趕走,我需要你的幫助。」我小心翼翼的說:「獵人趕跑強盜,我爸爸媽媽可以繼續生活,而你的王國也將保持平安,是不是?所以,這是一個互惠互利的交易?」
      少年輕嘆一聲,說:「我是你哥哥最好的朋友,森林仙子已經答應讓他變成一個女孩,做我的王妃。但他現在已經死去,所以,我只能娶你。因為我和你哥哥結婚的事,全國都知道,我不能失信於天下。你和你哥哥長得一模一樣,我去求森林仙子把你也變成一個女孩,我們結婚,管理這個王國。」我狡黠的眨眨眼睛:「我代替我哥哥嫁給你,有什麽好處呢?我為什麽要做出這種犧牲。要知道,我只需要快快樂樂的度過我的蝴蝶生涯,下輩子我就可以變成一個真正的女孩。」
      少年說:「我會送你一份禮物。」我好奇的問:「什麽禮物?」少年說:「一本書。」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本書?」少年說:「是的,一本你哥哥寫的書,以後這本書的作者就是你。你不僅將成為王妃,而且會成為名滿天下的作家。你的書粉和擁躉將會把明月湖的每一處幹地站滿,等待你出現和他們打個照面。這樣,是不是比你當一個平凡的真正的女孩要好得多?」
      我被少年說的心動,我遲疑三分鐘,然後說:「好的,交易達成。我現在就去找獵人,我要好好威脅威脅他。然後,你記得一定要娶我,也要讓所有動物知道我是大作家。」王子指指天,說:「老天作證,我絕不食言。」我揩幹眼淚,捋捋翎羽,說:「好的,親愛的。你吻我一下,我喜歡你的大嘴唇,這算是你的一個保證。」說完,我閉上眼睛,少年真的吻我,我感到一股甘甜和愛情的美好。我得意的在空中旋轉三周,說:「你等著我的好消息,我並不怕獵人,我要他心服口服的拜倒在我的翎羽下。」說完,我飛向森林深處。留下少年憂郁的望著我的背影,眼含熱淚。
      三天後的一個午夜,趁布谷鳥和貓頭鷹都睡著的時候,強盜果然來到,他們明火執仗的來搜捕我的爸爸媽媽。但我已經告訴獵人:「如果想繼續在森林混的話,就乖乖聽我的。不然,你就是殺死未來王妃的兇手,你將被送上絞刑架!」獵人被我徹底嚇到,強盜來的時候,他不要命的沖上去,把強盜都打跑了。
       爸爸媽媽的危險解除,他們可以繼續安全的在明月湖旁的林中木屋快樂的生活,而我和王子的婚禮也在一個月後的大禮堂隆重舉行。我覺得我像一個英雄,我憑一己之力趕走強盜,救了爸爸媽媽,救了王子,救了森林裏的夥伴。而且我寫的書,其實是我哥哥寫的書,也在森林中到處傳揚,我成為一個名滿天下的大作家,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滿崇拜。
     那天,王子穿一身白色的禮服,而我穿一件淡黃色的婚紗,我們在夕陽的背景下,幸福的得到森林仙子的證婚和祝福。王子輕輕摟著我的腰,我幸福的閉上眼睛等待王子的吻。突然,好像時間凝固一樣,王子遲遲沒有吻我。我慌張的睜開眼睛,看看發生了什麽。一只蝴蝶,一只和我一模一樣的蝴蝶正在王子的面前舞蹈,而王子已經淚流滿面。
     我嚇壞了,我轉過頭去看森林仙子,但她竟然不見蹤影。我的婚禮,我憑自己的努力贏得的婚禮被一只奇怪的蝴蝶破壞!他是誰?正當我想問王子的時候,我看見獵人在一旁得意的吹起口哨。那一瞬間,我覺得我被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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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0 22:3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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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6月7日
創建時間:        2023/6/7 20:06
標簽:        時間(寫一篇高考作文))
        愛因斯坦說時間和空間可以進行某種「交換」,世界上或許存在一種時空扭曲的怪異地帶,照此推測,時光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有的哲學家說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時間」,時間是一個人造的偽概念。想想覺得有道理,時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只是一種感覺,而且這種感覺還並不可靠。那衰老呢?衰老總是實實在在的吧?其實也不是,我們衰老之後,會重新回到嬰兒時期,分不清哪裏是結束,哪裏是開始。就好像這個混沌宇宙,天知道從哪裏來,到哪裏去,恍恍惚惚,迷迷茫茫。
        我記得我小的時候看過一部很精彩的電視劇,講的是美國的某個實驗室製造出一個時空機器,但偶然失誤,把兩個現代人送回古代,先到中世紀的歐洲,然後去南美的瑪雅叢林,接著是埃及金字塔的施工現場,還到過中國的紫禁城,被皇帝宣判死刑。這部電視劇很精彩,我每個周末都要固定收看,可惜電視劇的名字已經忘記。
        捫心自問,如果我可以回到過去,我會選擇去何時何地?去看看秦始皇,還是拜會李世民,亦或給康熙講講時光機,他多半會有興趣。但想想還是算了,我孤苦伶仃的回到古代,怎麽生活,怎麽自處。我想活得充滿意義和樂趣,但這種意義和樂趣不應該來自於一種獵奇和探險。我是一個感情動物,我不喜歡指揮千軍萬馬,建功立業,青史留名。我只喜歡讓這世界因為我的存在而變得更美好一些,哪怕我只是個升鬥小民。讓英雄去開創盛世,我只需要在盛世中醉臥芍藥。讓小人去青史留名,千百年後,誰知道會不會滾滾罵名。而我,孤單,瀟灑,自在的躲在人群之中,看花開花落,品浮沈俗世,無怨無憾。
       時間之於我,更像一種資本。有這種資本,我可以去體味人生。體味人生的三昧境,看破紅塵的重重迷障。或者說,我活著就是去探索我為什麽要活著,誰帶給我生命,誰養育我,為什麽給我生命,為什麽養育我,當我想明白了,想清楚了,這一世也就完劫。下一世,再來人間的時候,已經換一副皮囊,又不知道有怎麽樣的因緣際會。上輩子不管下輩子的事,一輩子活好一輩子,人就是這樣,最後活成精,活成仙,活成會魔法的老法師。
       我覺得時間是個古怪的東西,它有各種各樣的顏色。和朋友斷交的時候,它是黑色的;和愛人再會的時候,它是粉色的;和父母團聚的時候,它是金色的;和兒女相處的時候,它是淡淡的一抹天藍色。我總覺得,人生的意義,很多時候更像是突然得來,而不是慢慢悟到。就好像時間是一條打了結的繩子,平時盤條理順,賴洋洋,散散淡淡。一到打結的疙瘩處,就是人生的大關節,大關隘,我們的終極體驗,生命的頓悟往往來自於這裏。
         西門吹雪和葉孤城在紫禁之巔決鬥的時候,我們才發現皇帝老倌嚇得在床底發抖;賈寶玉給賈政風雪地裏跪下磕頭的時候,我們才發現原來寶玉真的愛著他的爸爸;讀完全套古龍,水母陰姬始終只聞其名,未見其影,才知道原來水母陰姬是永遠不會見人的;《七龍珠》看到一大半,才發現孫悟空原來是外星人,叫作卡卡羅特。
         我們在打了結的繩子的疙瘩處找到人生的真理,領悟生命的真相,知道自己為什麽而活,為什麽而不活,我們總要鬧個明明白白。如果把人生比作一場賽跑,時間就是發令槍和終點線。我們在時間的規範下,跑出自己的風采,跑出生命的愉悅,這是時間的意義。如果時間不能給我們啟發和歡愉,這樣的時間叫作垃圾時間。我總希望,我的人生,垃圾時間少一點,迎風奔跑的時間多一點,哪怕有點辛苦。
         物理學家腦海中的時間,可能和我們普通人的時間概念有本質的區別。不僅如此,文學家,畫家,音樂家,舞蹈家,書法家,運動家,政客,快遞員,清潔工,他們每個人的時間概念都不盡相同。文學家的時間是字符的內涵;畫家的時間是線條的流暢;音樂家的時間的是旋律的奔放;舞蹈家的時間是足尖輕點地面的頓挫感;書法家的時間是一勾一畫的鏗鏘;運動家的時間是肌肉的縮張;政客的時間是滔滔不絕的天知道哪天才兌現的許諾;快遞員的時間是電瓶車呼嘯而過的爽利勁;清潔工的時間是一聲聲的嘆息:怎麽剛掃幹凈的地面又出現一方殘葉。我們每個人的時間概念都有區別,唯一相同的是,時間對誰也不手軟。我給了你時間,你沒有抓住感動,對不起,明天請早。
        每個人的生命其實本質上都是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應該做什麽?應該享樂嗎?應該;應該休息嗎?應該;應該吃喝嗎?也應該。但如果只是享樂,休息,吃喝,那和豬有什麽區別?人和豬畢竟不是一回事。我不想唱高調的說,我們的時間應該做一番大事業,應該闖一片新天地。我只是認為,我們的時間應該收獲些許感動。沒有感動的生命,活得多麽乏味,活得多麽荒誕。
        什麽時間,我們會收獲感動?在教堂面對聖母像的時候,我們感到聖潔的母愛;在街頭偶遇親人的時候,我們感到一股暖流淌過心房;在看見孩子清澈的眼睛的時候,我們感到生命的神奇;在軍營門口,哨兵給我們敬一個禮的時候,我們感到兄弟般的赤誠。這些都是感動,沒有這些感動來填滿我們的時間,我們的時間幾乎就是白白浪費的。我們感受到感動,再把這種感動傳遞出去,這個人間就真的多一份愛,多一份暖意。下輩子,我們再來的時候,會不會覺得稍微歡愉一點。畢竟,我們活得比上輩子更好,這就足夠滿足和喜樂了。
       我喜歡時間,時間意味著機遇,希望和可能性。有時間的人,是一個贏家,或者至少說是一個潛在的贏家。正像我們常說的,莫欺少年窮。誰知道破衣爛衫賣包子的小兄弟,會不會將來變成一個大老板,包子賣到美國,賣到加拿大。有這個可能,沒有誰敢否認,面對時間的魔力,我們只能心悅誠服。
       時間對我來說,是一味良藥。有了時間,我可以治愈我的傷口,身體上的和心理上的創傷。總之,時間是個好東西。誰要是厭煩時間,誰的生命幾乎就沒有價值。朋友,你的時間呢?怎麽度過,讓我們好好研究研究。
2023年6月8日
創建時間:        2023/6/8 10:16
標簽:        侯友宜
       你們能相信嗎?我找到我爸爸了!我真的找到我爸爸了,哪怕我並沒有和他相認。我爸爸其實就是電視裏的明星,但不是cctv的電視明星,而是中天電視臺的電視明星。中天電視臺的電視明星是誰? 新北市長侯友宜是也!你們摸著我的頭說,你是不是發燒在說胡話?侯友宜是臺灣人咧,怎麽會是你爸爸?其實,我也有點疑惑,但我得到暗示,神的暗示,神暗示我找到我的爸爸。我仔細端詳侯友宜的面容,和我有8分的相似,你們能說他不是我爸爸嗎?天啦,我爸爸不僅是臺灣人,還是臺灣的「總統」候選人,太驚悚,太奇特。
       但真正讓我羞赧的是,我爸爸是臺灣人,國民黨黨員,臺灣「總統」候選人,而我竟然在大陸以死抗藍,這是不是太過荒謬?就好像我是一只老鼠,卻天天以一副貓的心態出現的大眾面前說:「你們怎麽還不去捉老鼠?它們都翻天啦!」可我自己也是一只老鼠。你們能想象,人們聽見我的「號令」那一副驚異又笑破肚皮的樣子嗎?簡直不容細看,一看,真的就無地自容。
       侯友宜怎麽會是我爸爸呢?這其中的玄機,我自己也想不明白。我只是得到一個驚人的信息,我並非出生在中國,而是出生在外國,在我出生後,才被送回中國。如果這麽說的話,其實就很好理解,為什麽侯友宜是我爸爸,因為有條件有現實可能性有因緣具足的機會。我苦苦在異次元空間掙紮十年,為的是反抗「老鼠」的猖獗,最後我發現我爸爸也是一只老鼠,還是一只藍皮鼠。我簡直是個大笨蛋,加愚人節的玩笑。有反對自己爸爸的嗎?反對自己爸爸,和自己反對自己有什麽區別?豈不是精神分裂,顛顛倒倒,朝三暮四,左搖右擺。
       我一直以紅色正統自居,因為我的想象中我爸爸一定是個紅色英雄,就好像董成瑞,黃繼光那樣的人。所以我覺得我不能給爸爸抹黑,不能給爸爸添堵。爸爸是紅色英雄,我也要當紅色英雄,學江姐,學劉胡蘭,學小蘿蔔頭。但命運和我開個巨大的玩笑,我爸爸竟然是只藍皮鼠!一只藍皮鼠怎麽會是紅色英雄呢,難不成是臥底加密探?再想下去,就更荒謬,打住,打住。總之,我爸爸是國民黨大員,臺灣的「總統」候選人,這是不容改變的事實。至於幾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留給歷史探秘者去探索吧,我們普通人只需要關註現實,關註當下,關註每天的柴米油鹽,陰晴圓缺。其他的,我們想不到那麽多。我們只是一個個布娃娃,穿上小禮服就想去參加舞會,不要拿思想和概念來折磨我們,好嗎?
         我走在萬象城豪華的商場內,亮眼的燈光把我照得璀璀璨璨。我走進一家northface專門店,我此前從來沒有進來過。當我得知我爸爸是侯友宜,我憑添一種勇氣,我要逛逛名牌專賣店!一件體恤400多,一件防曬衣800多,一件長袖外套1000多。我沒有猶豫的走出來,我知道這不是我該來的地方,哪怕我爸爸是臺灣大官。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臺灣的富裕,藏在我心間就好,不用拿出來顯擺。northface的衣服質量很好,款式新潮,我很喜歡。把它們留給我的兒子,孫子去穿,我的兒子,孫子理應比我過得更好。我知道我們將迎來盛世,盛世到來的時候,現在這些高檔品牌說不定就會變成平民服飾,再沒有什麽可炫耀的。我吃葡萄的時候,喜歡把最紅最好的那顆葡萄留到最後吃,因為這會為我保有一種希望。我覺得northface仿佛那顆最好的葡萄,留到最後吃,我的生命充滿未知的喜悅。
         我在萬象城的大玻璃櫥窗前駐足觀察自己,越看越覺得我和侯友宜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就是小侯友宜啊!我怎麽現在才發現?我記得我在韓國的時候,有一次一個韓國人誤會我是臺灣來的,他說:「你是『小中國』來的?」我看著他肅然起敬的樣子,莞爾一笑,不置可否。想不到,我竟然真的是臺灣孩子,我是一個臺仔,這個秘密我到現在才發現。所以,我應該為臺灣做點什麽呢?我覺得最好的作為,就是在臺灣和大陸之間連一座橋,一座和平和血緣之橋,有這座橋的存在,再沒有共機擾臺,再沒有導彈瞄準,再沒有文攻武赫,再沒有邦交國清零。以前的是是非非,全部成為歷史,成為笑談,成為茶余飯後的消遣談資。臺灣回歸大陸,大陸包容臺灣,一個真正的盛世中國出現的世人面前。
         我會見到我爸爸,我會和他在一個小雨天邂逅,不管是在哪裏,臺灣也好,大陸也好,韓國也好,日本也好,美國也好。我一定會見到我爸爸,我會和他點點頭。其實我是詢問他:「爸爸,我可不可以靠在你的肩頭一小會,哪怕我白頭發都有了。」不管我爸爸怎麽回答,回答yes也罷,回答no也罷,我都再沒有遺憾。因為我的心已經靠向他,靠向他寬闊的肩膀,這就足夠好,足夠滿意了。
         玉山白雪飄零,燃燒少年的心。我想象中的臺灣是個富饒,和平,含情脈脈又雅致風趣的中國寶島。我這輩子能去一次臺灣嗎?去看看夜晚九份的燈市,去吃吃臺鐵的便當,去101大樓下面喝一杯咖啡。不管我能不能去臺灣,哪怕沒有機會,因為有錯綜復雜的因果。但只要有更多的大陸人,更多的華人去到臺灣,代替我問候一聲媽祖,代替我去新北市政府大樓外面舉一面橫幅:「我們支持侯友宜!」我也就開心,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爸爸,我找到你。我找你41年,終於找到你。我想和你說話,我想和你雙目對視,心意相通。你能看到我寫的文字嗎?你能看到我的相片嗎?看我和你是不是長得很像。爸爸,你是一名警察。不管是哪裏的警察,臺灣的警察,還是大陸的警察,都是正義的化身,人民的保護神 。你曾經孤身一人和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談判;你曾經圍捕惡徒,槍林彈雨,九死一生;你曾經擔任警察大學校長,教育未來的社會秩序維護者。你那麽勇敢,那麽正直,那麽堅強。有你,臺灣不會有事;有你,臺灣人民一定安全;有你,臺海一定和平;有你,大中國一定繁榮昌盛。
         爸爸,請容許我叫你一聲「爸爸。」哪怕我其實從來無緣和你面對面相識。但血緣的關系難以磨滅,爸爸就是爸爸,哪怕你住長江尾,我住長江頭。我天天想著你,我天天為你默默祈禱。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爸爸,kevin在成都向你問好,向你致以一個兒子的敬禮。kevin的心永遠和你在一起,再也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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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0 22:3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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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6月9日
創建時間:        2023/6/9 10:14
標簽:        故事二則
一、
       我以前看過一部電影,一個青年在家睡覺,第二天起床的時候,發現外面安靜得出奇。青年疑惑的打開門,出來查看,發現大街上空空如也,送牛奶的牛奶工沒有來,送報紙的送報員沒有來,出攤的早餐攤攤主沒有來,掃地的環衛大姐也沒有來。 青年驚呆了,正當他到處查看,人都到哪裏去了的時候。突然。牛奶工出現,他舉著一瓶牛奶朝青年扔過來;送報員騎著一輛電瓶車,直沖沖撞向青年;早餐攤攤主拿著一把餐刀惡狠狠的瞪著青年;環衛大姐像京劇臉譜一樣,杠著一把大掃把,魅惑的沖著青年直笑。
       青年躲開牛奶瓶和電瓶車,繞過早餐攤攤主和環衛大姐,一口氣跑回家,把門緊緊關上。青年靠在門上,用身體緊緊頂住門,他嚇得夠嗆,他不知道人們都怎麽了。正在青年驚魂未定的時候,門外傳來猛烈的敲門聲。外面敲門的人,發出怪異的吼叫,不像是人在說話,倒像是野獸的呼嘯。青年用一把門栓把門頂住,他要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打開手機,手機沒有信號,網絡也無法連接;他打開電視,看見一片雜亂的雪花;最後,青年打開收音機,他把頻率旋鈕旋轉一整圈,終於聽到一個聲音:「本市已經變成一個僵屍王國,所有人都變成僵屍,還沒有變成僵屍的市民,趕快逃命吧!」
        青年終於知道是怎麽回事,他隔著窗戶看外面的僵屍市民,他們紅著眼,目露兇光,張牙舞爪,亂吼亂叫。青年靈機一動,他找出媽媽的化妝品,給自己畫一個紅眼圈,塗一個黑嘴唇,然後拿起一根棒球棍,也大喊大叫的,瘋了一樣開門跑出去。偽裝起到效果,僵屍們以為青年也是一只僵屍,所以沒有攻擊他。青年跑啊跑到,終於跑到城門處。一路上他看見無數的屍體和頭顱,燃燒的房屋和哭喊的孩子。青年在城門受到阻攔,守城門的軍官不放他出去。
       軍官說:「哪怕你不是一只真正的僵屍,你也不能出去。因為這座城市,全部被諾如病毒感染,你也是一個潛在的感染者。我不能放你出去。」青年說:「你看看這座城市裏的人,那些燃燒的房屋和哭喊的孩子,我要救他們,我要去找根治諾如病毒的藥!」軍官不屑一顧的說:「很多人都說自己去找藥,並且也帶回來藥,但全是假的。要麽是毒藥,要麽是維生素c,要麽幹脆是麥芽糖!你怎麽保證你能照到真正的藥?」青年指著遠處一個哭泣的孩子說:「他就是保證!我一定要找到真正的解藥,帶回來給全城的人服用。」軍官被說服,他放青年出去。軍官說:「我告訴你一個信息,很多人說住在天涯海角的大幻仙子有真正的藥,你去那裏找她,碰碰運氣。」
       青年一出城,馬上朝天涯海角跑去。他看見城外的人雖然沒有全部變成僵屍,但任然有很多已經變成諾如病毒的感染者。這些感染者和城裏的僵屍一樣,持刀拿槍,喊打喊殺。青年氣喘籲籲的跑到天涯海角,他沒有見到大幻仙子,但看見大幻仙子寫在通知欄的一句詩:欲知靈藥何處尋,且看三山五嶽中。
        青年馬上醒悟過來,靈藥一定在大幻山中。於是。青年杵著一根拐棍,開始攀登大幻山。但攀登大半天,他什麽也沒找到。青年發現一個現象,平時有很多螞蟻的大幻山,今天竟然一只螞蟻也沒有看到。青年疑惑起來,螞蟻呢?它們和諾如病毒有關系嗎?正在青年垂頭喪氣一無所獲的時候,他在山道的拐角處,遇見一只胖乎乎的白色螞蟻。
      白色螞蟻長著一雙翅膀,看樣子很快就將飛走。青年走上去問:「白蟻兄,為什麽大幻山上看不見一只螞蟻?」白色螞蟻嘆口氣說:「真倒黴,不知道誰說的,吃了大幻山的螞蟻,就可以治僵屍病。所以,很多人來捉我們。於是,我們全都藏起來。我們螞蟻很聰明,不是嗎?你們人類找不到我們的。」
      青年聽白色螞蟻這麽說,很傷心,開始哭起來。白色螞蟻忙問青年:「你怎麽了?你為什麽哭,你是不是也想捉一只螞蟻,拿回去當藥?」青年說:「我為城裏的孩子哭,他們剛剛到這個人世,連春花秋月,碧草黃花都沒有看到。人間已經變成修羅獵場,割鼻地獄,他們為什麽來到這個人間,為了受折磨,受傷害和受痛苦嗎?」說完,青年哭得更厲害了。
      白色螞蟻低頭不說話,正的扇動的翅膀也漸漸平靜。白色螞蟻突然嘆口氣說:「這樣,你把我做成藥吧,興許能治好僵屍病。」青年哀傷的說:「那你呢?你不要命了嗎?」白色螞蟻說:「螞蟻的生命本就短暫,我死後,下輩子可以轉世投胎當一個女孩。就當是我提前往生吧!」說完,白色螞蟻把身體躺直,說:「你把我的頭掐下來,這樣就可以做藥了。」
       青年不忍白色螞蟻受痛苦,他說:「白蟻兄,你下輩子轉世投胎為一個女孩,我一定讓我兒子娶你,照顧你一輩子。我不忍你受痛苦,我不會傷害你。我等你自然死亡之後,再用你的身體做藥,可以嗎?」白色螞蟻歪著頭想想,說:「可以。」說完,躺在地上不再動彈。當天晚上,白色螞蟻就死了。青年輕輕唱起一首靈歌,為白色螞蟻送葬。在確定白色螞蟻已經死去後,青年把白色螞蟻的頭割下來,做成一碗水藥。青年向白色螞蟻的遺體三鞠躬,說:「白蟻兄,全城的人都不會忘記你的功德,我們會為你豎一座雕像,每年的春分時節,來祭奠你。」
      說完,青年匆匆趕回城內。青年悄悄把水藥倒入城內的飲水源,期待奇跡的發生。第二天,青年沒有再聽見野獸般的鳴叫;第三天,街上的行人開始正常的買菜逛商場看電影;第四天,網絡,電視,廣播全部恢復,裏面的內容全是吃喝玩樂,明星大腕,潮流時裝和國外旅行。第五天,城裏的迪士尼樂園建好,孩子們在樂園裏盡情的歡笑和嬉戲。青年被城內的人們尊為英雄,他成為拯救市民的天使。但青年常常會想起白色螞蟻,想起它一動不動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等待死亡的決絕。
       青年的兒子長大,青年告訴兒子:「你一定要娶一個穿白色衣服,身材豐滿的姑娘,因為她才是你的命中所屬。」有一天,青年的兒子,在下雨天的城市拐角處,遇見一個穿白裙子的姑娘,撐著一把雨傘,身材豐滿。青年的兒子對姑娘微微一笑,姑娘害羞的低下頭,那個時候,雨突然停了。路旁的青草綠油油,花圃的向日葵笑呵呵,一輪彩虹出現在東方的天際。所謂愛情,就是在這個微雨的午後,發生並且生長。那麽,人間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包括那只被做成藥的白色螞蟻。
二、
         我聽到遠方傳來一陣悲愴的音樂,月宮中的仙子在彈一首奏鳴曲。我聽不太清楚,樂曲在述說什麽,述說一個英雄的末路,還是一段淒婉的愛情。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月宮仙子想給我講一個怎麽樣的故事。我問仙子,仙子含笑不語,只是不停的用手撥弄琴弦。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答案,要我不停的猜,不停的幻想,不停的左搖右擺。難道這個故事,太過離奇,太過重要,離奇重要到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我流下眼淚,我感到痛楚。你們不告訴我答案,我只能自己去尋找真相。
        其實,我已經找到點線索,我找到一個當事人。當年的小青年現在已經變成一個老者,但他還在,並且精力充沛,位高權重。我知道他是誰,但現在不能告訴你們,以後你們會知道,他很重要。他是一段歷史的主角,哪怕他可能飽受爭議。他不僅認識我爸爸,而且和我爸爸交情非淺。只要找到他,我就會知道一切的真相和答案,他知道我爸爸的所有事情。我需要他吐露一點歷史的秘密,這個秘密關乎他自己的身家性命。但我會保護他,我會盡我所能保護他的安全,他是安全的,從某種程度上說甚至比我還安全。
       當年的秘密就在於一個椰子。一個椰子有什麽秘密?你們看過椰子嗎?很多不靠海的內陸人根本沒見過椰子,但我見過,圓圓方方一個,可可愛愛。椰子的秘密在於它來自一棵特別的椰子樹,這棵椰子樹長在紅墻中,生在大院內,從小樹苗開始就備受呵護。椰子樹長到三米高的時候,已經很好看,很漂亮,像海邊的一幅畫,還是一幅水彩油畫,色彩明亮,晶瑩剔透。
       一天,一個老頭從椰子樹下走過,他盯著椰子樹看三分鐘。老頭突然說:「把這棵椰子樹移到我書房門口,這棵樹很好,我喜歡,我需要它在中午我午睡的時候,給我遮遮陰。」老頭的手下,立刻把椰子樹移栽到老頭的書房外面,更準確的說是在書房的門口,老頭一翻身就可以看到它。老頭霸占椰子樹,很滿意,逢人就說:「我撿到寶了,這是棵好樹!」
        老頭很貪心,他又接二連三的移來一棵槐樹,和一棵李子樹。老頭看著三棵樹在書房門口迎風招展,得意的哈哈大笑,從此,吃飯要樹陪著,看書要樹陪著,睡覺要樹陪著,甚至拉屎拉尿都要把樹子摸一下,好像這些樹都是他的情人。老頭的老婆是個慳吝的女人,她不喜歡這些樹,但不敢反對老頭。於是想出一個主意,她把自己拉的尿倒在三棵樹底下,想用「肥料」燒死這些樹。
       老婆的尿起作用,沒過幾天,三棵樹都焉了。老頭想不通是怎麽會事,於是在一天中午,到三棵樹底下來仔細查看。哪知道,天意弄人。老頭剛走到椰子樹底下,一個長得飽滿圓潤的大頭椰子突然掉下來,砸在老頭頭上,老頭當場一命嗚呼。手下和隨從都嚇壞了,馬上去找老婆。老婆知道是自己的尿起作用,但也不敢說,
      老婆說:「就告訴別人,老人家自己睡中覺的時候,壽終正寢。」隨從和手下,都害怕受牽連,哪敢不依,忙去準備後事。老婆走到椰子樹下,仔細打量一番,突然心生一計。老婆把砸死老頭的那顆椰子果,撿起來,悄悄帶走。手下問:「那三棵椰子樹怎麽辦?」老婆當場發飆:「什麽怎麽辦!就這麽放著,以後做個念想,看到它們就好像看到老頭一樣!」手下唯唯諾諾的照辦。
       諸位看官,你當老婆把那顆椰子果撿到哪裏去了?原來,老婆是把這顆椰子果種到自己院中。以後,如果有人為難老婆,老婆就會祭出這棵小椰子樹:老頭就是被這棵小椰子樹砸死的,你們不怕死的,就來搶!人算不如天算,老婆很快患上絕癥,將不久於人世。老婆找來她的女兒說:「妮子,你是庶出,將來難免被人嫌棄。我給你留了個寶!」說完,悄悄把小椰子樹的來歷告訴女兒。最後老婆對女兒說:「三十年過後,必定有人來找你。到時候,你只需要把這棵小椰子樹照顧好。然後在某天月黑風高的晚上,也給它灌一壺尿。到時候,來算賬的人,走到椰子樹底下的時候,就會被掉下來的椰子果砸死。你爸爸當年就是這麽死的,別不信,靈得很。」
      面授機宜已完,老婆得病死去。老婆女兒從此守著這棵小椰子樹,慢慢變老。一天,一個老和尚從女兒的院前走過,宣一聲佛號,口念:「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女兒跑出來,一臉訕笑的問老和尚何出此言?老和尚:「天下有三寶,金,玉,鐵,不知道女菩薩屋內藏有哪一寶啊?」女兒大驚,知道遇見高人,遂老實說:「金,玉,鐵都無,只有一棵小椰子樹。」老和尚瞇眼微笑念一偈曰:「椰樹,椰樹,歷滄桑,觀風雲。三十年後再結果,從此天下姓李唐。」說完轉身不見。
      女兒知天機已破,忙去找她的一個老熟人商議。老熟人如今官運亨通,正是春風得意之時。老熟人官場上混的人,什麽奇聞怪事沒見過?聽女兒說完,斬釘截鐵的說:「莫管他,不妨事。如今你只需放出消息,當年老頭正是被你院裏的那課小椰子樹砸死的,我這邊自有道理。」女兒依言行之。
      果不其然,老頭的三姑六婆,七大媽八大姨全部來了,都說要把樹砍掉,給老頭報仇。老熟人姍姍來遲,搖著一把蒲扇說:「砍樹有什麽用?要找種樹的人,樹懂什麽?!這裏面不簡單咧。」一句話點醒眾親,有的說要找當年移樹的隨從;有的說是誰安排老頭看見椰子樹的,也得查查;還有的說,本市原無椰子樹,是哪個知府,哪個道臺,把椰子樹從天涯海角移栽來的,陰謀啊,陰謀!眾親爭吵不已,老熟人點點頭:「多說無益,行勝於言。你們快去仔細打探,細細查訪,我這就到大理寺正堂鳴冤擊鼓!」說完,朝女兒眨眨眼睛,女兒恍若看不見,但已面帶春風,喜不自禁。
        這邊廂,眾親在坊間仔細搜尋線索;那邊廂,老熟人到大理寺大鬧一場。眼看就要不好收場,上上下下都很焦急。老熟人有個侄兒,專學衙司訴訟之道。侄兒說:「家中紛亂已久,卻不知如何平復?」說完長嘆一聲。突然,那個堪破天機的老和尚又出現,他找到侄兒說:「要平紛爭,也不難,你只需依我所言。」說完,暗授機宜。
      侄兒領會天機,找到眾親,說:「移樹的隨從我已找到,安排線路的管家我也找到,把椰子樹從天涯海角移栽本市的知府我也找到。」眾親問是誰?侄兒虎目圓睜,說:「正是現在大理寺爭馳不休的老熟人!」眾親大驚,但又不敢不信。於是,忙遣下人去捉拿老熟人。當是時。老熟人正在女兒院內密謀,突然看見湧來一大堆人,知道事已敗露,正欲逃走。女兒悄悄向他使一眼色,老熟人心領神會,走到椰子樹下,一顆椰子果不偏不倚掉在老熟人頭上,把老熟人當場砸死。
       女兒說:「罪魁禍首已死,你們都散了吧!」老和尚突然出現,走到老熟人身邊查看一番,嘆口氣說:「俗人已入仙境,我念《往生經》超度他。」老和尚是得道高僧,眾親不敢不信,終於紛紛散去,一場紛爭才停歇下來。侄兒因為揭發老熟人,平息家中亂象,被眾親擁為族長。侄兒吸取老熟人的教訓,又得老和尚指點,改革家規,舉辦新學,分田置產,興利除宿弊,把個大家族操持得更興旺了。家中人都說侄兒和老和尚是上天派下來的同命鴛鴦,專門提振門楣的。這一派興旺繁盛,又不知持續多少歲月,為大家族的家譜添上新筆,寫一段傳奇。
       椰子和大家族的故事已經講完,我的老熟人還不知道在哪裏兜兜轉轉呢。不管怎麽說,我需要知道真相,我需要探索大家族的奧秘。然後好好保護這個家族,因為我也來自那裏。不是嗎?椰子樹下乘涼的人中間,自然也有我一個,而且我還悠閑的搖著扇子,手上揣一壺茉莉香片呢。到明年春日的時候,花園裏的百花都將盛開,蝴蝶和蜻蜓也將飛來湊趣,那個時候的人間一定更美,更讓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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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0 22:3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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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6月10日
創建時間:        2023/6/10 9:39
標簽:        《紅樓夢》探秘
        《紅樓夢》為中國歷史上最偉大的小說,我相信這麽說,大部分人不會有異議。雖然四大名著還有其他三本,但不管是從藝術性還是現實性上來說都無法和《紅樓夢》比肩。《紅樓夢》從清代問世以來,紅粉眾多,漸漸形成「紅學」。紅學大家著名的有馮其庸,周汝昌等等。總之,《紅樓夢》超越一本小說的基本「人設」,變成一本普世的《福音書》,《人間指南》,這恐怕是作者當年都想象不到的。今天,我就來談談我心中的「紅樓一夢」。
一、從《枉凝眉》談起
             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自從作曲家王立平為《紅樓夢》譜曲後,這首《枉凝眉》成為大街小巷膾炙人口的流行歌曲。仔細想想,為什麽叫《枉凝眉》?從字面意思理解:白白皺眉,毫無意義。誰在「枉凝眉」?當然是賈寶玉和林黛玉兩個人。這像不像某個人最開始激烈的反抗命運,最後不得不向命運低頭。「枉凝眉」把賈寶玉的一生都寫盡,不管你是什麽王孫貴戚,最後也只是「白白皺眉」,徒增笑耳矣。
      從諧音的角度講,這又是在講林黛玉。「枉凝眉」即是「枉林黴」,林黛玉是個倒黴人,父母雙亡,遇人不淑。而且不僅倒黴,還冤枉。薛寶釵使一金蟬脫殼之計,硬生生把禍事栽贓在林妹妹身上,此所謂「枉」矣。所以寶玉和黛玉兩位都「枉凝眉」,兩個人都是倒黴蛋。
      再從頭說,寶玉和黛玉到底是什麽關系?我說其實是父女關系。眾看官大驚,父女關系?聽我慢慢道來,黛玉原為西方靈河岸邊,一株絳珠仙草。受神瑛侍者灌溉之恩,所以下凡來以淚報恩。仔細品品,是神瑛侍者的「灌溉」,給絳珠仙草「人」的生命,神瑛侍者不是絳珠仙草的爸爸是誰?既然寶玉是黛玉的父親,就很好理解《枉凝眉》。爸爸是閬苑仙葩,女兒是美玉無瑕;爸爸是水中月,女兒是鏡中花。一首歌,把父女兩代都說個透徹。
      反過來細讀文本: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話?「若」顯然指閬苑仙葩的爸爸,「說」顯然指美玉無瑕的女兒,他們兩父女今生有緣,只不過最後「心事」被一句「虛話」解脫。這也暗合上面說的「枉凝眉」的「枉」字,冤枉也,實在是冤枉。聯想到書中劉姥姥講的十七歲就死了的若玉小姐,和後面又養了個的「粉團兒」,是不是正是在暗指寶玉和黛玉這一對父女?若玉小姐是不是就是賈寶玉,粉團兒是不是就是林黛玉?要知道,「粉色」即淺紅色也,暗合黛玉「絳珠仙草」之本身。
      再又來,既然爸爸「十七歲」就死了,林黛玉是不是就是那個「繈褓中父母嘆雙亡」的孤兒?前面說爸爸是「若」,女兒是「說」。「若」在甲骨文中是梳頭發的意思,指明一個「動作」,爸爸是個行動派。「說」毋庸置疑,就是「說話」的意思,女兒是個演講家。回到原書,林黛玉語言犀利尖刻,確有演講家的意味。但細讀原文會發現,林黛玉的「說」更可能是通過文字來傳達,所以,林黛玉多半是個作家。劉姥姥參觀黛玉的瀟湘館的時候,說比上等的書房還好。這不就是點明,黛玉的「作家」身份嗎。
     爸爸是個動作演員,女兒是個編劇,合起來正好演一出《紅樓夢》。這樣解釋,你們覺得有沒有道理?
  二、說說王熙鳳
         王熙鳳是《紅樓夢》中的「鹽」,沒有鹽的菜寡淡無味,難以下咽。《紅樓夢》要是沒有鳳姐,就變成一盤忘記撒鹽的菜,貽笑大方。鴛鴦說劉姥姥是篾片相公,把劉姥姥當篾片相公的正是鳳姐。但聰明的讀者反過來想,劉姥姥又何嘗不是把鳳姐當篾片相公?正像劉姥姥自己說的,她不惱,真要惱,就不這樣了,劉姥姥聰明著呢。
         鳳姐的人設其實從一個地方就能看出來,馬道婆給鳳姐和寶玉施厭勝之術,鳳姐拿著刀沖進大觀園,見人砍人,見雞殺雞。一個「砍」字把鳳姐的人設清清楚楚寫明。鳳姐不僅砍人,也被人砍,老公賈璉拿劍要「殺」鳳姐,鳳姐一路哀嚎著去找賈母。可見鳳姐是江湖上的「砍」字輩大哥,不會和你扯三扯四的講理,一不如意就要「砍人」的。
        紅樓中不能缺少鳳姐,就好像開妓院不能少龜公,開賭場不能缺打手。這世界總有正邪兩面,相輔相成,相補相助。沒有鳳姐的「砍」,你永遠體會不到賈寶玉的溫柔。鳳姐的結局按照傳統的說法,是一出絕對的悲劇。正像電視劇裏演的,變成一具屍首,被人拖著在雪地裏挨凍。其實,我覺得不一定。你怎麽能判「鹽」的死刑呢?你以後還吃不吃鹽?據說,不吃鹽的話就會變成喜兒,長一頭白發,野人一般,流連在山谷溪地。我們不喜歡當喜兒,所以,鹽是一定要吃的,只是適量,適度。
       我相信對鳳姐,我們會形成兩派意見。一派認為她惡毒,另一派認為她能幹。但我更傾向於認為鳳姐是個能幹人,正像平兒說的,下人們並不好糊弄,主子稍有軟弱,說不定反倒被欺負,像可憐的迎春被欺負那樣。所以,鳳姐是個剛強人,是個能幹人,我們需要她,哪怕她有時候有點冒犯神明。但誰又是聖人呢?鳳姐,好好生活,你有你自己的一片天地。
三、沒有缺點的探春
          有一次一個網友問我,最喜歡《紅樓夢》中的哪個人物?我說:「探春。」他哈哈大笑:「你怎麽會喜歡探春,探春是個沒有缺點的人咧!」確實,探春在《紅樓夢》當中幾乎是一個完人,她對寶玉好,對賈環好,對迎春好,對王夫人好,對賈母也好。除了顛顛倒倒的生母趙姨娘,探春幾乎在賈家獲得一致好評。即使是趙姨娘也未必真的嫉恨探春,只不過需要找點事情鬧鬧,刷刷存在感。
        裙釵一二可齊家,探春在鳳姐病後,掌管賈府,改革舊製,帶來一片新氣象。我覺得紅樓中的賈府一直在默默的走下坡路,暗中走向衰亡。但亮點在於探春的改革,探春的改革幾乎可以當作一次「中興」,好像光武中興,孝文中興一般。如果說賈府就是一支風中的油燈,明明滅滅,搖搖擺擺,已經微弱不堪。探春則給油燈加油,又撥弄一次燈芯,於是油燈重新煥發生命,光彩照人。
         通讀《紅樓夢》,你會發覺探春是曹雪芹偏愛的一個人物。所以賈府走向衰敗之後,探春沒有踏鳳姐,寶玉的覆轍,淪落民間。而是遠嫁海外去當王妃,聯想到探春的管理能力,可以預見她即使在番邦異國也一定大發光彩,居於人上人。每每想到探春,我就會覺得賈府沒有那麽不堪,賈府裏面有美玉,有良人,有治國平天下的大將之才。
         不要以為《紅樓夢》是一部反上層建築的書,恰恰相反,《紅樓夢》是一部維護上層建築的書。這一點,最集中的體現就在探春,探春是曹雪芹送給賈府的禮物。只要有她在,賈府垮不了,倒不下,傾覆不得。我喜歡探春,從某種程度上說,比喜歡寶玉和黛玉更喜歡。探春代表一種光明和希望,我們底層老百姓對探春服氣,爽氣,聲氣相通。如果我們也像西方國家那樣,來一次總統選舉,你會選優柔寡斷的賈寶玉,還是哭哭啼啼的林黛玉,抑或喊打喊殺的鳳姐,都不會!我們只會選擇探春,哪怕重選10次,我們也一定選探春。這是探春的意義和價值,獨一份,旁人取代不了。
           賈府註定落敗,所以探春一定在賈府落敗之前遠嫁海外。這是賈府的宿命,和探春無關。探春的命運其實是賈府的老祖宗賈母親自安排的,南安太妃來賈府說親,賈母只讓探春出來,可見,那個時候,探春的命運已經被安排好。探春對賈府有很深的感情,這種感情說不定甚至高過寶玉和黛玉。不管怎麽說,探春是一個英雄般的人物,她開創一段歷史,把賈家的黃金歲月延長了又延長。賈家最應該感謝的人其實正是探春,但不知道賈府的上上下下有沒有這種覺悟?有也罷,沒也罷,歷史風雲變化。賈家也像斷壁殘垣上的一株野草一樣,偏偏倒倒,走到落幕前的黃昏時刻。
         探春,一路平安。
四、也談談賈母和劉姥姥
            賈母有一句俗語:不是冤家不聚頭。說的是寶玉和黛玉這兩個玉兒,但其實真正不是冤家不聚頭的是她和劉姥姥兩個老人精。賈母代表的是上層建築,封建貴族,皇權王權,名門高第;劉姥姥代表的是市井小民,鄉野村姑,貧家窮舍,流民野夫。表面上看兩人並不搭界,其實大有淵源。賈母一聽見有個劉姥姥,忙說要見。劉姥姥聽見賈母要見,也不急著出城,洗澡更衣,逶迤入室。兩個老人家相見兩歡,互訴衷腸。劉姥姥於是講故事,給賈母上眼藥,把賈母聽得癡癡迷迷,賈府上下都成為劉姥姥的聽眾。
          要我說,劉姥姥到賈府來,看似偶然,實則必然。劉姥姥非一般人也,她是明教一名位高權重的香主,奉命前來賈府,檢視眾人,分門別類。賈府風中之燭,熄滅是遲早的事,劉姥姥正是最後來「垃圾分類」的清潔工。眾小字輩當然看不清其中奧秘,但賈母富貴一生,閱人無數,早參透玄機,於是親自來會劉姥姥。兩人交手,看似彬彬有禮,實則刀光劍影。劉姥姥借談話之機在南院子馬棚放一把火,給賈母一個下馬威。賈母也非等閑之輩,口中念動咒語,又在火神面前燒香,火就熄滅,有驚無險。
        兩人初遇打個平手,各自忌憚,各留後手。後面的描述則更驚人,劉姥姥到寶玉房中,迎面看見一個老婆婆,滿頭插花,招招搖搖朝她走來。劉姥姥於是伸手去羞她,鏡中老婆婆也伸手來擋。劉姥姥一摸,覺得冰冷挺硬,才想起富貴人家有種穿衣鏡,鏡中的老婆婆原來是她自己。鏡中老婆婆到底沒有擋住劉姥姥,劉姥姥撞開西洋機括,到寶玉床上紮手舞腳的睡一覺,完成她賈府之行最重要的使命。第二天,賈母醒了,便覺懶懶的,再也不見劉姥姥。
       劉姥姥的賈府之行,大獲全勝,圓滿完成任務,但也留下遺憾。劉姥姥在瀟湘館外面紮紮實實摔一跤,跌個狗吃屎。賈母要丫鬟給劉姥姥捶捶,劉姥姥自己爬起來,自嘲到:「都要捶起來,還了得呢。」兩個老人精,點到為止,各有得失。賈府眾人最後的命運,其實在劉姥姥和賈母的「交手」中已經註定。賈母為自己的兒孫爭取到一個還不算太難堪的未來:心肝寶貝——寶玉,平安無事;心尖尖上的肉——黛玉,很可能也跟探春一樣遠嫁。一句話,劉姥姥贏了,賈母也未輸,兩個人各取所需,各表其訴求,最後相安無事。
五、淺析襲人和賈政
         襲人是寶玉的大丫頭,賈政是寶玉的爹,兩人有點聯系,但聯系不多。為什麽把他們兩個連在一起講,因為他們其實是同一個人。一個人可以有很多面,可以溫柔,也可以剛強;可以順如水,也可以硬似鐵。襲人和賈政就是一個人的兩面,一面白,一面紅,相得益彰,並行不悖。
         襲人對寶玉非常衷心,可以說是巴心巴肝的維護寶玉,寶玉對襲人也有一種戀母般的依賴。連王夫人都覺得襲人對路子,要把她許配給寶玉當姨娘。可惜,襲人和寶玉有緣無分,最後只得嫁給蔣玉菡。這也符合襲人的判詞:堪羨優伶有福,誰知公子無緣。襲人自己奴屬,蔣玉菡優伶戲子,兩人門當戶對,實在不能說是一個悲劇。相反,寶玉有性格火爆的一面,曾經一腳把襲人踹得吐血,與其守著這樣的貴公子,不如嫁入寒門,還得始終。想來,蔣玉菡對襲人一定溫柔和順,夫妻相伴,平安一生。
      襲人和蔣玉菡命中有緣,賈政和蔣玉菡卻不太對路子。忠順王派長史官來賈府詢問蔣玉菡的去向,寶玉不得已和盤托出。賈政聽見寶玉和「王爺架前承奉的人」有勾搭,怒火中燒,笞撻寶玉。襲人和賈政,一個嫁給戲子,另一個因戲子打兒子,可見這兩人性格的不一樣。性格決定命運,襲人的命是和蔣玉菡相守到老,過一段平平靜靜的安逸生活;賈政卻要被發配海南,充當賈家傾覆之時的當家人,表面上風光,其實已經敗落,受盡苦楚。
        卻又來,剛才不是說襲人和賈政是同一個人嗎?怎麽命運又不一樣?這就是選擇的劃分,選擇成為襲人,就有和蔣玉菡的人間恩愛;選擇成為賈政,就有和寶玉風雪天的拜別。選擇大於努力,誠不欺我也。
六、一言難盡的賈璉
            賈璉是《紅樓夢》中比較出彩的一個男性角色,除了好色之外,還真說不出賈璉有什麽明顯的缺點。即使好色,賈璉也從不去騷擾良家婦女,只和多姑娘一類兩廂情願的情人勾勾搭搭。而且,賈璉還很有正義感,敢當面為石呆子的事「拿話來堵」賈赦,可見賈璉在封建貴族大家庭中還保有一份良知。
        賈璉和寶玉是什麽關系?我又要放大瓜了,賈璉是寶玉的親生父親是也。看過電視劇《紅樓夢》的都知道,賈家有兩大帥哥,一個賈璉,另一個賈寶玉。賈璉甚至長得比賈寶玉還帥,所以才娶了金陵王家的大小姐王熙鳳。賈璉是賈寶玉的父親,多有暗示。
       賈家表面上風光無限,名門望族,其實府中能辦事的人並不多。賈政,賈赦都是老爺做派,賈寶玉繡花枕頭,賈環吊兒郎當,賈蘭還是個孩子。賈璉才是賈家真正的管事人和頂梁柱,連賈母都對賈璉非常倚重,一有什麽事,馬上想到差遣賈璉去辦。
       賈璉雖然比較能幹,但怕老婆。連下人都知道求賈璉,不如求鳳姐,求賈璉是「繞遠路走」可見賈璉在家中地位堪憂。賈璉偷取尤二姐,被鳳姐發現,鳳姐逼死尤二姐,賈璉這下算把鳳姐的賬記在心中。所以後來才有:一從二令三人木,哭到金陵事更哀。
       當然,賈璉是賈寶玉的父親,是我的猜想,我沒有真憑實據,甚至還有「反證」。賈蕓其實是賈寶玉的一個分身,賈蕓說:「自從我父親死後…」賈璉也笑道:「認了兒子,不是好開交的。」可見賈蕓的父親早已不在,賈璉很可能只是賈蕓認的父親。就好像賈蕓認賈寶玉當父親一樣,賈蕓是認爹的專業戶。
         話說回來,有個賈璉一樣的爸爸,你們覺得如何?是不是還蠻好。畢竟賈璉是個能幹,多情,正直,善良的貴族公子,認他當爹也不算辱沒門楣吧。
七、謎一樣的史湘雲
       史湘雲一直是我印象中,《紅樓夢》的一個謎角。我一直沒搞明白史湘雲到底暗示的是誰,她的身份變化非常頻繁,一會像a,一會像b ,一會又像c。我覺得和賈寶玉在一起的史湘雲,其實暗指賈蕓;談婚論嫁的史湘雲,像一個女人;醉臥芍藥的史湘雲又像一個倒黴的貴族子弟。總之,史湘雲的身份是《紅樓夢》中最讓我迷惑的。
      不過,我對史湘雲的感官蠻好。我覺得她天真,善良,可愛,憨憨呆呆。史湘雲不太像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反倒像一個中產家庭的女兒。一方面,她有富貴的一面,另一方面,她又有窘迫的一面。對下人,史湘雲很和藹,和藹到幾乎稱兄道妹。史湘雲很有才,她的才華可以和林黛玉媲美,所以才有月下凹晶館的聯句。
      我最喜歡史湘雲的一句話,算我看《紅樓夢》最喜歡的一句話之一:「可是又見鬼了!我是不怕鬼的,等我打他一下。」我喜歡不怕鬼的史湘雲,更喜歡打鬼的史湘雲。一個連鬼都不怕的嬌小姐,還怕什麽命運不濟。我喜歡和史湘雲交朋友,我等著我被鬼嚇到的時候,史湘雲上前去「打鬼」,那麽,這個朋友就真的是一輩子的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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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0 22: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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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詭異的薛寶釵
        薛寶釵本來在我心目中印象還不錯,她態度和藹,性格溫和,有見識,有分寸,是很有教養的大家閨秀。但細讀《紅樓夢》,會發覺寶釵有很多「梗」,這些「梗」,往往趨向於負面。比如,寶釵呵斥丫頭:「你要仔細!」很難想象黛玉,湘雲會這麽說;薛寶釵的金蟬脫殼之計,嫁禍林黛玉,更是寫得明明白白,毫無隱晦;再有什麽,寶玉午睡,寶釵在旁邊替寶玉打扇,簡直不合理教;最誇張的說法,寶釵給黛玉送燕窩,暗中下毒。眾說紛紜,讓人迷惑。
         我覺得可以從賈母,劉姥姥兩個老人精對寶釵的態度來探索一下。賈母看見寶釵「雪洞」一樣素潔的房屋,很不高興,幾乎就是責怪。她要打扮寶釵的房屋,放上這個,擺上那個,好一番操持之後,才滿意離開。而劉姥姥看見寶釵,不發一語,莫測高深,沒有任何表示。是不是可以認為,寶釵是劉姥姥安放在賈家的一個臥底?所以,賈母才如此嫌棄,劉姥姥才如此暗中喜歡。要這麽說的話,寶釵豈非《紅樓夢》中的最大反派?非也,非也。聽我慢慢道來。
        賈母是老人精,她為賈寶玉最終選定的終生伴侶必定是深思熟慮後才做出的選擇。賈母最終沒有選擇林黛玉,而是選擇她表面嫌棄的薛寶釵當孫媳婦,這是什麽道理?我覺得可以從真小人,和偽君子的劃分來探討一下。賈母雖然不喜歡寶釵,但最終發現寶釵是一個「真小人」。她什麽都是赤裸的,她什麽都是公開的,她什麽都是有憑有據的。精明的賈母應該已經發現寶釵的好,和寶釵的難能可貴,所以,最終賈母選擇寶釵來做賈寶玉的終生伴侶。這樣講是不是合理一點?
       寶釵的判詞為「山中高士晶瑩雪」,寶釵可是「山中高士」,不要拿世俗的眼光來審視和評判她,因為這對她不公平。至於寶釵和黛玉的關系,我覺得書中已經寫得很清楚,黛玉最開始誤會寶釵,把她當作「壞人」,後來二人姐妹相稱,情同手足,連寶玉看了都納罕。我覺得這才是真正的「釵黛合一」。
      寶釵註定會成為一個爭議人物,就好像所有「高士」,都是曲高和寡的。如果人人都理解「高士」,那這個「高士」也看不出「高」在哪裏?對不對。幹脆把寶釵當作數學王子高斯,一個數學家的世界,一般人難以明晰。這就是寶釵的不易和艱難了。
     祝福寶釵吧!陽光總在風雨後,山中高士一定會送我們一輪彩虹掛在雨後的爽朗天空,美麗這個國度。
九、還淚的黛玉
           前面已經講過,黛玉是一個悲劇角色,她的悲劇色彩遠勝於賈寶玉。從《紅樓夢》的緣起就可以知道,黛玉生來就是為還神瑛侍者的澆灌之恩。怎麽還?以淚還。所以黛玉總是哭哭啼啼,哀哀怨怨,一副風一吹就倒的樣子。黛玉其實和史湘雲有相似的一面,她也是由多個「人物」集合而成的一個角色。所以,不能簡單說黛玉好,還是不好,因為黛玉本是一個多面混合體。
         但從《紅樓夢》的緣起來看,黛玉還是非常正面的正面人物。黛玉是絳珠仙草,雖是草木之屬,卻天生一段仙緣,這是「山中高士」薛寶釵無法復製的特質。我覺得《紅樓夢》是一本謎書,最主要的秘密就藏在黛玉和寶玉兩個人身上。特別是他們兩個的身世,讓人迷惑,讓人吃驚。
       讀了這麽多遍《紅樓夢》,我還是無法準確的找出寶玉和黛玉的父親,母親到底是誰,這讓人沮喪。或者用更簡單一點的說法:「父母雙亡。」但事實是不是如此,讓人遐思。日本有一部電視劇叫《血疑》,80年代紅極一時。我覺得黛玉和寶玉兩人都為《血疑》的主人公,找出他們的身世之謎,是探秘《紅樓夢》的大關節,大關隘。但到現在我還沒有找到明確的線索,所有的線索都是交織混亂,甚至相互矛盾的。我想,要解開黛玉,寶玉的身世之謎,有賴更多的人參與起來,一起探尋,一起研究,一起推斷。單單靠我一個人的力量,實在力不能支。
     黛玉是一個悲劇角色,她就是來還淚的。《紅樓夢》是一部悲劇,最主要的悲情都要落腳在黛玉身上,換句話說,黛玉如果不命運多舛,如果不悲悲戚戚,《紅樓夢》的悲劇色彩就難以展現。我是同情黛玉的,她的一生從出生就註定悲苦,到老也不過孤孤單單的「青燈古佛」度過余生。這樣的人怎麽不叫人憐惜,這樣的人怎麽不叫人同情。
      很多人說,《紅樓夢》裏很多人物都有作者曹雪芹的影子,但我覺得最像曹雪芹的是黛玉。如果從《紅樓夢》中選一個角色來充當曹雪芹,我會選黛玉,換句話說,《紅樓夢》其實是黛玉寫的。這算是我的一個推論,就像我之前說的,林黛玉本質上為一個作家。
      其實《紅樓夢》裏還有很多未解之謎,比如用雞蛋做「澆頭」。澆頭是什麽?通「教頭」也。教頭是什麽?林沖嗎?當然不是。教頭是一教之主也。我們大部分人都看過《倚天屠龍記》,張無忌當上「魔教教主」。我突發奇想,會不會林黛玉就是張無忌的一個分身呢?也就是說林黛玉其實就是《紅樓夢》中的「魔教教主」。是與不是,留與眾人,細細評說。
        黛玉的判詞是:世外仙姝寂寞林。出世的仙子,寂寞的美人。那麽,請允許我向林黛玉致以敬意,因為不是每個人都和神離的這麽近。
十、大男主賈寶玉
       賈寶玉是《紅樓夢》的主角,人人都知道。但你可能不知道的是,賈寶玉本身是一個集合體,他集合《紅樓夢》中的所有人物,所有故事情節和所有因果脈絡。換句話說,賈寶玉是紅樓中的第一主角,也是唯一主角,沒有之二。《紅樓夢》其實就寫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賈寶玉。那麽,我們可以做個加法,喊打喊殺的是賈寶玉;改革舊製的是賈寶玉;做神做魔的是賈寶玉;當家管錢的是賈寶玉;好色不淫的是賈寶玉;迷惑難解的是賈寶玉;「數學王子」高斯是賈寶玉;「魔教教主」張無忌也是賈寶玉。
       賈寶玉是《紅樓夢》一切人物關系的總和。細細點評賈寶玉這個人,我覺得可以用書上一句原文來講:天下無能第一,古今不肖無雙。寄言紈絝與膏梁,莫效此兒形狀。這句話可以從正反兩個方向來理解,反方向理解,這是個孽障!正方向理解,這是個神子!看各人怎麽解讀,怎麽領會。比如,賈寶玉從不在下人面前「做上」,甘願「伏小做低」;賈寶玉自己被燙一下,馬上去拉別人的手說:「燙著沒有?燙著沒有?」,外人看了當笑話;賈寶玉浪費的時候,金銀玉器從不吝惜,節省起來,一根菜葉都是好的。賈寶玉生起氣來,大罵幹娘,摔楓露茶,腳踹襲人。賈寶玉祭奠晴雯,寫《芙蓉女兒誄》,感天動地。
     賈寶玉是一個紈絝子弟,也是一個情種;賈寶玉是一個意淫高手,也是一個純情少男;賈寶玉是一個哲學家,也是一個寫作者。我覺得曹雪芹把賈寶玉賦予一種封建貴族子弟的高級精神境界,然後讓這種精神境界在他身上生根發芽,最終反饋社會,哺育社會。所以,賈寶玉是有重要現實意義的一個人。大部分普通人難以企及的一種人生終極理想,賈寶玉可以達到,或者至少無限接近於這個理想。這就是神的偉力了,凡人只能望其項背。
       賈寶玉是不是神?我覺得不是,但他有資格被神格化。就好像成都青羊宮裏面供奉有唐太宗李世民一樣,人是可以被神格化的,人是可以成仙成佛的。賈寶玉就是那位註定到人間來當「救世主」的,天界的「神瑛侍者」。神瑛侍者,神旁邊的近侍,世界上最接近神的人。這樣理解賈寶玉,可能更接近作者的本意。
        那麽賈寶玉是不是就是曹雪芹本人,我覺得是。所以說賈寶玉是《紅樓夢》的作者,這個論斷是正確的。那林黛玉呢?林黛玉在這個時候,和賈寶玉是重合的,他們是同一個人。總之,賈寶玉代表幾千年來,中國封建社會士大夫理想中的一個貴族青年,而且是有濃厚宗教情節,和宗教感情的貴族青年。賈寶玉不能說是世俗的帝王,但他更像一個神國的帝王。他統帥著一個神國,這個神國就叫中國,賈寶玉本身就是中國。
      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毛澤東。但如果是永夜來臨,我們需要一輪明月,一顆啟明星來照亮人間怎麽辦?這個時候,賈寶玉出場了,他像一盞燈一樣,照亮我們,驅走黑夜。這是賈寶玉的意義,他代表西方大光明普照菩薩。我們因為有賈寶玉,所以在黑暗中感受到光明和溫暖,感受到愛和情誼。我們簇擁在賈寶玉身旁,覺得人間還是美好的,還是光亮的,還是充滿愛和希望的。
      賈寶玉,你活躍在《紅樓夢》中,也活躍在中國人的文化背景和歷史記憶中,久久揮之不去。我們留下一首首詩歌和散文,銘記你的功德和愛意。寶玉同學,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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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0 22:3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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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6月12日
創建時間:        2023/6/12 9:46
標簽:        臺北的雨
一簾幽夢
            那天,我去伯伯家玩,伯伯說帶我去見一個很尊貴的老人。我坐上一輛華沙派高級轎車,風馳電掣的往那個神秘的院落駛去。一路上,我看見一排排紅墻和很多持槍站崗的戰士,在越過幾道門房後,伯伯把我帶進一個幽靜的大院,院裏種著三棵認不出來的小樹。伯伯走進一間亮瓦高階的大堂屋,而我則被一個阿姨帶到旁邊一間小屋。阿姨笑呵呵的遞給我一個蘋果,我一看,是那種我從來沒有吃過的國光蘋果,又紅又大。阿姨一言不發,端詳我一會兒,就走了。
       過一會,伯伯過來,他蹲下來重復他對我說過無數遍的話:「你要乖喲。記得,要乖。」伯伯帶我走進大門正對的堂屋,我看見一個威嚴的老人端坐在一把竹椅上,手上點著一根煙。伯伯把我領過去,我恭恭敬敬的給老人鞠躬。老人仔仔細細的從上到下打量我一番,看得我不好意思。老人緊繃的臉上綻放出一點笑容,他點點頭,吸一口煙,用手摸摸我的頭。老人的手又大又暖和,他像撫摸一條小狗一樣,不斷撥弄我的頭發。
      老人突然說:「今天就留在這裏吃飯。」語氣威嚴,不容置疑。伯伯輕輕拍拍我的肩膀,然後把我領到旁邊的一張沙發上坐下。伯伯似乎還想對老人說什麽話,老人突然不耐煩的一揮手,似乎伯伯是什麽臟東西似的。伯伯點頭哈腰的退出去,出門的時候,對我使個眼色。老人坐到我邊上,親切的問:「幾歲了?」我說:「14。」老人滿意的點點頭,臉上的笑容變得更燦爛。我覺得老人笑起來和招貼畫上畫的不太一樣,招貼畫上的老人像太陽,而我面前的這個老人像一只衰老的亞洲野象——身材臃腫,動作遲緩。
        幾個傭人擺上一桌餐食,老人領我到餐桌上吃晚飯。剛才給我蘋果的那個阿姨又來了,手上握著一瓶紅葡萄酒。阿姨笑意盈盈的給我倒上滿滿一玻璃杯葡萄酒,不容分說的塞給我。阿姨說:「法國酒,很香的,既然來了,多喝點。」老人似乎又開始厭煩,他揮揮手,阿姨走了。老人給我夾了滿滿一碗菜,有魚,有蝦,有海參。我餓極了,吃著這些高級菜,覺得好像到了皇宮。老人看見我只顧著吃菜,指指葡萄酒,示意我喝酒。
     我端起酒杯,滿滿喝一大口,又香又甜又有酒香。幾分鐘過後,可能是葡萄酒的酒力發作,我開始迷迷糊糊的瞌睡起來。我有意識的最後一眼,看見老人湊近我,眼睛裏閃著奇異的光芒。那一晚,我睡著很沈很沈,第二天早上,天光大亮,我才醒來。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全身光禿禿的,只穿了一條小褲。而老人正坐在一旁的竹椅上,抽著煙,凝視著我。我感到不好意思,我開始穿衣服,我覺得小褲濕漉漉的,可能是我昨晚尿了褲子。
      老人按一下桌上的按鈕,外面進來幾個傭人,開始擺飯。老人對我說:「去洗洗,馬上開飯。」我唯唯諾諾的照老人說的去做,陪老人吃完早飯。老人說:「你今天就住這裏吧,陪陪我,住幾天再走。」我不好意思的點點頭。中午的時候,阿姨又來了。她給我帶來幾件衣服,阿姨說:「我呀,給你挑了幾件新衣服,都是香港的新樣式,你肯定喜歡。」我換上新衣服,發現是一件白襯衣,領口的地方繡著一朵梅花。
        老人說天太熱,房間裏被陽光照著,晃眼且燥悶。於是,傭人進來把窗簾拉上。我在老人房間的日子就隨著這窗簾的一拉一合,不知道度過多少歲月。直到有一天,老人領進來另外兩個少年,他們看起來年紀比我還小,呆呆傻傻的到處張望。老人說:「今後,你們就做朋友,好好相處。」從這天開始,我有了兩個夥伴,他們一個叫曉,另一個叫宏。
       曉是那種看起來特別洋氣的孩子,長得就像個洋娃娃,說話很直率,天真可愛。宏是個很有個性的孩子,動作有力,做事果斷。於是,我和曉,宏就天天在院子裏玩。我們掏蟋蟀,捉蝴蝶,爬假山,在池塘邊上擺pose照相。最開始,每天我去拉窗簾,後來變成曉拉窗簾。他拉窗簾拉得非常好,「嘩」一下,房間裏就全暗了。我和曉,宏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一天,阿姨又來了,她給我帶來一套解放軍的綠軍裝。阿姨說:「去革命熔爐裏鍛煉鍛煉!」我離開大院,到部隊參軍。從此,和曉,宏失去聯系。我只在每天晚上,拉窗簾的時候,會想起他們,想起他們今天晚上不知道隔著窗簾,對著外面的大月亮,做著一個什麽樣的夢。
愛情是盒子裏的巧克力糖
        我到軍營裏當了一名士兵,可能因為我是大城市來的城市兵,所以上上下下都高看我一眼,幾年過後,我成為一名軍官。一天,我正在部隊裏面操練,師長走過來說:「來了一個曲線救國的高幹子弟,從今天起,你帶他。」「高幹子弟」走進營房,我一看,樂了。他長得高高大大,但很羞澀,低垂著眼,左顧右盼。我開玩笑說:「你多大了?看著比我老,我怎麽領導你喲」高幹子弟報上年紀,真的比我大幾歲。但他說:「師兄,我以後都聽你的。師長說了,你是我們連隊的標兵。」我看他還對路,覺得這個年紀比我大的「師弟」可以教教。
        我帶這個老師弟很省心,他一點不麻煩,什麽事都替我考慮得很周到。我常常看著他傻笑,覺得他單純得像一棵芨芨草,對任何人都沒有威脅。軍營裏面,老兵欺負新兵很常見,哪怕你是高幹子弟,也免不了。一天,一個老兵找老師弟的茬,他說老師弟把他的襪子弄臟了,要老師弟給他洗。軍營裏,新兵給老兵洗襪子,雖然不是什麽成文的規矩,但也算「風俗」,不好多指責。哪知道老師弟是個犟脾氣,他一口咬定沒有弄臟老兵的襪子,堅持不洗。老兵怒,一把抓住老師弟的領口,說:「我說你弄臟了,你就弄臟了,懂不懂?!這裏我說了算。」
       老師弟是個牛脾氣,雖然被老兵的耀武揚威唬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但還是挺著腰板說:「我就不洗!」眼看老兵就要動武,教訓老師弟。我站出來,對老兵說:「你牛什麽牛!你那臭襪子,說不清到底是被人弄臟了,還是把別人弄臟了!要麽,我給你洗,我給你洗個冷水澡!」說著,我拿一個大桶,把半桶自來水都潑到老兵身上。老兵「哎呦」一聲,轉身跑掉,邊跑邊說:「好小子,有靠山,你給我等著!」
       我知道老兵是個「嘴巴將」,對老師弟說:「沒事了,他不會來找你了。」老師弟強忍著淚水,裊裊婷婷的靠著我,好像我真是他的靠山。這件事以後,老師弟更黏我了,吃飯黏著我,出操黏著我,洗漱黏著我,連睡覺都要挨著我的鋪位。戰友們都笑話我說:「連長,你找了個媳婦吧?」我把他們趕跑,回過頭一看,老師弟正低著頭,癡癡的笑呢。「操!」這小子在想什麽呢?
        一天晚上,吹了熄燈號。我睡在鋪位上,正想著明天的訓練計劃。老師弟突然碰碰我的肩膀,說:「連長,我想和你說會兒話。」我說:「說什麽?」老師弟說:「我是不是成了你的累贅和包袱,他們都笑話我們倆。」我用手輕輕拍拍老師弟說:「沒事,我說過,我照顧你,說到做到。」老師弟像棉花彈一樣,慫過來,一個翻身,睡在我的肩膀上。他說:「連長,你說我是不是不適合當兵?」我聞著老師弟身上的「奶油」味道,說:「說什麽胡話呢!沒有孬兵,只有懶兵!」老師弟,突然親了我一下,小聲說:「連長,我喜歡你。」
       我呆住了,其實,我對這個老師弟也有好感,他像我親弟弟一樣,可可愛愛,乖乖巧巧,又不多事,又不煩躁。我順勢把他摟到懷中,親他的嘴唇。這一晚,金風遇見玉露,楊乃武邂逅小白菜,月亮和星星約會,祝英臺送梁山伯。老師弟從我的懷中掙紮出來說:「連長,你會喜歡我一輩子嗎?」我說:「那你給我洗一輩子襪子吧!」老師弟說:「好,說定了哦,不準反悔。」這倒黴小子,要和我簽合同呢!
      第二天下操之後,我到連隊的小賣部買了一塊國產巧克力。其實,那個時候,我不知道西方人說巧克力代表愛情,我哪裏知道這些。我只是覺得巧克力甜,好吃,是高檔零食,所以我買一塊巧克力送老師弟。老師弟拿著巧克力,眼淚都快掉下來,他舍不得吃,把巧克力揣在褲兜裏。我說:「別舍不得吃,吃了我再給你買。」老師弟臉上泛起幸福的紅暈,他知道巧克力代表愛情呢!這小子,賊精!
再上虎山行
        轉業後,阿姨施展神通,把我調回大城市。我進了紅墻,成為一名武警戰士。我再次見到老人,他比以前更衰老了,但精神還好。老人說:「你在部隊鍛煉得怎麽樣啊?」我說:「革命人永遠是年輕!」老人微微笑一下,他說:「我給你介紹個朋友怎麽樣?」我疑惑是什麽朋友,走過來一個大姐姐。我認識她,她是老人的女兒,人稱「長公主。」
       長公主笑著拉我的手說:「我們早就認識,我小的時候就見過你!」我不好意思的笑起來,我知道,老人是給我介紹對象。我和長公主進展的很快,幾個月後,我們就開始談婚論嫁。這個時候,我認識了長公主的妹妹——小公主,和她的玩伴,一個小青年雲。如果說長公主像夏天的雷雨,風風火火;小公主就像春天的細雨,點點滴滴,滴入人的心懷。我喜歡長公主的爽利,也喜歡小公主的溫柔。
     我和長公主,小公主,雲,很快成為玩伴,天天在大城市的公園,景區流連忘返。而我也越來越喜歡小公主,我覺得她才是我的心之所屬。一天晚上,在大院的葡萄架下。小公主靠在我的肩頭,我們輕輕接吻,我感受到小公主口腔裏的甜味,小公主緊緊抱著我的腰,我們就這麽依偎著,擁抱著,享受愛情。
      突然,雲像個精靈一樣出現,他拍拍我的肩,像發現我什麽秘密一樣。小公主害羞的跑掉,我沒好氣的說:「你來的真巧!」雲說:「哥,你怎麽三心二意,你到底喜歡長公主還是小公主,你和長公主可有婚約啊。」我說:「這不用你管!」雲陰惻惻的笑起來:「哥,你要不依我,我就把今天晚上的事告訴給長公主,我看你怎麽收場!」我哀怨的嘆口氣:「你又來了,你煩不煩?」雲是個悶騷小子,表面上老老實實。其實骨子裏孟浪得很。那天晚上,我好好教訓他一宿,一直到很久以後,雲見了我還說:「哥,我永遠記得你的好。」我吐!這小子,不老實啊。
        我和長公主很快結婚,老人和阿姨都很滿意。長公主別看表面大大咧咧的,其實很重感情,她照顧我的一切,從吃飯,穿衣,出行,休息,她一應俱全的替我安排周到。但我漸漸感到煩悶,我更喜歡小公主的溫柔和善良,我覺得我和小公主在一起更像是一對情侶,而和長公主在一起,簡直是找了個媽。
       我和長公主的兒子出生,是個可可愛愛的小胖墩。但讓人苦惱的是,小公主也懷上我的孩子,也生了個兒子。我一下,當上兩個孩子的爹,不知道應該歡喜還是沮喪。雲每次看見我,都笑嘻嘻的,天知道他在想什麽。我還認識了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青年,叫賴,也是一個高幹子弟。於是,我和長公主,小公主,雲,賴成為一個小團體,天天吃喝玩樂,遊戲人間。
       我得到消息,老師弟回大城市了。我馬上去找他,老師弟梳著一個偏分頭,一見我,笑得合不攏嘴。我邀他去大院玩,老師弟應邀赴約。從此,老師弟就經常來大院找我,而我也和他談天說地,相處甚歡。一天中午,我回到大院。隔著門就聽見有聲響,我悄悄進去一看,老師弟正在墻角蹲著哭,而老人不屑一顧的在旁邊穿衣服。老人見我來,說:「你勸勸他,他還搞不清狀況。」我怒火中燒,一把拉著老師弟走出房門。一出房門,我緊緊抱著老師弟說:「莫哭,莫哭,有我在呢,有我在呢。」老師弟止住哭,說:「連長,我被欺負了。」我抱著他的頭說:「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給你報仇!」
       隔著窗戶,我好像聽見裏面傳來老人的冷笑。我扶著老師弟說:「走,離開這個鬼地方,我們再也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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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0 22:3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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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戰紫禁之巔
        我和老人徹底決裂,和大公主辦完離婚手續後,我松一口氣,覺得自己終於解脫。老人表面上沒說什麽,其實不太好意思見我,有什麽事總躲著我。我到一個偏僻的西部城市,當上一名武官。我覺得我不能就這麽放過老人,他簡直太欺負人了!於是,我想到一個辦法,既然老人窮兵黷武,耀武揚威,我何不將計就計,來個禍水東移?
     我仗著自己大城市軍官身份,在西部城市,大勢搜捕,大興牢獄。妙在西部城市,老鼠眾多,簡直抓不完。一時之間,民怨四起,哀鴻遍野。我一口咬定,我是執行老人的指令,你們要算賬找老人去。看眾老鼠不屈服的樣子,我覺得要來點猛藥。於是,我炮製一場戲。我把十個死刑犯的屍體,拖到一處水溝旁邊,把屍體的頭,手,腳都砍下來。我說:「看看,看看,這就是和老人作對的下場,他們是被我活活肢解的!」
      眾老鼠嚇得兩股戰戰,恐怕從出生以來就沒有這麽害怕過。消息傳回大城市,朝野震驚,但奇怪的是,老人竟然沒有任何表示。我覺得得再來點猛料,於是,我燒一口大鍋,又把十個死刑犯的屍體扔到鍋爐裏,燒的時候,找幾個配音演員在旁邊嚎叫。我說:「知道了吧,這是老人的意思,革命就是要進行到底!」這一次,眾老鼠嚇得連消息都不敢傳,紛紛說遇到了閻羅王。
       大城市那邊害怕起來,把我調了回去。我威風凜凜的回大城市,走到時候,對西部城市的男女老幼說:「記得老人的功德,回去好好編排編排,把這裏的事,寫成書,拍成電影,我要讓全世界知道!」眾老鼠敢怒不敢言,只得低頭說:「您放心,一切照您的意圖辦。」
      其實,我也一直疑惑,我在西部城市鬧得這麽厲害,大城市那邊竟然沒有任何表示。直到我見到風清揚,我才明白一切。風清揚是誰?老人的表兄也。風清揚說:「孩子,我知道你的遭遇,我知道一切因果。很多事情,不能完全怪你,要怪就怪我吧!」我感到一陣苦澀,風清揚一直以來就像爸爸一樣照顧我,是他止住大城市的躁動,我才保有平安。風清揚接著說:「既然你已經走到這一步,不如一根桿子戳到底!」說完,在我耳邊一陣耳語。
       那天中午,我悄悄潛入老人書房,老人正在午睡。我用事先準備好的一根明晃晃的釘子,釘入老人的太陽穴。這一招,是郭沫若教我的,據他說有效有掩人耳目的作用有成功的先例。老人當場一命嗚呼,其實他早就應該一命嗚呼,只不過膽怯的人太多。風清揚走進來,盯著屍體看三分鐘,說:「孩子,你走吧。這裏一切都結束了,歷史將翻開新的一頁。」我抱著風清揚的腿說:「爸爸!我舍不得你。」風清揚說:「一代新人換舊人,我們都將離去,你們要好好活著,並把歷史的重擔挑在肩上,直到你們的下一輩接過你們的擔子,懂嗎?孩子,真正值得珍惜的是生命的意義,沒有意義的生命是沒有價值的。
       我對風清揚說:「我去哪裏,爸爸,天下之大,沒有我容身之處。再說,我還有兩個孩子!」風清揚叫來大公主,小公主說:「你們務必把孩子照顧好,將來的家業,都要由他們繼承。這個安排我已告訴給眾家丁,誰要和孩子為難,就是和我為難。」大公主,小公主都哭起來,不知道怎麽度過這一場生離死別。
       風清揚對我說:「我已為你找到去處,上下俱已安排妥當,你快快啟程,晚了就糟了。」接著又說:「這裏的一切,我已經托付給你的老師弟,他會照顧好家裏的,你可以放心。」話音剛落,老師弟從門外進來,一把抱著我說:「連長,是我害了你!」我搖搖頭:「傻子,並不為你,為的是光耀門楣,子孫延續。」我揮淚告別風清揚,老師弟和大公主,小公主,連一個包裹都沒帶,當天晚上就隨著黑夜,消失在海天的邊際,再也找不到人影。
冬季到臺北來看雨
         我走在首爾仁寺洞傳統商品一條街上,我走到一個店鋪門口,遇見一個臺灣家庭。爸爸,媽媽,帶著兩個小孩子。媽媽對小孩子說:「你們別摸他的東西,不然,他說你們偷他的。」韓國店主聽不懂中文,一臉郁悶。我在一旁,差點笑出聲來,覺得這個媽媽真可愛。臺灣媽媽看見我聽得懂中文,也笑了,她可能也覺得有點幽默。
        我覺得臺灣是一個悠閑的地方,高山茶,檳榔妹,鳳梨酥,周傑倫和吳宗憲。我喜歡看臺灣的綜藝節目,什麽都可以聊,什麽都可以八卦,沒有大陸那麽多限製和腳本。一個地方是不是足夠清朗,足夠公正,只需要看看電視和報紙就知道。如果電視報紙裏全是恭歌頌德,一片和諧,那幾乎可以肯定,現實中這個地方並不怎麽美好。傻子最怕別人說他傻,惡人最怕別人說他惡。到什麽時候,不怕被說了,不怕被批評了,不怕被議論了,不怕被揭露了,那這個地方應該基本很幹凈。越是藏著掖著,越是藏汙納垢;越是美化粉飾,越是越描越黑。真正的自信在於,我知道自己不夠好,但我不怕你們議論。你們議論之後,還是覺得我是不可取代的,這是真正的自信。
        臺灣就是這樣一個不怕被議論的地方,結果她的魅力無人能擋。而一個害怕被議論的地方,恐怕大部分人都避之唯恐不及,敬而遠之。如果,自己的一個親人生活在臺灣,是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他很安全,他很平安,他很富裕,他很安逸,他生活在一個世外桃源。我們想起他的時候,就會覺得心中有一股暖流,就好像我們自己有點辛苦,但我們愛的人活得很好,這是不是也是一種安慰和心理疏導。既然我們愛的人活得很好,說明女神並沒有厭棄我們,因為她還把我們的心心念念顧及著,愛護著,照顧著,這是不是也是一種愛的表示和傳達?
       我想在冬天某個下雨天的時候,去臺北看看雨。臺北的雨和成都的雨有什麽不同嗎?有不同。臺北的雨的背景色是淡藍色的,像海和天空;成都的雨的背景色是灰蒙蒙的,像霧和朦朧的山川。我喜歡成都的雨,但更喜歡臺北的雨。我想去和臺北的雨來一場約會,約會的地點就在臺灣大學的正門前。我知道那裏有一家小小的咖啡店,我可以坐在咖啡店裏,等雨,等臺北的眼淚。
        不要哭,臺北不要哭,成都也不要哭,都不要哭。我們只是經歷一場季風,季風過來,帶來清新的空氣,環境更加宜人。而我也可以拍拍自己的胸脯說,臺北因為我而變得更美麗,更富饒了,這樣算不算一場報恩?我和臺北的雨的約會,時間已經定下,就在冬季。在冬季,我將來臺北,和我的雨,我的愛人,我的心之所屬,手牽著手,逛一次忠孝東路。我們走進一家小立拍得照相館,兩個人,合影留念。背景一定得是101大樓,因為我要讓所有人知道,我在臺北,我在臺北等雨。
      那麽,回來吧,我的愛人,我的臺北,我的成都,我的中國夢。
2023年6月13日
創建時間:        2023/6/13 9:42
標簽:        死黨

         我小學同學裏面,除了印象最不好的一兩個之外,大部分都是讓我喜歡的,比如鳥,就是我最喜歡的一個同學。鳥長得比我高一頭,身材健壯,獅鼻圓眼闊耳,大手大腳,看著就很有男人氣概。鳥的性格也很舒朗,大大咧咧,不會斤斤計較,不會打小算盤,是那種很讓人放心的男同學。
        小學的時候,我發育得比較早,六年級就已經全身長毛。其實我一直很苦惱這個事情,其他同學身上都幹幹凈凈,而我,一個小學生,手上,胸口,腿上,全部長滿毛。以至於,我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好意思穿短褲,不好意思去遊泳池。除了我之外,我沒有看見過和我一樣有這麽多毛的中國人,老外當然不算。同學們開玩笑說我自帶毛褲,我聽見更自卑,覺得自己像個怪物。
        我們班有個刺猬同學,性格比較活潑。他一天上午做早操的時候,不懷好意的說:「kevin,你等著,中午我要看看你長陰毛沒有。」我聽見嚇到,因為我看見過幾個男同學扯某個同班男同學褲子的事,雖然是開玩笑,但很侮辱人,不是嗎?我一個上午都心神不寧,想中午在寢室,怎麽才能躲過刺猬的「魔爪」。
       突然,我想到一個辦法。我想起刺猬似乎很怕鳥,有鳥在的時候,刺猬都不敢放肆,老老實實。但鳥有個習慣,吃完飯不會立即回寢室,而是要在外面散步,到午睡開始,才姍姍來遲的回寢室。刺猬往往會趁鳥不在的這段空閑期「作案。」想起這個規律,我有了主意。
      那天中午,吃完午飯,我也不急著回寢室,悠閑的在操場上閑逛。逛了好一會,我看見鳥過來,我跟在他後面,亦步亦趨的回去。走進寢室的時候,我裝著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悄悄打量刺猬,我看見刺猬傻眼一樣,盯著我和鳥看。我得意極了,我發現了「克製」刺猬的「規律」!那天中午,風平浪靜。後來,刺猬也沒有再來看我的毛,我算躲過一劫。這個功勞要計在鳥身上,但我不能告訴他,不然我多丟份啊。我只是在心裏默默感謝鳥,感謝他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保護了我。
        上初中,鳥越發孤傲。我覺得他好像和小學的時候,有點不一樣,變得和我生疏了。但我還是喜歡鳥,我喜歡他走路瀟灑的身姿,我喜歡他看見我的時候,那副什麽都無所謂的樣子。有一次,調座位,我和鳥成為同桌。我以為鳥和我還是小學的時候那樣親近,我叫他「鳥兒」,我小學的時候都是這樣叫他,他每次都高興的回我「誒。」
       哪知道,鳥竟然很不耐煩的說:「別這麽叫我,我媽都沒這麽叫我。」我一下懵了,我一直這麽叫的啊。我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鳥看起來有點煩躁。有一次,我和鳥開玩笑,我在一張紙條上寫:「你是某某的狗嗎?」然後把紙條拿給鳥看,我以為鳥會一笑了之,像以前那樣包容我。哪知道,鳥竟然怒目瞪我,用手甩了我個大耳光。我驚呆了,這還是小學那個我叫他「鳥兒」,他笑著說「誒」的鳥嗎?其他同學看見我被鳥扇耳光,都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的註視我倆。我沒有哭,當然也沒有笑,我只是震驚得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直到鳥滿不在乎的轉過身不再理我。
       一天上英語課,老師點我回答問題,我回答不出來。我聽見鳥當著全班同學說一聲:「豬!」聲音很大,很多人都聽見。這一次,我幾乎要哭出來。我的「保護神」怎麽變成我的「克星」?巧克力糖怎麽變成一顆中藥藥丸?玫瑰花蜜怎麽變成一杯苦丁茶?我很傷心,說實在的我很傷心,這不是我印象中的鳥,我的鳥怎麽會罵我是「豬」呢?我的鳥只會把頭伸過來,說:「kevin,你摸摸,剛洗的頭發。」我強忍著眼淚,我覺得我被傷害了,如果是任何其他一個人罵我,我不會傷心,但鳥罵我,我很難過,甚至憂傷而焦慮。
       期末考試考完,我在操場上閑逛,遇見鳥,他也在散步,於是,我和他同行。鳥開始向我抱怨:「kevin,你知道我哥是怎麽整我的嗎?」我說:「怎麽了?」鳥說:「他把我壓在草堆上打我!」我看見鳥高高大大的身材,覺得有點幽默。我安慰他「應該沒什麽事吧?很正常不是嗎?」鳥不依不饒的說:「你不知道,我哥太過分了。」我看著鳥激動的樣子,覺得他好像確實有點生氣。
       我最後一次看見鳥,是中考結束,鳥爸爸到學校來接他。我看見鳥桀驁不馴的和他爸爸鬧別扭,他爸爸停下來瞪他,然後一語不發的轉身繼續往前走,鳥跟在後面,嘴裏嘟嘟囔囔的。初中畢業以後,鳥沒有和我做任何告別,就消失在我的世界裏。從此,我再沒有見過他。
刺猬
          小學我還有個「命中魔王」——刺猬。刺猬身材修長,長相英俊,一看就是個帥哥。不因俊俏難為友,我對刺猬也是有好感的,哪怕他有時候有點「渾」。但不管怎麽說,刺猬不是那種欺負同學,打罵同學的人,他對我還蠻好。有一次,我給老師寫了一封信,寫我的心事和經歷,寫得很淒婉。我小心翼翼的把信裝在一個信封裏,準備送給老師。
      刺猬來了,他發現我的信,一定要看。我不給,刺猬就上來搶,我急了。信裏我可寫了我的秘密,我才不想給刺猬看見我的秘密呢。我一腳踢在刺猬身上,很用力。刺猬發覺我是真的急了,不像開玩笑,才停下來說:「我不看了,很重要嗎?」我沒好氣的說:「很重要,但不能給你看!」這是我有印象的唯一一次踢人,沒想到踢的就是刺猬。
      我見過一次刺猬的媽媽,一次周六放學的時候。刺猬的媽媽來學校,和我們一起坐校車回市區。刺猬的媽媽長得很漂亮,和刺猬一樣亮眼,穿一身花連衣裙,看著既年輕又時尚。在校車上,刺猬的媽媽和我並排站在一起,她問我:「你們班班長是誰?」我指指前面的蛇同學說「是他!」刺猬的媽媽仔細張望一番,不知道找到蛇同學沒有,看著有點失落。我喜歡刺猬媽媽的打扮和氣質,像一個港臺明星。有這麽漂亮的媽媽,所以才生出刺猬這樣的小帥哥,這一家人都很有範兒。
     但刺猬之所以叫刺猬,也不是白叫的,他真的有刺。一天中午,那個時候已經臨近期末考試,每個學生課桌裏都塞滿書。我和刺猬在教室裏開玩笑,我把刺猬的書一本一本從他課桌裏拿出來,我說:「這一本也扔了吧,那一本也扔了吧!」本來只是和刺猬開玩笑,哪知道他竟然當真,他二話不說,跑到我座位前,把我的課桌一把推倒,書撒滿一地。」
     我沒想到一個玩笑,竟然換來刺猬的惱怒,我也呆住了。正在這個時候,鳥走進教室。他發現我的哀怨,和刺猬的囂張。鳥也二話不說,舉起一個課椅,用力摔在地上,似乎是在震懾刺猬。我偷偷看刺猬,他還怒氣沖沖的和同學講著我的不是,但氣勢已經下來,看著有點像嘮嘮叨叨的祥林嫂。
      刺猬初二中途的時候,離開過我們班一段時間。刺猬轉學去了外地,我以為我再也不會見到他,哪知道,幾個月後,刺猬又神秘兮兮的回來了。我問刺猬:「你去了哪裏?」刺猬說:「我去了北方的一個城市。」刺猬悄悄告訴我:「我在北方城市交了個女朋友,我吻了她!」我覺得刺猬應該有這樣的姻緣,誰叫他是個帥哥呢?帥哥不該有很多漂亮女生追嗎?我還想繼續追問刺猬的情史,他卻閉口不談。我覺得不止接吻這麽簡單吧?是不是還有情書啊,約會啊什麽的?刺猬不耐煩起來,他不再回答我的問題。從此以後,刺猬再沒有提起過他的這一段北方浪漫經歷。
      初中畢業,刺猬考上七中林蔭校區,他是我們班唯一一個考上七中的同學,連校長都對他大加表揚,讓我們向他學習,可見刺猬的聰明和勤奮。我一直覺得刺猬是個重情誼的人,畢業之前,他還送我一本書。是一本歌本,很厚,裏面有上百首流行歌曲的歌譜。歌本的扉頁上寫著刺猬的大名,看著很浪漫,像畢業留戀一樣。我記得歌本中有一首《追夢人》,羅大佑的經典之作。《追夢人》像不像刺猬?當我們在南方的艷陽天享受陽光,刺猬正在北方的寒風大雪裏孤獨的追夢。
       刺猬,你的身上應該紮滿蘋果和香蕉了吧?度過這個寒冷的冬天,明年春天的時候,再來和我們講講你的那個忽南忽北的浪漫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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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0 22:3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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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是和我同學七年的老同學,我們之間熟悉到彼此一根汗毛長在哪裏都知道。狗是個自我感覺非常良好的人,他不在乎別人怎麽評價他,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舒舒展展。我們一大幫同學到狗家裏做客,狗說有神秘碟片給我們看。中學生好奇的很,紛紛問,是不是帶色的小錄像啊?狗保持神秘。結果到了一看,是麥當娜的現場演唱會。只見麥當娜穿著小熱褲,蕾絲抹胸,翹首弄姿的和眾男舞伴跳熱舞。狗喜歡西方文化,他喜歡西方的電影,音樂,節日,明星等等。
        中學時,狗約我們一起去看美國大片《泰坦尼克號》,那時候,一張電影票60塊錢,簡直是天價。狗看完一遍還不過癮,又重新去看第二次,第三次,據說狗去電影院看了四次《泰坦尼克號》。我很驚訝,有這麽好看嗎?雖然我承認這部美國大片拍得很不錯,但連續花大價錢去看四次,也只有狗了。
      除了《泰坦尼克號》,狗最喜歡英國的後街男孩。只要後街男孩出新專輯,他一定第一時間去買。以至於和狗逛街,很多時候就是在逛音像店。狗的英語成績很好,長期擔任我們班的英語科代表。我們初中組織去美國旅遊,狗當仁不讓的報名參加。在美國,狗度過一個愉快的暑假。回國後,狗更喜歡英語了,有時候,甚至做夢就要吐幾句英格裏希。
      狗把蘇有朋的明星照貼在自己課桌上,看著很招搖。狗喜歡長得帥的帥哥明星,迪卡普裏奧也好,後街男孩也好,蘇有朋也好,只要是那種帥帥的,乖乖的男孩子,都是狗的追星目標。狗喜歡英語,喜歡美國文化,喜歡看電影,喜歡追星。有一次,狗把我們學校的美國外教請到他家裏做客,外教初登門,送給狗一本《聖經》,狗不好意思的說,自己準備入黨,不能信基督教。外教當場震驚,問狗為什麽要入黨。狗很坦白:「在中國,入黨之後會有很多好處!」外教搖搖頭,表示不能理解。
       狗就是這樣,他慕外,但不反中。恰恰相反,狗對於中國文化還很喜歡。有一次,狗說:「中國這樣就很好,為什麽要改?」我有點驚訝,我其實是傾向於改革的。我以為仰慕西方世界的狗會站到我一邊,哪知道狗是個白皮黃瓤的甜瓜。正像他拒絕《聖經》一樣,狗喜歡中國的傳統,哪怕這些傳統裏面其實有很多糟粕。
      我和狗的床挨著床,我們同學七年,床挨著床就有六年,可以說是朝夕相處。有一天晚上,狗到我床上,他經常到我床上來,畢竟我們太熟了。我抱著狗,感到一股暖意。那天晚上,我們經歷一次成人儀式。狗回去的時候,我對狗說:「這是我們的秘密。」狗笑笑,不置可否。這件事,我們以後再沒有提起過,隨著時間的長河,流淌到遙遠的地平線。
      小學,我和狗都是第一次離家住校。晚上睡在寢室裏,萬籟俱靜,只有窗外陣陣的北風呼嘯。老師說:「西伯利亞的寒潮來了,你們要註意保暖。」狗躺在我的手臂上,悄悄對我說:「我怕。」我輕輕拍拍他的肩膀說:「不怕,還有我呢,我不是也是一個人嗎?」狗這才安靜的睡著。我們就這樣度過一個寒冷的冬天。
       狗大學到重慶念書,認識好多重慶朋友。他常給我講:「重慶人才不鳥成都人呢,他們不稀罕成都。」我聽見有點好笑,狗怎麽說也算成都人啊,難不成加入「敵營」了?我最後一次見狗,就在去年,他看著狀態蠻好,比我顯年輕。看來在體製內混,確實有點優越性。狗看起來沒有一點煙火氣,灑脫得很。希望狗好好把握他的未來,他的未來也一定很精彩,因為還有迪卡普裏奧在美國遙望著他。對不對?人生還是有意義,有趣味的,這就已經足夠美好。

        豬對我說:「kevin,我和你還是對路子的,和其他人,我總覺得磕磕碰碰,和你做朋友感覺更好」我聽見,心中一股暖意,豬就是這樣,平時呆呆傻傻,說起話來,伴著他一臉的嚴肅,還蠻能糊弄人。
      豬是我的高中同班同學,其實初中也同校,不僅初中同校,連小學都同校。我們小學一個學校,我比他早一年來私立學校住校。所以,我們有很多話題可以聊,慢慢變成無話不說的朋友。豬喜歡看武俠電視劇,什麽喬峰,段譽,虛竹,他張口就來。但和我不一樣,豬不讀小說,他只看影視。我去豬家裏做客,他正在看黃日華版的《天龍八部》。其實,我也喜歡看武俠劇,但我更喜歡讀小說原著。
      於是,我開始慢慢「教育」豬,讓他讀金庸原著,我告訴他:「小說裏很多描寫,影視劇裏根本沒有。」豬漸漸被我說動,他也開始讀一點金庸。高中畢業,在我的慫恿下,豬買了一套三聯版的金庸全集,把「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集齊。豬還不滿足,說以後有古龍全集,還要買一套。可惜至今都沒有看見古龍全集,甚為遺憾。
       我高中的時候,家裏沒有電腦,我到豬家裏去玩電腦遊戲。那個時候,最流行《金庸群俠傳》、《仙劍奇俠傳》等RPG遊戲。我第一次玩《仙劍》就在豬家裏。我覺得李逍遙長得挺帥,趙靈兒就差一點,一張臉譜臉。豬熬夜通關《金庸群俠傳》,他告訴我:「『神龍教主』最難打,他要吃藥,老打不死。」我看見「神龍教主」果然不停的吃生生造化丹,次次滿血復活。
      豬一年訕笑的對我說:「要練辟邪劍法得先自宮,不自宮練不成。」我問:「辟邪劍法是最厲害的武功嗎?」豬說:「才不是呢,最厲害的是十級野球拳!」豬接著說:「野球拳,一開始就會,但要練到十級非常不容易,一旦練成就是天下第一啦。」我覺得這裏面似乎有某種哲學道理,最簡單最本真的東西才是最厲害的。從此,對電腦遊戲,我也多了一分敬意。
        高中,我和豬一個寢室,一天晚上,豬到我床上來擺龍門陣。豬睡在我旁邊,我忍不住親一下他的面頰,豬說:「你做什麽呀。」而我已經生理反應,流出液體,豬也感覺到異樣,起身回去。我覺得很不好意思,用手紙揩幹凈。這件事,其實我應該向豬道歉,哪怕不完全是我刻意的行為,但畢竟是一種冒犯。
      豬高中畢業以後,去加拿大留學,輾轉多個城市後,回國。似乎也沒拿到畢業證書,成為一個「遊學生」。我覺得豬確實不是讀書的料,他天生是一個耍家。他的世界就應該充滿巧克力糖,日本漫畫和電腦遊戲。豬請我去他家附近吃飯,他要一紮西瓜汁,點一桌菜,問我:「kevin,好吃吧?我點的菜,沒得說。」我覺得在吃喝玩樂上,我和豬不在一個等級。但不管怎麽說,豬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之一,他承載著我的青春記憶。
      十年前,我在電視上看見這麽一條新聞,說某某房地產公司是個拉虎皮扯大旗的歪公司。我一樂,這家公司不就是豬爸爸開的那家所謂的大房地產公司嗎?怎麽被電視新聞點名曝光了?看電視新聞的意思,豬爸爸還是個混社會的黑老大呢!
    我忽然聯想到有一次豬在深夜的時候耍酒瘋,他沖到一輛正在行駛的公家車面前,用腳去踢車頭,老實的公交車司機竟然不敢聲張。我心裏咯噔一下,難道說豬還真是個社會上惹不起的那種「袍哥」?但豬在學校裏卻又是人畜無害的啊。我仔細回憶和豬的交往,我覺得豬雖然有卡通有趣的一面,但骨子裏也有「老謀深算」的嫌疑。所以不能小瞧豬啊,說不定他就是下一個大房地產公司的老板了。那麽,成都市面上,還是有豬這號人物的。
        豬,過好你的每一天,你的十級野球拳練成了嗎?

      在我的記憶中,我曾經靠在兩個同學的臂彎裏面過,一個是鳥同學,那是小學的時候,另一個就是蛇同學。初中,一天晚上臨睡前,蛇同學一把把我摟起來,讓我睡在他懷裏。雖然只是一小會兒,但已經讓我驚喜,畢竟蛇同學平時不是那種特別好親近的人。
      我和蛇同學關系一直蠻好,彼此之間開開玩笑,一點問題沒有。蛇同學有一次,把他才脫下來的襪子一甩,就甩到我臉上。我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蛇同學已經連忙拿走襪子,我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蛇同學一臉嚴肅的說:「有什麽嘛,又不臭!」蛇同學的襪子確實不臭,幹幹凈凈,像他的為人一樣。
      蛇同學是那種特別高端自律的人,雖然在私立學校,同學們家裏的條件都不錯,但像蛇同學那樣,什麽都用名牌,什麽都用高檔貨的也不多。所以,蛇同學打扮入時,光彩照人,看著很有明星相。如果只是這些外在的「高端」,說明不了什麽。關鍵蛇同學內在也很優秀,成績好,表現亮眼,同學關系和睦,盤條理順,周周道道。
      我很喜歡蛇同學,我覺得他有一種魅力。這種魅力就是我們普通人向往的那種高端的生活,美好的生活,質量感爆棚的生活。蛇同學的頭發像瀑布一樣,順滑直溜,爽潔幹凈;蛇同學每天晚上睡覺前把他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床邊上,而我們的衣服順手就不知道扔到哪裏去了;蛇同學的鞋是匡威鞋,一塵不染,像每天都擦過一樣;蛇同學打籃球,球場邊要放一支爽身噴霧, 不時噴一點,所以蛇同學身上隨時都是香噴噴的,沒有一點異味。
      蛇同學還特別熱情善良。我晚上睡覺借蛇同學的隨身聽聽收音機,蛇同學的隨身聽是那種最新款,數碼的,我根本不會用。按幾下,不知道按到哪裏去了。第二天還隨身聽的時候,蛇同學只打趣的說一聲:「亂按。」完全不在乎我的莽撞。蛇同學在我們班當班長,我沒有聽說過他和班上哪個同學有矛盾,可見,蛇同學是能夠服眾的那種「領導。」總之,蛇同學是我們班公認的優等生。
     我覺得蛇同學能夠觸動我內心深處的一種渴望和向往,這種內心深處的悸動就在於我希望我,也包括我認識的每一個人都過上像蛇同學那樣高質量高品質的生活。我們活著,不就是為活得更好嗎?蛇同學簡直就是在示範我們應該怎麽樣活著,怎麽樣才活得更好。
     有一天,我聽隔壁班的幾個同學悄悄議論說,蛇同學其實也有槽點。我聽了,晚上忍不住把白天聽到的「信息」告訴給狗聽,那個時候蛇同學就睡在我旁邊床上,看著已經睡著。我說:「他們也有人說蛇同學的壞話。」說完我就後悔,我看見蛇同學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我知道自己一不小心變成背後說人壞話的長舌婦,但冤枉的是這本也不是我說的。這件事過後,我再看見蛇同學就覺得有點尷尬,好在蛇同學自己倒沒什麽,待我還是很好。
      前不久,我在醫院遇見一個病人,我覺得他長得和蛇同學很像,年紀偏大,關鍵和蛇同學還同姓。我懷疑,這個老人是不是蛇同學的父親。於是,我記下老人的名字,給蛇同學打電話。蛇同學說:「kevin,我開車呢,有什麽事?」我說:「某某某是不是你父親啊?」蛇同學很驚訝的說:「不是。你怎麽問這個問題?」我也覺得有點唐突,我說:「我遇見一個人,很你長得很像,所以問問你。」蛇同學松一口氣說:「好了,我已經在組織同學會,下次早點來。」掛完電話,我覺得蛇同學還是那麽暖和,像春天的暖風一樣,一吹過來,心花全開放。
       我覺得蛇同學的生活方式是我們學習的榜樣,簡潔,高端,文明,富裕,和諧。當大多數人都能過上像蛇同學那樣的生活的時候,我們的生活就已經趨於理想化。為了這種理想化,我們才不斷的奮發努力,不斷進取。
       蛇同學高中畢業後,去加拿大留學,畢業於多倫多大學,是一名留學精英。我看見留學時期,蛇同學的一張照片,他穿著一件northface體恤,半躺在一張白色躺椅上。蛇同學是快樂的,時尚的,也是平和的,他代表一種東方和西方相結合的氣質,這種氣質,讓我們迷醉,讓我們深深愛戀。
     蛇同學,能把你的northface體恤借我穿兩天嗎?我,包括我們大家,都想和你一樣,生活得如此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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