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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他一大早就醒了,不只是為了幫壞理準備早餐,還有幫對方跟自己著裝。
手機震動了兩下,他打開看了一眼,發現是那兩個小鬼在群組道早安。
前幾天綠谷出久突然又邀請他加入群組,他嚇了一跳,但那兩人只說以後既然要一起工作,在同一個群組也好,比較方便。
他本來總有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但後來便又不怎麼在意了,反正無論那兩人想幹什麼,他們開心就好了。
「我正要準備帶壞理出門。」
他傳出訊息後,兩人便馬上回覆了他。
「我不敢相信我今天就要畢業了!好緊張啊!」
「其實我也有點緊張。」
「緊張什麼?你們可是連面對敵人都能衝上前去的人。」
他笑著傳出這句話之後,便收起手機,繼續幫壞理綁頭髮;後者乖巧地端坐在梳妝台前,一臉認真地看著鏡子。
他幫對方梳了雙馬尾,然後就去幫對方整理背包。
「相澤先生,我也幫你梳頭髮好嗎?」
「啊?」
壞理拉著他坐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拿起梳子,踮著腳幫他梳頭髮。他的捲髮雖然不好整理,但壞理很有耐心地慢慢梳,他看時間也還不算趕,就讓對方弄了。
「怎麼突然想幫我梳頭髮了?」他問。
「今天對相澤先生來說很重要,對不對?」
「啊?今天是綠谷的畢業典禮,為什麼是對我很重要?」
「唔……」壞理一臉苦惱地偏了偏頭,「可是……相澤先生從幾天前就一直很緊張的樣子……」
壞理在他家待久了之後,不只比較自在了一點,也比較會表達自己的意見了,而且還十分率直,完全得到了綠谷出久和通形未吏生的真傳。
雖然他不知道他這幾天是哪裡看起來緊張了,但緊張這點本身他無法否認,便沒有在這一點上糾纏,在壞理幫他梳理好頭髮後,便把瀏海和臉頰兩旁比較亂的頭髮紮了起來。
「走吧。」
他帶著壞理,難得穿著正裝出門,連附近鄰居都看了他好幾眼,像是沒見過他這個人一樣。
來到雄英,久違地又進入熟悉的校園,讓他想起了不少事情。
現今雄英除了重大節慶或儀式外是不開放學校以外的人進入的,但畢業典禮當然會對外開放,雖然他來得很早,學校裡卻已經有不少家長了。
很多學生都穿著自己的英雄制服,顯然是英雄科的人;還有一些人穿著明顯模仿某些著名英雄的服裝,他走進來的十分鐘內就看到了至少十個歐爾麥特的制服了。
他來到普通科的校舍,走到三年C班的班級,外面已經有幾個家長,他也看到了綠谷引子。
「Eraser先生?」
綠谷引子一臉驚訝,他只是點了點頭,「綠谷太太,妳好。」
壞理也笑著說道:「綠谷阿姨好!」
「壞理,妳好呀!」綠谷引子笑著摸了摸壞理的頭,才又看向他,「Eraser先生,你今天看起來真帥!」
「……過獎。」他搔了搔臉,有點不習慣這種稱讚。
「——相澤先生?」
他們轉過頭,看見綠谷出久走了出來——而他也在這瞬間愣住了。
綠谷出久並沒有穿著自己的工作制服,也沒有穿著雄英的制服;他本來以為,對方如果不穿以上兩種服裝,說不定也會穿著歐爾麥特的制服,但也沒有。
對方穿著的是自己的國中制服。
雖然應該不是沒有人這麼做過,但他很在意對方在這樣的日子選擇穿著國中制服的原因。
在他眼前的綠谷出久彷彿突然又回到了最初的樣貌,但又有點不同。
怯懦又戰戰兢兢,總是在害怕著什麼一樣的少年,笑得自信又如沐春風,好像這世界上沒有什麼無法解決的事情,好像他的心裡沒有片刻陰霾。
他原本覺得過去那個不快樂的小鬼,未來只會變得更不快樂,但現在看來,綠谷出久果然是個例外。
對方並不是克服了這個世界,只是並不害怕與這樣可怕的世界打交道了。
對方是真的長大了。
即使穿著國中制服,也無法掩蓋這一點。
……對了,說到這個,他到底為什麼會選擇穿成這樣?
「你怎麼穿著這套衣服?」
「啊……」綠谷出久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我只是覺得……國中那年對我來說,是改變我人生的階段,所以……在脫離學生時期的重要日子,我想穿著這套制服。」
他不知道對方所說的「改變人生」,是單純指下定決心成為英雄助手、以此為目標接受訓練,還是……有其他意思,但這很難不讓他想到其他的方面。
因為綠谷出久說這番話時看著他的眼神,好像在告訴他,「因為那是我遇見你的時候啊」。
「壞理!妳也來了!」
綠谷出久蹲下身,和壞理打招呼,而他就像是打破了某種禁制一樣回過神來,看著對方的頭頂。
他真的很想知道,對方到底在想什麼?
「班長!」
C班有人探出頭來,喊道:「要準備去會場囉!」
「啊,好!相澤先生,你們也跟著我們來吧!」
綠谷出久連忙回到班上,組織同學們排好路隊,然後站在老師身旁,帶領著一班同學往前走。
他看著對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後來他們一起去到典禮會場,但他在典禮開始前也去找了心操人使,後者果不其然是穿著英雄制服,看到他時也面露驚訝。
「Eraser,原來你也是可以那麼帥的啊?」
「閉嘴。」
在典禮開始後,他便一直跟家長們站在後方,牽著壞理看向綠谷出久的方向。
他從沒想過自己有天會在雄英的畢業典禮上以這樣的身份出席,不過能像這樣陪綠谷出久經歷對方人生中重要的一天,他感到很滿足。
但他不知道,更讓他意想不到的事還在後面。
典禮結束後,綠谷引子給綠谷出久拍了不少照片,後者也牽著壞理、帶著綠谷引子去繞了校園一圈,他一直跟著幾人,直到綠谷引子在途中遇到了爆豪勝己的母親,綠谷出久便把壞理先交給綠谷引子,和對方說了幾句話就朝他走來。
「怎麼了?」
「相澤先生,你先跟我來。」
對方拉著他的手往某個方向走,他有些疑惑地跟著,還撞見了心操人使。
「綠谷?你怎麼……」
他看不到綠谷出久的表情,但心操人使面對著他們,他能看到對方露出了彷彿天崩地裂一樣的表情,瞪大眼睛看向他。
「你不要跟我說他就是……」
他看到綠谷出久點了點頭,然後就又拉著他繼續走,完全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對方拉著他來到普通科的校舍,一路往上,就算來到自己班級所在的樓層也沒有停下;他突然知道對方想去哪裡,但也因此更搞不懂對方的意圖了。
果然,對方來到了校舍的頂樓。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綠谷出久終於轉過頭,但這一看讓他有點驚訝——對方的臉非常紅。
然後對方默默伸出手,把某樣東西塞進了他手裡,他疑惑地看了一眼躺在掌心的物品——是一顆鈕扣。
他這才發現對方的制服上少了一顆鈕扣,而且還是從上面數下來的第二顆。
搭配剛才心操人使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和綠谷出久通紅的臉,他腦中的線索終於串成一條線。
但這讓他更加無法理解了。
這一點都不合理。
「綠谷,你……」
「對不起,請先讓我說……」
綠谷出久微低著頭,雙手緊張地捏著自己制服的衣角。
「送別會那天……心操不是來了嗎?其實……那天他是來跟我說,他已經想好了,想要問我對他的想法有沒有改變……」
他當然記得那天,他為此還心神不寧了一段時間。
「我說……我已經有了其他喜歡的人了。」綠谷出久終於抬眼看了下他,「就是相澤先生……雖然我那時候沒有跟他說是你。」
「為什麼?」
他知道綠谷出久說過想先把話說完,但他實在難以抑制問出這句話的衝動。
這一切都太不合理、太荒誕、太莫名其妙了,他完全無法理解,導致他反而沒有什麼開心的感覺。
因為這感覺一點都不像是真的。
「……我也不知道。」綠谷出久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為什麼喜歡上你、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你,但我不會錯認這個感情的。」
「……這一點都不合理……」
「喜歡本來就是不合理的感情呀,相澤先生。」
綠谷出久對他笑了,這時他才明白,這一切都是真的。
當初他發現自己喜歡上綠谷出久,也沒有馬上接受,他覺得荒謬、不合理,覺得自己有毛病,但後來他接受了這個事實,因為他知道無論這一切有多不對,他喜歡上綠谷出久的事情本身是不會改變的。
喜歡本來就是不合理的感情。這句話與他的心情產生了共鳴。
他都喜歡上了綠谷出久,對方為什麼不能喜歡上他?
雖然他明白這個道理,也相信對方不是在拿感情開玩笑,但他還是很不敢置信,這完全無法控制。
「我無法理解……你為什麼……」
「我也不清楚,但……」
綠谷出久伸出手來,握住了他拿著鈕扣的那隻手。
「你這麼溫柔,面冷心熱,一邊講求著合理性、一邊卻又無條件地為一個無個性的國中生付出了那麼多時間和精力,在任何時候都陪著我、鼓勵我……我實在找不出,不為你動心的理由啊。」
喜歡是不合理的,好感也不會完全與付出成正比,但真的細心去鑽研自己的心情後,又會覺得一切其實都是有道理的。
因為已經造成了「喜歡」的既定事實,什麼都可以是「理由」。
「不管你是不是有什麼其他顧慮——我年紀還太小、我還不夠成熟,覺得你不應該跟我在一起……我希望你至少能告訴我,你喜不喜歡我?」
他看著綠谷出久望向他的眼神,不禁苦笑。
「你這樣……我怎麼說得出其他答案……」
他反握住綠谷出久的手,鈕扣在這時掉落在地,但他只是把對方抱進懷裡。
「相澤先生……」
「喜歡。」
綠谷出久的身體僵住了,他笑了笑,撫摸著對方蓬鬆的短髮,感覺得到對方微微顫抖,儼然是要哭的前兆。
「在你之前,我從來不知道我能那麼喜歡一個人。」
所以不要哭了。
露出我最喜歡的笑容就好,好嗎?
(【相澤消太】身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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