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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靈能偵察II】渡入魔途(番外:渡劫 12. 不放棄(全文完))[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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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19-11-3 02:1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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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誅魔(七)


  渡化的白光綻放,在尤爾背後渲染出華美的光翼,張狂的魔氣化作黑霧蔓延,捲起地上的堤雅、纏住手中的鏡子,不再壓抑地盡情接收黑暗力量。

  魔女千年的修為果真不同凡響,不過片刻,尤爾便已感到煥然一新。盈滿全身的充沛能量,讓感官又一次突破極限,無須睜眼去看,無須特意去思考,便能輕易感知外界的一切,他甚至有種感覺,只要他想,風能為他轉向或消停,草木能因他枯萎或增生,萬物的生死於他不過是一個彈指,彷彿他生來就擁有主宰眾生的資格。

  拋開所有羈絆,將這個世界踩在腳下任意玩弄吧!

  當這瘋狂的念頭浮現時,他總算明白,為何總有那麼多靈魂甘願墮入魔道。力量,果真是至毒的甜美果實,讓人沈溺其中無法自拔。

  「不可能!鏡子為什麼會……主人你騙我!」

  堤雅崩潰地嘶吼,拒絕接受事實,但當她美麗的年輕外表開始變得又乾又皺,一頭烏黑秀髮也成了乾枯白髮時,所有的不甘與憤恨都變成了莫大的恐懼,讓她忍不住像個孩子嚎啕大哭,尋求意識深處最割捨不掉的港灣。

  「啊……母后……母后……救我……母后……」

  聲聲啜泣交融在陰冷魔風的呼嘯中,宛如煉獄罪人的悲鳴,令尤爾手中的母之心發出耀眼的光芒。被禁錮千年的幽魂掙脫而出,緊緊抱住堤雅。

  「堤雅,我的孩子,不怕,母后會一直陪著你,永遠。」芙蕾亞含淚輕拍無助啜泣的女兒,就像曾經幸福美滿的過往,唱起每夜伴堤雅入眠的歌曲。

  「我的小寶貝,甜甜地睡去,當黎明悄悄降臨時,神將喚醒他們和你……我的小寶貝,睡在芬芳的蘋果園……」

  哽咽的溫柔歌聲中,堤雅滿足微笑地閉上雙眼,放棄所有掙扎,任由兩人在渡化中漸漸淡去身影,化成一黑一白的光束雙雙被吸入鏡子裡。

  瀰漫四周的黑霧漸漸融合,轉為僅屬一人的濃烈魔氣,擴散到每處角落狂妄肆虐,空氣迸出些許電花,像在宣揚強大的逆天之力,讓其他人不得不運起靈力抵抗。

  黑色氣流漸散,渡化即將結束,鏡面卻突然爆出懾人的光芒。尤爾睜開雙眼,察覺到這股不屬於堤雅的力量,心頭頓時浮上強烈的殺意——忤逆他意願的人都該死!

  將鏡子落回掌心,尤爾集中火力與之對抗。就在這瞬間,他的眼前倏然一變,好似超越了時空,進入另一個世界。

  那裡沒有光明,沒有黑暗,似有生命脈動,又似一片死寂。混沌,令所有形體都失去了意義,空間不再存在,只有時間無止無息地流動,直到有什麼甦醒了,才聽見一連串的震耳轟聲。

  天地開明,萬物新生,竟是世界之初。

  乾淨而遼闊的視野,清晰而自然的空氣,繽紛的鮮活生命相互扶持,一同建立家園,不論人類或妖魔,不分光明或黑暗,一切都是那麼美麗和諧。

  但隨著時光流逝,以天為上,萬物出現了優劣分化,光與暗不再相融,越行越遠。世界開始紛亂,黑化物流竄肆虐,對立衝突越加嚴重,令天地不斷交戰,最終光明戰勝並驅逐了黑暗,漸漸成形的生死輪迴軌道也支撐起世間的希望與傳承。

  尤爾茫然望著這一切,不解自己為何會看到這些,但這種種的變化,竟莫名勾起靈魂深處的惆悵,彷彿他正感受來自久遠血脈的嘆息,原先滿漲的戾性也隨之消散。

  忽然,視角急速下墜,落在一處滿目瘡痍的荒野,他感覺自己虛弱地趴在地上,抬頭凝望從天而降的高大男子,鋥光瓦亮的戰甲與耀眼奪目的罡氣金光,讓人移不開眼。

  是天神!

  ——他聽見感應之人的心聲。

  「撐下去,會有希望的。」

  俊朗無儔的天神揚著如炙陽溫暖的笑容,朝「他」吹出一口氣,治癒傷痛。

  正當「他」要再呼喚對方時,畫面就被黑霧抹去,一股無形的威壓逼來,迫使他退出感應,腦海也響起一個陌生的輕柔嗓音。

  「你很出色,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靈魂,堤雅那孩子輸給你實在不冤。」

  手中鏡在輕輕鳴震,尤爾低頭望向鏡面,見到一個披著斗篷看不清臉的人,不禁想起黑晊世曾提及的魔鏡精靈。這一刻,幾乎被魔性佔據的內心再次記起溫暖,他失笑地勾起嘴角,半晌,又冷下語氣問:「你是誰?」

  那人沒有回答,只淡淡地說:「你看到了吧,天地之初的演變。」

  「是你讓我看的?」尤爾問道。

  「不,那是存於你血脈的上古記憶,我只是在力量與你共鳴時瞧了一眼。」

  這話讓尤爾想到他曾夢到的父親意念,「你知道我的身份?」

  「我碰觸過你的靈魂,就在你試著救贖何幸語時,也正是那一次的發現,讓我猶豫了許久。」那人發出極為惋惜的輕嘆,「多麼好的資質,多麼特別的純淨之魂,難怪約翰會如此執著於你,但偏偏是那一族的後裔,真教人傷腦筋,我實在捨不得。」

  「哼,你跑來就是為了告白的話,那你可以滾了。」尤爾冷笑地握緊手,加重渡化強度,試圖一鼓作氣毀掉鏡子。在魔性的浸染下,他連耐性都跟著降低了。

  「我來,是為了最後一次機會。」那人像感覺不到壓力般,依然不疾不徐地說:「你知道天誅吧,以你現在的魔氣,一出去必遭五雷天誅。」

  尤爾的動作一頓。

  那人柔聲道:「進來鏡子裡吧,我幫你逃過天劫。」

  對方的嗓音十分平緩,卻有蠱惑人意志的魔力,讓尤爾不禁放輕力道。

  「雖然堤雅也在裡面,但她已失去所有力量,可以任你擺佈。以你現在的能力,加上我的協助,就算解開詛咒救你的朋友,你也能不必被葉育取代,還能與你心愛的守護者相守,皆大歡喜,豈不是件美事?你想的話,我還能把約翰交給你,隨你處置。」

  尤爾笑了下,「聽起來很好,但你想要什麼?」

  「跟我合作。」

  那人伸指在鏡面點出波紋,重演天地演變的片段。

  「感受到你血脈裡的哀傷了嗎?你瞧,最初的紛亂正是因為那些自稱為天的神仙而起,令光明排擠黑暗,令世人摒棄魔族,使得戰爭延續至今,卻冠冕堂皇地將罪過推給黑暗,由地府擔起劊子手,讓人間承受所有傷害,逼得你的族人黯然離開,將救贖整個天下的擔子壓在『守護者』身上。」

  「地府的決定就是對的嗎?那些非黑即白、非善即惡的審判標準,真的就代表正義與公道嗎?其實你也曾質疑過吧,在你為了幫助他們而入魔時,他們是如何懲治你的?想過今後他們又將如何對你嗎?可會對你不惜犧牲一切的斬妖除魔有半分感謝?不,他們只會抹滅你的所有功勞,將你送上刑台,永除後患。」

  「在你之前,就已有無數為拯救蒼生而入魔卻又被所謂的天道制裁斬殺的案例,地府利用完就拋棄的棋子,你不是唯一的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其實魔也渴望幸福安樂,你現在也是魔,應當很清楚這些感受。」

  那人放緩了語調,「一起改變這一切吧,讓天地回歸到最初,讓真正的審判制裁罪人,這也是存於你血脈裡的希冀,只要我們兩個聯手,沒有什麼辦不到。」

  尤爾沈默了,不可否認地,這些話實在深入他心。而鏡中人提出來的條件,無疑是他身為尤爾唯一的生路,卻同時也是葉育的死路。

  他抬眼望向另一頭默默等待的人們,看似中二膽小卻為了隊友留下的罷課司機、看似粗獷兇惡卻為重視的人們衝鋒陷陣的克里斯、看似柔弱嬌嫩卻身肩重任的董事長。最後,他凝望那正癡癡注視自己的晊世,那個即使自己面目全非了也不肯放棄的男人。

  夢想,是如此地觸手可及。現在的他,已強大得能搶取所願——他可以強行抹去晊世對葉育的念想,強行讓晊世忘掉守護者的使命,帶著晊世躲在地府找不到的地方,但這真是他們所追求的幸福嗎?地府又可會放過他所在乎的其他人?

  尤爾收回目光,撤去所有力量,好奇地打量鏡子,「你說我只要躲進去就能逃過天誅,這麼厲害?這鏡子居然連天雷都打不爛,還是天雷其實根本沒什麼?」

  那不甚相信的口吻,有幾分初生之犢的自傲不屑,又有幾分與人親近的俏皮頑劣,頗有堤雅初為正魔的姿態,讓那人不由又放鬆語氣。

  「當然不是,天誅五雷可是連天神都能灰飛煙滅的毀滅力量。這鏡子不過是用我一小點分靈所造,只要你進來,我便能幫你掩藏魔氣,躲開天雷偵測,不受地府追殺。」

  這時,天地一陣晃動,天空像被捏過的紙出現皺痕,「唰」地撕開一道裂縫,透入自然的日光與吵雜人聲,遠處還隱隱傳來低微的雷鳴。

  「天,好重的魔氣!」

  「天雷要降了,快一點!」

  「裡面的同事注意,結界就要攻破,你們盡快找地方避雷!」

  雜亂的交談聲從外頭傳來,無一不流露著魔族該死的排斥意念,尤爾頓時又有想衝出去大開殺戒的慾望。難道他往後都要在這些掙扎中度過嗎?

  鏡中人提醒道:「時間不多了,進來吧。」

  「知道了。」尤爾眉頭微蹙,壓下奔騰的殺念,將斬魔斧與母之心拋回給董司常後,揮了下鏡子,揚聲說:「堤雅在裡面,我的渡化被擋下來了。」

  大家納悶地你看我我看你,不懂是什麼讓尤爾渡化到最後一刻突然停手,也聽不清他對鏡子的自言自語,只知道堤雅還沒死絕、咒殺仍未解除。

  黑晊世正擔心尤爾成魔的事會被地府發現,立刻就要走過去,「沒關係,剩下的交給他們,你快先收起魔氣,我帶你走。」

  尤爾搖了搖頭,笑道:「晊世是大笨蛋。」

  「育?」黑晊世見他笑中帶著一份絕然,不禁心中一顫,「你想做什麼?」

  空間再次晃動,陰濛的天空被撕去結界,露出濃厚的烏雲,一輪巨大的漩渦正盤旋當空,閃爍陣陣藍光,悶雷聲由遠而至,令人聞聲生懼,生性怕雷的尤爾不由輕顫。

  鏡中人再次催促:「快進來。」

  「育,快過來!」黑晊世強忍氣滯胸口的疼痛,抽出符紙想先為他壓制魔氣。

  尤爾又搖了搖頭,將鏡子高舉於頂,揚聲說:「哈,竟然你這麼厲害,又說我們兩人聯手沒有什麼辦不到,那不如現在就一起來挑戰天誅的威力吧!」

  「……」

  「你在胡說什麼?」黑晊世急得加快腳步,卻忽然無法動彈。他愣了下,意識到是尤爾在阻止他,頓時激動大喊:「不!你會魂飛魄散的,聽話,快跟我走!」

  近乎沙啞的呼喚被忽閃的電光蓋過,異變的天氣帶來越加刺骨的寒風,吹起尤爾過於烏亮的長髮,也吹亂縈繞週身的黑霧,更添一份魔魅的淒然。他抬眼望了下陰暗的天空,凝聚於雲層的誅魔之力已然逼近,清楚昭示著他今後的命運。

  「育,我求你!」

  聲聲悲切的哀求,堪比一刀刮在心頭,痛得尤爾幾乎就要心軟。

  原本他確實打算等解決掉堤雅後,再由葉育和晊世決定是否接受那極其冒險的計畫,徹底擺脫約翰的病毒,卻哪想魔女太過超乎他們想像的強大,事情終究以他不得不成魔做結,迫使計畫必須提前。

  他凝視著黑晊世,於視線朦朧之際,對始終沈默的另一人說:「動手吧,董事長。」

  什麼?

  大家怔然望去,這才驚覺先前還許諾會保護尤爾的董司常竟毫無攔阻之意,儘管他緊握法杖的手正冒起青筋,像在隱忍著什麼。

  「董事長?」

  「怎麼回事?」

  面對所有人的質問,董司常置若罔聞,唯有輕顫的嗓音流露出深藏的恐懼,「我……我沒有把握,小育,我怕我……」

  ……失敗了怎麼辦?

  「哐啷!」

  震耳轟聲打斷未完的話語,穿梭雲層的電光閃爍,落下第一道天雷,打在罷課司機的「通通跑不掉」上。大地劇烈地晃動,殺伐雷火沿著結界邊緣向外急遽流竄,粉碎了約翰設下的空間幻境,圍在外頭的地府援兵爭相閃避。

  靈魂在雷鳴中撼動,刺眼的藍光將視野變得蒼白失色,讓尤爾想起記憶中的第一場雷——在紐約醫院被孤魂野鬼圍擊的那場暴風雪,粗暴而直接地撕碎他身為人的所有勇氣,卻又同時激起他身為魔的血性。

  在絕對毀滅的力量面前,任何生命都是脆弱渺小的,但魔從來都是敢於逆天妄為的挑釁者,特別是一個初嚐勝利並受到誘惑的新生魔,威嚇更令心魔蠢蠢欲動。

  尤爾緊緊握著鏡子,彷彿唯有這樣才能逼自己不屈服內心的軟弱,「快!我快控制不了自己了,我……我想殺了所有人啊——」

  魔氣隨殺戾之心暴漲,他忍不住瘋狂地尖叫。

  董司常把牙一咬,「罷課,撤結界!」

  「什麼?」罷課司機錯愕地張大嘴,雙手快速動作著,「你瘋啦?現在撤結界他不就……啊!我沒有想要關掉結界啊,怎麼會這樣?」

  克里斯大吼:「你搞什麼鬼?快再開起來!」

  「我……啊啊啊!我怎麼突然想不起來指令?我啥時又被催眠了?」

  黑晊世絕望看著狂風中屹立的身影,終於明白了,不論自己如何掙扎,都挽救不了他將要崩毀的世界。當所有期待、所有的自欺欺人都破滅時,他的腦海裡就只剩下尤爾在不久前植入的一道意念,清晰而強烈地迴盪著。

  ——必須要保護育的項鍊,保護育的精魄!

  「哐啷!」

  威力更盛的第二道天雷轟然落下,穿過尤爾高舉的鏡子,劈碎那庇護邪惡的千年魔器,直擊天靈蓋,致命的電流瞬間貫穿他的全身,焚燒每一處魔化的靈肉。

  「晊世!」

  鮮血淋漓的淒厲叫喚,撤除了受意念驅使的束縛,也喚醒「守護者」唯在此生死交關之刻才得以解封的力量。黑晊世拼盡全力衝過去,接住尤爾痛苦顫抖的身子。

  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絕不能失敗!

  依循契約意念的指示,黑晊世咬出一口舌尖血噴在捏訣的手上,迅速畫下一串符文,奮力嘶吼:「以『守護者』之名,奉請諸神原祖賜予我庇佑神子之力!」

  當最後一筆完成,銀暈頓於眸底綻放,血符亮起萬丈光芒,籠罩相擁的兩人。

  與此同時,董司常一從咒殺解脫,就舉杖掀起萬丈波瀾, 攔下正欲上前的克里斯,凝聚所有仙力射向落雷處,將自己與黑晊世的靈光聯繫在一塊,補充對方幾近耗竭的靈力。

  不懂術法的克里斯徹底茫了,「幹!你們誰來解釋一下到底在做什麼?」

  「來不及解釋啦!」罷課司機狼狽地滾下車,迅速架起一堆儀器,邊大喊:「都快來輸入靈力分擔雷擊!」

  克里斯頓悟過來,在第三道天雷將落之際,撲上去抱住董司常,用盡吃奶的力氣使出僅剩的靈力,怒聲大罵:「事情結束後,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

  搞不清楚狀況的其餘暗衛,無措又驚疑地互視一眼,跟上去幫忙。

  一道比一道兇狠猛烈的天雷接連落下,自尤爾五臟俱毀之身,傳到黑晊世身上,再一路傳向其他人,高速運轉的儀器為他們吸收大半威力而爆出電花,隨四散的餘威向外衝去,撞上各分隊架起的結界網,炸得滿世電光雷火,令所有人都看不清場內的狀況。

  尤爾倒在黑晊世的胸前不住顫抖,曾經白晰乾淨的皮膚已盡是焦黑。他張大嘴急促喘息,望著對方痛苦的神情,又見其他人也口吐鮮血地強撐,不禁心中一痛,差點想推開晊世,讓自己一了百了。

  「小育撐住,否則一切都會前功盡棄!」

  董司常的聲音遠遠傳來,尤爾悲痛地閉上眼無聲大哭。

  為什麼會是他?為什麼要在他好不容易得到幸福時又必須要失去?為什麼他必須親手將他最愛的人們推下深淵?為什麼他就必須是犧牲的那一個?

  「因為小育兒是最善良、最堅強的靈魂。」

  不知何來的畫面闖入意識,是晊世輕捏他的臉頰,溫柔而欣慰地笑著。

  「所以不論發生多難過的事,你最終都會選擇愛。」

  他愣地睜開眼,望向從未停止念咒的黑晊世,頓時明白,那是葉育的記憶,而屬於尤爾的記憶則在一點點的淡退中快速翻轉。

  與晊世的溫存依戀仍記憶猶新、與此刻相比如蟻咬的消魔陣折磨、與晊世的喜怒哀樂、與晊世的相戀、害怕再次為愛所傷的抗拒、與晊世的相遇……一切都歷歷在目。

  記憶一頁頁翻至更早的往事,被約翰所騙所傷、沈浸在約翰編織的虛假幸福、陷入約翰偽裝的愛情……最後,是與約翰的初遇。

  一切皆由那一刻開始。

  原來,他的命運早在無意撞進約翰的懷抱時,就註定走向這個結局了。

  最後一擊天雷將落,他舉起顫抖的雙手,撫上黑晊世淚濕的臉龐,留下最後的訊息。

  ——葉育必會完整歸來,為了晊世,為了大家,也為了他尤爾・道爾。


  天誅刑畢,各隊撤去結界,上前察看。

  尚未散去的餘煙中,他們見到第六隊的隊長正大不敬地揪著七世子怒聲質問,神情激憤宛見殺父仇人,號稱靈能界第一的科研天才蹲在一旁擦著淚自言自語,兩名暗衛神情茫然似無所適從,而最具聲名的前輩,正滿身血污地擁著一個散發焦煙的人。

  這充滿火藥味的詭異氛圍,令眾人納悶不已,一時間,竟沒人敢發出聲音。

  黑晊世鬆開雙臂,想好好再看一眼尤爾,卻見懷裡的人正散發著久違的銀白靈光,一如最初的柔和純淨,凌亂的髮絲是鬆軟的短髮,而那注視自己的碧眼更是令人懷念的明亮。他啞然凝視半晌,顫聲輕喚:「育?」

  葉育笑了,笑得極其美麗,極其滿足,而後,肉身漸漸散去,魂魄漸漸淡去,只留下一小抹光,鑽進那條承載兩人命運的姻緣鍊裡,刻著「尤爾」的血玉晶石閃爍著淺淺的銀白光暈,像在告訴守護項鍊的人:「我還在。」

  畢生守護的珍愛人兒,如今只剩這麼一小顆精魄。

  黑晊世輕顫傷痕累累的雙手,小心翼翼地將唯一的希望收進掌心。沒了詛咒的干擾,所有曾被尤爾壓制的記憶一一回歸,他才明白自己原來被迫接受了怎樣的命運。

  在所有人有意無意的隱瞞下,他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說不的機會!

  為何要這麼對他?育又怎麼能如此擅自決定他們的未來?

  只因他是守護者,他的命運就從來都不是他能決定的嗎?

  「啊——」

  突然爆發的憤怒,讓他再也受不住痛苦地瘋狂嘶吼。

  那深沈的哀戚、悲憤與絕望,讓在場的人在許多年之後,都難以忘懷。

  因此役的影響過廣,又牽涉高層內部,造成偵察部門不小的人事變動,最終被列入地府的最高機密,隨著歲月,慢慢成為一個真相不明的秘密,直到新時代的來臨。


☆  ☆  ☆   ☆  ☆  ☆    ☆  ☆  ☆


by 喵芭渴死姬 / 初版:09.02.2014 / 二版:04.13.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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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19-11-5 22:5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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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賭局(正文完)


  站在曾進出無數次的門前,黑晊世忽然覺得一切都變得很陌生。在所堅持的信念被顛覆後,自己與這世間的聯繫也似乎隨之中斷,讓他連跨入門檻的力氣都沒有。

  彷彿,只要他沒推開那扇門,就還能抱有一點念想——被迫失去是假的,被迫接受也是假的,他的育從沒離開過,他所愛的人也始終一心向他,誰也不曾欺瞞誰,沒有詛咒,沒有魔女,沒有一分為二的育,他仍是那個會因兩情相悅而欣喜若狂的傻子。

  愛別離,求不得……世間的情感,他算是嚐了遍,如今他還剩下什麼?

  曾經,克里斯問他,如果魂飛魄散的是育,他會怎麼做?他當時的回答是:「我有天賦予的使命,所以會終其一生活在失去他的孤獨中,直到結束的那一刻到來。」

  揣著一枚精魄,回到這景物依舊、人事全非的地方,繼續他身為守護者必須堅守的使命——他只剩下使命,再如何被賦予眾望的榮耀,也依然非他所選、所願。

  然而,不知是誰的輕柔嗓音,在他模糊的幼時記憶裡,迴盪著根植意念的言靈。

  「終有一天,你將遇見令你心動的人,你會不惜一切代價為他付出所有……即使找到上古神族,也將立刻遺忘,因為你只為摯愛生,只為摯愛死,只為摯愛——捨棄使命。」

  呵,自己這一生,似乎都在受人擺佈。

  他握緊掌中理應戴在另一人身上的姻緣鍊,自嘲地勾了下唇角。

  董司常站在他身後,欲言又止地嚅了下嘴唇,最終仍在濃重的疲憊中沈寂。

  克里斯停好車過來,見大家還杵在門口不進去,便看了看如行屍走肉的黑晊世,再看了看一臉恍惚的罷課司機,最後目光落在黯然失神的董司常身上。

  「……」

  冷硬的臉龐微微抽動,克里斯終是不忍地嘆了口氣,伸手輕拍戀人的頭。早在回來的路上,他們就已聽董司常解釋了前因後果,作為上司,他也是臨時被逼著做下決定,心中的痛苦並不亞於任何人。

  十大閻王暗藏內奸,天雷異象又驚動太多人,尤爾成魔的消息必然瞞不住,還有暗隱主窺視在側,約翰種下的病毒又詭譎難解,即便尤爾有心壓制魔性,也只怕變數重重。與其在他人佈下的棋局中掙扎,還不如將計就計,製造轉機——以「魂飛魄散」換取他們破解精魄重生奧秘的時間。

  不可否認地,克里斯在理智上能理解,情感上,卻無法接受尤爾和董司常的善作主張,以致於滿腔的怒火還需要時間消化,暫時沒有當和事佬幫忙開解的心思。

  「嗡——」

  輕微的震動鳴聲打破此刻的寂靜,董司常抽出手機,見是加密訊息,便打入密碼滑開一看,一排先前漏讀的留言加上新補充的四個字遂赫然映入眼簾。

  「無名老刀:很久以前,我的主人曾經有一本書,這圖騰就跟書裡的文字很相似,據說只有特定的人才有緣參透,我想一想那本書是哪來的。」

  「無名老刀:上古神族。」

  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參透的……上古神族語?

  董司常心頭一跳,連忙拉住黑晊世,「小黑,你聽我說!」

  然而,黑晊世沒有回應,逕自抽回袖子,神情麻木地邁開步伐。

  他穿過曾攜著誰跨過的門,行過曾望著誰嬉戲過的院子,經過曾伴著誰坐過的客廳,恍如遊魂地走上樓,無視突然冒出來的大批人馬,也無視接連響起的錯愕詢問與厲聲斥責,將所有紛擾都拋諸腦後。

  推開房門,殘留的熟悉氣味迎面撲來,眼前的一景一物都還保留著他們離家前的樣子,彷彿又見育揚著可愛的燦爛笑靨或張著羞怯的溫潤眼眸站在門後迎接自己。

  剎那間,視線已是朦朧。

  「你他媽的說什麼?」

  樓下忽然爆起翻天覆地的躁動,克里斯的怒吼幾乎要震破屋頂,兩股強大的靈壓隨之而來,凶猛地席捲整棟屋子,令門窗地板都發出轟隆聲響。

  黑晊世一臉漠然地走進房裡,關上門,此刻的他只想安靜休息。


  客廳裡,站滿了一大票暗衛與鬼差,盡是肅殺之氣。

  克里斯將董司常護在身後,氣急敗壞地瞪著兩位閻王,「你們說他勾結魔族背叛地府是有什麼證據?全地府上下最不會背叛的人就是他,你們別他媽的亂誣陷人!」

  「放肆!本王判案自有證據,小子莫要無禮!」五殿包閻王喝聲怒斥完,看了眼身旁的另一位閻王,冷哼道:「董閻王,你自己說吧,切勿因父子之情而有所徇私。」

  「……」

  「父王?」董司常握住克里斯氣得發抖的手,冷靜注視從未如此厲色瞪視自己的父親,「若孩兒真有罪,還請父王坦言相告,讓孩兒死也死得明白。」

  董閻王陰著臉,隱忍地微微抽了嘴角,「今日困住你們的空間陣術,乃是以聚魂壺為陣眼所造,壺內封著兩場車禍的枉死冤魂,其中兩位肇事者亡魂已親口承認是受一位自稱七世子的人所控制,前去勾魂的無常也證明你曾在附近出沒。」

  克里斯沒好氣地打斷,「靠!這算什麼證據?有人自稱是誰就是誰?在附近出沒就是兇手,那滿機場國道的人不全是兇手了?是哪個白癡無常說的?叫他滾出來!」

  董閻王瞪了他一眼,咬牙道:「魂飛魄散了。」

  兩人一愣,董司常詫異問:「負責兩場車禍的無常都……」

  「全軍覆沒。」董閻王沈痛地嘆了口氣,「本有一位生還,但他留下遺言後便也去了,常兒,他指認的兇手就是你。」

  「不可能!」克里斯迅速指出盲點,「他今天一直都跟我們在一起,車禍發生時,我們也根本還沒出機場,哪有時間犯案?」

  包閻王冷笑,「本王沒記錯的話,世姪私心包庇的那位成魔下屬就擅於瞬移,這中間往返僅在一念之間,要趁你們不注意時聯手犯案,實在簡單不過。」

  「你……」

  包閻王不等他辯駁,又接著說:「再者,地府已有多次記錄被竄改與機密走漏之事,卻始終抓不到人,以世姪的身份,要避開耳目,想來也……」

  「夠了!」

  克里斯再也聽不下去了。他指著默不吭聲的董司常,氣紅眼地對董閻王顫聲說:「他今天為了你們地府所謂的規矩,親手讓他最疼愛的孩子魂飛魄散,而你們居然還因為那些彆腳的『證據』說他是叛徒?董閻王!看看你兒子!他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你真的看不出他是被陷害的嗎?」

  董閻王沈默了會,卻仍在眾目睽睽下,無奈地沈聲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常兒,你可認罪?」

  「我操你……」

  「阿克!」董司常攔下舉拳就要衝上去的人,搖了搖頭。

  早在聽聞暗隱主要活捉自己時,他便意識到今日的兩場車禍絕非只是困住他們這麼簡單,如今所有罪證又都指向他,這背後的真正目的,恐怕更不是堤雅說的那樣,只為了捉他回去改造吧。

  未有一絲慌亂的清明眼眸注視克里斯片刻,以傳音術讓對方冷靜下來後,董司常才轉向兩位閻王,淡聲道:「不論我認不認罪,都逃不過了吧。」

  包閻王揮了下手,讓眾人收起武器,兩位鬼差拿著鎖鍊走上前。

  董閻王意味深長地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董司常垂下眼眸,讓人看不清閃過眼底的光芒,「孩兒明白了。」


☆  ☆  ☆   ☆  ☆  ☆    ☆  ☆  ☆


  總部第七殿閻王之子鋃鐺入獄,其所督導的偵察員一律遭到停職調查,不得離開基地,各部門亦風聲鶴唳,舉凡與七世子來往甚密者,皆受牽連。

  不過,這些都影響不到黑晊世。

  身為守護者的他,對地府極具特殊意義,是必須保住的天定之人。因為「守護者」印記雖可傳予他人,卻有難以預知的變數,比如:傳予何人、何時出現、於何地降生。

  要知道,上一任守護者安倍晴明在決定退休後,地府可是又等了數百年,才終於等到繼承者黑晊世出現,而這還已是安倍晴明施法指定由後代繼承「守護者」的結果。

  如此,又過了一個多月。

  克里斯從沒放棄向地府爭取調查權,誓要為董司常洗刷冤屈,可惜在這人人自危的敏感時刻,除了董閻王勉強接受他的騷擾外,沒人願意冒著風險伸出援手。

  黑晊世終日關在房裡,對於外界的一切充耳不聞。沒人知道他在做什麼,唯有包閻王在拿下七世子後去探視過一回,而後回去對諸位閻王搖頭嘆道:「要有心理準備,怕又得花數百年尋人了。」

  貴人看不下去主人的消沈,便在修養完畢後回來了。

  「他還是不肯吃飯?」克里斯見她端下不曾動過的餐盤,不由皺了眉頭。

  「主人沒日沒夜地查資料,說什麼都聽不進去,甚至翻起禁術典籍,我真擔心他會鑄下大錯。」貴人幽怨地嘆了口氣,見克里斯穿著一身軍裝檢查裝備,一旁的罷課司機還滿臉惶恐,便納悶問:「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罷課司機慌張地說:「沒做什麼!老子什麼都不知道!」

  克里斯瞥了眼俗辣宅,就笑咧咧地挑了挑眉,「找董小七約會,拎盃好不容易申請到探望的機會,當然得好好準備準備。」

  約會要打扮成這樣?

  貴人驚疑地看著他收起一顆手榴彈,頓時就意會過來。她無語注視著克里斯,在他裝備完成別上大衣扣子時,輕嘆地欠了個身,柔聲說:「還請保重。」

  克里斯將掛在胸前的兔子頭項鍊塞進衣內,頭也不回地揚了揚手,「你們也是。」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當克里斯的身影沒入傳送陣後,罷課司機撓了撓頭,無措地縮回地下室。

  貴人佇立在空盪的客廳裡,回望這生活數十年的的屋子,曾有過的歡笑熱鬧還恍如昨日,如今卻已蕭條清冷,正如漫長永生裡的聚散離合,教她不由悵然。

  無常,終不由人。只是這一回,不論如何,都將是每個人心裡永難磨滅的傷。


  陰暗的幽冥天空,高掛一輪觀賞用的人造太陽,聊以慰藉正苦苦等待輪迴的幽魂。

  克里斯手持董閻王的信物,隨兩位鬼差穿過層層關卡,似漫不經心地隨意觀望。不同於人間的景致雖別有風味,卻始終比不上心頭那如星夜璀璨的烏黑眼眸。

  「世子,有人來探望您了。」鬼差在外頭報備了聲,便打開門鎖,領著人走進去。

  克里斯環視一圈房內,吹了個口哨,該有的生活設備一應俱全,舒適整潔,一點都不像關禁重犯的牢房,反倒像五星級的總統套房,果然官二代的待遇就是不一樣。

  「阿克!」

  一道嬌小的身影跳出被窩,歡快地撒著腳丫子奔過來,寬大的卡通睡衣露出白嫩的小香肩,看在禁欲許久的男人眼裡,實在誘人得要命。

  克里斯一把抱起董司常,狠狠地吻了一口,一雙狼手也毫不客氣地伸進睡衣裡,滿臉迫不及待地說:「想死我了,今天一定要把你幹得下不了床。」

  「討厭,阿克好壞。」董司常癱著一張咒怨小鬼臉,語帶嬌羞地扭了扭。

  一個毫不遮掩性致盎然的春心,一個毫不客氣地散發違和氣場,當場就讓兩位鬼差跪了。按照規定,他們應當要留守監督,但眼前這即將上演活春宮的趨勢,還是閻王世子的活春宮,簡直教人淡定不能!

  克里斯像是這才察覺身後還有人,就回過一張黑壓壓的臉,猙獰怒吼:「是不會到門外等喔?拎盃想跟老婆上床還要演給你們看嗎?要不要拎盃順便幫你們撸一把?」

  「……」

  望著對方爆滿青筋的粗壯拳頭,兩位鬼差頓覺胯下一痛,立馬退出去關上門。

  克里斯斂起神情,隨董司常的指示,走到已設下隔音結界的角落,兩人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不再作戲地好好相擁,因為今後怕是要沒多少機會了。

  董司常蹭著久違的懷抱,摸到克里斯藏在大衣下的玄機,便是一頓,極是掙扎地問:「阿克,你確定要這麼做?」

  克里斯輕撫他的髮絲,說:「這事非我不可,也只有我最適合。」

  「可是那真的很危險。」董司常握緊雙拳,消瘦不少的蒼白臉龐已爬滿心痛,「你會過得非常苦的,我已經讓小育和小黑這麼痛苦了,我不想你也……」

  「再苦也沒你背負的責任苦。小育是自願選擇這條路,我也是。」克里斯注視他泛紅的雙眼,「記住,你是地府未來的王,而我是宣誓效忠於你的戰士,所以你的理念,我就算孤軍奮戰,也要為你實現。」

  想起那晚的誓言,董司常默然了會,「一起戰到最後?」

  「一起戰到最後。」克里斯捧起他的臉鄭重許諾,那散發堅定光芒的藍色眼眸,宛如豔陽高照的藍天,讓董司常沒有一刻不慶幸,自己能擁有這充滿勇氣與熱度的男人。

  沒多久,地府驚傳克里斯劫獄帶七世子出逃,藏匿於幽冥荒境。諸王震怒,灑下漫天通緝令,命鬼兵鬼將全力追捕二人。董閻王哀莫大於心死,自請降罪撤職,因而驚動天帝,提前派下監審官調查此事。

  就在地府忙得雞飛狗跳的時候,一人出現在黑晊世的房裡。

  苦尋方法多日卻徒勞無功,黑晊世一把推開所有術法典籍,洩憤般地重重搥了下桌子,才像失去所力氣般頹坐在椅子上,頭也不回地冷聲問:「何事?」

  來人緩緩走近黑晊世,凝望他變得黯淡的靈魂,無奈嘆息:「你這般折磨自己,他就算回來了,也要不高興的。」

  從未聽聞的嗓音十分沙啞,好似被火燒過般難聽。

  黑晊世抬頭望去,就見對方穿著玄黑色的廣袖長袍,每處繡紋皆華麗精美,顯然身份尊貴,一頭如墨長髮以紫金玉冠束在身後,臉上卻戴著黑底金紋的面具,令人看不清容貌,唯有一雙眼眸深幽異常。

  他細細打量此人陌生的單薄身形,直到對方拿出一個小小物件晃了下,才鬆下戒心,恢復漠然的神情,簡潔道:「沒空,勿擾。」

  「我知道你忙什麼。」藏面人也不惱他的無禮,依然慢條斯理地從袖裡取出一張紙,遞到他眼前,「但我相信,這件事,你一定有空。」

  黑晊世避不開,只得瞧上一瞧,隨即臉色驟變,眸底銀光大放,腦海迴盪起契約意念者講述那圖騰的聲音,這是唯有守護者方能探究的玄奧知識——精魄重生。


☆  ☆  ☆   ☆  ☆  ☆    ☆  ☆  ☆


  幾日後,美國休士頓的某棟公寓,爆出震天驚呼。

  「死變態!」張瀚倪風風火火地衝進房間,滑落鼻梁的粗框眼鏡下是萬分震驚的神情,「出大事了,快起床!」

  「哈——嗄?」史戴西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睡成鳥窩的頭仍不死心地黏在枕頭上,渾身都是混雜香水的菸臭味,顯然又去酒吧混到今早才回來。

  「哈個頭啦!黑前輩他們出事了,我們也要被調查啦!」張瀚倪沒好氣地把平板貼到史戴西的臉上,「地府總部的最新公告,你快看!」

  「什麼公告?不都是些通緝告示而已嗎?」史戴西沒怎麼聽清楚前一句,只想睡回籠覺,便不耐煩地接過平板一看,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隸屬總部的靈能偵查第六隊,在月前遭魔族突襲,慘遭重創,數十位無常殉職,前淨靈師葉育當場魂飛魄散。經調查,證實為該隊負責人第七殿閻王世子董司常徇私枉法所致,判囚於寒冰池千年。隊長克里斯・拜登不服判決,公然造反,遭撤職驅逐,黑晊世動用禁術,受反噬身亡,技術人員罷課司機降級處分,第六隊就此解散。」

  「Holy shit!」史戴西不敢相信地跳起來,火速操起手機打給克里斯,但無論他打了幾次,聽筒那方都是號碼作廢的系統音,這才放下手機,與張瀚倪茫然對視。

  明明幾個月前,他們還在跟最崇拜的前輩們一同奮戰,哪知轉眼就發生這種事?

  史戴西揉著冒出鬍渣的下巴,回想那幾日的相處,兀自唏噓不已,良久後才反應過來,「你剛說我們也要被調查,為什麼?」

  「不知道啊,席利亞大姊也是剛得到通知,只要是跟前輩他們合作過的,全都要被調查。」張瀚倪緊張地推了下眼鏡,壓低聲音說:「還說,我們可能會被降職。」

  「……」

  喔,我的上帝,世界要亡了嗎?


  此時的藏面人,已飛上九重天,與天帝議事完畢,就從紫霄殿外直飛銀河,待望見被眾星環繞的清幽月宮,才於銀光粼粼的河畔降落,緩步走過飄落紫藍花瓣的鵲橋。一襲玄紗袖袍隨風輕飄,宛若星夜裡的雲朵。

  「你來啦?」滿庭桂香中,正於樹下忙碌的紅衣月仙察覺動靜,抬起秀麗的青澀臉蛋,一雙滿含燦笑的碧眼澄澈明亮,教人有一瞬恍神。

  藏面人作了個揖,「又來叨擾了,月光仙子。」

  月仙一聽那稱呼,立刻皺起小臉,快哭了似地擺手呻吟:「嗚,拜託你叫我貝貝吧,千萬別再喊那個名號,我都覺得自己快要變成那什麼美少女戰士了。」

  藏面人莞爾失笑。這月老的愛徒輪迴歷練十世,好不容易擺脫仙童之身化作少年,性情卻依然爛漫率真,還染上不少凡塵習性,讓他倍感舒心。

  他揮袖設了道隔音結界,才說:「那不知貝貝可把東西做好了?」

  「早好啦,就等你來領。」貝貝拍了拍手上的泥塵,取出一對散發銀紅光暈的戒指,「這姻緣戒就叫靈契,可是我的得意之作,比月老爺爺的永世姻緣鍊還厲害唷。」

  藏面人接過靈契,細細輕撫一番,就小心翼翼地收入懷裡,再三謝過,又鄭重叮嚀:「此事僅你我二人能知,切勿讓第三人知曉。」

  「放心,我連月老爺爺跟泰哥哥都沒提過,不過……」貝貝好奇地眨了眨大眼,忍不住小聲問:「你們的紅線我老早就牽好啦,為什麼還要這特製的姻緣戒呀?」

  藏面人凝視他晶亮靈動的碧眼,半晌,方將目光移向垂掛在姻緣樹上的紅線情結,輕嘆:「為了一個絕不能輸的賭注。」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這場賭局的成敗,才是他們真正的結局。


《第二部 完。番外待續》


☆  ☆  ☆   ☆  ☆  ☆    ☆  ☆  ☆


後記:


  藏面人是誰?克叔幹啥去了?小黑一言不合就掛掉又是腫麼惹?AwA(#

  在第三部開始前,還有一部番外,共十二篇,是葉育入行六年的一段往事——

  克叔與小育兩乾父子聯手辦案,任務之餘不忘各自放閃,還為了保護准影帝,體驗了把拍電影的幕後工作,與下凡投胎的月老愛徒締結奇緣。靈能與凌家Cross over,歡樂溫馨,並有第三部小劇透,不容錯過唷~XDD(#

  有鑑於一二部太沈重,第三部保證HE大圓滿!!!>"<


by 喵芭渴死姬 / 初版:09.13.2014 / 二版:04.16.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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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19-11-11 00:4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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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克叔的黑歷史

  
  當克叔還是個青春少年郎時,也曾經非常中二,長得比同齡男孩人高馬大不說,還特別精力旺盛,每天除了勾搭鎮上漂亮的妹子,就是有打不完的架,最愛跟好哥們揪團把所有情敵都揍成豬頭,也最怕上課,什麼文學歷史通通都是打瞌睡的好伙伴。
  
  學業成績?在那個年代,書讀不好也不是天大的事,有手有腳會做事就好。拜登家本就有塊祖上傳下來的地,家裡也不止他一個兒子能幫忙趕牛餵馬收農,因此拜登老爹也不管這熊孩子了,愛幹啥幹啥去,他們南方的漢子就是要自己闖出一片天。
  
  於是,初中畢業後,他一收到軍校招生簡章,就立馬歡樂地去報名,憑著天生的優秀體能考進去,從此為國為民,拋頭顱灑熱血,豪氣干雲,Man力突破天際!
  
  才十五歲就立志從軍的小克叔,真是相當有抱負,雖然初衷有點不太一樣——
  
  「耶嘿,再也不用讀書囉,天天打架最棒惹!ヽ( ° ▽°)ノ」
  
  然而,理想是豐滿的,現實卻是骨感的,軍校不僅不准學生打架,還不希望學生成為一群無腦的武夫,於是,小克叔每到考核時期,都默默對著課本流下兩行清淚。
  
  「幹!是哪個混蛋騙我當兵不用讀書的?〒△〒」
  
  負責招生的軍官顆顆笑。
  
  從早到晚的魔鬼操練,消磨了少年郎的血氣方剛,心性也稍微沈穩了些,模樣也越發俊朗了,終於,十八歲那年,他穿著英挺的軍服回到老家,當即就把曖昧多年的鎮花給迷得不要不要的,立馬一腳踹開所有追求者,欣然答應求婚。
  
  春風得意的小克叔摟著漂亮未婚妻,朝不甘心的情敵們齜了齜牙,「想幹架?」
  
  情敵們想起天天被揍成豬頭的不堪往事,再看看小克叔越發孔武有力的體格,只好各自回家哭哭,其中一位追求鎮花最久差點成功的黑髮小子更是大受刺激,決定化情傷為動力,收拾包袱外出闖蕩,誓要幹出一番大事業衣錦還鄉。
  
  鎮花是標準的南方美女,胸大腰細翹臀,性格爽朗,父親經商,家境也好,跟地主拜登家也算門當戶對,兩人的婚約可說是人人稱羨。
  
  可惜,好景不常,軍人是沒有自由的,光是操練和任務就佔去大半時間,能留給戀愛的時間並不多,好在鎮花並非等不及,將婚期訂在兩年後,屆時克里斯的軍階較穩了,就能申請調到離家較近的基地,只要不出任務,兩夫妻隨時都能相聚。
  
  誰知,兩年後,美國經濟大蕭條,所有產業受到嚴重打擊,工廠一家家倒閉,公司也一間間破產,所有人都失業,全國民生跌落谷底,連遠在南方的德州也不例外,就算是地主,種的東西賣不出去,一樣陷入困境。
  
  那是美國最黑暗的時期,人人窮困潦倒,處處可見瘋狂搶奪餿食的景況,曾有老婦在回憶這段往事時,說她為了能吃下長蛆的肉,不得不拔掉眼鏡,眼不見為淨。
  
  拜登家和鎮花的家人本來還指望克里斯當兵的錢能幫上忙,誰知道政府更窮,發不出軍人的薪餉不說,還加重他們的任務,必須到各地去維護秩序鎮壓暴民。
  
  有天,一封信寄到克里斯的基地,是未婚妻沾了淚跡的滿滿歉語。
  
  原來,當初外出闖蕩的黑髮小子,真的挖到一塊油田發達了,得知他們還沒有舉行婚禮,就匆匆趕回來重新追求鎮花,並承諾會讓她的家人也過上好日子。
  
  克里斯沈默了很久,最後小心翼翼地收起信,夾緊腋下的柺杖,一瘸一瘸走回房間,身上纏著滲血的紗布,理應高大的身影竟消瘦了許多。
  
  那個另嫁他人的女孩,不知道自己的前未婚夫在出任務時,因體力不支,不小心中了流彈,差點沒命,吊著一口氣在病床上躺了好幾天,這才醒過來。
  
  為了省下上頭發派的乾糧物資,好偷偷寄給家人和心愛的未婚妻,克里斯一直都省著不用,餓昏了才吃一小口裹腹。沒錢又回不了家,這是他唯一能想出照顧家人和愛人的方法,但顯然地,他失敗了。
  
  第一次嚐到心傷的滋味,讓曾有的張狂徹底消失。沒有好的資本,就別妄想留住身邊的人——在逐步迎向戰爭的那幾年裡,他越來越體會這個道理,心性也真正地沈穩了。
  
  三年後,新政策推出,美國終於漸漸走出蕭條,克里斯仍在軍隊奮戰。腦袋啃不了書的他,階級爬得比會讀書考試的人慢,但敢吃苦,有膽識,身手又好,漸漸地,他受到上級的賞識,被調到更具挑戰性、薪資也更高的部隊,慢慢擁有自己的一隻小隊。
  
  閒暇時,他會跟大家去酒吧找漂亮的妞兒說笑,也會看脫衣秀,再把發酒瘋的隊友揍暈扛回基地。軍隊裡,跟當地女孩一夜情的事屢見不鮮,不少對他有好感的女孩也時有暗示,但他不愛糟蹋人,也不想在穩定下來前有不清不楚的糾葛,便一律裝沒聽懂。
  
  他的父母很恩愛,即使老媽身材變形得厲害,老爹也天天抱著腫如豬的妻子,口口聲聲地喊:「小甜心。」窮困落沒後,兩夫妻天天為生計吵得不可開交,卻始終沒肯離開彼此,老爹病倒時,老媽終日守在床邊照顧,直到老爹去世,也不曾說出一個苦字。
  
  這樣始終如一的感情,才是他想要的。
  
  後來珍珠港事變,美國宣布參與二戰,他告別家人,離開故土,踏上征途。
  
  已經三十二歲的他,依然光棍一枚,經歷過風光快活的日子,也走過落魄病苦的低潮,看過無數同袍的生死傷殘,也體驗了家人逝去的哀傷,比起來,那段讓他關在房裡傻哭的情傷,反而在記憶中淡薄了許多。
  
  在世界戰場廝殺的那三年,是最艱險的日子,也漸漸察覺到軍事政治的骯髒,讓他曾為美國聲稱捍衛正義的宣言而沸騰的熱血冷卻下來,但他始終記得老爹的告誡。
  
  「兒子,不論環境把我們逼到什麼境地,我們都要問心無愧。」
  
  在大蕭條的那段黑暗期,他曾想過鋌而走險,幹些高利潤的違法勾當,就被他老爹在書信中當頭棒喝罵醒。從此,一句「問心無愧」成了他最堅定的信仰。
  
  最後,他戰死在南太平洋的一個小島上,渾身彈孔,慘不忍睹,但至少他安全送走了其他隊友,他想殉職軍人的撫卹金應該夠老媽養老吧,希望她老人家別太傷心。
  
  再然後,他一睜眼,就見到了天使,金髮碧眼,美麗聖潔得教人移不開視線。
  
  「如果我給你新的人生、新的使命,你願意跟我走嗎?」
  
  「跟天使走,我這算是上天堂了?」
  
  「算是吧。」
  
  果然信老爹的話准沒錯,只要問心無愧,總會遇到光明!
  
  他握住天使伸出的手站起身,回頭看了眼自己的死狀,忍不住放聲大笑。
  
  有人說,人在死前,會在腦海閃過這一生所有的重要回憶,但他倒地的那一刻,想起的卻是老爹吃著老媽做的肉醬湯邊喊小甜心的肉麻畫面。
  
  大概是自己死得像一團肉醬的緣故吧?╮( ̄▽ ̄)╭
  
  許多年後,半途出家的克里斯,雖然只有中等資質的靈力,卻憑著比多數靈能者還敏捷的身手及豐富的作戰經驗,熬出了頭,升上高階偵察員,再次擁有自己的一個小隊:一位自帶家僕的老古板、一位猥瑣中二的科技宅、一位帶著拖油瓶的年輕媽媽,還有總在他身邊神出鬼沒的董小七——那個他誤以為是天使的閻王之子。
  
  有小孩的地方總是熱鬧,特別是當那個拖油瓶疑似有過動症時,簡直比打仗還教他頭痛,偏偏又揍不得,至少不能明目張膽地揍,因為老古板很疼猴死囝仔,而且孩子的媽實在長得正!是個男人都不希望隊裡的美女跑了,追不到留著賞心悅目也好。
  
  克里斯不否認自己對葉迦娜是有那麼些好感,活潑單純的可愛女子誰不喜歡?但對方心裡就只有孩子死去的爹,自己也不再是莽撞的追愛小子,所以那份喜歡就轉為兄妹之情,盡心照顧這少根筋的傻妹子,把老惹他生氣的皮小鬼當兒子,連帶兒子的黑奶爸也一併列入保護範圍——或者該說,他早已習慣將大家都放在身後保護了。
  
  只有董小七一直堅持站在身邊,讓他時不時都要抓上一把往後拉。
  
  後來傻妹妹去世了,死小孩長大了,還跟老古板談戀愛了——混蛋兒子居然愛上了等同養父之一的老黑!這對他一個生長在天主教家庭的直男來說,簡直是三觀俱毀!
  
  「呵呵,你們西方的上帝之外還有其他同等地位的神,路西法其實是西方天界下派歐美地府的閻王天使,而不是聖經大魔王,這些真相難道還不夠毀你三觀嗎?」
  
  「……」
  
  好吧,董小七的安慰還挺有用的。
  
  從此,克里斯天天窩在沙發上,看猴死囝仔纏著老古板肉麻秀恩愛,好似又回到美國南方小鎮的家裡,他依然是那手捧大碗公喝湯聽老爹喊老媽小甜心的中二少年。
  
  或許,教出葉育這麼噁心肉麻死小孩的自己,也是個噁心肉麻的人吧,何時他也能找個老婆生一堆中二屁孩子,然後天天摟著中年發福的老婆喊甜心?
  
  這個想法不斷在心底發酵,直到他遇見了薇安。
  
  
  德國的雪呼嘯拍過玻璃,悶熱的暖氣吹得人口乾舌燥,卻是他們自發現咒殺以來的難得清閒。沒有魔女的糾纏不休,沒有尤爾陷入幻覺的異常,沒有老黑成天的愁雲慘霧,彷彿他們只是單純被風雪耽擱行程的觀光旅客。
  
  這夜,克里斯突然醒來,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有他已成歷史的青春年少,也有他成為偵察員後的種種,有槍聲炮彈,有課堂碎念,還有一家子的吵吵鬧鬧,也有自己硬往肚吞的血淚,人生起伏,悲歡離合,生死相隔,盡濃縮其中。
  
  他怔然發了會呆,待那飄逐過往的意識終於回籠,才翻身一撈,抱住睡在一旁的董小七。這彷彿融入血液化為本能意識的動作,早已是他改不掉的習慣,因為他身邊總有個小腦不平衡的小面癱,讓他不得不隨時拉上一把。
  
  在董司常刻意避開他的那幾年,他始終覺得生活少了什麼。薇安是他的摯愛,這毋庸置疑,但當一個曾終日圍在身邊的人突然消失了,雖不至於傷心難過,卻也難免懷念。
  
  摸了把懷裡比女孩還硬梆梆的身子,又親一口董小七萬年癱的臉蛋,克里斯忍不住笑了笑,收緊環抱戀人的手臂,偷偷在心底學老爹喊了句「小甜心」,滿足地閉上眼。
  
  這樣,很好。
  
  
☆  ☆  ☆   ☆  ☆  ☆    ☆  ☆  ☆
  
  
  【額外小插曲】
  
  
  當克叔跟天使來到一個名叫「地府」的地方簽了工作契約,就震愕地掉了下巴。
  
  Holy shit!這一身黑的陰沈小鬼是誰?還他原本漂亮可愛的天使來!
  
  「呵呵,這可是只有成為地府員工才能得知的真相喔。」
  
  「……」
  
  聽說這小混蛋叫董什麼還是七什麼是吧?可以揍嗎?(╬ ̄皿 ̄)
  
  「等等!」他望著半張臉都被瀏海遮住的新上司,凝重問:「當偵察員有什麼條件?」
  
  「沒條件,我們地府徵才不看學歷免文憑,樂於培養新人,加油,我看好你。」
  
  對方講得斬釘截鐵,他也聽得心花怒放——喔耶!不用讀書太好惹~ヽ( ° ▽°)ノ
  
  於是,偵察員培訓基地的第一堂課,老師開口就是:「首先,我們來瞭解一下東方的靈能界歷史,很重要,考試會考。好,請翻到課本第三頁,自開天闢地之初……」
  
  菜鳥偵察後備兵克叔,再次對著課本流下兩行清淚。
  
  「幹!又騙我!〒△〒」
  
  負責招才的董小七顆顆笑。
  

☆  ☆  ☆   ☆  ☆  ☆    ☆  ☆  ☆


後記:


  克叔真的最討厭讀書啦~XDDDD
  
  本篇文案->>>大叔被騙失身(?)哭得不要不要~AwA
  超貼切的有木有?XDDD(被揍#
  
  最初設計克叔這個角色,只有"打過二戰的美國特種兵,性格粗暴"而已。
  後來翻修時,重新深入審視角色背景,查了很多1909~1944年的美國歷史,發現克叔應當還經歷過一戰與經濟大蕭條,那三十幾年不只是世界的大動盪,他所生長的德州也有不少轉變,就腦補了很多他的成長史,終於今天有機會寫出來了>w<
  
  克叔這個人,可以說是最典型的硬漢子吧。粗蠻好武,沒什麼文化,壞習慣也多,大男人主義,甚至有點沙文豬,但不是不尊重輕蔑女性的那種,而是覺得男人就該強壯到能保護身邊所有人,因此他特別吐槽愛看言情劇的董小七是花痴蘿莉腦XDDDD
  但也因此責任感很重,重義氣,更重感情,也非常愛家,所以硬漢有顆柔軟的內心……外硬內軟什麼的~AwA(污#
  
  之所以突然寫這篇,是我在修第三部時,修到他被吐槽歷史沒讀好,一時興起想寫個小劇場,寫著寫著,就乾脆寫一篇正式的,也交代了下他初戀與初次婚姻未果的辛酸。畢竟其他角色的過去都在正文裡提到了,反而沒怎麼提到克叔的,就順道補齊吧~XD


by 喵芭渴死姬 / 初版:09.02.2014 / 二版:03.28.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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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19-11-13 22:4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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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渡劫 1. 吃醋

  優雅的音符於閃光中輕快跳躍,不時喀擦輕響的快門,準確捕捉鏡頭前的一段邂逅。青春洋溢的明媚女孩,與迎面走來的男孩目光相對,旖旎暗藏,舉手投足盡是一份不可言說的曖昧。

  女孩俏麗,男孩俊朗,都是模特兒圈新崛起的好苗子,他們幸運搭上國際知名品牌的時尚雜誌拍攝,若表現得好,說不定能藉此再上一層,開拓更多資源。可惜,男孩似乎不在狀態,上一秒還眼眉含笑,下一秒就臉色驟變地推開身前的女孩,力道之猛,女孩一個措手不及就狠狠摔倒在地,大家費心營造出來的氣氛也隨之被破壞殆盡。

  攝影師沒好氣地放下相機,「你又怎麼了?」

  女孩的經紀人立刻跑過來,見自家模特兒被撞得不輕,就氣得怒聲質問:「阿杰,你狀況不好就出手傷人是什麼意思?」

  這話一出,當即引起其他人的附和,因阿杰的屢次出錯,拍攝進度嚴重落後,大家早已心生不滿,雜誌主編更是不客氣地說:「不想幹就滾,這圈子不缺你一個小模。」

  女孩也不知怎麼了,不僅沒敢出聲指責或訴苦,還一臉惶恐地往經紀人身後躲去,渾身抖得厲害,似乎真的被嚇壞了。經紀人見狀更加生氣了,「把一個好好的女孩嚇成這樣算什麼男人?你的經紀人呢?這事你沒給個交代,我們絕對跟你沒完!」

  然而,阿杰從頭到尾都沒有為自己辯解,只是沉默地捂著頭,不斷大口喘氣,五官全皺成一團,看起來十分痛苦。有人見他不太對勁,忍不住上前關問:「你沒事吧?」

  誰知,阿杰猛地揪住來人,抬起一雙猙獰的臉,佈滿血絲的眼白中央,竟是一對冒著腥紅血光的瞳孔,彷彿一頭蓄勢待發的嗜血野獸,頓時把所有人都嚇得噤若寒蟬。

  就在大家以為他要動粗的時候,阿杰發狂似地怒吼一聲,拋開手中的人往外奔逃,速度之快,轉眼間就消失無蹤,留下滿場錯愕的人。

  「這人是哪家公司的?告訴他們以後都不用合作了!」主編簡直要氣壞了,整張臉黑得像吃了炸藥,直到助理捧著手機過來,通知他是席倫的經紀人,這才精神一振,趕忙接過手機溜到一旁,熱情地招呼:「全叔!」

  阿杰衝進洗手間,用水潑了把臉,抬頭照向鏡子。水珠混著暈開的妝容滑落,在俊朗的臉上畫出一道道痕跡,他死死瞪著鏡中的臉,像在等待什麼結果。

  過了不知多久,他感覺到一陣熟悉的刺痛,就見原本年輕光滑的肌膚瞬間變得乾枯蒼老,並順著水痕一一裂開,皮肉中隱約可見幾近於黑色的污血。

  「啊——」

  他氣得一拳搥爛鏡子,任由四射的玻璃碎片劃破早已潰爛的肌膚。

  不行!這個也不行!到底何時才能成功?

  忽然,他耳尖一動,聽見倒吸口氣的低呼與迅速上鎖的聲響。

  有人?

  他轉身看向有些許騷動的廁所隔間,藏在門板後的劇烈心跳與急促的呼吸聲,是名為「恐懼」的美味氣息。

  「哎,被看到了。」怪物勾起一抹微笑,舔了舔龜裂的泛紫嘴唇,「真沒辦法。」


  *  *  *  *


  台北市郊的一棟透天別墅裡,飄出一股子濃濃的焦味。

  「幹!是哪個白癡?」

  克里斯一進門,差點被滿屋子的煙嗆得靈魂出竅,就大步衝進廚房,果真看到爐上一個爛透的鍋子餘煙裊裊,爐後的牆壁一片焦痕,爐前還有一隻猥瑣的身影。

  他一把抓起「兇手」,湊近滿臉青筋,舉拳開揍,「去死吧阿宅!」

  「不關人家的事啊!老子是來救火的!」罷課司機的哀嚎方起,另一道尖叫便破空爆響,尾隨而來的還有由遠而至的啪搭腳步聲。

  「糟了糟了,我的鬆餅!」葉育急沖沖地奔進來打開小烤箱,徒手就要拿起一塊焦黑的不明物體,頓時被燙得怪叫一聲。他丟開烤焦的鬆餅,將燙著的手指放進嘴裡,轉頭一望,見克里斯一臉無語地瞪著自己,不由納悶,「幹嘛?看我帥呀?」

  克里斯咬了咬牙,「你沒聞到火燒厝味嗎?」

  頭上腫顆包的罷課司機,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嚶嚶嚶,「兇手就是你。」

  「不就烤焦一塊鬆餅嗎?」葉育無辜地眨了眨眼,視線略過他們落到後頭的火災現場,才如遭雷擊地張大嘴,兩手壓住臉頰,孟克式吶喊:「我忘了我在煮水!」

  「……」

  克叔無力給跪。幹喔!老黑你們回來,這個家沒有你和貴人真的不行!

  今年正好是靈能界百年一次的能量變動期,為確保人界的安定,地府派出所有術師審查世界各地的結界並修補裂縫,黑晊世就是其中一員,而此趟任務還恐有妖魔干擾,並有餐風露宿的可能,貴人與湯圓便也一同前往了。

  因此,家裡就剩下他們三個家務笨蛋,其中一位還是一不小心就會引發災難的意念型靈能者。如此掙扎了一個月有餘,三人至今都還好手好腳地活著,實在是上天保佑。

  花了半天勉強處理完殘局,克里斯在幾大危險廚具貼上「葉育退散」的封條後,總算能坐上心愛的沙發,打開新買的超高解析液晶大電視,舒舒服服地抽菸看新聞。

  所謂的「新聞」不外乎就是那幾個議題在重複炒,媒體風向帶來帶去分散焦點不遺餘力,無關緊要的小道消息多如過江之鯽,但真正讓他看得樂吱吱的,卻是穿插其中的神邏輯發言與隱藏其後的人心動機。

  就在女主播嗲聲報完某國小貓很可愛的「國際」新聞,接著報起娛樂新聞時,被趕去買晚餐的葉育就拎著一大杯珍奶和兩盒外帶回來了。

  「好熱好熱,外面好熱,我快要熱死了。」他放下東西,就一屁股坐上沙發,將臉貼在冰涼的茶几上,一動也不動地原地癱死。倒是牆上的冷氣機,在沒人碰觸的情況下,一路飆到最低溫底,一時間,整個客廳陰風大作涼颼颼。

  「靠夭,你是多懶?把念力浪費在這種地方。」克里斯一掌巴過死小孩的腦殼,拿起遙控器調弱冷氣,也不管旁邊的哼哼唧唧,就取出一盒炒麵,吸哩蘇嚕地吃了起來。

  葉育不滿地鼓起臉頰,怒吸一大口珍奶,才咬著滿嘴珍珠,將另一袋餐盒送去地下室給罷課司機,再上來時,新聞正巧說到影壇界的最新消息,他聽到有自己最欣賞的男演員,就立刻跳過沙發背,盤腿坐在克里斯旁邊看了起來。

  「今年影帝寶座呼聲最高的席倫,確認參演新銳導演拉貝爾的新作《蟲蛹》,據傳電影已秘密開拍半個月,是兩人自回歸以來的初次正式合作……」

  「席倫要演刑警?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他演這種角色耶……咦?拉貝爾也回來啦?好久沒他的消息了。」葉育興致勃勃地說著,就見克里斯一臉無趣地轉台,便想搶過遙控器,「我還沒看完。」

  克里斯舉高遙控器不給他,「我要看社會新聞,這種偶像追星你自己上網看。」

  「他們才不是偶像,是演員,實力派的演員好嗎?」葉育跳起來要搶,卻被克里斯一個熊掌蓋頂壓回去。比不過肌肉的他氣得雙眼一瞇,電視便自動跳回前一台,才及時捕捉到電影預計在明年暑假上映的消息。

  「靠,敢用念力作弊?」克里斯怒地扔開遙控器,彎臂夾住葉育的脖子,準備狠狠地教訓這個死屁孩,讓他知道什麼叫肌力美。

  「臭克叔才用蠻力作弊!」葉育伸拳往克里斯的側腹襲去,趁他為擋住攻勢稍有鬆懈時,迅速矮身掙脫出束縛,抄起椅墊架住襲來的手,一隻拖鞋也隨之飛上克里斯的腦門,發出清脆響亮的拍打聲。

  「……」

  猴死囝仔!克里斯黑壓壓的臉殺氣奔騰,天藍色的眼眸風雨欲來。

  死小孩葉育吐了吐舌頭,挑釁般地揚揚眉,碧綠的眼眸囂張得意。

  於是,乾柴烈火,一場吃飽太閒沒事做的掐架比鬥,就這麼如火如荼地展開了。

  克里斯身為前美國特種兵,歷經無數生死血戰,還曾單槍匹馬掃蕩一個暴力派血族的地下巢穴,那個身手和破壞力,套句罷課阿宅的話,絕對是浩克等級!

  但葉育的拳腳功夫好歹也是克里斯手把手教出來的,加上他的體態雖然偏瘦卻靈敏十足,又有外掛般的念力搭配,難纏程度自是不遑多讓,再套句罷課阿宅的話,簡直就是緋紅女巫加黑寡婦的混和體。

  因此,這場架打得天昏地暗、不可開交,各種陰招陽招全使了出來,你翻我、我摔你,你踩我、我折你,髒話滿天飆,拖鞋亂亂飛,燈光閃了又閃,地板震了又震,直到一通黑執事動畫主題曲的鈴聲響起,才總算有個消停。

  「執事,你忙完啦?」葉育接起手機笑得好不甜蜜,語氣也從死屁孩轉為小清新,儘管他現在正一腳踩在克里斯的肩上,另一腿正被克里斯架在腰側,上半身還以詭異的角度側趴在地板上,也一點都不影響他一顆熱戀的粉紅心,果真是一個人兩張臉,對待老爹和老公的態度就是差別那麼大。

  「嗯,今天去的山區收訊不好,下山回到旅館才打得了電話。」電話那頭的黑晊世聽著戀人可愛的撒嬌聲,頓感疲憊一掃而空,心中是滿滿的暖意,腦中浮現的寶貝小育兒形象也在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思念下,越發顯得嬌憨可人。

  豈料,下一秒,這美麗的幻想就毀於一連串的吼聲。

  「哇靠!肌肉怪,姓育的,你們這是什麼體位?老子一定要拍下來!」

  「我們是在打架好嗎?臭宅宅不要亂講話!」

  「操你個死宅!別害拎盃被誤會!」

  一根青筋從黑晊世的額上凸起。他鬱悶地瞪著行程表,努力忽視腦中被取而代之的「體位」猜想,恨不得立刻飛回家把真相弄個明白。唉,這可恨的惱人任務!

  另一廂,克里斯被這麼一搞,再也沒有興致玩什麼全武門,就放葉育到一旁去煲電話粥,自個兒悻悻然地收拾一地混亂,繼續看新聞。

  「我們緊急插播一起駭人聽聞的死亡案件。三個小時前,藝鋒攝影棚一名工作人員被發現陳屍在廁所內,死狀相當悽慘,據初步消息透露,兇手可能跟一起連續謀殺案有關,詳情警方還在調查中……」

  「攝影棚命案?」克里斯摸了摸下巴,發現近來的演藝圈貌似不太平靜,不是有人自殺,就是有人年紀輕輕突然病死,這回又有命案,看來藝人這口飯還真不好吃。

  這想法才起,他就收到董司常的緊急通知,要所有人立刻開會。

  於是,葉育只好依依不捨地掛斷手機,坐回沙發上,罷課司機把新收到的資料檔印出來,黑晊世也在旅館的房內設下結界,用手機連上他們第六隊專用的會議App。

  約末十分鐘後,電視上的新聞畫面一轉,跳出董司常清秀稚嫩卻死白的面癱臉,烏黑的大圓眼空洞深幽,搭上陰暗的背景,像極了死不瞑目的鬼娃,若是讓不知情的人看到,真會以為他們正在看咒怨。

  「靠!你那瞎密死人臉?出什麼事了?」克里斯一眼就瞧出董司常低落異常的氣場,儘管那張臉看在其他人眼裡,依然癱得與往日無異。

  「超~大~事~」

  面癱小鬼張嘴就發出憨憨軟軟的童音,每個音節拖拉得越長,就越表示他正處在一種既累又煩、極需出門散心卻分身乏術的陰鬱狀態,簡直比倩女幽魂還幽怨陰森。

  「你們先自己看看文件吧,我發一下呆。」

  這是累到連話都懶得講了嗎?

  見他說完就直愣愣地望著螢幕,顯然是又睜著眼打瞌睡冥修了,他們便只好自己翻起資料。這次的任務是近兩個月來的四起離奇死亡案件,死者皆為男性,二十五歲至三十五歲不等,其中較年輕的三位相貌極佳。

  據探測員的初步調查,死者在生前曾有偶發性短暫失憶,行為失常,像換了個人似的,幾天後就暴斃而亡,最詭異的是,警方還來不及驗屍完畢,屍體就化成白骨,且惡臭異常,散發出濃重的陰邪之氣,無常組也始終勾不到魂,明顯是超自然案件。

  葉育突然激動了,「這不是兩個星期前跳樓自殺的歌手孟文軒嗎?果然有問題!」

  「你怎麼知道?」克里斯瞥去一眼。

  一直有關注演藝圈的葉育,立刻就侃侃而談:「因為沒有自殺動機呀,他好不容易贏了星光歌唱賽的冠軍,專輯大賣,還簽了一份偶像劇的約,又有電影找他唱主題曲,事業發展得正好,怎麼可能會突然就自殺?」

  克里斯不以為然地抖了抖二郎腿,「有種病叫憂鬱症懂不懂?家庭美滿、事業有成卻想自殺的名人多的是,你這理由說不通。」

  葉育不服氣地舉起手中文件,反駁:「但他確實就在這些受害人的名單裡呀,事實證明,我的觀察力還是犀利正確的。」

  克里斯不屑恥笑:「你那是不專業的靈感預知,還觀察力勒。」

  所謂的靈感預知,就是一種憑敏銳的直覺感應事件走向的能力,簡單來說,就是預知力。葉育身為意念型靈能者,自小就有優秀的感應力,這是他除了淨靈術之外的另一項強處,但隨之而來的,也有時靈時不靈的不專業預知力。

  究竟他的預知力有多不專業呢?

  某日,葉育隨口對罷課司機說了句:「小心掉進水裡。」搞得人家提心吊膽一個月都沒事,半年後就莫名其妙摔進水溝裡,據說那水溝蓋還是全新的,怎麼斷的都沒人知道。

  再更久以前,小葉育曾歡快地說:「會下糖果雨喔!」大家當他童言童語,沒怎麼放心上,誰知十年後,他們在一次任務中不慎波及到一隻嗜好甜食的鳥精,鳥精的糖袋從空中翻落灑了滿街,造成轟動一時的糖果雨景象,讓他們徹底醒悟到,原來這孩子還真有某種偶發性的預知力,雖然是毫無實質幫助又頗似烏鴉嘴的廢預知。

  「臭克叔!靈感預知又怎麼樣?反正是正確的不就好了?」葉育炸毛了。

  黑晊世連忙好聲安撫:「克里斯的意思是,希望你用更客觀的多方角度去分析判斷,別一直依賴靈感應,這樣腦袋瓜才會越來越聰明。」

  親親執事的哄勸就是不一樣,只見葉育一秒轉怒為喜,甜滋滋地說:「我本來就已經很聰明了,要是再聰明下去變得太天才,顯得你們笨笨,那多不好意思?」

  黑晊世無語失笑,真想把這臭屁的小寶貝揪來抱緊處理。

  克里斯翻了個大白眼,泥馬的這小子就是欠揍一萬年!

  他繼續翻著資料,發現受害者中除了孟文軒外,還有一位叫余人傑的年輕人,正是上個月忽然病死的網紅藝人,便忍不住想到新聞剛報導的攝影棚命案。

  該不會有什麼聯繫?

  不過,他再往後翻了翻名單,在余人傑之前身亡的王軍,是位小有名氣的模特兒,再往前一位則是名醫生,跟演藝圈徹頭徹尾地毫不相關,看來只是湊巧罷了。

  這一點,其他兩人也相繼有所發現。

  黑晊世蹙眉沉吟道:「除了後面三位的交際圈可能有來往外,似乎沒什麼其他共同點。勾不到魂、屍骨腐爛極快、性格轉變異常……」

  「還有偶發的失憶。」克里斯補充道。

  「啊!」葉育迸出一聲:「撞傷頭!」

  黑晊世和克里斯一愣,就聽「咚!」一聲頗為響亮的撞擊。他們抬頭望去,發現本在螢幕那頭打瞌睡的人已不見蹤影,半晌後,才見董司常揉著腦殼從桌子下爬起來,眼角還掛了滴淚,問:「你們討論到哪了?」

  「討論到死者們的異常轉變。」神經很大條的葉育沒注意方才的變故,逕自指著某一頁,「你們看,最早的受害人『莊尚桐』,從異常到死亡的時間特別短呢,其他三人都起碼撐了兩個星期左右,他卻只有五天。」

  克、黑:「……」

  到底只是諧音的巧合還是烏鴉嘴預言呢?雖然撫養葉育到大有二十多年了,但他們兩人依然對這孩子的能力有些捉摸不透。

  克里斯抹了把臉,拉回思緒,「他死得特別快,這代表什麼?」

  「我明白了,育真聰明。」黑晊世像得到啟發,連忙找來紙筆,埋頭就算起來。

  克里斯聽得一頭霧水,「喂喂,解釋一下啊。」

  葉育立刻解釋:「笨克叔,你想想,第一位受害人不止職業與後來的三位毫不相干,就連死亡速度都差這麼多,相貌也很普通,年紀也特別大,就表示這個莊尚桐肯定不是兇手的主要對象,卻是為了什麼目的而不得不殺的。」

  瞧死小孩一被稱讚就尾巴翹得老高,臭屁得要命,克里斯真想糊去一巴掌。他撇了撇嘴,重新燃起一根菸,「所以勒?」

  「我們只要弄清楚莊尚桐為何被殺,就能推估兇手到底想做什麼。」黑晊世放下筆,唸出剛速算出來的結果,「他跟其他三人還有一點不同,就是命格。」

  董司常這才如大夢初醒,「對,我忘了補充,最新的三位受害者是同一個命格喔。」

  「……」

  敢情他們剛才都白花腦細胞了。

  黑晊世瞪著紙上的紀錄,再次鬱悶,「天相獨座,兇手似乎在以此命格為對象。」

  克里斯恍然大悟地一拍桌子,「莊尚桐是醫生,醫院是查出生紀錄最好的地方!」

  董司常點點頭,「沒錯,我已經讓阿拔去查他們是否就在莊尚桐工作的醫院出生,順便看有沒辦法查出其他可能受害的名單,阿克和小育你們……」

  「等等。」窩在角落的罷課司機吶吶地舉起手,「阿拔說他沒收到你的通知啊。」

  董司常呆了呆,才又如夢初醒地拍手說:「原來我剛在作夢呀。」

  全場再次沉默。

  克里斯忍不住噴出一口煙,皺眉問:「董小七,你到底在忙什麼?累成這樣。」

  「不要問,我會怕。」董司常眼神死。

  黑晊世想了想,「難道是跟煉獄遭人破壞有關?」

  董司常頓時蔫了吧嘰地倒在桌子上,什麼上司形象都顧不得地嚶嚶嚶,「都拖了兩個多月了,煉獄大門還沒修好,清查工作也還沒結束,還要統籌三大結界的修補專案,這時又來案子,救命喔!」

  葉育對螢幕做出拍撫動作,「董事長好可憐喔,要不我們把克叔送去地府給你玩一玩遛一遛,排憂解悶出出氣如何?」

  克里斯立馬不爽,「關我屁事?」

  董司常沒說什麼,只是呵呵笑了幾聲。

  這時,一通鈴聲響起,克里斯接起手機,聽對方是個女的,想了半天,總算記起是前陣子合作過的一位分隊同僚,長得挺漂亮的,據說還是單身,便揚起一個大大的燦笑,「小雅,記得啊,上次麻煩你了……吃飯?行啊,什麼時候?」

  「呃,那個……克叔。」葉育伸指戳了戳,要他看一下螢幕。

  「啥?」

  克里斯不明究理地轉過去,就見董司常挺直身子,將一張咒怨小鬼臉貼在鏡頭前,陰惻惻地說:「克里斯・拜登,禁止在辦公時間與異性有非公務的不當往來!」

  說完,會議視訊就被匆匆關閉,留下一頭霧水的克里斯和不敢吭聲的其他人。

  「操!這小七更年期喔?」克叔納悶極了,不就只是接個電話?

  「呵呵。」葉育默默為他點了一排蠟。

  笨克叔,在暗戀自己的人面前跟女生約吃飯,不被罵才怪!


☆  ☆  ☆   ☆  ☆  ☆    ☆  ☆  ☆


後記:


  番外的時間點是未失憶的小育和小黑交往第六年喔。
  然後演藝圈啥的全是腦補,有誤請高抬貴手~(#


by 喵芭渴死姬 / 04.20.2018

本文最後由 喵芭渴死姬 於 2019-11-16 08:3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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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19-11-16 08:3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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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渡劫 2. 你才癢
  
  
  拔個死機很快就傳來消息,孟文軒、余人傑、王軍三人的確是在同一家醫院出生,即是第一位受害者莊尚桐任職的醫院。於是,隔天,克里斯和葉育便走訪了趟。
  
  「莊醫師不是自殺嗎?」陳主任納悶地領著兩位「警官」,神情有幾分不自在。
  
  「有些疑點需要確認一下。」克里斯捕捉到對方眼底的不安,就朝葉育投去一個眼神,誰知對方像逛街似地東張西望越走越慢,還對著無「人」的角落揮手,囧得他趕緊一把揪過死小孩,低聲罵:「你也幫幫忙,跟好兄弟打招呼是想嚇死誰?」
  
  葉育揉著被捏疼的手臂,說:「我這是在釋放善意訊息,你沒看他們都一臉見鬼的受驚表情嗎?」
  
  克里斯翻白眼,「拜託,他們本來就是鬼,我們才是見鬼的,好嗎?」
  
  葉育無語,「克叔你好冷。」
  
  克里斯撇了撇嘴,想再說什麼,見陳主任貌似聽到什麼關鍵字頗緊張地望過來,便扯了道不好意思的笑容,應付道:「抱歉啊,這菜鳥『見鬼』似地蠢。」
  
  菜鳥育:「……」
  
  「不礙事,不礙事。」陳主任恍然大悟地鬆了口氣,拿出手帕擦了擦汗,往前方指去,「莊醫生的辦公室快到了,就在那。」
  
  克里斯瞧去一眼,「請問莊醫師平時為人如何?有跟什麼人來往?」
  
  「他平時挺安靜的,性格也溫和老實,就是……」感覺說死者壞話不太尊重,陳主任為難地壓低音量,語氣隱隱透著不安,「交了女友後,就幾乎不跟人來往,幾次看診也推掉,我們以為他是熱戀上頭,過陣子就好,誰知他忽然大病一場,整個人變得更加古怪,還特別怕冷,甚至……總、總之,大概是感情出了問題,最後竟想不開自殺。」
  
  葉育好奇問:「為什麼說是感情問題?」
  
  「那女人連莊醫師的喪禮都沒來,肯定是分手了。」陳主任唏噓不已。
  
  兩人互視一眼,都敏銳地嗅出了什麼。先不論莊尚桐是為何自殺,但好歹相愛一場,女友卻居然連送最後一程都不肯,這不是太過薄情,就是大有問題。
  
  克里斯想了想,又隨口提了些問題,邊向葉育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
  
  葉育收到暗示,便一手抓上他的手臂,用意念傳話:「幹嘛?」
  
  克里斯將話在腦海裡想了遍,「你找機會感應那個歐吉桑,看他到底在怕什麼?」
  
  「……」
  
  一個活了一百一十年的老不死喊一個四十幾歲的人歐吉桑?葉育也是囧了。
  
  兩人隨陳主任來到走廊底的辦公室,一打開門,便是一陣惡臭撲來,燻得他們臉皮微抽。倒是陳主任什麼都沒聞到,卻面色蒼白地退到最後面,連話都有幾分輕顫,「他……他所有東西都、都在這,我們一樣都沒碰。」
  
  滿屋子的邪穢之氣,別說是他們,就連普通人都會下意識地避而遠之,難怪莊尚桐去世兩個多月,辦公室還被保留得好好的。
  
  克里斯握拳輕咳一聲,運起靈力抵抗這股惡氣。
  
  葉育收到暗示,握住陳主任的手,笑得一臉誠懇,「辛苦了,這裡交給我們就好。」
  
  說著同時,他凝神注視陳主任的雙眼,靈光在碧綠眸底流轉,探查對方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半晌後,他了然地點了頭,再次揚起柔和的微笑,銀白靈光遂自相握的手傳入陳主任體內,洗去纏繞的陰影。
  
  「忘掉不愉快的事,今後會好起來的。」他柔聲說完就收回手,靈光隨之淡去。
  
  陳主任回過神,發覺自己像被春風沐浴過般,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積壓多年的煩悶也被一掃而空,內心一片祥和。他訝異又不解地撓了撓頭,但見兩位「警官」已戴上手套走進辦公室,似乎不便打擾,就打算離去。
  
  克里斯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你們新生兒的記錄都存在哪?有沒有電子化?」
  
  「有,都在資料室的電腦裡。」陳主任猜疑地頓了下,「難道莊醫師他……」
  
  「沒什麼,只是個猜測罷了。」
  
  有電子化就好辦事。
  
  克里斯三兩下打發走陳主任,就關上門靠在牆邊,也不急著翻動東西,等葉育感應完,才問:「安怎?有沒看到是什麼妖怪?」
  
  從上來這一層樓開始,他們就感覺到一股極淡的妖氣,混雜在滿醫院的黑化物裡,並不是很明顯,但越接近莊尚桐的辦公室,那妖氣就越被另一股惡毒的怨氣取代,進來後,更是陰戾沖天,好似一具被封存許久的爛屍一下子爆發出來的臭。
  
  葉育收回靈力,嘆了口氣搖搖頭,臉上的表情像看了部噁心又低俗的三級恐怖片,「看到比妖怪還噁心的怪物,難怪陳主任會嚇成這樣。」
  
  「是什麼?」
  
  「唔,一個早就不是人的莊尚桐。」葉育在鼻前揮了揮手,銀白靈光就從指尖流曳而出,化做許多細小光粒飄散到各角落。他閉上眼往空中一劃,滿室銀光乍閃,所有邪氣就被瞬間驅散,陰暗的光線也隨之明亮了起來。
  
  淨靈完畢,葉育才繼續說:「陳主任不是說莊尚桐自從生病後就變得很怕冷嗎?那是因為他全身皮膚都在腐爛中,所以每天都包得密不通風,看起來很冷的樣子,但那還不是最糟的地方。真正嚇到陳主任的是,他看到莊尚桐在替病人動完手術後,竟然偷偷舔手套上的血,事後還偷把沾血的紗布放進口袋裡。」
  
  「操!」克里斯也被噁得皺起眉,邊拿出手機報告最新發現,「還有嗎?」
  
  「還有……」葉育回想了下,目光落在桌上的電腦螢幕,拍掌道:「啊,他還拿著一份名單上網肉搜人,說:『這個太醜不要,剛那個王軍還可以,先試試。』」
  
  「……」
  
  克里斯無語摸了把自己帥不可擋的大叔臉。嗯,這年頭長得帥真危險!
  
  發上App的留言很快就有了回應。董司常讓拔個死機侵入醫院的系統,將符合生辰命格的資料全調出來。兩人見這裡沒什麼好查的了,便即離去。
  
  由於車子停得較遠,為求便捷,他們直接從側門出去,鄰近出口時,正好與一位戴著墨鏡的男人錯身而過。葉育腳步一頓,感覺有一絲異樣,就回首望去。可惜,男人已邁著優雅的步伐,走進恰好敞開的電梯裡,沒能讓他捕捉到更多訊息。
  
  「幹嘛?」克里斯問道。
  
  葉育遲疑了會,才舒開眉頭,「沒什麼,剛那人的氣質蠻特別的,有些好奇。」
  
  克里斯瞥了他一眼,「看帥哥喔,跟你家執事七年不到就癢了?」
  
  你才癢,你全身都「見鬼似地」癢!
  
  葉育不滿地瞇起眼,決定來個會心一擊,「總好過克叔萬年光棍沒得癢。」
  
  一直交不到女友的克叔:「……」
  
  
  乾淨修長的手指按下樓層鈕,電梯門便即闔上,隱約映出一道修長的身形,牆上的鏡子卻清晰照出乘客的樣貌。米色V領短恤與淺藍牛仔褲,毫無多餘的裝飾,臉上的墨鏡也普通得隨處可見,如此簡約樸素,任誰也想不到此人才剛在各大娛樂新聞出現過。
  
  封閉的四方格與外界隔絕,席倫始終淡漠的神色這才稍有鬆動。他一手搭上肩膀轉了轉脖子,俊麗的臉龐閃過一絲不適。也不知是否昨晚沒睡好落了枕,後頸一直有些痠疼,不論如何揉捏都無法舒緩,好在也沒惡化,否則影響到拍戲狀態可就糟了。
  
  樓層燈一個接一個往上,就在電梯將要抵達目的地時,忽然停了下,燈光微微閃爍,空氣好似凍結了般滯悶。席倫不解地抬起頭,正覺心神一陣恍惚,口袋裡的手機就鈴聲大作,所有的凝滯便瞬間消失。

  「老婆老婆,快接電話,老婆老婆,快接電話,老婆老婆,快……」
  
  囧,鈴聲何時被換成這個的?
  
  想起昨晚手機曾被某個調皮鬼拿過去玩,席倫無奈地接起來,阻止這無限循環的惡搞鈴聲,眼底的笑意柔情似水,一開口的稱呼卻像在罵人,「豬,下班了?」
  
  「小倫老婆,我今天好可憐啊,好不容易開完會,泰又突然打來叫我……」
  
  門「叮」一聲地打開,席倫抿緊高揚的唇角,聽著遠在紐約那頭的戀人訴苦,邊邁開步子走出電梯,朝記憶中的病房號走去,未曾發覺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有何不同。
  
  在病房外煲完了電話粥,席倫推開房門,拿下墨鏡,就見自家經紀人一臉苦逼地吊著石膏腿躺在床上,被愛妻強餵一碗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黏稠物,讓他對老友的關切之情又添上了無數的的憐憫。
  
  「來啦。」汪一全擦了擦嘴,總算暫時從食補地獄中解脫。因受傷而沒戴眼鏡的臉雖有淤清與刮痕,卻也為他超齡的氣質增添幾分滄桑感,不愧是以「全叔」之名闖蕩演藝界的知名經紀人,儘管他也有「最囉唆經紀人全大媽」的額外稱號。
  
  「檢查結果如何?」席倫放下探病的水果,仔細打量對方的氣色。昨晚突然收到阿全出車禍的消息,他和貝兒都嚇了一大跳,好在又得知對方傷勢不重,小腿骨折,住院觀察個兩晚就好,他們才沒大半夜就急急往醫院衝。
  
  身為汪太太的凌小琥沒好氣地說:「沒什麼大礙,就是年紀大了,該注意骨質疏鬆,免得這次被腳踏車撞斷腿,下次就被嬰兒車撞得全身折。」
  
  才三十歲看起來就像四十幾歲並被腳踏車撞住院的全叔:「……」
  
  席倫也無語了,「怎麼撞的?」
  
  重點是怎麼被腳踏車撞到骨折還需要留院觀察兩晚?這到底是怎樣奇葩的車禍?
  
  「都說了不是被腳踏車撞傷,是被腳踏車撞得不小心跌下坑。」汪一全抹了把老成臉,懊惱道:「也不知是誰挖的坑不填,晚上視線又不好,害老子摔斷腿又撞傷頭。」
  
  「……」
  
  論:被腳踏車撞飛又跌坑的機率有多大?
  
  席倫已無力吐槽,只好拍了拍老友的肩膀,一臉聖潔如白蓮花,溫言細語:「年紀大了,要好好保養,該配副老花眼鏡就去配吧,千萬別逞強。」
  
  「……席同學,咱們倆同年紀吧?」汪一全真是恨得牙癢癢。
  
  席倫眨了眨眼,笑得人畜無害,「骨質疏鬆的不是我。」
  
  凌小琥默默點了個讚,倫哥男神完勝!
  
  經紀人特麼就是給人虐的!汪一全抹了把斷腸淚,像聞到什麼,皺起眉頭嗅了嗅,「你擦香水了?味道不太適合你。」
  
  「沒有啊,剛好沾上誰的吧?」席倫低頭聞了聞,「什麼味道?我沒聞到。」
  
  「就一股挺特殊的味道,不香也不臭,但莫名引人注意……怪了,我好像在哪聞過。」汪一全撓了撓頭,想了好一會,「昨晚嗎?」
  
  席倫不解看向在場的唯一女性。
  
  凌小琥湊上前,前後左右聞半天,一臉失望地搖頭,「嘖,害老娘白腦補了。」
  
  「……」
  
  舉凡心智正常的男人都不想理解這腐女人妻剛腦補了什麼。
  
  汪一全輕咳一聲,交代起工作的事,「我這石膏起碼得半個月才能拆,幸好你最近除了《蟲蛹》外,只有一個廣告代言和一個雜誌封面,對你來說是小意思。我應該能在你另一部電影開拍前恢復,麻煩的是,小劉家裡剛好也出了事要請長假,公司會另外派人來幫你,這期間你在片場就幫我盯著貝兒那小鬼,別讓他仗著導演身份給大家添亂。」
  
  居然叫演員監管導演,席倫也是醉了。
  
  貝兒,即新銳導演拉貝爾的本名,同時是凌小琥的表弟,在轉職導演前也曾是汪一全一手帶起的明星,個性鬼靈精怪,常讓大媽屬性的全叔很頭痛。
  
  眼看差不多該回片場了,席倫跟他們聊了幾句,便告辭離開。
  
  他戴回墨鏡,雙手插在口袋,緩緩往電梯的方向走去。清靜的廊道上,只有休閒鞋擦過醫院特殊材質地板的細微聲響,漸漸地,腳步聲開始有些回音,好似有人正踏著他的步伐尾隨在後,還有些微粗重的呼吸聲,教人難以忽視。
  
  狗仔嗎?
  
  本想保持鎮定繼續前行,但心底的怪異卻越來越濃,終於,他忍不住回身一看。
  
  「請問是席倫嗎?」年輕的女護理怯怯地遞出簿子,眼中的期待不言而喻。
  
  席倫鬆了口氣地揚唇一笑,接過本子畫下龍飛鳳舞的簽名,又在熱切的懇求下拍了張合照,才在女孩歡喜的道謝聲中走入電梯。
  
  誰也沒發現,他拖在身後的黑影越來越深濃,最後竟浮出一雙細長的爪子,狠狠往中間一抱,與糾纏的人合而為一。

☆  ☆  ☆   ☆  ☆  ☆    ☆  ☆  ☆


後記:


  不知大家會不會這樣,一個人在走廊裡,會忍不住腦補些有的沒的嚇自己XDD
  還有自己一個人坐電梯時,也會老覺得背後的角落站著一隻飄>"<  
  雖然我很怕好兄弟,但我依然熱衷寫靈異故事看靈異文~XD


by 喵芭渴死姬 / 04.23.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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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19-11-19 19:4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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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渡劫》 3. 試身


  快速解決掉午餐後,克里斯和葉育正商量著是否要去其他受害人的家裡看一下,就收到董司常的緊急通知——又有新的受害者出現。

  「高杰,二十一歲,是剛出道幾個月的模特兒,兩個小時前於家中自盡。」葉育不解地滑著手機,「不是模特兒就是藝人,兇手到底是有多討厭帥哥啊?」

  「難講,搞不好是喜歡,你不是感應到他在挑長相嗎?說什麼試試看,你想他在試什麼?」克里斯叼著菸一踩油門,加速前往高杰的住處。

  「嗯……總不會是想追求吧,煮來吃?改造成怪物?養小鬼?啊!不是都勾不到受害者的魂魄嗎?也許是想收集魂魄,集滿多少召喚什麼……不對,那又不需要挑外表,難道是戀屍癖?或是想扒帥哥的臉皮做面膜?但那也不需要挑命格……」

  聽著葉育天馬行空的猜測,克老爹不禁冒出一頭冷汗。

  這猴死囝仔平時都看了些什麼鬼?答案一個比一個還獵奇,肯定是被董小七帶壞了,十八層地獄什麼刀山油鍋拔舌頭就是地府那群變態想出來的!

  談話間,休旅車轉入一條街,離目的地約五分鐘距離,就見好幾台漆著電視台標誌的廂型車呼嘯而過,兩人納悶地互視一眼,一個自殺的小模會引來這麼多媒體關注嗎?

  而事實上,就是有這麼多。

  高杰的住處是市區裡還算清幽的地段,但他們還沒開進巷子,就已被擠得水泄不通,克里斯小心翼翼地避開人車緩緩前行,好不容易才在較遠的地方找到停車位。

  一下了車,遠遠就能聽到喧嘩人聲,大批記者與圍觀群眾擠在黃線外,拋出各種尖銳的問題與猜疑,字裡行間不時提到警方的疏失,恐怕案情不太單純。

  此時,光天化日,眾目睽睽,還有許多攝影機跟拍,兩人不好再隨意冒充警察,只好先溜進對面的公寓,憑藉偵察員受過強化的感官,從樓梯間的窗戶觀察局勢。

  只見員警們忙碌進出高杰的公寓,眉眼間無不是惶恐不安,讓群眾更加議論紛紛。不過,這看似緊張凝重的畫面,在他們兩人的眼裡,卻是全讓兩道掛在陽台上歡快唱和扭動的黑白身影給破壞殆盡。

  「來喔來喔!」小白無常高舉雙手,前後左右扭一圈腰,活像跳廣場舞的大媽。

  「康馬北鼻!」小黑無常一左一右地夾著雙臂邁步,活像隻方向感失調的公雞。

  克里斯一臉黑線地指著他們,「把那兩個神經病叫過來問問。」

  葉育抽了抽嘴角,將一點靈力化作氣流送過去。

  兩位無常收到招呼,認出他們是七世子殿下的人,就立馬飄過來,比了個挺時潮的手勢,還相當具人情味地問:「兩位來查案啊?吃過了嗎?吃什麼啊?吃得可好?」

  克叔:「……」

  這是哪個無常組長教出來的吃貨?

  葉育愣了愣,下意識回答:「吃了牛肉麵和水餃,還不錯,你們吃了嗎?」

  「幹!不要還反問啊!」克叔怒吼。

  兩位無常眼神死,「還沒。」

  「……」

  這下克里斯也不好抱怨了,只得抹了把臉,直奔主題,「裡面什麼狀況?」

  「自殺,還渾身潰爛,整個屋子都是穢氣。」小白無常往陽台上正低著頭的兩個小警察一指,「那兩個倒楣鬼目睹了全程,估計都嚇壞了。」

  「目睹自殺過程?」克里斯皺眉道。

  小白無常點頭,「是啊,詳細可以問負責的探測員,他就是警方的人,咱們負責招魂的不問案,只是剛好聽到了點消息。」

  葉育好奇問:「有招到高杰的魂魄嗎?」

  「沒,也不知散到哪去了,從他死沒多久,我們就趕來招魂了,招到你們來,都還招不到一塊碎片,唉,這個月的業績難賺喔。」兩位無常一臉悲愴。

  克、育:「……」

  原來剛那些動作就是招魂舞?

  對傳說中的勾魂有了新一層的認知後,他們請兩位無常代為向探測員通知一聲,表示想勘查一下現場,就下樓想辦法擠到黃線旁等候。

  沒多久,一個男人親自過來,對外說兩人是警方的刑偵顧問,就帶他們進去。

  男人叫顧誠,是負責此案件的刑警,同時也是地府安插在警方的探測員之一,負責第一時間控制超自然案件的局勢,並收集證據上報地府,若初步調查發覺案情嚴重,則轉交給偵查部門做深入調查以緝拿罪犯。

  顧誠尋了個藉口,讓其他人暫先退到玄關外,才嘆了口氣,說:「七世子聯絡過我了,你們是為連環失魂案來的吧。」

  克里斯點點頭,開門見山問:「怎麼聽說高杰自殺跟警方失誤有關?」

  「不是他們的錯。」顧誠沉著臉,「昨天的攝影棚命案,有聽說嗎?」

  克里斯眉尖一跳,頓時意會過來,「跟高杰有關?」

  「不只。」顧誠走近一步,壓低嗓音說:「這還是起『挖心』的連環命案。」

  趁著克里斯向顧誠詢問詳情,葉育仔細觀察屋內。高杰家裡的面積不大,一房一廳,一個人住綽綽有餘,也興許是職業所致,每個擺設都頗具品味,可惜這滿屋穢氣破壞了屋子應有的靈性。

  他走進臥室,見桌上擺著幾幅照片,是高杰與親友的合照,俊朗的臉龐笑得陽光燦爛,是個活潑有朝氣的大男孩。牆上掛著席倫的海報,櫃裡除了有大量表演藝術的的書籍外,還有不少席倫演出的碟片與採訪雜誌,顯然是席倫的忠實粉絲。

  模特兒與演藝界雖不同圈,但兩者交集頻繁,也不失為粉絲接近偶像的一個管道,何況跨界進軍演藝圈的大小模也不在少數,從那整櫃的表演教材便可猜知高杰的心思。

  一面全身鏡擺在角落,鏡前的空間十分寬敞,沒有擺任何東西,地上的磁磚邊緣有些磨損,葉育看了看地板,再望向鏡子,依稀能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正努力練習走位。

  這是一個抱持著夢想、努力展翅飛翔的年輕人。

  他在屋裡走了一圈回到客廳,心中有些感慨。只見天花板、牆壁、家具都濺上了血跡,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體躺在中央,發出陣陣惡臭,一灘烏黑黏液自白布下緩緩溢出,看來甚是滲人,更別說白布下會是怎樣的光景。

  為何要傷害這些青春年華的生命呢?

  葉育閉上眼,一點點釋放靈力,將試圖挖掘真相的念想化作氣流,輕輕拂上被白布遮蓋的遺體,盡可能感應高杰生前所經歷的恐懼與折磨。

  浮現腦海的畫面是以高杰為視角,染著血的手正撕捏著看不出原型的肉塊,但直覺告訴他,那絕不是什麼豬牛羊等牲畜的肉。下一秒,他的視線轉向鏡子,映在鏡中的容顏,絲毫沒有照片中的光彩奪目,卻像莊向桐一樣滿是潰爛。

  「還是不行,為何這具身體還是不行?」

  乾啞難聽的嘶吼宛若煉獄來的惡鬼,過於陰毒的煞氣令葉育不得不咬住舌尖,加重凝聚的靈力,仔細去聽掩藏在怒吼下的另一道細微嗓音。

  「還有……下一個……」

  斷斷續續的話語極不清楚,但他隱約聽出還有下一個受害者。

  正當他想再加把勁時,戾氣更盛了,也不知那個控制高杰的東西是什麼來歷,留在遺體裡的黑化物竟惡毒異常,以他目前的能力,居然還無法輕易掌控,於是,他把牙一咬,跳到高杰死前的最後一幕。

  一聲槍響,血花與腦漿自迸裂的頭殼四濺,一道巨大的黑影竄出頹軟的身體,穿過牆壁飛逃,速度之快,讓葉育來不及看清楚牠的樣貌,只記得對方有雙腥紅的赤眼。

  「唔,就差那麼一點。」葉育沒好氣地睜開眼,見克里斯與顧誠已談完話,在一旁等待,便無奈地說:「大概看到是什麼附在他身上了。」

  「是什麼?」兩人異口同聲道。

  葉育瞥了眼玄關外一干不安的視線,湊到兩人身邊,小聲說:「惡鬼。」


  等葉育為屋子和遺體淨靈完畢,克里斯再三叮囑顧誠別讓警方與兇手接觸後,兩人便離開公寓回到車上,用手機APP發出語音會議請求。沒多久,董司常和罷課司機加入通話,拔個死機也出現了,唯獨黑晊世不在,看來是正在忙任務。

  「情況不太妙。」克里斯劈頭就將顧誠提供的線索說出來,「昨天死在藝鋒攝影棚的人,就是連環挖心案的最新受害人,你們猜警方在比對死亡時間後發現誰最有嫌疑?」

  葉育一怔,「難道是高杰?」

  「沒錯。」克里斯繼續道:「昨天攝影棚有場雜誌拍攝,死者是攝影棚的工作人員,高杰是雜誌模特兒,聽說他昨天和人起了點衝突,就在拍攝途中離席去廁所,時間上非常相近,但警方為求謹慎,先派兩名員警來做例行訪問,誰知高杰會突然發瘋搶過配槍自盡,偏偏消息傳回警局時,不小心走漏了風聲,才引來這麼多記者。」

  「連環挖心案?」董司常沉吟了會,讓他們稍等,幾分鐘後,才傳回他軟嚅拖黏的童音,「有了,這案子暫時被歸為初級,由顧誠負責,但既然跟失魂案相關,我會讓他把查到的線索整理一下轉交過來。」

  「除了這個,小育還發現不得了的東西。」

  「是什麼?」

  葉育將感應到的內容說出來後,就在董司常的無聲震驚中,有些不忍地戳下真相,「那個……董事長,你們兩個多月前不是煉獄大牢出問題嗎?那惡鬼會不會就是從裡面逃出來的呀?時間上好像剛剛好說。」

  「啊嗚!」

  抽氣聲索性換成了要死不活的呻吟。

  罷課司機幸災樂禍地說:「顆顆,這回地府的臉丟大啦!」

  於是,堂堂七世子殿下惱羞成怒了,「顆什麼顆?小心我叫阿克揍你!」

  「沒問題。」克里斯爽快地答應。

  被霸凌的某宅:「……」這對濫用私權與肌肉的狗男男!

  先將此惡鬼是否為地府失職所致放在一邊,葉育又提出一個疑點,「我記得執事說過,惡鬼已脫離六道輪迴,無須再藉助附身,就能獨立行走於世,但為什麼這個惡鬼還非要挑好看的人附身不可,又把人家搞得亂七八糟才離開?」

  董司常沉默了會,迸出一句:「他在找合適的身體。」

  「這具身體不行……還有下一個。」克里斯喃喃唸出感應中的話語,有所領悟地敲了下方向盤,「難道是你們說的那個奪瞎密的搶人身體?」

  「奪舍。」董司常這下連尾音都不拉了,語速稍有加快道:「惡鬼嗜食血肉,雖可獨立而存,但若基於某些因素想脫胎換骨,就唯有奪舍一途。但惡鬼非一般生物,乃是極陰邪的戾物,需有特定條件的身體與靈魂才行,否則被奪者必將化作死骨。」

  「難怪會全身爛成那樣。」葉育了然地點點頭,「特定條件是指相同的命格?」

  克里斯立即搖頭,「肯定不只,同命格的都已經死了三個。」

  「沒錯,不止。」董司常快速敲著鍵盤,傳出極有節奏的嗒嗒聲響,「畢竟靈肉相連,身體對不屬於自己的靈魂會有或多或少的排他性,因此除了需有同樣命格的身體外,還需要具有極陰氣場的強壯靈魂與之融合,才能不被惡鬼吞噬殆盡而使身體崩壞,惡鬼也才有機會掌控整個靈肉,代替被奪舍的人存活。」

  葉育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這是不是就像挾天子以令諸侯?只要將原本的靈魂同化,就能利用他來控制身體,身體也因為原來的靈魂還在,就不會排斥了?」

  「可以這麼說,但有一點不同,被奪舍的靈魂不會被同化,而會被融成惡鬼的一部份,雖魂魄仍在,卻與死無異。」董司常停下手指,深深一嘆,「如果他的目標是演藝圈,又屬天相獨座命格,那我知道是誰了。那傢伙的確是從煉獄逃出來的,阿克也認識。」

  正抖著二郎腿的克里斯眉毛一挑,「誰?」

  「黎向天。」

  「感覺有點耳熟。」克里斯思索半晌,「三十年前的那個明星黎向天?」

  葉育一愣,不敢相信地驚呼:「他才三十年道行?沒道理我壓不下他的戾氣呀!」

  這不是葉育在自誇,雖然他加入偵查隊才六年,但他天賦異稟,是地府老早就鎖定的人才,從小跟著同為偵察員的母親到處歷練,又在黑晊世和克里斯的多方教導下長大,就算遇到有一、兩百年道行的妖怪,也能面不改色地與之搏鬥,怎麼可能感應一個才三十年道行的惡鬼就這般吃力?

  「哪裡只有三十年?那傢伙早在我們抓牠之前就已經不是人了。」克里斯又掏出一根菸咬著,「嘖,據說本來是好好的人類,卻靠吃人心臟變成不老的怪物,也不知活了多久,我跟老黑當年為了逮住他,可犧牲不少色相。」

  「……」

  是什麼逼執事犧牲色相的?葉育默默在心中咬手帕表示好想看!

  「黎向天的詳細資料我會再傳給你們,現在先找出他下一個目標比較要緊。」董司常話鋒一轉,問起關於可能受害者名單的進展。

  拔個死機這才出聲說:「已經調出來了,同樣天相獨座命格的人起碼有十幾個。我依據你們的推論,挑出從事演藝模特相關事業、相貌姣好的男性,再排除已死的四位,就只剩下一個人……」

  忽然的停頓,讓大家不禁秉息以待,就聽阿拔憨實的嗓音緩緩揭曉答案。

  「大明星席倫。」

  「什麼?」葉育震驚得兩手啪上雙頰,孟克式吶喊:「不!男神要變白骨精啦!」

  還男神勒!克叔撇了撇嘴,壞心地發了封簡訊給葉家剛被竄位的「前」男神。

  「克里斯:你家小育兒就要癢了,還不快回來?」

  一小時後,地球某區終於看到簡訊的黑晊世,一頭霧水。

  ☆  ☆  ☆   ☆  ☆  ☆    ☆  ☆  ☆


後記:


  是說黎向天這名字我想了超久OTZ


by 喵芭渴死姬 / 04.27.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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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19-12-5 10:1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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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渡劫》 4. 臥底


  席倫是家喻戶曉的當紅明星,今年三十歲,出道十年,以驚人的外貌與才華一炮而紅,從此橫跨影、視、歌三界,創下許多佳績,拿過不少獎座,離影帝寶座只有一步之遙,期間曾息影五年,去年正式復出,卻風采不減,耀眼更盛,並用十足的實力碾壓一切聲浪,讓原本不看好他復出的人不得不心服口服。

  「要接近一個大明星不容易吧?」

  在得知黎向天下一個可能目標後,克里斯和葉育兩人也不再浪費時間,趕緊回家重新準備,手機APP上的語音討論也持續進行。

  克里斯扯開領帶,打量衣櫃裡的各式服裝,思考他們該如何接近席倫比較妥當,總之絕不能直接去按人家門鈴,一臉神棍地說:「施主,我們來幫你抓惡鬼。」這肯定會被當成神經病趕出去。

  「席倫不是在拍電影嗎?我們可以假裝工作人員混進去呀。」葉育歡快地期待著片場體驗遊,還不忘往背包裡塞一疊簽名版,打算請男神偶像多簽幾個,自用網拍兩相宜,喔,導演拉貝爾的簽名也順便撈一把。

  克里斯摸了摸下巴,不甚滿意地搖頭,「那也只有在片場的時候才能看著他,他總會吃飯休息睡覺或約會玩樂吧?這其他時間要怎麼辦?」

  「嗯……那保鏢呢?」葉育想著克叔那身凶神惡煞的肌肉,保鏢一職,捨他其誰?

  克里斯彎起手臂,擠出雄偉完美的二頭肌,挺有自覺地說:「貌似可行,但請保鏢總該有個合適的理由吧?拍電影而已,又不是天天粉絲簽唱會。」

  葉育抓了抓頭,「那就坦白說有壞人要害他?」

  克里斯白眼一翻,「沒事就突然說有人要害他,你覺得他會相信?」

  葉育又想了想,靈光一閃,「我知道了,我們先匿名寄一張恐嚇信給他,上面寫個大大的紅色的『死』字,這樣他就相信了。」

  「……」

  「還可以在裡面放一隻死老鼠,更有說服力!」

  克叔連白眼都懶得翻了,這到底是去保護人還是去嚇人?葉小育你真的是席倫的粉絲嗎?你這是黑粉吧?

  更要命的是,手機竟還傳出董司常的附和聲:「好主意。」

  「董・小・七!」克里斯額冒青筋,孩子的腦袋會長殘果然是這死面癱慣壞的!

  董司常見好就收,暫時放下玩肌肉怪與小屁孩的心思,端正態度道:「好啦,我已經幫你們打聽好了,席倫的經紀人昨晚出車禍住院,助理也臨時家裡有事請假,正需要有人暫代職務,你們就趁這個機會去接近他吧,經紀公司那邊我會找人安排。」

  「出車禍?家裡臨時有事?」克里斯眉頭一皺,「會不會太湊巧?」

  聽他這麼一說,其他人也跟著臉色一變——糟,他們怕是晚了一步!


  「過,收工!」

  導演一聲令下,所有人都鬆了口氣,總算是熬過整部戲最難拍的一個鏡頭。

  席倫跟大家打了聲招呼後,就先回休息室卸妝換衣服。當他快處理完畢時,門就被敲了幾下,傳來一道柔和又拘謹的女子嗓音。

  「請問是席先生嗎?」

  席倫一愣,心想劇組裡的人大多喚他全名或舊藝名Seron,熟一點的才會叫他倫哥或阿倫,但這麼正經稱席先生的卻是少之又少。他趕緊穿好衣服,理了下頭髮後,才以從容的姿態打開門,望著門外矮他一個頭的清秀女子,客氣有禮地問:「請問你是?」

  女子推了下厚重的眼鏡,像承受不住席倫的盛世美顏般,紅著臉吶吶道:「您好,我是公司派來的助理,負責協助您這段日子的通告事務。」

  能出入片場的都是經過登記和身份驗證的,非相關人員或親友不可能進得來。因此,席倫了然地回了一笑,「請多指教,請問怎麼稱呼你?」

  「啊,抱歉,我、我叫寧琳。」女子掩嘴低呼。

  席倫見她神情羞怯,一雙眼飄忽不定地打量自己,看來十分緊張,像是個剛出社會的新鮮人。以他目前的聲望,並不宜讓毫無經驗的新人來協助通告事務,即便公司要他幫忙帶新人見見識面,也應當會先通知一聲才是。

  寧琳又接著問:「席先生要準備回家了嗎?」

  他想了想,正要點頭,就被人打斷。

  「倫哥,我哥來接我,要不要一起回去?」

  一個面容秀緻的混血兒年輕人奔了過來,清亮的嗓音與嬌小的個頭,任誰都猜不出這位看似好揉捏欺負的人竟是方才喝令全場生死的導演拉貝爾,本名貝兒。

  席倫瞧了眼癱著臉跟在貝兒身後的銀髮男子,心想也好,今晚他莫名地疲憊,在這狀態下開車確實不太安全,便點頭笑道:「好,麻煩你了,泰。」

  寧琳立刻說:「我有開車,可以載你回家。」說著,她悄然往銀髮男子投去一眼,就忍不住倒退兩步,臉色有些蒼白,似乎被對方冷若冰霜的傲氣嚇到。

  「沒關係,我們順路,女孩一個人太晚回家也不妥,你先回去休息,明早再來片場就好。」席倫說完,就直接帶上門,跟兩兄弟離開。

  興許是真的太過疲累,席倫才走了幾步路,竟忽然感到一陣恍神,幸好貝兒又喚了他一聲,才回過神來。他掩嘴打了個呵欠,問:「你剛說什麼?」

  「那女的是誰啊?為何想跟你回家?」貝兒回頭看向還待在原地的女人。

  這個舉動讓弟控泰特斯十分不悅,直接一個移位擋住貝兒的視線,柔聲道:「寶貝兒,走路要注意前方。」

  「喔。」

  席倫失笑地搖搖頭,「她是新來的臨時助理。」

  這泰特斯不管哪方面都優秀冷靜,但一牽扯到弟弟的事,就特別霸道幼稚,就某層面來說,卻也特別好逗,比如:此刻這位弟控大哥明明只想跟寶貝弟弟獨處,卻因貝兒的邀請而不得不黑著臉忍受一個大電燈泡的存在,真是讓席倫——愉・悅・極・了!

  片場離家只有半小時的路程,與兩兄弟在電梯裡道別後,席倫回到三樓的公寓,一進門,就覺得頭有些暈沉,好像有什麼從頸子後面掐住血脈一樣。

  他甩了甩頭,往頸後的痠疼處壓了下,才稍微緩過來。

  大概是今天演對手戲的演員NG太多次,讓他耗了不少心神吧?

  這種過度勞累的狀況以前也有過,所以他沒怎麼在意,只是快速洗了澡,與紐約那頭晨會完畢的艾登聊了會電話,十點不到,就早早上床睡了。

  夜色漸深,夏夜的月光沉靜如水,輕輕灑向靜謐的高級社區,卻彷彿遇到一層無形的阻礙,照不進某間僅被一薄薄百葉窗遮蔽的臥室。

  滿室幽暗,一聲聲若有似無的低吟,自床上緊蹙著眉的人嘴裡流曳。

  席倫雙手緊扣床單,感覺身體正被四面八方地拉扯著,像要將他反反覆覆地拆解重組,渾身上下都有被電流竄過的麻燙。他咬緊牙關,試圖抵抗這詭異的力量,但陷入黑暗中的意識卻在一雙血紅眼眸的注視下漸漸昏沉,唯有疑似念經的低喃越來越大聲,最後鋪天蓋地地迴響著,好似體內也有道聲音在與之共鳴。

  忽然,一道急促而尖銳的鈴聲劃破夢境,闖入層層籠罩的黑暗,撕開一線光明,他才總算驚醒過來,粗喘不已地瞪著陰暗的天花板。

  這不是他第一次做惡夢了,事實上,因自小多舛的遭遇,他一直都很容易做惡夢,但今晚的夢卻莫名有種詭異的鮮明感,讓他感覺自己真的經歷了一場生死戰。

  不過,惡夢終歸是夢,他也不是會大驚小怪的迷信之人,便擦了擦汗,看了下時間後爬下床,準備去應那彷彿被頑童玩弄個不停的門鈴。

  晚上十一點多,是哪個白目這樣奪命催魂摳?

  別說席倫在腹誹,就連剛踏出電梯的克里斯發現葉育這種瘋狂按法後,也沒好氣地拍去一掌,「靠夭啊,只是讓你先來阻擾惡鬼,沒叫你像個變態一樣騷擾人好嗎?」

  葉育不滿地揉著頭,申冤道:「我這不是怕他睡回去又被纏嗎?你說他這麼久還不來開門,是不是已經變白骨……唔!」

  門正好打開,克里斯緊急摀住葉育的嘴,對一臉詫異的席倫咧嘴一笑,露出堪比黑人牙膏廣告的森森白牙,說:「你好,席倫,抱歉打擾。」

  席倫淡笑不語地點了頭,打量眼前這位高壯的異國男子與被掐在臂肌裡嗚咽不停的年輕人,表面看似鎮定,心中卻有一百萬個黑人問號在閃爍。

  「是這樣的,我們是公司派來的新助理,因為出了點意外,來晚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叫克里斯。」克里斯遞上新印好的名片,放開正瘋狂踢他小腿抗議的葉育,用大掌搓了搓他的頭,笑道:「他叫小育。」

  席倫看了下名片,確實印著他們公司的Logo,便問:「不是已經派寧琳了嗎?」

  克里斯立刻隨機應變道:「這就是剛說的意外,人事部不知怎麼搞的,竟然發錯了資料,其實是要派我們來才對。」

  「是啊是啊,害我們跑錯地方,又大老遠地趕回來,真是累死我了。」葉育也不給人思考的機會,就興奮地湊上前握住席倫的手,「喔,天啊,真的是席倫,果然素顏也好帥,我是你的超級粉絲說,終於見到你了,求簽名求拍照!」

  沒想到公司會出這種烏龍,席倫哭笑不得,正想應付這位過於熱情的助理,卻在對上葉育的碧眼之際,腦袋忽然一空,直到對方放開手,才回過神,也不記得發生過什麼事,只覺得渾身有說不出的舒暢,惡夢後的虛脫感也不翼而飛。

  他望著眼前這一大一小,雖然沒印象公司何時雇用外國人,但見克里斯神態穩健,舉止大方,絲毫沒有初見面的生澀拘謹,叫小育的大男孩也活潑開朗,比起開口就緊張結巴的寧琳,這兩人確實要靠譜許多,便沒再多有糾結,側身放他們進門。

  葉育一進門,就抓著衣擺上下跳腳,一臉很急地說:「可不可以先借個廁所?在路上憋太久了。」

  克里斯扮足黑臉地沉下臉,「就會添麻煩,不是叫你少喝點飲料?」

  葉育頂嘴:「口渴也沒辦法啊。」

  「沒關係,那邊走到底就是。」席倫指了方向,就領著克里斯到客廳坐下。

  公寓的格局不大,三房兩廳,卻給人寬敞明亮的感覺,沒有無謂的裝飾,可說是簡單樸素,但若細看,就不難看出所有擺設都經過深思熟慮,整體看來,竟是恰到好處的和諧。就一個大明星的住處而言,沒有光鮮亮麗的貴氣時尚,卻有清靜舒適的簡約典雅。

  克里斯快速瀏覽一圈,發現屋裡能凸顯個人色彩的物件不多,也沒有一張照片,猜想這人不是極重隱私就是極為自律,不論是哪一種,都是非常謹慎沉穩的性格,估計回頭會打聽代理人的事,幸好他們早有準備。

  豈料,席倫開頭就問:「關於Ermen Zen你有什麼想法?」

  克里斯愣了。那係瞎毀(是什麼)?

  「下週的男裝代言,有收到行程嗎?」席倫望著他,嘴角彎著溫婉的弧度。

  「喔。」克里斯尷尬地暗自摸把冷汗,「不先討論蟲蛹?有什麼要注意的?」

  席倫搖頭笑道:「導演是熟人,電影已拍了半個多月,劇組都協調得很好,我也挺能照顧自己的,所以沒什麼需要特別注意,你按照經驗就好,倒是Ermen Zen那邊,因為他們今年加入不少新元素,又希望保留過往的傳統特色,加上我第一次接這類風格的品牌,還有些捉摸不住該如何詮釋,阿全提了不少見解,但我想多聽聽不同的想法。」

  從不關注時尚的克叔:「……」

  夭壽,當藝人助理還要點這個技能喔?

  實際上,助理當然不一定要有時尚表演藝術的才思,但既然藝人有心求好,一個負責任的經紀人助理自然也會願意一起研究討論,何況演藝圈與時尚圈基本上是離不開關係的,要在這圈子混下去,肯定多少也要有這方面的知識。

  於是,克里斯淡定地木著一張帥臉,絞盡腦汁地隨口胡謅一通,內心卻是風中凌亂地流下兩行清淚——小育囝仔趕緊回來救人喔!

  另一邊,葉育藉尿遁法在屋內快速檢查一圈,沒什麼特殊發現後,就悄悄溜進臥室,立即聞到醫院裡的那股淡淡妖氣,以及纏繞在席倫身上的陰戾氣息。

  果然黎向天已經出手了!

  幸好他們發現得不算晚。在確認席倫會是下一個目標後,董司常就讓拔個死機侵入經紀公司的系統竄改員工資料,為他們安插職位,想辦法替換掉原先的預定人選,又費了好一番功夫,確認他們存在於各部門主管的印象裡後,就已經是晚上了,等到片場時已經人去樓空,他們便趕到公寓附近守著,才能在發覺異常波動時緊急出手。

  惡鬼奪舍非一蹴即成,越是合適的身體,越需要花心力去降服頑強的靈魂,所以他們必須不斷阻撓奪舍儀式,找出最適合下手的時機驅鬼。

  葉育站在臥室中央,憑藉殘留的邪氣進行感應,但估計黎向天才剛接觸席倫,感應到的訊息不是很多,與他們推知的方向相差無幾,便索性一口氣淨靈乾淨,隨後按照黑晊世的指示,將五張符依序貼在不起眼的角落和床底下。

  就在他布置完畢爬起身的時候,客廳就突然爆起一聲震天咆哮。

  「不好意思!有點渴!請問還有沒有水?」

  哇啊!

  他驚得小腿一抖,整個人往床上一摔,腦海頓時閃入各種兒少不宜的畫面。

  唉呀,好像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了?

  立志走小清新(?)路線的純情(?)念力淨靈師葉小育,雙手摀住羞紅的臉,發誓他才沒有看到席倫跟一位異國帥哥在幹嘛幹嘛,而且席倫果然是在下面的那一個,還有辣個醬醬又釀釀的體位……吐厭,他才沒有想要回家找執事試試看啦!

  與此同時,本要回房拿東西的席倫,一臉莫名地從房門前走回客廳,接過克里斯喝光的茶杯,囧然心想,家裡就這麼點大,這位大哥有必要吼得這麼撕心裂肺嗎?

  「……」

  被當成神精病的克叔默默吞下恥辱的淚水。

  乾,臥底不容易!


☆  ☆  ☆   ☆  ☆  ☆    ☆  ☆  ☆


by 喵芭渴死姬 / 04.30.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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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19-12-9 07:3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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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渡劫》 5. 侵入


  好不容易熬到葉育回來,克里斯又跟席倫聊了一會,就再也撐不下去了,演藝圈什麼的真的不是他的菜!但為了圓滿完成任務,他只得面上保持親善的笑容,約好明早八點來接人後,就拉著還想求簽名拍照的葉育落荒而逃,邊發誓要盡快幹掉那該死的惡鬼。

  回到車上,兩人不約而同地灌下一瓶紅牛,開始漫漫長夜的護守——一旦設在席倫房裡的符陣有任何反應,他們就要立刻衝上去捉鬼救人。

  試問他們為何要如此刻苦?反正都知道兇手是誰了,也知道目標是誰了,何不像以往那樣直接施法抓出惡鬼暴打一頓,簡單粗暴who怕who?

  答案當然是:他・們・不・會・施・法!

  一個是肌肉物理暴力派,一個是精神感應念力派,恰好最不擅長的就是這類以術法行惡的案件,所以他們倆大小爺們就只好苦苦窩在人家公寓樓下,望天望月望手機,默默含淚地共鳴著——如果老黑/執事在就好了啊。

  興許是淨靈術起了作用,接下來的一夜十分平靜,平靜到克里斯索性打了個盹,葉育趁著時差跟黑晊世煲了電話粥,末了,還「羞澀」不已地用手機畫了張圖傳過去。

  「小育兒:執事~等你回來,我們試試看這個~>///<」

  手機另一頭的黑晊世,望著螢幕中疑似某種兩人運動的解說圖,也忍不住紅了一張老臉——這麼積極主動的誘受戀人什麼的,才不承認他現在就很想飛回家。


  隔日,兩人如約接席倫前往片場,開始他們代理經紀人助理兼保鏢的一天。

  《蟲蛹》這部電影,主要是在講述一位堅信正義的刑警,在追查一起連環命案時,發現所有線索都指向自己,這才察覺到自己竟有雙重人格,使他開始對自我產生懷疑,幾乎就要相信與自己截然相反的裏人格就是殘忍的兇手,而一連串被好友揭發的真相亦讓他的信念逐步瀕臨崩毀,直到一道聲音漸漸於黑暗中破蛹而出。

  沒什麼太多驚心動魄的大場面,整個焦點都在主角的內心掙扎與轉折上,唯一稍具規模的場景也就只有兩幕:警匪追逐與最終對戰,因而場景大多是在攝影棚內拍攝。

  在大樓外通過證件掃描後,他們往今日預定的攝影棚前進。在這常有俊男美女雲集的地方,忽然出現三個帥哥也沒什麼好希罕,但如果這三個帥哥不僅相貌不俗,各具風情,組合還如此特別,就會讓人忍不住瞧上幾眼了。

  被圍在中間的席倫,是人人皆知的大明星。他有多俊麗絕倫、優雅迷人、才華出眾、如詩如畫……以下無數腦粉歌頌,演藝圈男神這稱號可不是蓋的!

  但問題就出在他身旁的兩位大小異國帥哥。

  目測三十五歲左右的克里斯,泰然自若地邁著修長雙腿,一副漫不經心地走過廊道,天藍色的眼眸卻透著犀利的精光,為那張剛毅俊朗的臉龐更添熟男的睿智沉穩,寬肩窄臀的身材高大挺拔,雖穿著再普通不過的西裝,也遮掩不住渾然天成的鐵漢霸氣與隱隱流露的狂野痞氣,惹得路過、看過的姑娘阿姨妹子們,都不禁腦補了下自己撲倒在那一看就超結實的胸肌前嬌喘撫揉等等各種情節。

  ——估計她們一看到克叔一身台裡台氣的摳腳真面目就要幻滅了。

  而看來才二十歲左右的葉育,則一路雀躍地好奇張望。活潑率真的神情,令他精緻俊俏的混血五官光彩奪目,加上他與生俱來的純淨靈氣,更襯托出一種清新明亮的氣息,彷彿所到之處都能點亮視野,惹得姑娘阿姨妹子們不由母愛大發,進而聯想到另一名形象相似的前演員兼現任導演拉貝爾。啊,這孩子也是個需要姊姊們抱緊處理、保護疼愛、揉捏餵食的萌物!

  ——估計她們一看到葉育一根手指就把人摔爛的姿態也要幻滅了。

  於是,當他們三人走進攝影棚時,就吸引了不少目光,還有一聲清亮的驚呼。

  「哇啊!」只見原本坐在導演椅上的人一秒飛奔過來,伸指戳了戳克里斯粗壯的手臂,彷彿在打量一個千年難得一見的演戲奇才(或是菜場新鮮現宰的火雞肉?)激動地問:「這位大叔,你有興趣拍電影嗎?拍電影超好玩的!」

  克里斯納悶望著只到胸口的人,壓下慣用的某鄉土問候語,和顏悅色道:「沒有。」

  葉育一旁看著,再次湧起不專業預言師的預感,但憑他多年看娛樂八卦對拉貝爾的瞭解,他敢打賭這次的預言絕對很專業!

  「可是,我覺得你好符合我一直在找的主角形象。」貝兒失望地抬起臉,一雙碧眼巴眨巴眨著,「我好希望拍一部哥吉拉變異後進化成超・哥吉拉人的電影,大叔你這身肌肉看起來就很適合演超強哥吉拉人。」

  「噗哧!」葉育非常給面子地噴笑了,預言靈驗什麼的豪開心!

  超・哥吉拉人克叔:「……」

  信不信拎盃現在就給你哥吉拉?

  席倫拍了下貝兒的頭,哭笑不得地輕叱:「別胡鬧,他們是暫代阿全職務的助理克里斯和小育,你別又搗蛋嚇跑『新人』了。」

  聽席倫強調「新人」二字,克里斯再次眼神死,顯然昨晚的胡掰全被看穿了。

  貝兒看了看兩人,最後將目光放在葉育身上,笑得兩眼瞇起,像隻偷腥的小貓,「助理呀?」

  幸災樂禍反惹禍上身的葉育:「……」

  為什麼又有預感浮上來呢?這次的求不要專業!

  可惜,所謂的莫非定律就是,你越不希望發生,就越會發生。

  短短一小時內,葉育莫名其妙淪為導演的打雜小弟,一下要幫買吃的,一下要幫買喝的,偏偏這位小老爺吃完喝完後,居然說沒飽還要再吃,搞得他不斷跑進跑出,幾乎沒怎麼停過腳,煩得他忍不住溜去找克老爹哭哭求安慰。

  「這矮子也太會吃啦!吃那麼多也沒長個,到底都吃到哪去了?」

  原以為拉貝爾有無底黑洞胃只是媒體亂傳的噱頭,誰知道居然是真的,葉育這下是徹底見識到什麼叫聞名不如見面,也總算體會到什麼叫天外有天,大家總笑他是執事奶爸養出來的吃貨,殊不知那是他們沒見識到真正的吃貨王!

  「哪有這麼誇張?」克里斯一直在幫席倫打理雜物,沒親眼目睹吃貨王的進食畫面,自然不相信他的一面之詞,甚至還壞心地吐槽:「你還敢說人家矮,五十步笑一百步,我看你也只比他高四公分而已。」

  葉育炸毛了,「你才只高四公分,你全家都只高四公分!」

  克里斯挑眉想了想,中肯道:「沒喔,董事長應該比他矮二十公分。」

  「……」

  葉育忽然覺得身心舒坦了。

  這時,席倫換裝完畢,出來坐在休息區,安靜地垂下眼眸醞釀情緒,克里斯就連忙跟過去。根據過往經驗,睡眠、發呆、沉思等都是一個人意識最沒防備的時候,也最容易被妖魔鬼怪入侵,因此他們必須隨候在側,就算無法在旁邊,也要設下防護以策安全。

  基於偵察員執行任務不可落單的原則,葉育自然也得跟過去,偏偏又受到導演召喚要買飲料,頓時就陷入兩難局面,兩人便來了場用意念溝通的對話。

  「你又不是導演助理,幹嘛要幫他跑腿?」克里斯納悶問道。

  葉育苦著臉,「席倫說他們共用一個經紀人,所以讓我去幫忙拉貝爾。」

  克叔無語望天。

  「小育小育,我又餓了,順便再幫我買五個御飯糰!」

  葉育淚流滿面。

  總歸也是自己照顧大的小孩,克里斯抹了把臉,不忍地好聲安撫:「用念力快去快回,短時間我一個人應該還行。」

  「好。」

  得到可以作弊的許可,葉育小跑步到一個死角,瞥見一團影子蹲踞在角落,就定睛一看,竟是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婆婆。他見婆婆慈眉善目,週身氣場也非常祥和,沒什麼威脅,興許是誰家的長輩來探望親人,便也回了一笑後,用念力瞬移離開。

  沒多久,克里斯直覺不對,彷彿有股來路不明的陰冷在蔓延。他見席倫仍好好地坐在椅子上,神情跟先前沒什麼兩樣,就警戒地環視四周,一手也伸進口袋握住靈能槍。

  放眼望去,每個工作人員都在專注做事,演員們不是聊天就是看劇本,就連那有過動傾向的拉貝爾也斂起笑容,認真察看每台機器,並與攝影師低聲討論,絲毫不見先前的頑童神情,反而還透出不符嫩臉外表的嚴謹氣勢,整個攝影棚的氛圍也隨之沉澱下來。

  一切都是那麼地正常,正常到讓他不住皺緊眉頭,心中警鈴越來越響。忽然,他意識到自己漏了什麼,立刻看向席倫,出聲呼喚:「席倫?」

  貝兒拿起話筒,揚聲說:「第四十二幕,演員就位!」

  演員紛紛放下手邊活動,來到場中站定位,但奇怪的是,一向敬業的席倫不僅沒有回應克里斯,還動也不動地坐在原位,無視導演命令,低垂的臉讓人看不清神情。

  克里斯察覺不妙,推了把席倫,加重音量呼喊:「席倫?喂!」

  然而,席倫仍是不聞不問,克里斯心中更急,又連喊了幾聲,幾乎是用吼的了,都沒有任何反應。貝兒見狀,也擔心地跑過來。

  「倫哥?」

  如銀鈴清脆的乾淨嗓音輕響,席倫方如大夢初醒般回過神,怔愣地望著大家,才意識過來地連忙站起身,「抱歉,剛沒反應過來,我這就上去。」

  貝兒不放心地打量他的臉色,「倫哥,你還好嗎?」

  「我很好。」將隨身物件交給克里斯後,席倫迅速調整好狀態,將所有疑惑暫先拋諸腦後——在方才一片亂烘烘的噪音中,為何只有貝兒的聲音特別清晰地穿入意識?

  克里斯默然收好東西,握槍的手已冒出了汗。

  黎向天是如何侵入席倫的意識?為何他竟看不出個蛛絲馬跡?

  幾分鐘後,葉育跑完腿回來,與克里斯一同觀望化身正義刑警的席倫。半晌後,他沉下臉,低聲問:「剛發生什麼事?」

  「那傢伙來了。」克里斯咬牙低語:「但我看不到。」

  「什麼?」

  克里斯大致說了遍剛才的狀況。葉育越聽,臉色越難看,也不知該怎麼辦。別說他剛才不在現場,錯過感應的時機,現在又少了博學多聞的黑晊世查探解析,就他們兩個術法門外漢,面對這善於術法的惡鬼,實在是各種狀況外。

  他們不安地皺著眉,緊緊盯著場中賣力演出的人。在凡人所不見的視野裡,凝聚在席倫眉間的灰氣,正昭示著不祥的劫數。


☆  ☆  ☆   ☆  ☆  ☆    ☆  ☆  ☆


後記:

  《蟲蛹》是我給小倫設計的電影,也是SOS企劃公會通告《鏡面》的原型,當初在幫忙設計通告時,想說讓大家也玩玩看這個主題,就換個名字修一修交上去。如果有發現相似文案的企劃創作,不用懷疑,就是同一個啦~XDDD


by 喵芭渴死姬 / 05.04.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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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19-12-16 22:3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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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渡劫》6. 八苦


  席倫不愧是被譽為准影帝的優秀演員,即使開拍前出了點狀況,也能鏡頭一下就即刻入戲,沒有多餘的動作,僅一個細微的眼神變化,便是一身剛毅的英氣。此刻的他,不再是那溫文高雅的男神,而是一個執著真相、痛恨罪犯的鐵血警察。

  然而,一部成功的電影並非只靠主角的單人秀,若沒有能相比的其他角色也是枉然。因此,當同樣被視為新生代實力派演員的女主角徐蔓珊第九次NG時,饒是席倫脾氣再好也不免微露不耐,更別說導演都要炸毛了。

  「小蔓,你之前排練不是很好嗎?」

  「對不起,我不知為何突然就……對、對不起!」

  見人家女孩子挫敗得快要哭出來,貝兒只好跳下椅子,先來安撫演員的情緒,親自瞭解一下狀況。誰知,他跑過來後,劈頭的第一句問話卻是大家都意想不到的對象。

  「倫哥,你還好吧?」

  正幫忙安撫的席倫一愣,不解道:「我很好,怎麼了?」

  「唔,沒什麼。」貝兒也不知為何想這麼問,就支唔地撓了撓頭,隨口應付一下後,專心處理徐蔓珊無法進入情境的原因。

  沒人知道是什麼干擾了徐蔓珊的情緒,也沒人知道是什麼讓其他兩位配角不自覺地搓著手臂,唯獨站在場外注視席倫的兩位偵察員,看得清清楚楚。

  「有感覺到嗎?」葉育低聲問。

  克里斯不著痕跡地點點頭,輕吐兩個字:「邪氣。」

  縈繞在席倫周身的邪氣雖淡,卻足以影響毫無防備的普通人,但真正令他們心驚的是,這股邪氣竟是在席倫入戲後一點點散發開來的,也就是說,邪靈早已潛伏在他體內了?

  在彼此眼中讀到這層擔憂後,葉育拿起備好的茶水,趁大家還在協調時,跑過去拿給席倫,藉此施了道淨靈術驅除邪氣,沒多久,徐蔓珊果真恢復了平靜。

  戲總算能繼續拍下去,其他演員也終於發揮應有的水平,將這一幕順利完成。之後的一天下來,徐蔓珊又出了幾次錯,主要男配也NG不少次,拖累不少進度,但好在最後還是取得了滿意的成果,不算太糟,當然,這只是大部分人的視角。

  趁著晚餐休息時間,又一次偷偷幫席倫淨靈後,葉育虛脫地蹲在地上狂啃便當,邊欲哭無淚地哀嚎:「這什麼邪氣啊?一演戲就冒出來,我快要沒電了!」

  別看意念型靈能者只要動個腦袋就能飛天遁地拍死人好棒棒,淨靈術也不是清潔劑可以隨噴隨刷,實際上,他每次動用念力都是種消耗,一旦超出所能負荷的量,就得靠睡眠或大量的進食來恢復能量,因此克里斯才會禁止他在非必要時刻濫用念力。

  克里斯一口氣吸乾便當隨贈的紅茶,瞇著眼打量正閉目養神的席倫,細想邪氣出現的規律,頓時恍悟地低吼:「靠,我知道了!」

  葉育叼著雞腿,「什麼?」

  「黎向天也是熱愛表演的戲癡,他在利用兩人最大的共通點與席倫融合。」克里斯咬牙暗罵自己蠢,居然沒發現到這個嚴重的問題。

  葉育聽了臉色一白,「那怎麼辦?要叫席倫最近都別拍戲嗎?用什麼藉口?」

  「嘖!」克里斯煩惱地抹了把臉,摸出一根菸嗅著解饞,「等我跟董事長說明一下,真沒辦法了,就跟席倫坦承吧,如果他拒絕配合,也只好用強的了。」

  話才說完,兩人神情一凝,極有默契地往席倫快步走去。

  突如其來的陰寒襲過整個攝影棚,大家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下,就聽「碰!」地一聲巨響,驚得他們不論是否清醒都怔地往門口看去,才見一個工作人員狼狽地推著器材走進來,乾笑表示剛才手滑來不及拉住門。

  滿堂哄然,眾人打趣笑鬧,卻只有克里斯和葉育發現唯一的不尋常處——在方才那麼大的聲響下,席倫竟依然毫無動靜,沉靜的臉龐好似失去生氣般僵硬蒼白。

  「席倫?醒一醒,席倫!」

  「……」

  在連續呼喚甚至動手搖晃都沒有效果後,葉育便索性雙手握住席倫的肩膀,試圖感應那極可能早已潛伏進去的惡靈。

  剎那間,狠厲的嘶吼與悲鳴在腦海迴響,刺鼻的血腥與焦味混雜濃重的黑化物迎面撲來,令葉育感到如浴烈火的灼燙,那是來自惡鬼對地獄煉火的怨恨,也有席倫對命運之火的傷痛。凌亂的畫面交錯閃現,他咬緊牙關控制感應方向,摒除掉席倫的私人過往,將意念凝聚在不應存於這具身體裡的那抹氣息,終於,他在黑暗中捕捉到一個畫面。

  ——那是一雙陰鷙的赤眼,眼底映著一道身影,身影的主人正喃喃唸著經文。

  「你們在幹嘛啊?倫哥怎麼了?」

  忽然闖入感應的嗓音清亮脆嫩,宛如一道瞬間洗去黑暗的清流,擊退了赤眼仍欲燃燒的邪火,拉回葉育仍欲深入的追蹤,也喚醒了陷入泥沼無法動彈的靈魂。

  葉育怔地收回手,在克里斯驚愕的目光與貝兒好奇的視線中,望見席倫像這才聽到聲音般睜開眼,淺褐色的眼眸未有絲毫混沌或失神,依然柔和淡雅得迷人。

  「怎麼都看著我?」見他們三人各有不同神色,席倫失笑問道。

  貝兒轉頭看向其他兩人,顯然也在納悶他們剛在做什麼。

  克里斯擺擺手,拉著葉育退開,笑道:「沒,只是想問你,有沒有要喝點什麼?」

  「有!」席倫搖搖頭,卻是貝兒相當歡快地舉手,「我要喝摩卡冰沙!」

  「……」

  有問你了嗎?有問你了嗎?這到底是哪來的厚臉皮吃貨?

  好在貝兒找席倫確實有事,沒急著開起美食清單,兩人便趁他們討論劇本時,立馬抱著滿頭黑線逃到角落,講起悄悄話。

  「怎麼樣?」克里斯說著同時,視線也緊緊盯著席倫。

  葉育沉吟了會,卻將焦點放在貝兒身上,「拉貝爾的聲音好像有某種特殊力量。」

  「靠,問你感應到什麼,你跟我說那屁孩?」克里斯翻了個白眼。

  葉育反駁:「我是在說感應啊,他的聲音真的很特別,居然能打斷我的感應。」

  克里斯不置可否,「不就跟董事長一樣是沒長喉節的屁孩音?」

  「不是那種特別。」葉育說出感應到的畫面與後來的變化,「他好像有淨化與牽引靈魂的特質,平時聽電視或唱片感覺不出來,剛實際聽他呼喚人時才有這感覺。」

  克里斯聽完,便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沒再說話。


  戲拍到晚上十點多,總算告了個段落,前所未有的頻繁施展淨靈術讓葉育筋疲力竭,一上車就呼呼大睡,一顆頭「叩、叩、叩」地撞在玻璃窗上,聽得人隱隱泛疼。

  「怎麼累成這樣?」席倫不由失笑。

  克里斯不好說出真相,便將責任推給另一人,「還不是那個吃貨導演?為了填飽他的肚子,這小子不知進進出出跑了多少路,估計都跑完一個月的份了。」

  此時正好紅燈,他停下車轉到P檔,俯身將又要撞向窗戶的人撈回來擺好,又降低座椅高度,讓葉育睡得舒服點後,才看回前方,恢復駕駛狀態。

  坐在後座的席倫望著這一幕,說:「你很照顧他。」

  克里斯坦承道:「我兒子,能不照顧?」

  席倫訝異了,「你們看起來只差十幾歲。」

  克里斯笑了笑,當然不可能說自己早就超過一百歲了,就索性開了個玩笑,「我比較早熟,十幾歲就決定抱個兒子來玩玩。」

  席倫看了眼他映在後照鏡上的神情,會心一笑,「有你這樣的乾爹,他很幸運。」

  「這死囝仔可不覺得,整天頂嘴討皮疼。」克里斯嘴裡嫌棄著,眼裡卻得意著,標準死要臉皮的臭老爹樣,加上那口與外表極違和的流利台語,讓席倫忍不住撇開臉低笑。

  綠燈了,車子繼續前行,半晌後,席倫才悠悠道:「明天去片場前,先備好一大袋巧克力零食,拉貝爾想吃東西時,再遞一條給他就好,別一次全給了,阿全都是這麼控制他的嘴饞,不要總順他的意跑出去買。」

  克里斯道了謝,好奇問:「你跟拉貝爾認識很久了?」

  席倫搖了搖頭,「才一年多。」

  「看你們感情挺好的,還以為認識很久了。」克里斯看似閒話家常,卻尋思著貝兒一個普通人能兩次喚醒席倫意識的原因,畢竟那可是連葉育都無法輕易淨靈的惡鬼。

  席倫像想起什麼,揚起一抹美麗的微笑,「是他讓我找到太陽。」

  這話克里斯沒怎麼聽懂,但見席倫眼底的笑意深邃而溫柔,估計也有些什麼故事,便意會地點點頭,沒再多問,轉而將話題移到通告事務上。

  車子開到公寓樓下,葉育就醒過來,又嚷嚷著想借廁所。

  克里斯照舊扮黑臉,「忍一下會死?老是麻煩人。」

  葉育牙一咬,豁出去了,「不會死,但會爆得滿車尿!」

  想到明天還要坐這輛車的席倫:「……」

  被想像畫面噁到的克里斯:「……」


  兩人故計重施,巡了遍屋內的縛鬼陣,又偷偷替席倫進行更深一層的淨靈後,才放心地回到車上,繼續守夜。

  葉育忽有所感地放下手機,往窗外東張西望,發現稍遠處的路燈下有道似曾相識的身影,便好奇地跑過去一看,果真是在片場遇到的老婆婆。

  「婆婆,你怎麼在這裡?」他凝神打量婆婆頭上隱隱閃爍的標記,「你快要投胎了,怎麼還不快回地府?是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

  婆婆抬起一張刻滿歲月痕跡的臉,笑了笑,「是快投胎了,才過來走走看看。」

  葉育注視老人家的雙眼,感覺他好像曾在哪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就說:「你投胎後也看得到這世界啊,你不怕來不及趕回去嗎?錯過一次就得再等一百年了。」

  「錯過便錯過吧,那也是命了。」婆婆意味深長地笑道。

  葉育正覺得不解,就聽她感慨低語:「有些事不試一試,又怎知真是命呢?」

  唔……也許婆婆真有什麼心願未了吧?

  葉育撓了撓頭,聽到克里斯在喊他,只好叮嚀婆婆要注意安全後,就趕緊回到車上,才知道是忙了一天都沒回音的董司常總算發來語音會議,這一次,黑晊世也在。

  「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接近席倫,極可能是黎向天已在他身上留下印記,牽引分靈入駐體內,待時機成熟後,就正式融入本體奪舍。在片場作祟的正是他體內的惡鬼分靈,所以你們才會防不勝防。」黑晊世依目前線索分析完,又問:「他的言行是否有異?」

  「除了會突然睡著叫不醒外,其他似乎挺正常的?」克里斯看向葉育尋求確認,畢竟他對席倫這個明星沒半點研究,這問題他說不得準。

  葉育想了想,就相當直白地說:「他本人跟傳聞一樣,對人親切和善,脾氣超好,沒什麼架子,長得又漂亮,氣質優雅,演戲更是帥到極點,簡直超完美!」

  「……」

  黑晊世似乎明瞭昨天那封「小育快要癢」的簡訊是何意了。

  突然,董司常丟出一句話:「席倫很可能會是黎向天最完美的載體。」

  大家一愣,就聽他接著說:「我查過席倫的命運簿,他是經歷八大苦之人,一生積聚的黑化物之多,使他的氣場趨於至陰,劫後餘生的靈魂向來也較為強韌,所以同樣命格的人選當中,他最適合成為惡鬼的載體。」

  克里斯沒聽懂,「瞎密八大苦?」

  董司常回答:「人生八大苦。」

  「這我知道!」葉育數著手指說:「我記得是: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怨憎什麼,還有求不得,跟五個什麼苦?」

  「是怨憎會苦與五陰熾盛苦。」黑晊世失笑解釋:「人從一出生便是生苦的開始,故而呱呱落地;老、病、死乃生命必行之循環,亦是苦;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是世間一切愛恨嗔癡與生離死別,更是苦;五陰熾盛則是色、受、想、行、識,從五官所感、情之所受,至心之所思、行之所動,後知之所果,積醞的都是苦。百年一輪,八苦一世,即是人生。」

  克里斯摸了把臉,「聽不懂,總之就是席倫他其實過得很苦?」

  董司常拖著憨軟的嗓音,說:「正常來說,人要過完一世才會歷練完八苦,但席倫卻早早就受這八苦,讓他的靈魂波長與惡鬼異常相符。」

  葉育立刻舉手,問:「可是他才三十歲,正是男人的黃金時期,一點都不老。」

  「或許是容貌?」黑晊世道。

  董司常說:「曾毀過容,又心境滄桑,也算是一種老苦。」

  「那死苦呢?他不是還活著?」克里斯也納悶問道。

  「他已經歷兩次死劫,這次是第三次。」

  大家一陣啞然,年紀輕輕就有三次死劫,這會不會太苦了?

  黑晊世蹙眉,「他並非招大災難之命格,何以如此多劫?莫非是祖上未得庇蔭?」

  董司常慨然輕嘆:「先祖不積陰德,雙親又薄倖私利,做了不少缺德事,禍及子孫,苦了這孩子,所幸他前世積了點福德,又有貴人環繞相助,才得轉機。」

  葉育恍然大悟,「難怪我感應到他的畫面會那麼慘,還有那麼多淨靈不完的黑化物,原來不全是惡鬼的邪氣造成的。」

  「這不妙,他們有太多共同處,黎向天對席倫會更加勢在必得。」黑晊世沉聲道。

  「共同處?」葉育這才想起自己忘了看黎向天的資料,連忙調出來一看,隨即嫌棄地皺眉,「哪有共同處?黎向天長得比席倫差多了,連我家執事都比不上。」

  黑晊世:「……」

  為何要多加個「連」?

  克里斯沒好氣地拍去一掌,「老黑說的是經歷,你個小色鬼就會看臉!」

  葉育理直氣壯地反駁:「看人的第一印象本來就是看臉嘛,不然要看哪裡?」

  怎麼辦?這話說得好有道理,他居然無言以對。

  偏偏董司常還如受醍醐灌頂,拍手稱讚:「小育戳破盲點,好中肯。」

  「董・小・七!」克里斯現在很想飆出一串某鄉土問候語。

  黑晊世揉著太陽穴,拉回正題,「黎向天曾是出名的天才戲子,因遭小人陷害,不僅家破人亡,也落得毀容殘疾,從此走上邪道,以吃活人心臟養顏長生,脫離人道,並不斷轉換身份,直到三十年前,地府終於發現他的罪行,才被我們捉拿歸案。」

  「原來他曾經也是個可憐人,不過自己後來學壞就不對了。」葉育感慨萬分地搖搖頭,再次發表起腦粉宣言:「相比起來,席倫就厲害多了,雖然曾經過得很苦,但還是堅強地站起來,人又好好,真不愧是男神!」

  黑晊世:「……」

  克里斯忍不住涼涼道:「葉小育,你有時真的很腦殘。」

  「什麼?」葉育瞪去一眼,見他木著臉指了指手機,才意識過來地兩手拍上臉頰,孟克式無聲吶喊:「Oh noooooo!」

  這時,手機傳來些許雜音,似乎要開始忙了,黑晊世輕嘆道:「你們務必要注意縛鬼陣的動靜,既然分靈已入體,本體定會趁他入睡時來襲,屆時必會落入陷阱,但他狡詐多端,即使受了箝制也不好對付,你們千萬要小心,我有事先下。」

  說完,黑晊世的名字便暗了下去,頓時把葉育急得抱頭哭喊。

  「糟!執事生氣了!」葉育拿起手機拼命傳簡訊,各種無節操的撒嬌賣萌全使了出來,恨不得瞬移過去求蹭求抱,偏偏他不知道執事的方位無法瞬移,哭哭。

  克里斯一臉「你活該」地搖搖頭,對還在線上的人說:「對了,小育今天的感應被一個人打斷,那人還能喚醒被惡鬼控制的席倫,似乎有淨化牽引靈魂的力量。」

  董司常一聽,也驚奇了,「誰?」

  「拉貝爾。」

  「……那個轉職當導演的明星拉貝爾?」

  「嘿啊。」

  「是他呀?」董司常沉吟了會,「他的來歷我會查一下,但總歸能幫到席倫,你們就盡可能利用他箝制惡鬼的控制吧。」

  「好。」克里斯叼著菸,將座椅往後一退,躺下來舒舒服服地翹起二郎腿,「那你勒?這麼久沒上來,還要忙到啥時?」

  董司常輕輕笑了一聲,刻意嗲聲說:「想我了嗎?親・愛・的~」

  「操你個三八!拎盃只是關心一下我們隊未來的前景。」克里斯抖著腿,壞笑地鬥嘴,「要知道上司過勞死,我們做員工的面子很掛不住好嗎?」

  董司常面不改色地鬥回去,「放心,就算我過勞死了,也會先把你們的『後事』都辦好的。」

  「辦拎老師勒,辦後事,當我聽不懂?」

  「呵呵。」

  「呵你個頭!」

  「幹嘛要喝我的頭?腦漿又不好喝。」

  「……」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毫無內涵地鬥了快一小時,克里斯才收起玩笑,鄭重叮嚀:「該分給別人的工作就分出去,別把自己搞得太累,知道嗎?」

  手機另一頭的董司常,眼裡浮起淡淡的笑意,嗓音一如既往的憨軟,「我知道。」

  這一夜,依然平靜,微涼的夜風有一絲暖意。

  ☆  ☆  ☆   ☆  ☆  ☆    ☆  ☆  ☆


後記:


  關於席倫的故事,歡迎看《爆炸頭不要來》XD


by 喵芭渴死姬 / 05.07.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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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0-1-10 23:0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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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渡劫》7. 生食

  
  為了盡早引出惡鬼,隔日,兩人照舊送席倫回片場,葉育也依吩咐暫停淨靈,任由邪氣不斷外洩,沒多久,整個攝影棚就已是烏煙瘴氣,氣氛也變得愁雲慘霧。
  
  「卡!小蔓,你只是在跟男友吵架,不是要打架,別這麼殺氣騰騰!」
  
  「卡!王子,你是要關心你的好朋友,不是在給你家狗狗拍頭!」
  
  「卡!老開大哥,你是要挑釁,不是要親親,貼辣麼近都擋到鏡頭啦!」
  
  一天下來,卡聲不斷,幾乎每個演員都被糾了遍,人心越來越浮動,導演越來越焦躁,席倫從一開始還有耐心幫忙對戲,到後來也漸漸力不從心。
  
  葉育看他們被邪氣弄得這般灰頭土臉,覺得有些不忍,「要不稍微淨靈一下吧?」
  
  克里斯搖搖頭,「再等一等,應該撐不久了。」
  
  果然,在又一次集體NG後,導演終於暴走了。
  
  「卡!卡!卡!今天是槓麻啦?一個個都跑錯棚嗎?膩們是警察!警察醃(驗)屍很蒸腸(正常)!槓麻全都是見阿飄的碾(臉)?窩們又不是在拍鬼片!」
  
  諸多的不順讓貝兒氣得連咬字發音都顧不上,葉育帶來的安撫零嘴也所剩無幾。此時離日頭西下只剩兩個小時,而他們才拍不到預期的四分之一,簡直要苦死他了,但狀態不對就是不對,逼死人也拍不好。
  
  身為劇組的主幹軸心,導演不能死磕在一個點上,得適時彈性調整,貝兒想了想,索性放大家半天假,末了,他正想找副導討論進度變動的事宜,卻在目光掃過席倫時,不經意地脫口問:「倫哥,你生病了?」
  
  席倫愣了好大一下。這已不是貝兒第一次這麼問,剛開始他還沒放在心上,但同一句話三番四次地問下來,就還真覺得不太對勁了,「我氣色很差嗎?怎麼這麼問?」
  
  貝兒定睛打量他的臉,又覺得好像跟平常無異,便也困惑地撓了撓頭,「我也不知道,就感覺你好像一直很累快要生病的樣子。」
  
  席倫真是納悶極了,問走來的兩人:「我看起來很累?」
  
  偵察員的耳力極好,遠遠就聽到他們的對話,葉育便抓緊機會擺出焦急的神情,握住席倫的手凝聚淨化靈力,邊苦口婆心說:「你每天拍戲這麼辛苦,怎麼可能不累?還是早點回家休息吧,多休息幾天更好!」
  
  凡人看不到的銀白靈光瞬閃即逝,散去滿室穢氣,讓所有人都大感精神一振,唯獨席倫在莫名的鬆懈後浮上幾分倦意,便點頭應了勸說,還讓克里斯幫他把明晚的一個飯局推了,才跟貝兒招呼一聲,先回休息室卸妝準備離開。
  
  誰都沒有發現,貝兒在被淨靈的當下,好似瞧見了什麼,驚怔地眨了眨眼,而後就一直睜大雙眼注視葉育離去的背影,露出百思不解的神情。
  
  
  難得提早收工,席倫起了點壞心思,在回家的路上,給紐約那頭的艾登丟了幾封騷擾簡訊,又將手機調成靜音,拒接打過來求親求抱的電話,繼續用簡訊逗弄對方,一雙微揚甜意的桃花眼眸盡是無限風情。
  
  葉育的靈感力極強,一下就捕捉到身後桃花朵朵開的甜蜜氣場,就八卦心大起地轉身趴在椅背上,問:「男朋友?」
  
  席倫一頓,挑眉反問:「不是該問女朋友?」
  
  葉育得逞地揚了揚眉,「席倫果然已經死會了。」
  
  席倫面不改色,「我以事業為重。」
  
  葉育一臉了然,「事業與愛情兩手抓是王道。」
  
  席倫堅守防線,「我將事業擺第一。」
  
  葉育更絕,「把愛情抓牢了,拖在身後一起衝向事業,也是大丈夫。」
  
  席倫優雅一笑,「謝謝你的建議,未來有機會,我會參考的。」
  
  葉育賊壞一笑,「不用客氣,你現在就做得超好,我跟我家腦攻才要跟你學習。」
  
  「……」
  
  席倫表面淡笑不語,內心卻凌亂不已。家裡連張照片都沒擺,這小子是怎麼知道的?
  
  所以說開掛作弊可恥!
  
  手機螢幕持續閃爍一顆爆炸頭的虛擬頭像, 雖然席倫遮掩得極好,葉育卻仍目光犀利地瞥到來電ID「豬頭登」,頓時就囧了,男神給男碰友取的暱稱真是品味獨特!
  
  車子開到公寓樓下,葉育一見到了,連忙又說:「我要……」
  
  「借廁所?」席倫直接點破,「我記得你離開攝影棚前才去過。」
  
  「是啊,你不是才剛去過嗎?」克里斯沒好氣地瞥去一個白眼,大意就是:「就叫你憋一下吧?看你現在要找什麼藉口。」
  
  於是,葉育只好腦筋急轉彎,悲痛道:「這次是大的。」
  
  「……」
  
  克里斯抹了把臉,趕緊停好車,揪起自家還抱著肚子作戲的屁孩,跟席倫上樓去。
  
  一踏入玄關,葉育就停下動作,像聞到什麼一樣東嗅西嗅,神色凝重異常。克里斯也察覺到屋內有絲不尋常的陰寒,便一把捉住席倫的手腕,不讓他再往裡頭走去。
  
  這是曾在醫院出現過的妖氣!
  
  席倫被他們弄得一頭霧水,正想開口詢問,就聽屋外爆起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麼被炸開,驚呼聲此起彼落,過往曾受爆炸波及而重傷的夢魘隨之閃過腦海。他臉色一白,雖神情不變,卻一時間也失了言語,任由兩人推拉自己。
  
  「在進來的那個轉角口!」率先感應到方位的葉育說完,就一個閃身不見了。
  
  克里斯也沒時間多解釋,快速將席倫推進設下縛鬼陣的臥室,以言靈厲聲交代:「待在房裡別出來!」就關上房門,衝到陽台縱身一跳,也不管是否有鄰居路人看到,直接幾個俐落的翻身跳躍,火速追上那瞬移至目的地的身影。
  
  「怎麼樣?」
  
  克里斯大氣不喘地奔到葉育身邊,見他正閉眼感應,顯然在追蹤妖物的逃跑方向。此時,四周都是紛飛散落的紙屑,兩個被炸毀的郵筒歪斜傾倒,一群人面色驚疑地聚在對面街道指指點點,像在討論郵筒爆炸的原因及突然冒出來的葉育。
  
  他快速給董司常發了訊息,拿出萬用證件大喊:「警察!」暫時打消圍觀群眾的疑慮後,就聽葉育指向某方位說:「那裡,我用念力暫時困住他,但撐不了多久。」
  
  「走!」
  
  
  席倫被推進房裡,聽房門「碰」地大力關上後才回過神來,覺得莫名其妙極了,為何他要待在房裡不能出去?但更詭異的是,他還真不想出房門了,這是什麼催眠嗎?
  
  一陣風徐徐吹來,將百葉窗的拉繩吹得一晃一晃,發出輕微的聲響,還似乎有些尚未散盡的燒焦味,他循聲望去,竟見理應上鎖的窗戶被開了道縫。
  
  被闖空門了?
  
  他連忙檢查了下,房內一樣東西都沒少,唯獨角落有一些被燒過的紙屑灰燼。
  
  左右都想不出這灰燼何來,他清理乾淨後,又收到「豬頭登」的來訊,便索性拋開疑惑,坐上床頭跟戀人聊起來,直到睏意浮上,才草草結束談話,倒頭睡了過去。
  
  這一覺,他睡得極不舒服,感覺自己在被不知名的力量不斷拉扯,耳邊環繞著奇怪的念經聲。在一雙血色的眼眸注視下,他有如被蛇盯上的獵物,渾身動彈不得。漸漸地,他感到自己騰空飄了起來,被什麼東西一點點包圍住,視線被染上一片暗紅。
  
  好像快要失去了什麼。
  
  突來的認知讓他頓起反抗之心,但不論他如何使盡掙扎,身子都像陷入泥沼般越漸沉淪,一種被剝離的痛感隨之而來,將意識撕得七零八落,直到一道銀鈴嗓音從天而降,劃破眼前的腥暗,一抹亮光穿過混沌,拉出他幾要迷失的靈魂。
  
  「倫哥?倫哥?醒一醒,倫哥!」
  
  焦急的呼喚聲下,席倫猛然驚醒,望見貝兒滿是擔憂的碧眼,才大大地鬆了口氣,彷彿自己剛從一場末日浩劫逃脫出來,雖神魂歸來,卻心有餘悸。
  
  「你怎麼來了?」話一出口,他才知自己的喉嚨有多乾啞。
  
  貝兒卻炸毛了,「當然是來看你怎麼了啊?一直打電話都不接,門鈴按好久也沒反應,害我直接衝進來拼命叫,以為你又像以前那樣吐血暈倒,嚇死我了!」
  
  席倫看他反應這麼誇張,只得趕緊順順毛,失笑道:「你怎麼知道我在家?」
  
  「我看你助理的車子還停在樓下。」貝兒昨晚有瞧見克里斯他們上的那輛休旅車,因而一眼就認出來。
  
  「他們的車還在?」
  
  席倫被這麼一提,就想起那兩人先前的怪異舉止,卻不及細想,就聽貝兒又說:「對啦,我打給你是要說,我哥知道我提前收工,就買了好多菜回來,要不要一起吃?」
  
  喔,難得的兩人燭光晚餐,寶貝兒弟弟卻傻傻邀請樓下的鄰居好友,這下弟控大哥的臉又要黑了吧。想起泰特斯那一流的手藝,既能品嚐美食,又能當電燈泡礙死那冰山面癱的眼,何樂不為?
  
  於是,席倫立刻拋開諸多煩惱,兩手空空,欣然前往!
  
  「你知道嗎?最近附近有鄰居養鴿子,每天晚上都飛來飛去的,我有空就跑去頂樓灑飼料,牠們看到就會全都飛下來……」
  
  趁等待期間,兩人在客廳聊著天。貝兒興高彩烈地說了半天逗鴿樂後,就轉到這兩天的劇組狀況。
  
  「真不懂怎麼回事,小蔓一直很擅長這類角色,可從昨天開始她就一直入不了戲,王子也是,之前都詮釋得非常好,今天卻亂七八糟,連最資深的老開都問題一堆……」
  
  席倫聽著,也不禁嘆了口氣,心有戚戚焉。明明更難的鏡頭他們都熬過了,沒道理突然就亂了套。若一部戲有少數演員常NG,還算在正常範圍,若大部分演員都常NG,那是導演選角有問題,但他們前半個月都合作無間,怎會忽然就頻頻出錯?還多是新手演員也未必會犯的低級錯誤,這又是哪門子鬧法?總不會是集體中邪吧?
  
  所以說,做人真的不要亂吐槽,這一吐就吐到了真相。
  
  「然後,我私下把他們一個個找來問,你知道他們說什麼嗎?」貝兒壓低聲音,眼裡透著莫名的精光,「他們都說,一拍戲時就會感到一股毛毛的陰森感,倫哥,你當時有沒有感覺到?雖然我沒感覺到什麼毛毛的,但副導和其他工作人員也都說有,你說有沒可能真是攝影棚鬧阿飄?」
  
  敢情這小子還興奮起來了。
  
  席倫沒好氣地搖搖頭,不太相信那些無稽之談,但說起陰森感,他倒是忍不住想起剛才的那場噩夢,鮮明得好像真有其事。
  
  「對了對了,倫哥,今天小育握你的手時,你有沒有看到……」
  
  忽然,一道鈴聲打斷談話,正是泰特斯放在茶几上的手機。貝兒見是美國號碼,就代為接起,用英語講了一會後,拿著手機跑進廚房,「哥,是公司打來的,有急事。」
  
  貝兒家是採開放式廚房的歐美裝潢,從客廳就能清楚看到廚房的狀況。此時,泰特斯正炒著一鍋青菜,不是很方便接聽,席倫便跟過去說:「我來吧。」
  
  席倫本身廚藝也好,把爐火交給他總比交給堪稱黑暗料理王的貝兒要來得安全,於是泰特斯點了頭,接過手機離開。貝兒見沒自己的事,又有些內急,就也撒腿跑向廁所,留下席倫一個人在廚房。
  
  熟練地完成一道菜後,席倫關掉爐火,將菜倒進盤中,放回鍋子,轉身就瞥見流理台上的一盤生牛肉,鮮嫩肥美的肉質透著豔紅的血汁,竟莫名引起強烈的饞欲,好似他能感受到流敞在舌間的甜美血肉,整個靈魂都在為那血淋淋的肉汁瘋狂叫喊。
  
  ——吃了它!
  
  他盯著那盤生肉,久久無法移開視線,湧上口腔的唾液讓他忍不住抿住嘴唇,試圖壓下那股詭異的慾望,然而,體內的另一道靈魂卻不斷蠱惑著他。
  
  猶豫間,他緩緩伸出手,淺褐色的眼眸隱隱染上一層腥紅。
  
  纖白的指尖漸漸靠近,就在他將要碰觸到之際,盤子就被突然抽走。
  
  到手的鴨子飛了,他急得轉過頭,就見泰特斯正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剎時間,腦中沸騰的叫囂立即消失,他才意識過來自己差點做了什麼事,頓時心驚不已。
  
  「回客廳去。」泰特斯沒對他的異常多說什麼,直接捧著那盤肉轉回爐前,冷聲丟了句:「臉色很難看。」
  
  「……」
  
  平日若聽到這個死對頭說出類似的話,席倫定會不甘示弱地反擊回去,但此刻的他,只覺得渾身冰冷,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他在方才的恍神中,清楚聽見了腦海那道不屬於自己的陌生嗓音。
  
  「吃了它,將靈魂交予我。」
    
  
☆  ☆  ☆   ☆  ☆  ☆    ☆  ☆  ☆


by 喵芭渴死姬 / 05.11.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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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0-2-1 06: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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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渡劫》8. 兄弟


  「救命,有變態!」

  在將近一個小時的追趕廝鬥後,妖物似乎算准他們不能傷及路人的顧慮,竟刻意逃到人潮較多的大街上高聲求救,製造完騷動,又趁亂抓了個人拋向車流往來的馬路。

  葉育為了救人,顧不上要束縛對方,趕緊用念力拉回差點被撞成肉餅的倒楣鬼,克里斯開槍打中妖物的肩膀,卻也因此被當成匪徒,遭到一群不怕死的熱心人士包圍攔阻,以致於兩人不得不受困於人群中,眼睜睜看著妖物逃得無影無蹤。

  最糟的是,即便克里斯拿出證件自稱警察辦案,也依然悲劇。

  「警察就能開槍嗎?執法過當了吧!」

  「擾亂市民,恐嚇百姓,這就是我們繳稅養的廢物!」

  「警察染金髮裝歪國人很了不起喔?就是有你們這種崇洋媚外的賣國賊……」

  幹!拎盃拼死拼活就是在救你們這些垃圾正義魔人!

  克里斯氣得差點捏爆手中的槍,葉育無奈地打給董司常哭哭,沒多久,顧誠就率一批警察趕來解圍,其中有多少是鬼差假扮的警察,也就只有他們地府人才知道了。

  「給你們添麻煩了。」進到顧誠的車後,克里斯見鬼差們忙碌刪除圍觀者的記憶,不由苦惱地抹了把臉,也不知有多少人拍照錄影傳上網,估計地府的IT部門有得忙了。

  「別說了,更麻煩的還在後頭。」顧誠啟動車子趕緊駛離原地,憂慮道:「又有新的受害人被挖心,這次還剛好是某位政壇名嘴的親戚,我怕這案子要紙包不住火了。」

  「嘖!我們已經找到惡鬼的新目標,就是等不到時機驅除。」克里斯焦躁地掏出一根菸,打開窗戶大口大口地吸,「總覺得漏掉什麼,那該死的妖怪!」

  「妖怪?」顧誠一個煞車,恰好停在紅燈前,「你們剛追的是妖怪,不是惡鬼?」

  「對。」葉育大致講了下他們在醫院與席倫家發現妖氣的事。

  顧誠聽完,就臉色不善道:「挖心案的受害人身上也都殘留了點妖氣,除了攝影棚的受害者以外,但不管是哪一個,我請人重現死亡記憶,也看不到兇手的臉。」

  妖氣與惡鬼,從案件一開始就一直有所交集,但他們始終沒能釐清楚兩者之間到底是什麼關連,而這次的追捕失敗,也隱隱透露了某種訊息。

  葉育望著窗外景象,忽然閃過一個想法,「那妖怪既然知道我們不能傷到其他人,為何不一開始就這麼做?」

  克里斯臉色驟變,立刻拿出手機撥給席倫,顧誠也意會地開啟警鳴,「嗚咿——嗚咿——」地朝他們說的位址急馳而去。

  電話一直到公寓樓下都沒接通,直到他們準備上樓敲門時,才總算有回應。

  「抱歉,我手機一直靜音,剛剛才發現,怎麼了嗎?」

  聽手機那頭平和如常的嗓音,他們吊了一路的心才稍微放下。

  克里斯對顧誠揮了手表示感謝後,開始對席倫扯淡,「沒什麼,我們剛離開得太匆忙來不及問,你現在忙嗎?要不要一起吃個飯,我有件事想跟你談一談。」

  「……」

  席倫看著滿桌豐盛的菜餚,還有兩雙監督自己交友狀況的打探目光,不由頓了頓,謹慎思考對方發出這個邀約的真正用意。

  好在葉育聽出那話不太對,就戳了戳克里斯,再指了指自己——一個攻氣十足的單身帥大叔忽然晚上約一個美男小受出來,hen讓人誤會好嗎?

  克里斯頓時滑下一排黑線,趕忙補充:「就是小育那個麻煩鬼,一直吵著要找你簽名,說想送給快出國的朋友,都是群腦殘粉來者,我快被他煩死了。」

  席倫恍然大悟,「喔,我現在在貝……拉貝爾家吃飯,不太方便,簽名的話,晚點再幫你們簽可以嗎?」

  人在拉貝爾家的話,應當還算安全。

  於是,克里斯應付幾句後,就結束通話。他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太放心,便問:「顧誠,能請你幫忙押一個人過來嗎?那傢伙沒人逼他是絕不肯出門。」

  「誰?」顧誠問道。

  克里斯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壞笑。

  葉育心有靈犀地「嘿嘿」低笑,為他們的好隊友多補一刀,「我好想看看正宗警察抓人的英姿喔,顧大哥做的話肯定超帥。」

  「……」

  四十多分鐘後,某阿宅痛哭流涕地銬著手銬,在顧誠的拉扯下滾出警車。

  泥馬!把老子當犯人運過來,天理何在?

  在瞭解狀況後,罷課司機感到非常驕傲,「老子的新發明終於有用武之地了!」

  他埋頭在次元包裡找了好半天,總算翻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遊戲機,上頭還有張巨乳蘿莉的貼紙,宅氣十足,頓時就雷得其他三人又想動手銬。

  「這是最新研發的靈能飛行監控器,保證上天下海,穿梭自如,無視障礙……」

  不等那堆廣告詞說完,克里斯就一個鐵拳下去,「惦惦(安靜)辦事!」

  被剝奪自嗨權的阿宅只好頂著頭包,往巨乳蘿莉的胸口壓下去。

  「嗯啊,雅咩蝶~」

  「……」

  一聲讓人無語的嬌喘後,一縷白呼呼的影子就從遙控器裡飄出來,遊戲機螢幕也顯示出車內景象,正是監控器透過小幽靈又大又圓的黑眼珠所記錄的畫面。

  根據拔個死機駭來的資料,貝兒與席倫是樓上與樓下的鄰居,罷課司機便操作小幽靈飛進公寓的四樓一間間尋找,很快就在最邊間找到正與人談笑吃飯的席倫。

  「不錯,幹得好。」偷窺大業進行得挺順利,克里斯難得稱讚了下阿宅。

  誰知,正當他們放下心要好好觀察時,畫面就突然不受控制地往外飆飛,罷課司機手忙腳亂地大喊:「我靠靠靠!怎麼回事?小萌萌別離開老子啊!」

  被名字雷到的三人:「……」

  沒多久,萌萌小幽靈拖著兩串淚飛回來瑟瑟發抖,嚶嚶嚶地丟出兩個字。

  「煞氣?」

  大家愣了愣,難道現在這個席倫是被惡鬼操控的?

  萌萌小幽靈搖搖頭,嘰嘰咕咕,又比手畫腳好一番,他們才勉強解讀出來。

  「那個男人有很強的煞氣?」

  在罷課司機勉強把小幽靈送到四樓的窗外遠觀後,克里斯與顧誠盯著螢幕上不苟言笑的銀髮男子,尋思對方的來歷,又是否與惡鬼案有什麼關連。

  唯有葉育淡定地拿起手機拜見孤狗大神,五分鐘後,就將查到的資料轉給他們,「果然是拉貝爾的哥哥,他們兄弟是出了名的感情好,應該沒什麼問題。」

  手機頁面上是關於拉文德跨國企業總裁的介紹,儘管只是一張網路照片,也不難從那清冷俊美的面容上感覺到一股透視人心的冰寒,那是這人與生俱來的氣勢。

  顧誠仔細打量面相後,點頭說:「此人應是天生帶煞,煞氣可嚇止邪穢欺身,鬼靈妖魔見之必繞道而行,我想有這人在身邊,惡鬼應當暫時不敢作怪,那妖物設下的調虎離山之計恐怕是白費心機了。」

  克里斯卻是納悶,「弟弟有牽引靈魂的嗓子,哥哥身帶煞氣,這家人是怎麼回事?」

  葉育迫不及待地舉手,「要我去感應嗎?」

  克里斯瞪去一眼,「死囝仔,讓你又偷窺別人的隱私嗎?毋免(不用)!」

  忽然,畫面中的銀髮男子轉過頭來,直直瞪向螢幕,把他們都嚇了一大跳,又見他起身朝鏡頭走來,驚得萌萌小幽靈拼命倒退,所有人也冒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是吧?他看到了?他一介凡夫俗子居然能看到老子的萌萌?怎麼可能?喔諾!」罷課司機備受打擊地抱頭大喊。

  屋內,貝兒見哥哥走到窗前不知在看什麼,便問:「哥,外面有什麼?」

  泰特斯見那抹奇怪的模糊影子已經逃到對面的樓宇,就拉上窗簾,朝席倫冷冷掃去一眼,柔聲回答:「有隻惱人的蒼蠅。」

  被嫌棄的席倫:「……」

  這暗示真夠明了!

  席倫見時間差不多了,就起身說:「謝謝招待,下回換我請一桌好菜。」

  「好!我『超喜歡倫哥』煮的菜!」吃貨貝不疑有他地一腳跳坑。

  吃大醋的弟控兄:「……」

  又與貝兒暢聊一會後,席倫才心滿意足地告辭離開。誰讓那個死面癱冰山不僅是豬頭登的初戀兼死黨,還曾百般設計過自己?

  興許是飽暖思淫欲,坑了一頓美食的他,忽覺疲睏地打了個呵欠,朝樓下走去,腦袋也隨沉重的步伐越來越慢,待走到家門前時,就眼前一黑,再也沒了意識。


  休旅車內,他們見唯一能窺伺的窗戶沒了,只好讓萌萌小幽靈退回席家巡視。

  幽暗的視野擠在小螢幕裡,讓人看得不甚舒服,克里斯索性把監視工作交給罷課司機和葉育,自己跟顧誠下車抽菸,交流彼此當隊長的心得——吐槽蠢上司、抱怨豬隊友。

  兩人聊得正歡時,葉育就打開門,急沖沖地說:「縛鬼陣被破壞了!」

  縛鬼陣被破壞有兩種可能,一是有人趁席倫去吃飯時潛入破壞,這情況影響不大,再盡快補上即可,二是有人老早就潛入破壞,並設計調走他們,天曉得席倫在那段期間有沒發生過什麼事?他們又如何確定方才跟人談笑風生的席倫是否早已換了靈魂?

  「他人現在在哪?」

  克里斯連忙要小幽靈鑽回貝兒家,誰知席倫早已離開,偏偏監控器的能量又正好告罄,小幽靈恢復沉睡狀態,不能再飄上飄下地察看,葉育只得親自上陣。

  一點點將靈力釋放在空氣中,在公寓裡每個角落流動,葉育蹙眉摒除多餘的雜訊,沿著三樓與四樓間的路線,捕捉到屬於席倫的氣息與一絲邪氣,便循著軌跡追去,竟一路往上直飛,最後,他看見席倫站在頂樓中央,神情迷茫地凝望遠處,好似在等誰一樣。

  「叩、叩、叩……」

  鞋根輕巧地踩在水泥地上,有人在接近席倫。

  「在頂樓,快!」

  葉育和克里斯不再多說,拔腿就往上飛奔,顧誠則留下來與罷課司機做後勤支援。

  兩人才跑過大半樓層,就感覺到邪氣越漸明顯,待他們衝進頂樓,總算找到迎風而立的那道身影時,邪氣已濃烈得幾乎能籠罩公寓上方,這絕不是好兆頭!

  「席倫?」葉育秉息,悄然將靈力聚於掌心,打算伺機淨靈。

  席倫聞聲轉來,見他們一臉嚴肅戒慎,不禁失笑問:「你們怎麼來了?」

  葉育見他依然溫煦和善,就稍感放心地走上前,「我們……」

  話沒說完,克里斯就一把拉住他,舉起槍指著席倫,厲聲問:「你是誰?」

  席倫詫異地睜大雙眼瞪著槍,驚慌地看了看葉育,又看向沉著臉的克里斯,無措地蹙起眉頭,說:「我是席倫啊,你怎麼……那槍不是真的吧?」

  克里斯瞇著眼注視幾秒,才一臉信服地笑了笑,卻在對方鬆了口氣之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扣下扳機,冷聲丟出一句對演員最大的恥辱。

  「你的演技真是有夠爛的,黎向天。」


☆  ☆  ☆   ☆  ☆  ☆    ☆  ☆  ☆


by 喵芭渴死姬 / 05.14.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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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1-1-14 00:5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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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渡劫》9. 奪舍


  一聲槍響,光彈迅如疾電地穿破瀰漫的邪氣,直直射向瞬間變了臉色的人。「席倫」狼狽地閃躲,卻不慎露出藏在身後的小鐵盒。子彈擦到盒子的一角,彈殼爆開,鐵盒遂在衝力的震撞下,「哐啷」一聲摔落在地,滾出一顆豔紅的新鮮心臟。

  趁著克里斯再射出一槍時,葉育竄至「席倫」身後,欲強行淨靈,豈知百試百靈的淨靈術竟在此刻失效,還被對方一把抓住手,接著就被猛烈一拉,令他不得不順勢往前一翻,在「席倫」的胸前蹬了一腳,才將企圖挾持他的人踹開。

  「靠!葉育你幹嘛?」克里斯被嚇出一把冷汗。就在方才,他看到「席倫」伸起爪子朝葉育的胸口襲去,幸好死小孩反應夠快,不然一顆蹦跳蹦跳的心臟就要被挖出來了。

  「我不知道會無法強制淨靈啊!」葉育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脯,趕緊往肌肉克叔坦的身後躲去,順道往逃向水塔的人一抓,稍微拉慢對方的速度。

  但附在席倫身上的惡鬼道行較深,一下就擺脫他的束縛,並以超乎常人的速度躍上水塔,藉著死角藏住身形,冷笑道:「小娃兒,憑你那點能耐也想強行淨化我,可真小看在煉獄打過滾的惡鬼了。」

  「承認你是黎向天了?」克里斯對葉育弩了弩嘴,緩緩靠近水塔。

  黎向天沉默了會,極不甘心地問:「我哪裡演得不好?」

  操,這傢伙還真是個戲癡!

  克里斯翻了個白眼,「整個都不好。」

  「……」

  「動一動腦子,一個經歷過兩次死劫的人,會看到槍就慌成那樣嗎?」克里斯冷笑了下,一副專業影評的嘴臉,「傍晚那聲爆炸也頂多讓他白了臉色,哪像你刻意加那麼多動作和表情?太浮誇。」

  其實,他也不太懂演戲這門功夫,只是單純以自身經驗和直覺來判斷,但依然不妨礙他開嘲諷,最好還能講一些幹話氣死敵人。

  黎向天不死心地反問:「難道就不會因為劫後餘生而特別怕死嗎?」

  克里斯聳了聳肩,「我是認識他不久,但我敢說,他是個再緊張也不會輕易顯露出來的人,影帝嘛,怎會連這點素質都沒有?你要霸佔他的身體,卻連人家的性格都沒摸清楚就敢亂模仿,這叫東什麼效顰?」

  句句刺中要害,讓黎向天氣得渾身發抖,席倫原本俊麗的臉蛋也被他扭曲成惡毒的面孔,硬是證明了相由心生這句話。

  多少年來,他不計一切代價,求得聲名遠播、眾所矚目,卻始終登不上顛峰,如今好不容易搶到這麼完美的軀體,卻連一個粗莽武夫都騙不過,叫他怎麼甘心?

  克里斯見葉育比了比手勢,便又往前跨近一步,繼續說:「勸你認命點自首投降,還可以回煉獄繼續演,不然拎盃就打得你魂飛魄散。」

  「呵。」黎向天怒極反笑,將那張臉透出詭譎的妖冶,「融合還未完成,這身體仍屬於席倫,你對我的任何傷害都會轉到他身上,殺我等於殺他,你也難逃刑罰。」

  「那就看是什麼傷害了。」克里斯說完,就往旁一個斜衝,舉槍射向黎向天的藏身處,豈知對方早有防備,竟在剎那間躍過他的頭頂,反手一個利爪朝靈台落下。

  就在這時,葉育偷偷在克里斯身邊佈下的氣流忽然爆開,將黎向天狠狠撞飛,落到另一側的棚架旁,又趁他措手不及時,以意念束縛他的雙腿,讓他無法行動自如。

  「累死我了。」葉育喘著氣,舉手作抓握狀,「快趁現在!」

  「叫你平時省著點吧,這麼容易就累。」克里斯嘴裡不饒人,腳下卻毫不停歇,試圖將距離縮到伏靈槍的射程內。他們的確傷不了席倫,卻能麻痺席倫的身體,就算黎向天能控制意識,也控制不了被麻痺的身軀。

  誰知,頂樓的門竟「喀啦」一聲被推開,跑進一個人。

  「咦?你怎麼在這?」貝兒首先看見克里斯,不作二想地就要走過來。

  克里斯連忙大喝:「別過來!」

  可惜,話說得太遲,黎向天已抄起一旁的盆栽,往貝兒奮力砸去。

  「小心!」

  克里斯火速衝向貝兒,葉育見那攻勢凌厲,不論是誰被砸到都非腦袋開花不可,便分出另一手往空中一拖,用意念暫時接住盆栽,卻同時也讓黎向天身上的束縛有所鬆落。

  突來的意外,讓貝兒嚇得愣在原地,直到被克里斯推開後,才回過神來看向盆栽來處,竟見「席倫」一身狼狽地爬起來,就不由詫異驚呼:「倫哥,你怎麼了?」

  呼喚一起,一道極淡的月白光芒自貝兒身上隱現,清澈透亮的嗓音穿破濃密邪氣,直入「席倫」的腦海,令本要逃跑的身形一頓,凝滯的神情盡是不敢相信的震驚。

  「不……不可能……」黎向天像在與什麼爭鬥般,整個人保持著半跪著的狀態,抬起的面容隱約浮現另一道不屬於那張臉的重影。

  葉育扔開盆栽,欲再施予束縛,卻發現惡鬼的力量似乎被壓制住了,就靈光一閃,「拉貝爾,你繼續呼喚席倫,要一直一直呼喚,快!」

  克里斯也意會地衝過去,架住正努力掙扎的「席倫」,「快叫!」

  貝兒納悶又錯愕地看了看他們,不知要怎麼辦,但見「席倫」一臉痛苦的樣子,便只好依照吩咐,拉開嗓門拼命喊:「倫哥倫哥倫哥倫哥倫哥倫哥倫哥……」

  每一聲呼喊,月白淡光都隱現一次,黎向天的重影也越明顯,葉育知道這是席倫的靈魂在爭奪主控權所致,就將所有靈力凝聚在雙手,往席倫的方向一抓,感覺到掌心碰到一個寒戾之物後,就咬牙往外拉去,一道血紅色的半透明人影遂自席倫體內緩緩抽離。

  「啊——」

  被硬生生剝離的劇痛,讓席倫和黎向天同時發出痛苦的叫聲,身體不住顫抖,那模樣簡直嚇傻了貝兒,畢竟這畫面實在太過玄幻,又發生在現實,不是電影或小說,饒是他再有天馬行空的腦補力都六神無主了,只能憑一股直覺持續呼喚。

  「席倫撐住,千萬不要認輸!」克里斯加重力道,抱緊劇烈掙扎的席倫,直到透著血暈的眼瞳漸漸恢復正常的淺褐色後,黎向天總算徹底脫離。

  「克叔,快!」

  幾乎要耗盡精力的葉育在拉出惡鬼後,往空中一甩,克里斯即刻抽出靈能槍,對準黎向天準備擊殺。

  就在他扣下扳機時,一顆石子飛來打中槍管,令子彈以分毫之差擦身而過,黎向天就趁兩人一個分心,掙脫念力束縛,化作煙霧逃得無影無蹤。

  「幹!哪來的破石頭?」沒想到會功虧一簣,克里斯氣得直飆粗話。

  葉育筋疲力竭地跪坐在地,欲哭無淚了。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但他們怎麼就忘了那黃雀跟蟬是一夥的呢?

  「倫哥!」惡鬼一離開,貝兒就趕緊跑過去扶起席倫,卻見他臉色蒼白,隱隱透著死灰,嘴角還溢出黑色的液體,便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打算叫救護車。

  葉育見狀,連忙出聲阻止:「別!讓我淨靈就好!」

  「什麼?」貝兒一愣。

  「交給我們就是了。」克里斯過來檢查席倫,見對方意識依然清醒,不由暗讚:「好樣的,居然沒暈過去。」

  他橫抱起人,朝葉育使了個眼色,快步往外走去。葉育便一個閃身,攔下正想跟過去的貝兒,抽出失憶棒按下開關,「看這個。」

  貝兒一頭霧水地看了。

  失憶棒閃出一道白光。

  貝兒眨了眨差點被閃瞎的眼,繼續一頭霧水地——看向葉育。

  「……」

  咦?怎麼沒有兩眼放空地發呆?

  葉育震驚地狂按幾下開關,白光閃了又閃,閃了又閃,閃到貝兒終於受不了,一把抓下失憶棒,怒道:「閃什麼閃?小心我叫我哥來閃死你!」

  喔諾!為什麼失憶棒沒用?難道是壞掉了?

  葉育凌亂地握住他的肩膀,改用言靈催眠,「你剛什麼都沒看到!」

  貝兒森森道:「沒看到你和肌肉叔綁架倫哥還用閃光謀殺我的眼睛未遂?」

  葉育:「……」

  早知道當初執事在教言靈術時他就不分心勾引執事了,學藝不精!

  貝兒無視他的瀕臨崩潰,拿起失憶棒看了看,「這是幹嘛的?」

  幾番掙扎後,葉育決定瞎掰胡扯:「最新型的斷層掃描儀。」

  貝兒疑惑,「為什麼要對我做斷層掃描?」

  葉育飄開目光,口是心非,「看你當導演這麼辛苦,順手幫你做個健康檢查。」

  貝兒木著臉,「那檢查出什麼了?」

  葉育猶豫了會,「沒什麼問題,就是矮了點。」

  「……」

  半分鐘後,被炸毛導演吼了一句「你才矮!你全家都矮!」的葉育,默默跟著對方怒氣衝衝的背影,摸了摸鼻子在心中計算著。

  他和罷課一米七多,剛好在標準身高範圍內,執事一米八六,克叔快兩米,貴人一米六五,但她是女生的外型不能算,湯圓是狐狸也不算……啊,董事長才一米五,好吧,矮子貝算是有猜對一個。

  「哈啾!」

  地府裡,躺著也中槍的董司常打了個噴嚏,翻開文件檔,正是泰特斯與貝兒兩兄弟的資料。他癱著咒怨小鬼臉,讀了半天,發出了然的聲音,「原來是他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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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1-1-15 00:5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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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渡劫》10. 煞氣


  回到三樓公寓,克里斯將席倫放在沙發上後,先聯絡顧誠處理落在頂樓的心臟,再去廚房倒了杯熱水,並多取一個空碗回來,掏出一小瓶透明液體,往裝水的杯裡倒了點,才扶起席倫遞過去,「把這喝下。」

  席倫有氣無力地睜開眼,感覺五臟六腑像被火刀刮過,又熱又疼,「這是什麼?」

  「稀釋過的聖水,能讓你舒服點,等小育休息夠了,再幫你淨靈乾淨。」克里斯知道事情瞞不過了,索性坦承道:「那惡鬼在你體內留下太多穢氣,不清掉會有生命危險。」

  席倫遲疑了會,坐直身子,接過杯子一口氣喝下。

  起初,他不覺得這水有什麼不同,一秒後,就感到腹部一陣翻滾,接著一股熱流猛然湧上喉腔,讓他來不及奔向廁所,就「哇」地往克里斯遞來的空碗吐出一大口冒著黑氣的水。

  他愣地注視污水半晌,發覺疼痛的確舒緩了些,身體也恢復了點力氣,才接過面紙擦嘴,邊往後拉開距離,「多謝。」

  克里斯看他這麼淡定,不禁饒有興致地說:「沒其他問題?」

  席倫沉默地微蹙了下眉。雖然他演過一些靈異玄幻片,也會配合所謂的行規,在拍戲前同大家一起上香祈福或在演出的角色死亡後收壓驚紅包,卻不等於他真的相信這些牛鬼神蛇,但今晚發生的一切太超出認知,讓他一時間不知能從何問起。

  最後,他只好提了個最基本也是最初就懷疑的問題,「你們是誰?假扮助理接近我的目的,就是為了抓你們口中的惡鬼?」

  「你早就發現了?」克里斯訝異道。

  席倫好笑地投去一眼, 生來風情的桃花眼眸靈慧沉靜,「首先,我不是剛出道的小藝人,公司再抽不出人手,也不會派毫無經驗的新人來打發我,第二,為了保證隔日拍戲的精神狀態,一個專業的助理是不會選在半夜上門打擾藝人的睡眠,第三,你連國際知名的時尚品牌都不認識,又總是想辦法拖延逗留時間,在片場時也只盯著我看,不曾試圖拓展人脈打理關係,顯然就不是這個圈子的人……還需要我再舉證嗎?」

  「……」

  乾喔,這臉真是被打得啪啪響!

  克里斯無言以對地取出菸盒,瞧了眼席倫蒼白的臉色,便收起打火機,將菸咬在嘴裡叼著,「為何忍到現在才揭穿,不怕我們對你不利?」

  席倫淡然一笑,「就當我也好奇你們的目的吧,何況真要對我不利,不會這麼大費周章地買通公司各部門主管,跟我這樣耗。」

  「說不定我們是專門挖人隱私爆料的狗仔?」

  席倫搖了下頭, 「我自認家裡沒什麼東西能引人注目。」

  克里斯讚賞地摸了摸下巴。這點倒是沒說錯,葉育那小子最愛八卦了,卻沒能在屋裡發現任何疑點,還得靠感應來作弊,表示這人不僅行事坦蕩自律,還能滴水不漏地保護隱私,是個真正的聰明人,黎向天就算奪舍成功,也恐怕駕馭不來席倫的風采。

  既然都已經漏餡了,他也懶得再端正什麼助理形象,就一秒恢復痞大叔貌,壞笑地湊過去,打趣道:「也可能是我對你感興趣想劫色?」

  席倫微微一怔,認真注視貼到面前的俊臉半晌,搖搖頭,「你不是。」

  這下換克里斯愣了,「不是什麼?」

  「小育是,你不是,至少現在看來不是。」席倫伸手往克里斯肩膀輕輕一推,拉開兩人的距離,「雖然你不是,我也對你沒意思,但還是別讓人誤會的好。」

  克里斯:「……」

  這就是所謂的Gay電波嗎?一眼就看出來……等!瞎密叫現在不是?靠夭!拎盃正港直男,直的不能再直,現在直,以後也是直!席倫漂亮得過火,他都只有單純的欣賞,沒有彎的打算,以後也不可能有人讓他彎!

  此時的克里斯絕對想不到,許多年後的他竟然真的彎了,還是為一個意想不到的面癱偽正太踏上永世基情的不歸路。所以說,不管是做人還是做妖魔鬼怪,都不能太鐵齒。

  門又「碰」地一聲被撞開,跑進兩個人。

  貝兒急慌慌地擋在席倫身前,挺起單薄的小胸膛,瞪著疑似色痞大叔的克里斯,問:「你們把倫哥怎麼了?為什麼他臉黑黑像中毒的樣子?那個怪影子又是什麼?」

  嗯,這貨的反應比席倫正常多了,不過怎麼還記得一清二楚?

  克里斯轉頭怒瞪葉育。

  葉育揮了揮失憶棒,很是委屈,「試過好幾次了,就是沒用。」

  貝兒一見那據稱是身高掃描儀的棒子,就二度炸毛,像隻暴走的喵吉拉,「試什麼試?你才矮!要試你自己去試!」

  葉育:「……」

  席倫失笑輕拍貝兒,對他們說:「既然我們都被牽涉進來了,兩位方便解釋一下嗎?」

  克里斯與葉育沒辦法,只好全招了,但對於他們自身的來歷,則自稱是專門處理超自然案件的特殊探員,盡量不提到地府靈界,以免嚇到人。

  誰知,本來還抱著敵意的貝兒在聽完後,竟兩眼發光,好比在黑暗中啪嗒射出的兩束車頭燈,興奮地說:「我就知道Man in black是真的!那撒旦呢?地獄?會吐舌頭的黑白無常,還有吸血鬼、外星人、宇宙九頭龍、星際戰警,全都是真的對不對?」

  欸,這反應好像更不正常了。

  克里斯無語。

  葉育囧囧反問:「後面三個好像跟前面不相關吧?」

  「為什麼?」貝兒睜大眼。

  「因為兩邊不是同一個次元的。」

  「為什麼?」

  葉育認真地想了想,「因為前面是玄幻,後面是科幻,兩者不能相提並論。」

  「為什麼?」

  「就說是不同次元啊!」

  「為什麼啊?」

  「因為……我怎麼知道啦?」葉育崩潰怒吼。

  為什麼這矮子貝有這麼多為什麼?為什麼他要多嘴反問那一句?為什麼他不能一開始就學克叔裝深沉?為什麼他現在好想咬斷自己的舌頭?

  葉家小少爺哭哭地表示好想念執事,感覺自己像是遭了現世報一樣,以後再也不要亂提奇怪問題整大家了!

  席倫再次拍了拍神煩人的為什麼寶寶,哭笑不得地拉回主題,「那惡鬼還會回來嗎?」

  「以他的執念,肯定是不會放棄的。」克里斯拿出突然震動的手機,見是董司常,便接起來說:「正好,直接召集大家開會吧,席倫他們都在。」

  董司常愣了,「他們?」

  克里斯和葉育瞥了眼一臉無辜的貝兒,無奈同聲道:「他們。」


  啟動了語音會議,將今晚的事匯報過後,所有人都沉默了一會,才聽黑晊世說:「惡鬼已在席倫體內留下印記, 勢必會回來完成奪舍儀式,否則他無法尋找新的載體。何況惡鬼一日不除,印記也會一直存在,假以時日,必有後患。既然拉貝爾的呼喚能牽引靈魂,那盡可能讓兩人待在一起也比較妥當。」

  席倫蹙了下眉,「你們剛說到惡鬼取心,那是為了什麼?」

  「惡鬼本就嗜食血肉,以黎向天來說,他習慣生食人心增進修為,一旦你受了他的蠱惑吃下,便等同交予主使權,屆時便會徹底融合,你的靈魂也將落入邪道萬劫不復。」黑晊世鄭重叮嚀:「這段期間,你切忌生食,尤其是生肉,盡量食素齋戒為佳。」

  這段話越加證明了席倫的猜測,他了然苦笑,「難怪我今晚會突然對生肉異常飢渴,又聽到奇怪的聲音,還以為是我拍《蟲蛹》入戲過深的後遺症。」

  「倫哥吃了嗎?」貝兒想起他今晚曾單獨待過廚房,頓時就緊張了。

  席倫搖頭,「你哥阻止我了。」

  「那就好。」貝兒鬆了口氣,沒注意到其他兩人微變的神色。他想了想,覺得不放心,就往廚房跑去,「我去檢查冰箱,把肉全搬回我家吃光!」

  「……」

  在聽完惡鬼吃人心後還能繼續想著吃肉,這到底是怎樣的吃貨魂?

  「好了,惡鬼的解釋先到這,阿克,小育,說說你們跟妖物當街打架打到出動刑偵隊是怎麼回事,聽說後來連記者都來了,IT部門到現在都還忙著收拾你們的攤子呢,呵呵。」董司常憨憨軟軟的聲音毫無起伏,聽來十分滲人,立刻讓兩人眼神死。

  還呵呵呢,這個月肯定要被扣獎金了!

  席倫聽這氛圍不太妙,就識實務地站起身,「你們都還沒吃吧,我去弄些茶點。」

  「嗚嗚,席倫男神果然好貼心好賢慧。」葉育發花癡地目送席倫遠去。

  葉家前男神黑晊世:「……」

  兩人快速交代過當街打架的始末後,葉育接著說:「我在感應席倫去向時,有聽到另一個人的腳步聲,但等我們衝到頂樓時,卻只看到被黎向天控制的席倫一人。」

  「還捧著一盒心臟。」克里斯補充了句。

  黑晊世沉吟道:「那妖怪應當就是黎向天的的同黨,既然顧誠說挖心案的死者遺體皆留有妖氣,而攝影棚命案之所以例外則是被黎向天奪舍的高杰所為,那我們可以推測,那妖物一直在為黎向天提供人心,甚至尋找合適的載體助他奪舍。」

  「問題是,那妖物是誰?黎向天三十年來都被關在煉獄裡,一逃出來就能興風作浪,他是哪裡找來的幫手?」克里斯問道。

  董司常敲了敲鍵盤,「你們三十年前捉拿黎向天時,他身邊是否有其他人?」

  克里斯凝眉想了半天,不太肯定地說:「現在回想起來,他以前幹的那些事,的確不像是一個人能辦到的,但我們當時沒發現他有跟什麼可疑人物來往。」

  拔個死機忽然出聲,「有沒有可能是經紀人?」

  董司常便問:「阿拔有什麼發現嗎?」

  「席倫的經紀人不是唯一一個出意外的。」拔個死機往會議APP丟了份圖檔,「高杰、王軍、余人傑、孟文軒,他們的經紀人都曾在出事前兩星期發生意外住院,全都傷得挺重的,有一個到現在都還在昏迷中,那段期間,他們都曾有個代理的經紀人助理。」

  「誰?」

  「名字都不一樣,但有粉絲無意間拍到一個模糊側影,你們看就知道了。」

  他們點開圖檔一看,果然很模糊,但依那體型來看,確實與今晚的妖物有八分相像。

  葉育瞇著眼看了半天,覺得心累地托住臉頰嘆氣,將一張俏臉擠成白麵皮,「可惜那妖物還蒙著臉,不然就能畫張素描給阿拔肉搜了。」

  說到這,他靈光一閃,「會不會他已經混進片場了,只是席倫一演戲就散發邪氣,我們才沒感覺到?」

  克里斯翹起二郎腿,仰頭回想,「席倫好像說過,我們到之前,公司就有派誰去找他,當時我以為是被替代掉的那個正牌助理,就沒多留意,嘶……叫什麼名字來者?」

  「既然他是用化名,我們也無須在意名字,重要的是,他已經混進去了。」黑晊世道。

  葉育突然問:「執事,你什麼時候回來?」

  克里斯涼涼瞥去一眼,嗲著粗嗓問:「執事什麼時候回來?人家小育兒好想你喔。」

  雖然這渾話是出自克里斯,但黑晊世依然挺高興寶貝戀人會想自己,誰知下一秒,他就聽見葉育炸毛大喊:「臭克叔!我問這個是為了任務,才沒這麼公私不分好嗎?」

  「……」

  忽然覺得自己有點白欣慰了。

  幸好,葉育又連忙軟聲補了句:「雖然我也真的好想執事。」

  黑晊世立刻多雲轉晴,柔聲說:「已經在機場了,準備回台灣。」

  「好耶!明天就能見到執事了!」最高興的人莫過於葉育了。

  黑晊世笑了下,「但不確定幾時抵達,這裡天氣不好,班機可能會延後。」

  「沒關係,執事能平安回家就好。」想到快能跟對方相聚了,葉育便覺得渾身幹勁十足,即使面前有再艱困的任務,都光明無限充滿希望,他甚至樂觀地吐出一句:「搞不好明天我們也能圓滿完成任務,皆大歡喜!」

  嗯,這次的不專業預言有沒可能專業一回呢?大家都很期待。

  「對了。」克里斯壓低聲音問:「關於那對兄弟,特別是拉貝爾的記憶該怎麼辦?」

  黑晊世不解問:「你確定拉貝爾的兄長真能看到監控幽靈?」

  罷課司機立刻哀嚎:「老子的萌萌敢保證!」

  董司常呵呵笑道:「不用擔心,那對兄弟的元神身份特殊,會有一點對靈能威脅的自保能力是很正常的,記憶的事就交給我處理吧。」

  「什麼身份?」葉育好奇問。

  「天機不可洩漏。」董司常憨聲賣完關子,就自以為別人聽不到地低聲說:「小育,我晚點再偷偷告訴你喔,他們兩個元神的八卦可多了。」

  葉育也興奮地小聲回答:「好。」

  「……」

  好大的天機不能洩漏喔,他們都想起立鼓掌了!

  待席倫和貝兒準備好茶點出來時,大家也將後續的計畫討論完畢。

  葉育朝貝兒招了招手,「拉貝爾,能請你哥過來一趟嗎?」

  「怎麼了嗎?」貝兒算了下時差,現在是紐約的早上,美國的總公司正在開高層會議,哥哥要遠端主持,不過讓豬頭登頂替一下應該還是可以。

  葉育照黑晊世的吩咐說:「因為你哥身上有很強的煞氣,可以幫忙嚇跑鬼怪,雖然我幫席倫淨靈除去了邪氣,但他現在身體正虛,非常需要好好休息,為了避免惡鬼又趁夜偷襲,我們想借用你哥的煞氣幫忙擋一晚。」

  「殺氣?」貝兒的中文不太好,「我哥又沒殺人,哪有殺氣?」

  葉育無語解釋:「不是殺氣,是煞氣。」

  貝兒想了好久,依然一臉懵逼,「哈氣?」

  葉育快暈了,「煞・氣。」

  貝兒眨了眨眼,還是一頭霧水,「嚇氣?那是什麼?」

  「……」

  克里斯咬著拔絲地瓜,笑看兩人雞同鴨講。難得死囝仔遇到剋星,真好玩。席倫也抿緊嘴,憋笑到肚痛,偏也壞心地不幫忙糾正。

  於是,葉育受不了地怒吼:「是煞氣!四聲捲舌『煞』!煞・氣!」

  兄控貝頓時暴跳如雷,「你才『傻氣』!我哥世上最聰明才不傻!」

  「……」

  葉育氣絕,卒。

  最後,貝兒隨便找了個吃太撐、玩太累、走不動的藉口,把泰特斯請了下來。看他在哥哥懷裡打滾耍賴、哼唧撒潑的模樣,顯然是本色發揮,熟練十足,完全用不到百分之一的演技,此等功力爐火純青,連准影帝席倫都自嘆不如,倒是葉育睜大雪亮的雙眼,決定效法楷模,回家找執事學以致用。

  克里斯卻是本能性地皺緊眉頭,一隻手也搭上口袋裡的槍。

  自從泰特斯一踏入玄關,濃重的煞氣便迅速散開,特別是當那雙清冷的目光掃過他和葉育時,更是刺骨得讓他心中警報大響,直覺這男人的骨子裡非常危險,絕不是好惹的貨,直到對方的視線落在弟弟身上化成一灘柔水時,那如芒刺背的寒慄才總算消失。

  他瞧了眼正興致勃勃看八卦的葉育,不禁無奈暗嘆,猴死囝仔的神經粗就是幸福,他對危險生物的直覺太靈敏就是個詛咒!

  葉育看足了八卦,就按照黑晊世的教導,偷偷繞到泰特斯身後,凝聚念力往對方的頭上虛抓一把,將煞氣放備好的小瓶子裡。

  誰知,他再一抬眼,竟猛然對上泰特斯投來的冰冷視線,驚得他當場定格,腦海閃過恍如穿越時空的一幕感應。

  星光璀璨的夜幕下,一人佇立於銀光粼粼的星河畔,凝望在紫藍落花中歡舞的嫣紅身影。那人銀髮雪衣,仙光逼人,週身卻隱隱透著一抹烏黑的淡影,但一身靈氣冷冽清淨如仙,也陰寒狠戾如魔,如此詭異反差的結合,讓他久久都反應不過來。

  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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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1-1-15 23: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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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渡劫》11. 殺神


  當晚,克里斯和葉育留宿席倫家,在泰哥斯的一絲煞氣護持下,大家總算睡了個安穩覺,唯有罷課司機又一路哭哭地被顧誠「運送」去了片場。

  興許是惡鬼暫時離開的關係,隔日拍戲十分順利,才一上午就將昨天的進度全補上,席倫的精神也相當好,不再有忽然入睡發呆的狀況,儘管這也歸功於貝兒時不時就對他噓寒問暖,搞得全劇組都覺得導演今天超偏心,大家的玻璃心嘩啦嘩啦碎滿地。

  「第一百六十七幕……倫哥,你先用自己的手機,記得要關靜音,三號機注意,臉部特寫不要拍到手機螢幕。」

  克里斯聽了,就將代為保管的手機遞過去,同時蹙了下眉。

  席倫接過手機,習慣性解開螢幕鎖,滑下工具列要確認靜音。忽然,他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不像香水也不像花草的自然芬芳,卻像過期的廉價香精,讓人有一瞬的恍神。

  「演員就位!」貝兒不忘又喊一聲:「倫哥?」

  席倫立刻回神,「來了。」

  他收起手機上場,沒察覺手指不慎壓到了音量條。

  一切就緒,貝兒一聲「Action!」全場頓時一片凝重,正是劇情裡其中一個懸疑橋段——連環命案的調查陷入膠著,小組會議上,主角的死黨與一位同僚一言不合,幾乎要打起來,在火爆一觸即發之際,身為隊長的主角掏出靜音的手機,凝眉看了下後,決定接聽,剎那間,潛於暗處的人格蠢蠢欲動。沒人發現醞釀於主角眸底的風雨,唯有他的死黨隱隱嗅到一絲古怪。

  克里斯盯著場上的席倫,按下無線耳機,「感覺到了?」

  「嗯,妖氣。」葉育站在角落,悄然釋放些許靈力,試圖感應妖氣的來源,一雙碧眼謹慎地環視四周。他有預感,對方的目標似乎不止席倫。

  然而,意念觸及之處皆不見妖物蹤影,彷彿對方只是偶然行經的過客,徒留淡到幾不可聞的氣息,直到大門被推開,走入一道偉岸身影,那本就不多的妖氣,遂被隨之而來的冷傲煞氣瞬間驅散。

  葉育無奈地收回靈力看去一眼,果真是拉貝爾的哥哥來探班。雖然因而錯過捕捉妖物的機會,但有這位煞星親自坐鎮,估計什麼妖魔鬼怪都不敢來亂了吧。

  「席倫不對勁。」

  耳機傳來克里斯的聲音,葉育連忙看回場中,只見席倫沉默地將手機貼在耳側,神情陰晦不明。不知是否劇情使然,其他演員也靜靜望著他,沒發出丁點聲息,但最讓他們訝異的是,席倫竟又開始一點點散發邪氣。

  而在場外的人眼裡,這一幕雖算不上NG,卻莫名透著一股違合。貝兒越看越覺得奇怪,即便是席倫臨場發揮,也詮釋得有些露骨了,便打算開口喊卡。

  這時,兩位偵察員的耳朵微微顫了下,捕捉到一小點不自然的電流竄響。他們心中一凜,朝音源處望去,就見天花板的井字路軌炸開一撮電花,一根懸著幾公斤吊臂與吊燈的支架喀啦脫落,而下方正是導演席區。

  「拉貝爾!」克里斯趕忙要去救人,另一道人影也迅速竄上。

  「卡……」貝兒一聲未完,驚覺頂上聲響,就連忙要躲,哪知動作過猛,竟拐到腳摔倒,吊燈就在此起彼落的尖叫中,朝他的腦袋急速墜落。

  所有人都被嚇得措手不及,眼看就要血濺片場,幸好燈架莫名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就這麼一秒之間,克里斯機警地往燈架射出一槍,讓它偏離軌道,再衝去一腳踹開還愣在原地的副導與攝影師,泰特斯也及時拉出貝兒,趕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要害。

  「哐啷!」

  吊燈緊緊擦過兩人身側墜毀,龐大的燈架重重敲在地板上,隨四散的碎片發出巨大聲響,宛如一顆引爆的炸彈,嚇得大家驚慌奔走,現場頓時亂成一鍋粥。

  「媽啊,原來燈架有這麼重!」緊急用念力救援的葉育,抱住差點拉傷的手臂,痛得直跳腳。可惡,他早該猜到了!因為拉貝爾有牽引靈魂的能力,礙了黎向天的奪舍之路,那妖物才會決定先解決掉這個大麻煩。

  也不知妖物是否對劇組的人動過手腳,明明無人傷亡,整片場的人都像受到莫大刺激般,異常慌亂地互相推擠、胡亂叫喊,就是沒有一個人有正常點的反應。

  葉育頭痛地問:「現在怎麼辦?」

  「叫顧誠來!席倫呢?」不過稍微分了下神,克里斯再回頭,就發現席倫已不在原地。他暗道不好,連忙四處張望,總算在出口方向望見席倫的背影,便要追過去,卻頻頻被紛亂的人群擋住去路,急得他破口大罵:「操!這些人搞什麼?」

  葉育見不得已,索性又放出靈力大喊:「全部安靜!」

  整攝影棚的人瞬間一滯,紛紛倒下睡去。

  如此大範圍的言靈催眠,費了葉育不少力氣。他朝克里斯揮揮手讓對方先去,自己彎著腰喘了好一會,才趕緊追上,沒發覺現場還有兩個人完全沒受到影響。

  「唔……」被折騰不輕的貝兒,好不容易緩過勁來,就見這遍地凌亂與葉育奔離的背影,不禁傻了好半天,才在哥哥的關切中清醒過來,大喊:「倫哥有危險!」

  他急急忙忙要站起來,卻感到腳踝一疼,整個人又跌了回去。泰特斯又氣又心疼,不由輕叱:「都受傷了還擔心別人?」

  「可是有人要害倫哥,只有我才能叫醒他。」貝兒急得要命,恨不得生對翅膀飛過去。他想起葉育說的煞氣,便靈光一閃,「哥,你可以嚇跑壞人,快去幫忙!快點!」

  泰特斯聽他講得沒頭沒腦又不肯聽話地報警就醫,著實氣得心肝肺都在抽疼,最後拗不過弟弟的堅持,只得背起這個寶貝蛋,無奈地妥協道:「好好說清楚是怎麼回事。」

  此時,「席倫」推開搬運道具的後門,積聚在後巷的悶熱空氣迎面撲來,他下意識地瞇了下眼,踏入午後烈陽下,任由金燦的陽光灑在身上,竟是久違的通體舒暢,未有一絲灼痛,不禁揚起滿意的笑容。

  終於能重生了,只要再一步。

  他從口袋掏出一顆五芒星,是葉育用符紙摻了煞氣折的護身符,讓席倫隨身帶著。

  「呵,以為這樣就擋得了我?」他嗤笑地將紙星隨手一扔。若是那位煞星親自出手,他確實無法近身,但若想以煞止煞,這麼點殘留的煞氣根本不足為懼。

  五芒星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度,落入不起眼的角落裡,微弱金光自符紙乍現,化成一抹霧氣,悄然飛入扔棄者的體內。

  「黎向天!」

  後門再次被撞開,一聲槍響尾隨而至。

  黎向天不耐地皺起眉頭,閃身躲到廢棄物的堆積處,抄起一物往克里斯扔去,便藉地勢竄上圍牆,正欲逃離,不料眼前一晃,竟憑空出現一人,將他硬生生地推回地面。

  「你怎麼?」黎向天愣道。

  「嘿,你以為那只是普通的護身符嗎?」葉育拋了拋手中的另一顆五芒紙星,不怎麼高壯的身子站在圍牆上,看來似乎有那麼些囂張氣勢,「想以煞擋惡當然是有,不過它其實是追魂咒的障眼法兼升級版,這下你不論去哪,我們都能追蹤到啦。」

  黎向天臉色鐵青,因為他發現體內確實多出一股陌生的煞氣,緊緊依附在靈體上,而非席倫的身體,也就是說,即便他日後換了身體,也逃不過這些人的手掌心。

  克里斯壞笑地欣賞他的表情,舉起伏靈槍,說:「來來來,乖一點讓我打一針,這巷子不大,怎麼躲都在射程內,給大家省點時間。」

  黎向天憤恨地瞪了眼克里斯,「是嗎?鹿死誰手還不知。」

  語畢,他右掌化出尖爪,回身向葉育襲去。

  葉育早料到他的攻勢,準備自信滿滿地出招,「哼哼,看我……咦?哇啊!」竟然一個重心不穩,就揮舞著雙手像隻撲騰翅膀的企鵝,往後摔下圍牆。

  黎向天撲了個空,愣了愣,嘴角微抽,迅速躍過牆去繼續出擊。

  「靠,葉育你挑這時候給拎盃搞笑!」克里斯簡直要氣暈了,正想跟過去,就感到身後戾風襲來,連忙緊急閃躲,卻仍讓破空刺來的利刃劃過右手,打掉手中的槍。

  「天哥,你先走,完成奪舍要緊,我拖住他們!」

  來人身形嬌小戴著面具,正是昨夜逃脫的妖物,但聽那嗓音竟是女子,且喚聲親密,似乎與黎向天有不尋常的關係。她說著同時,又連連出招,銀光流轉,劍劍凌厲,即便只是一點擦身,也瞬即見血,不過虛臾,克里斯身上已出現好幾條血痕。

  「我先殺了這膽敢下咒的小子!」黎向天頭也不回地追著葉育猛攻,神情盡是一片陰狠,出手也狠毒至極,掌風所到之處,無一物不受破壞。

  葉育剛跌了個狗吃屎,再爬起來已錯失進攻的良機,只能抱著頭四處閃躲,一邊淚流滿面地哭哭,早知道剛才就別站在高處耍帥了!

  於是,克里斯與葉育隔著一面矮牆,各自被追打得狼狽不堪,直到他們貼著同一道牆無路可退了,才忍無可忍地按住耳機大喊:「死宅/臭阿宅!你到底好了沒?」

  「好了好了,法陣總算都佈好了,可以啟動啦!」

  聞言,葉育立刻往黎向天一個虛抓,將對方暫時束住,克里斯也一手握住襲來的利劍,刃面割入掌心流下一串血,卻再無法動彈。接著兩人各掏出一顆摻了煞氣的五芒星符,往空中一拋,齊聲以靈力大喊:「縛鬼伏邪!急急如律令!」

  五芒星凌空一閃,陣法圖印自空中浮現,打下萬丈金光,籠罩住整個片場,以煞氣增幅的鎮邪罡氣迅速包圍他們,區隔兩方的矮牆也隨之瓦解,露出藏在底下的符文。

  一鬼一妖沒料到這突來的變化,被罡光打得雙雙倒地,女妖更是吐出一大口鮮血,在掙扎之間,被克里斯一掌揮落面具,露出一張清秀的臉龐,若再戴上厚重的眼鏡,儼然就是一個似曾相識的人。

  「操!你不就是黎向天三十年前的經紀人寧琳嗎?」克里斯吼道。

  寧琳抬起憤恨扭曲的臉,淒冷一笑,「何止是經紀人?我還是他的妻子,當年若不是我懷有身孕無法出手,豈會眼睜睜看著你們抓走天哥?如今我們好不容易有機會重新開始,你們卻又來……」

  「什麼?你們是夫妻?」葉育震驚之下,不小心打斷她的指控,一臉不可思議地打量黎向天,「你是直的?那還想要用席倫的身體,你不知道他是……」

  他頗羞澀地往下面瞧去一眼,「你不怕你們以後不能……那個嗎?」

  黎向天頓時氣歪一張臉,似被戳到了痛處,「你以為我願意嗎?要不是這是目前最合適的載體,我才不想要這種不正常的身體!」

  葉育一聽就怒了,「你幹嘛突然人身攻擊?同性戀也是人,哪裡不正常了?而且人家裡裡外外都被你強佔了,你還有臉嫌棄?明明就你自己愛亂上人家,不高興就別上啊,你當他很喜歡給你上?你有問過人家要不要給你上嗎?沒有嘛!霸王硬上弓還嫌個屁?沒良心的渣男!」

  黎向天和寧琳:「……」

  這話怎麼越聽越奇怪?

  克里斯抹了把囧臉,勉強做了個結論:「都當惡鬼了,當然沒有良心,那啥?小育,看看能不能淨靈了。」

  「喔對!」葉育這才反應過來,朝兩人伸出手。

  誰知,黎向天發出一陣低笑,「我跟席倫還沒徹底融合。」

  葉育一愣,不就是還沒融合,他們才一直手下留情免得傷了席倫嗎?

  克里斯挑眉問:「所以?」

  黎向天將席倫白晰的右手腕放在嘴邊,露出被他幻化出的尖牙,「你說我乾脆讓他吃下自己的血肉會如何?」

  兩人臉色一變,又聽他繼續說:「也許會就此融合,奪舍成功,也許會奪舍失敗,但他流血過多而死,不論是哪一樣,都能拖上這一條命。」

  克里斯聽出他的言下之意,沉聲問:「你想要什麼?」

  「一命換一命。」黎向天道。

  寧琳意會到他的意思,立刻說:「我不走!」

  「閉嘴,叫你走就走。」黎向天斥道。

  「矮油,還是愛妻的男人喔?你老婆的命比較珍貴,被你們害死的人就算了?」克里斯不屑地冷笑一聲,收到耳機裡的指示,就抽出靈能槍指向寧琳,「給你另一個選擇,乖乖就範,閻王搞不好看這白癡女人被愛沖昏頭罰個打退原型還能保留一命,否則拎盃現在就吼伊細(給她死)。」

  談判破裂,黎向天張嘴就要咬破血管,卻被一股力量定住。

  「惡鬼黎向天,聽我閻王拘魂令,速速受伏!」

  憨嫩的童音帶著厲聲的威嚇自金色光華降落,一道身影騰雲駕霧而來,仙氣繚繞,足見其位階不低。寧琳臉色一白,立刻擋在黎向天身前,深怕大仙一招滅了丈夫,哪知雲霧散去後,卻是一個穿著大頭狗卡通圖案T恤的小少年,落差之大,頓時就把她給傻了。

  「喔耶!董事長來了,好威風喔!」葉育舉手歡呼。

  「威風好威風,啊你還不快淨靈?」克里斯真是沒好氣了。

  「對喔。」葉育也威風八百地朝黎向天伸出手,準備發功!

  幾秒後,他一臉尷尬地收回手,「那個……我好像之前花太多力氣了,現在不太夠,董事長,你能把他的力量再壓低一點嗎?」

  董司常癱著臉沉默了會,持地府令牌的手微微顫抖,「其實,我已經連續加班一個多月沒休息了,現在也只夠壓制他十分鐘而已,怎麼辦?」

  克里斯:「……」

  乾,一個個都在緊要關頭掉鍊子!

  他想了想,不如先解決一個吧,反正這妖女手上的人命太多,只罰個打回原型什麼的根本天方夜譚。於是,他把心一橫,直接朝寧琳開槍。卻哪知寧琳也早有覺悟,竟一個翻身,在被打中背部之際,一劍刺向董司常。

  葉育見狀,連忙以念力搶下劍,再順手往旁邊一拋。

  本想再補槍的克里斯,立刻抱頭閃躲,「操!死囝仔看準方向!」

  葉育囧。

  董司常更囧,因為他好像……被脅持了?

  「放開天哥!」寧琳忍著痛,掐住董司常的脖子威脅道。

  於是,局勢逆轉。

  克里斯的槍對著寧琳,寧琳的爪子掐著董司常,董司常的令牌綁著黎向天,而唯一沒事的葉育……正在瘋狂啃餅乾補充能量,真是讓躲在門內用監控器偷看的人快急死啦!

  「偏偏姓黑的又不在。」罷課司機焦慮地揪了把亂髮,察覺到一股煞氣在逐步接近,便靈光一閃,頂著笨重的初代靈腦鏡,朝來人大步奔去,「大俠救命喔!」

  後巷的戰況陷入僵局,午後陽光正烈,每個人都冒出一身汗,對敵方緊迫盯人,現場除了葉育「喀疵喀疵」的咀嚼聲外,盡是一片寂靜,直到一道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

  「老婆老婆,快接電話,老婆老婆,快接電話,老婆老婆……」

  所有人都抽起臉皮,往黎向天的腳邊望去,竟是席倫在打鬥中掉落的手機,螢幕上一顆綠色爆炸頭跳得正歡,讓人過目不忘,但五人之中最感到震驚的,卻是黎向天。

  「怎麼會?」黎向天愕然睜大雙眼,瞪著爆炸頭傻笑的臉,竟不受控制地流下眼淚。明明是毫無靈力的凡人之音,卻像有什麼魔力穿入耳膜,滑過心底在腦海迴盪,令整個神魂都與之共鳴。這彷彿是另一縷靈魂即將甦醒的徵兆,讓他不敢相信地倒吸口氣。

  這人又是什麼身份?為何也有呼喚靈魂的能力?

  「老婆老婆,快接電話,老婆老婆,快接……」

  鈴聲因太久沒接而中斷,不到幾秒又響起,一聲接一聲地叫喚那被困於泥沼的靈魂。

  黑暗中,席倫茫然地睜開眼,望向無垠的幽暗深海,腦袋因充斥體內的邪氣失去運作,渾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只聽聞熟悉的呼喚像從海面打下的聲波一點點傳來,緩慢卻悠長不止,就像那個不論自己如何擺臉色都死纏爛打的豬頭,一樣煩人。

  艾登……

  想起那突然降臨在生命中的燦陽,席倫失笑地濕了眼眶。這一刻,他沒由來地感覺到一股力量湧上,驅散了腦中的混沌,令意識清晰起來,吃力地伸出雙臂往上滑。

  不能放棄,他還不能放棄,不可以!

  「啊——」

  不甘的嘶吼自喉腔爆出,黎向天試圖掙脫逐漸衰弱的拘魂令,但不絕於耳的鈴聲卻不斷刺激另一個躁動的靈魂,讓他每個動作都受到極大的阻力,漸漸地,一股堅決的排斥力猛然襲來,讓他幾乎要把持不住。

  「小育,趁現在!」

  董司常力氣用盡,一個踉蹌,就撞到寧琳的下巴,兩人往後跌去。葉育一抹嘴,雙手朝黎向天一個虛抓,緊緊捉住惡鬼之魂,使勁往外拉去。克里斯便趁機一腳踹開妖女,扛起董司常遠遠退開,邊舉槍連射,讓寧琳無暇阻撓。

  「唔……還不夠……席倫加油!」葉育漲紅著臉,用上所有靈力。

  這時,一抹鬼影從角落竄出,竟是那位不時在他們附近徘徊的鬼婆婆,只見她毫不猶豫地衝向席倫,用力地推了一把後,就在一句低喃聲中消散。而黎向天也因那一推,竟一腳晃出席倫的身體,讓葉育終於抓到機會,一鼓作氣地將他全拉了出來。

  擺脫束縛的席倫頹然倒地,望著地上仍在鳴叫的手機,淚流不止。

  克里斯將槍頭轉向惡鬼,「受死吧!」

  「天哥快走!」

  「砰!」

  一聲槍響,子彈穿過寧琳的胸膛,擦過黎向天的臉龐。四濺的血花下,是女子癡情不悔又執迷不悟的淚顏。

  「不!」黎向天接住重傷的寧琳。揪心的悲痛激起惡鬼的血性,竟讓他掙脫葉育的束縛,朝克里斯揮去一道戾氣後,就往片場的後門飛去,誓要血洗攝影棚為愛妻報仇。

  那戾氣凝聚惡鬼所有力量,克里斯身上又掛著董司常,不得不放棄追擊閃避,回頭再見黎向天臉上的殺意,心中一凜,「小育快拉住他!」

  「我……等等……」葉育揮了揮手,卻抓不住鬼,只好欲哭無淚再狂塞一把餅乾。

  偏不湊巧,後門竟在這時被推開,驚得他們放聲大叫:「別出來!」

  狂性上頭的黎向天一聞到生人味,自是加速衝去,一心要大開殺戒。

  於是,泰特斯一推開門,就見一團難看的影子來勢洶洶,噁心至極的惡臭亦迎面撲來,讓因寶貝弟弟受傷而憋忍的滿腔怒火隨之爆發,直接憑本能怒吼一聲:「滾!」

  剎那間,比縛鬼伏邪陣還耀眼百倍的罡氣金光,就挾帶濃烈的煞氣,如投放原子彈般猛烈炸開,將惡鬼狠狠擊飛。

  黎向天撞上對面的牆,宛如如一灘爛泥地迅速癱倒,形體淡得幾乎要散去,懷中的女妖更是在發出慘厲的叫聲後,變成一尾焦黑的蛇屍。

  哇!靠!

  一!吼!秒!殺!

  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克里斯與葉育錯愕得張大嘴,簡直可以用兩個大圈中間一個口的表情符號來形容他們此刻的臉,栩栩如生!

  泰特斯則淡定地愣了,一張冰山面癱臉讓人看不出他此刻內心其實也是各種黑人問號。

  董司常滿意地呵呵低語:「不敗殺神果然名不虛傳。」

  有此神外掛在,再來一軍團的妖魔鬼怪都不用怕!

  眼見惡鬼快魂飛魄散,葉育回過神,晃了晃早已虛脫的身子,丟了句:「半小時。」就隨地一躺,兩眼一閉,呼呼大睡去了。

  克里斯放下董司常,朝還在垂死掙扎的黎向天開去最後一槍,徹底消滅了這殺人無數的惡鬼。

  「老婆老婆,快接電話,老婆老婆,快接……」

  鈴聲不曾放棄,席倫盯著近在咫尺的手機,視線已經朦朧,卻抬不起手去接。惡鬼留下的邪氣在灼傷五臟六腑,他明顯感到自己二度受創的身子正在流失生命。

  這一刻,他才明白,曾經想輕生的自己,有多麼捨不得這個世界,捨不得那個又二又蠢的爆炸頭,更捨不得讓那厚臉皮硬要喊自己老婆的男人因他的離開而傷心。

  這一刻,他也才明白,自己有多愛這曾令他排斥不已的豬頭登。

  不想死,他還不想死!

  鈴聲最終還是被切斷了,泰特斯接起手機,蹲下身仔細打量席倫慘白的臉色,冷聲對另一頭正嚷嚷聒噪的人說:「暫時還活著。」

  董司常走到席倫面前,伸指在他額間一點,凝聚幾欲潰散的魂魄,說:「別睡著,若想活下來,就照我說的去做,務必堅持住——為所有掛念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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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1-1-17 04:3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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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渡劫》12. 不放棄(完)


  在顧誠的率領下,一批混入鬼差的警察進入攝影棚,經過一番處理,除了當事人外,所有人都忘了這場風波的細節,只當是單純的意外導致導演與演員受到輕微傷害。

  個人休息室裡,席倫喝下稀釋過的聖水後,按照叮囑,強撐意志地捧著一本經文唸了半小時,總算熬到葉育甦醒為他淨靈。完事後,他看向葉育身旁相貌平凡卻極具領導之氣的男人(董司常此次在陽間凡人眼中的形象)說:「我能問個問題嗎?」

  董司常見他看似平靜,眼底卻思緒無數,便心裡有了譜,「說吧。」

  對於即將出口的問題,席倫其實也掙扎許久,最終仍忍不住開了口,「小育在驅逐惡鬼時,我……我聽到她的聲音,我奶奶她來了,對吧?」

  話語到最後,竟有些輕顫。在與惡鬼拉鋸的當下,他痛得幾乎要撐不下去,直到他聽見記憶中的慈愛嗓音,感受到那雙自小牽著自己長大的溫暖掌心,才湧起莫大的勇氣,咬牙順著那一推搶回主控權,可當他想再看清楚時,就只見到一團消散的薄影。

  董司常輕嘆一聲,正要搬出備好的說辭,就冷不防被豬隊友打斷。

  「那婆婆是你奶奶嗎?」葉育恍然大悟地拍手說:「難怪我總覺得她長得像誰,她這幾天一直在附近徘徊,還說什麼命不命的,原來是指你,該不會是早就知道你有危險就連投胎也不管了,直接跑出來保護你吧?」

  董司常:「……」

  一次透露那麼多真相,是想內疚死人嗎?

  果然,席倫一聽真是從小相依為命的奶奶,還貌似為了自己錯過投胎,就再不復平日的從容鎮定,心急地問:「她怎麼樣了?現在在哪?她也碰到惡鬼了,會不會有事?她……她真的錯過投胎了嗎?會有什麼影響?我該怎麼幫她?」

  「放心,好人有好報,她會沒事的。」董司常柔聲打斷他的話,伸指在他額前輕畫,金色淡光隨軌跡畫出一道符紋,「忘記惡鬼,你只需記得,你奶奶很愛你,她一直都在保佑你,所以你要好好過你爭取不易的餘生,讓她在天之靈能夠安心。這三天的異常,是你意外感染病毒所致,我們是醫學中心派來為你治療的人……」

  奶奶……記得奶奶在消失前曾說過一句話——

  「倫倫毋驚(不怕),阿嬤保護你!」

  淚水隨著轉換的記憶無聲落下,待席倫回過神,房裡只剩一個黑髮碧眼的年輕人正笑吟吟地對他說:「恭喜你已經康復囉。」

  席倫愣了愣,想起自己中毒的事,便感激笑道:「麻煩你特地跑這一趟,謝謝。」

  「呵呵,不謝不謝。」

  葉育才說完,門就被「碰」地撞開,一個高大的帥哥衝進來,急匆匆地抱住席倫,「小倫你到底怎麼了?昨天泰說你狀態不好可能生病了叫我快來,又不說清楚是怎麼回事,你也一直不接電話,快急死我了!」

  席倫訝異地望著不辭千里從紐約飛來的男人,不知為何,始終隱感不安的心忽然平靜下來,讓他一時間竟也忘了旁邊還有人,就伸手捧住艾登的臉,眼眶微濕地說:「豬,我好像有句話還沒跟你說過。」

  艾登吸了吸鼻子,「什麼話?」

  「我愛你。」

  「……」

  艾登喜極而呆。

  葉育躡手躡腳地退出休息室,幫他們把門反鎖關好後,就興奮地手舞足蹈起來,為自己挖到的獨家大八卦竊喜不已。男神居然喜歡這種蠢萌大狗型的人,真教人意外。

  克里斯瞥見他有如全身肌肉失調的抽風樣,不禁驚悚地倒退一大步。夭壽,老黑不在太久,死囝仔真的派企(壞掉)啦!

  另一間休息室裡,罷課司機不死心地抽出兩把失憶棒,雙管齊下地按出滿室閃光,閃得貝兒眼花繚亂、泰特斯青筋亂跳,都仍不見兩人有任何失憶的跡象。

  「難道都壞了?」罷課司機將失憶棒反過來檢查,卻不小心按了下按鈕,「啊!」

  於是,董司常一進來,就看見一隻崩潰的阿宅在滿房間繞圈,並瘋狂地咆哮:「天啊!我是誰?我在哪?我在這裡做什麼?你們又是誰?你們想對老子做什麼?」

  「……」

  關門,放肌肉怪!

  在克里斯把失憶宅拖出去修理後,董司常關上門,下了道隔音結界,才客氣地朝兩兄弟作了個揖,「還請兩位跟在下訂個契約。」

  泰特斯依然癱著臉,毫不客氣地發送冰冷眼刀。

  貝兒則十分好奇地打量著「高大威武」的董司常,「什麼契約?你看起來好像是肌肉叔他們的老大,是做什麼的?會飛嗎?」

  董司常呵呵笑道:「以後你就知道了,現在天機不可洩漏。」

  「甜雞?」中文慘的貝兒吞了吞口水。

  泰特斯自覺地掏出一塊巧克力塞進弟弟嘴裡,冷聲問:「契約?」

  「禁言契約,一個能避免你們以任何形式透露關於我們與案件真相的契約。」董司常進一步解釋:「相信我,這是為了保護你們。」

  「……」


  打點完一切事宜後,董司常坐上車,總算能好好休息了。

  克里斯叼著菸問:「你剛又跑去後巷幹嘛?」

  「收這個。」董司常拿出一個小玻璃瓶,裡頭藍光瑩瑩,竟是席倫的奶奶。

  葉育扒上前座椅背一看,發現席奶奶的靈體有些淡薄,「她受傷了?」

  「一個普通幽靈竟敢碰觸邪煞惡鬼,自然是要受傷。」董司常無奈嘆道:「席陳玲蘭在過奈何橋時,無意間得知愛孫有大劫將至,就私自脫逃,從惡鬼逃出地府的結界裂縫跑到陽間,現在又差點魂飛魄散,恐怕得在酆都多待上一百年才能輪迴了。」

  「那也是婆婆愛孫心切,希望席倫以後別又這麼倒楣了。」葉育伸指輕觸玻璃瓶稍作淨靈,螢藍靈光才又亮了些。

  董司常笑道:「一介凡人成功歷劫三次,便足以令運勢脫胎換骨,加上席倫有貴人環繞,往後將一路順遂,除了無法子孫滿堂外,其他該享的福一個也不少,放心吧。」

  看來席倫這一回是真正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了。但說到有貴人環繞,便不得不提起那對把罷課司機弄到短暫失憶的神奇兄弟。

  克里斯問:「那對兄弟的記憶,你怎麼搞定?」

  「訂契約保密囉,反正等他們過完這一世後也會是自己人,不用擔心。」董司常頓了下,「我只是比較納悶,是什麼因果讓他們被扯進席倫的這場死劫。」

  葉育沒聽懂,「什麼意思?」

  克里斯皺了下眉,「難道他們其實不該被波及進來?」

  董司常搖頭,「凡天界下凡輪迴歷練者,如無特殊使命,皆不得與靈能界有所牽扯,以免亂了套數,所以在命運安排上,他們理應不該參與惡鬼一案,卻不知為何會出此變數,讓拉貝爾平白無故多出這場差點死於非命的劫難。」

  「你懷疑有人動手腳嗎?」克里斯問道。

  「倒也不是。」董司常晃了晃腦袋,見葉育那雙漂亮的碧眼一如娃兒時的天真明亮,便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只是不知這樣的意外會帶來怎樣的因果,想一想,其實還蠻期待的,呵呵。」

  這時的他們還不知道,許多年後,那對兄弟收養了一個非常特殊的孩子。那孩子長大後,因天賦異稟成了一名優秀的偵察員,使得某位自輪迴歸位的月宮仙子為此與他們結下一段事關重大的緣分,可謂是天命自有安排,神仙也掌控不得。

  回到家,久違的菜香撲鼻而來,貴人端著一盤新鮮的茶果,站在恢復整潔明亮的客廳裡,對他們吟吟笑道:「各位辛苦了。」

  「執事回來了?」

  最開心的莫過於葉育。只見他將鞋子一甩,連拖鞋都來不及穿,就撒著腳丫子啪嗒啪嗒奔進廚房,縱身撲向在爐前煲湯的身影,好在黑晊世的反應夠快,趕緊轉身接住這魯莽的孩子,否則又得釀起另一場廚房災難了。

  「執事,我好想你,快想死我了。」葉育把臉埋進戀人頸邊拼命磨蹭。

  黑晊世輕捏他的脖子,語氣頗酸道:「不是有你的席倫男神在?」

  葉育愣了愣,「席倫不是我的男神,他是所有粉絲的男神。」

  「喔。」黑晊世淡淡地應了一聲。

  見狀,葉育才揚起賊壞的笑容,霸王硬上弓地往黑晊世抿直的嘴唇親下去,「只有執事才是我葉家的男神。」

  「……」

  克里斯一踏進廚房,就被閃得差點得白內障,只好折回客廳癱倒在沙發上,「這兩人就會虐單身狗。」

  「小別勝新婚嘛。」董司常捧著熱茶坐在他旁邊笑道。

  克里斯轉頭打量他眉間的疲倦,「你加班這麼久,還不快回去睡覺?」

  董司常悠悠懶懶地輕嘆:「走不動。」

  「靠!不會又要我背你上床吧?」克里斯額冒青筋。

  「呵呵,謝謝阿克。」董司常說完,就把茶杯一放,癱著厚臉皮往克里斯的腿上一倒,閉上眼呼呼大睡,擺明也要霸王硬上弓睡人家。

  克里斯沒好氣地低罵:「拎老師勒。」

  嘴裡這麼嫌棄,身子卻動也不動,任由腿上的人睡了個安穩覺。


  *  *  *  *


  九個月後,《蟲蛹》終於上映,詭譎難測的劇情發展、絲絲入扣的精湛演技、獨具一格的拍攝手法,讓電影一出來就大受好評,特別是最後一幕——在真相水落石出後,主角疲憊地注視鏡子,想起背叛自己的摯友所說的話,鏡中之人的神情便漸漸轉換,潛浮已久的另一個人格終於破踊而出。

  在信念被一點點磨滅後,眸底的星芒褪去光華隱入幽暗,令主角本該一身英氣的剛毅,添上一股若有似無的狂肆邪性。這一幕讓人驚艷得移不開眼,有評論指出,席倫此次的表現更勝以往,極可能連蟬兩屆影帝寶座。

  但最令人熱烈討論的是,當鏡頭定格在鏡中人後並切入黑幕的一秒前,有不少火眼金睛發現鏡子的右下角浮出一張兩眼黑洞的小孩臉。

  於是,各種傳言喧囂塵上,有人猜是導演的隱喻手法,也有人猜是後製的技術意外,更多人猜是路過的好兄弟入鏡,畢竟那小鬼娃的臉實在太逼真太詭異了。

  而劇組對此始終未有回應。

  據傳,演藝圈有一種說法,不論是MV還是電視電影,只要有出現過靈異現象大多會爆紅,而《蟲蛹》也確實紅紅火火了好長一段時間,特別是最後一幕,一直到許多年後都還會被各路靈異愛好人士拿出來嗨。

  不過——

  「董事長,那個小孩……怎麼長得有點像你?」

  在葉育慫恿下去看了電影的第六偵察隊,集體木著臉望向當事人。

  董司常呵呵乾笑,「還不是為了讓那位弟控大哥答應訂下契約嗎?」

  「所以你就乾脆親自上陣?」

  董司常心虛地戳了戳兩根食指,「就當作是給劇組的損失賠償囉,誰叫惡鬼脫逃確實是地府的疏忽所致?」

  「用電影鬧靈異做賠償?」

  董司常沒輒地兩手一攤,「誰叫拉貝爾有這種惡趣味?」

  此時,市中心某大樓裡,某位備受好評的新銳導演,正滿辦公室地興奮亂跳,「喔耶!喔耶!我終於拍到阿飄啦!這可是我拍電影的夢想之一耶!」

  全劇組:「……」

  看完電影後,葉育和董司常在車上聊著觀後感,黑晊世也表示這故事挺有意思,暗喻了不少值得思考的議題,唯有克里斯皺著眉說:「跨攏牟(看不懂)。」

  「那是克叔沒想像力。」葉育毫不客氣地嘲笑完,想起惡鬼案的一個疑惑,便拉著黑晊世問:「對了,我一直覺得很奇怪,我們在對付黎向天時,拉貝爾因為受傷無法幫忙,但後來席倫的手機鈴聲一響,他就被喚醒了,為什麼?難道打電話的人也是有靈能力的人?」

  黑晊世問:「是怎樣的鈴聲?」

  葉育八卦兮兮地笑了下,「是他男友錄的超肉麻鈴聲,一直喊老婆老婆。」

  黑晊世想了想,「後來你能成功拉出惡鬼,也是在他奶奶幫忙之後,對嗎?」

  「對呀。」

  黑晊世了然地點點頭,見葉育仰著臉等自己解惑的可愛模樣,不禁輕笑地捏了下他的臉頰,「原因當然是因為愛,親情與愛情的愛,就是他對抗惡運的力量來源。」

  「這麼老梗?」不同於預期的解釋,讓葉育失望地垮下臉,「黎向天那麼厲害的惡鬼都會被反制,我還以為又是什麼特殊人物的靈能力呢。」

  黑晊世失笑搖頭,「靈能力不是唯一的力量。雖然世上有許多因愛生恨的悲劇,或像寧琳為愛盲目的罪犯,但很多時候,愛也能讓一個平凡人變得強大,就如那位為了愛孫膽敢對抗惡鬼的老人家,也許對席倫來說,愛便是支撐他度過一生劫難的重要信念。」

  「好像也是。」年輕的淨靈師似懂非懂地偏著頭,凝視自家執事溫柔的臉龐,想起兩人前段日子被月老賜予的永世姻緣,便撲過去抱住對方說:「如果哪天我也被奪舍或昏迷不醒了,執事也要一直一直呼喚我。」

  「當然。」黑晊世捧著他的臉,不厭其煩地許著誓言,「我保證,不論發生什麼事,都絕不會放棄你。」

  此刻,誰都沒有想到,這一回的不專業預言,竟一語成讖。


  *  *  *  *


  ——二零八八年。


  紐約醫院大樓外,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一名男子穿著破舊的黑大衣,小心翼翼地捧著腰間小包,另一手握在胸前,跪在地上喃喃低語。

  沒人聽得清楚他在唸什麼,只知男子將帽子壓得極低,讓人看不清他的容貌,僅從帽沿下的灰白髮絲與手背枯癟的皺紋,猜出他的年紀應當起碼有六十好幾,而沾了一身的塵污,更不難將他與流浪漢連結在一塊。

  行經的都市人,有的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有的繞開距離投予不屑目光,也有的輕輕投下一塊銅板,但男人沒有任何反應。他依然跪在原地,虔誠地唸著不知名的語言。

  日頭漸漸西下,男人像終於結束了祈禱,將貼在胸口的項鍊放進衣內,又仔細收起小包,才緩緩站起身來。沒人發現,那藏在掌心裡的紅玉項墜,正隱隱透著銀白光暈。

  隱於帽沿下的滄桑眼眸微微瞇了下,像在尋找方向般躊躇良久,才以蹣跚的步履離開醫院,往下一處前進。一朵黑蝶翩然飛來,在他身邊盤旋一番後停在肩上。

  絕不放棄。

  背影佝僂的男人沿著陰影,一步又一步地融入黑暗,踏著未曾動搖的信念。

  他不放棄。


  《第三部待續》



本文最後由 喵芭渴死姬 於 2021-1-17 04:5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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