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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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加速轉折點(五十八)[普] (05/28更)(穿越/古風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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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1-3-5 15:4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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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青烯被可多雅和黎漪汸聯手塞了近半月的橘子,又因為維他命C過多而整個手掌吃得黃黃的。

待他終於得到可多雅首肯能被放出自己的房間時,參雅的謝肉祭居然都過了。

被放出來的那天早上,盤青烯才用完早餐,黎漪汸就來找他,表示可多雅有要事找他。

因為盤青烯不會騎馬,黎漪汸甚至還替他安排了馬車代步。

下了馬車,黎漪汸帶著盤青烯走進一棟華美的建築。

他們穿過肅穆大氣的前廳,廊柱上刻滿了繁複的浮雕,天花板則是彩色艷麗壁畫,大片的窗戶由彩繪玻璃組成,上面的圖案描繪了很多人像。

盤青烯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些,心裡越發感覺奇怪。

黎漪汸帶著他不斷往前走,繞過一個又一個房間,裡面有許多人正在議事,看見黎漪汸都會行禮,黎漪汸也會簡單回禮。

直到推開最後一扇門,兩人走進一個很長的房間。

這個房間什麼雕刻和繪畫都沒有,只有大片陽光從窗外散落進來。所有的東西都很簡單,唯一的裝飾是在正對門側的牆側有厚重的簾幕,可多雅坐在簾幕下的位置上,正聆聽其他人的報告。

看見盤青烯進來,可多雅點點頭對旁邊的人說了什麼,其他人便魚貫地離去。

「表哥早安。」可多雅說完,轉頭用手遮住嘴打了一個呵欠。

「早,你沒睡飽嗎?」盤青烯看著可多雅好像有點睡眠不足,想到這個小女孩好像睡覺時間一直都不是很夠的樣子。

「沒事,大祭事情比較多。」可多雅說著,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

接過黎漪汸遞來的花茶,可多雅慢條斯理地說道:「你要找的人等一下就來了。」

「我?」盤青烯疑惑地反問。

「嗯,我剛剛讓人去通知他們了。」可多雅拿起黎漪汸準備好的小點心,小口小口塞進嘴裡。

過沒多久,連可多雅的茶都還沒喝完,一個老人提著一壺酒,走進這個房間裡。

「……我好像沒有要找他。」盤青烯一秒轉回頭,對可多雅抱怨。

「因為是我要找他,你要找的人在他後面。」可多雅沒好氣地白了盤青烯一眼。

「桑塔大人,老朽已經照您的吩咐將人帶來了。」那天在牢裡看到的老人把酒交給黎漪汸,然後向可多雅打招呼。

「表哥,你先聊吧!我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可多雅揮揮手,讓盤青烯先滾蛋去旁邊。

盤青烯也不遲疑,三步併作兩步往老人的身後那人跑去。

「你怎麼出來了?」盤青烯很是意外。

「今天早上,那個老頭說什麼桑塔要見我,就擅自把我們所有人放出來了。」吳先綸也為此感到不解。

「既然這麼簡單就放出來,為什麼當初又要關你們?」盤青烯很困擾地抓抓頭。

「我也不懂,沒道理啊!」吳先綸顯然也是一頭霧水。

「對了,我一直忘了問你生前是幹什麼的?」盤青烯這時候才想到重點。

「你不要講得我好像已經死了一樣!」吳先綸吐槽。

「難道不是嗎?」盤青烯反過來問他。

吳先綸皺著眉頭「嘖」了一聲,沒能反駁,只好回答:「我是搞環境工程的,營建署下水道工程處的處長。」

盤青烯突然冷笑,咬牙切齒問道:「……你是說那個讓整個城市都有排水問題,害我動不動就在騎樓滑倒,還害我趕著上班打卡之前摔得狗吃屎的政府單位嗎?」

這個黑鍋吳先綸絕對不揹,他正色道:「在人行道鋪磁磚或大理石磚這種蠢事都不是我們決議的,我也抗議過好嗎?」

盤青烯氣得牙癢癢的:「……那你是說那個在人行道鋪鬆動紅磚,下雨天一腳踩上去就噴了我一身泥水的政府單位嗎?」

吳先綸連忙把這個黑鍋也甩了,他的手指往右後方一比,說道:「那個也跟我無關啦!去找都發局抱怨啊!」

盤青烯已經氣得每一個字都從牙縫中擠出來了,他質問:「那是害我醫院馬桶不通、我家二樓馬桶倒灌的政府單位嗎?」

這次吳先綸不那麼肯定了:「……馬桶問題……建議你先找一下建商確認你們家的排氣管……」

「所以就是你吧!」盤青烯瞪大他的雙眼。

「是建商啦!建商!」吳先綸的手指比了比旁邊。

「建商說賣馬桶的、賣馬桶的說你們、然後你說建商!」盤青烯朝吳先綸伸出一只明晃晃的中指,憤怒到有點扭曲的臉湊到吳先綸面前,陰森森道:「我要不要讓你們關在一個小房間先狗咬狗,互相咬完再來一個人跟我說是誰的錯?」

「原來兩位感情這麼好呀?」

那個拿酒來的老人不知道何時已經和可多雅談完,已經閒下來的三個人在旁邊看著貼得越來越近的兩人。

吳先綸伸手推開盤青烯,自己往後退了一步。

盤青烯朝吳先綸「哼」了一聲,才轉頭問老人道:「您是哪位?」

老人看了看盤青烯,又看看吳先綸,才開口回答道:「老朽是參雅郡的太守,張賢。」

「……」盤青烯一臉錯愕。

「……」吳先綸把臉埋進自己的手掌,覺得前途一片黑暗。

盤青烯覺得自己的臉快要抽筋了,他不由得朝可多雅哀嚎:「你們參雅的人腦子是不是都有洞?」

「別講得好像你們漢人腦子就沒問題一樣,你們漢人的腦子問題才大呢!」可多雅朝盤青烯皺皺鼻子。

「桑塔大人,老朽也是漢人喔!」張賢揮揮手。

「太守爺爺參加過大祭了,是我參雅的人啦!」可多雅撇頭,用動作徹底闡述了什麼叫做不講理。

張賢笑笑,沒有否認,只是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此時,有人急急忙忙地敲門。

黎漪汸主動前去開門,便見到有人喘息著單膝跪下,朗聲道:「報!州郡兵抓到了桑塔大人在找的逃犯,但他身上有那位的手信……所以,州郡兵攔不住……」

「那人呢?」可多雅一瞬間變了臉色。

「屬下金吾屬,參見縣君。」金吾屬抬腿跨過在報告的那人,大辣辣地走進房間裡,朝眾人行禮。

「……」可多雅微微瞇起眼睛。

盤青烯離得比較近,眼尖地發現她有一瞬間是像在看垃圾的眼光。

「金吾屬?」可多雅的聲音壓得低低的。

「正是在下。」金吾屬像是沒有感受到對方的怒意,爽快地回應。

「你……」可多雅才說一個字。

「抱歉,縣君。」金吾屬一手擋在可多雅面前,低下頭:「在見到大人之前,屬下什麼話都不會說的。」

可多雅又板起一張小臉,沉思一陣之後,突然轉頭去盯吳先綸。

吳先綸被盯得莫名其妙,不由得心裡發毛,退一步躲到盤青烯身後。

「那位是誰?」吳先綸偷偷跟盤青烯咬耳朵。

「我不知道,你那麼大隻不要躲我後面!有哪隻大象指望升旗桿能把牠遮住的啦?」盤青烯很嫌棄。

其實他們體型落差沒有那麼大,不過盤青烯的這具身體還在青少年時期,所以相較已經長成的吳先綸來說確實比較矮小。

「借我躲一下啦!你們那個桑塔看起來就想要把我宰了!要是是因為那個怪咖讓她牽怒,我不是死得很無辜嗎?」吳先綸嘖了盤青烯一聲。

「我也不知道他是誰啦!他只說他叫金吾屬。」盤青烯還是十分嫌棄地甩甩手,不過沒有再讓吳先綸滾一邊。

「金吾屬?」吳先綸覆誦了這個名詞。

「對啊!一聽就是假名!重新排列組合之後這名字不就變成了吾金屬?難道說他是機器人?」盤青烯訕笑著。

「……你喔!你都不看電視的嗎?」吳先綸不由得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什麼?」盤青烯不明所以。

「如果你是把那個當名字當然很奇怪。」吳先綸吐槽。

「什麼意思?」盤青烯還是不懂。

吳先綸有氣無力道:「我是說,如果那不是名字,是與官名有關的上下位關係呢?」

盤青烯瞪大眼睛。

「金吾一直都是將軍的代稱,在清朝還能指九門提督的步軍統領。」吳先綸瞥了一眼正在和桑塔對峙的金吾屬,總結道:「他大概是某個將軍的部屬。」

「二哥不在這裡,你要見他得改天再來。」可多雅小手一揮,大有要趕人的勢頭。

金吾屬笑了,仍然維持跪著的姿勢沒有半分移動,道:「屬下知道,屬下也找了大人好幾天,實在沒有頭緒,只能選擇自投羅網。」

「連堂堂北境軍都找不到的人,就指望我參雅能找到人嗎?」可多雅冷笑一聲。

「謝肉祭之後是法雅祭,今年由桑塔主持,左右使者輔佐。眼下法雅祭就要開始了,所以想必縣君還是有辦法找到大人的。」

「……」可多雅陰鷙著一張臉。

「……桑塔大人,看來眼下情況,非得讓左使者回城一趟不可了。」張賢最後還是對可多雅勸誡道:「人找不到的話,就換個不是人的去找吧!」

「……」可多雅顯然還是有些不甘願,但聽了張賢的話卻點點頭,轉頭對黎漪汸招招手,道:「讓人帶上來吧!」

沒多久,一陣獸類特有的喘息聲交雜著,由遠而近出現在門外。

「狗!」吳先綸的臉色一白,往後退了一步。

門口出現兩條大狗,一條是黑白花紋,另一條是黃白花色。

「梅魯克里歐、斐諾絲。」可多雅小跑步上前,輪流抱住兩條狗,讓兩條狗舔了舔她的臉後,正色道:「二哥騎著瑪路提出去了,能幫我找回來嗎?」

「這兩條狗的名字……」在一旁的盤青烯忍不住皺眉,他怎麼覺得哪裡怪怪的。

「有種中二病的氣息。」吳先綸倒是很快地下了結論。

「……我說的不是那個。」盤青烯白了吳先綸一眼,轉身對目送狗跑開的表妹開口問道:「雅雅,這兩條狗的名字有什麼來由嗎?」

「有喔。」可多雅眨眨眼,點頭說道:「梅魯克里歐是最接近太陽的英雄,因此被燒融了翅膀。斐諾絲是戀愛與豐收的女神,也是最美麗的女神喔!」

盤青烯一臉凝重回望吳先綸,嚴肅道:「……我真的覺得哪裡怪怪的。」

「就說中二病啦!她只是提早中二病發而已啦!」吳先綸尷尬地用手指撓撓脖子。

「喂……你……」盤青烯瞇起眼,他發現吳先綸的脖子上出現數點紅色丘疹。

「好像出水痘了欸?」盤青烯友善地出言提醒。

「唉呀!」聽到這句話,可多雅突然回頭,燦爛地笑了出來。


本文最後由 繧鳶 於 2021-3-5 15:4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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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1-3-12 11:5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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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先綸很想表示他已經見怪不怪,但是身為造成眼前這個情況的罪魁禍首之一,他仍舊有些尷尬。

「……」盤青烯作為禍首之二,對這種情況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他只不斷對吳先綸使眼色要他快點解決。

「……」黎漪汸則是靜靜站在一旁,有些困擾地笑了。

吳先綸家兩個雙胞胎老婆,正抱著他兒子三個人圍在一起大哭。

「好了好了,不都說沒事了嗎?」吳先綸的兩手在半空中作勢安撫了一下,卻沒有真的碰到。

「奴婢還以為……是……不治之症……一直不敢說。」其中一個林雙安抽抽噎噎地說。

「那孩兒、孩兒還有救嗎?」另一個林雙安一邊哭一邊抹眼睛,淚眼婆娑地問道。

「問他們。」吳先綸馬上指向盤青烯和黎漪汸。

盤青烯抓抓腦袋,問吳先綸:「弟弟多大呀?我只大概記得水痘疫苗跟德國麻疹、肺炎鏈球菌是一歲打的。」

「……」吳先綸一秒轉頭去看林雙安。

盤青烯鄙視地抽了一下嘴角,果斷放棄這個完全沒有用處的父親。

「滿一週歲了嗎?」盤青烯盡量放輕聲音問。

面對陌生男子問話,兩位林雙安又緊緊抱在一起,然後瘋狂搖頭。

「……」盤青烯頓了頓,轉頭看向黎漪汸,提問:「你們能照顧一下這個……弟弟嗎?」

「喂,你兒子到底叫什麼啊?」盤青烯終於受不了,瞪向旁邊那位沒路用的傢伙。

「滿滿吧?不過我都叫他臭小子……」吳先綸想了一下平時老婆們的叫法,搭配上自己的,一併回答。

其中一個林雙安嚅嚅開口道:「孩兒……還沒有取大名……。」

「欸?」吳先綸訝異地看了看林雙安,又轉頭看向玫娘。

玫娘低頭不說話,只是輕輕點點頭,表示默認。

「哇塞,你真的是個人渣欸!」盤青烯在吳先綸旁邊落井下石,轉頭對黎漪汸和林雙安道:「那比照新生兒辦理,就叫林雙安女士之男好了!取了名字再幫他換上。……什麼?為什麼不叫吳先綸之男?不是!妳們辛辛苦苦懷胎十月,又是冒著脫髮落牙跟羊水栓塞剝離胎盤的風險生下來的孩子,還不能算妳們的孩子,還想要算給這個連孩子名字都忘了取的男人?不好吧?」

盤青烯一邊罵著一邊輕蔑地瞥了吳先綸一眼,吳先綸本人則無從反駁起。

盤青烯又和黎漪汸喚來的人交代了幾件事,像是要注意小孩的體重、膚色、呼吸和體溫等等,才放林雙安和小孩離開。

職業病被徹底勾出來的盤青烯講得口沫橫飛還意猶未盡,轉身看見愣愣站在那裡的吳先綸,又忍不住問:「你不是還有一個女兒?去哪了?」

吳先綸這才醒悟過來,連忙道:「蘇小文帶出去玩了。」

黎漪汸又連忙派人去把蘇小文找回來。

「……」盤青烯哼一聲,咕噥道:「兒子就抱得緊緊,女兒隨便放著給人帶出去,你們家的人心都大。」

蘇小文回來的時候抱著動不停的女嬰,聽到吳先綸的提問,先是疑惑地歪了歪頭,隨即點點頭。

蘇小文說:「有喔!小閨寧這幾天是有出幾個小點,還有打噴嚏,屬下有給她餵了一點金銀花、連翹、薄荷、沒有竹葉所以用桔梗代替,再用甘草調和。」

「這是什麼劑?還是什麼散嗎?」盤青烯一聽到一堆像是中藥的藥名,有點不確定。

「不算是。」蘇小文抓住動來動去的嬰兒,回答道:「屬下是想配銀翹散,但是身上的藥品都不夠。幸好參雅當地有許多薄荷,不然屬下連臣藥都找不到。」

吳先綸倒是注意到另一件事:「我女兒有名字?」

蘇小文一臉莫名奇妙,搖搖頭:「屬下不知道呀!」

「你剛剛不是有叫她什麼嗎?」吳先綸比了比蘇小文懷裡的小孩。

「小閨寧?」蘇小文像是想到了什麼,醒悟地張大眼睛,然後有些尷尬道:「閨寧在我們那裡的話是指小女孩的意思,其實屬下也不知道大人孩子的名字。」

「那你知道她是怎麼回事嗎?」盤青烯又問。

蘇小文眨眨眼,歪頭道:「不就是普通的水花嗎?」

「你居然知道啊!」盤青烯很是訝異,拇指往後指向坐在旁邊一直不說話的玫娘和周然主從,吐槽道:「他們全部都以為是風土病。」

「可是諸位大人也沒有問過屬下啊!」蘇小文睜著一雙眼睛,無辜地回道。

「哈!你這護衛艇腹黑的。」盤青烯用手肘戳戳吳先綸。

「都說不是我的了!」吳先綸煩躁地揮揮手,突然很想把盤青烯趕一邊去。

「那你的狀況怎麼……樣?」盤青烯一邊說,一邊拉起蘇小文的袖子想檢查,卻突然止住了話頭。

吳先綸被這麼一打斷,也順著盤青烯的目光一起低頭,看見蘇小文那極度正常的兩條手臂。

「小文,你怎麼沒出水痘?」吳先綸開口問。水痘大部分是集中在身體軀幹的部分,但他們所有人或多或少手上都已經出現了紅疹,自己還是最晚發病的,才被可多雅撞了正著。

蘇小文這次是真的很疑惑,他搖搖頭:「屬下也不知道,之前也遇過同樣的病人……但屬下一直都沒出過。」

盤青烯忍不住提問:「你有照顧過牛之類的動物嗎?」

蘇小文又歪頭想了想,回答:「屬下從小就照顧雪花。」

「雪花是誰?」盤青烯錯愕。

「小文的馬。」吳先綸在旁邊補充道。

盤青烯的手指尖貼在額頭上,來回摩娑,嘆了一口氣:「……我只能說,他可能得過馬痘。」

吳先綸先是錯愕地「蛤?」了一聲,才問說:「還有馬痘喔?」

盤青烯揉揉額角,說道:「有。而且第一個接種水痘疫苗的那個孩子,很多人懷疑種的其實不是牛痘,是馬痘。」

「不是牛痘?」吳先綸不敢相信,這和他的認知落差有點大。

「可能不是,不過當初保存下來的樣本不見了,所以不能確定。」盤青烯聳聳肩。

「那為什麼最後遭殃的是牛?」吳先綸為牛打抱不平!

「因為那個痘是從擠牛乳的女工手上挖下來的,而且牛沒有遭殃啦!」盤青烯擺擺手。

「那為什麼擠牛奶工手上的是馬痘?」吳先綸還是覺得不對,再問。

「我怎麼知道啦!」盤青烯哭笑不得。

「好吧。」吳先綸兩手一攤,算是放棄了,才又切回正題:「所以這兩個小的都沒問題了吧?」

盤青烯搖搖頭:「剛好相反,一歲以下的嬰兒是得水痘併發症高危險群。而且雖然有點殘忍,在沒有藥的前提下,我覺得你女兒熬過的比例可能會比你兒子高一點。」

「怎麼說?」吳先綸不明白。

「養育問題。你張嘴。」盤青烯接過蘇小文手裡的嬰兒,順手塞到吳先綸懷裡,示意蘇小文張大嘴,要檢查他的扁桃腺。

「你是說這小妮子?」吳先綸倒是很熟練地接過小孩抱好,看了看那張小臉上可憐的紅疹,不是很確定地問道:「是因為這孩子有在地上爬嗎?像我嫂子都支持我姪子姪女小時候舔他們家地板。」

「……你嫂子也挺奇特的。」盤青烯檢查蘇小文的身體檢查到一半,忍俊不住笑出來。

吳先綸聳聳肩:「我媽也這麼說,她總說不乾不淨,吃了沒病。」。

「是這樣沒錯。曝露在適度的環境裡,讓細菌去教你的小孩何謂免疫吧!」盤青烯簡單地幫蘇小文做完檢查,得到了一個結論,指著蘇小文道:「就像這傢伙一樣,現在大家都生病的時候,就他一個人健康到讓人生氣啊!」

「你不要自己生病就遷怒啦!」吳先綸一邊吐槽,一邊順手拍了拍手上的小孩安撫她。

「反觀你兒子那種,要是一直抱在懷裡,一生病通常都會病很久,也會比較嚴重。」盤青烯拿過旁邊的布巾抹手,不贊同道:「……你女兒都會爬了,但你兒子搞不好還沒有下過地。」

吳先綸努力回想了一路上的情況,搖搖頭:「還真沒看過他下地。」

「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盤青烯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我目前能做的很有限。」

「小文。」吳先綸發現懷裡的嬰兒開始動來動去,像是想要回到蘇小文懷裡。

「大人不多抱一下嗎?」蘇小文上前接過小孩。

「我也出水痘,抱著她不好。」吳先倫搖搖頭,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有沒有幫助。

「先幫你家小鬼取名字吧!」盤青烯一把抓住他。

「我……我來?」吳先綸錯愕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難不成我來啊?」盤青烯冷笑一聲,看著吳先綸因為手足無措變得越來越難看的表情,便建議道:「不然蘇小文已經給你女兒叫習慣了,你就取其中一個字來用吧?叫吳寧寧如何?」

吳先綸直搖頭:「聽起來就是一個要嫁給猴子,永無安寧的名字。」

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周然突然開口了,手指頭在桌案上劃拉著:「吳寧寧,三才配置金木金,為凶。五格天格為八,巽離坤兌,無窮無荊,吉。人格廿又一,明月中天,官運亨通,大吉,然女性不宜此數。地格廿八,四海漂泊,終世浮躁,凶,且女性不宜此數。外格十五,福壽圓滿,富貴榮譽……」

「等一下,這個有點荒謬。」盤青烯不爽了,他伸手制止道:「那個凶的就算了,為什麼聽起來不錯但是女性不宜啊?女性就不能官運亨通嗎?」

周然的表情看起來像是盤青烯問了什麼奇怪的問題。

「別和他爭了,從世界觀開始就不一樣,我們講不通的。」吳先綸暗中按住盤青烯的手,搖搖頭要他冷靜。

盤青烯不悅地偷偷『嘖』了一聲,沒好氣道:「那你說怎麼辦?」

「我覺得『寧』字不錯,中間換一個吧?」吳先綸提議。

「你真的是……」盤青烯嘆口氣,自暴自棄:「不然叫樂寧好了,我想吃漢堡。」

吳先綸失笑:「你不怕被告啊?但他們的家的漢堡很好吃。」。

「對啊!我冬天都穿短褲去買!」盤青烯拉拉自己的下襬,打趣道:「短褲配白袍,回頭率百分之百!」

「吳樂寧,三才金木水,凶。」周然在旁邊算完,下了結論。

「……」盤青烯又嘖了聲。

「……」吳先綸也無語了一會,再度提議:「那用破音字呢?音樂的樂?沒差?」

「是筆劃有差吧?」盤青烯看看周然手指的動作,猜想。

「那……中間改成月亮的月?」吳先綸又說。

周然算了一下,道:「金木金,凶。」

「又是凶?」吳先綸困擾地搔搔腦袋,很是苦惱:「要不然,你給我吉的選項吧?」

「那悅呢?愉悅的悅?」盤青烯又扔出一個字。

這次周然算完,點點頭:「吳悅寧,三才金金土,吉。人格十八,且養柔德,功成名就,有志竟成,大吉。地格廿五,涵養性情,可成大業,大吉。外格十五,福壽圓滿,大吉。總格卅二,寶馬金鞍,大吉。」

「完全聽不懂,但聽起來很不錯,而且沒有什麼女性不宜的歧視字眼。」盤青烯看了吳先綸一眼:「怎麼樣?」

「就這個吧!」吳先綸看似鬆了一口氣。

「那你兒子呢?」盤青烯追問。

吳先綸是真的很困擾了,他問:「你有什麼想法嗎?說真的,我姪子姪女取名都沒這麼麻煩,都是我大哥大嫂喜歡的就好。」

「我看叫吳限電好啦……」盤青烯懶洋洋道。

「……」吳先綸覺得自己真不該向這個人尋求建議。

盤青烯自己反倒覺得不錯,他說:「夏季電費貴得要死,不用的時候就要關燈,節能減碳救地球!而且我這裡之前,才在急診室看到一個被高壓電電得焦黑的人送進來,聽說是颱風天去維修造成的意外。我看少用點電,搞不好還能救人呢!」

吳先綸一怔,說:「是我……」

「蛤?」盤青烯止住話頭。

「你說的那個……可能是我。」吳先綸抬頭正視了盤青烯。

「吳限電,三才金木金,凶。」周然的出聲適時打斷這場尷尬。

「果然呀……」吳先綸挑眉,這種怪名字不可能過的。

盤青烯卻覺得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不安道:「還是別叫這個名字,太地獄了!」

「……不然就從我的名字取,叫吳後綸?」被周然這樣一搞,吳先綸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任何想法了。

盤青烯正在喝茶,只差沒噴出來:「無後人聽起來就超不吉利的。」

「金火水,凶。」周然說。

「吳塵室呢?」盤青烯又出餿主意。

「金木火,凶。」周然還是否決。

「……我肚子餓,叫吳柏毅好了。」盤青烯放下茶杯,開始自暴自棄。

「讓那小子創個外送公司嗎?」吳先綸苦笑。

「金土火,半吉。」在旁邊的周然突冒出一句。

盤青烯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咳咳!結果無線電跟無塵室不行,吳柏毅可以?」

吳先綸也跟著抗議:「這是職業歧視嗎?」

「倘若改毅為翼,三才為金土金,吉。」周然說完卻看了吳先綸一眼。

「那就叫吳柏翼啦!」吳先綸的拳頭打在掌心,像是就這麼決定了。

周然對盤青烯說:「……可吳柏翼是卅四劃。」

「三十四劃不好嗎?」盤青烯問道。

周然皺眉,唸道:「破家亡身死無喪,艱難不絕多波浪,大凶一到黃泉客,何謂用此名定凶。但倘若有正確的生辰八字列入考量,或許此名並無不可。」

「那還是叫吳柏毅吧……」吳先綸莫名心虛,他還真不知道這兩個小孩的生辰八字。

至此盤青烯總算鬆了一口氣,對吳先綸抱怨:「你兒子開公司時我要入股。」

吳先綸也覺得夠嗆,暗自發誓再也不要幫小孩取名了,他對盤青烯說:「看在姓名學大師的份上,會送你一張的。」

盤青烯不滿了,「才一張啊?又不是宅雞店!一張怎麼夠!」

吳先綸吐槽:「一張也是一千股了好嗎?宅雞店要是有一張我先自己留著啦!」

「……打攪兩位雅興。」周然突然在旁邊咳了一聲,抬頭對盤青烯說話。

「嘿,你說?」盤青烯覺得莫名其妙,這傢伙他根本不熟呀?怎麼不是對吳先綸,而是對他?

周然開口,語氣到表情都是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吾想請問,為何吾等會得到這水花?以及,想請問有何治癒之法?」

「會得到水痘,是因為你們接觸了感染源。」盤青烯回答。

「你要講清楚,不然他們不懂什麼是感染源。」吳先綸在旁邊提醒他。

感染科醫師盤青烯為此頓了頓,把他這位病人的知識背景調降到完全沒有,並且在心裡轉換一堆字詞後,試著開口解釋:「人之所以會生病,是因為有許多肉眼看不見的極小生物、甚至不能算是生物的東西,存在在空氣中、食物中、土壤中,當然,也會存在在各種動物和植物身上。讓我們因為呼吸、飲食之類的行為,而進入到人的身體裡。」

「而人們的身體裡有一套能夠應付這些東西的辦法。只是當我們的身體,遇見不曾見過的極小生物時而抵抗它時,有一些反應是讓我們很不舒服的,例如說,發燒、咳嗽、吐痰、嘔吐、食欲不振或是拉肚子,這些都是他們在努力對抗這些入侵我們身體的入侵者,試圖排除他們的過程。」

「而水痘……也就是水花,這種東西來源在牛身上,我從牛的身上得到這個病,然後我與你們吃飯,在過程中因為有交談、接觸,所以把水花傳染給你們了。對了,傳染就是我把病傳給另一個……人的過程。」盤青烯想了想,最中還是以不補充或盡量簡單為原則。

「水花有很強的傳染力,但是被傳染的的人病不會馬上發病。這段已經得病卻不被查覺的時間稱之為潛伏期,通常水花的潛伏期十五日左右,也就是說,大約十五日過後,一般人會發病。但是也有水花潛伏期長達三週的人,像是這姓吳的傢伙!」盤青烯指指吳先綸的鼻子。

「先綸。吳先綸,先聖的先,經綸的綸。」吳先綸抓住盤青烯指他的手指,重複自己的名字。

盤青烯試著抽了抽,抽不出手,只好又接著對周然道:「尤其現在,如果是這種出疹的初期,水痘都有很強的傳染力。還有要注意,若接觸過這個小水疱內液體──哪怕只是衣物,傳染力也很高,所以要注意洗衣服的人是否會因此感染。」

「我們的衣服都是玫娘和雙安洗的。玫娘沒事,雙安倒是因此傳染給臭小子了。」吳先綸說。

玫娘沒事他倒是不意外,從出生就坎坷的命運,輾轉流連各處的童年,和必須接觸各色人物的工作,若說因此在這之前就得過水痘,十分合理。

不過也因為跟吳先綸接觸最多的玫娘跟蘇小文都沒事,所以他才沒注意到其他人的狀況。

「這小妮子應該是在牢裡因為和我們太近所以被傳染到的。」吳先綸鬆開盤青烯的手指,轉而捏捏吳悅寧的鼻子,接著吳悅寧直接在蘇小文懷裡哇哇大哭。

「至於治療,很遺憾,沒有藥。」盤青烯無視那邊一團混亂,繼續對周然說:「水痘屬於輕微疾病,通常會自行痊癒。只有像是嬰兒或是老人,這種本身可能有些不好的問題,會有引起其他微小生物入侵身體而造成遺憾。」

「如果不放心,你們或許可以用一下蘇小文剛剛提過的什麼散。那種應該是用來減輕之前說的那種不舒服的症狀,能讓你們的身體舒服一些。」

吳先綸因為把女兒弄哭了,只能擔任起哄女兒的工作,偏偏見不得別人閒,還百忙之中抽空在旁邊喊燒:「你可得提一下,為什麼你會從牛身上得到這個病。」

「哄你的女兒啦!」盤青烯轉頭罵他。

「不過這傢伙說得也有道理。」盤青烯轉頭回來又對周然道:「我是因為要參加參雅的大祭要接觸牛隻,所以才從牛身上得到這個病,至於參雅為什麼要這麼做……」

「得過天花的人,不會再得第二次天花。得過水痘的人,通常也不會再得一次水痘。而得過水痘的人,可以防止得到天花。因為對身體而言這兩個……病長得很像,被其中一個入侵過,身體就會記住這個東西,而對類似的病有所抵抗。……這有點困難,聽得懂嗎?」

周然聽得很認真,聽到盤青烯這麼問,他低頭想了想,反問:「一如使身體習慣弱毒,而對強毒有所抵抗的意思嗎?」

「要這麼想也可以。」盤青烯雖然不是很贊同,但他至少可以確定周然聽懂了。

「如此,吾已明瞭。」周然拱手,行禮道:「打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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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之河 取名字真的好難!我自己後來都取到快哭了。這兩個終於遇到可以講幹話的人,年齡就直接下降到個位數 2021-4-28 14:31
名字真的很難取,不過他們倆個感覺可以抬槓抬到天荒地老了XD 2021-4-26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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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1-5-21 11:4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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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然問完話就又窩回去思風背後去了。

「……」盤青烯有點不爽地瞇了瞇眼。

「怎麼啦?」吳先綸的話裡還伴隨著可笑得鼻音,因為他女兒脾氣大得很,完全哄不來。

吳悅寧一開始哭得雙手亂揮,直到把小小的手指都戳進吳先綸鼻孔裡,還抓住鼻中隔才肯罷休。

「我怎麼有種自己被當成工具人,用完就被丟掉的感覺?」盤青烯雙手抱胸,不知為何有這樣的既視感,他咕噥著:「就跟有人會診你之後,就擅自把藥給打了,這次還是連會診的費用都沒有那種。」

「醫生我好想打噴嚏,醫生你能不能把她弄走?」吳先綸在旁邊捧著吳悅寧,這小妮子已經用她的身體罩住吳先綸的頭了。

「……」盤青烯冷眼看他。

「醫生我脖子要斷了。」吳先綸怪腔怪調道。

「嬰幼兒時期的抓握行為是在發展觸覺和肌肉運動,與腦部發育有關,為了你女兒的未來,你就繼續用頭頂著她吧!廢物爸爸!」盤青烯站在一旁袖手旁觀,涼涼道。

這時候,吳悅寧發現只抓別人鼻子自己可能不夠穩,另一手直接扯住吳先綸的頭髮。

「小文,你有沒有東西吸引她?」吳先綸痛到想哭,這嬰兒力氣怎麼那麼大?

蘇小文搖頭,手忙腳亂地上前想去扳吳悅寧的手,可是又怕力氣太大扳斷小孩的骨頭,三個人纏在一起的動作像是能放進噴水池裡的雕像。

「漪汸,你們有沒有什麼柔軟的玩具,最好是捏下去能發出聲音的那種?」盤青烯不想摻合進去,直接尋求外援。

黎漪汸想了想,讓人送來一個小布球,裡面裝著一顆小鈴鐺,一晃動就會有聲音。

盤青烯接過小球,在吳悅寧眼前搖了搖,鈴鐺發出清脆的敲擊聲。

「悅寧,來。」盤青烯又搖了搖手裡的小球。

吳悅寧張口,眼巴巴地看著那個小布球。

「這個跟妳換。」盤青烯故意湊到她眼前,又刻意拿開。

吳悅寧的口水掉下來,抓著吳綸的手放鬆許多。

「要嗎?」這次盤青烯把布球放到吳悅寧面前,還晃了晃刻意製造聲響。

吳悅寧總算大發慈悲,放過她老爸的鼻子,伸手獲得新玩具。

在小孩鬆手的瞬間,蘇小文很快把她和吳先綸分開,免得吳悅寧改變心意,搞半天還是覺得她老爸的鼻子比較好玩。

「得救了!」吳先綸痛苦地揉著鼻子,又揉揉頭皮,哭喪著一張臉,「當初我姪子跟姪女玩具夠多,他們不太抓我的臉的。」

「你反應那麼大,是我也覺得很有趣。」盤青烯訕笑。

「……我就不信被人挖鼻孔,你的反應會小到哪裡去……哈啾!」吳先綸又揉了揉鼻子,最後終於打了一個大噴嚏。

「倘若兩位無事,還請先歇息吧。」黎漪汸站在一旁行了禮,表示自己要告辭。

「黎右使。」吳先綸揉著紅通通的鼻子,說話的鼻音還是很重。

「請問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黎漪汸緩緩轉過身來,笑著問道。

「請代我向桑塔大人問安。」吳先綸不揉鼻子了,表情也很嚴肅。

雖然泛著水光的眼睛和紅通通的鼻翼讓他看起來有些可笑,但意思確實是傳達到了。

黎漪汸溫柔地笑了,再次行一個禮,說道:「如此,必不負使命。」

「……」盤青烯看了吳先綸一眼,暗自鬆了一口氣,笑著抬手拍拍吳先綸肩膀:「好啦!那我也去睡了,有事再叫我!」

「還是你把吳悅寧帶去?目前最容易有事的就是她了。」吳先綸指指那還在興高采烈揮舞布球的女兒。

「晚安。」盤青烯果斷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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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1-5-21 11:4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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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參雅的桑塔可多雅和她的右使者黎漪汸依舊一大清早便出門了。

工坊的主人程允青不在,主人的妹妹又跑了。

所以雖然也是客人,但也身兼工坊主人的表弟,盤青烯瞬間被迫搖身一變成為代理主人,要幫忙招待昨天晚上被扔進來的吳先綸一行人。

好不容易安頓好林雙安和吳柏毅的盥洗和早飯,有人回報蘇小文、吳悅寧和思風都不見了,周然還在睡。

接著來飯廳找他的吳先綸和玫娘聽見這件事,玫娘便說她去看一下周然。

於是一團混亂之後,餐桌上非常可悲地,只剩下兩個一坐上餐桌就把古代規矩通通扔地上的現代人。

更糟糕的是,就算是參雅,早餐也不會有什麼大魚大肉,基本上都是碳水化合物為主。

於是餐桌上,一個是在謝肉祭時被關在大牢裡餐餐看別人烤肉自己吃牢飯的朝廷命官,一個是在謝肉祭時天天看桑塔吃羊排自己卻只能吃橘子的當朝四皇子,兩相加成,兩個男人對肉的渴望已經上升到最高峰了。

「走開走開!這塊我的!」盤青烯率先進攻,手裡的銀叉瞬間就往火腿插下去。

「多蔬菜啦!媽媽叫你吃蔬菜!你有吃嗎?不吃會便祕的!」吳先綸拿起餐刀壓住盤青烯的動作,不讓對方把整塊火腿拿走。

「不要鋸這邊!這樣這邊比較大塊,你的刀過去一點!」盤青烯像個幼稚的小男孩,用叉子撞他。

「拿尺來量啊!這邊就是正中間!」吳先綸也像個沒長大的兒童,握著餐刀的手用力得讓嘴角像是要抽筋。

於是蘇小文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場面。

他只能呆呆地站在一旁,愣愣地說道:「大人,刺史大人捎來一封信。」

「喔!」吳先綸還在跟盤青烯搶菜,所以聽到這句話他只是騰空伸出一隻手。

過了好久都沒有下文,吳先綸這才停下爭吵,轉頭看著蘇小文,和他大眼瞪小眼。

「信呢?」吳先綸問。

「在太守大人手裡。」蘇小文兩手抱著吳悅寧,兩眼發呆地回答。

「在老朽這裡。」張賢站在蘇小文背後,一副『我居然看到一場精采好戲』的表情。
「……」吳先綸的手一抖,把盤子給切了。

「……」盤青烯的叉子則「喀啦」一聲掉到桌上,被濺起的醬汁弄髒衣袖。

「咳嗯,信使把信送錯地方了。」張賢從蘇小文身後走出來,伸手拿起桌上的那塊火腿直接塞進嘴裡。

「忠之寫來的信一直以來都是送到寒舍,信使已經習慣只要是忠之寫的信都往老朽那送,結果這次就送錯了。」張賢大口大口地咬著火腿,笑著問道:「現在可以讀信了嗎?大人。」

「喔……」盤青烯只能乾巴巴地回了這麼一個字。

吳先綸餓得要命還只能接過沾染火腿香氣的信封,雖然上頭的署名的確是給他的,但他還是想先確認一下:「敢問忠之是……?」

「看來那糟老頭又忘記要報名號了。」張賢了然地笑道:「山州刺史,姓薊,名昇,字忠之。」

「……」吳先綸嘆了一口氣,表示果然如此。

盤青烯不可置信,「你在他手底下工作這麼久,不知道你老闆叫什麼名字?」

「……他一直沒有說,我還以為是他討厭我。」吳先綸一邊說一邊掏出信箋,展開那疊信紙。

張賢替吳先綸緩頰,「郡王,這不怪他。忠之從以前開始就不太愛報名號。」。

「……」盤青烯很是意外地挑挑眉,沒有接話。

吳先綸把信看完,說出大致上的意思:「刺史大人信上說,他試驗過我說的高嶺土燒製,確實可以成形成瓷器。但是山州人力與技術力不足,是否還有其他訊息能夠幫助他們。」

「關於瓷器,你有沒有什麼想法?」吳先綸抬頭問另一個現代人。

「……他們醫院餐都是素的,燒燙傷病房好慘,這樣算嗎?」盤青烯一手支撐著下巴,明顯還在哀悼自己那塊火腿。

「我說的是真的瓷器!花瓶那個瓷器!」吳先綸困擾地揉了揉腦袋。

「燒製的話我不是很懂,但是一般來說,都要有窯吧!」盤青烯用叉子撥了撥生菜,揮揮手道:「如果是窯的建設,你問我二表哥可能還清楚點。」

「若是那位,確實可能有辦法。」張賢聽罷點點頭,在一旁幫腔。

「那他人呢?」吳先綸兩手撐著餐桌站起身。

「下落不明,雅雅昨天不就讓那兩條狗去找了嗎?」盤青烯打了一個哈欠。

「原來就是左使者。」吳先綸緩緩坐下,看著盤青烯不由得嘆口氣:「……全世界都在找你表哥,他到底是什麼人物?」

盤青烯皺眉,左思右想,實在想不出什麼好答案,「……一個玻璃藝術家?」

吳先綸失笑,「軍隊找玻璃藝術家幹嘛?做爆炸透鏡嗎?」

「怎麼可能啊?你的科技樹也點太快了!」盤青烯一邊說著,一邊搶了吳先綸的麵包。

「兩位,告辭。」張賢在兩個人繼續吵起來之前,轉身走人。

蘇小文見狀,連忙抱著吳悅寧也告退了。

薑不愧是老的辣,在參雅郡的太守和山州刺史的護衛相繼離開之後,餐桌上又吵起來了。

眼見這兩人要為了食物打起來,工坊裡的下人連忙端上新補充的飯菜,結果完全沒有幫助,反而讓這兩個人越吵越凶。

「嗝!」盤青烯捧著肚子,攤坐在椅子上。

「呃……」吳先綸勉強地伸手想拿桌上的水杯,卻動不了。

在場所有的人不懂,只是兩個人吵架,為什麼吵到最後會莫名其妙變成大胃王比賽呢?

「你那護衛……」盤青烯覺得自己的血糖上升太快,懶洋洋地連眼皮都懶得抬。

「小文?他怎麼了嗎?」吳先綸兩手抱著肚子,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你和他之前不認識嗎?」盤青烯說完,還重重地吐了一口氣。

吳先綸失笑,搖搖頭:「都說是和山州刺史借來的了。以我的官位,哪有什麼配護衛的資格?」

「……」盤青烯偏頭想了想,往周遭看了半天,突然開口道:「我到這裡也一年了,就只到過兩個地方,一個是離宮,一個是這裡。」

「然後呢?」吳先綸覺得現在的自己處於一個腦滿腸肥的狀態,盤青烯想說什麼他都不能理解。

「和我說說你來這裡後都去哪了吧?我請你吃飯。」盤青烯說完揉揉肚子,打了一個飽嗝。

「別跟我說飯。」吳先綸要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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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透鏡:原子彈的一部分,但其實跟玻璃完全沒有關係。


本文最後由 繧鳶 於 2021-5-22 15:3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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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1-5-21 16:0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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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青烯當然不可能真的帶吳先綸去吃飯,再吃下去他們兩個可能就要撐死了,他只是要找個原因離開工坊。

盤青烯帶著吳先綸去到黎漪汸曾經介紹給他的茶點店,點了兩壺茶,兩人選的是露天坐位,於是讓人將茶水端到路旁。

與其他地方不同,參雅的茶點通常是以乾燥過後的芳香植物沖製而成,正好能舒緩一下他們吃了太多的脾胃。

盤青烯一開始問的問題都是與蘇小文有關,無奈吳先綸對這傢伙真的不熟,十題有九題都答不上來,所以來來回回也就是那幾個答案:山州蘇家村人、十來歲、父母雙亡、山州刺史的護衛和雪花的主人。武藝意外地不錯,雖然表面功夫會做但其實內心有自己的想法,整體來說像一條有主見的貓。

「你是貓派的?」盤青烯對這個結論很是意外,「看你的臉我還以為你是狗派的。」

「我的臉真的很像狗派嗎?」吳先綸很是沮喪,這對他來說比『看起來像個恐同患者』還要令人受傷。

「你的臉看起來倒是貓派的。」吳先綸說。

「別說了,雅雅那天給我發布的通緝令,我後來連聽都不敢聽。」盤青烯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極其難為情地嘆了一口氣。

「噗哈哈哈!我有聽到!簡直會成為你一輩子的黑歷史!」吳先綸毫不掩飾地放聲大笑。

「別笑了,跟我說說你之前去了哪裡?」盤青烯鬧彆扭拿桌上的垃圾丟他。

「我想想啊!要從哪裡開始講呢……?」吳先綸躬身閃過,彎腰把垃圾撿起來放回桌上。

吳先綸頓了頓,決定從他怎麼死的,死後遇到什麼,還有這具身體的死因開始講。

盤青烯默默聽著,偶爾也會打斷他問一些問題。

吳先綸發現盤青烯對大事沒什麼興趣,反到挑撿些不重要的小事問。他對於這些小事實在不太會挪出注意力,總是要想很久才勉強講得出一個可能的答案。

正坐在路邊喝茶的兩人聊天聊到天南地北,換了幾壺茶,話題都不知道跑到哪個星系去了。

隔壁桌來了一位女性,她有著如同正午太陽般燦爛的金色捲髮,俐落地往上扎成一個馬尾,露出雙臂的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相貌雖然不年輕,但依舊美豔動人。

不過更為引人側目的是她的服裝和外表完全搭配不起來。

她穿的不是參雅當地的服裝,而是已婚的漢人仕女常穿的服飾,可是卻把袖子往上捲還用束帶綁起來,整體看起來不倫不類,非常奇怪。

不知道為什麼,盤青烯有種看到他二表哥的既視感,畢竟程允青有時也會這樣對待自己的衣服。

「怎麼了嗎?」吳先綸也注意到盤青烯的分心,朝他的目光望去。

看見對那衣袖,吳先綸也是一臉錯愕。

那女子注意到兩人的目光,笑了笑:「驚擾兩位大人了。」

「啊,不!」盤青烯搖搖手,說道:「我們失禮才是。」

女子又笑了笑,伸手比了比路邊一列車隊,說道:「妾受外子所託,運送這批貨物及材料要前往北方。」

盤青烯和吳先綸這才注意到,這位女子的行李和隨從數量居然意外地龐大。

「兩位大人,可否幫妾一個小忙,將這個木盒轉交給桑塔大人?」那位女子拿出一個大約三十公分長的小木盒,放到他們桌案上。

「桑塔大人身分高貴,豈會隨意收下我們遞上去的東西?」盤青烯把木盒推了回去。

「若您認識桑塔大人,不如親自送過去,也比較保險。」吳先綸也開口幫忙婉拒。

「這次的時限極短,妾怕要是去了工坊,就走不開了。」女子困擾地笑了,放下茶杯。

「……」盤青烯瞇起眼。

桑塔和左使者是兄妹,這點只要是參雅人都知道。但是所用物品還是會劃分得很清楚,除非是可多雅的意思,不然給可多雅的東西一般會送進聖堂,只有給程允青的東西才會送進工坊。

但這女人要求的卻是把給可多雅的東西送進工坊?

「只能先麻煩郡王和大人了。」女子站起身,用手指點點木盒,又朝盤青烯笑了笑,然後轉身呼喚所有人上馬。

「她知道你是誰?」吳先綸轉過頭來看盤青烯。

「我應該認識她嗎?」盤青烯顯然是一頭霧水。

「怎麼辦?」吳先綸兩手一攤,「不然找個爐把它燒了?」

「……」盤青烯苦惱地抓抓後腦勺。 本文最後由 繧鳶 於 2021-5-21 16:1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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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1-5-24 11:2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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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燒了這個木盒?

這個問題讓盤青烯左右為難,為難到想跟吳先綸用猜拳來下決定。

吳先綸聽完盤青烯的建議直接把兩手交叉藏進胳肢窩裡,表示不跟他猜。

兩人最後拎著木盒回到工坊,一問之下,管家說思風回來了在院子裡練劍,周然居然還在睡,玫娘用完早飯後去花園看書,兩個林雙安跟吳柏毅依舊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蘇小文跟吳悅寧則還在外頭閒晃。

管家才說完,就看見蘇小文抱著吳悅寧回來了。

「屬下回來了。」蘇小文對盤青烯和吳先綸分別鞠了一個躬。

盤青烯一手撐著頭,百般無聊地擺擺手讓他不要行禮,吳先綸則是在蘇小文動作才做一半時就點點頭,示意他意思到就好了。

「小文,外面有什麼特別的嗎?」吳先綸接過已經睡著的吳悅寧,開口又問。

「屬下大多數時間都不在城裡,小閨寧喜歡騎馬,所以屬下跟雪花帶小閨寧去郊外了。」蘇小文回答。

「她都出水痘了你還讓她吹風?」盤青烯挑眉。

「不是的,在去郊外的路上屬下一直都把她裹在披風裡,而且屬下也只是讓雪花快步,沒有奔馳。」蘇小文連忙否認。

盤青烯聽完,把吳悅寧從吳先綸手上抓來,上下檢查了一番。

除了水痘,沒看見什麼其他的問題。

「……」盤青烯悻悻然地把吳悅寧還給她老爸。

「就這樣?沒有其他的嗎?」吳先綸一邊又問,一邊接過自己被翻來覆去還能呼呼大睡的女兒,十分羨慕這小妮子的體質。

「謝肉祭過後文晰城裡的漢人少掉不少,據參雅人所說,那些人大部分都是來經商的。」蘇小文想了想,又道:「可是……」

「可是什麼?」吳先綸又問。

「屬下有遇到一些還留在城裡的漢人,他們說他們收到一些消息,所以決定留在參雅。」蘇小文偷偷瞥了眼盤青烯,語帶保留。

「什麼消息?」吳先綸皺眉,這傢伙今天是怎麼了?

蘇小文沒有說話。

「說吧!我又不會砍了你頭。」盤青烯無奈地一手撐著臉,一邊自嘲道。

蘇小文看了看吳先綸,吳先綸也表示贊同,才緩緩開口。

「……他們說,北方要發生動亂了。」蘇小文說。

「……」吳先綸表示。

「……」盤青烯表示。

「……欸,你還想砍他的頭嗎?」吳先綸拿手肘戳戳盤青烯。

忍了許久的盤青烯終於再也忍不住,開口罵道:「你們這些人真是奇怪,我要他們的頭幹嘛?砍砍看他們的頸椎是不是七塊嗎?還是他們有哪裡長得特別奇怪,所以要剁下來有收藏價值?我說你不要看不起醫學倫理啊!就算有人有哪裡特別奇怪,抓去照MRI就好了,誰會把頭切下來收藏?還有也不要小看剝製標本!這工作可是很困難的!」

「誰讓你是郡王啊?」吳先綸掏掏耳朵,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盤青烯真的怒了:「郡王個屁!講白了就是備取四!還是一個沒正取可能就沒命的備取。還是你指望哪天正取上了決定要殺光所有兄弟,我被砍了頭之後留下的身體去接他的頭,所以要我多多收集頭嗎?電影裡都不敢這樣寫!」

「懂了吧?」吳先綸伸手比了比盤青烯,對蘇小文說:「這傢伙腦子有病,你對他太恭敬沒有用。」

「……是。」蘇小文現在整個人看起來有點呆。

盤青烯『呸』了一聲,「你才腦子有病!你腦子有病得跟這裡的人一樣!」

「告你誹謗啊!」吳先綸把女兒交給蘇小文。

「法院我家開的啦!」盤青烯的炸藥還沒炸完,這回砲口轉向他開始嗆。

「你只是備取四!還不如我這個縣令呢!」吳先綸也不甘示弱,這麼回敬他。

「……屬下告退。」蘇小文全身抖了抖,一臉『我到底看了什麼?』,抱著吳悅寧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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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1-5-25 08:5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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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謝肉祭結束,接近法雅祭的時刻,程允青的工坊裡桑塔沒回來,桑塔的兩個使者也沒回來。

盤青烯和吳先綸蹲在大廳裡,可別說等到桑塔,連林雙安都沒邁出過房門一步。

他們吵了兩天,在大廳吵、飯桌上吵、書房吵、回房間的路上吵,連到花園裡吃下午茶也要吵。

吵到周然連懶覺也不能睡,思風要塞耳塞練劍,本來還會來陪他們吃飯的玫娘直接躲到周然那邊去吃。

吵到蘇小文從一臉驚恐、一臉錯愕、一臉疑惑,到後來一臉習以為常。

吵了兩天,盤青烯沒看見自己表妹的臉,吳先綸沒看見自己老婆長什麼樣。

第三天早上,他們終於停戰,可惜蘇小文對他們的恭敬程度也在這兩天裡直接甩到地上。

「兩位大人今天狀況不好啊?」蘇小文笑咪咪地抱著吳悅寧,也不推辭了,自動自發坐上餐桌吃飯,「要不要屬下給你們一點甘草和桔梗?」

「喂,你的護衛,你去管管。」盤青烯的聲音沙啞,用手背推推旁邊的吳先綸。

「他不是我的護衛,我管不動。」吳先綸咳了咳,他的喉嚨也有點癢癢的。

「吃飯吧……」盤青烯把臉轉回來,還是決定來面對食物。

眾人這天總算能安靜地用完早餐,然後蘇小文抱著吳悅寧說要去院子晃晃。

兩人回到大廳的時候,管家表示可多雅還是沒回來,至於其他人,作息也沒有改變。

「這些傢伙到底都在忙什麼?」聽完管家說的,盤青烯忍不住嗤笑出聲。

「其他人也就算了,重點是你兒子……」

盤青烯這才說到一半,卻被管家打斷,今天早上黎漪汸居然來了。

「郡王,吳大人。」黎漪汸見到他們,又行了一個完美無缺的禮。

盤青烯點點頭讓她起來,黎漪汸不是他的人,也不是吳先綸的人。若黎漪汸是出於自願要這麼做,他也不好要求什麼。

黎漪汸在盤青烯的開口下落座,然後捧起管家送來的茶,便沒有再多說什麼。

盤青烯見狀,回過頭繼續跟吳先綸接續剛剛未完的話題:「你兒子成天關在屋裡,食物還只有母乳。再不出來曬太陽,我看他就要得佝僂病了。」

「那啥?」吳先綸問道。

盤青烯打了一個呵欠,「沒曬太陽導致維他命D缺乏,會造成骨骼生長過程中無法正常鈣化。下次見面先看看他是不是已經O型腿了吧?」

「……」吳先綸聽完站起身,說道:「我去拯救那小子的骨頭。」

「慢走。」盤青烯揮揮手。

吳先綸走後,大廳裡只剩盤青烯自己和黎漪汸。

黎漪汸顯然捧著茶杯在休息,不會主動和他說話。

盤青烯只能自己開口了:「雅雅還好嗎?這幾天都沒看到她?」

黎漪汸放下茶杯,站起來朝吳先綸鞠躬:「多謝郡王關心。桑塔大人這幾日都不會回府的。」

「嗯?為什麼?」盤青烯又擺擺手,比了旁邊的椅子,道:「坐下說。」

黎漪汸又行了一個禮才依言坐下,道:「在法雅祭開始前,桑塔大人會待在禁地裡,直到法雅祭開幕那天。」

「嗯……這樣。」盤青烯想了想,還是老實道:「我前幾天在路上遇到一個女人,說要給雅雅一個木盒,我覺得很詭異不是很想收,但對方把東西留下就走了。妳覺得該拿給雅雅嗎?」

「不知名的木盒?」黎漪汸眨了眨那雙漂亮的眼睛,被羽睫來回刷過,眼睛變得炯炯有神。

「請問,能讓我看一下嗎?」黎漪汸突兀地開口先問。

「嗯,當然可以。」盤青烯讓管家把盒子遞給黎漪汸。

「失禮了。」黎漪汸拿起木盒,上下翻轉了一下,拿出手帕將木盒整體仔仔細細地擦拭過,將手怕放到鼻尖仔細確認上面的氣味。

這還不夠,接著黎漪汸居然又請管家去拿一瓶不知道什麼內容物的東西,倒在手帕上後開始用手指搓揉。

「……有毒嗎?」盤青烯第一個念頭是想到這個。

「不,應該是沒有。」黎漪汸盯著手帕道。

「那,是有暗器?」盤青烯又問。

「不確定。但這盒子上有金屬、皮革和油的味道。」黎漪汸用手帕將盒子包裹起來,抬起眼瞼,對盤青烯開口。

「郡王,能描述一下,給您這個木盒的人長什麼模樣嗎?」

盤青烯愣了愣,怎麼感覺黎漪汸的說話方式好像變了,又好像沒有。

他又想了想,最終還是開口:「是一個女人,雖然有點年紀可是很漂亮。藍色眼睛,頭髮是很少見的金色,捲髮。穿著漢人的服裝,但袖子是往上捲起來然後用束帶綁住的。喔對了,她知道我是誰,而且有指明是要到工坊送給雅雅的。」

「啊!我知道了。」黎漪汸突然笑出聲來,儘管肢體語言不明顯,但的確像是鬆了一口氣。

「你們認識?」盤青烯問。

「既然如此,這東西還是勞煩郡王親自跑一趟吧!」黎漪汸沒有承認或否認,只是將手帕從木盒上解下來。

「跑哪裡?」盤青烯不解。

「親自將這個送給桑塔大人。」黎漪汸將木盒捧起來。

「……我去你們的禁地好嗎?」盤青烯一臉不可置信。

「只要我陪您進去就可以。」黎漪汸溫柔地笑著,但沒有給他拒絕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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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1-5-26 08:5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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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思風練劍的時間延後了,他每天都會收到不同的情報,而今天的內容顯然必須向主人匯報。

「殿下,收到山州傳來的消息。」思風在周然的椅子前跪了下來,低著頭道。

周然哼笑一聲,「終於搭上線了嗎?真虧朝裡那堆老匹夫兜了這麼久,終究還是讓孤找到破口。」

「山州說什麼?」周然又問。

「北方進入雨季,穀汭河水位已經開始上漲了。」思風說。

「嗯。」周然冷冷地回了一個字,似乎對於這事提不起多大興趣。

「……母妃那邊呢?」良久,周然又開口問。

「姐姐回信表示,陛下和諸位娘娘皆已經動身前往昶水宮。」思風仍舊低著頭。

「知道了。沒事就下去吧!」周然揮揮手。

「還有一件事,殿下……」思風卻沒有動作。

「什麼事?」周然有些不耐煩了。

思風頓了頓,回答:「屬下昨天在院子練習時,一時不察,碰巧讓吳縣令的護衛撞見了。」

「……」周然皺眉,瞪了跪在地上的思風一眼。

思風雖然明面上是護衛,但實則是暗衛出身,暗衛的技巧和單純的護衛落差很大,若是一般受過正規訓練的護衛可能會認出來。

「不管他看不看得懂,處理掉就是了。」周然的語氣毫無起伏,就像單純要思風去扔掉一包垃圾而已。

思風連忙道:「殿下,聽吳縣令說那位護衛原先是跟著山州刺史的,屬下派人去查,跟據紀錄顯示這名護衛直到現在與山州刺史還有聯繫。」

「……」周然皺了皺眉。

思風的頭低得更低了,「屬下的意思是,想確認殿下是否要在這個時機動手?」

在這個他們與山州搭上線的時間點,殺掉山州刺史的人。

「……」周然皺眉,用指腹來回摩娑著眉尾。

「那傢伙有看到什麼嗎?」周然又問。

思風回答:「回殿下,屬下認為貌似是沒有的。那時候他的注意並不在屬下身上,屬下發現時也很快就收了招,所以屬下斗膽猜想他應該沒有看出來。」

「他在注意別的東西?」周然有些意外。

思風說:「吳縣令的女兒對屬下劍鞘上的寶珠有興趣,他們的目光當時都放在屬下的劍鞘上了。」

「……」周然皺眉,想了想,但情報實在太少,只得道:「查。」

「屬下知道了。」思風深深地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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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1-5-27 14:5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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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黎漪汸坐在馬車上,盤青烯看著眼前這個端莊的少女,百思不得其解。

「妳……」他遲疑地開口。

黎漪汸注意到盤青烯似乎欲言又止,便保持微笑等盤青烯繼續說下去。

「……」盤青烯伸出的手指在半空中彎了彎。

「……」黎漪汸還是笑著。

「算了……」盤青烯把手放下。

「郡王,您身體好點了嗎?最近都沒有聽見您再咳嗽了。」黎漪汸倒是開口,打破這陣尷尬的沉默。

盤青烯點點頭,「嗯,好多了。雖然喉嚨還是癢癢的,但是不會一直咳。有些地方的水泡也開始變成痂皮,我想應該再過不久就會好了。」

「那太好了。」黎漪汸笑著說。

「……」盤青烯皺了皺眉,抓抓頭,最終還是開口問道:「黎右使,妳和雅雅,兩人感情不好嗎?」

黎漪汸眨了眨眼,沒有否認或是承認,而是繼續笑著問:「郡王為什麼會這樣認為呢?」

「……」盤青烯皺了皺眉。

「……」黎漪汸繼續笑而不語。

「妳好像,對不明人士要給雅雅的東西很感興趣。」盤青烯說完,不知道是否想掩飾尷尬,輕咳了一聲。

「……就這樣?」黎漪汸抱持著笑容,卻歪了歪頭。

「……剛剛出門的時候,管家說要交給雅雅的東西,妳也很自然就收下了。」盤青烯說完撇頭,屏住呼吸,沒有說話。

「……」黎漪汸還是那一張笑臉。

「還有……就是……」盤青烯又咳了一聲,才得以換氣。

他緩緩地淺淺呼吸幾口,才下定決心道:「禁地也就是外人不能隨意進入的地方吧?」

「是的?」黎漪汸又歪了歪頭,她柔軟的棕褐色頭髮跟著優雅地垂在肩膀上。

「可是妳就這樣隨便帶我進去。」盤青烯兩手交叉互握,手肘支撐在膝蓋上,交疊的十指遮住了他的下半臉:「意思就是,會見到可多雅的人有可能不多,若這時候禁地裡有任何事情發生,我也脫不了關係對吧?」

盤青烯抬眼,看著黎漪汸那仍舊笑咪咪的表情。

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盤青烯雖然身分是郡王,但至今仍然沒有任何實權,面對連官職都沒有的黎漪汸,也會落下風來。

如果黎漪汸真的要害他,他完全沒有抵抗之力。

所以盤青烯唯一能做的……

把心一橫,盤青烯開口明示道:「例如說,跟桑塔的人身安全有關的。」

就是明著來,告訴這些人他已經有所防備。

「原來是這樣。」黎漪汸保持著微笑,兩手斜斜放在胸前一側,輕輕一拍,說道:「但我這麼做,其實是有兩個原因的。一來是我想讓桑塔大人盡快看到這個禮物,二來,是因為有件事想請郡王和桑塔大人報告。」

「嗯?我?」盤青烯突然緊張起來,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報告?要報告什麼?

報告的主題呢?

「是的。」這次黎漪汸顯然完全沒有接收到他的焦慮,僅僅只回了兩個字。

「要說什麼?」冷汗從盤青烯的額角滲出。

「郡王剛剛不是已經說得很好了嗎?」黎漪汸非常肯定地點點頭,還拍了拍手。

「……」盤青烯滿臉錯愕。

他剛剛講了什麼?

他只是問了黎漪汸和可多雅是不是感情不好而已?

這種事情有必要跟可多雅報告嗎?

「不過……我對桑塔大人的東西有興趣?」黎漪汸突然笑出聲,連眼睛都瞇起來了。

「這或許……是個好注意呢!」這次黎漪汸笑得很真實,盤青烯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麼開心。

聽到他這麼說,盤青烯的背後不由得一寒。


本文最後由 繧鳶 於 2021-5-27 14:5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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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1-5-28 09: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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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禁地外停下,禁地守衛森嚴,外面站了重重門衛。

但盤青烯被黎漪汸帶著,而且本身也沒有什麼武器,加上桑塔的右使者一句:「這位是桑塔大人的表兄。」,兩人直接暢行無阻。

不過這些門衛們並沒有站哨站到禁地深處,越往裡面,看見的人就越少。

直到兩人在一幢小屋前停下,周遭已經沒有其他外人。

「桑塔大人。」黎漪汸敲了敲門。

「進來。」可多雅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黎漪汸開門,領著盤青烯率先走了進去。

「漪汸,表哥。」可多雅聽見腳步聲走近,才抬起頭。

看見可多雅,盤青烯愣了愣。

他的表妹坐在一張大桌子後方,整個人不修邊幅,眼白泛著血絲,手邊有一堆寫滿了不知明文字的紙捲。

不過她桌上正在使用的羽毛筆,盤青烯倒是很眼熟,難道程允青是把做完的樣品直接給妹妹了嗎?

黎漪汸從隨身的行李裡拿出點心,裝在盤子裡分別分給可多雅和盤青烯。

「郡王,我們還有事要先談,可能得麻煩您稍等。」黎漪汸說。

「表哥要是覺得太無聊也可以去走走,最好順便摘點藍芒草的果實回來給我。」可多雅接過盤子,一口吞掉了點心。

「桑塔大人,您要吞掉藍芒草的果實前,還請先把正事做完吧!」黎漪汸笑著對可多雅說。

「才不會真的吞啦!……漪汸妳那邊還有什麼沒處理完的?」可多雅撇撇嘴,她的聲音聽起來不僅疲憊,還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感覺。

「都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但今年謝肉祭剩下的木材還剩很多,有些是還未乾燥過後的,沒有辦法當下使用。」黎漪汸從袖子裡掏出另一份紙捲,交給可多雅。

可多雅把紙捲展開看了看,伸手抓抓頭,她說:「就跟以往一樣,等法雅祭之後所有累積起來的都先燒成木炭再放進聖堂,冬天的時候拿來穩定炭火價格,至於剩下的賣掉吧!」

黎漪汸表示有些為難,她解釋道:「可是以往會和我們購買木炭的山州府來信,說今年預算不足,他們冬天不需要買炭了。」

可多雅拿起羽毛筆在紙上寫下一連串文字,聽黎漪汸這麼說,她突然冷笑一聲:「他們去年就這樣說了,結果今年年初一波寒流,害他們凍死一堆人。那種地方,今年冬天再不買炭,還想死多少人。」

「山州也不好過,今年他們花費在治水項目上的支出實在太大了。」黎漪汸勸解道。

可多雅皺著眉頭,又揉了揉那頭已經亂得像是雜草一樣的頭髮。

「……寫信給太守爺爺,請他以太守的名義給他們送一批過去吧!就當我們這邊做個人情,那老傢伙也挺不容易的。」可多雅說著,把手上的羽毛筆尖插進墨水瓶裡,「還有要留一部分送往昵耶菈和帝鷗那邊。」

黎漪汸無奈:「桑塔大人,南河道總督說,每次大祭過後我們送去的炭量都太大了,今年讓我們不要送那麼多。」

可多雅又撇撇嘴,「管他,送。真的有那麼多就讓他賣掉,謙城的冬天不是也很冷嗎?或是拿去救濟人也行,總之不要還我!」

「好的,那不給左使者送一些?」黎漪汸再問。

「二哥要用的燃料二哥自己會想辦法,給他太多就真的是浪費,他如果需要自己會跟我開口的。」可多雅的手在半空中揮了揮。

「那就只能先將左使者的份算在桑塔大人底下了。」黎漪汸點點頭,頓了頓,再次開口時有些為難:「還有州郡兵的部分……」

「啊!」可多雅手裡的動作沒停下,只是空出一隻手來繼續催殘自己的頭髮:「那個交給二哥去處理啦!」

「至於那位闖入的北境軍……」黎漪汸的聲音有些困擾。

「給二哥!給二哥!」可多雅把羽毛筆一拋,兩手摀住耳朵閉上雙眼,不斷來回搖頭。

在可多雅開始撒潑的時候,盤青烯悄悄放下點心盤,從旁邊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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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1-5-31 14: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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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青烯雖然溜了出來,但他沒有走得太遠,而是蹲在門口等可多雅吵完。

可多雅雖然看起來還算成熟,但要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負責如此盛大的祭典,剛剛挺起來還牽扯到外交問題,參雅的人民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盤青烯在門口蹲了約半刻鐘,可多雅似乎吵完了,和黎漪汸兩個人在屋內的交談聲已經又變回聽不懂的語言,盤青烯才站起身來又回到屋裡。

可多雅還在桌子前努力不知道寫著什麼,黎漪汸倒是站在她的身後,一邊說話,一邊幫她重新梳理那頭亂七八糟的頭髮。

當初工坊管家交給黎漪汸的東西,現在被打開放到一旁,裡面是梳妝用品和一些小孩子的衣物。

「郡王。」看見盤青烯進來,黎漪汸因為正抓著可多雅的髮綹,只微微朝他欠身。

「表哥你坐。漪汸剛剛跟我說,你好像講了一個很有趣的事情,有趣到她想要改變今年的右使諭令。」可多雅放下筆,把手在半空中甩了甩,似乎手部肌肉非常的酸疼。

「右使諭令是什麼?」盤青烯提問。

黎漪汸回答:「回郡王的話,每一年在法雅祭的時候,桑塔的左使者跟右使者都要各公佈一項命令,對這項命令的規定是往後必須要改善參雅人民生活。」

待黎漪汸說完,可多雅嘆了口氣,無奈地揮揮手:「而且今年是大祭,所以還得加上我的份。」

「呃……」盤青烯有些尷尬,「那個……真的要說?」

他這個問題,應該沒辦法改善參雅人民的生活,改善桑塔和右使者之間的關係可能都有點懸。

「為什麼不能說?」可多雅不耐煩地撇撇嘴。

「……我剛剛是問,黎右使,她、和、和妳的感情不好嗎?」盤青烯支支吾吾道。

「……」黎漪汸停下手上的動作,瞪大眼睛看著盤青烯。

「……」可多雅呆了。

接著,黎漪汸突然破顏一笑。

「表!哥!你剛剛出去是吃了藍芒草的果實嗎?」可多雅氣得拍桌,羽毛筆都跟著震動在墨水瓶裡跳了跳。

「不是這件事嗎?」盤青烯莫名地感到鬆一口氣。

「自然不是啊!」可多雅像是洩了汽一般趴在桌上,恨恨道:「你把法雅祭當什麼啦!」

「很抱歉,郡王,是我沒有說清楚。」黎漪汸拍拍可多雅的後背,對盤青烯抱歉地笑道。

如果她的表情不是在憋笑的話,盤青烯會更相信她的。

「我替桑塔大人回去收拾的時候,聽到您和吳大人的談話。」黎漪汸笑著把可多雅的髮帶打上最後一個結,退到一旁。

盤青烯不解,他跟吳先綸之間的對話十句有十一句是沒營養的,多出來的那一句還是不言而喻的弦外之音。

「您提到了佝僂病。」黎漪汸提點道:「您或許不清楚,但越來越多年幼的參雅孩童有您提到的類似情形,所以想請問您,對於這個病是否有其他了解。」

「啊!是這個啊……」盤青烯抬頭,望著天花板想了想。

「佝僂病在過去算是流行病的一種,不過其實跟感染沒什麼關係,所以不屬於我的專業範疇,我只能講我還記得的。」他對可多雅和黎漪汸道。

對此,其餘兩人沒有意見。

「這個跟維生素D有關。」盤青烯也不廢話,先說結論,「雖然奶類可以補充鈣質,但是要讓骨骼吸收鈣,維生素D扮演了重要角色。如果骨骼吸收鈣不足,就不足以堅固到能承擔身體的重量。尤其是下肢部分,隨著體重增加,會因此彎曲或是變形,就是我剛剛說的O型腿。」

「那要怎麼解決這類情形?」可多雅開口問。

「有一些食物,例如牛奶、鮭魚之類的是可以補充維生素D,但還有最簡單的……」盤青烯兩手抱胸,瞇起一只眼睛,故意賣關子。

「什麼?」可多雅追問。

「曬太陽。」盤青烯笑出聲來,「曬太陽好處很多,其中有一個就是每天曬三十分鐘的太陽,身體會自動產生維他命D。這很簡單,而且不用另外花錢。」

「那請問郡王,已經得病的孩子怎麼辦呢?」黎漪汸開口。

盤青烯想了想,「剛才妳說的那些孩子,我想應該都是城裡的孩子吧?鄉村的孩童不太會有這種問題。」

黎漪汸點點頭。

盤青烯皺了皺眉,說道:「如果還小,就讓他們多喝點牛奶、多去太陽底下跑跑,應該是救得回來。大點的孩子我就沒辦法了,那個要開刀。」

可多雅低頭看著桌上的紙捲,沒過多久,她又抬頭看向黎漪汸。

「漪汸,我覺得可以。」可多雅說。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桑塔大人。」黎漪汸兩手一拍,笑得很開心。

「那表哥,」可多雅突然把目光轉過來,「你願意讓漪汸用你剛剛描述的那些,發佈今年的右使諭令嗎?」

「……」盤青烯愣了愣,呆呆道:「啊,可以……」

「可是表哥,你的名字要是出現在諭令裡,事情會很麻煩的。可是大阿蓓菈又是這樣規定的……」可多雅又抓起紙捲,困擾地搔搔後腦勺。

「其實,雅雅……」盤青烯咳了一聲:「這並不是我的研究發現,是誰發現的我也早就忘了。」

「所以……不能用了嗎?」可多雅歪了歪頭。

「這樣你們就會不能用?」盤青烯嚇了一跳,這觀念好先進啊!

「大阿蓓菈說是若有相關命令是依據誰的發現而訂定的,就要把發現者的名字一齊寫上去。」可多雅撇了撇嘴。

「對了,那位北境軍說郡王有一個奇怪的假名!」黎漪汸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讓盤青烯背後發涼的話。

「表哥?他的假名叫什麼?」可多雅的眼睛亮了,頗有興味地上下打量盤青烯一番。

「盤尼西林!」黎漪汸親切的笑容如今看起來像是惡魔一樣。

「不要用那個!」盤青烯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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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1-6-1 11:2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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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可多雅跟黎漪汸都認為盤尼西林是個好名字──因為很像是參雅人的發音,但盤青烯異常堅定地拒絕了。

「那就先這樣吧!今天的右使諭令也決定好了,至於署名的部分漪汸你們討論一下,下次連右使諭令給我看。」可多雅拿盤青烯沒轍,只能把工作又推下去了。

「那麼桑塔大人,處理好的這部分我就帶走了。」黎漪汸抱起可多雅書桌旁的一個箱子,裡面堆滿了紙捲。

「麻煩妳了,現在天色還早,快回去吧!」可多雅揮揮手,笑著送黎漪汸離開。

「欸等等!我呢?」盤青烯叫住可多雅,比了比自己的臉。

黎漪汸就這樣走了?把他丟在這裡嗎?你們家的禁地?

「表哥,陪我一下。」可多雅抓住盤青烯的衣袖。

看著比自己還要矮小一截的表妹,盤青烯不知道哪裡來得危機感油然而生。

「妳不是說孤男寡女的……」盤青烯用雙手把自己抱得緊緊的。

「我又不是漢人。」可多雅嗤笑道。

「那妳想幹嘛?」盤青烯覺得越來越害怕了。

「唉……」可多雅嘆了一口氣,推開門:「表哥,陪我散步。」

「欸?」盤青烯愣了愣,放下手,「喔,好。」

盤青烯跟著可多雅離開小屋,可多雅卻帶他往禁地更深處的地方走。

「雅雅,我們要離屋子這麼遠嗎?」盤青烯開口了。

「不想看到人。」可多雅哼了一聲,好像在賭氣。

「……」盤青烯無語,他不是人嗎?

橫越過小屋後的草皮,可多雅帶他走進一片樹林。

可多雅一直走在前面,小臉繃得緊緊的,感覺好像在生氣。

盤青烯不想搭話,只能觀察起這片樹林。

或許就是因為太專心觀察了,居然還讓他看出怪異的地方。

盤青烯注意到這樹林裡的植披似乎是人為的,土壤雖然很濕潤,但樹種基本上都很相似,草類也不多,幾乎都是那幾種。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植物單一的關係,導致動物不多,甚至連鳥類都沒見到幾隻。

「雅雅,這個是?」盤青烯指指腳邊的植株,好奇地開口。這種類看起來似乎跟路邊的雜草很相似,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特地種在這裡。

「嗯?藍芒草呀!」可多雅順著盤青烯的手指方向看過去,隨口回道。

「可是這不是芒草,它也不是藍色的。」盤青烯看半天,看不出來這玩意兒跟它的名字有半毛錢關係。

「燒過以後就是藍色的了。」可多雅擺擺手,擺明不想多說什麼。

「……」盤青烯確定可多雅絕對在生氣。

他們又默默爬了一大段山路,植披越來越少,路越來越爛,盤青烯的腳差點扭到好幾次。

直到周圍光突突的,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不斷滲風滴水的大洞。

「到了,進去。」可多雅把盤青烯帶到山洞前面,兩手插腰,對盤青烯說道。

「這什麼……地方……?」盤青烯覺得自己這次真的小命不保了。

「禁地的中心!」可多雅說完抬腳,然後把盤青烯一腳踹進去。

「好痛!」盤青烯被踹得踉蹌了幾步,沒想到山洞一片烏漆抹黑的,裡頭的地更是不平,不知道自己抓不到重心的腳又踢到什麼,直接摔在地上,然後膝蓋是一陣劇痛。

「妳幹嘛啦!」盤青烯痛得暫時完全站不起來,只能先抱住了腳。

可多雅發現自己闖了禍,連忙上前查看。

「有沒有怎麼樣?」可多雅看著縮成一團的盤青烯,著急地開口問道。

「不知道,但腳應該沒斷……只是……嘶!」盤青烯痛得抽氣:「我覺得應該破皮了,我有聞到血腥味。」

可多雅一聽,連忙轉身進到山洞裡,沒過一會,又拎著一個火把出來。

「妳哪弄來的啊?」盤青烯看著可多雅手裡的火把,很是訝異。

「附近有一個儲存火源的地方,我怎麼知道表哥你這麼沒用,都還沒走到那裡就跌成這樣了!」可多雅蹲下來,把火把交給盤青烯,然後撩開他的下擺,把他的褲子捲起來。

「明明是妳踢我的好嗎?」盤清烯看著自己膝蓋上的傷口,痛得咬牙切齒。

「對、對不起嘛……」看著盤青烯腳上的傷,可多雅自知理虧,兩隻小手不知所措地蜷曲起來。

「……」盤青烯看可多雅這個樣子,有點於心不忍,他動了動腳,確定沒有斷,於是嘆了口氣:「算了,妳過來扶我。」

「喔!喔!」可多雅跳起來,然後努力用自己的力氣撐起盤青烯的肩膀。

「還好,還能走。」盤青烯低頭看著可多雅的頭頂,「所以妳有一定要去哪嗎?沒事的話我們就先回去吧?」

「……」可多雅咬了咬嘴唇,還是堅持道:「……要進去。」

「一定要?」盤青烯知道自己這麼問,也是白問。

「嗯。」可多雅點點頭。

「那我這腳要是毀了,妳可得負責啊!」盤青烯比了比自己的腳,揶揄道。

「好。」可多雅回答得十分果絕,沒有絲毫異議。

「……」盤青烯尷尬地看了看洞頂,覺得脖子後面有點發癢。

『真糟糕,沒想到這表妹玩不起來。』他心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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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1-6-2 13:5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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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多雅攙扶著盤青烯走進一個小房間,房間裡沒有桌椅,只在地上散落著不同大小的箱子,箱子外用油布包裹著。

讓盤青烯坐到地上,可多雅跑去一陣翻箱倒櫃後終於找了一瓶酒出來,又撕了幾塊白布,才抱著這些跑回來。

可多雅把酒瓶塞拔開,放到鼻子下方聞了聞,遞給盤青烯:「表哥,酒沒有壞,你處理一下。」

「……這裡怎麼會有這些東西?」盤青烯接過來後也嗅了嗅,才用來清洗傷口。

「之前二哥會來這裡,所以會存放備品。」可多雅接過酒瓶,把其中一塊白布沾上酒液,按壓在傷口表面,等傷口止血之後,用剩餘的白布將傷口包起來。

「……黎右使沒來過嗎?」盤青烯開口問道。

「漪汸?」可多雅歪了歪頭,似乎很疑惑盤青烯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回答:「這裡漪汸是進不來的喔!」

「……」盤青烯低頭看著可多雅,有點想說什麼,但想想還是算了。

盤青烯又看了看自己的腳,可多雅顯然不是那種會幫忙治療的人,包紮的手法很差,是會被他們家阿長罵的那種。

「我自己來吧。」盤青烯看著可多雅用白布他的膝蓋團成一大包,覺得自己不如動手。

可多雅沒多說什麼,把剩餘的白布一併遞給盤青烯。

盤青烯把可多雅包紮的地方全拆了,重新纏繞好傷處,把多餘的布料打結。

盤青烯抬頭,看著可多雅又多拿出一支火把點燃,知道沒辦法回頭了,只好主動開口:「走吧!」

「表哥要小心腳下。」可多雅果然沒有打算要放他走的意思,只是把另一支火把遞給他,然後空出來的那手扶著盤青烯,兩人往洞穴深處繼續邁進。

盤青烯晃了晃火把,靠著他和可多雅手裡的兩點光源,把附近的環境大略看過一遍,他隱約知道剛剛是踢到什麼東西跌倒了。

「雅雅,妳把我踢進鐘乳石洞要幹嘛?」盤青烯這話問得有氣無力,他已經不知道可多雅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了。

「鐘乳石?」可多雅一臉狐疑地抬頭看他。

「妳不知道嗎?這個從上方垂下來的叫鐘乳石,從地上長上去的叫石筍,如果鐘乳石跟石筍兩個連在一起的話,就叫石柱。」盤青烯抬高火把,依他說的點了點四周。

可多雅顯得意興闌珊,「除非你有辦法把這個洞拆了,不然這些事情你去跟二哥說,他可能比較有興趣。」。

「我沒事拆鐘乳石洞幹嘛?而且妳就不怕我摔倒的時候,這個東西一起插進我肚子裡嗎?」盤青烯刻意抬腳踢踢腳邊尖銳的石筍。

「因為門口的沒有很尖啊。」可多雅回答得裡所當然。

「不尖妳也不能踢人啊!」盤青烯抗議。

「因為表哥你看起來不是很想進來!」可多雅不滿地嘟嘴。

「因為我不知道妳想幹嘛?」盤青烯打了一個噴嚏,他不由得抱怨道:「不是,雅雅,這裡面好冷啊……」

「我知道,所以不是都給你火把了嗎?」可多雅皺了皺眉,但還是讓自己的身體更靠近對方一些。

「鞋子還濕掉了,而且路好爛。」盤青烯繼續抱怨腳很痛。

他現在腳下的鞋子雖然能算是精心製作的,但以前的鞋子可不會使用橡膠,面對鐘乳石洞穴這種坑坑窪窪的地面,再柔軟的絹布所能給予的緩衝效果也是極其有限。

「表哥你真是嬌生慣養欸!」可多雅實在不解,盤青烯怎麼能有這麼多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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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1-6-3 14:4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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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越往洞穴深處走,腳下的積水就越多。

直到走一個很大的灰布蓋著的物體旁,可多雅才停下腳步,把手裡的火把掛在牆上,接著將盤青烯的火把也收了去,回頭掛在牆壁的另一個鐵環。

「到了?」盤青烯縮了縮肩膀,遠離火源他覺得更冷。

「還沒。可是大阿蓓菈有說,這裡面不能用火把。」可多雅搖搖頭,卻沒有做接下來的動作,只是站在原地打量他。

「怎麼了?」盤青烯問。

「表哥……」可多雅皺了皺眉,不太有把握地問道:「你會泅水嗎?」

盤青烯想了想,這個身體他不知道,但前世他是會游泳的,應該算是會……吧?

「會是會,但是有傷。」盤青烯指了指自己的膝蓋。

「表哥你真的很沒用。」可多雅一張小臉變得氣鼓鼓地。

「怪我囉?」盤青烯兩手一攤,聳聳肩。

「那就要用到二哥的……可是……」可多雅咬著手指,蹲在一旁嘟嘟囔囔。

「啊?」盤青烯不解,怎麼又跟程允青有關?

「嘛!不管不管!」可多雅像是豁出去般跺了跺腳,「如果二哥有意見,我就說是表哥弄的!」

「喂!妳在打什麼餿主意?」盤青烯怎麼覺得,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變成了共犯了?

可多雅朝盤青烯吐吐舌頭,拉開旁邊顯然很破舊的油布,露出底下一艘木製的小船。

「妳哥連船都會做啊!」盤青烯不由得讚嘆。

可多雅從小船裡挖出來一個油燈,借了一些火把的火點燃燈芯。

「把船推下去。」可多雅提著油燈,催促盤青烯。

這次她不敢踢人了,怕洞口的事情再度上演。

「好!好!」盤青烯搓搓凍得冰冷的雙手,乖乖配合可多雅的命令。

盤青烯乖乖把船體往前推,推了十幾步路後,感覺到船體前端失去與地面的磨擦。

「嗯?」盤青烯覺得船首好像入水了。

「表哥,我先上去。」可多雅提著油燈,從盤青烯旁邊掠過。

可多雅把油燈先掛在船尾,然後小心翼翼地撐著船舷從外翻進去。

就著燈火,盤青烯看見好像是螺旋槳的東西。

「還要再進來一點。」可多雅爬上船後幾步走到船尾,取下油燈對盤青烯說。

盤青烯還沒想明白,就又被可多雅催促,只好繼續動手把船往前方繼續推,直到船尾都已經快要入水了。

坐在船前方的可多雅突然開口:「可以了,表哥!快上來!」

「喔。」盤青烯抬腳跨進船裡,船因為慣性和重力,整個滑入水中。

「出發吧!」可多雅把油燈掛在船首,聲音聽起來很興奮。

「還很遠嗎?我們已經走得很裡面了欸!」這艘小船的船艙和外觀看起來有落差,位置意外不大,盤青烯忍不住開口。

「還要一點路喔!」可多雅不知道為什麼,聽起來很開心。

小船緩緩地往前漂動,腳底下傳來螺旋槳打水的聲音。

不過這打水的聲音,好像慢了點。

「表哥……你好重!」可多雅突然氣喘吁吁地說道。

盤青烯突然暗叫不好,「那個……我問一下,這艘船的動力是什麼?」

「我不行了,表哥你太重了。」可多雅突然累得像條狗,她擺擺手,讓盤青烯去船頭。

被趕到前方的盤青烯,看見兩個金屬製的腳踏板,連接著齒輪和軸城懸在半空中。

「天、天鵝船?」盤青烯傻眼。

到底誰這麼閒啊!居然做了一個這麼無聊的東西!好好划船不好嗎?

「天鵝船是什麼?」坐到後方的可多雅體力看起來還沒恢復,整個人懶懶的。

「一種花錢找罪受的休閒娛樂。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我每次滑天鵝船的時候,天氣不是熱得要死就是下雨,根本是被詛咒了。」盤青烯認命地坐到船頭,開始踩踏板。

「嗯?」可多雅覺得很有意思但是聽不懂,只能發出一個音節。

「這個方向對嗎?」盤青烯繼續漫無目的地踩踏板,不確定地問著。

「只有一條路船可以通過,所以不會迷路。」可多雅趴在船旁,把手浸到水裡。

「而且等一下就不需要燈了。」可多雅一邊說,一邊撩水玩。

「沒有燈很可怕啊!還是把燈留著吧!」盤青烯顯然不認為這是好主意。

「來了。」可多雅看著洞頂,有幾點螢藍色的光芒接近。

「什麼?」盤青烯瞇起眼,他看見前方有一大片隱隱約約發亮的藍色水域。

「表哥,抬頭看。」可多雅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盤青烯不疑有他,抬起頭,眼睛瞬間瞠得大大的。

洞穴頂端是滿滿螢光藍色,彷彿山洞瞬間消失了,在小船上似乎直接看到了洞外的天空,閃爍的的燦爛星光。

掛滿洞穴的絲絲水柱,折射著這些螢光,水珠的晶瑩光澤讓星光延伸到更遠的地方。

有幾點螢光飛到船裡,藉著油燈微弱的光線,能看清這些亮光的真面目。

「螢火蟲……」

盤青烯再次抬頭,看著這一片壯麗的螢光,訝異得連嘴都闔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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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1-7-5 15: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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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漂亮對吧?」坐在盤青烯身後的可多雅把手從水裡抽回來,甩了甩手臂,然後抱住自己的膝蓋,「這也是大阿蓓菈把這裡設成禁地的原因之一。」

「是該這麼做。」盤青烯不停地點頭,這個景象在他原來那個世界已經罕見少有了。

「據說這個地方原先更大的,畢竟在大阿蓓菈下令之前,這個石洞可是不停地被挖掘破壞的。」可多雅聳了聳肩,不痛不癢地說道。

盤青烯想了想,才問:「所以妳才會說門口的部分沒有很尖嗎?」

可多雅說話的語氣毫無波瀾,顯得對這件事沒有太大興趣:「是啊。另外當時的休息處也保留下來,後來給二哥拿來當倉庫放工具了。」

「當時為什麼要破壞鐘乳石洞?」盤青烯開口問,他隱約猜到雖然可多雅是這個態度,但十有八九是已經把事情脈絡摸透了。

「鐘乳石?……喔!這個洞啊!」雖然是對應到自己口中的新名詞,但可多雅的情緒總算有了一些變化,隱隱約約聽起來有些煩躁:「還能是為什麼呢?當時的聖座出缺,總主教又不知道哪裡聽來的宣令,說要拆了這個洞才行。那幾年動員大批人力又不事生產,參雅差點就沒了。」

「這個洞裡有什麼?要讓他們寧可沒飯吃也要這麼做?」盤青烯非常不解,不由得繼續追問。

民以食為天,連糧食都不要了,卻還要這麼做,那一定有原因。

「你的答案就在前面,表哥。」可多雅從後方湊上來,小小的手臂越過盤青烯的肩膀,比向水道正中央的一塊陸地。

盤青烯依照指示把船停在小島旁邊,和可多雅兩人和力將小船拉上岸,這才觀察起這片領域。

這塊陸地面積很小,上方有不少的鐘乳石,還有一大片連在一起的石柱,乍看之下,彷彿像是一整塊岩石雕刻而成的簾幕。

盤青烯跟著可多雅的腳步繞過石柱,沒有被遮蔽的視線伴隨著螢火蟲的螢光,他看見有一個人影坐在後方。

那應該是一個穿著參雅當地女性華麗服飾的女人,蓋在頭巾下的頭髮毛躁沒有光澤,而她未被衣服遮蔽露出來的一只手臂上沒有肌肉,蠟黃的皮膚緊緊地貼著尺骨和橈骨。

她身上的服裝也非常破敗,衣物顏色斑駁得看不出原先的色彩,身上的寶石已經積了一層灰。

「這是……塑像嗎?」盤青烯看了半天,覺得這整個形體看上去有說不出的詭異感,尤其那蠟黃的皮膚上還隱隱約約發著光亮。

「……還是蠟像呢?」盤青烯靠得又更近,他仔細端詳了整個塑像,然後突然瞪大雙眼。

「不對!這是……!」盤青烯退後兩步,踩到站在他後方的可多雅。

「是屍體喔!」可多雅從後方推了推盤青烯的腰,不悅地撇撇嘴,表示希望對方能離得遠一點。

「妳知道這是屍體?」盤青烯瞪著可多雅,不由得懷疑這小女孩把他帶到這裡是何居心。

可多雅倒沒多少猶豫,她點點頭,「大阿蓓菈來看過,說是屍體。」

「然後呢?要讓我也變成這樣嗎?」盤青烯的眉頭狠狠皺了起來,可多雅這是帶人去海邊看消波塊嗎?

「才不是呢!表哥你現在還不能死!」可多雅負氣哼了一聲。

「……」盤青烯挑了挑眉,聽起來可多雅的言下之意就是『之後』就可以了吧?

「那妳想幹什麼?」盤青烯又問。

可多雅低頭,摳了摳手指,踟躕了一會,最後兩手握拳,兩腳一跺,抗議道:「……都、都是因為表哥你偏心啦!」

「表哥你幫了二哥、又幫了漪汸!怎麼可以不幫我!」越講鼻音越重,可多雅像是要哭了。

「我幫了妳哥什麼呀!」盤青烯喊冤。

「之前就說了啊!今年是大祭,還得加上我的份。」可多雅伸出三隻手指:「桑塔宣誥、左使諭命、右使諭令。」

「你得幫我才行。」可多雅抽了抽鼻子,伸手指向那具屍體。

本文最後由 繧鳶 於 2021-7-5 15:4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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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1-7-7 15:5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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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要我怎麼幫妳?」盤青烯看著眼前那位女性,又看了看可多雅,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如果是把她搬出去的話,我應該可以做到。」盤青烯補充道。

可多雅哼了一聲:「如果只是把她搬出去就能解決,昵耶菈或是二哥早就這麼做了。」

盤青烯立刻反應過來,義正詞嚴地告誡對方:「那妳要我做什麼?把她救活嗎?我不會喔!」

要是會的話,諾貝爾醫學獎下一任得主就是他了。

「才不是。」可多雅的手指比了比洞窟上方,說道:「大阿蓓菈說了,這個地方不能隨意拆毀,除非有辦法將這個地方徹底利用。」

可多雅頓了頓,又道:「而當初那位總主教的宣令也說,要將這個洞破壞了,才能解放這位的靈魂。」

「所以……」盤青烯深深地皺眉,對可多雅的說法不贊同地偏了偏腦袋。

「因為是前任的大聖女和前前任的總主教這麼說,所以這兩件事參雅人民都深信不疑。表哥,你幫我想想這個地方能怎麼利用,讓這位可以出去。」可多雅終於說出為什麼要把盤青烯綁架到這裡來的原因。

「……不能換點簡單的做嗎?一定要用這個?」盤青烯沒什麼志氣,試圖說服自家表妹更改目標。

「隔這麼多年,今年好不容易有桑塔能再次發宣誥的,我不想隨意了事。要就做最重要的!」可多雅兩手抱胸,抬頭看著盤青烯。

「……」盤青烯抬手,手指尖按住自己的額角。

要符合條件一、將鐘乳石洞妥善利用,條件二、把這個洞徹底破壞,綜合上述兩點,基本上就只有全拆了挪作他用這個辦法,才能符合參雅當地人的願望。

至於自己內心還有想要保育生態的想法,可多雅恐怕是不會理的。

想到這裡,盤青烯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妹妹,妳很有當慣老闆的潛力啊!」

可多雅歪了歪頭:「慣老闆是什麼?」

「沒事。」盤青烯擺擺手,認真地看著可多雅,坦承道:「但我老實跟妳說,我真的做不到。」

「……果然嗎?」可多雅垂下肩膀,說話語氣也悶悶的,「……也是啦,連大阿蓓菈跟二哥都沒辦法的事情,想要靠表哥解決,也太荒謬了。」

「……」盤青烯怎麼覺得,可多雅的話聽起來有幾分嫌棄自己的意味。

「好吧!那我們回去吧!」可多雅帶著盤青烯往回走,一邊走還一邊咕噥道:「那就只能把之前想好的再改一改了。」

盤青烯聽罷聳聳肩,看來這小妮子並沒有把全部希望都押在他身上啊!

「表哥!幫我!」可多雅站在小船旁邊大叫著。

「來了!」盤青烯揉了揉還在隱隱作疼的膝蓋,往小女孩所在的方向走去。

與可多雅再度合力將小船推回水道,盤青烯在小船船首踩起踏板,再次向可多雅確認道:「那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回去吧。」可多雅終於大發慈悲,願意放過他了。

盤青烯沉默地認真踩著踏板,回程的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水花嘩啦啦地飛濺在船舷。

「……是說,雅雅。你們要請曼迪卡過來會很困難嗎?」左右權衡了一下情況,盤青烯終於開口了。

「看人吧?我請就不困難呀!」可多雅隨興地回答一句讓盤青烯忍不住想翻白眼的話。

「如果妳不在的話,我能請黎右使幫我找人來嗎?」盤青烯提問道。

過了好一會,持續踩著踏板的盤青烯才聽見從背後傳來對方說話的聲音。

不知為何,這次可多雅的語氣聽起來還有些不悅:「唔!如果是在工坊的話,那表哥你就直接跟管家說就好了。」

「請黎右使代為傳達不是更好嗎?」沒有回頭,直視著前方冰冷的水道,盤青烯微微地瞇起眼睛。

「別讓漪汸做這種事情。」可多雅的聲音一反常態,聽起來很嚴肅:「如果二哥跟我都不在,那工坊裡的所有事情都由你做主就好。」

「妳不是在開玩笑吧?」盤青烯忍不住失笑,這小女孩腦子到底都裝了什麼?

「我相信你呀,表哥。而且,我們是共犯不是嗎?」可多雅又突然『噗疵』一聲笑出來,心情變化得很快。

「可是我這共犯的命,不也被拿捏在妳手裡嗎?」盤青烯微微一笑。

「嗯,可是我也說了,表哥你『現在還不能死』呀!」可多雅咯咯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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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1-7-14 11:0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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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一路,盤青烯沒有說話,可多雅則是樂得清閒。

回到當初來的地方,可多雅幫著盤青烯把船停回岸上,蓋上防水布,然後扶著盤青烯離開鐘乳石洞。

盤青烯的腳傷比方才嚴重了一些,雖然包紮過,但一直踩著踏板的動作讓他的傷口仍持續在滲血。

「雅雅,我需要請曼迪卡過來。」盤青烯覺得自己的腳很不妙。

「知道了,你直接跟管家說就行。」可多雅的肩膀撐著盤青烯的手臂,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小屋的方向走。

天夜已經漸漸黑了,他們走了很久,才回到小屋附近,可多雅顯然沒有進去的意思。

「雅雅?」盤青烯疑惑地看著可多雅。

可多雅撐著盤青烯撐得氣喘吁吁,但還是回答:「這裡其他人進、進不來,……表哥你再多走幾步路,我讓人送你回去。」

盤青烯左右看了看,四周不僅沒有人,連一點人工照明都沒有。

看來他們禁地的規定十分嚴格,但是可多雅卻又讓自己隨意進來,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只能慶幸今晚月光還算亮,他們還勉強能看見前方的道路。

可多雅陪著盤青烯走到終於看到火光的地方時,馬上有人圍上來。

「桑塔大人!」五個雄壯威武的壯漢整齊劃一地低頭問好,這舉動讓總算放鬆下來的盤青烯突然很想笑,不過他忍住了。

可多雅累癱了,她有氣無力擺擺手道:「表哥跌倒了,你們送他回去時小心點。」

兩個護衛收到命令後接過盤青烯,一個護衛拿著油燈,合力把盤青烯扛出去,塞進馬車裡。

回程的路上盤青烯靜靜看著馬車窗外,參雅的夜晚很安靜,沒有夜市一類的喧鬧風景,只有隱隱約約從窗戶透出的萬家燈火。

抵達工坊之後,出來迎接他的是管家。

而將他送到之後,可多雅的馬車就逕自掉頭回程了。

盤青烯進到工坊,第一眼看見黎漪汸居然還坐在大廳裡。

「郡王?」黎漪汸似乎也很意外見到盤青烯。

她先眨了眨眼睛,才開口:「郡王,那盒子您沒有交給桑塔大人嗎?」

「……啊!」盤青烯瞪大眼睛,他忘記了!

「嗯……這樣啊……」黎漪汸眉頭微蹙,似乎顯得有心事。

「很緊急嗎?」盤青烯依言掏出那個盒子,陪他奔波一天結果還沒到該到人手上,居然還沒因為跌跤而摔壞,看來這盒子的做工很好啊!

黎漪汸聽盤青烯這麼問,舒了舒眉頭,搖頭道:「不,這事是不急的。而且我想桑塔大人明天就會回來,您明天再給桑塔大人就可以了。」

「明天?」盤青烯不由得皺眉,這麼一團混亂,他真弄不懂參雅的規矩到底是什麼了。

黎漪汸顯然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只是點點頭,眉頭又蹙了起來:「不過,郡王……這裡出事了,若桑塔大人不在的話,可能得由郡王幫忙處理了。」

「發生什麼事?」盤青烯把盒子收回來,這已經是黎漪汸第二次露出這樣的表情,害得他也被影響,跟著繼續皺眉。

「吳縣令的兒子……」這次黎漪汸才開口,盤青烯就知道對方要說什麼了。

可黎漪汸的話還沒說完,耳邊就響起一陣由遠而近的雜亂腳步聲。

吳先綸抱著一個小孩,從走廊一路向盤青烯衝來,嘴裡吼出了一句他聽到都快要得PTSD的話。

「盤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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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1-7-16 11:4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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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先把你兒子放下!」盤青烯伸手擋住還想飛奔過來的吳先綸。

「放哪裡?」吳先綸抱著孩子轉了一圈,沒看到床舖。

「隨便啦!桌子也行。」盤青烯連忙把桌案上的東西移到一邊,指指空出來的地方。

「這臭小子全身紅成這樣,還一直嚶嚶嚶的。」吳先綸見狀,連忙把小孩放到桌上。

盤青烯一看,那嬰兒整個病懨懨的,掛著鼻涕還一直在吐舌頭,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幫我把他衣服全部脫掉。」盤青烯對吳先綸招招手。

「喔喔!」吳先綸連忙上前,把吳柏毅的衣衫全部扒了精光。

跟他在身後的兩個林雙安看起來也很著急,但又不敢說話,只敢偷偷覷著這兩人的動作。

「……糞便太稀了。」盤青烯解開吳柏毅的尿布,看了看上面的排泄物。

「怎麼辦?」吳先綸眼巴巴地看著盤青烯。

盤青烯抓了抓腦袋,這鬼地方真是什麼都沒有,他能怎麼辦呢?

「你把他抱起來,我試試看。」盤青烯對吳先綸勾勾手指。

「……」吳先綸看著吳柏毅還沒清理乾淨的下半身,不知道從哪裡下手。

「你兒子的屎你還嫌棄,快點!」盤青烯催促道。

「我自己的屎我自己也嫌棄好嗎!」吳先綸一邊吐槽回嘴,還是一邊把小孩抱起來。

「背對我,好,就這樣。」盤青烯雙手也扶住吳柏毅的身體,然後把耳朵緊緊壓在小孩的後背。

小孩果然不舒服地開始扭動起來。

「抓好。」盤青烯頭也沒抬,不滿地嘖了一聲。

吳先綸壓著懷裡的小孩,一顆心七上八下不知所措,只能道:「你快點。」

盤青烯沒搭理他,而是把自己腦袋移向更上方一點的位置。

「……」盤青烯聽了半天,終於皺著眉站起來。

「怎麼樣?」吳先綸第一反應是有結論了。

盤青烯揮揮手要吳先綸稍安勿躁,轉而跟在一旁不發一語的黎漪汸道:「黎右使,麻煩您幫我找管家過來好嗎?跟他說要請曼迪卡過來,你們家桑塔大人說可以的。」

「……我知道了。」黎漪汸很快地鞠了一個躬,轉身很快地退下了。

兩個林雙安不安地看了看黎漪汸離去的方向,又偷偷覷了一眼盤青烯,然後低下頭來。

吳先綸奔跑時的大吼引來了玫娘,玫娘居然還沒睡下,她到的時候看見被擺在桌上的那個孩子,便安安靜靜地待在一旁不說話。

直到聽見盤青烯說的話,黎漪汸離開了,兩個林雙安還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率先開口了。

「郡王,處長,有什麼是我們能幫忙的嗎?」玫娘主動問道。

「幫他處理一下,給他一塊乾淨的尿布。然後拿一點有支撐的衣服或是枕頭來,讓這孩子躺下時頭能墊高一點,最好能呈現半坐臥的姿勢。還有……」

「咳咳。」吳柏毅突然咳了兩聲。

「哇靠!1922!」被噴了滿臉口水的吳先綸瞬間把吳柏毅拉遠,講著在場的人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的代號。

「你別搞笑了。」盤青烯上前把吳柏毅接過來,轉身交給玫娘。

在那一瞬間,兩個林雙安的眼裡透露出厭惡的色彩。

盤青烯不打算搭理這兩人,只是繼續對玫娘道:「還有,準備一點冰毛巾放在他的後腦杓讓他躺著,然後用水幫他擦拭四肢,外表降溫能讓他舒服點。」

「我知道了。」玫娘將吳柏毅抱到一旁,交給他的母親們。

林雙安見狀很快把孩子搶下,抱走了。

「剩下等黎右使帶人來之後再看看要怎麼辦吧!」盤青烯聳聳肩,看別人後院起火。

吳先綸回頭看著這一幕,也不悅地皺了皺眉。

「你沒辦法嗎?」過了會,他轉頭問盤青烯。

「不是我沒辦法,是我又不是小兒的,我只能盡量,但也得先搞懂這裡能支援到什麼地步吧!」盤青烯拿過玫娘遞來的布巾擦手。

「你不是感染科的嗎?」吳先綸也拿到了玫娘的手帕,他用來抹臉。

「重點是小兒啊!小兒!你以為會看成人心外的就會看小兒心外嗎?不會!他們不見得看得懂,小兒專科是另一個世界。」盤青烯把手上的布巾在掌心搓揉成一團,下了結論:「總之先等人來再說。」

可是盤青烯沒想到,吳先綸也沒想到,左等右等,黎漪汸沒來,醫生也沒來,盤青烯的表妹來了。

「表哥!你居然讓漪汸這個時候來找我!」可多雅重重踩著大步進門,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看起來很生氣。

「雅雅!」盤青烯被嚇了一跳。


本文最後由 繧鳶 於 2021-7-16 11:4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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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1-7-20 15:0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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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多雅臉色很難看,一進門就直接在大廳裡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

「妳可以出來嗎?」盤青烯看著還在氣頭上的表妹,不明白怎麼請到了這尊大神回來。

他還清楚地記得,當初黎漪汸說的是在法雅祭開始前,桑塔都會待在禁地裡,直到法雅祭開幕那天。

為什麼可多雅這個時候跑回來,不是需要待在禁地裡嗎?參雅的規定到底是什麼?

「沒事,漪汸過去了。而且要是二哥知道,在他不在的時候工坊裡死了人,我可能得被他洗掉一層皮。」可多雅往後躺回椅背,不悅地用手指頭點點扶手,又不悅嘖了一聲:「管家去請曼迪卡了,晚點就到。所以那小子呢?」

「被林雙安帶回去房裡了。」盤青烯回答。

可多雅不悅地把眉頭皺得更深,揮揮手高聲喊道:「來人,去把人抓來。」

桑塔這一聲令下,手底下人可就沒那麼客氣了。

林雙安們是被反手扭進來,然後甩在地上的。

雙胞胎像是受到天大的委屈,眼巴巴地看了吳先綸一眼,兩個人抱在一起,暗自垂淚。

「桑塔大人。」隨從把吳柏毅遞到可多雅面前。

可多雅皺眉看了一眼,揮揮手要人拿走,轉頭問盤青烯:「怎麼搞成這樣?我離開前不還只是出痘而已嗎?」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盤青烯沒好氣地白了跪在地上的兩個林雙安一眼,「飲用母乳確實有抗體,但是前提是那位母親曾經感染過水痘並且痊癒了。他老婆自己都還在努力產生抗體了,還想要哺乳。」

「呃!」吳先綸在一旁被噎得一口氣說不出來,隔行如隔山,他從沒想到這些。

「再加上房間裡到處都是病毒,還有飛沫傳染,一直把自己沒滿周歲的孩子暴露在滿是水痘病毒的環境之下。」盤青烯繼續嘆氣,語氣裡滿是無可奈何。

「還有呢!嫌玫娘出身,不讓她進屋。看不起參雅,覺得所有人都不懷好意。我請管家派來所有的人,通通拒之於門外。」盤青烯兩手抱胸,搖搖頭繼續道:「我還能怎麼做?若不是吳先綸闖進去,我看這兩個連門都不會開吧?」

「所以你早上說了一堆,其實不是叫我去看那小子的腳?那你直接說不就好了?」吳先綸突然會意過來。

「說不定那小子沒事啊!當然沒事最好,但你們又要說我們危言聳聽。」盤青烯兩手一攤,深知鯛民尿性的他,對人性早已沒有信任了。

「我又不是鯛民。」吳先綸抗議。

「你們好吵!」可多雅一手撐著臉頰,不耐煩地抱怨。

原本快要吵架的兩人瞬間安靜下來。

這時,管家終於帶著醫生來了,還是之前給盤青烯看病的那位。

盤青烯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參雅的醫生曼迪卡又給嬰兒做了一套理學檢查,這次還拿出了一個聽診器,檢查一番後,得出了與盤青烯之前預估的差不了多少的結論。

看到那克難到不行的聽診器,吳先綸沒什麼反應,只覺得科技還沒進步,盤青烯的雙眼倒是閃耀出感動的淚水。

和曼迪卡借到聽診器,盤青烯也把吳柏毅重新聽了一遍。

聽完心肺音,盤青烯忍不住對吳先綸嘆氣:「你兩個老婆蠢了一輩子,在殺死自己孩子這點上怎麼就這麼有主見呢!」

「……小心她們投訴你啊!」吳先綸的意思也不是真的要投訴他,只是要盤青烯收斂一些。

「請啊!」盤青烯皺了皺鼻子,道:「從很早以前,我就想這麼說了!」

「……不!」其中一個林雙安突然聽明白了,整個人跪趴在地上。

「郡王!郡王!請您救救孩兒吧!」另一個林雙安也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大聲哭喊。

兩個女人跪在原地直磕頭,前額不斷撞到地板,「碰!碰!碰!」地磕得響亮。

「……又是『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了』?可不可以換一個理由呀?」盤青烯移開視線,隱隱約約地嘖了聲。

說實話,吳先綸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心情。不過這麼小的一個孩子,終究不是說想放棄就能放棄,成人的問題是成人的問題,與孩子無關。

「盤醫師……」吳先綸在旁邊開口。

「又要提希波克拉底誓詞了?」盤青烯嘆一口氣:「別搞錯了,我當年說的可是日內瓦宣言。」

「這樣看來,表哥也沒其他辦法嗎?」可多雅眼見盤青烯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高聲喊道:「來人!」

「……等等,雅雅!文晰城裡有沒有出過水痘而且正在哺乳的婦人?」盤青烯壓住可多雅還未出口的命令,他隱隱約約覺得這小妮子要出口的絕不是什麼好話。

可多雅聽盤青烯這麼說,緩緩把手放下。

「有啊。」她回答。

「越年輕越好,最好是出完水痘才懷孕生產的。」盤青烯皺著眉頭努力想了想,抓抓後頸。

「這就有點困難了,我讓他們去找找。」可多雅把人招來,將盤青烯吩咐的條件傳達下去。

盤青烯又再想了又想,抬頭對玫娘說:「玫娘,麻煩妳把蘇小文找來。」

玫娘聽罷點點頭,也轉身離開。

玫娘離去後,大廳肅靜得可怕,只剩下林雙安的啜泣聲,一臉鐵青的可多雅居高臨下睥睨著跪在地上的女人。

最後她腳尖點點地,冷聲道:「叫林雙安是吧?……妳們最好指望表哥的方法有效。若那小子要是快沒氣,就把妳們送去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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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繧鳶 發表於 2021-7-21 11:4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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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文來得很快,不過看起來是已經睡下又被吵醒的,臉上還有睡痕。

到參雅之後,吳先綸不是呆在牢裡就是宅在別人家裡,幾乎沒出過門。

這種生活以蘇小文的年紀來說,顯然是坐不住的。剛開始人生地不熟時還安分幾天,但後來他抱著吳悅寧騎馬出去玩,吳先綸也沒說什麼,直到吳先綸跟盤青烯天天吵架,蘇小文就正大光明地天天帶著吳悅寧出去了。

蘇小文來的時候,還抱著玩累了呼呼大睡的吳悅寧。
而一見到吳先綸,便很快把吳悅寧交給對方。

「這小妮子怎麼又肥了?」吳先綸幾天不見吳悅寧,感覺抱在手裡的重量都不一樣了。

「小文,你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藥能開?」盤青烯沒有理吳先綸,而是直接招手把蘇小文叫來。

「……好的。」蘇小文怔了怔,還是很快洗了把手湊上前。

「咳呣。」吳柏毅那瞬間吐奶了,吐出來一片混雜著胃酸和半稠半稀還帶點泡沫狀的乳白色液體。

蘇小文借來木片,仔細檢查吳柏毅的嘔吐物。

「這奶怎麼怪怪的?」吳先綸抱著吳悅寧,在旁邊圍觀。

「有痰。」盤青烯看著蘇小文在撥弄的那坨東西,開口解釋。

「痰?」吳先綸不能理解地皺了皺鼻子。

盤青烯失笑:「不然你以為嬰兒會像成人一樣『哇咧,喀呸!』這樣嗎?他們還不會啦!有痰要嘛就是吐奶的時候一起吐出來,要嘛就是喝奶時一起嚥下去。」

蘇小文檢查完,又握了握拳,掙扎一會,抬起頭對盤青烯道:「需要麻杏甘石湯。」

「材料?」盤青烯對他的反應視若無睹,只是接著問。

「麻黃、甘草、杏仁跟石膏。」蘇小文這次倒是很快地回答。

「你說的那些,參雅這裡只有產杏仁。」可多雅用指節敲敲桌子。

「沒有辦法換別的藥材嗎?」盤青烯又問,他記得之前蘇小文有提到,當時餵藥給吳悅寧,因為沒有藥他換過幾種藥材。

「這已經是屬下能想到最簡單的方劑了。」蘇小文搖搖頭,卻又掩飾性地咳了一聲:「不過,郡王,大人……屬下倒是有一個想法,或許可行。」

「你說。」吳先綸開口,手裡的吳悅寧已經重到從胸口慢慢滑到腹間,只好一邊說一邊把吳悅寧又重新抱起來。

「文晰城裡還有一些來參雅經商後,因為『某些緣故』尚未回去的漢人,他們身上或許還有一些藥材。」

蘇小文提醒了兩人,之前聽說仍有部分的商人並沒有回北方去這件事。

「……天亮我一併派人去問。」可多雅揉了揉額角,看起來很是疲憊。

「那先這樣吧!大家都先去休息?」吳先綸見現在這樣沒有結果,一群人在這也只是大眼瞪小眼乾等,習慣性地開口結束掉會議。

盤青烯也贊同吳先綸的做法,只是怕吳柏毅一個晚上內會有變化,還是開口:「曼迪卡,小文,吳柏毅今晚先交給你們?」

蘇小文點點頭,與曼迪卡一起帶吳柏毅離去,兩個林雙安自然也跟去了。

大廳裡只剩下累壞的可多雅、盤青烯和抱著吳悅寧的吳先綸。

「等等,雅雅。」盤青烯叫住也正要離去的可多雅,跑得離吳先綸有些遠的地方,問話時又故意放低音量,所以吳先綸沒聽清楚他在問什麼。

可多雅聽完盤青烯的問題,低頭想了想,然後對盤青烯搖搖頭,回答裡似乎提到關於費用的問題。

「好重!」吳先綸又把滑下來的女兒往上抬了抬。

正巧走回來的盤青烯聽到這句,兩手交叉抱胸,搖搖頭:「你一直說女生變肥會引起公憤的。」

「她又聽不懂。」吳先綸最後決定把吳悅寧扛起來,讓這小女孩趴在肩上睡。

「跟你說正經的,剛剛小文說的事情提醒我,雅雅找來的那些人有可能都不會是參雅人。這也不難理解,會這種時候還出水痘的,不是抗體真的低到沒有,就是跟我一樣為了參加大祭而去擠牛奶的。」

「人體內水痘抗體的數量會隨年齡下降,所以『理論上』比較年輕的育齡婦女身上會有比較多抗體。」

盤青烯咳了咳,這一大篇前提之後終於要說重點了。

「但是,母乳是屬於體液的一種……也就是說,飲用未知來源的母乳有感染的風險。你不知道她吃過什麼,有沒有什麼傳染病。」

「剛剛我也問過雅雅,她不想花錢去追溯這些。換句話說,這個方法風險自負。」



本文最後由 繧鳶 於 2021-7-21 11:5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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